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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六十年代农家女》 楔子 “小姐，时辰到了，该去给夫人请安。” 顾如初闻言长吁了一口气，望向天色，终究是站起身。 主仆二人出了院子，穿过种满层层叠叠鲜花的小径，往左转了弯，上了抄手游廊，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远远可见一处院落。 红漆的兽头大门此刻敞开着，出来了几位带着贴身丫鬟的姨娘们，顾如初停下了步伐，避到一处。 “小姐，她们已经走了。” “如意，你也不喜欢这儿是不是？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了，你说他临终前为何非要想我回来？” “小姐，小心隔墙有耳，以后别说这些话，老爷总归不会害你。” 顾如初苦涩的笑了笑。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如意前面念叨几句，满府都是她的那些所谓的亲人，可他们对她来说还不如从小一块长大的侍女。 这是一处五间上房的院落，几个婆子正在院内打扫。有眼尖的小丫头看见顾如初走进院子，连忙屈身行礼。 顾如初摆手让她们起来，环视周围。 硕大的的院子种了几颗石榴树，各种名贵花草是什么都有，连这些粗使婆子身上的衣料都比她贴身丫鬟高了一筹。 上了台阶，看门的小丫头挑起细布帘子，顾如初留下如意，抬脚进了正厅，无视屋内摆设，与往日相似。 她名义上的母亲，嫡母张氏，这个府上的当家主妇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左右各坐了一位少年和少女。 少年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比她大了三岁，这个月刚中了掉尾巴的秀才，就这已经让府上脸上有光。 少女则是这个家唯一的嫡女顾曦，妆化的桃脸粉腮，脖子上套着镶红宝石赤金璎珞圈。 听见响动，张氏转头的一瞬间，脸带微笑，朝她招了招手，“快来母亲这儿，今儿身子骨好些了没有？” “姐姐怎么了？昨儿还瞧着好好的。” “你这孩子！”张氏怪嗔地拍了一下女儿，“当妹妹的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你姐姐。” 顾曦未语先笑，一双梨涡微显，“好了，是女儿的错。母亲好偏心，就疼姐姐，不疼我这个小的。” 顾如初抿嘴一笑。 张氏又招了如意进来，询问了几句顾如初的起居饮食，细细吩咐她照顾好小姐，赏赐了一套银头面。 顾如初主仆俩人谢过之后，退出正房离开。 这一离开，顾曦脸色立即一沉，啐了一口，“呸，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说着揪了揪绣帕，“娘，你干嘛要给她好脸色？” 张氏瞪了她一眼，“娘吩咐你多少次了？容嬷嬷就教了你这些礼仪？” “娘，妹妹还小。” 张氏能责怪女儿，可儿子这话一出，她则更喜于脸色，欣慰地看了看他们兄妹俩人，朝一旁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这位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她的男人就是外院二管家，算是仆人里地位最高的，也最得张氏信任。 等管事妈妈掀开帘子守在门口，张氏才收敛笑容，对着女儿正色道，“你父亲现在正有地方用到她。” 顾曦撇了撇嘴，“一个贱人能有何用？我爹不会老糊涂了吧？就她？我身边的紫晴都比她赢一百倍。” 张氏心知肚明自己这亲闺女嫉妒野种长得花容月貌，暗自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镇国公家的那位少将军向皇上请旨。” “请旨？不会是配婚吧？” 张氏朝儿子赞许笑了笑，“你父亲私下调查过，当初那位小将军还没回府，确实长在那个小山村，他们认识非常有可能。” “娘，镇国公夫人会同意？我可是听说了她想要将她娘家侄女许配给庶子。” “大哥，你听说谁的？” 张氏朝女儿摆了摆手，侧脸看向儿子，“安平候的小姐怎么说身份比我们家那位高了一等不止，有我们家的庶女配她家庶子，哪还会不依？” “镇国公有愧于这个小儿子，听你父亲说皇上十有八九会同意，过了中元节估摸要下旨。” 顾曦闻言，“哼”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 张氏气得手指着她，“你瞧瞧，你妹妹。” “娘，我妹妹还小。” “小?她明年就及笄。为娘还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她是气不过将来夫家比不上那贱丫头。” 这厢顾曦带着身边的两位丫鬟回了自己院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绣墩上，拿起茶杯就往地上一摔。 这动静吓得她的贴身丫鬟紫晴立即跪在地上，身边的奶嬷嬷慌忙掀开帘子进入，踢了她一脚，赶她出去。 顾曦立即扑到她怀里，“奶娘，我不想那贱丫头嫁给少将军。” 奶娘转了转眼珠子，“少将军？那还真是良配。别生气，这府里只有你是夫人亲生女，抢了就是。” “可人家已经向皇上请旨。” “嗨！多大的事呀，那贱人一消失，满府的小姐哪个比你高贵？这亲事自然就成了你的。” 顾曦抬头展颜欢笑，随即蹙了蹙眉，“可那贱人有武功。” “那还不容易？我这就去找你奶兄要软骨散。” 这对自以为是的主仆一拍即合。 锦绣苑里的顾如初此时此刻正摸着心爱的软剑，根本不知一场大祸将要从天而降。 中元节又称鬼节，这一天也是顾如初的生辰。 得到顾曦相邀，她好笑地摇了摇头，除了她师父师娘，还真没谁会惦记在鬼节这天替自己庆生。 亲自饮下那杯女儿红时，顾如初环视卧室，只见唯有她们俩人，这才明白自己真是一时大意，可她与顾曦有何冤仇？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装清高！就你一个狗杂种也敢喊我妹妹，也敢肖想少将军？……” 少将军？ 那个传说中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大魔王，那个在战场上生撕活人，活剥人皮的大魔王？ 送她，她都不要！ 一根头插刺透她胸口时，顾如初只想破口大骂。他奶奶的熊，全疯了，她疯了才会视对方无害。 剧痛让她一下子将全身力量汇集于右手，使劲往对方脑袋一锤，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很好，一命抵一命。 第1章 马六屯关家 “老三，快，快回去。你家丫头在山上摔了，刚刚搬回家。” 正在修水渠的关有寿一听了这大喊声，顾不上先跟队长请示，扔下手上铁楸，一撒腿就跑。 “马家小子，咋回事？咋咋呼呼的。” “应该是出事了。” 身为关老三的结拜兄弟马振中此刻没心情理会乡亲们，疾跑到队长前面，弯腰双手撑着膝盖。 缓了口气之后，他连忙拱手，“大伯，我知道你有带公章出门，给我开个证明吧。安安这丫头可是我干闺女，等于你亲孙女。” “这么严重？” 队长马庆国紧皱着眉，拉他走回临时搭起的茅草棚，忍不住嘀咕，“不是让这些孩子少上山？咋又偷溜进去？小丫头片子真不让人省心。” “大伯，我替老三谢你啦，牛车我也拉走了。”话还没说完，马振中抢过证明，人影子都已经跑远。 不愧是他亲大伯，够仗义！ 关有寿一路飞奔，半路上就被赶来的马振中追上。 “老三，别急，快上车。” 关有寿嫌弃地瞥了眼慢吞吞的牛车。 “瞧啥呢？我刚故意说严重点，要不然你能脱身？弟妹已经请村里老大夫，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么高的山沟子摔下来，幸好只磕破脑袋，孩子失血过多，醒了就没事。回头我给你送些鸡蛋让孩子好好补补。” 关有寿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脑袋可是大问题。“不用，你家孩子比我多。大中，帮兄弟一把，倒回去开个去县城的证明，我跑得快，先跑回家。” 见他一说完急着跑远，马振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裤腰带，这点钱不知去县城医院够不够？ 关有寿还没跑进家门口，就听到打闹声。 院子里他媳妇和家里大嫂已经打成一团，还有老大家的俩小兔崽子居然压着他六岁儿子揍。 气得他大步一迈，大手一抓，将两个侄子一甩，拽住大嫂头发一拖，“都当我关老三是死的！” “丧良心啊，小叔子打嫂子。关老大你个孬种，你媳妇儿子被揍了，你还睡，你个窝囊废……” 关有寿将手上的头发紧紧扯了扯后一扔，抬腿双眼一瞪，再吵老子踢死你！他扫了一眼周围：很好！全躲着看好戏。 关有寿拉起媳妇，抱起儿子就往自家屋里跑，“你妹妹醒了没？你娘这个没脑子的还闹啥闹？” “爹，我娘找爷奶要钱，大伯娘不给，还拽住我娘，说不是马爷爷已经瞧过了啊，一个小丫头片子真要死了就算了，还花啥钱，我娘一生气，俩人打上了，我想帮我娘，三哥他们就过来揍我。” 关有寿闻言眼神一黯，“以后别喊他们三哥。你是爹唯一儿子，你只有妹妹，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好，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就爱欺负我，你没在家，他们还想抢我菜团子，妹妹一定是饿了才上山。” 关有寿放儿子在炕上，心疼地看着炕上一小团，伸手放女儿鼻子底下，感觉到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紧跟其后的叶秀荷连忙说道，“孩他爹，我信不过马大爷，这可是脑袋，咱们是不是该送安安去医院？” 关有寿摸了摸女儿皮包骨脸上的血迹，暗自叹了口气，挺直腰拔腿就往外走，“我去找娘，你先收拾两件衣服。” “娘，娘她……”不会同意的。 走到房门口的关有寿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子，咬了咬牙，“快收拾，得趁天黑前赶到城里。” 正房东屋炕上坐着一位妇人，暗灰色的粗布麻衣上带着几个黑色的补丁，头发梳理的很是整齐，一个简单的圆髻扎在脑后。 她身旁的男人正磕了下手中的旱烟杆子，见到儿子掀起门帘子进来，干瘪的嘴在烟嘴上使劲啜了几口。 “爹娘，我要带孩子去城里。” 关大娘叹了口气，“老三，别怪你大嫂，家里是真没钱，你马大爷都说了孩子没事，你就再等等吧。” “等等，等等，我就这么两个孩子，每天累死累活就想让他们吃个半饱，可娘你看到了没？ 孩子在家被欺负的连个菜团子都吃不上，都饿得进山找吃的。娘，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孩子走了也要当饿死鬼。” 关大娘张了张嘴，瞥了眼老伴，“可咱家真没钱。” “哈哈哈……” 关有寿讽刺地看向父母，“没钱？不说咱们家老底，就我两口子赚的工分花在谁身上？整天躺在炕上说腰疼的老大，还是嘴里摸了油的老幺？” 关大爷怒喝一声：“老三！” “爹，你就是揍我也没用，我不干了！凭啥我得去修水渠，除了二哥，他们个个能闲得打我媳妇孩子？” “老娘们的事情你瞎掺和啥？” 关有寿果断扭头看向关大娘，“娘，你不给也没啥，我去借，这还没分家呢，借了总得你们还？” “老三，你马大爷治好了多少人，他说孩子没事一定没事，别折腾你娘了。谁家孩子不是流血了摸一把灰止血。” “娘你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一声不吭的父母，关有寿失望的摇了摇头，掉头离开。他不是他傻二哥，只管傻干活，却不懂自家有多少家底。 他们关家是外来户，可跟普通逃荒人家不同。 二十年多前他爹娘拖家带口的逃到至此。不说原本家底，就他爹不止会打猎，还会一手木匠活。 就是前几年饥荒，老爷子还偷摸着带他进山，根本就没将主家赏赐的首饰和私下攒的大洋换了口粮。 他爹偏心着长子长孙呢。 关有寿恨恨地瞪了眼大哥关有福的西房一眼，啐了一口，转身往后迈进自己屋里，对着盯着自己空手而失望的妻儿。 他挤出一丝笑容，合上门后，“嘘”了一声，示意媳妇守在门口，他自己则上了炕，踩在红色大木箱上摸向墙角取出一小团东西。 握着东西，他看了看女儿，咬了咬牙塞进裤腰带，抱起孩子，对着窗户大声地嚷道，“孩子他娘，咱们走，我找振中借钱。” 叶秀荷皱了皱眉，朝一旁发愣的儿子指了指嘴，拎起收拾好的包裹皮往肩上一甩，抱上儿子紧跟其后。 也是恰巧，出门时马振中正赶着牛车抵达，一家人上了牛车，关有寿再次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家门，眼神黯了黯。 牛车一开跑，叶秀荷放松了精神，捅了捅自家男人，指了指他腰部。这包的一团都有啥，哪来的，咋她都不知道？ 关有寿微微摇了摇头，抱紧怀里的女儿。 “爹，我妹妹疼哭了。” 第2章 苏醒 一条乡间小路上，坑坑洼洼，一道道深沟铺满了路面。这条路是山沟沟内的马六屯通往县城唯一一条道。 多少年了，从来也没有人提出说修一修这条路。一到晚上，不知让赶夜路的人摔了多少大跟头。 牛车不知颠簸多久，顾如初无论如何也张不双眼，听到她师父居然向人借钱，忍不住滑下泪水。 她使劲的挣扎着，她胸前已经被捅了好几针，神仙都救不了，她想张开眼最后见师父一面。 关有寿看着女儿眼角一滴滴的泪水滑落，小心翼翼的抹去，暗自叹了口气：他这多灾多难的闺女。 “是不是摇晃太厉害？孩他爹，还是我来抱吧。” “不用，你抱好儿子就行。兄弟，快点。” 顾如初真实感受到有人轻轻擦去她眼睛泪水，身子一僵，对哦，她不是已经死了？这是在九泉之下见到她师父？ 可儿子是什么？ 她师娘一辈子没有开怀半子，将她当成亲生女，要不是她老人家去世，她师父也不会殉情而去。 突然一阵剧痛冲刺她脑海，一幕幕画面接连闪过，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六岁小姑娘的亲眼目睹…… 这，这，她居然成了马六屯关家三子关友寿的一对龙凤胎之一的关平安。 而让她耳熟的声音，这不是她师傅，是这具身子的爹，比她师傅年轻，比她师父更大咧咧，但同样的宠着她。 莫非这就是话本里的借尸还魂？ 顾如初忍着脑涨欲裂的剧痛张开双眼，视线里是一张她熟悉的面容——师娘，居然年轻成大姑娘！ “孩他爹，醒了，咱安安醒了。”叶秀荷激动的扭曲了一张脸，语气颤抖着，“安安，我是娘，别怕，你爹来了，咱们马上去医院。” 医院？ 是医馆吧。 “爹的傻闺女，饿了咋不说？这幸好你哥哥见不到你去找你，要不然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爹，别怪妹妹，是我不好，我没看住妹妹。以后我替妹妹报仇！”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果决。 这话让关有寿夫妻俩人一惊，脱口而出，“咋回事？/熊小子快说。” 顾如初记得这身子原主人，六岁的小姑娘非常心善，见她八岁的堂姐眼看要掉到山崖，她拉了一把，没料想反而自己滚下山。 错就错在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有着巨力，阴差阳错的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甩上对方，自己反而滑入山崖。 “我去找我妹妹，刚好看到关小竹慌慌张张跑下山，那会我问她，她还摇头，一定是她推了妹妹。” 关有寿狐疑地打量着儿子，“你亲眼看到？” “关老三，你啥意思？我儿子机灵着呢，一准是那死丫头片子，要不然我闺女咋就正好出事，往常咋上山就没事？” 马六屯三面环山，一座座山峰相连，可自从当年大炼钢砍了外围树木，大型危险野兽全跑深山。 关平安出事的地方则是后山外围，每年村里的孩子们采野菜、野果子什么的都在这边，属于安全区域。 不怪叶秀荷怀疑一向乖巧懂事的闺女被侄女给推了，要知道那片地方，她家安安可是从四岁开始就很熟悉。 “不会是小竹，那孩子被二嫂教的畏畏缩缩的，她没这个胆儿。” “咬人的狗不叫，叫唤的狗不咬人。” 还是关天佑牵着关平安的手，问她，“妹，是不是关小竹？” 顾如初看着六岁孩子红肿的双眼，“不是。” 有仇也得自己这个大人来报。哥哥？虽然小了点，可这不是她那些虚情假意的同父异母兄长们。 至于那位八岁的小姑娘，估计当时也是吓懵了。报仇什么的，以后再说，死了一次她总算懂了一点。 关友寿吓得连忙捧住闺女小脑袋，“别动。” 顾如初看着熟悉的面容，露出笑容，“爹，我好了，回家吧。” “先去医院，放心，爹有钱。”关有寿这话一说，关天佑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顾如初真担心他那细瘦的脖子撑不起脑袋，一个不好就折了，心酸地打量着她新的一家人。 黑黄的皮肤，高耸的颧骨，一身补丁的麻布衣裳，比起当年难民还一穷二白，她师父师娘才二十出头呀。 假如这是她师父师娘投胎，他们可还想起当初就是他们一家人住在山上，也没穿过这么破烂衣服？她师父一身武功，她师娘一手绣艺，日子过得虽没有顾府锦衣玉食，可也衣食无忧。 “傻孩子，哭啥，爹带你们去城里逛逛，给你们买糖买肉包子，好不好？再给你买红头绳。” “爹，不用买肉包子，咱们没粮票，你就给妹妹买根红头绳，大姐，不对，关小梅就老在妹妹跟前臭显摆。” 叶秀荷瞟了眼前面赶车的马振中，亲拍了一下儿子，“咋好指名道姓？那是你大姐，没大没小。” 关天佑瘪了瘪嘴，小眼神委屈地看向他爹关有寿：瞧了吧？他就知道他娘会骂他！ 关有寿好笑地朝儿子使眼色，“你马大爷是自己人，在外头还得照着规矩来。”言外之意，灵活点！ 马振中朝后瞧了瞧，失笑地摇了摇头，“老三，别怪兄弟多嘴，你想过分家没有？” 关有寿苦涩的笑了笑，“想，咋没想，可我爹娘不会同意，那个家就靠我和我二哥两个当主力。” 有了孩子之后，分家的念头更是强烈，哪怕他都明说不要老人私房钱，可他老爹还是坚决不松口。 一个不孝就挂在他头上。 说什么他们关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再分家后容易被外人欺负，理由一条条的，可逃不出想他们为老大卖命。 一家四兄弟，每年队里一户人家抽一丁修水渠什么的，不是老二就是他这个老三，下地赚工分也只有他们两兄弟拿够十分。 可想分家？ 难啊。 “你小子脑子一向灵活，就不动动脑子？这次可是一个机会。” 叶秀荷闻言双眼一亮，炯炯有神地看向丈夫。 她早就想分家，自家只有两个孩子，他们夫妻俩人肯卖力，还能养不活孩子？ 第3章 就诊 “这次安安出事，他们是不是不出钱？那你心心念念打算让俩孩子上学，他们二老会松口？” 马振中连连摇头，“小佑是男娃倒不怕，可安安，啧啧……你几个侄女好像就在家里干活吧，你舍得？” 顾如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老人在不分家，这不是规矩？怎么会连这位马大爷都支持她师父。 不对，现在问题不是这个，好像……好像这个朝代虽然穷了点，但女孩子也能跟男孩子一起上学。 说是什么男女平等，女人还是半边天。 关有寿看着闺女发亮的双眼，搂紧了她，沉吟片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中，等一下送我们去医院后，你回去跟我家里说一句，我闺女很严重要住院。队长那边，你替我两口子请个假。” “好嘞，没问题，别瞧我大伯总板着个脸，可他最通情达理，早就看不惯你那几个兄弟，特别是你大哥，30岁都还没到的爷们……” 马振中嫌弃的撇了撇嘴，终究没再开言讨伐。他更看不顺眼的是关家老四，呸，什么东西？ 占着认识几个字，上蹿下跳的，老想往城里找工作，下地赚点工分都不够养活媳妇，还敢斜眼看人。 说话间，牛车开始平稳，关有寿见两个孩子好奇地瞪大双眼望着街上，开口笑道，“这就是咱们县城。” “那两个轮子的就是洋车，现在叫自行车，很多人喊二八杠，商店里就有卖，一辆差不多得两百块，还得有票才能买，贼拉贵。 等你们来县里上中学，爹给你们兄妹俩也买一辆，现在还是先攒钱，五年以后一定能买得上。” 顾如初抿嘴笑了笑，她师父，不是，是她爹，以前就特喜欢稀奇东西，现在一定见着了心里直发痒。 “比乡里热闹吧？这还是不算最热闹，咱们省城才是大城市，在那里还能看到四个轮子的汽车。” “等爹将来有钱了带你们去逛街，那里都是高楼，人人都吃公家饭，你们有个姨奶奶就住在省城。” “爹，快看，那有四个轮子的。” 顾如初顺着哥哥的手指抬起小脑袋，一眼可见一辆大车，上面顶上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有三四辆马车那么长，里面还坐了不少人，她惊讶地瞪圆双眼，这铁盒子怎么跑得这么快？ 关天佑失望地看着公共汽车屁股冒烟跑远，“爹，这是不是你说的汽车？他跑得可真快，一眨眼就不见。” 不等关有寿回话，马振中乐得哈哈大笑，“对，这就是你爹说的大汽车，还有比这更小的汽车，搞不好你在县城还能看到。” 关有寿点了点头，“咱们先去医院，回头爹带你们去看大汽车。县里去往省城就是坐那才那种大汽车。” 整个县城灰扑扑的，牛车一路过去，顾如初坐直身子靠在她爹怀里，小眼神直扫，所见到处贴满纸张。 那些少了胳膊腿儿的大字，让她蹙了蹙眉，再瞧了瞧路上也打着补丁衣裳，全是黑蓝灰色调的行人。 她暗自纳闷：自己究竟是来到什么地方？ 可惜再如何回忆，顾如初从小姑娘的记忆里除了村里就是乡里，有些规矩还是一样，可有些又不同，还得再容她观望。 牛车停在一个院子门口不远出，马振中将牛绳套在了一块石头上，跑到车后扶着抱着孩子的关有寿下车。 随即他掏出一块陈旧发白的蓝色手帕塞进关有寿的裤兜，“钱不多，你先用着，晚上我去队里替你再支一点，别舍不得用，到时候从工分里扣就行。” 关有寿抱紧女儿的身子一僵，吐了口气，“谢了，兄弟。”言罢，他内疚地看了眼对方，转身往院子跑去。 不是他不真言相告，而是身上空空如也，随身携带的那点家底，也不知在私底下能换多少。 大门口一侧竖挂着一块斑驳老旧的牌子，顾如初琢磨着上面那些少了笔画的大字应该是海阳县人民医院。 海阳县，莫非附近还有大海？要是能找到史书就好了。 “大夫，麻烦你老快瞧瞧我家闺女。今儿中午，孩子掉进山沟沟，脑袋破了一个大口子，到刚才才醒。” 顾如初好奇地注视着眼前一身白大褂老者，尤其小眼神更是一直偷瞄着那一身发黄的白大褂。 多晦气呀！ 老大夫摆手示意关有寿别说话，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先检查一遍小丫头脑袋上伤口，没好气地瞪了眼他。 关有寿不解地眨了眨眼，看向妻子和哥们，这是啥意思？可惜那几位眼也不眨盯着老头子的一双手。 “小丫头，有没有想吐？” 顾如初果断摇头。别说只有伤口有点疼，就是真想吐，她也能说真话，她都能想象得到家里有多穷。 不管什么朝代，贫穷的农家本就没几个闲钱，最怕的便是有个病灾，请大夫医治无疑是一件天大的事。 何况还是借钱看病，看情况这债还得父母负担。她就是真得病，只要有一口气在，记忆里后山就能采草药。 “那就没事。小朋友，知道自己叫啥名字，现在几岁？” 顾如初微微蹙了蹙眉，小朋友是不是小友？她该如何称呼老人？瞟了眼大家，“我是关平安，今年六岁。” “老同志，你看……” “看啥看？孩子没事，有些缺血，多给孩子补点营养。”老大夫顿了顿，瞟了眼他们神色，“我给孩子开条红糖单子。” 关有寿激动地连连致谢。奶糖可以不用糖票花高价就行，他正愁没糖票给孩子买红糖，真是大好人。 叶秀荷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男人，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地抓了抓衣角，“大夫，我想让孩子住院。” 关有寿一急，连忙拉她到身后，身子一遮，讨好地笑了笑，“您老别见怪，我们两口子就这俩孩子，她是太担心，不是信不过您老。” “是呀，我们村里离城里远，来一趟不容易。大夫，麻烦您老再替我闺女好好瞅一瞅，她从小身子骨就弱。” 顾如初看着他们卑微的神情，鼻子一酸，跳下凳子，伸手拉住父母的衣角，在地上跳了跳。 叶秀荷吓到慌忙抱起她，“哎哟，傻闺女，不能跳，才止住血呢，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如初搂紧她脖子，笑眯眯地看向他们，“爹娘，安安是真好了。” “是个好孩子。”老大夫失笑地摇了摇头，将单子递给关有寿，“实在不放心就住一晚，顺便包扎一下伤口。” 最终关有寿还是决定先住院一晚，明天再去招待所。他也担心半夜孩子发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临时找谁帮忙？ 第4章 换钱 夕阳西下，落日最后的一道晚霞照进窗户旁的一张病床上，床上一对双胞胎已经累极而睡。 关有寿特意朝妻子使了一个眼色，瞟了眼其他三张病床上的病人，让她照顾好孩子们，自己推着兄弟出了病房。 望着马振中架起牛车离开的背影渐渐不见，关有寿转过身去了厕所，蹲在那等了片刻，见无人他解下裤腰带。 ——黑色油纸包一揭开，露出一根小黄鱼、还有一个类似护身符的小锦囊。 关有寿摸着小锦囊上面的刺绣，深深地叹了口气，随之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夹袄的内口袋。 站起身后，他将油纸布重新包好塞进裤腰带，又是叹了口气，搓了搓脸，毅然往医院大门口方向而去。 县城一处院子被拍响大门，一位中年男人喊了一声谁呀，得到应声，取下门栓，露出一张脸。 “大侄子，快进去。” 关有寿被他一拽，急忙进入反手关上门，“叔，我这回找你帮忙。” “进屋再说。” 俩人一进入东屋，关有寿将油纸包解开拿出那根小黄鱼放入他手上，“麻烦你替我给换了。” “这是早些年换人参得来的那根小黄鱼？”中年人惊讶地看了看他，“行，除了钱外，还要啥票？” 见状，关有寿微微点了点头，“还得麻烦叔你替我保密。粮票有多的话，麻烦你老给我多换点。” “明白，你爹这两年很少上门。”中年人说完转过身子打开炕琴，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子放在炕上。 见关有寿背过身，他笑了笑，取出一叠现钞和票券的右手又往盒子里拿了几张票券添上去。 “大侄子，这里150块，叔这里的粮票全给你了，你点点。” 关有寿一把抓过用手帕抱紧塞入夹袄的内口袋，拍了拍，笑道，“不用数，我信得过叔为人。” “你小子就会说话。”中年人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他肩膀，“这两年咋不送野味过来？” “这不天天瞎忙乎。”关有寿顿了顿，笑道，“等下半年应该有时间，到时候还得麻烦叔。” “嗨，麻烦啥，老规矩，你有多少我吃多少，价钱上不会让你吃亏。” 寒暄几句，关有寿告辞离开，走在路上还琢磨着要是分家的话，自己还真得找伴去一趟深山野林。 身上这150块看似很多，可他心里明白一旦真分家，他娘还好点，他爹是一定不会分给他多少东西。 如今一大家子就两口锅，分家后总得添置锅啊菜刀啊什么的，还得养两头小猪，这些处处都要钱。 关有寿羡慕地瞧了瞧路上下班后拎着饭盒的行人，快步来到一家只有六张桌子的国营饭店。 在服务员的催促之下，他狠狠心要了一斤白菜猪肉饺子，花了他四毛八分，还搭了六两粮票。 花都花了，想起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白面的媳妇孩子，刚好一位小伙子带着对象要了一份红烧肉，他又咬咬牙要了四个白面馒头。 付了粮票和钱又给了饭盒的押金，坐在那里等候时，关有寿心疼地呲呲牙。要是自个买白面，可以包多少？ 这一算，对于原本想待在县城几天，好让家里人着急的念头好像显得多余。唉，真是穷怕了。 端着饺子，关有寿顾不上先去买红糖，快步往医院而去。刚路上碰上的行人使劲吸了吸鼻子，真担心被抢了。 可见城里人的日子也不富裕。 叶秀荷捏着一张粮票和手上的毛钱终于排队轮到她，成功购买到六个窝窝头，顿时松了口气。 一进病房，一位陪床的老大娘连忙招呼她，“大闺女，有病号餐，你咋不买？” 所谓的病号餐，一碗面条一个荷包蛋。 是金贵东西。 叶秀荷刚才是看到了，可不好直言，朝老人笑了笑，“孩子爹说他晚点会带过来，大娘，你吃了吗？” 老大娘遗憾地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可是细粮，平时城里供应都跟不上。” 叶秀荷不知城里供应是如何分配，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不是每个人都像老大娘这么热心，没瞧另外陪床的两位患者家属就撇了撇嘴，好像他们一家人农村来的就低人一等似的。 有本事你们身上穿利索点，还不是跟她一样全是打补丁？有个从家里带过来的热水瓶就跟镶了金似的。 臭显摆啥呀！ 她都有些后悔闺女这一住院，自己咋就不多带点心眼，光知道收拾两件衣服，咋就不知道带个木盘啥的。 借被子要钱，借脸盆要钱，借杯子也要钱，啥啥都要钱。 刚才孩子他爹塞给自己的几块钱都快要折腾光，也不知那家伙到现在换了钱没？买到红糖了没？ 叶秀荷替俩孩子的被子掖好，往窗外瞟了眼，看着天色正想去大门口瞧一瞧，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顿时眉开眼笑。 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自己男人在，心里有底。 “咋啦？”关有寿朝病人的人微微颔首笑了笑，快步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安安没疼醒吧？” “没呢，累坏了，一直睡到现在，好在身上没发烫，红糖买了吗？等她醒来得给她喝了补血。” 关有寿朝她眨了眨眼，放下馒头，一手掀开盖子，端着饭盒往床头靠近，“啥这么香呀？原来是大饺子。” 叶秀荷闻言乐得哈哈直笑，拍了拍被子，“快醒醒，迟了娘就一口给吃了。” 关天佑耸了耸鼻子，立即睁开迷瞪的双眼坐起身，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地问道，“爹，真是饺子？” “爹还能骗你？快起来，等爹喂了你妹妹，马上轮到你。” 眼看夹着饺子的筷子要塞到自己眼前，关平安偷偷咽下口水，连忙摇头，指了指他们两口子，“爹先吃一个，娘再吃一个。” 关有寿听得开怀大笑，“你们吃，爹吃过了。” 关平安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姑娘，“爹不吃，我就不吃。”说着她转了转眼珠子，“哥哥也不吃。” “我听妹妹的，爹，你快吃。” “孩子爹，等一下要凉了，快吃。” 关有寿摇头笑了笑，将筷子上的饺子塞入嘴里，又飞快地夹了一个饺子伸到媳妇嘴边，见她紧抿着嘴直摇头，眼睛一瞪，等塞进她嘴里顿时一乐…… 第5章 她以后就是关平安 白菜多猪肉少，不过味道还可以。夫妻俩人吃完两个是再也舍不得下嘴，以有白面馒头为借口，哄着一个真小孩一个假小孩先吃。 关平安瞟了眼叶秀荷的背影，双眼发红，她是打算啃窝窝头，留下的馒头无疑还是想留给他们兄妹俩。 关平安，你很幸福。 “闺女，是不是疼啦？” 对，她以后就是关平安，关平安也就是她，等熟悉情况之后，她有能力让这对父母天天吃上饺子。 “爹，我不疼，我就是心疼你和我娘。” “我也心疼你跟娘。爹，你吃，我和妹妹再大一点就能赚工分，以后给你们买肉买白面。” 关平安眼含崇拜地看向关天佑，“哥哥，你真棒！”师娘说过，多夸奖一个孩子会让他以后更努力。 她这位小哥哥无疑是关家三房长子，为了父母，她都得花点心思调教。 “妹妹也很棒！力气……”关天佑说到一半眨了眨眼。他妹妹可厉害了，爹娘可是说这是秘密。 关有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这一对儿女，心里则暗自琢磨，趁着现在手上有钱上赵老爷子家磨一磨。 要是俩孩子能学到老爷子的一招半式，将来也不怕被人欺负，更能遮盖住闺女这一身怪力气。 关有寿吩咐他们兄妹慢点吃，小声点，别影响其他人休息，自己拎上馒头出了病房门口，在不远处找到妻子。 “吃吧，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娘仨饿肚子。” 叶秀荷掰扯着窝窝头的双手一停，白了他一眼，“办完啦？” “嗯。”关有寿隐晦地朝四周打量一眼，拿出一个馒头塞给她，“有话回去再说，今晚好好想想要买点啥。” 叶秀荷摇了摇头，“买回去又得一通闹，我倒不怕她们，就是烦得很，还是先攒着。真打算分家？” 关有寿挑了挑眉，“那还有假的？反正以后该孝顺的，我一点也不会少了二老。不过没这么快，你再忍忍。” “唉……难！我想了想，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真要分家也得等到下半年，马上开始农忙，总得分了粮再说。” 关有寿无语地点了点头。 他媳妇彪是彪了点，可脑子不好用，还是他自己看着办得了。真等分了粮再提分家，猫冬都能饿死你。 “前几天你没在家，下雨天咱们屋里都漏了，趁着天好，屋顶还得好好修一修，万一下大雪塌了咋办？” 关有寿连连点头，拿了两个窝窝头，将东西塞到她怀里，“我先出去转悠，你早点进去看着点俩孩子。” “急啥呀？” 关有寿拔腿就走。这娘们，现在才春天，你就担心起冬天的事儿，鬼知道那会还住不住那破屋子。 叶秀荷朝他背影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四个窝窝头放在馒头上面，抱在怀里进了病房。 此时病房内其他三张床铺的病人和家属也已经用过晚餐，正唠嗑起劲儿，扯起县城内各大八卦。 借着话题，关平安一边饶有兴致的连连点头，一边眨着懵懂的一双大眼睛打听起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 年龄小自有小的好处，比如她现在现在为海阳县，是不是有海？ 大人们也不以为怪，隔着她床位的一位老先生就给她解谜，顺带着聊起他们省的历史，再扩展后全国。 虽她听了还是半知半觉，但好歹明白一点，现在是1965年3月25日，也就是说她一睁眼来到千年之后。 而她如今身处的地方，也就是当年她师父带她游历时的北疆塞外。 从众人口中，她还得一个意外消息，原来以前一直被官府流放犯人的北疆塞外，现在倒成了福地。 再听他们聊起什么百货商店，什么粮站…… 关平安垂下眼帘，失神地看向窗外。这陌生的时间让她心慌不已，什么时候银子居然不好使，还得用票券？ 再听他们激动地提前什么清/查运动，她更信任她师父所说的新政权成立总会出现一些波折。 “娘，我爹呢？” 关平安听到哥哥的喊声，回醒后一笑。 她再也不是刑部侍郎家的庶女，再也不用担心被家族拖累。这些与她一个偏僻山沟内的小丫头有何关系？ “你爹等一下就回来。”叶秀荷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不舒服就说，别忍着。” “好。”关平安拽住她的手，“娘，你上来歇一会，我不困。” 叶秀荷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乖乖躺好，娘不累。” 关天佑站在床上一把搂住她脖子，偷瞄了眼还在交谈的大家伙，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原来咱们这还有大海。” 叶秀荷失笑的拍了一下儿子屁股，“还以为你说啥呢。娘也就是嫁给你爹，当姑娘那会还去了好几趟。” “在哪儿？我想去玩。” “等你们大了带你们去，现在不行。”叶秀荷连忙拒绝，要是被这野小子得知跑去闯深山，还不得出大事。 村里人为何不提大海？概因后面直到云霄的那座大山后面就是一片海，早些年还有捷径小路可走。 可自从前几年饥荒时期，有些人实在饿得不得了，进了深山后骨头渣子都被狼啊，野猪啊什么的给啃了，这条路也就废了。 她娘家的一位堂叔就是那一年去世，不过他不是想去渔村，而是想打些猎物上城里换点口粮。 谁知就这么走了。 关平安见她流露出惆怅脸色，连忙拉了拉她哥，“娘，刚才那位大娘说了明儿她们去供销社排队。” “哦。” 见她不敢兴趣，关平安朝她眨了眨眼，“娘，说是不用票，先排队先得。” 果然，她这话一说完，叶秀荷精神一振，朝俩个孩子摆摆手，侧着耳朵听其他人交谈内容。 关平安蹙了蹙眉，看来这什么票真是大事！看着自己小身板，她暗自叹了口气，等回村就没机会去什么黑市。 刚才她已经打听过，所谓的黑市有野味可以交易，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打猎后就能以物换物？ 闭上眼睛，关平安默默运行心法。现在考虑这些都是太不切实际，她得先赶紧恢复一身武功。 第6章 县供销社 县城的中心有一条街，平整的路面扫的干干净净，一栋栋砖瓦房争取排列，比起农村来说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供销社就座落在这条老街的中段。一栋八九间屋子相连的平房，它的斜对面就是县城唯一的国营饭店。 比乡里的供销社大得多，比起村里的代销点显得更是巨无霸，而几乎所有供销社的门头，都会有“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其实，这个年代很难保障。 关平安记忆里的代销点，处于村里晒场的一间小屋子，就那地方，让全村孩子们每天没钱也喜欢去瞧一眼。 仅有的一间房，前为柜台，后有货架，老马家的一位寡妇婶娘就是售货员，还有队长小儿媳定点到公社供销社进货。 据她那位嘴碎的大伯娘私心议论，这肥缺准能捞不少油水，被她奶奶敲打数次过后，还是屡教不改，恨不得抓住人家把柄。 而现在眼前挤满顾客的供销社，门口还挂着百货商店四个大字，这到底是供销社还是百货商店？ 关平安觉得回头得再打听。 被她爹抱在怀里，她好奇地打量着方方正正的木质柜子，还有那柜台里放的挤挤挨挨的各种商品。 虽然墙上贴着为人民服务，但是有的售货员的态度一点都不好。爱答不理的，一开口就想让人抽她一耳朵。 民间有顺口溜：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 之前她不懂，可听了病房里那些大人的议论声，好歹有些明白这些活都是人们羡慕的好工作。 据说售货员，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除了一个月有24块工资，还时常能买到内部商品，因而通常都是关系户，还得懂知识的青年。 她爸之所以想他们兄妹俩人上学，与这些很有关系，应该是不想自己子女将来面朝黄土背朝天。 “闺女，想要啥跟爹说，爹给你买。”关有寿说完不忘叮嘱一句关天佑，“儿子，你也是，想要啥跟你娘说。” 兄妹俩人窝在父母怀里，相视一笑，皆摇了摇头。关平安是担心他们家里负债，而关天佑则是明白买了回家十有八九会被他奶奶找机会没收。 关有寿几道柜台买了一根红头绳塞到女儿手上，又挤到一边用糖票买了一斤红糖和一斤没带糖纸包装的散糖。 这一挤倒是让他额头冒汗，关平安心疼地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推了推他胳膊，“爹，你放我下来，我就待那边等你。” “不行，有拍花子。” “我不出门口，不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关平安朝在叶秀荷怀里的关天佑招了招手，“我跟哥哥一块等。” “哈哈哈，我闺女咋这么聪明呢。”关有寿见她扭着身子要下来，“行，爹带你们去角落，记得遇上事儿喊爹啊。” 夫妻俩人将两个孩子放在角落，想想不放心又让他们手拉手，往他们嘴里各自塞一个糖，这下子该不会跟人跑了！ “妹妹，糖甜吧？” 关平安乐滋滋地连连点头，甜到她心里。 “回头藏好了，咱谁也不给。” “好。” 关天佑含在嘴里不舍地舔了舔，眼神直瞄进出大门口的行人手上东西，又瞄了瞄最左边的一排排柜台。 提了提腿，想了想他又放下，见到身旁也静等大人的一位男孩子，拉上妹妹蹭到他身边，“小哥哥，你等人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见对方一脸戒备又忍不住向他们靠近，关平安差点笑出声。 “我和妹妹也是在等大人。小哥哥，你是县城里的人吗？” 小男孩迟疑地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哪儿收草鞋？” “出了门在隔壁。”小男孩指了指右侧，“还收草绳子，十个结一分钱。” 六岁的关天佑懵了，抓了抓脑袋，十个结啥意思？他爹没告诉过他呢。 “你们哪儿的？” “马六屯，知道不？” 小男孩摇了摇头。 关天佑得意地挺直胸口，“你这也不知道？坐牛车一直走一直走，快到山脚下就是马六屯。” 关平安扭头看向外面，又看了看人群里的父母，她倒是想去隔壁逛一逛，不知都收购些什么？ “哦。” 小男孩瞥了他一眼，坐到地上从口袋内拿出一本小人书，羡慕得关天佑一手松开妹妹，往他身边一坐，扒近小脑袋。 “小哥哥，你哪买的？” “书店。” “多少钱？” “一毛五。” 关天佑立即不吭声，瞄了瞄小人书，站起身拉上关平安的小手，边自我安慰似的哄着她，“妹妹，等咱们上学了再买，现在买了也看不懂。” 一毛五确实贵了点。 以关平安现在的认知，一斤糖才多少钱，一个白面馒头才多少？她家除了农忙，每天只有两顿，还是一干一稀。 玉米面窝头大饼子，喝的是大碴子粥，这已经是好日子，一年里大半日子还是菜团子和野菜粥。 她暗自叹了口气，上辈子从来没为钱财发愁过，如今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咋啦？”关有寿拉着媳妇挤出人群，走向角落就见到俩孩子闷闷不乐，担忧地扫了扫周围。 兄妹俩人异口同声的回道，“没。” “爹，咱们还去那边不？” 关有寿见儿子开口，点点头，将手上刚买的东西塞给媳妇，一手牵着一孩子，往最左边走去。 越往左边走，商品越是贵重，从热水瓶、搪瓷脸盆、铁锅到手表，收音机，缝纫机，还有摆在那的自行车。 见了那些价格，别说叶秀荷，就连关有寿都兴致全无，身怀巨款的喜悦心情在这些商品面前严重受打击。 一块上海手表就要120块，更不要说他媳妇一直眼红队长家的缝纫机，看来他还得想法子赚钱。 倒是关平安兄妹俩人瞧得津津有味，不说第一次上百货商店的关天佑，就连关平安这位古人对这些稀奇玩意都好奇不已。 原以为这个朝代穷得只能施行什么计划经济，不料想还有这么先进的东西。看时辰居然不用沙漏，两个轮子居然跑得过马车。 得了，快想法子赚钱！ 出了门，她使劲拽住关有寿往右边走，不去那什么收购站瞧一瞧，下次再来谁知道是猴年马月。 第7章 该如何赚钱？ “闺女，是去废品站还是收购站？” “爹，有啥不同？” “那你得先告诉爹，你想干吗？” 关平安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对了对手指，好像六岁的孩子应该都是如此，应该不会有错吧。 “爹，妹妹想知道哪儿收草鞋草绳子。” “哈哈……行，爹带你们去隔壁瞧瞧。这城里废品站呢，一般都收碎玻璃、废铜烂铁、废旧报纸。” 关有寿见俩孩子有兴趣，接着笑道，“咱们村里一般都是到了秋天收山货，那些到了一三九赶集就能卖。” “爹，你真厉害，啥都懂。” “等你们大了也会懂。” 关平安迟疑一会儿，问道，“爹，那马爷爷卖草药上的哪？” “哟，爹的闺女连这都知道啊？” “爹，我也知道。马小栓就说他爷爷来城里卖一趟草药，就给他带糖豆，糖果，有一次还给他带了罐头。” “隔壁就有收购中草药。儿子，馋罐头啦？等一下爹去买一瓶你们兄妹俩一人半瓶，咋样？” “我不要，给妹妹。”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哥哥一边拒绝一边舔了舔嘴唇，拉上她爹踏过收购站的石头门槛，再说下去，她哥该掉眼泪了。 罐头可是他们一群孩子眼中最珍贵的东西，上次马小栓就拿着空玻璃瓶在村子里兜一圈，害得个个哭着向父母要罐头。 结果倒好，全挨揍。 就连她那快十岁的大堂哥都在地里打滚撒泼，要不是吓住了她哥，也逃不了被她娘给揍一顿。 柜台后坐在一位头发半百的老人家，见他们一家四口进来，抬了抬头又低头翻起一本旧书。 被矮小的关平安看了个正着。上面繁体字赫然就是关于中草药的书籍，就是不知里面都描述了什么。 关有寿先问了好，接着请教最近都收购些什么东西，各种收购价几何，细心地接了一支笔在一张黄色草纸上记录。 临走前他特意问了一句如今野山参收购价，得知百年参是论克计算，关平安敏感地发现她爹眼睛一亮。 难道她爹手上有老参，还是想偷摸着上深山采野山参？这要是她爹真是她师父，她是一点也不担忧，可…… 关平安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短腿，因为营养不良，在医院时照着镜子，她特意观察过自己看似最多4岁。 她该如何赚钱？ 回到医院病房，叶秀荷抱着昨天租的脸盆棉被去退押金，关平安站在走廊上朝左右病房看了看，迈着小短腿来回走了两趟。 一直等见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听着应该是当婆婆的老大娘一直埋怨买不到老母鸡。 她若有所思的慢慢走回自己病床，“老奶奶，城里不能养鸡吗？” “不行啊。就象我家，一家子住都不够住。有自家私人院子的人家养几天没事，时间长了也不行，街道会过来检查。 还是你们乡下好，能养猪能养鸡鸭，还有自留地啥的。咱们城里人也就是面上光，每天一睁眼就得花钱。 咱们县城还好点，省城最难。我小儿媳妇她娘家大哥，他就住在省城，一个人领工资养活媳妇孩子六人，就差西北风不要钱，啥啥都得花钱。” 关平安坐在床上摇晃着一双小腿，听着老太太的碎碎念，不由露出笑容。这老太太也太夸张。 要是城里都不好，那为何如今的人全一个劲想往城里挤，就如当初那些举人全往京城赶考一样？ 一想起京城，她就不由地想起当初的京城，原来现在的京城已经不是当初的京城，有机会她也去一趟，瞧瞧他们话里的首都有何不同。 关平安哀怨地拍了拍小腿，啥时候长大哦？随即她发出一阵响铃般的悦耳笑声：自己是不是人变小了，心态也随之变小？ 关有寿带着马振中进来时，就听到自家闺女的笑声，心底郁闷随之一散而空，“瞧见了没？我闺女这一摔真没啥。” “感情你巴不得她摔喽？” “胡说八道啥！” “你这话要是在你爹娘跟前显摆，我算你本事！” 关有寿朝他翻了翻白眼：这死样，从小到大就是改不了爱戳人伤口的臭德行！ “爹，马大爷。” 马振中推开他，往前一迈，抱起关平安，笑道，“哟，咱们安安这回可受苦了，不疼了吧？” “嗯，早就好了。” 马振中避开她后脑勺上的伤口，摩挲着头发，暗自庆幸小丫头看不到脑袋上空了一块地，要不然还不得抹眼泪。 “行，看着比昨儿精神多了。老三，这就走？” “等等，还得等孩子他娘。” “要不要再去那位老大夫那一趟？” “早上过去换药那会已经跟人老大夫说了，他下午没上班，要去开会。” 等了十来分钟，叶秀荷带着儿子关天佑也回来，一行人拿起已经收拾齐全的包裹与病房里其他人告辞离开。 来时一辆牛车，回去还是这一辆牛车，关平安不止她爹临时为何改了主意，不过住在县城她也不习惯。 昨晚病房内如雷的鼾声此消彼长，她是一夜无眠，各种思绪万千。 前世也算一命抵一命，唯一惦记的丫鬟如意，卖身契早还给她，只不过这傻丫头放心不下自己。 自己这一走，她应该不会丢了小命。 毕竟自己那位刑部侍郎的好父亲最怕仕途出现波澜，让脑袋上的乌纱帽丢了，要不然也不会隔了16年又想接回她。 而且嫡母再如何生气，拿自己尸首泄恨，可人都死了，还用在乎尸体？搞不好对方还得端着架子隐瞒后院龌龊。 五姨娘可正虎视眈眈的想拿到管家权，为了她两个嫡子，那老女人都得咬碎牙齿和血吞，谁让出事点就是她亲闺女闺房。 现在呢，虽然穷了点，大家庭看似矛盾重重，可她爹有脑子有魄力，她娘又泼辣又能干，她哥可爱又机灵。 如今的生活，曾经让她梦寐以求。要是师娘好好的，她就不用进顾府当什么大家闺秀大小姐。 要是她娘当初没进府，也跟这个朝代一样施行一夫一妻制，她也不会郁郁而终，撒手撇下自己。 第8章 回屯 马振中“吁”的一身，将牛车停在关家大门口，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很多人正下工在家。 整个生产队除了外出修水渠的壮劳力，剩下的也不是能闲着，春耕前还有不少农活要干，比如选好了种子，还得烧茬子，翻地。 所谓的烧茬子，就是将去年收割的玉米高粱时，留在田里的庄稼根挖除了烧掉，这也是为了肥田。 不过总有害群之马。 比如关老大关有福，据说又腰伤复发，而关老头就信了这个邪，正想找马队长卖卖老脸为大儿子求个轻松活。 听到动静，关大爷背着双手，来到大门口，扭头朝院子喊道，“出来个人帮把手。”说着他问道，“安安没事吧？” 关有寿抱着孩子下来，轻声嗯了一声。 关平安赶紧喊了一声爷爷。 不管如何，她是孙女，礼貌还得讲究。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在一千年前，一个不孝之名，她爹可就惨了。 关大娘正好年过五十，已经白了一半头发，脸上皱纹也不少，迈着小脚，走路一颤一颤的，正是所谓的三寸金莲。 她的身后跟着大儿媳、几位孙子们踏出院子，不等她开口，大儿媳刘春花大声嚷道，“哟，还舍得回来啊？” 关大娘操起手上的笤扫嘎达就往她身上抽，边抽边骂，“你个搅家精，我让你话多，我让你……” 刘春花迈开大步往旁一闪，“娘，你干啥呢，我就说说咋啦，你发啥脾气，本来就是，人家马大爷都说没啥事，就他家小丫头片子值钱？搁在前几年早就往后山一扔，还去县城，美得他关老三……” 关大爷怒喝一声：“给我住口！” 刘春花还是有些怕公公生气，立马闭上嘴，眼珠子瞄到叶秀荷拎着的包裹皮，一步窜了上前，“弟妹，我来，我帮你拎。” 叶秀荷翻了个白眼，一手推开她，喊了一声爹娘，挤进大门径直往自己房间而去。 关平安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大伯母刘春花一脸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嘀咕一句：臭显摆啥呀，还不是花我的钱？ 这话连关有寿都听到了，他冷笑一声，转身对马振中说道，“感谢的话，兄弟不多说，回头上你家再聊。” 马振中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跳上牛车甩起牛鞭子就急急忙忙离开，就担心迟了自己这张破嘴又控制不住。 “老三，吃了没？娘给你们留了饭，快抱孩子先去吃了。” 关有寿朝关大娘笑了笑，“娘，我马上就来。” 看着儿子一家人进去，关大娘朝老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也转身进去。 “爷，我三叔买了东西。” “我也闻到香味了。” 关大爷瞪了一对孙子一眼，背着双手紧随其后进入院子。 这两天家里气氛不对，大房的两个小儿子也不敢多言，垂头丧气地进了院子，朝三房方向啐了一口口水。 关大爷眼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眼进门的大儿媳妇。 刘春花一等他转身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扭转屁股往自己房间而去，她得找孩子爹说说理，她可是长房长媳，还有没有规矩？ 外面的动静，关平安一家人毫无所知，此刻她正认真地打量着自己小家。 与记忆中相似，这间房间不小，可东西也不多，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靠窗位置的一个大炕。 炕上铺着发亮的炕席，炕上还有两床洗得发白摞在一起，大红大绿花朵夹着鸳鸯样的大花被子。 这还是她父母结婚时做的被子。 坑稍处，并排放着两个红色大木箱，上面还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笸箩，其中一个就是针线笸箩。 房门后的墙角位置有一个她爹亲手制作的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一个圆形洗脸木盆，下面放着洗脚盆。 墙上糊了发黄的白纸，还贴着五幅花花绿绿的年画，新旧不一，但是都很干净，应该是父母住进来五年一直舍不得撕下。 整间屋子简陋却干净整洁。 “先吃饭。” 随着关有寿这一句话响起，叶秀荷往木箱内放好东西，上了一把小锁，抱起关平安出了门。 关家的房屋都非常简陋，不过前后院相加占地面积却不小，前面一排五间呈人字梁结构的泥草房。 如今东屋住在关大爷老俩口，紧挨着就是关老四小两口，而中间外屋地相连的两间西屋则是关老大一家子的卧室。 原本其中有一间属于关老二关有禄，后来他一来二去被刘春花怼了几下，与关老三搬到后院三间泥草房。 两栋一大一小的平房、一个两间屋的仓库都是泥草房，用一米五左右高矮的篱笆围成一个大院子。 整个马六屯约有两百户来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养了猪和鸡，因而各家几乎都用篱笆围了一个院子。 当然村里可数的几家富户，如老马家的族长与队长，还有赵老爷子，他们是住青砖房土围墙。 关家这样的外来户，占据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地基，除了位置偏僻外，这片土地最贫瘠。 最直观的一点。 距离村里的水源地——那条小河比较远，为此关家当年还费了不少钱打了一口水井。尤其在前几年大干旱时，水井是一点也掏不出水，要不是关大爷有四个儿子压阵，当初抢水都得出人命不可。 这也是关大爷宁愿在后院起一栋三间屋，也不乐意分家的原因之一。 欺生在哪都避免不了，想融入以马家姓为主的村子，没有个上百年，人家还是觉得你们是外来户。 要不是他当年看中这个村庄的地理位置，要不是有四子一女，要不是与马家有些交情，他还真不敢落户此地。 自从小儿子娶了马家人，眼看自家越来越有话语权，可偏偏老三又开始折腾，以他眼光如何瞧不出这儿子想分家？ 这个家确实多亏了这个儿子。 就算当初他不听自己劝言，拒绝了马老六的提亲，之后更是贪图容貌娶了如今儿媳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四个儿子中，唯有老三最不用他担心。 可亲兄弟是啥？ 他这一辈子就是缺少亲兄弟，要是当年父母没早早去世，有个亲兄弟帮衬也不会被堂叔卖到省城当奴才。 尤其当初一对龙凤胎的出生更让他又喜又愁。 喜得是确实是好兆头，可更愁当初接生婆所言，老三媳妇以后很难再生育。你说说，眼看以后这一房又是独苗。 儿子他咋就不多想想、多考虑一点，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将来能帮天佑的，谁能好的过血缘至亲？ 第9章 初提分家 关大爷抽着大烟袋，坐在秫秸编织的炕席上，紧皱眉头听着此刻在外屋地里老伴和儿子的唠嗑声。 唉……儿大不由娘。 好肉得烂在一个锅。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干啥这么爱计较，这个儿子的心眼儿到底还是小了点。 分家？ 分了家就是四户人家，往后寒冬腊月修水利、修江堤搞基建，一抽丁就得四个儿子全一块上。 就连一到年关分肉，他们队里都是先让工分最多一户人家先挑选好肉，自家一分散后都得落人一步。 以后是干啥，啥事都得吃亏呀。 外屋地儿就是一厨房。是做饭的地方，也是放一些生活杂物的地方，比如碗柜、水缸、酱缸、酸菜缸。 两口大锅台管着一家十几人口一日三餐和两头猪的猪食同时，还兼顾入冬后东西两屋内的火炕取暖。 靠里还有一张不见真面目的八仙桌，此刻关有寿带着自家四口正在用餐，身边的关大娘正絮絮叨叨。 粗糙的野菜粥又苦又涩，参杂玉米面和野菜的玉米饼干巴巴，咬一口直掉渣，粗得直砬嗓子。 关平安端起野菜粥往下顺玉米饼，见父母和小兄长都吃得一脸美滋滋，下意识将啃了一口的玉米饼揣在怀里。 印象中今儿轮到老婶做饭，这还算好的，等明天轮到的大伯母下厨，那简直跟喝药没啥区别。 关家四位儿媳妇，她娘叶秀荷干活利索，最善于将寻常菜色烧出美味。只因她娘在娘家不用干农活就管灶上活。 而大伯母为何手艺一直生疏？据说唯一的姑姑一向勤快，大嫂进门之后还是她姑姑掌管厨房。 等她一出嫁，二伯娘也紧跟其后进了关家门，那是性子懦弱的人，自从她接手，大伯母更是不想动手。 这情况，还是一直到她娘进门半年之后，妯娌俩人打了一架之后，她奶奶才开始明确分工。 想到这里，关平安瞥了眼她奶奶关大娘，怎么教出一位成功的闺女，却被大儿媳妇骑在脖子上？ 难道真为了大伯娘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孙子？不见得吧。应该是为了将来与长子共处。 自古有个惯例，一旦分家，老人都跟长子过日子。 不用她爹亲口说，关平安也能瞧出二老多偏心，就说这西屋两间房，为何独独被老大一家人霸占？ 要是她爹当初没闹，也没忙着自己日夜打土坯，多出来的二个儿子岂不是要住猪圈，住柴房？ 东屋里她爷爷没出来，这边她奶奶一个劲的扯起谁谁家的儿子不孝，这一番敲打之下她爹居然眉开眼笑啃着野菜团子，就着野菜粥。 强！ 关有寿呼噜完最后一口粥，拍了拍自己肚子，笑道：“娘，你瞧村里谁不儿子成家就分家，也就那几户不讲究的，三四代人还南北屋一炕。” “死小子！浑说……” 关有寿摆了摆手打断，“我是孝顺儿子，听您老的。”说着他率先出了门，“娘，我腰酸躺一会啊。” 关大娘闻言立即站起身要追出去，想了想，就老三这软硬不吃的，罢工就罢工吧，她就不信对付不了他。 想到这，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埋头喝粥的关平安，视线扫向儿媳妇，“老三家的，这次花了多少？” 叶秀荷连忙放下碗，“娘，都是孩子爹付钱，我不是很清楚，就听他和孩子马大爷说了几句。” “磨蹭啥？快说。” 叶秀荷瞥了眼婆婆，不安地捏紧筷子，“大中向队里支了十块，孩子爹说口袋里只有四块不到。” “啥？”关大娘高声的惊呼一声，“你说啥？那败家子真花了这么多？一片去痛片才几分？” 叶秀荷连忙解释，“医院里的老大夫开的药，人家说了孩子伤的是脑袋，万一晚上发烧会烧成傻子。 挂了两瓶那么大药水，还开了条子让孩子爹去买了红糖，说是什么营养不良，以后孩子长不大。” 关大娘捶着胸口望着边比划边说的三儿媳妇，气得一脸怒火，手指虚点着她，“你就由着他？” “娘，他是当家男人，不听他咋行？你是没听那老大夫说的多严重，我昨晚还担心了一宿，幸好孩子没事。 钱没了，我使劲干，总能赚的回来。人要是成傻子了，干再多有啥用，我就这么俩孩子。” 关大娘张了张嘴，又扭头看了眼西屋，气得一转身，颠着小脚，一颠一颠的，掀起门帘进了东屋。 关平安等她一进去，连忙拍了拍自己胸口，可吓死她这个小人儿，惹得对面的关天佑顿时闷声偷笑。 叶秀荷用筷子点了点他们兄妹俩人，示意他们吃快点，好早点离开。迟了搞不好公公就迁怒他们娘仨。 当初她爹娘还说关家二老是实诚人，她这位婆婆更是明理的人。 可不是明理？ 明理得隔墙观火压制儿媳妇们，也明理的适可而止，这事就明理到一点不能惊动其他几房。 不幸中的大幸，她婆婆总算有一个优点，她不虐待儿媳妇，只要推到她儿子身上，她就好说话很多。 东北老娘们都爱抽大烟袋，边唠嗑，边抽大烟袋，走哪都喜欢别再裤腰带上，不一会烟雾从东屋窜出。 关平安差点被呛到，她担忧地瞥了眼东屋门帘，跳下凳子跑到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暗自庆幸父母不爱抽烟。 后面一栋三间屋，格式与前面一样，只不过外屋地家伙什少了，两口灶上正张着大口子，吊了一口瓦罐。 自从大炼钢后，原先的一口补了补的破铁锅最后化成了一块废铁，他关家也算为国家出了一把力。 可同样的，没了一口锅给生活上添了不少麻烦，尤其是寒冬腊月。 关有寿站在灶前紧蹙眉头，有些后悔昨天的意气之争，应该跟人家要工业券，花点钱买口锅。 “爹，我跟你说。”关平安朝他招了招手，一等他蹲下身子，附在他耳边悄声将刚才的事给讲了一遍。 关有寿摸着女儿皱起的小眉头，笑了笑，“是不是觉得爹娘过分？” “也不是。就是觉得奶奶好可怜。” “咦？你不恨她不给你治病？” 关平安翻了一个小白眼，突然一怔。这，这不是她该会做出的不雅举止，一定是被她小哥哥给传染了。 对，就是这样。 随即，她乐滋滋地又翻了一个小白眼，有何不满就表达，再也不用心存顾忌，这感觉真痛快的。 第10章 迟来的道歉 “不是已请了马爷爷？我不讨厌爷奶，他们生了你。不过我特讨厌大伯娘，他们欺负了我娘和我哥。” 关有寿欣慰地抱起女儿。瞧瞧，恩怨分明，重感情，明事理，多好的孩子，活该是他闺女。 “好，等一下爹去看你奶奶。” “三叔，安安。” 期期艾艾的声音在父女俩人身后响起，关有寿眼神复杂地望着西屋门帘前的侄女，自己闺女已经跟他说了是如何出事。 平时他一直可怜二哥家的丫头，特别是这个侄女，上有姐，下有两个弟弟，打小受到待遇不同。 难免就对她多照顾点，可谁知是个白眼狼。八岁的孩子，就是当时吓坏了，可一直到现在才出现。 “三叔，我不是故意的，我吓懵了。” 关有寿相信当时一定是吓坏，可后来自己媳妇儿子在院子都撕了一场，到今儿回来没出来瞧一眼，还吓懵？ 那就是开玩笑。 见小小的一巴掌脸欲哭不哭的，关有寿心里有些腻歪，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人。咋就忘了当初主家后院那些小丫头有多厉害。 特别是自己伺候的三少爷，他的贴身小丫鬟可不就是才八岁？就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让自己挨了一顿板子。 虽说后来老爷得知详情给了自己补偿，可他也是从那之后真正长大，是再也不会随意去相信人。 听他娘一手奶大的三少爷轻飘飘来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实情？要说他心里没恨都是假的。 那一晚摸着血肉模糊的屁股，望着他爹摸着所谓的补偿，听着他娘夸赞少爷仁义，他就发誓此后为自己而活。 谁的命不是命？ 好歹老天有眼，正在他努力想逃脱下人的命。 机会来了。 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吓得屁滚尿流的逃亡，再也顾不上他们这些下人，至于那些傻子还想跟着挡枪的…… 要不是人家手上有家伙，当时他真想大笑一场。 之后离开了省城，来在这里，比起不乐意的老大，他无疑是最开心的，吸一口都是自由的。 说来还得感谢当初那位小丫头。 关平安眯了眯眼，打量着关小竹。8岁？看上去也只有5.6岁，她发现一点，她好像还真没遇上一个胖子。 哦，这不是重点。印象中，关家人除了大房和四房长得正常点外，其他人全是瘦不了啦几。 关有寿被怀着扭动的女儿所惊醒，朝侄女关小竹笑了笑，“你该给安安道歉。”虽说一句对不起太轻。 但他还真不能下手去揍侄女。图了一时痛快，回头这丫头万一心存怨恨，对两个孩子下手就遭了。 看来还得抓紧时间去赵老爷子家一趟，他的安安太善良，换个小丫头早就一进门嚷着告状。 “安安，你别怪我好不好？要是被我爹知道，他会揍我，要是被爷奶他们知道，大伯娘她会打我。” 关平安闻言眼神一闪，扭头埋在她爹肩上：我还小，有条件任性，你用招，我难道还得装大度？ 要自己别怪她？ 脸可真大！ 那可是一条命。 关有寿安抚地拍了拍女儿后背，朝侄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了，回去吧。”迟点得吩咐儿子一句，以后少跟这丫头来往。 关小竹恨恨地瞪着回东屋的父女俩人背影，对上关平安突然转头的视线愣了一下，露出讨好笑容。 ——这死丫头后来不是死了吗？咋好好的？ “来，爹给你一个好东西。” 陷在关小竹愤恨眼神里，关平安此刻正琢磨要不要先决后患，比如制作意外灭了丫的……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她脱口而出，“爹，你又花钱啦？” 关有寿顿时乐得直笑，“小管家婆！放心好了，爹有钱，这是秘密，除了咱们一家人，对谁也别说。” 咱们一家人？关平安懂的，这一家人是指小家，他们一家四口，她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关有寿正要掏出小锦囊，突然外面传来叶秀荷和二嫂赵秋月的交谈声，他的手立即放下，“嘘，晚点给你，先听听她们说啥。” 关平安好奇地盯着他怀里不放。 关有寿看着闺女的小眼神，乐得眉开眼笑，心里则琢磨还得找个不显眼的挂件，尽量不打眼。 “二弟妹，我……我……这两个鸡蛋先给安安补身子，回头我，我让孩子他爹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打点野鸡野兔……” 外屋地，叶秀荷瞥了眼低头不吭声的侄女关小竹，再看向二嫂赵秋月手上的两个鸡蛋，伸手接过。 唉……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她倒是想抓住这死丫头揍几下，再恶言几句，可谁让自己闺女傻呢。 拉什么拉？ 她的小命可比别人值钱！ 幸好平安真的平安，要不然她非得撕了老二这对娘俩不可。 赵秋月见她接过鸡蛋，紧绷着的脸露出愧疚笑容，一手拽过女儿，“还不快谢谢你三婶，这要不是安安救了你，你早就没命。” 叶秀荷摆了摆手，“不用，以后多照顾点我家安安就行。二嫂你也知道，我那小丫头打小身子弱，每天打猪草吃不消。” “以后让我家丫头来，安安流了那么多血，是得该好好歇着。” 闻言，叶秀荷满意地落出笑容。这才对么，还不算太蠢！说一据对不起哪比得上来点实惠的。 “三婶，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多干家务活。” 叶秀荷闻言更是满意，可实在对这个侄女消不了气，朝她点了点头，拿着两鸡蛋进了东屋。 “安安，娘晚上就炖鸡蛋给你补补。等你奶消了气，娘就去找她要几个鸡蛋，这次咋地也要长点肉。”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她一眼，真是个蠢媳妇，两个鸡蛋就被收买。 叶秀荷往外撇了撇嘴，比了比2，摇了摇头。 关平安不解地瞧了瞧她，又不解地瞧了瞧她爹：这是顾忌关老二，还是说两家人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什么？ 关有寿叹了口气，捏了捏女儿小脸蛋，“等晚上我去队里瞧瞧谁家有鸡蛋，亏啥也别亏了俩孩子。” “记得别买多了，我娘估摸得到消息又带鸡蛋过来。” 关有寿听懂其意，可丈母娘家里人口多不说，哪家不是鸡一下蛋就去换酱油盐啥的。 他无心提起这些琐事，“我出去一趟。” “真不上工啊？” “我心里有数。” 第11章 各房 叶秀荷踢下鞋子趴到窗口，见自己男人走向前面正院，迟疑一下，又看了看天色，坐在炕上拿起针线笸箩。 “乖闺女，别瞅了，先盖上被子睡一会。” “娘，我哥呢？” “那个皮猴子早就跑出去玩了，咱不学他啊。”说着，叶秀荷将针在头发中间钢了一下，用力扎进鞋底，再扬起胳膊，抽动绳子，咬牙勒紧针眼。 瞧得关平安跟着咬紧小碎牙，一等她结束，急忙嚷着，“娘，你也陪我躺一会儿，我要你抱抱。” 叶秀荷好笑地白了一眼她，“傻闺女，娘得赶紧替你做双新鞋子。快拉上被子睡觉，娘就在这陪你。” 关平安挪了挪位置，坐到她对面，“我不困，我陪娘，等我学会了，我给娘纳鞋底，我力气大。” 叶秀荷乐得直笑，一时也不催着她躺下。反正呀，坐累了就会打瞌睡。 关平安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纳鞋底自古都是这么一回事，顿时松了口气，很快她就能帮忙。 “娘，你做的布鞋能卖不？” 叶秀荷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回她，“有钱人家买的都是解放鞋，没钱的人家才自个纳鞋底。” 这一点，关平安比她还更清楚。城里人可不光买解放鞋，在百货商店，她就瞧到有几位衣服没打补丁的就穿着皮鞋。 那皮鞋这个词，她还是听路过的人嘀咕得知。 据说非常贵，要一个月工资。 关平安暗道可惜。要是能做鞋子卖钱换票该多好，她就能在家里多赶几双。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问这些问题应该找她爹。她娘除了当初被她爹拉到县城生双胞胎，加上这次也不过去了两趟县城。 平时各村大姑娘小媳妇最多逛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集市，谁没事跑县城，最多也就是去以前的乡里如今的公社。 之所以提议要带闺女去县城医院看病，这还是早些年，她听扫盲班的女干部说了大医院能救命…… 其实她听岔，人家当初指的是省城那些的大医院。可有了当初生龙凤胎难产得救，她相信县城医院真能救命。 “不行。买布都得布票，做鞋面的料子太差会烂。倒是等娘有空了去打听谁家亲戚有织土布，回头给你做件花衣裳。” 关平安眨了眨眼，“贵不贵？” “比城里便宜多了。今早娘看到一块白底碎花是真好看，给我你做件罩衣，穿上了比城里小姑娘还洋气，可惜贵了点，一尺不止要不怕还要四毛多。” “我不要，给爹娘买。”关平安连忙摇头，记忆里父母平常都是冬天的棉衣，到了春天掏出棉花后，作为夹衣穿到5月份，等夏天天热又扯去里子，洗了洗补了补，打上的补丁一层又一层。 “我还小，穿表哥他们的旧衣服挺好。”说着，她拿出怀里的野菜玉米饼放在笸箩内，“娘吃。” “娘不饿。闺女就是贴心。这要是你哥，他就想不到。还是闺女好呀，娘今年一定给你做件罩衣。” 关平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埋头纳鞋底的母亲，她还真对衣服没什么追求，能遮住她这小身板就行。 整个村里都是打补丁的不少，很多小孩子都光着脚丫子，等天儿再一暖，光着小身子的小娃娃更多。 不说一大家子合在一处过日子，就她要是穿上新衣服，还不得扬名方圆十里？这待遇，她可吃不消。 娘俩说话间，院子传来关大娘的大喊声，这是催着隔房快收拾收拾，别耽误了下午赚工分。 叶秀荷藏好玉米饼，摆好针线笸箩，关大娘已经吩咐关小梅下午带上妹妹们去挖野菜，顺便捡点柴火。 关小梅是大房关有福的唯一的女儿，长相肖似她娘，今年12岁，比二房大女儿关小兰大了三个月。 与村里人家的大妞到二妞，大丫到小丫，招娣到来弟不同，关大娘替孙女按照“梅兰竹菊”给取了名。 男丁的名字更重视，四个儿子“福禄寿全”不说，几个孙子也是“金银铜、东西南北中”。 当然这个家有关老三在，那就代表有意外。 他拒绝不了自己名字，一对龙凤胎一生下来，他为了尽快夺得取名权，儿子直接关天佑，女儿来个关平安。 如今关老大三子一女，分别就是金银铜加上一梅花；关老二家有了兰竹又添了一对东西；而关老四家的一根独苗与众不同的选了“中”。 不怪乎马振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关老四。 关大娘吩咐完，看着走出的叶秀荷，停顿一下说道，“欢喜她今早托人带了一篮子鸡蛋，你去拿十个给安安补补。” 这是人情来往，叶秀荷没客套推辞，“她姑咋这么讲究。这次都好久没回家一趟，来人说她可好？” 提起唯一的闺女，关大娘不由地露出笑容，“好着呢，说是临时有事来不了，过几天再回来。” 关平安被她娘离开前压在炕上，此刻听到院子里对话，闷上被子发出笑声，福禄寿全，加上一个喜，真够齐全。 按照出生年月的话，这个姑姑行四。这位姑姑可了不得，在扫盲班扫着扫着，她就扫到一个金龟婿。 小丫头的记忆里，她姑夫好像就是顺口溜里：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四类人之一的握着方向盘。 不一会儿，叶秀荷抱着一个小篮子进了屋，塞进外面那一口红色大木箱，盖好盖子，她满意的拍了拍。 关平安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糖块全搁在里面。 叶秀荷替女儿掖好被子，压低声音，“乖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等娘赚了工分给你做新衣服。” “好，娘早点回来。” 叶秀荷拍了拍女儿，想了想又掀开木箱盖子，从内拿出两颗糖果塞进被窝里女儿的小手上。 “除了你哥哥，谁也别给。” 关平安眨了眨眼，笑弯了双眼，“我可不笨。” “是，我闺女多机灵。” 外面传来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和关大爷粗哑声音，估摸着该快到上工，叶秀荷不放心地瞧了眼女儿退出房间。 她这一走，关平安一个转身爬到窗口，看着家里大人们往外走去，又伸长脖子瞧了瞧，发现两位堂姐从仓库拿出篮子。 第12章 上工 没多久，各队都响起召集社员的敲钟声，各家的劳力们齐聚在地头。 过了谷雨，正是积雪融化、地面冒出绿草野菜时节，风吹到身上还有些冷，可已经有了点暖意。 大队长马庆国带领部分男劳力在修沟渠还得几天结束回屯里，由支书马文龙宣布今天大伙的劳动任务。 一帮子老农们毫无异议。 如今土地都是国家的，怎么干都是领导说了算，他们就是有牢骚也改变不了啥，反而得罪人。 田间除了这群劳力们，四处可见村头村尾蹦跶着挎着篮子、背着筐的三五成群小孩子们。 马振中媳妇叶小凤紧跟着叶秀荷身边，瞥了眼那些女娃娃们，悄声问了一句，“安安咋样？” “养几日就好。” “谢天谢地。”叶小凤吐出一口气，随即瞟了眼不远处的关大娘婆媳，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没出幺蛾子？” 叶秀荷摇了摇头。 “难得啊，大中回来我还琢磨着得等晚上去找你。”叶小凤撇了撇嘴，“大的再下手，你往死里揍，咱叶家人可不怂。” 叶秀荷失笑地拽了拽她衣服，让她小声点。 叶小凤是她远房堂姐，俩人自小是好姐妹，她最是护短，要不然马振中可不敢掏出整个家底给自家先用。 当初她与关有寿认识，也是这位堂姐牵线，说是她男人最好的发小，人不错，不是个糊涂的。 这么多年过去，关老三确实是有担当，她没嫁错男人。至于老大家的，为了孩子，她肯定不能怂。 “那个，嗯，我今早给五婶稍了信，你可别怪我多事。” 叶秀荷感激地朝她笑笑，“咋会？就是你不说，二十里的地，我娘都能听到风声。”何况她是想娘家人给自己撑腰，自己能不知好歹？ 眼看到了地头，俩人停止了交谈，往任务内的稻田区块走去，脱了布鞋一下地弯腰开始薅草。 初春的田里还带着融化的一层水，一双脚丫子一下去带着透心凉，好在成年累月的都这么下来，叶秀荷早已习惯。 比起其他活儿，薅草已经算轻省活，工分也不少，她倒没什么感到不满。 “报告队长，我要上茅房。” “懒人屎尿多。” 叶秀荷听到不远处躁动声音，立即挺直腰望着那边，只见她那位好大嫂又出幺蛾子，真是羞死先人。 “你咋就没消停片刻？随便搁哪找块地。大栓，你盯着点，这老娘们敢回家你扣她工分……” 另一边的关大娘正在颠着小脚配合着小组里有人挖老根，她抱着送到近处堆积一块方便燃烧。 这个活最是轻松，每天给三分票。 往常一般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干的，她舍不得让三个入学的孙子耽误学业，更舍不得让两个大一点的孙女错过挖野菜和打猪草。 不止她如此，与她同样想法的大娘大婶不少。眼看年前的粮食过完年后就快吃光，快不快挖点野菜凑数。 因而为了填饱肚子，很多人家就派出家里小孩去挖野菜，以免断粮，倒是关大娘，此时她恨不得没出门。 为了不耽误手上的活，她只能用如刀子似的眼神直往大儿媳妇身上甩，差点咬碎了一口老牙。 与她一组的是马振中他老娘。 老大娘性子直爽，瞟了眼那边，开口道：“孩他婶，你家大儿媳妇确实有点不像话，咱们当老人的该教训还得教训，别抹不下脸长媳啥的。孙子都这么大，将来耽误了孙子婚事可就晚喽。” 这话无疑是打了关大娘一个耳光，就差明说你有这样的儿媳妇在，将来几个孙子谁瞧得上？ 正用锄头挖根的关家二媳妇赵秋月闻言吓得差点锄到自己腿上，暗暗加紧速度，快步往前。 这动静让关大娘更是怒上更怒。这些缺心眼的咋就全在她家？不由地扭头望向三儿媳妇那边瞧了一眼。 有些迁怒这个儿媳妇也太不像话，要是她们婆媳三人一小队该多好，哪里还需要马大娘上手。 这想法就有些没道理，任务都是支书安排，为何你之前不抗议？或者直接拉上大儿媳妇一块干活不是更好？ 叶秀荷不知婆婆埋怨上她，可就是知道又如何，不过随之笑了笑而已。偏心眼儿是种病，就是去大医院都没得治！ 她瞟了眼继续干活的婆婆，又扭头看了眼跑远的大妯娌，勾起嘴唇讽刺一笑，弯腰继续薅草。 快到薅到田埂处，看见有泥鳅洞，叶秀荷双眼一亮，偷瞄了眼周围，发现记公分的人没在，果断下手。 就这么薅着薅着草，一边偷摸着干私活，不一会儿挂在腰间的一个布袋子就装了泥鳅黄鳝。 见袋子鼓鼓囊囊的挪动不停，叶秀荷暗暗着急，开始时不时地瞟向四野，就希望能先见到她家儿子身影。 等回去后养一晚，明早就能用瓦罐炖了给两个孩子补一补，要不然就靠每天一碗野菜清粥，真担心养不大孩子。 想到这里，叶秀荷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家男人跑去干啥，早知道就让他去河里摸几条鱼，就是放在大锅，自家四口好歹能喝口汤。 盼星星盼月亮的，关天佑终于抱着一个杯子，蹦蹦跳跳地出现田头，叶秀荷连忙站直朝他招了招手。 “娘，你快喝水。” 叶秀荷哪顾得上先喝水，将布袋子解下塞给儿子，反手接过杯子，连忙问道，“你妹妹睡着啦？” “没呢。我回去她还拿着你的针线笸箩在纳鞋底，被我抢了她又要送水，嘿嘿，又被我给抢了。” 叶秀荷失笑的笑骂了一句，“傻儿子！” “娘，你先喝一口，我帮你干活。” 叶秀荷吓得连忙拉住他。这天儿还冷着，可别倒下一个又一个，急忙给他使眼色，让他先回家放袋子。 关天佑小脑袋转了转四周，朝她招招手，让她端下身子，从口袋小心翼翼地抠出一块糖塞给她嘴里。 “妹妹给我两块，我吃了一块，可甜了。娘，你快尝尝。” 叶秀荷顿时明白自己闺女这是舍不得吃全给了她哥哥，笑眯眯地咀嚼着连连点头。 谁说孩子多就好？ 买了糖至今心疼万分的叶秀荷暗自下定决心，等吃完了再买，再也不嫌弃自家男人乱花钱。 第13章 初次行动 “妹妹，安安，哥哥回来了。” 关平安听到关天佑的声音，吓得连忙将手上的鞋底和针线一股脑的放入笸箩，推到炕尾角落。 关天佑拎着布袋子眉开眼笑地窜进东屋，到了炕前举起小胳膊，“安安，咱娘抓了好多泥鳅，明早咱们就能吃。” “哥，你等着。”说着关平安一个骨碌爬起身，顺着炕沿滑到小板凳，套上布鞋，跑去外屋地。 关家男人都会一手木匠活，特别是关大爷，他没事最喜欢捣鼓个木盘木桶什么的，也就是这几年山上的树木都是公家的，他才停了手，要不然上集市还能赚点小钱或者换点东西。 关平安将一个木桶抱到里屋，又屁颠屁颠的拿着葫芦瓢接连舀了几瓢水，总算让一袋子的泥鳅黄鳝安寨入住。 关天佑的小眼神满是羡慕，随即得意地挺直腰板：这莫厉害的妹妹是他的！ 关平安可不知他正得瑟个没完，问了她娘今儿都干什么活，她哥有没有遇上她爹，得知后蹙了蹙眉。 真是干农活？ 她娘昨晚都没休息好，该多累。 “妹妹，咱们出去玩吧。” 关平安笑了笑，摇摇头，“娘让我在里面睡觉，哥哥你不睡吗？” “那你睡，我得等天黑。”关天佑犹豫着看了看她，“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我想出去玩。” 关平安指了指地上水桶，“我得守着它，哥哥你去玩吧。谁要是欺负你，你揍他，揍不过先跑回来再找机会报仇。” & 打发走关天佑，她一时半会儿的也待不住，来到屋前，扬起头一双眼睛发亮的遥望三面大山。 特别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山脉。从这望去，只见山顶被袅绕的雾气缠绕，若隐若现的峰顶直入云霄，似与天界相接。 随即，她遗憾地瞥了眼自己的一双小短腿。 要说从16岁褪到6岁幼儿，让她最不习惯的什么，无疑是她这一身小身板，吃住条件都能创造，可唯有这身高得慢慢长大。 整个院子四下静悄悄的。 没到傍晚快落山，不止大人们不会回来，就连出门的堂姐们也得挖野菜、打猪草快点到饭点回家。 关平安瞧了瞧前面正房，就是不知西屋，她的好大伯是不是还在养腰，还有她任性的爹到底去了哪？ 站了好一会儿，抵不住对新世界的好奇，关平安终究迈着一双小腿儿跑向正院的外屋地儿。 小人儿在外屋地，满意地找到家里唯一一把柴刀，拿了一节细麻绳，雄赳赳气昂昂的倒回后院。 一推开了篱笆院后门，按照记忆，她这次特意避开了往日挖野菜的那一片区域，从后门出来直接朝东直走。 走着看着，一直快到临近一条小河不远，在毛毛道岔路口，一道小身影一个拐弯往山脚下而上。 望山跑死马。 看似近在眼前，还没到山脚下，关平安的小腿儿开始发酸，这还是她一直运行心法，幸好这小身板资质甚佳。 马六屯又名靠山屯，听着三个字顾名思义就是群山环绕，唯一的出口就是村子通向外界的那条道路。 站在山脚下，关平安摸了摸脑袋上的小帽子，瞄了一眼四周，狡黠的笑了笑，踩着脚下软软的枯草落叶子和刚冒出的嫩草…… 来到一颗大树下，她仰头望着树枝，一个没留神，要不是柱着那把柴刀，差点一个踉跄往后倒仰。 气得她伸出小腿就往树上踢，树枝一阵抖动，她才面带惊容停下脚，可千万别踢倒大树，被抓住要挨批不说，她也会成了小怪物。 大树依然如旧直直挺立，关平安眼神露出缅怀，回忆起幼年时她师父一脸笑容带她爬树打猎…… 黯然伤神的关平安很快收敛情绪，搓了搓一双小手，手脚兼备，唰唰的一下子爬到树杈上站稳。 终于能站在高处遥望整个马六屯，她不由而然的露出笑容。 田间地垄，星星点点的村民们正忙着农活，一处一堆一堆的青烟摇摆着上天……村口那一颗老槐树如人型向村外招手…… 宁静的村子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她终于重返农家生活。 关平安心满意足的拍了拍一双小手，顺溜着下了树，抓起柴刀将一根树枝劈成木棍和一头尖的小棍子。 用细麻绳扎好小棍子斜挂在身侧，结果一时忘了小身高，无奈只好重新再来一遍，总算成功。 于是斜挂小棍子在身侧，六寸丁的她一手柴刀，一手棍子，晃悠着行走到下洼处的一片老树林。 林子里很静，偶尔有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几声鸣叫，树叶过了一冬还没长茂盛，因而林子里光线无碍。 之前听她娘惦记鸡蛋，她就心里一动，尤其小哥哥看着泥鳅馋得直流口水，虽说她如今武功尽费，但好歹力气犹存。 要是在老树林深处挖两口陷阱，搞不好有倒霉的野鸡野兔上当。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寻摸到几条蛇，这可是实在肉。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已经不多，从家里出门到现在，看日头应该快过一个时辰，关平安用棍子一边敲一边前进…… 敲着这边草丛结果引得对面深处出现一张惊弓之鸟的野鸡四处腾飞，可喜得她小手往身侧一抓再一掷…… 结果，小棍子远远地就坠入于地，那只野鸡飞了。 关平安顿时懵了。 ——瞪圆的一双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她居然干飞了肉，那是肉哎，香喷喷的肉哎。 这一下子，她的小短腿跑得可带劲了。有野鸡说明啥？说明有一就有二，她得趁早找它同伴，顺带找找它的小宝贝们。 途中被她一不小心踩死了好几处刚顽强向上生长的草药，心疼的她眼角一抽抽的，这可是钱。 可钱再多没票还是比不上实在的肉，对吧？草药总会有的，这点帐被她硬是琢磨到林子深处。 来到鸡的起飞点，关平安找呀找的，终于找到一处地方躺着六枚野鸡蛋，看了看身上，决定先去挖陷阱。 一身巨力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地方。瞧瞧，柴刀一劈，先劈出木铲，往地上一插，一二三挨个排队，再一撬，一个小坑形成，再用木铲铲几下，往坑底倒插上尖头小棍子，铺上野草。 成了！ 第14章 婆媳之战 一顿倒腾，累得关平安喘着气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家后院，栓上后院的篱笆门，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回了东屋。 将六个野鸡蛋藏好，她满腹心思琢磨该如何向父母交代来源，还是想不出一个正常理由，先将柴刀重归原地。 正房外屋地关小兰姐妹俩人正一个准备晚饭，一个在拉着风匣烧火，关平安急忙溜去放好柴刀。 倒回后溜达到关小兰身边，垫高脚尖往灶上一瞧，正好她这个二姐掀开锅盖，今晚是糊涂粥。 “安安饿啦？等等哦，等大人回来就开饭。” 关平安摇了摇头，“二姐，大姐呢？” 关小兰指了指西屋，朝她微微摇头，往烧猪食的大铁锅里拿出一条小地瓜放在灶上，“等凉了再吃。” 关小竹连忙站起身眼巴巴地看了看那条小地瓜，又看了看关平安，低头跑去拿了一个碗放进地瓜递给她。 “快吃，这还是我姐趁奶奶没注意偷偷拿了根小的。” 关平安眼神复杂的接过碗，坐到她身边，将碗放在膝盖上，想了想掰扯两半递给她一半。 “你吃。”关小竹摇了摇头，“快吃，你不是最喜欢吃小地瓜？”说着她撇了撇嘴，“快点吃，小心大姐看到又会告状。”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不解地问她，“我喜欢小地瓜？”印象中小丫头最讨厌就是地瓜，让谁365天里换着花样吃地瓜都会吃吐。 “哦，可能我记错。安安，明天要不要去采杏花？我给你编花环戴头上。” 关平安眼神一闪，连忙摇头，“不要！杏花采了就没杏子吃了。” “也是。我记得你姥姥家的杏子最甜。” “胡说，我姥姥家是桃树和枣树。” “是嘛？” 关平安此刻要是不知这丫头片子试探自己都要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可她怎么会怀疑上自己？ 关平安垂下眼帘闪过一道精光，莫非顾曦也借尸还魂，成了关小竹，想到这里她心一紧。 看来这段时间得先好好观察对方。 晚饭还没做好，关大娘沉着脸颠着小脚先回了家，一进外屋地，理也没理孙女们的喊声，径直进了西屋。 关平安瞟了眼两位堂姐，果然她们也是一脸惊诧，看来都怀疑祖母为何一改往常没先开口问今儿打了多少猪草，挖了多少野菜。 关大娘应该是在西屋跟大儿子说了什么，只听她大伯嘀咕着什么今晚我就揍那娘们一顿。 三人脸上刚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咋咋呼呼的刘春花回来了，还没进来就听到她在外嚷着啥狗杂种，狗腿子，狗杂碎。 可怜的狗狗都受到无辜牵连。 她一脚踏进外屋地，对着关小兰就开骂：“死丫头，瞧啥瞧？跟你娘一样没点眼力劲，还不给我倒水？” 关小竹隐晦地白了她一眼，高声喊道，“大姐，你娘等着你伺候呢，你还不快出来？去个茅房这么久生娃呢。” 关平安“噗呲”的笑出声。 刘春花硕大的身子往灶台这一扑，眼看要打到关小竹，关大娘大声一喝，“你敢？你给我动手试试？” “娘，你没听着死丫头没大没小。” 关大娘颠着小脚，手上抓着笤扫嘎达就往她身上抽，“我先打死你这玩意，我让你又懒又好吃。” 关平安吓得抱起碗就往门口闪。太可怕了，全武记呢，难怪听她哥说村里娘们一言不合就开架。 “娘，你揍我干啥？我今天可下了一整天工，老三家的昨天到早上都没干活，你咋不说，是不是老糊涂啦。” 我倒！还能扯上她娘？ 关平安气得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将碗往她头上砸！心里暗暗为关大娘加油，快抽，抽死丫的！ “老大，你还不出来？”关大娘举着笤帚嘎达追着大儿媳一顿抽，路过关平安这，她眼疾手快往她奶手上塞根烧火棍。 关大娘应该是气糊涂，接过就往儿媳妇头上砸，关平安见状惊得张大小嘴儿，自己幸好没递刀子。 叶秀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闺女小动作，急忙上前拉她在身后：哎哟傻闺女哟，她说就让她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刘春花人高马大，可反应力比小脚婆婆敏捷不少，往旁一闪抓住烧火棍一拉，被她抢到手。 “作死的小娼妇，老娘还没吃你一口饭，你现在就敢和老娘对着干？你是早盼着我死呢。”关大娘气得举起笤帚嘎达继续抽。 眼看婆媳俩人扯在一起，虽说刘春花不敢朝婆婆动手，可叶秀荷还真担心婆婆气得厥过去。 这时两声爆喝声同时响起，“住手！” 姗姗来迟的关大爷和慢吞吞出来的关老大终于出场，关大娘也歇了手，转身掀起门帘进了东屋。 关老大往媳妇腿上一踢，“臭婆娘，你脑子有病？那是我娘，你都敢？还不快进去跟娘赔罪？” 说着，他朝刘春花使了使眼色，拽起她，紧跟在关大爷身后进了东屋，“爹，你先靠炕上歇会。小兰，好孩子，你手脚快，先给你爷奶盛饭。” 关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大伯从出来到离开，不到片刻，就这么完啦？她拉了拉叶秀荷，悄声问道，“娘，我奶不打啦？” “噗呲”的一声，叶秀荷顿时轻笑出声，“她舍不得。”要不是今儿气狠，她婆婆根本不会教训长媳给她们瞧。 谁让那贱骨头越来越得意忘形，还以为队里那些干部不敢拿她咋样。呵~你算哪根葱？人家不过是不屑于你个老娘们一般见识。 叶秀荷暗自叹了口气，再捣鼓几次，估计连她这一房都要受到牵连。 人家队长书记要是想整人，法子都得是。只要安排活的时候有一点偏差，都能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关大娘再如何生气，她是绝对不会与钱过不去。迟了一家子用晚饭，等天色一黑，还不得点油灯？ 刘春花讨好了几句，往自己嘴上拍了两巴掌，这事在关大爷的眼神暗示之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关大娘为了惩罚大儿媳妇，更为了以示警告几个儿媳妇，这一顿的晚饭没有刘春花的份儿。 同样的，下面三个儿媳妇个个饭量减一半。 用她的话来说，都是吃太饱了闲的，好好饿一饿醒醒脑子。 冤得嘞~ 第15章 晚饭一幕 迟归的几位男孩子不管是11岁的三金（关鑫），还是4岁小西，似乎都能感觉到家里的低气压，个个乖巧地缩在一旁。 关家的男孩子到了八岁都入学，如今达到年龄的也就正好大房的三金，银锁，铁蛋三兄弟。 学校就在十里地外的公社，每天需要花费3.4个小时两地来回，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三兄弟不是学习的料，总之，他们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关大爷老俩口更是歇了让孙女去上学念头。 关老四的媳妇马杜鹃脚步匆匆的抱着三岁儿子进了院子，刚她一下工被娘家大嫂给拉回娘家。 一唠嗑，她忘了今天轮到自己做饭，要是耽误今晚晚饭，其他人不说，就她大妯娌绝对会阴阳怪气的。 动手厮打自己，对方倒不敢。谁让自己娘家就在屯里，自己是马家姑娘，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还没进外屋地，她就闻到野菜味和红薯味，顿时心里一松，倒是忘记了两位侄女最近没上工跑去挖野菜。 马杜鹃进入一看，果然是二嫂家的小兰姐妹俩，她朝俩孩子感激一笑，将怀里的儿子塞入一旁三金怀里。 三金嫌弃地撇了撇嘴，“老婶，干啥不给我老叔？” “你老叔上公社办事，你多抱一会儿，等你老叔往后上班，少不了你好处。” 三金低着头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说的跟真的似的。 他从8岁开始就听他老叔闹腾着要当城里人，如今都过去三年了，一个影儿都没见着，倒是快成二流子。 马杜鹃转身抢过侄女手上的勺子，笑眯眯的说道，“快去歇歇，这给老婶来，可不能累着我侄女。” 关小竹白了她姐一眼，真是爱受罪的命，还非得拉她一块受罪。瞧瞧，这位面甜心狠的老婶又让她傻亲姐感动了。 她拉起关小兰就欲离开，“咱去喊爹娘他们吃饭。” 眼角余光瞥到姐妹俩真的离开，马杜鹃皱了皱眉，暗自纳闷今儿俩侄女咋就没说帮忙端碗摆筷？ 还真是奇了怪了。 关家就餐的规矩一贯还是大老爷们都在炕上，女人和孩子们则是在外屋地的那一张八仙桌。 自从人口多了之后，小丫头要不坐在她娘的膝盖，要不就端着碗直接蹲在地上，绝对没有关小梅她们的地儿。 尤其逢年过节一到，家里来了贵客和亲戚，那八仙桌更是没女人的份儿，还得最后一波就餐。 用关老三的话来说，就是穷讲究，越穷越爱讲究。有时候他真想撬开他爹脑子好好瞧瞧有啥不同。 咋就想一出是一出？ 当年伺候主子们用完餐，自家得吃着残羹剩饭的那会儿，咋的就记不住？一家人分成两屋搞得跟陌生人似的，就不能跟大年三十儿一样，美美满满的。 关有寿进门时，八仙桌主位坐了他娘，见他进来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他怕啥？脸皮厚，吃的够。 他这混不吝的样儿倒是让关大娘翻了翻白眼后，紧盯起三儿媳妇。分给她娘俩的地瓜是挑了挑，硬是挑出最小的。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庆幸之前将小地瓜给消灭，否则她奶奶很有可能不要脸面将之分给她们。 一人一碗糊涂粥，大人两个地瓜，小孩一个。今晚，因为大儿媳严重让关大娘失了面子，连坐处罚后全是一人一地瓜。 年前的地瓜除了地瓜干，到了现在贮藏的小地瓜已经出现烂迹，再用煮猪食的锅做出来，怎么都有股泔水味儿。 再加上那一盘糊涂粥，她奶奶还将稠密的倒给里屋老爷们，现在盛到儿媳妇碗里就跟清水没啥两样。 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她娘一脸淡然，心里暗暗替她不值，今儿她娘一从县城回来就马不停蹄去上工。 可谁让她奶奶是婆婆呢。 一个不孝之名传出，虽不像她那个朝代重则流放，轻则除族，可在屯里也有点相似，乡亲们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等关大娘分配好饭菜，一个个一声不吭，全埋头狼吞虎咽的开干。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呼噜，呼噜，吸溜，吸溜”的声音。 其实晚餐非常简单，除了糊涂粥，每人一个地瓜，桌子中间也就放了一小碟打死了卖盐的咸菜。 关平安还真不习惯这堪比后院两头猪进食的动静。嘴角微微抽了两下，她赶紧端起碗往后挪挪，免得别人的口水喷到她碗里。 她速度慢，小手握着握也握不住的地瓜，小口小口地喝着，小眼神一直偷瞄着她哥哥，就担心他不够。 至于她娘，不能在她奶奶的眼皮底子挑战她当家人的权威。 从关大娘处罚儿媳，却避开孙女这一点就很能说明一点，里外分得很清。但愿她哥哥能多喝一碗糊涂粥，地瓜就算了，吃多烧心。 关老大小儿子铁蛋今年9岁，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地瓜，最后一口呼噜完糊涂粥将空碗搁下，眼巴巴地看着她握着的地瓜。 见关平安目光看向他，赶紧嘴一裂朝她笑了笑，偷瞄了眼三婶叶秀荷，流下的大鼻涕又被他“呼哧”一声吸了回去。 关平安含着一口粥，一阵反胃，差点恶心的要吐出来，吓得她赶紧闭上双眼扭头。要是喷出来，她就中了这死小子的计！ 她奶奶绝对会借题发挥，刚她塞的烧火棍可能这会已经琢磨过来，搞不好又会祸及她娘。 这死孩子真够埋汰！ 绝对是故意的，想埋汰得让她吃不下吐了。这也是人多，她娘又在身边，要不然早上手直接开抢。 不止她，关小兰和关小竹姐妹俩原本还想留一半带回去给她们娘的心思也乱了，赶紧往口里塞。 吃到肚子，看你到哪抢！ 刘春花从来记吃不记打，看见小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儿，连忙朝关大娘讨好的笑了笑，“铁蛋，快找你奶，你奶最疼你。” 关大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置若罔闻。 刘春花可不在意婆婆态度，将儿子碗往婆婆手边一推，“娘，你给孩子再倒点汤呗。这跟水有啥两样？一泡尿就没了。” “要吃就吃，不吃给我滚！” 顿时安静…… 第16章 白玉小葫芦 女主人的心情能影响一家子的情绪，别人如何，关平安不知，她是等关大娘一搁下碗筷离开，拽上她娘速溜。 一到后面东屋，她立即将地瓜往叶秀荷手上塞，“娘，先吃两口。” 叶秀荷看着乖巧的女儿暗自叹了口气，接过随手搁在一旁，走到木箱前，掀起盖子，从里拿了一个鸡蛋。 “娘去蒸个鸡蛋糕，你乖乖在屋里等着。” 关平安连忙拉住她，现在的节骨眼上去正房，这是找骂呢。她退后一步，扬起脑袋，“我现在不饿。” 叶秀荷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抱起她放在炕上，将针线笸箩挪过来，拿起鞋底，失笑地夸道，“我闺女的手可真巧。” “我随娘亲。” 叶秀荷闻言乐得用额头顶着她的小额头直笑。 关有寿抱着儿子进来就见到在炕上闹出一团的母女俩人，羡慕地拍了拍儿子小屁股，“你娘不疼你了。” “我也要玩。”关天佑可听不懂这酸溜溜的话，小身子朝炕上挣扎着，“娘，我头上痒，你快替我瞧瞧是不是又长虱子。” “呦，要命啦，你这是又跑到哪儿玩了？” 关有寿将儿子塞到炕上，走到木桶前，蹲下伸手搅了搅，暗自闷笑：这傻媳妇，想吃独食咋不让大中媳妇带回去？ 刚他娘就说咋少了一个桶。 想到这，他抱起闺女，提起木桶往外走去。还是别火上添油，毕竟那是他亲娘，万一气得中风可不得了。 关天佑戳了戳他娘，朝他爹背影指了指。 叶秀荷见状摇摇头。不是值钱的东西，想要回头她还能捞一点。自家男人既然拎出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关有寿抱着闺女到了正房，此时外屋地除了还在洗碗的弟媳妇马杜鹃，已经空无一人。他至今拎着木桶进了东屋。 “爹，娘，歇着呢。” 关大娘正生气呢，斜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纳鞋底。 倒是关大爷磕了嗑长烟斗，“有事？” 关有寿指了指木桶，“这有点泥鳅，明儿给你老补补身子。” 关大娘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原来这些还是值钱玩意儿。” 关有寿将闺女放在炕上，自己也坐在炕沿边，笑眯眯地开口，“娘，你还真生大嫂的气呢，要不你儿子现在就去揍她一顿给你消气儿？” “哼。你先揍你自个还差不多。” 关有寿惊讶地张大嘴，“咋的？原来是我惹您老生气？哎哟，你咋不早说呢。” 说着，他探出脑袋往关大娘那边伸出，“来，你使劲揍，可不能让我娘气坏了身子，回头还不得我这儿子心疼。” “死开！”关大娘板着的脸露出笑意，笑骂道，“看到你就生气。” 关大爷翻了个白眼。 “我就知道娘最疼我。”关有寿看着他娘手上的鞋码，将什么老四已经娶了媳妇，他的鞋子就该弟妹来的一些话给吞了回去。 老人偏老大宠老幺，他还是少说几句为妙。 正事要紧。 关有寿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把毛票放在炕桌上，果然他娘停了手上的活，他爹也不往烟杆子塞烟丝。 “这儿还有三块四毛八分，娘可收好了，我身上真一分一厘钱也没了。” 关大娘皱了皱眉，“真花了七块钱？” “六块多点。娘你是不知道，打昨儿起，在城里我是饿了都往嘴里灌水，没粮票更怕花钱。” 还是关大爷了解自家老三的尿性，撩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有啥直说，过了我可就不管。” 老话说“老大精，老二憨，老幺娇。” 他家老三就是个怪胎，啥都占齐，要不是看在自家婆娘生孩子，他都怀疑当初抱错孩子。 关有寿先叹了口气，轻轻触摸着闺女脑袋上的绷带。嗯，下回去换药再让老大夫给多绑几条。 “干啥呢？” 关有寿紧皱眉头，又是叹了口气，“爹，娘，你说我闺女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偏偏这孩子又心善。 你说她才多大的人呀，一看到堂姐要掉下山，自个就过去拉，要是个丫头，谁会为了别人不要命。 你们说对不对？可这傻丫头倒好，醒来后还问我她三姐有没有流血？我一摇头，这小不点还傻乐个不停。” 他身边的关平安立马配合地露出羞涩笑容，涨红了小脸，期期艾艾地补了一句，“那是我姐，亲的。” 关有寿又是叹了口气。 这三声，一声比一声拉长。 “孩子这么想也是对的，啥是骨肉血亲？可我就是担心她往后还是这么不要命。教是没法教，总不能让孩子以后见死不救，是不是？” 关大娘摸了摸关平安小手，“是个好孩子。” “爹……”关有寿挪了挪屁股蹭到关大爷身边，附耳悄声问道，“我小时候的那个小葫芦还在不在？” 关大爷眨巴眨巴眼睛，“哪个？” “就是老和尚给我的那个。当初你说在屯里，我一个小孩子戴着太打眼，特意替我收起来。” 所以是不是得物归原主？ 关大爷迟疑了一会，“你是想给安安？你没戴不是也没啥，啥护身符都是骗人的。现在不是都打破封建迷信？” “咋没用？那次挨板子发高烧，娘都说我认不出人，后来不就是突然就好啦。”关有寿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该不会给我大哥了吧？” 关大爷恼羞成怒地用烟杆子敲了下他脑袋。他就是有这想法，可这混不吝要是一旦发觉还不得捅破天？ 他立刻朝老伴点点头。记得当初大孙子刚生下来一到晚上就哭闹不停，还是老伴抱孙子回屋带了一段时间。 当时好像还给孩子戴了一晚，结果没一点用。既然老三要了就还给他呗，要不然这臭小子有得闹。 关大娘得到老伴指示，从身上摸出长长的钥匙，背过身子打开了炕琴柜门，从最底层摸出一个小盒子。 又用一把小锁打开，飞快从里取出一个白玉小葫芦后，合上麻溜塞进柜子，锁上后还不放心地往外拉了拉。 关有寿见状眼睛直抽。至于吗？他比谁都清楚，最贵重的东西，他爹早就埋在哪块地底下。 关平安瞪着熟悉的小葫芦，整个人僵在那。 ——这是她姨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就是没上手，她都不会认错。 第17章 消失的小葫芦 后院柴房的附近一处角落。 关有寿打量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等着啊，爹先给它穿上衣服。往后谁要看，你都别搭理。” 陷入往事的关平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要是换成别的东西，她会让给她哥哥关天佑。 可这是她姨娘的，那位临终将她和小葫芦一起交给师父的亲娘，权当自己想留着最后一点回忆吧。 关平安幽幽的叹了口气。 惹得关有寿闷声发笑，“爹的傻丫头，爹刚才是故意叹气，你个小人咋也学？以后可不兴唉声叹气，会叹掉福气。” “爹，我哥知道了会说你偏心眼？” “嘿嘿……你哥也有，爹先替他存着。他太调皮，整天在屯里瞎玩瞎闹，等他以后大了再给他。” 关平安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暗自决定不管她爹这话真假，以后她替她哥寻摸块好玉，总不好让他吃亏。 关有寿可不知闺女心思，此刻他从口袋里掏出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整来的一个暗红色棉布小荷包。 只见他又塞回口袋，转过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用树枝飞快戳进葫芦内，边悄声吩咐，“闺女，替爹盯着点。” “好。”关平安闻言抛下思绪，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后院入口。这要是大伯母见到还不得闹翻天。 关有寿快速再次掏出小荷包，将小葫芦塞进底层棉花处，捏了捏，由衷感谢哑婆婆的用心。 这样一个暗红色小荷包就是到了夏天挂在自己闺女脖子上，别人最多也就误以为是给孩子放野果子啥的。 关平安摸着悬挂脖子上的荷包，这是她见过最普通的荷包，不对，根本不算荷包，可这是她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一块棉布要票，一小团棉花也要票，他爹一个大老爷们避开她娘，也不知找谁帮忙，难怪一下午见不着他。 关有寿见女儿喜欢，乐得眉开眼笑，“高兴吧？以后爹给你买糖，咱们全给装满了，想吃就吃。” 那是不打算牙齿了！ 关平安闻言，乐弯了双眼，连连点头。犹豫一下，她开口问道，“爹，我能先摸摸小葫芦吗？” “嗨，多大的事儿。”说完，关有寿不放心的叮嘱她，“往后别给人瞧见，这是护身符，能保佑你顺顺利利长大成人。” “我知道。会被人抢，也不能往地上摔，会磕坏。”关平安得到允许，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关有寿担忧的看了看她那只小手，“还是爹来，小手快合上。”自己挤出小葫芦放在她合起来的手掌上。 结果…… 在他手上怎么都没出现过变化的白玉葫芦，此刻肉眼可见，它一到闺女手上，渐渐变透明。 关有寿正要让关平安快扔。 ——没等他伸手拍掉，白玉葫芦化作一道光，“唆”的往关平安后脑勺一钻，就这么眼睁睁的不见了。 关有寿吓得抱起女儿瘫在地上。 关平安正好错过这一幕，张大小嘴儿，疑惑不解地搓了搓双手的粉末，“爹，坏了，变成粉了，不见了。” 关有寿敬畏地看了看四周，随即看向后面大山，立即摁住她，父女俩跪在地上，“安安，快磕头。” “啊？” “听爹的，快磕头。” 于是柴房附近，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一直跪在那磕头不止…… 关有寿一边磕头，一边絮絮叨叨念着，“菩萨保佑……黄大仙保佑……小人无状，小女无辜……” 他身边的关平安一边磕头，一边小眼神担忧地看着她爹，怎么办呢？她爹额头已经都是汗和泥土。 还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她爹吓得脸色发白，又是祈祷各路神仙，又是求饶？ 她姨娘的小葫芦怎么会突然不见？以前她贴身佩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难道是存在世间太久？ 可不对呀，这是玉，是石头，又不是绸缎，又不是宣纸，别说过了千年，就是万年，石头真会风化？ 关有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恭恭敬敬地祈求完他所认知的一路神仙鬼怪之后，搂过女儿，小心翼翼地将她脖子下的绷带结打开。 就这一条绷带，是他厚着脸皮缠着人家老大夫不放，才扎了两圈，可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早上哪根筋犯了抽。 瞧，打开一个结好费劲的！ 好不容易松开结，关有寿解开绷带一扔，掀开闺女脑袋后那块纱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上面还有些药膏残余，伤口全无，那么一道口子，已经平滑无比，要不是头发被剃了一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好了？ 关平安见她爹双手一直哆嗦着，顿时也跟着他屏住呼吸，哼也不敢哼一声，紧张的盯着她爹。 关有寿擦了擦双眼，再看，没伤口，又深吸了口气，闭了闭双眼，再睁开，还是没伤口。 此刻他是又惊又喜又愁又带着松了口气——那小小的锦囊一消失，自己再也不用心存顾忌。 唉…… 关有寿内心的感触一时无法描述，一把捞起闺女入怀，深吸了口气，重新替她扎好绷带。 这回得小心点，过个三五天，自己找个时间再独自带上孩子去县城绕一圈，再也不能马虎大意。 “爹？” 听到女儿不安的声音，关有寿安慰地拍了拍她，悄声吩咐道，“对谁也别说刚才的事儿，连你娘也不行。” “爹，小葫芦呢？” “那就是个假货，时间一长，被风一吹就散了，以后爹给你找个真的，更漂亮的，别说风一吹，就是放水了也坏不了的给你。”说着，关有寿重新替女儿挂好荷包，整了整父女俩衣裤。 关平安见他无意实情相告，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紧他脖子。她这要是真的六岁，一定会相信，可又如何？ ——宠着她，疼着她的爹说一就是十，她这当女儿也会替他划上一笔，就让它变成妥妥的十。 “哎哟，快天黑了，你娘咋没出来找咱爷俩。好闺女，冷不冷？快抱紧爹，爹要带闺女跑喽。” 随着关有寿的话落，关平安顿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嘴里配合着喊：飞喽，飞喽…… 恍惚间，那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就是这么抱着年幼的她，在漫天雪地的院子施展着轻功，逗乐年幼失牯的她。屋檐下一脸温柔的师娘一个劲儿念叨着，别吓着孩子，别冻着孩子，别…… 而此刻，三间屋前面，她的娘就一脸笑意看着他们父女俩人跑近，她的哥哥奔跳着迎上前…… 第18章 随礼、端倪 一声大嗓门适时响起，“呦，这是打哪回来？小丫头精神着，是真没事了，晚上记得给摸摸毛，吓不着，不怕的。” 关平安扭头一瞧。 是他们隔壁的梁家婶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可人家硬是了得的打破了梁家独苗相传，也没有她大伯娘这么自视其高。 关家和梁家这两家都是外来户，又一直是邻居，彼此关系处的比较好，格外团结，之前还没入社，干农活时也相互帮忙。 这次自己受伤之所以没有陪着去县城，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她爹娘没见怪，应该不是针对她家。 此刻梁婶一手拉着8岁的闺女志红从前院进来，一胳膊肘正挎着一个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家四口。 关有寿朝妻子示意请对方入内，自己也笑道，“嫂子，快进来坐一会儿。” “哈哈哈……你不说我也打算进去歇歇脚。” 叶秀荷一见她土篮子里的鸡蛋，埋怨道，“你咋这么客套？孩子就磕道口子，你这样以后我都不敢去你家。” “这可不是给你，是给我侄女补身子骨。”梁婶岔开话题，看向西屋，“秋月呢，这么早就歇着啦？” 赵秋月是关老二的媳妇，听到声音，在西屋里连忙大声回应。 随着梁家婶子的上门，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位屯里的婶子过来。比如马振中家的叶小凤就挽着她妯娌紧跟其后。 现在家家户户条件都比较困难，这看病人的礼上也比较随性。关键是只要人过来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一般都是提点儿家里多余的东西表示表示心意。有鸡蛋，也有小半包红糖，更有两条巴掌大的鲫瓜子。 有些像妇女坐月子随礼，听说关家小丫头可是流了不少血。这不大字不识的乡亲们自然有她们一套想法。 东屋能躺得下七八人的大炕上挤满了人，各个围着炕桌盘腿而坐，叶秀荷忙着拿出烟叶笸箩和毛嗑等零嘴招待她们。 一旁的赵秋月见状也帮着她泡糖水，一小碗一小碗的端上前，而赵小兰她们这些小女孩自然是聚在外屋地的长板凳上唠嗑。 关有寿避开妇女团，去了在西屋，正和他二哥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话里话外谈得都是生产队马上开始的春耕。 关老二为人木讷，平时在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可有内秀。这会亲兄弟在一块，他就没藏拙，论起农活是句句点中要害。 这一点，就连关有寿都不得不佩服他二哥。 当初就那么一咪咪大，主子几个庄子要是到了收粮时，他这二哥瞄一眼就能说出谁的麦子稻谷好坏。 没想到，他们三兄弟离开省城，最后还是他二哥适应最好。他喜欢自由，可要是说喜欢干农活，那简直是放/屁。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他是将不甘心藏在骨子里，三兄弟唯有他二哥是真的喜欢农活，而他大哥，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省城。 这点小心思，倒是引得在屯里出生的老四都被带歪。这小子今晚到现在还没回来，估摸又是去欢喜家蹭吃蹭喝。 自以为聪明的傻小子都成家立业了，还尽干惹人厌烦的事儿，也不知何时成人。他爹有一件事倒是做对了——替他找了马家姑娘，至少等分家后，老四有这么一个精明媳妇不会饿死。 说着说着，关有禄问道，“三弟，我明天要不要替你去挖沟？” 关有寿微微摇了摇头，“不用，我下午已经跟他们几位打过招呼，明天直接去地里上工就行。” “那就好，在家多陪陪安安这孩子，哥明天去下几个套，看能不能弄得荤的给孩子补补，这次多亏了她。”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都是自家兄弟说啥呢。” “嘿嘿，不说不说。” 外屋地的关平安坐在小板凳上，双手住在腿上撑着下巴，一边听了听这些姐姐们的闲扯，一边竖立耳朵听一听东屋里各家主妇们的唠嗑。 要不是想通过她们的八卦和小道消息，能分析得有用消息，好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朝代，她差点要打起瞌睡。 下午跑了一趟老林子，起先又被她爹吓一跳，说真的，现在坐着坐着，她越发感觉好累好困…… “安安，你说咱们自己养小鸡好不好？鸡蛋能卖钱又能换东西，等天冷又能卖/鸡，有钱了，咱们今年就能做新棉袄。” 被关小竹这么一说，关平安顿时精神一振，她疑惑地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可奶奶养了啊？” “笨！奶奶养得是她的，我说的是咱们自己来，你找三叔要养鸡，三叔一定会替你想法子。”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不行，我太小，奶奶不会同意。”绝口不提她爹，想拿她爹当刀使，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关小竹这个急呀。 她记不清是明年还是后年，屯里开始割尾巴。当时这小丫头一命呜呼，三叔把大伯两口子打的差点打出屎来。 后来他更是一刀捅死了两头猪，还宰了鸡，非说他闺女不能当饿死鬼。闹着闹着，她奶奶气病了，家里也没几只鸡，才逃过割尾巴这一节。 她清楚记得今年是能随大家伙各自养鸡。因为前世她三叔闹啊闹的，闹到还没到大年三十儿终于分家。等到过年那天，她娘还说幸好她姥姥养了不少鸡，那天她还第一次吃到鸡腿儿。 接着后来…… 连母鸡也不让多养的时候，自留地都要收回，院子里的果树超过两就得砍，大人们每天吩咐孩子们在外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 关平安注视着她这位三堂姐变幻莫测的小脸，硬是瞧出了她眼里的恐惧和焦虑。就一个养鸡，至于吗？ 难道又是到了她爹说的前几年饥荒？不可能！要是饥荒，养鸡还得占地，不是该先建议前后种满粗粮？ 关平安对着失神的她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不能明年养鸡？” “不行，太迟……”关小竹顿时警觉地住了嘴，一双眼睛扫向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们姐妹俩交谈，顿时松了口气。 随即她紧盯着关平安。 关平安一双小手撑着下巴，疑惑不解地看向她，“三姐，咋啦？” “没，明年太迟，今年过冬咱们没棉袄会冻死。” “哦。三姐，你喜欢啥样的棉袄？” “去年志红的花棉袄就很好看。安安，记得今晚就跟三叔说，回头三姐给你撸槐花捡洋辣子抓蛤蟆抓知了。” 得了，关平安终于放心，这不是她那个冤家嫡妹！那位看到虫子可不得哭死，还捡洋辣子？ 那就好，她也不想手上再粘血腥。当然秘密还得要挖掘，这个不急，到了该知道的一天总会来的。 至于养鸡？ 嘿嘿，后山的小可爱们都等着她呢~ 第19章 繁忙清晨 天空微亮，星辰尚未退去，裹着小脚的关大娘穿着泛白的蓝布偏襟薄袄，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打着补丁。 颠着小脚，她掀起门帘，来到外屋地，斜了眼西屋，开口骂道：“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大少奶奶呢。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想等着老娘伺候你们，满屯子里找找，看谁家媳妇比婆婆起得还晚……” 正房西屋，炕上躺着的关有福在骂声中惊醒，一睁开双眼，瞥了眼睡得跟死猪似的媳妇，伸手推了推。 “别吵我，困死了。” 关有福往她身上扭了一把，咬牙切齿道，“还不滚去做饭。” 刘春花闭着眼滚到一侧，张嘴骂道，“小梅，你个死丫头还不快起来，生你有啥用，还不如生头猪……” 关小梅将被子往头上一蒙，随即飞快地钻出被窝，套上一身就衣裤，拉开破帘子下了炕拖着鞋子出去。 “闺女都起来了，你还睡？” 刘春花被自家男人压制的怒火吓得一下子睁开眼，哀怨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咋不起来？今儿还没挑水呢。” “滚！” 等她磨磨蹭蹭地套好衣裤来到外屋地，关小梅已经接过关大娘递给她的一瓢玉米渣子，切起野菜。 关大娘的眼刀子一个个的“嗖嗖”往儿媳妇身上甩，“还不快点？” “每天催催催，催命呢……”刘春花避开她跑到灶前，嘟嘟囔囔的打了个哈欠，拉了把凳子住下。 “老大家的，你嘟囔啥？” 刘春花脸皮厚的很，对婆婆的话，置若罔闻，“娘，小点声，别吵醒了大伙。” 关大娘眼神凌厉的剜了她一眼，颠着小脚出了门，走到后面三间屋，在二儿子的窗下，敲了敲糊着纸的窗户。 赵秋月不等婆婆开腔，连忙回道，“娘，孩子爹已经去挑水，我马上就来。” 关大娘张着的嘴闭上，鼻腔发出一声“哼”，顺着墙根往东走。 关有寿自从二嫂回话，就麻溜套上衣裤，此刻速度极快窜到院子，对着要举手敲他窗户的关大娘哈哈一笑。 “傻笑啥，显你牙白？还不快让你媳妇出来，后院的活干啦？家里自留地上的活都干完啦？你二哥都知道一早去挑水，你们是各个擎等着吃白饭……” 关有寿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安歇，还以为昨晚贡献出三块多钱已经撸顺毛消了气，原来都攒着等着呢。 他俨然忘了昨晚临睡之前，他以连外人都知道过来关心，自家人还好意思抢孩子一点吃食为由，将大伙送过来的礼全藏自己屋里。 关大娘可不就正憋着这口气。 东屋里，关有寿拍了拍要起床的闺女和儿子，“你们接着睡。” 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他。昨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可见她爹一宿不是摸着她的脑袋就是辗转反侧。 这人都没睡个踏实，现在不再歇一会，迟点上工哪会有精神，身子如何吃得消，又吃的差劲。 一想到这，等父母一离开，关平安立即一个骨碌起身，手指头戳了戳又陷入梦乡的哥哥小脸蛋。 嗯，睡的可真香。她索性悄悄地起了身，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裤，随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正房。 不知是谁正在打着雷似的呼噜身，此起彼伏的，跟昨晚的耗子“吱吱吱”的叫声一样扰人心烦。 关平安站在外屋地的门口听了老半天动静，一直未有她娘的声音，倒是大伯母咋咋呼呼地让二伯母煮猪食。 不是都说好，一房轮一天？ 只能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二大娘咋就不抽那娘们一个耳朵！ 关平安背着一双小手，摇着小脑袋，一脸遗憾去往自家靠山脚的自留地。 关家的自留地距离不是很远，晨光中，她爷爷，她爹娘，还有勤劳的二伯正在那忙碌个不停。 是人都有私心。 就从附近几块自留地上的人影子也能见真相。 家家户户都忙着在上工前，先完成自己一亩三分地，等忙好喝完清水粥，再摇晃到打谷场集合，估计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 难怪一年365天，200天得野菜当救命粮。 关有寿一眼瞧见自家的小人儿不急不缓的背着小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失笑地举起手招了招。 “呦，我闺女可真勤快，咋不多睡会儿？” 关平安闻言放下手，跑跑跳跳地来到他身边，“爷爷，二伯早。爹，快吃饭啦。” “再等等，这里锄好马上就来。” 关平安见他还要翻地，溜到一旁蹲在除草的叶秀荷身边，小手一抓一扯，快又准，“娘，你歇会，我来。” 叶秀荷屁股挪了挪，遮住闺女，朝她挤眉弄眼的，又往公公那指了指，抬着下巴让她去一边。 关平安无奈之下，只好听从她的命令。她娘怕她活干得太利索，以后她祖父盯上她让她多干活。 慈母之心可敬，但会不会宠孩子过头？ 刚站一会儿，不知谁家开始施肥，关平安吓得连忙捂住鼻子，一双大眼睛直溜溜地打量四周。 谁呀，这么缺德？ 回程时，叶秀荷抱着闺女，想起就想笑。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什么都好，就是打小太爱讲究，怕埋汰。 她爹还说自家闺女前世一定是千金小姐，要不然咋刚出生就知道拉尿要哭，拉屎就要哼哼。 等她一进院子，还没到正房就听到一个声音，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她那个假讲究的小叔子终于露面了。 “……穿着笔挺军装，脚上一双亮堂堂的皮靴子……车子崭新崭新的军绿色，这么长，这么宽……” 关大娘一辈子裹着小脚，年轻时在后院伺候主子，离开后最远去过乡里赶集，还真没见过。 “真是军车啊？” 关有全仰着他高傲的头颅，眼睛都要朝着天：“那是当然，就摆在公社门口，我还摸了摸呢。”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原来这就是她老叔，就是不知昨晚几时回来，早上那打雷似的呼噜声是不是他？ “咱全屯老爷们可没谁摸过军车。”马杜鹃仰着脸，也是与有荣焉，那神态恨不得宣告于天下：她男人可够牛哄哄。 还以为你坐过呢，摸一下也值得如此炫耀？ 关平安一脸崇拜地看向关老四，拍着小手，夸张的笑道，“哇，老叔，你可真厉害，干啥不坐进去？” 正帮忙摆碗筷的关小竹立即补刀：“让老叔摸一下已经是天大面子，坐进去还不得祖上冒青烟。” 这话看似没错，可咋琢磨咋觉得不对味儿。 高傲的头颅不屑的扫了俩丫头片子一眼，发出“哼”的一声进了东屋。 关平安迷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关四婶马杜鹃，一脸不解地问道，“呀，老叔咋生气了啊。” “不会，咱老叔饿了。” …… 第20章 初见生活艰辛 刚好春耕要开始，关有寿之前上了队长马庆国家一趟，求了人情，避开了去往远处挖沟渠搞基建。 也是一切活计以春耕为主，基建开始接近尾声，要不然够呛。最起码支书和会计那一关就通不过。 当然，人口多的人家，他们是舍不得丢下这活。虽累了点，可赚的工分多不说，还省下口粮。 吃完饭，三金哥仨背着布袋上学，男人们围着闲扯，女人则回房把被子叠好放好，炕上地上扫一遍，顺便搞点私活。 轮值的刘春花见妯娌甩手就走，一对三角眼连连翻着白眼，撇了撇嘴，朝着女儿又是好一通的指桑骂槐。 她这德性一家人都已习惯，就连她亲闺女关小梅也无动于衷，飞快地抹了一把桌面，挽起袖子就刷碗。 刘春花拿着一把扫帚，东一下西一下的撇了撇，侧耳听着东屋男人都说了啥，让出来的关大娘用眼刀子剜了好几眼。 可有毛用！ 上工的敲钟声第一遍响起，今儿连关小梅和关小兰都得出工，关小竹被关大娘吩咐了任务。 听祖母一开口就是让三堂姐打完两箩筐猪草，挖足一箩筐野菜，关平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她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对饭前的惩罚。 男人们听到敲钟声，慢悠悠的站起来去队里上工，关有寿一手捞起闺女，牵着儿子紧跟其后。 “儿子，今儿看着点你妹妹，别让她摔倒了，再一摔，你爹我工分都没了。”说着，他有意加快脚步。 身后的关大娘刚要开口留住这对兄妹俩也跟着去挖野菜，闻言只好歇了这心思。真要一摔倒，以老三的尿性又是跑县城。 造孽哦，她咋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走在毛毛道上，各家各院的屋顶还炊烟袅袅，不知名的鸟儿从天空急速飞过，时不时落到屋顶上，树杈上“咕咕”的叫个不停。 “安安，等一下别跑远，就跟哥哥在附近，爹要是有事能喊你们帮忙。” 关平安不是真正的六岁孩童，深知她爹被小葫芦的消失给吓得内心不安，“好，爹，我陪你。” 今天她是一定要一刻不离父亲左右，一定就在他眼皮底下。唯一就是可惜了她的陷阱。又不能告诉她爹之前挖的，坑都是新的。 真可惜！ “爹，有活你喊我。” 关有寿叮嘱完，满意地摸了摸儿子脑袋，提醒他注意点路上坑坑洼洼，又与身旁的人唠嗑上。 隔壁梁家梁志红的俩哥哥，梁志军和梁志国从后跑来，朝关天佑挤眉弄眼，连连催着他快点。 关天佑见状苦吧着一张脸，仰头看了看妹妹，朝他们哥俩果断摇头。 “爹爹~”关平安见状趴在关有寿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让哥哥给我采花吧，我喜欢花环。” 关有寿哪会不懂闺女小心思，他之所以拉上儿子，也是担心他小小人被老娘一迁怒累坏小身板。 于是，他很快松开儿子的手，叮嘱一句，“天儿还冷，别下水啊。” “爹，我知道了。我玩一会儿就去找你。安安，你乖乖地等哥哥给你带花，可甭磕破脑袋。” 关平安乖巧的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羡慕地看着哥哥一蹦一跳地与其他孩子结伴离开。 她多想说，哥哥，你们去老林子替我瞧瞧陷阱吧…… 打谷场上，第三声敲钟声响起。 老支书拿着大喇叭，激情四射的先读了一份公社关于春耕事宜的通知，接着讲了一通什么要争取成为公社第一先进生产队。 虽说马六屯从来都摸到全公社前三，不对，不倒车尾已经不错了，可不一点也不耽误大伙被鼓舞的热血沸腾。 尤其等老支书发言完毕，接着嘶声裂肺地嚎唱起一曲《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比铁还硬…… 一时之间。 天地间响起汇集几百人的高亢歌声，一个个激动的奔向田间，有那热血的已经拿起手中的农具干起活来。 很快田间地头呈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色。 这样巨大的冲击让关平安内心震撼不已。原来一首歌，连词都算不上的一首歌，它居然能来到如此大的能量。 她好像小看了这个朝代的职权者。 关有寿这次和他二哥一组，负责翻地。 翻地在南方是真翻翻地，顺带着将土块打打散，接着就能种了。可在北方，那还真不行。 今天的翻地任务，可不光光是翻土，还得从田地的这一头到了那一头，用铁犁犁成一条条笔直的土垄。 而且，这垄与垄之间是有讲究的，中间的沟得有十几厘米宽度，要不然等种好，万一走在沟里踩坏苗呢。 更遭的是，不止这一点南北差异，因为气候关系，北方的土地就是比南方硬了一些。当然要是有足够的牛，情况又会两样。 比如牛犁地。 喊一声驾，心急的甩一下鞭子，牛就会乖乖的往前走，走的又稳又直，人只要在后面扶好犁就行。 可问题就在于马六屯生产队穷得够呛，养得牛数量有限。 一辆牛车在天还未明就去城里拉便便，一辆牛车被马队长拉到基建地方，剩下的一头牛犊子正属于保护阶段。 咋办呢？ 只能人拉犁。 两人一组，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累了站直腰板喘口气，往手上啐口唾沫，接着来……调过头换了位置，接着来…… 望着两道身影，望着被生活压得挺不直的背，望到父亲流着汗水，伪装出一脸轻松朝自己露出的笑容…… 关平安低下头，一颗颗泪水砸在泥土地上。 偷偷拭去眼泪，她转过了脑袋，望向最高的那座大山，被当地人称为云山，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她爹所谓的农活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一切认知，人不如牛的现实让她更是为自己的无能生气。 不出工就不能分配到口粮，不出工就得挨异样目光，她的父亲，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爹，再也不能这么被糟蹋。 她必须得尽快撑起这个家。 是的，她改了主意，不想再等唯一的兄长慢慢长大，女儿也能撑起门户，女儿家也能顶起半边天。 第22章 俩老太 赵秋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瓢底的白面，还没混合玉米面，被叶大娘给再三阻止，最后还是下了一碗鸡蛋汤，就着窝窝头。 ——就一个鸡蛋的鸡蛋汤，她也是尽量捞出碗里的蛋花直往两个外孙嘴里塞，不吃还不行。 关平安再次感到心暖，也再次感到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实在贫困。要不然一个鸡蛋而已，至于吗？ 吃吧，吃吧，她那六个野鸡蛋刚好没地儿藏，回头偷摸着放她姥姥的篮子里，好给她带回去。 随礼，按照还没分家的规矩，这礼自然得攒在关大娘手上，等回头看她心情好坏给你三个五个。 不过之前关欢喜托人过来的一篮子鸡蛋，她之所以能给三儿媳妇10个，一是给闺女添脸，二是提醒儿媳妇记得小姑子人情。 如今嘛。 有了昨晚关老三拽着那点礼不放，一等亲家母陪着孩子们去了后院，她是眼都不带瞟一眼身前的儿子。 关有寿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起布袋子，捏了一把，“呦，我丈母娘可真是实诚人，这得有三斤大米吧？正好给孩子补补。” 关大娘眼看儿子拎着要走，一把抓住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干啥呢？还不放下！” 关有寿瞄了眼炕上装睡的关大爷，朝关大娘讨好的笑了笑，“娘，这是孩子姥姥特意给孩子补身子骨，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才换了这点，安安是她外孙女，还是你亲孙女呢，对不对？” “滚！” “好嘞！”关老三将布袋子往自己怀里一塞，掉头就走，还不忘说一句，“娘，你先歇着，我马上回来。” 关大娘见状低着嗓子，哎哟哎哟的一个劲儿捶着自己胸口，惹得装睡的关大爷再也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你说你造了啥孽，咋有这样的儿子？” 关大爷斜了她一眼，“不是你生的？好了，本来就是亲家给孩子的。你也小点声，那几个都盯着呢。” 关大娘哀怨的看向老伴，“你还说呢，老大家的早就在我耳边嘀咕个不停。” “嘀咕啥？她要闹，你就说老三要分家，看她敢不敢。” “……”关大娘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唉……自己老俩口居然还真被这混不吝的死小子捏住软肋！ 分家？ 绝无可能！ 后院东屋，叶秀荷也在说分家这个话题，埋怨老娘干啥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就不能等等，等她分家之后。 ——现在送过来，大半的东西还不是进了别人的嘴？ 叶大娘“啪”地一声打了她一巴掌，落在她的背上，力量之大，让关平安都怀疑会不会被打肿。 “啥？胡说八道啥……分家？你能耐了啊？你公公婆婆不提，你要是敢闹，看我不抽死你。当人家儿媳就是挑唆自家男人分家的？谁教你的规矩？都跟你似的，谁敢娶儿媳妇……” 叶大娘噼里啪啦的一通骂，骂着骂着动手抽，幸好知道在亲家这，压低了声音，可这彪悍劲也够关平安兄妹俩看傻眼！ 还是兄妹俩反应快，一个扯着叶大娘的腿，一个趴在叶秀荷的背上，顿时让这对母女俩人乐得前俯后仰。 叶大娘一把抱起关平安，“你个小人精！再拽，姥姥裤腰带都得给你拉断不可。幸好出门没用绳子。” 关平安搂着老太太脖子，“姥姥，你别生我娘气，我娘就是在你跟前才说，没闹分家，我娘孝顺着呢。” “瞅瞅，还不如咱家安安呢。”叶大娘眉开眼笑得搂着她入座炕上，“你姥爷想你俩了，要不要跟姥姥一块回去？” “那可不行，姥姥给的鸡蛋还没吃呢。姥姥，你等等啊，等过几天我头上好了就让我娘送我和哥哥去找你啊。” “听听……”叶大娘斜了闺女一眼，搂着她心肝的叫，“还不如我大孙女呢。姥姥等着你俩过来给你们包饺子。” 可不是大孙女，叶家孙辈这一代全是小和尚，让叶家的三个儿媳妇一听到关平安受伤一家给几个鸡蛋硬是凑了三十个。 叶秀荷蹭到她身边，开始咬耳朵，“娘，咱家哪来的稀罕东西？” “哼。”叶大娘停顿了下，笑道，“就不告诉你。” 惹得母子三人乐得哈哈直笑。 关老三进来时，见他们正在唠嗑，将布袋子放在炕上，埋怨道，“娘，你咋有点好的就往我这送，我都没啥孝顺你和爹。” “不急。娘跟你爹还年轻着干的动，等往后我们老家伙老了，干不动了，到时候找你要孝顺。” 叶大娘将布袋子塞给闺女，使了个眼色，“先收起来。我刚瞧外屋的瓦罐是好的，每晚抓一把熬粥。不止孩子，给你男人也补一补，大老爷们干活可累了，别傻乎乎地不知心疼自个男人。” 关平安暗自偷乐。 看来老太太也不是不会做人，没准刚才就是存心的。这不，见女婿拿回布袋子，眼里都是笑意。 矮油！好复杂的。 “娘，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次住几天，我给爹稍信，你安心住着。” 叶大娘连忙摆手，“家里活多的走不开，看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等过了农忙带孩子上家里头跟你老丈人喝几杯。” “大嫂不是在家？秀荷可惦记你好久。” “哎哟，娘还能跟你客套？等一下队里的牛车从公社返回，我正好搭车，别留我，我懒得赶路。” 叶秀荷见状笑了笑，“孩他爹，就听娘的。” & 老太太来匆匆、去匆匆，一等上工的钟声响起，就要匆匆离开，据说跟他们队里赶车的约好在村口等着。 关大娘刚捏着鼻子准备好回礼，一听亲家母来告辞回家，连忙颠着小脚扯住亲家母胳膊。 又是一通互相推诿，最后还是关有寿拎起篮子就往村口走去。再推，一家子都不用上工得了。 关大娘心疼儿子耽误半天工分，颠着小脚扯上亲家母紧随其后，俩人手挽手一起往前走，让口袋里藏了两个野鸡蛋的关平安傻了眼。 ——6个都变成2个，难道还是送不出去！ 她是有多孝心的小姑娘，咋就尽点心意这莫难？ 第21章 姥姥来了 关平安遥望云山，暗暗决定自己得早点找一处掩蔽地方练起基本功，顺便找机会带上兄长。 她不求哥哥将来如何，只要守业就行。一根独苗苗难免会容易受人欺负，尤其像关家这样没有族人没有根的外来户。 此刻她的脑洞大开，所思所想居然傀异的与关有寿相似。关有寿这不就正一边犁地一边琢磨赵老爷子此人。 眼看自家闺女蠢蠢欲动，受不了看着自己挨累，急着想上前帮忙，可怎么行？不说他舍不得，也得要为孩子一身怪力气找个挡箭牌。 关有寿心心念念的赵老爷子，此刻他正在老林子深处对着新挖的陷阱，看着坑里奄奄一息的一只野鸡。 老爷子年过半百，今年也算到了古稀之年。 身为一位手上有几招的猎户，早年间还跑过江湖替权贵当过保镖，他还不至于稀罕一只野鸡。 可谁能来跟他说说，林子里的一些小脚印是咋回事？谁家娃娃胆儿这么肥了窜进老林子，还有哪家臭小子缺德的抢走了他的地盘？ 前段时间他刚看好这块地，就想等天暖之后带上工具过来下个陷阱，结果就被人捷足先登，早知道他当时就做个记号。 现在好了，野鸡飞走了，还有那口坑的野兔更没戏。这是欺负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干不动活呢？ 赵老爷子将掀开的树枝野草又重新铺好恢复原状，再次来到西面那一口陷阱，刚伸出的手一顿。 不对！ 他终于找到内心怪异之处。 两口陷阱边缘全部没有脚印，一个大男人最少上百斤，他是如何带着孩子布下陷阱又不留痕迹？ 呵呵，别告诉他老人家这是啥草上飞一类的轻功，不说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没见过有啥高手会轻功。 就马六屯附近方圆十里，别说马家人，就是逃荒过来的外地户，他们的底子就没有他不知的。 赵老爷子取下帽子，抓了抓脑袋：算了，想不通就甭想，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就不信对方都下了陷阱会不过来瞧一眼。 重新恢复好两个陷阱上面的伪装，老爷子嘴里低声哼着戏剧，背着双手，大步撤出老林子……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中午放工，关平安正想趁着他爹午休一会儿工夫，去老林子瞅一瞅，结果响起了隔壁梁婶的大嗓门。 “荷花，老三家的，你娘过来了，安安她姥姥过来啦……” 要说梁婶为何喊叶秀荷为荷花？里头可有渊源了。概因她公公梁大爷大名就是梁小河，她婆婆的名儿带了一个秀。 她总不能小荷（小河）小荷的喊，又不能小秀小秀的叫，小叶也不行，听说跟她早幺的大姑子同名。 自从叶秀荷进了关家门，可为难死她了。 最后索性喊荷花。 话题绕远了，此时她的大嗓门一亮开，喜得叶秀荷扔了刚编了一半的麻绳就往外边喊边跑。 “娘，你真来啦？你过来干啥？安安没事了。” 关有寿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媳妇，让人听了怪难为情的，这一旦不知情的外人听到了，可不就误会他们不欢迎他丈母娘上门？ 他匆匆地套上鞋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你们姥姥来了，咱们爷仨得出去迎接。” “爹，我能跟我姥回去不？” 关有寿笑骂了一句，臭小子！随即他摇了摇头，“这几天先待在家里，过段时间爹带你们俩出门。” “去哪？是不是县城？我妹脑袋今儿还没换药，我娘说马爷爷不行，队里要是有牛车去县里就好了。” 关有寿眼神一闪，还真忘了这一茬，他敷衍了一句，“你听话，下次去哪都带上你。县城就别去了，等天儿暖和带你们去海边。” 关天佑乐得一个劲的蹦跳，“爹，真的啊？妹妹，听到了吧？爹真答应带咱们俩去赶海。爹，啥时去呀？” “早着呢，急啥？咋地也得等忙完农活。” 关平安目含怜悯瞟了眼哥哥，大人骗小孩的把戏都不懂。 她都打听了。 从这里去往海边还得坐那种铁盒子大汽车，一人得五毛钱，俩小孩当一个大人，他们家就得花一块五，还得最快隔一天才能回到屯里。 这难度不亚于上天！ 就是她爹舍得浪费，她娘都会恼了。更别说还有她奶奶这一关根本没戏。每天累死累活的下地赚工分才几分钱？ 大海呀，全是水~ 哪凉快哪歇着去！ “……亲家，你也太客气了，上门哪有像你这般浪费？家里可好？我这一天天的瞎忙乎，幸好有秀荷她们几个帮把手……” 一踏进正房，关平安见闻她祖母的言笑晏晏，惊诧的瞥了她一眼，原来老人家还有这一面。 等后来她得知关家历史，也就见怪不怪。 她姥姥虽然有六十多，但如记忆里一样，身体很是硬朗。 一张富态的圆脸，并不像其他老人那样干瘪，眉眼间带着笑，一身灰色衣裤也是半新着，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 “应该的。”叶大娘不善言辞，与闺女性格如出一辙，瞎叨叨还不如干一场，母女俩人都属于直肠子。 此刻见到进来的关平安兄妹俩人，她立即站起身蹭蹭的上前蹲下抱着兄妹俩人，心疼地捏了捏俩孩子小身板。 她以为她这不着痕迹地小动作没人注意，可不止关大娘，就是关有寿都有察觉，连忙说道，“娘，快上座。” “我不累，你们自个坐。”叶大娘说完，手压着关平安小脑袋，“哎哟，老天有眼，可算没事，疼吧？” 关平安一动也不敢动，“不疼，都好了。” “这孩子！唉……随她娘，是个硬气的。咋会不疼？你姥爷昨晚担心的一宿没睡，你说你小小儿能挖多少野菜，家里这么多人还用得了你上山？这幸好是……要是真没了小命，你说咋办？” 她的话还没结束，关大娘一张老脸差点绷不住，扭头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二儿媳妇，让她快去下一碗面条：让你瞅瞅，谁家穷啦？ 关平安心知不能再让她姥姥说下去，加大点力气拉她起身，可她矮呀，只能向叶秀荷求助，“娘，扶我姥起来。” 东屋炕上搁着一土篮子满满的鸡蛋，关平安估摸最少有三十个，这一定不是自家养的，还买了些凑数。 除了鸡蛋，还有一个小布袋，不知里面是什么，但大概有二斤重的样子。估摸不是大米小米就是白面。 难怪她祖母说太客气。 叶家条件也就一般，跟她关家相比应该差不了多少。记忆里，她的姥姥姥爷现在还上工干农活。 第23章 天人合一 接连两天，关平安被她爹随身携带，就差恨不得塞进口袋。每天上工，她得站在他目光可见之处。 晨曦微明，公鸡开始打鸣，院中传来“唰唰……簌簌……”的扫地声，掺杂着远处狗吠声。 炕上，关平安闭着双眼，一双小手往左右两侧摸了摸，右侧意料中的空了，又是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人。 要说农家日子有什么不好？ 那就是父母过于劳累。 前两天她姥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结果连凳子都没坐暖，又到了上工时辰，老人家不得不离开。 而她爹是怎么也不听她劝言，就是非要干十个工分的重活。每天累得一下工趟到炕上就呼呼大睡。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再无睡意，替她小兄长掖好被子，悄声下了炕套上衣裤，来到房门口将门栓插上。 炕前正好有一片空地适合她活动，外面就是有人朝窗口往里瞧，就她这么一点点高的身量也发现不了。 于是她很快收敛心情，开始扎起马步练下盘，随即闭上双眼缓缓呼吸，熟练的又运行起心法…… 全神贯注时，她发现一个让她激动不已的秘密，她好像真到了她师父曾经说过的天人合一境界。 自己整个人全身好像融化了般，化成一颗颗金星，充斥着整个天地，然后只剩下一缕意念。 它穿透混合泥土和稻渣草渣的土坯墙，晃晃悠悠的来到后院，他爹正拿着一把笨镐头砸平菜园子的土疙瘩。 她二伯清理猪圈里的便便，哎呀，踩到了……她爷爷背着双手，脸色带着笑意打量两头小猪。 不一会，它绕着后院来到前院，她娘正在贴菜团子，嘴巴动了动好像跟烧火的关小兰说了什么…… 她大伯娘又往二伯娘的脚盘里塞脏衣服，得意的仰着头正张着嘴不知说了什么，嘴角都起白沫。 她二伯娘端着脚盘往外走，还撇了撇嘴，感情这位心里有数自己是被欺负呢，你说何苦呢？反抗啊，打呀…… 它再钻进一墙之隔的东屋，她奶奶腿上盖着被子，朝窗户望了望，从被窝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子。 这盒子，她认识呀，之前她的小葫芦就存里头。此刻她奶正打开取出一扎毛票，数呀数的…… 它又飘进相隔一墙的里屋，一个男人臭不要脸的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可那女人可不就是她老婶马杜鹃？ 打架？ 啊~~~ 不得了，白日宣yin…… 顿时吓得关平安立即睁大双眼……咦？她顾不上多想，跑到房门口踩上小板凳取下门栓，迈着小腿就往正房跑。 “慢点，慢点，小心摔着了。”叶秀荷一眼瞟见女儿窜进来，“你奶身子有些不好，让她歇着，别吵醒她。” 关平安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往门帘子地下一钻：她奶奶正忙不慌张的拉上被子往下躺。 本还想进里屋瞧瞧她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叔，可当年去江南逛了一回香玉阁，事后被师父重罚之后，她是再也不敢进这些危险地方。 会长针眼的！ 叶秀荷见闺女迈着一双小短腿又跑出外屋地，嘀咕了一句，“这是咋的啦？跑来跑去也不怕肚子饿。” 关小兰笑眯眯的回道，“应该又是跟谁捉迷藏。” 关平安眼含惊色，出了正房，跑向后院……她爹、她爷爷、她二伯，三人确实在，她爹还在收拾菜园子…… 没错，真的没错，刚才她“看”到的画面全是真真实实的，都是真的！ “小心点，别磕着了。” “哦。”关平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她爹手上的笨镐头，是这个没错，笨镐头上还补了一小口子。 关平安打了一个激灵，天人合一？真有，不是传说？ “是不是饿了？快去找你娘。” 关平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爹，终究还是没开口，朝他点头挥了挥小手，心不在蔫地离开。 这事，她得先自己琢磨明白，要不然真会吓着她爹。 可惜她爹就算是师父投胎，也一定是喝了孟婆汤，早已忘了往事。 要不然，关平安真想拽住他大腿，好好问问他，当年讲述给她听的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 秦始皇真为了长生不老要去蓬莱求仙？《山海经》内的传说真存于人世间？还是《搜神记》里面的鬼神确实活生生存在？ 关平安百思不得其解，慢慢踱步回自家三间屋，眼睛瞥到正要出门的关小竹，她眼神一闪，若有所思的吁出一口气。 管它真假，她和她可不就是异数？就一个关家，已经有俩，也许普天之下更有无数如同她们相似来历的异数。 她师父不是说了嘛。每次惊天霹雳的雷响就是妖精要渡劫，彩霞映红满天就是天兵天将下凡迎接神仙？ 关平安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安安，笑啥？捡到宝啦？” “我看到三姐高兴。”关平安能告诉你，她是想到了她师父临终前说再迟一步，她师娘会被接走当仙女，他就成了牛郎？ 明明是痛彻心扉，可她还是笑着送走了师父，笑着走近了来接她离开的马车，笑着走近了她的那个名义上的家。 师父，假如你在天有灵，你会不会后悔让我回归所谓能保护我的家族，会不会后悔黄泉路上没捎上我，让我死于非命？ 接下来自己是该随波逐流，还是逆天而为？她已经过了一世随波逐流，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安安，三叔答应你了没？” 关平安头疼地看着她：怎么就忘不了养什么鸡呢？话说你是得有多喜欢鸡蛋啊，有了钱没票也是白费劲。 “我爹不会同意，” “那你问了没？” 关平安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小指头对着小指头，微微摇了摇头，胆怯地瞥了她一眼，“三姐，要不，要不我拉我爹过来。你跟他说，你比我大，他听你的。” 才怪！ 关平安瞟了眼苦吧着脸的关小竹，暗道心里咋这么痛快呢？果然偶尔恶作剧捉弄一下人，挺好玩的。 还真当自己是可以随意使唤？ 自我感觉未免太美好！ “唉……算了，还是我让我姐去找奶奶。” 关平安眨了眨一双大眼睛，一脸惊诧地看着她，“为啥呀？奶奶是咱们大家的奶奶，你跟奶奶说不好吗？她不答应，你就哭。” 说着，她停了一会，认真的解释道，“你看铁蛋哥每次想要啥，不给就哭，再不行就往地上滚，奶奶就会同意。” 第24章 重生者执念 关小竹朝发痒的头发抓了抓，鄙视的瞟了眼这个傻堂妹：真够缺心眼！她三叔这么精明的人咋就生了个二傻子？ 在她奶奶的眼里，小丫头片子能跟她大孙子们相比？要是自己真去闹，她奶不揍死她才怪！ 唉……命啊，老天就是不公平，咋就没给她也配一对好父母，啥啥都得自己发愁，啥啥都得靠自己。 关平安见状暗自好笑。也不知这是什么孤魂野鬼投胎到关小竹身上，是在她之前还是在她之后。 要是在她之前，那这人太恶心了，看对方也是继承记忆，那为何故意遇险？不对，应该是她来了之后…… 关平安还真是料准了。 她是去往医院半路上醒来，可关小竹也没比她好多少，当天看着堂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山沟，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又怕被发生自己造成堂妹没了小命，又怕堂妹变成鬼来抓她，那一晚在寒热交加的噩梦中，她重生了。 “三姐，你咋啦？” “哦，我再想法子，你别对人说。” 关平安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进入东屋。现在她没心情玩你猜我猜大家猜，还是先回去研究天人合一境界。 见她回房，关小竹皱眉看了看被关闭的房门，往外的脚步刚刚一抬，犹豫了一下又倒回了西间。 西间的南北炕非常大。 当年关老二搬进来时，刚好是秋收结束。眼看马上要入冬，他为人木讷愚孝不等于心里没有计量。 四个孩子渐渐长大。 尤其两个闺女一天比一天大，再跟他们两口子挤一个炕不合适，于是他去东家借几块土坯，西家凑几块土坯。 等搭完南北炕，冬日里他娘也真的给他添了一床棉被。虽说旧了点，可那是实实在在的棉花。 寒冬腊月时，一家人挤一挤又暖和，这两年闺女大了，分开也不怕缺被子。要是自己迟了那么二三年，到了如今啥啥都得票，他娘就是再想法子都无可奈何。他娘是慈母心肠，不是不疼儿子，是实在无能为力。 她之所以脾气越来越怪，是这个家孩子越来越多，他呀，还得努力干活，好替父母减轻负担。 他这一番慈母论，关小竹了如指掌，前世她三叔闹着分家，谁都没想到与她三叔先断了关系的居然是她爹。 要不然，后来，后来她的日子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关浩然这死小子一直视她为杀死妹妹的凶手，每次她被这死小子下黑手，她三叔眼皮子都不瞟一眼自己。 对了，她得记下来，那死小子改名字好像就是在明年，她三叔出门一趟，然后再也不准屯里人喊他儿子小名。 可就是怪了，这死小子改了名字以后，她三叔是干啥都是头一份，后来还当上了生产队会计。 再后来这死小子考上了京城最好的大学，她三叔连会计都不干了，一家三口在那一年正月里全跑去京城。 再然后，一年到尾，他们也就清明节回来一趟，说是拜祭祖宗，可谁都知道关家是外来户，鬼的祖坟。 可他家是真的越来越有钱，后来她在外面打工都听说马六屯也出了个大人物，捐了老多的钱修路。 对，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她爹跟三叔断绝了关系。当初多少人笑话她家，笑话她爹就是个二傻子。 还有她那个姑姑，最不是个东西，听了浩然那死小子的话，连家也不让自己进去，说什么怕自个闺女没命。 就她那蠢的要命的闺女，要不是她老子与三叔关系特好，被三叔提携着发了大财，去打工都会被人当猪卖了。 还有她大伯，老叔…… 想到这里，关小竹立即跑到属于自己姐妹俩人的北炕，脑袋一扭，往房门方向看了看，掀起炕席一角。 ——往里揭下一张折成两半的发黄白纸，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午、巴、找、谁一些的铅笔字。 关小竹小心翼翼地放好纸，跳下炕，趴在地上伸手到炕洞子抠出一小根碳。这是她好不容易从灶膛里寻摸得来，只因这个家找不到铅笔。 不是铅笔没有，而是不好找借口。就这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她都是用半个窝窝头从铁蛋那个死小子手上换的。 这死小子花着公家的钱，宁愿撕了玩，也不白给她一张废纸，活该他将来是个种田的命，活该是打工的命。 或许该让她爹同意让她们姐妹俩人也去上学，真要等三叔让安安去上学再提这事，她11岁的大姐会赶不上。 前世大姐后来无数次说过，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上一天学。当时可真傻，咋就觉得理所当然呢。 养鸡，一定要养鸡，攒了钱，她们以后想上学就上学。只有上学了才能将来跟那些城里人一样坐办公室。 听她娘提过一句，他们没分家多久，隔壁梁叔好像上北沟子采到人参，后来隔了二十来年，靠这支人参盖了大院子，还在县城买了铺子。 看来得先找借口让她爹尽快带她上山。 …… 关小竹凭着后世认识的几个简单字，一笔一笔写下让她感悟至深的往事，遇上不会写的字直接画了个圈。 看着上面唯一没有残缺的阿拉伯数字，关小竹咬了咬牙，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那一定不会亏了自己。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嫁前世那个窝囊废，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抱紧她三叔的大腿，一定要活出人样。 停下笔，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起还有其他什么事，只好先罢手，将纸张折了折，小心翼翼地又放回原处。 躺在北炕上，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属于父母弟弟们的南炕，关小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穷，真穷。 要说关家的条件，在马六屯也属于中上等，可关小竹历经后世，哪怕后来的日子过得凄惨了点，可也比如今好了不少。 最起码，她想藏点啥东西，都不用这么费劲。哪像如今，连一口专门属于她的箱子都没有。 比如现在她想将脑子里还记得的某些重要事情给记下来，免得时间久了遗忘，可藏在屋里就是不安全。 她爹会识得几个大字的！ 就是不识字，如她娘，如她姐，也不行。一收拾里屋，万一看到炕席下有白纸，不是骂她就是会怀疑她。 第25章 堪忧的卫生 对面的东屋，关平安再次来到炕前吸了口气扎起马步，正要闭上双眼，突然耳边听到闷笑声。 她心里一紧，顺着声音一瞧…… “呵呵……”关天佑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桃花眼盯着她，“妹妹，拉屎得蹲着，这样拉不出。” 关平安闻言懵了，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踩着的泥土地，赶紧站好，“哥哥，娘已经做好饭。” 关天佑摸了摸扁扁的小肚子，吧唧了一下嘴巴，“真饿。”话一说完，立即坐起身，“妹妹，娘都做了啥好吃的？” 关平安压下心里一瞬间蹿起的酸涩感，疾步跑到她娘的百宝箱前，一双手掀起木箱盖子，着急地喊哥哥。 她姥爷可真实诚，陪嫁箱子干嘛这么高，这是欺负她腿儿短呢，还是她娘故意藏在最底下。 关天佑来不及套上衣服，飞快地顺着炕沿下来，搬着小板凳跑到她身边，光着的小脚丫一踩…… “安安，我够不着。” 兄妹俩相视一眼，皆失望地苦吧着脸，只好放弃。 关天佑见妹妹盯着自己肚子，学着他爹的架势，小手拍了拍她肩膀，“咱们可以去找娘要吃的。” 说着，他放柔声音，又抬起胳膊摩挲着关平安的脑袋，“这是咱自家的，娘烧的是公家的，不吃白不吃。 家里的东西得藏着点，等饿得实在受不了再吃，懂吗？唉，我可怜的妹妹，多可怜的孩子……” 关平安听着跟她娘一个腔调的语气，乐得捧腹大笑，连忙点头，拽过他的衣裤和鞋子，让他快穿上。 可别冻坏了！ 一大早照例是大碴粥里面放了野菜，比起农闲时节好了点，每人多了野菜特多的菜团子。 这当口正赶上青黄不接时，野菜已经成了各家各户主粮，没人会埋怨，能让肚子填饱就是幸福。 刘春花狼吞虎咽地咽下手上的一个菜团子，正要伸手，被关大娘用筷子敲了下手背，“你是猪呀。” “娘，你咋还不让人吃饱捏？我从昨晚上就饿了，呜呜，俺都快饿死了……” 关平安听着她大伯母那堪称伤心欲绝的假哭声，差点笑场。突然有些不讨厌她大娘了，最起码她真实。 里屋关大爷猛咳了一声，喊一声，“孩她娘。” 关大娘应了老伴，挑了挑，不满意地瞥了眼三媳妇：咋都就一模一样，都是闲的，一个菜团子都能做出花来。 她又不好将之掰成两半，要不然老大家的一准撒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递给她一个菜团子。 “每顿都有数，今儿老娘的份都给你了，再要回娘家吃去。” 刘春花一声不吭，张嘴就啃，一双小眼睛念念不忘看着婆婆前面的剩下的七个菜团子，桌底下的腿不忘踢了踢儿子。 关平安还真没见过她大伯娘这类的人物，有她在，每天关家都上演一出出戏，为艰难的生活添了不少乐趣。 用过早饭，男人们在里屋唠嗑，叶秀荷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没有一点油花倒是容易清洗。 何况今儿关小竹特勤快，跟在她娘身边屁颠屁颠的帮忙，关平安扭头看了看她二伯母，此刻正替两儿子洗脸。 说到洗脸，她就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这个家还是太穷。别说牙粉，就是洗脸都是用一块不知哪来的粗布。 擦在脸色，疼得要命。 她娘每次拿起那块洗得一扯就烂的“毛巾”给她擦脸，她都能感觉到像沙子在脸色刮了刮。 还有对面，她大伯娘闲坐着，嘴里噼里啪啦地扯着闲话，手往脖颈一摸，两个大拇指的指甲一挤。 “啪叽”一声，两点红色血迹，残留的一虱子皮…… “奶奶个腿，我都快饿疯了，你个孙子还来吸血，特么地不弄死你弄死谁？我就说咋老觉得肚子饿。” 关平安只觉头发发麻，看着她大伯娘恶狠狠地脸，嘴角抽了抽。徒手竟然都能抓到虱子，可想而知她身上寄生了多少虱子。 “小梅，小梅，死丫头藏在屋里生崽呀，养你还不如养头猪，没点眼力劲，还不快给我拿篦子？” 关小梅从西屋拿着篦子跑出，将篦子塞进她娘手上，立即转身往外跑，“娘，我要上茅房。” 刘春花嘀咕了一句，“懒人屎尿多。” 屋里坐着的人都有意瞥了她一眼，就连关平安都不得不感叹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深有道理。 骂自己闺女在屋里生崽，估计整个马六屯也就她一人。姑娘家名节大过天，当娘的怎么能什么话都开口。 幸好自己成了关平安，要是成了关小梅，她弑母之心都有。唉……她还是多替自己这一房多想想吧。 刘春花拿起篦子开始篦虱子，可能头发好长时间没打理，大脑袋上顶着一窝乱糟糟的枯草头。 这让篦子在头发里当真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扯下打结的断发，龇牙咧嘴的梳了一篦子下来。 只见一排密密麻麻的虱子，有大有小，有黑有白，敢情是虱子作窝，一时之间，“啪叽，啪叽……”的脆响声声响起。 关平安这一下子不止头皮发麻，连全身都开始发痒，见叶秀荷终于停了手，忍不住喊了一声娘。 “咋啦？” 关平安扭了扭身子，跑到她身边拉了拉她衣角，本想问有没有热水，让她脱光衣服好好洗个澡。 可上工的时间快到不说，她娘也是累得不轻，终究化成一句，“娘，我身上有些痒，你替我抓抓。” 叶秀荷瞟了眼坐在那的大嫂，牵着闺女的小手尽量离得远点，想了想又不放心抱起她回了房。 关平安坐在凳子上，由着她娘用木棍子避开她后脑勺的伤口戳呀戳的，其实更想她娘也用篦子替她梳一梳。 再次回了正房外屋地，关平安正好见到她大伯娘直接用手指头耙了耙头发，往脑后一扎，对着水缸照着，美美地笑了笑。 完了！ 她爹今早算是白挑了水，谁知有没有虱子掉进水缸。 “娘，中午你要赶回来做饭吗？” “咋啦？” 关平安正要开口，被一声巨大的拍桌子声响，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拔起小腿就往东屋跑去。 第26章 农家事儿多 东屋炕上，关大爷拍响炕桌，“老大，你爹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当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说着他着意看了看三儿子关有寿。 关有寿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可关大爷今儿就是想他说一句话，就是不想放过他，只有这个儿子不起哄，老大也没辙，“老三，你来说行不行？” 关有寿咂了砸嘴，琢磨着措辞，“爹，眼前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你就真相信有人会好心替小弟安排工作？” 事关自己，关老四关有全顾不上仇视他的老大，连忙说道，“三哥，人家也是有条件的，三百块不就是幸苦费？” 关有寿皱了皱眉，手指瞧了瞧炕桌，“别人都被简编回农村，城里还有位置留着给你一个农家小子？” “那是我好哥们、老同学。” 关有寿懒得搭理他，朝关大爷笑了笑，“我不发表意见。三百块，多是多了点，可要是分摊的话，也就一家七八十，反正家里钱都在爹你手上，就是万一真被骗了，你老可别心疼。” 关大爷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骗人应该不会，那孩子还不至于骗你弟弟，就是家里没这么多钱，要借点。” 关平安蹑手蹑脚的跟着她奶奶身边进入东屋，刚好听到这一句，顿时双眼发亮，这么说来，只要有钱，她爹也能上城里工作，再也不用这么辛苦？ 关老大听了连连摇头，“爹，我不同意。不管会不会被骗，借这么多年，啥时候能还的清？” 关有全见有戏，急忙解释，“大哥，你先别急，我给你算一笔账。我要是能上班，第一个月有18块工资，等三个月之后转正就有27块，只要一年就能还上债，是不是？再说在粮站上上班……” 关老大闻言立即看向关老三，见他只低头不语，又瞥了眼连连点头的关老二，哼了一声，他笑道，“那行呀，你认识的贵人多，找你老丈人，找你好哥们凑凑，不就三百块嘛，你告诉他们一年就还给他们。” 关有寿低着头讽刺一笑：果然…… “大哥，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怀疑我以后有工资不还钱？我老丈人家就赚几个工分哪有钱？有钱我早就去借了，还会让我爹为难？” 关有寿伸了伸腰，腿下了炕，“爹，大哥和老四说的都有道理，你们决定好了，我都没意见，先上工了。” 说着他套上鞋子，一把抱起闺女出了东屋。 “爹，有钱真能买到工作？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 关有寿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压低声音，“别听他们瞎扯，花钱是受贿，比投机倒把罪名更严重。” 关平安趁机连忙问出一直想找寻的答案，“那顶职是啥意思？” “哟，我闺女懂得不少啊，听谁说的。”关有寿好笑的解释道，“顶职一般都是自家长辈要提前退休转给晚辈。” “那要是人家孩子都有工作呢。” “那也是个办法，只要跟厂里管事的谈妥，以亲戚名义就可以。你老叔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也得别人不追究，要是有人眼红一举报，轻的话还没什么从哪来回哪去，严重的话也得完。” 关平安懂了。这就跟她之前的朝代买官位相似，只要不闹大都没事，等捅到皇上那边，一个流判都是轻的。 看来什么朝代，本质上还是一样。 “好了，别琢磨这点事。下午爹带你去城里一趟。” 关平安已经听她爹提过一点，她的伤口都好了，躲着点她娘，免得她娘一惊一乍的，回头全家都知情。 于是她眼看身边有人，按下心思，先点了点头。 刘春花贼眉贼眼地凑到他们父女俩身边，压着嗓子，“老三，是不是老四要买工作？咱爹手上真有钱啊？” 关有寿闻言，嘴角抽了抽，抱着女儿率先迈开一大步，边大声回她一句，“不大清楚，你得问大哥。” 见他逃命似的离开，刘春花撇了撇嘴，窜到东屋门帘前，侧着脑袋想听听动静，还没等她站稳。 关大娘掀起门帘，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张着嘴想骂一句，可想想又闭上，“该上工了。” 刘春花依依不舍地站在又看了看门帘，眼见婆婆转头瞟来，只好跟上。可她心里想知道答案想到心儿发痒，如何能让她止了嘴。 何况她很明白一点，她婆婆特讲究啥家丑不可外扬。在外面问她问题，碍于有人听到见到，自己也不会挨骂挨抽。 这么好的机会，她如何舍得放过？ 关大娘秉持了沉默是金，身边的二儿媳妇赵秋月更是不会多话的人，于是关平安就见到她大娘不停地说话，她奶奶越来越沉着脸色，她二大娘吓得快走几步，挽着她娘的胳膊死也不分开。 300块啊？ 确实是多的点。 一斤肉才几毛一斤，300块得多少肉？得多少只野鸡？就是不知她爹说的厂子管事的都是谁，有没有办法认识？ 田地里，关老二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跟自家三弟说道，“爹说他要去先见见老四朋友，真一旦成了，以后老四工资就他亲自去领。” 关平安一见他鬼头鬼脑地与她爹嘀咕，连忙往他们靠近几步。 “爹不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应该不会吧。老三，大哥还是不同意，说要等晚上咱们一家人坐下来表态。你也知道大嫂这人……为了爹娘，你就别听他的。老四要是有一份工作，能踏踏实实的上班，也算了咱爹娘一桩心事。” 关有寿笑了笑，弯腰去推犁，“我得算算一天十个工分，啥时能替家里补上这个缺口，二哥，使劲干，将来老四一定会感激你的。” “都是自家兄弟，啥感激不感激的，他过得好，爹娘开心就好。” 关有寿再次笑了笑，干起活。 他不能去想，想多了没劲，只想甩了犁不干，可该干的还得干，前两天大中已经递话给自己。 马六屯生产队一溜的队干部全是姓马，听说支书有意见，要举行民主选举，还得是推举外姓队干部。 不管是今年还是明年，这个位置，他是真想争一争。不求当小队长，就是记分员都轻松很多。 要是在队里混得好，哪里会比去城里上班差劲。 如今世道这么乱，媳妇孩子都在眼皮底下，周围都是淳朴的老农，没什么地方比屯里更合适。 唯一让他灰心的就是老四，他就不信老四没从他老丈人那得到这个消息，可这家伙一句也没提，真不是东西！ 第27章 邮电局 走在通往县城的毛毛道上，关平安趴在她爹的背上，再次要求，“爹，放我下来，你歇一歇。” “乖，听话。就你这么一点小分量，爹能背得动。咱们爷俩快点去县城，也好早点回来。” “爹，要不前面咱们改道吧，去看姑姑咋样？我想姑姑了。” 关有寿乐得哈哈大笑。 “爹~~” “好，好，爹不笑话你。闺女呀，别动小心思。要是你爹我想去城里上班早就拜托你姑夫了。” 关平安蹙了蹙眉，“爹，为啥你不去呀？” “爹去了城里，你就见不爹了，你舍得呀？爹可舍不得。”关有寿打趣完，接着正色的说道。 “没到必要时刻，咱们一家人得先要在屯里扎根。咋地也得等你们兄妹俩人长大，爹也攒够了钱。 外面人心最难测。比起城里人，还是屯里的人实诚，有一说一，有不满也会直言，遇上难事都爱帮一把。” 关平安如何会不懂这一点，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喜欢农家日子，可她父亲太过于辛苦，搂紧他的脖子，她再次感到懊恼。 ——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懊恼自己不能早早撑起一个家。 “闺女，跟爹说实话，这几天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有病得趁早说啊，趁着你老叔还没折腾光家里钱，咱们得快点花。” 关平安好笑地将额头蹭了蹭他肩膀，“我好得很。爹，这次我奶给了你多少呀？” 关有寿决定不跟自家小棉花说话，一点也不贴心，咋就哪疼往哪捅呢？能请假，他娘都心疼死被落下的工分，还给钱？ 找骂呢。 关平安乐得咯咯地直笑。 父女俩逗得乐子，倒是让去县城的路途显得不是那么遥远。尤其路过半道，好运地遇上其他生产队去往县城的马车。 这年月，正如关有寿所言，老百姓都心善。见一个小伙子背着脑壳扎着绷带的女娃子，老板子先停了车。 如此一来，搭上马车，速度更是快了很多。 县城还是那个县城，除了一条主街依然热闹，医院里还是老样子，被热心的老大爷给捎到附近下了车。 关有寿是一定不敢带闺女上医院见老大夫，要是老头子见了闺女的伤口完好无损，那还了得。 背着闺女转了一圈，快到主街时，他放下后，父女俩大手牵着小手，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逛街。 天天犁地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闺女，咱们要不要下饭馆？” “爹你饿了吗？” “吃了过来还好。上回爹来饭馆里有红烧肉，就是不知今儿有没有，有的话，咱带点回去。” 关平安闻言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以前顾家都看不上猪肉，以为下等人才吃，真是够蠢的，那一天的白菜猪肉饺子多香喷喷呀。 当然你得忽视猪会吃屎。 走着走着，她好奇地看着进出的人，还有上面“海阳县邮电局”六个大字，这是什么商铺？ 还有人往大门口不远的一个绿色高铁桶里塞东西。可惜那人的身子挡住了手，要不然她就能瞧得见。 关有寿顺着她的目光，笑了笑，抱起她边往里走边往解说，“这是邮电局，那六个大字就是海阳县邮电局。 邮电局是专门给人寄信、寄包裹，还能发电报。比如爹去外地，想你们了咋办呢？就能给你们写信。 你们在家找爹爹咋办呢？也可以写信给爹。遇到急事咋办呢，还能发电报，这个速度快，没两三天就能收到。” 快到门口，关有寿接着轻声说了一句，“等一下别说话，爹让你见识见识。” 他所谓的见识：就是装一位目不识丁的农村小伙子，想给在省城好久不见的大姨去一封信。 一位刚刚归来的邮递员闻言，立即停下扶着的自行车，踩下脚蹬，领着他们父女俩人进了里面。 邮局不大，只有两间屋子，空空荡荡的，木头的柜台很高，只有两个女性工作人员坐在里面。 一位正在招待寄包裹的大婶，还有一位两条长辫子的女工作人员此刻坐在里面埋头织毛衣。 外面靠墙地方还有木质的大桌子，旁边并没有椅子。上面还摆着一瓶白色浆糊，此刻正有人站在那写信。 领他们父女进来的年轻邮递员同志，他先与木柜台里面的同志打了声招呼，随即看向关有寿，“有地址吗？” 关有寿点了点头。 “同志，寄一封信要几天到呀？我娘让我来打听，要是时间太长的话，我得去车站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能找人稍个信。” 年轻的邮递员同志目含怜悯地看了看关平安脖子上的绷带：唉……又是一位没钱看病的老乡找亲戚求助。 这位一想起要是对方不借钱，这小丫头可不得跟自己那可怜的姐姐一样夭折，心一软，压低声音。 “还有一种更快，就是发电报。今儿发明儿就到，电报一到，对方单位里的人一般都知道。” 说着，人家还朝关有寿眨了眨眼，“就是贵了点，一个字要三分五，加上对方地址姓名，咋的也得快赶上块把钱。” 明白对方心意，关有寿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连连道谢。 “谢啥，我也是农村上来，谁家日子过的好好的，会抹下脸找亲戚。你自个琢磨，要是不着急就写信。 省城离得近，最慢也就一周能收到。寄信也实惠就4分钱，不像找人稍信和发电报，遇上啥事都能说个明白。” 等对方话一停，关平安连忙问道，“叔，刚才有位叔叔拿走了好大张好大张的一张纸，上面有画画，我能买吗？” 刚关平安就发现那位年轻人说的是报纸，递给他的那位长辫子女同志还夸了对方关心国家大事。 她也是好同志呀，她也想关心国家大事呀…… “那个呀，得有介绍信。小丫头，让爹给你买小人书，花花绿绿的，那个好看，适合你这么小。” 想了解当前局势怎么这么难！ 她羞涩地摇了摇头，笑道，“太贵了，要好几毛，能买好多糖的。”这样的语气应该符合6岁幼童对吧？ “让你爹带你去废品收购站，那里都是论斤称，价格不贵。我家孩子就经常过去，偶尔能碰上好几本。” 关有寿拍了拍怀里的闺女，朝对方感激一笑，“我这就带孩子去那边，同志，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为人/民/服/务么。” 第28章 再临供销社 离开邮电局，关有寿还真有心想带闺女去废品收购站，除了买小人书，他也想找找有没有一年级的课本，顺便买点旧报纸。 以前三少爷可不就是五岁开蒙，他跟在身边就听那位老先生提过有些书香门第的子弟在三岁就启蒙。 废品收购站离主街有些远，他先征求闺女意见，“你是想先去找小人书，还是先在这边逛了再去？” “爹你说呢？” “我呀，还是先在这边逛个够，等到了点，咱们去对面饭馆吃了再去废品站，刚好在那边等老大爷的马车回去。” “爹真厉害，我听爹爹的。” 关有寿乐得呵呵直笑，摸着自家姑娘的小脑袋，决定来一趟咋地也要给孩子买点小零食，把她的红荷包给塞满。 与那日不同，县供销社顾客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站在买布匹的柜台前面，在那挑选一些东西。 一来此时正是下午，二来没有那天似的有不要票的瑕疵品待售，三呢，还是那句话，城里人过日子也手上紧巴巴。 关有寿抱着女儿顺着柜台转了半圈，看过各种商品，然后走到副食区，这时候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都分了百货和副食品两块区域。 “同志，我要买东西。” 一位年长一点的售货员放下手上的活，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的抬了抬头，“买啥？带了票吧？” 不怪她如此说，看样子这一位年轻人是乡下的，身子的深蓝色褂子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说，还洗得发白，可别让她白忙乎一场。 “有票！不要散糖，”关有寿指了指柜台里的水果糖，“给我来半斤，我要这种，奶糖也给我拿30颗。麻花称一斤。” 售货员同志惊讶的看了看他，倒是没再多言，立即站起身拿了三张包装用的草纸铺在柜台上，伸手就从柜台里面抓了几把，抓完一样包起来，又用纸绳扎好。 包好三包后，依次放在称上一称——怪了，刚刚好。 比起关平安，关有寿则见怪不怪。 这年头别说县供销社，就是他们屯里代售点的马寡妇抓起东西也是每次不多不少，重量误差没多少，何况一斤有几颗糖，一斤几根麻花，对于她们经常上手的售货员来说，大致上都有数。 售货员拿着个算盘扒拉几下，瞧得父女俩人嘴角直抽，就这么一清二楚的东西，至于吗？ 这还不算完，拨好算盘，还得等对方开完票，用铁夹夹好，再从头顶上的铁丝上“唆”的一声传到收银柜台。 接着，他们父女俩人还得跑去那边先付完票、付完钱，才能倒回来取这三包，真不容易啊。 越是大地方越是规矩多，忒麻烦。这要是在公社和屯里的供销点只要给票给钱，拿了就走。 但也是有利的地方，像奶糖，小的代售点不一定有，村里人就是有宠着孩子的主，也得顾忌点熟人目光。 在县城就是这点好，不像去屯里代销点买点东西，弄得整个屯里人都知情，也不像在乡里的供销社，随时能遇上个熟人。 关有寿将三包东西塞进随身携带的一个布袋子里，抱起闺女又去了纺织品柜台，要了一块毛巾。 也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买回去，别说他爹娘，就是他媳妇都会念叨死人。 抠门习惯了的娘们，她咋就不懂闺女儿子的小嫩脸又不是老树皮。 每天早上见到俩孩子红通通的小脸蛋，他就心里一揪。以前是没钱，现在爷好歹也是有白来块巨款的大爷不是？ 不止女人有购物癖好，这男人一开场，也是不容忽视，目光很快盯上了柜台里的牙膏和牙刷。 买！ 老是用柳条，万一戳破俩孩子的小嘴呢。 不过，这得藏在屋里用，要不然他娘该要上他屋里搜查私房钱。哼，没分家就藏私房钱，胆儿肥了！ 关平安心疼地看着售货员又开始开单子，四根牙刷、一条牙膏呀，她娘见了绝对会气疯的。 从医院回来那天，还有后来…… 她娘就说了城里人忒败家，用啥面霜、啥牙膏、用啥牙刷，尽是臭显摆，有这钱还不如多存点口粮…… 应该有些口是心非吧，听那语气又是羡慕又是感叹，或许也不会太过于生气？没准她爹摆得平。 唉……穷啊，她要是有钱全给她娘买了…… 关平安出神的望着售货员身后靠墙的一排排柜子：要是不要钱票就好了，她一定全要了。 先一定要那个长方形的肥皂，一定要那个香喷喷的香皂，一定要那个抹脸的面霜，一定要她娘喜欢的那块碎花布…… 突然，一阵眩晕让关平安刹那间有些恶心想吐，吓得她立即搂紧她爹脖子，不敢再费脑力深思。 关有寿拍了拍她，“累啦？等爹再给你们买瓶水果罐头就走。” 关平安忍着不适，笑眯眯的回道，“爹，我不喜欢罐头，等天儿暖了，山上啥野果子都有。” “那味道不一样，上次你住院，爹就想买一瓶，可惜你娘老在我身边，这次先买了她就没辙。” 你这样好吗？ 小心你媳妇要没收小金库！ 关平安脑袋还觉得昏昏的，不好摇头，只能说自己不喜欢。 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罐头？见闺女这莫懂事，关有寿更舍不得委屈孩子，果断抱着她去开了票，一起结账。 上次在病房有人探望病号，当时就拎了两瓶罐头，他俩孩子当时的小眼神就一直往那瞟，要不是顾忌哥们马振中在场，他都差点一口气跑来抱几瓶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谁知道几时再来，眼看春耕要来，他就算有心到时候也抽不出空闲。 买！ 一定要买！ 以前那些大小姐长年累月不是参汤就是燕窝银耳，他闺女难道就连瓶水果罐头都无福消受？ 一想起小小的一团，在大冬天被扔在雪地里，关有寿心里就一揪。他们父女俩人都是可怜人，一个亲生埋着了闺女，一个一出生就被遗弃。 这是缘分，老天亲自还给他一个亲闺女，让难产的妻子不用再受一次刺激，让他一家四口完完整整。 关有寿下巴抵着女儿的小脑袋，露出笑容，“爹的傻闺女哟，爹还能买得起一瓶罐头，以后爹会努力攒钱，爹的平安只管花钱就行。” 关平安：“……”总是让她这么感动的傻爹，不会是打算一直干那些能赚十个工分的卖命活吧？ 第29章 废品收购站 买、买、买！ 心满意足的关有寿终于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抱上女儿离开了供销社，去往斜对面的国营小饭馆。 那位女服务员坐在柜台后面，抬着下巴：想得美！还红烧肉？炒韭菜鸡蛋，鸡蛋汤要不要？ CAO! 关有寿差点爆粗口。所以说他太讨厌城里人，一个大姑娘，你这么吊，能找得到男人嫁的出去？ 他无语的从口袋掏出一斤粮票和几张毛钱，将之放到柜面上，还得大度的笑了笑，你说说这算啥？ 花钱找罪！ 可不买馒头还真不行，再让他娘一把野菜一把糠的喂下去，他们两口子没事，俩孩子得先成了野菜。 到了大马路边的废品收购站时，关平安感觉脑袋不会在混沌着，挣扎着下了地，牵着她老子的手进入里面。 六五年的废品站，地上堆积着都是些碎玻璃、废铜烂铁、破鞋烂套子，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能再次使用。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有些象发霉的，还有一种刺鼻而来的尿骚味，掺杂一起更多是灰尘。 院子内正有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大爷和一位与关有寿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两位工作人员正在进行人手分拣。 门口的一间小屋子见来了人，出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好奇地瞥了一眼关有寿提着的布袋子。 “想卖啥？收购价在墙上贴着。” ——呦~感情这位是以为他们来卖废品，可谁会用布袋子装废品？这眼神可真不是太好。 这破地方，关有寿是初次到来，扫了一圈院子的四周，还真不大清楚是不是有报纸和小人书课本啥的。 但天下的废品收购站应该是都差不了多少，这里也没比乡里的废品站大多少，于是他试探的说道，“同志，我想挑点旧报纸糊墙。” 大婶闻言瞟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上，都在仓库呢，纸张不能放在户外，你进去自个挑，挑好了喊我一声。” 嗨~还别说，这位还真干脆利落，一推开咯吱响的木门，人家一个转身，不浪费一点口舌，又大步离开。 随着木门的打开，顿时灰尘四扬，关有寿将女儿放在门口，让她守着布袋子，自己则进入里面。 库房其实也就是原先的三间屋全部打通，很是宽敞，里面除了几堆凌乱不堪的挤挨在墙角落的废纸堆，关有寿有些意外的发现还有散架的破家具。 木匠最懂什么？ 无疑是木料，他那眼神一瞟，就明白其中有一些还是贵重木料，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去上手。 今儿来的目的，他很清楚。 走到近处一堆废纸山，他很快就蹲下从中翻找。 专心挑选的他没注意到门外的关平安也拖着布袋子紧随其后进来，此刻也端在一处废纸堆里正双眼发亮。 她眼前的很多破旧书本都是繁体字，简直让她惊喜万分，一双小手一个劲的抽出书本，很快就在她身后堆积了不少。 挑完了左边的，关平安又挪了挪小腿往右边靠近……可挑着挑着，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要是这么多书本真的全要，不说她这么一个小孩该如何解释，就她爹身上的钱都不知够不够。 小小的一个人儿蹲在那里，爱不释手地摸着挑选出来的书本，暗暗发愁：等她有钱了再来会不会被人给挑走？ 瞧瞧这本类似史书的，瞧瞧这本医书，瞧瞧这本番文，瞧瞧这本……真想把它们全给藏起来…… 被她紧紧盯着，抚摸着的书本，手指所触摸过的……一本，二本，三本……接连一起“唆”的顿时不见…… 关平安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吓得连忙抬头望向屋顶，没有梁上君子，也没有露出天窗，真有鬼怪？ 她立即转身，只见她爹好好的在那边挑书，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摆出攻势，冷眼扫向四周。 真有妖怪，她也不惧！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有胆子就现形，她倒想好好会一会，别吓着她父亲就好。 站了片刻，关平安沉着的小脸蹙了蹙眉，盯着地上一本书，一边暗念着我想要这本书，我想要藏起来，一边暗自得意：看你中不中计？ ……可还是没消失！ 关平安蹙了蹙眉，把刚才的经过从头到尾，给细细的回忆一遍……对，全神贯注……手指划过，然后想藏起来…… 这次她重新蹲下，用手指划着一本书，捏紧右手，集中心神：这书，我很喜欢，我很想很想很想藏起来。 ——带着灰尘的旧书，它就这么再次“唆”的，在她眼皮底下消失…… 关平安此刻已经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问题就在自己身上——难道我才是妖怪？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从在这具小身板醒来至今，是自己忽视，其实很多地方已经不正常。 比如小葫芦的消失，比如伤口的愈合，再如天人合一境界，再如听力在深夜能听清正院细微动静…… 关平安顿时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一脸挣扎的闭上双眼，咬了咬嘴唇，她真不想成为怪物的。 好不容易有宠着她的父母，好不容易有一胎同出的嫡亲兄长。 不会的！ 既然苍天都可怜她，让她再活一世，难道就是让自己成为怪物？只要自己不起贪念，只要她小心行事一定没问题。 对，就是这样。 关平安，你行的！ 闭上眼睛的关平安暗暗吐了口气，按捺着内心的不安，再次运行起心法，陷入她所认为的天人合一境界。 再一次她觉得自己融合成一颗颗金星，洒落天地，唯有一股意念瞟向父亲，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表情。 于是她突然将这一股意念飘回自己身边，绕着自己这一具小身板，从脚底慢慢的走向全身经络。 飘过下半身，飘过上半身，她的脸色不由而然地露出笑意：很好，很健康，她根本无须过于担心！ 可很快…… 关平安顿时震惊地睁开眼，瞪圆了一双大眼睛。 “咦，这孩子跑哪去了？安安，闺女，你在哪？我是爹……” 关有寿的一声惊呼，吓响了震惊中的关平安。 她连忙站起身举高胳膊挥手，“爹爹，我在这，我在这。”说着，她还担心他看不到自己，使劲在地上蹦了蹦。 关有寿又气又想笑，顺着声音快步绕过废品堆跑到她这边，抓着她转了一个身子，“还好没事，吓死你爹我了。” 关平安很想说其实刚才你闺女就受到天大的惊吓，仰头不安地注视着他，琢磨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咋跑这角落啦？”关有寿低头看向闺女身后，乐得呵呵直笑，“原来我闺女真是爱读书，都知道专门挑书本。 可你看得懂吗？哈哈哈，我的傻闺女哦，你咋这么逗，瞧瞧小脸蛋脏的，快成小叫花子了……” 第30章 小葫芦 “孩子在里头吧？丢不了的，来这的孩子都喜欢捉迷藏。”那位四十多岁的大婶出现在门口。 “谢了，同志。” “谢啥呀。你可待了不老少时间，东西挑好了没？挑好了抱给我称重，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准备下班。” 关有寿连忙点头，“闺女，别乱跑，就在这等爹，爹一搞好马上过来抱你走，要不然爹走了你就被留在这啦。” “同志，快去，这里就一个出口，孩子丢不了。小丫头，别乱动东西，小心塌下来压着你。” 关平安应了一声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划过了史记类书籍，拖着布袋子慢慢往门口移过去。 是的，收了。 佛教所言：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意思是偌大一个须弥山塞进一粒小小的菜籽之中刚刚合适。 而现在有一个四周雾气弥漫、模糊不清，类似葫芦形的一方小天地，它居然也被塞进了她的小小脑袋。 难怪刚才在供销社，自己会感到眩晕，会感到恶心呕吐。这么大一个地方，它是怎么就出现在她脑海里的？ 关平安抿了抿嘴唇，紧皱起眉头。 不对，现在这不是关键，而是那一块肥皂、那一块香皂、那一瓶面霜、还有那一块布料…… 为何自己不用手指去接触，它们就能收入其中？ 自己起先之所以会感到不适，到底是因为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还是窃取这些不义之财？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小脚丫踢了踢地上垃圾。这些问题回去再试不迟，可犯下的错如何弥补？ 不知现在供销社那边的售货员们发现了没有？出现这么莫名其妙的失窃事件，哪怕会涉及无辜，可她也不敢承认呀。 异于常人，谓之妖孽，人人恨不能立马除之。 不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前世师父师娘灌输了她多少这个道理，带着她四处游历让她见识了多少背地里的肮脏勾当。 这已经不是怪物不怪物的事情，而是涉及到全家性命大事，关平安不敢想象一旦泄露这个秘密，后果会如何。 到时候别说她一直想要的平静生活无法实现，也许会成为他人俎上之肉还是轻的，更甚者家破人亡。 关平安遥望天空，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选择隐瞒实情，这一份压力还是由她独自来承担。 小葫芦的消失，已经让她爹不安到去哪都想绑着自己，她不敢想象一旦告知实情，他能否受得了这么大刺激。 关平安深深地注视着关有寿的背影，捏紧了双拳，露出笑容放松精神：对的，你不是顾如初，你已是6岁的关平安。 6岁的孩童就该天真无邪的，纯真的让所有人都觉得无害。唯有骗过自己，才能骗得过别人。 凡事有利有弊。 比起不可预测的危险，她更应该为自己终于多了一份能力而高兴，让父母兄长过上好日子该不远了。 “三分一斤，这里二十斤多点，收你六毛。” 关有寿点点头，正要付钱，一转眼就瞟到不远处自己小闺女又蹲在一堆废铁前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铁铲。 他立即伸手指了指，“同志，那些生锈的废铁能买吗？” “你都要啊？” 面对对方狐疑的眼光，关有寿连忙摇头笑道，“都要我也没钱呀，难得孩子喜欢。” 大婶伸长脖子看了眼，无所谓的笑了笑，“行，不用称了一起给一块钱吧。我很少见过像你这么宠孩子的。” 所以宰了我一刀？ 关有寿笑了笑，拿出一块钱递给她，不着痕迹地要了她身边的一个麻袋：咋的也要减少损失不是？ 用麻袋装上废报纸废书，接过闺女递过来的“铁疙瘩”后，关有寿不带一丝犹豫塞入布袋内。 也不知哪个败家的居然连这么好的小铲子都当废品卖了，等回去了磨一磨，给闺女挖个野菜野花啥的。 “老叶，我先去排队，这儿你们俩多照看点。毛头，记得呀，等你秀娟婶子走了，你再走！” 被喊老叶的大婶乐呵呵的跟那位要离开的老头子摆了摆手，“客气啥呀，替我看看，没肉有骨头也行。” 关有寿惊讶地瞥了眼大婶，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终究憋不住笑道，“大姐，你也姓叶呀，那咱们还真说不定是一家人，我媳妇就姓叶，叶秀荷，叶家堡的，叶家兴认识不？他就是我老丈人。” “叶五叔？哈哈哈，还真是。”叶大婶顿时乐出声，指着关平安，“那这一定是老五叔的龙凤胎外孙女，对吧？” 关平安闻言朝她甜甜一笑。 关有寿就知道自己不会猜错！“哈哈……这你都听说了啊？” “咱叶家人可从来没哪家出过龙凤胎，咋会不知道？当初小秀出门子，我这当姐的都没给贺礼，一直瞎忙着，后来她难产，我都一点也帮不上忙，更是没脸去见她。” 关有寿眼神一闪，随即哈哈直笑，“哪能怪你，当时你不是去省城嘛。我爹都说了幸好后来有你一直援手。” “嗨，说这些干啥。论恩情，也是我欠他们二老。五叔五婶最近身子骨咋样，二老还好吧？” “挺好的。早就听我媳妇说她有位大姐在城里上班，还真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我就住马六屯，来了说孩子娘的大名，屯里人都知道，有空跟姐夫来家里串门。孩子娘之前还一直念叨你。” “一定，一定。”叶大婶说着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压缩饼干，硬是塞到平安怀里，“拿着，我是你大姨，甭客气。我看着你娘长大，你回去告诉她，这是你大姨给的，她准不说你。” 关平安看了看她爹，见他笑着点头，接过后喊了一声大姨，道了一声谢。 “哟，这妮子长得好。” 关平安暗道这人真会说话，脑袋连着脖子被绷带绑着，帽子戴着，从哪瞧出自己天生丽质？ “这是摔啦？咋这么不小心？看了大夫没有，咋说的？” “已经好了，今儿就是带孩子过来检查。”关有寿看了看天色，“大姐，时候不早了，我还得搭人家车，先走一步，回头有空一定来家里串门啊。” “行！那我就不留你爷俩，太迟回去天黑路上不安全。下次带上我妹子来这，我带你们上门认认路。” 双方寒暄几句，关有寿抱着关平安告辞出了门，拎着麻袋，沿着马路走了好一阵子才在路边停下。 “就在这等，那位老爷子应该差不多要出城门。” 一停下，关平安忍不住问出心里疑问，“爹，刚才那位大姨是不是跟我姑姑一样嫁到县城？” 要不然她这工作哪来的？要是她娘也这么轻松上班该多好！ “你姑姑比不上她。她是你娘大堂伯家的大闺女，解放前就给城里一家大户人家当小丫鬟，后来还加入八路，很厉害的一个女人，当年要不是发生一些事，她早就去了京城当官太太。” “那她现在呢？” 关有寿皱了皱眉，“现在呀，爹不大清楚，她跟你娘岁数差了一大截，没啥来往。你刚出生那一年还听说她在妇联，咋的到了废品站？” 关平安听了也就没往心里去，反正两家没什么来往，一个经历过于丰富，她娘太单纯，还是少接触为妙。 倒是关有寿原本还想说说对方当初的一些事，想了想，闺女还小，也听不懂啥好男人坏男人的，罢了。 这一等二等，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正当关有寿决定边走边等，那辆马车过来了，等对方好心送他们父女俩回马六屯村口时，天色已黑。 关有寿特意将买的半斤水果糖分了一半塞给对方。人情就是有来有往，特别是老大爷是个实诚人，往后兴许对方还能帮自己一把。 第31章 夜归 “孩他爹，是你吗？” 目送老大爷驾着马车离开，关有寿抱起闺女拎着麻袋还没走多久，老槐树下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我，你咋回来了？” 关天佑冲了过来，“爹，妹妹，我跟娘等了好一会了，你们咋现在才回来？娘还一直念叨是不是妹妹脑袋有事。” 叶秀荷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伸手接过关平安，“饿坏了吧？” “在路上吃了俩馒头。”关有寿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拎着麻袋，“闺女已经没事，再多养几天就行。” “爹，那你咋这么迟回来？” “买了点旧报纸和小人书。儿子，以后天黑了别走得太远，哪天山上狼下来了，嗷呜，怕不怕？” “哈哈哈，我才不怕呢。爹，真有小人书？” “傻小子就惦记这个，咋不问爹还带了啥给你？等回屋和你妹妹俩人藏起来，都是你们兄妹俩的。” 叶秀荷闻言悄声问怀里的关平安，“闺女，你爹是不是又乱花钱啦？快给娘说说，都带了啥回来？” 关平安不语只能咯咯的傻笑个不停。在路上万一她娘控制不住洪荒之力发作，她爹可咋整？ “完了，完了，你个小精怪……” “说啥呢！”关有寿呵斥一声打断，随即放软声音，“以后别说这些晦气话，口福口福可不是嘴里也带着福气。” “我只听说口福口福是说人家有的吃，还没听你这么说的。” “你这娘们~哪天狼下山先扔你过去。” “哟，关老三，你胆儿肥了呀。” 关天佑乐得直笑，“娘，你打不过我爹的。” “媳妇，回去就揍这小子。” “咋都对准我了呢，我是实话实说。” 关平安失神地听着一家人的笑声，暗自庆幸刚才没告诉她爹自己的秘密。就这么一句玩笑话，他都不容许她娘开口，可想而知小葫芦的消失给他带去了多大压力。 “下午我不在，家里没闹？” 叶秀荷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他们哪顾得上你？300块呢，去年已经算好的来说了，一个工分才多少？ 三分！你一天十个工分也不过才三毛。咱们一大家子全算上到了年底扣了毛粮，抛去柴火费，再一想杂七杂八的费用，也不过多了二十来块钱。 今年就算是丰收年，算翻一倍总多了吧？也就当五十块。300块就得全家累死累活的干个六年，这笔账谁都会算，不止大哥大嫂吵，现在二嫂也不搭理二哥，他们顾不上你在没在家。” 关平安不懂这帐是如何得出，但她知道一点，她爹完了，要是被她娘得知今天去一趟县城就花了差不多十块钱，嘿嘿……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老四没说工资发了还？” “你信？他倒说了真上班，工资一定让爹去领，可这话说说没用。他要是在城里上班，总得开销吧？” 叶秀荷说着白了他一眼，“我出门前，大哥还在爹的屋里，老四拉着孩子他二大爷在后院不知说啥。” 关有寿点了点头，一把捞起儿子抱着他快步往家走。 “孩他爹，你咋想的？” “看看再说吧。” 叶秀荷幽幽地叹了口气，“锅里留了你俩的饭，吃了早点休息，走这么老半天的路，还是早点睡。” 想象是美好的！ 可现实不容你呀。 尤其关大爷一听见他们回来，催着他们赶紧吃饭，吃了上他屋。 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好，将麻袋先拎回房。 后院老四和老二这对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迎面而来。见到他，老四就伸手说替拎，让关有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都是旧报纸，你要是想要等我吃过饭挑些给你。” “嗨，不用不用。三哥你咋就买点报纸，咋不给安安买点零食呢。大夫咋说？孩子没事了吧？” 关有寿不愿意跟他撕破脸，可也不愿意听他玩试探，扯了扯嘴角，“这趟去医院，还是花的我丈母娘前几天送过来的五块钱。” 说着，他快步往自己房间而去。真是闲得蛋疼！有这个机灵劲不是对方老大，还跑他这找存在感，图啥呀。 关有寿朝随后跟进来的妻子“嘘”了一声，飞快地掏出东西放入里面那口大木箱内，唯留下报纸在麻袋内，用手往里抓起抖了抖，使其蓬松而开。 “安安，你回来啦？三叔买的报纸多不多？能不能给我一点，我炕头老掉粉，有时候还掉眼里。” 关有寿听到外屋地侄女的声音，失笑的摇了摇头。 “明天再说吧，我跟我爹俩人饿到现在还没喝口水呢。” 关有寿朝媳妇眨了眨眼，拉开门出来牵起女儿的手，一边走一边笑道，“等叔吃了回来给你。” 几张费报纸而已，他还不至于小气到会一口回绝。 “三叔，我帮你。” 关有寿无所谓的点点头，打量一眼周围，“你哥呢？又跑哪儿了？” “说是让二姐帮忙先盛粥。” 外屋地点燃着一盏油灯，火苗如豆，一圈晕黄的光芒并无法驱散室内的黑暗，关大娘正坐在桌前纳鞋底。 关有寿过去抢了上手就往笸箩里扔，“就这点光，你不想眼睛啦。四个儿媳妇还能少了你跟我爹的鞋？” “哎，等等，有针。” “还有假呢。娘啊，你就行行好，该歇着就去歇着，每天上工不累啊。” “别管我，快点吃，你爹还等你呢。” 关有寿将端上来的碗推到闺女身前，斜了老娘一眼，“哟，我还不知道我啥时候成了一号人物，居然让我爹等着呢。” 关大娘轻笑出声，伸手往他后背“啪”的一声抽过去。 “别啦，娘，你手得多疼，快用笤扫嘎达，那个好使唤。”关有寿再次接过一个碗，“不打？不打我就开吃啦。” 关大娘斜了他一眼，嘴里就开骂：“皮痒了欠收拾了咋的？回头看你能分多少粮？身上还有多少快给我交出来。” 关有寿喝了口粥，目光看向她，皱了皱眉，“那天不是全还给你？我身上哪还有钱？下午去医院我可没找你要钱，我丈母娘前几天给了我媳妇5块钱，我花了3块。娘你是不是得给补上？ 没道理我每天赚10个工分，连带孩子看病都得花媳妇娘家的吧？哦，对了，是三块一毛五，这钱你得给我。” 第32章 众相 关平安小眼神瞟了眼围坐一起纳鞋底的、缝补丁的、搓麻绳的四妯娌，只见她娘径直埋头纳鞋底。 倒是她小婶在那捏着一根绣花针在那绣鞋垫，时不时的摸了摸自己腹部，很像那些妇人怀了身子。 这动作不止她瞧见了，连关大娘也见到，其他几位不吭声，可她大伯母不会憋得住，嘀咕了一句，“瞧稀罕的。” 她二伯母目光迅速瞟了眼婆婆，往她娘身边挪了挪，仿佛如此才能安心，让她身边正整理野菜的关小竹皱了皱眉。 关大娘好似没瞧见底下动静，我行我素的盯着儿子，“咋要这么老多钱？大夫咋说的？我瞧这两天孩子不是很好嘛。” 关平安心虚地低头喝了口粥。 “伤口已经不用换药，人家大夫就吩咐别让孩子累着，看上去没啥事，但底子还是虚得很。” 关有寿皱了皱眉，“幸好孩子小，先慢慢养着吧，以后不用去医院再浪费钱。娘，小梅她们几个也别给累着了。” 他这话得到三位正在整理野菜的侄女感激一笑。 关大娘见状倒是不好再多埋怨儿子花多了钱，显得她苛刻孙女。她惆怅的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 “那明天小梅几个就在家拾掇拾掇，先缓几天，等到了农忙就是我不让她们干活，队里也不会放人。” 十一岁的丫头已经算是大姑娘，就是她们不去上工，但名声也不好听，将来谁要一个懒婆娘当儿媳妇。 关有寿也知道这点，因而他没再多言。身为叔叔，他为了侄女说句公道话是为了尽尽心意。 他大哥上工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农忙时节一天也就五个工分，跟他家的闺女都有三个工分呢。 他当老子的不心疼，他这当叔叔的都看不过眼。 可又能如何？ 关平安匆匆喝完粥，拿着一个窝窝头就爬下凳子，飞快地溜出堂屋。多在里面待一会，就多一份不自在。 可外面已经乌漆麻黑，她要是独自回房，就得需要点油灯，估计她祖母又得心疼死那点油钱。 这位是真的狠！ 她姑送过来的鸡蛋先不说，就她姥姥补贴自己的鸡蛋，早在几天前让她二伯上集市全给卖了。 这两天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刚一下蛋，还带着暖意，也是被她颠着小脚去村口换了大粒盐，就连她大孙子都没份。 应该是想将她这次就诊费用给省回来。这心思……害得她这几天连吃一口鸡蛋都觉得罪恶深重。 她又退回了里面，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到关小竹身边开始跟着拾掇起野菜。 不是她有多喜欢对方特意坐她身侧，而是这个家里的小姑娘，也就这位干净点，不会太埋汰。 大堂姐关小梅先不说，有那么一位娘，关平安已经对她不抱希望。而二堂姐关小兰呢，还算挺干净。 可自从见识对方上完茅房便便不洗手，她这心里就膈应得慌。 要知道她祖母舍不得一家人用草纸，而是将秫秸杆用铲刀给铲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秫秸杆用来刮屁屁。 连她老叔家三岁的堂弟都懂什么是：一咬，一掰，一擓，一摔。 一咬：用牙咬一头松动。 一掰：牙咬过的秫秸杆，掰成两片。 一擓：从左往右，或从右往左，刮去便便。 一摔：还用得了说，捏着那一头，用力一甩，往茅坑里扔了呗。 当然，屯里还有抠到极致的老人会留着下次再使用。听说秫秸杆属于生产队集体资产，也要花工分购买。 幸好她祖母还没抠门到这种地步，不过就是不知为了关老四那三百块，这一天会不会到来。 她曾经琢磨过一个问题，为何前几年她父母都没攒下私房钱？嗯，估计都给小家买了草纸。 她娘叶秀荷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一点不能忍。 别人上工时跑回家如厕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娘是受不了随便縟一把草，或者找几片树叶子。 用她的话来说，心里不舒坦总闻到身上有股屎臭。 “奶，小婶有身子，咱家是不是该多养几只鸡？” 关平安瞥了眼关小竹，总算憋不住了。 “养啥养，家里够多了。过几天我跟队里说说，看能不能替你要个放羊的活，多赚点工分多分点粮才是正事，别老惦记几个鸡蛋。” “啊？” “啊啥啊？”关大娘斜了眼几个孙女，“你都八岁了还想玩？咋没瞧梁家小丫头都放了二年羊？” 关小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很想说那梁志红去年秋天开始上学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赵秋月高兴地抬起头，望向婆婆，“娘，能成不？屯里小丫头可不少，各家都等着想要这活计。” “回头让你弟妹跟她娘说说，我再去一趟大队长家找他老娘唠嗑，不管咋的，总得先打个招呼。” 赵秋月朝马杜鹃感激地笑了笑，开口道，“娘和弟妹一起出马准能成，我正愁妮子能干点啥。” 她娘这话一出，关小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被打散，现在要是开口求学的话，更是没希望。 放羊就放羊！ 她咬了咬嘴唇：到了秋天交给二傻子堂妹刚刚好。这个家里，谁要是不让她上学，她就跟谁拼命！ 关平安一直偷瞄着她的神情，觉得这孤鬼野魂挺有趣的，刚开了一个头就熄火，还找她四婶当借口？ 要是换成平时，马杜鹃兴许会起哄，可这节骨眼上，有那300块在这摆着，对方怎么敢呀。 倒不如向大伯母靠拢，以三金三兄弟为借口，刘春花一准会蹦跶起来。 可惜了…… 关小竹胳膊肘撞了撞亲家关小兰：现在不说上学啥时说？等一下三叔进了里屋，还有谁替她说话？ 关小兰被她一撞，皱了皱眉，往旁挪了挪：这个妹妹咋回事？老是惦记上学上学，大老远的路，上啥学呀？ 还非得逼着自己答应去公社上学，爹娘每天干活这么累，她们当闺女的不帮着点，还尽捣蛋，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关小竹见她还躲开，顿时气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够窝囊！怕啥呀，以后可别说自己不管亲姐！ 第33章 各执一词 关有寿终于放下碗筷摸了一把嘴，站起身还不忘吩咐一句，“孩子他娘，你就不用等我，先带俩孩子回屋。” “大老爷们咋这么多话。”关大娘见不得儿子护着媳妇，斜了他一眼，“不累呀，快点进去。” 叶秀荷呵呵一笑，搁下手上活，站起身拍了拍衣裤，“娘，我给孩子先擦把脸。这俩小脸蛋够脏的。” “倒少点，留点给爷们烫脚。” 叶秀荷不以为然地笑着点了点头，走到灶前用葫芦瓢往木桶里倒了两瓢热水，招呼两个孩子回房。 关平安抱起她娘的针线笸箩早早就到门口等着她一起离开。这小身板又到了打瞌睡时间，她还没试验呢。 月色依稀可见地面，靠在这点亮度，娘仨回了后院里屋。 叶秀荷点亮油灯，颇有些可惜浪费了一根火柴，摇了摇头放下火柴盒，开始替两个孩子洗脸。 关平安有些提醒她木箱里有她爹从城里带来的毛巾，可见她皱眉嘀咕着什么，也不敢触霉头。 兄妹俩人洗了脸又泡了脚，关天佑的脚丫子还想在脚盘里踩着妹妹，被他娘拍了一下嘿嘿的笑着。 一顿拾掇，俩熊孩子终于被叶秀荷赶上炕脱了衣裤盖上棉被。 “娘，老叔真能成城里人？” “谁知道！快睡，你爹心里有数。” “有数啥呢，铁蛋说老叔在吸大家的血，我爷奶偏心眼，说我二伯是二傻子，他没敢说我爹坏话。” 被窝内关平安捅了捅哥哥，闭着双眼，心里感触万分。9岁的铁蛋这些话一定是听了大伯父夫妻俩私密话。 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祖父真要伤了长子的心，估计又要得不偿失。 她静静地运行起心法，让自己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念力开始……，是的，她替那一股意念取了名儿。 一次次使用，她现在非常熟练，将念力瞟向正院东屋，看着她爹低着头不语，看着她大伯激动地瞪眼，看着她二伯一脸无措…… 这感受如同身临其境，与初次相比，现在她已经能听到声音，清晰地听到她祖父生气的喘气声。 “……爹，反正借钱得老四出面，我已经让步了，家里有多少钱，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可不能让我背债。” “死小子，咋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啥就折腾？等老四上班认识的人脉多了，还不是先帮三金几个？” “嚯，你老想到可真早。老四，你也别怪大哥，能答应爹把家里的钱都给你用上，大哥也算对得起你。 可你也不能丧良心对不对？你总得为大哥想想，你仨侄子每年上学要不是费用，再欠一屁股债，这个家撑不住。” “大哥……” 关有福举手一拦，“别说啥工资就能还债。你一个月能不吃不喝，你媳妇又有身子了，她能赚几个工分？” 关有禄胳膊肘拐了一下老三。 关有寿抬头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关大爷见状，用烟杆子捅了捅他，“装哑巴呢？明儿一早去趟乡里，替我先去打听一下老四说的那人咋样？” 不等关有寿拒绝，关有全急忙接口，“爹，干嘛又要三哥跑一趟？他今儿刚走了一趟县城，在请假我娘该又愁分粮分不到多少。” 关有寿朝他：“呵~” “三哥你啥意思？” 关有寿扭了扭腰，漫不经心地笑道，“你说啥意思就啥意思。爹，其实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啥都不用愁。” 关大爷狐疑地打量他，“是啥？说给我听听。” 关有寿双手往炕上一撑，身子迅速往后一挪，“分家呀，分了就不用意见不统一。” 这话气得关大爷举起长烟杆就往他身上砸，无奈关有寿早有准备，更是往后又迅速挪开。 他连忙朝关有福说道，“大哥你说是不是？分家了，老四也好找他老丈人借钱，也不用一口一句啥都还没分家，他当老丈人咋好插手。” 关有福见他眼神闪烁，赶紧补上一句，“到时候你这一房是一定分多点，可一定要就多借点老四。” 关大爷见一向精明的大儿子快要被说动，气急而笑的点了点老三，“有老子在一天，你们休想分家。” 关有寿一点也不失望，说多了自然有人动心思。他摊摊手，“不分就不分呗，反正我有吃有喝就行，等儿子娶媳妇还没得很。” “你这混小子是成心的！”关大爷如何听不出他话里有话的还在挑唆老大，翻了一个白眼，“少动心眼，有本事去借200块。” 关有寿扯了扯嘴角，又一次低下头。他都搞不定老头子死抠着私房钱干啥，不是最疼老幺？他就不信掏不出300块。 “爹，算了，过两天我去山里一趟，咋的总能筹齐。” 关平安无语地听到她臭不要脸的老叔这一句话，再也不愿意“偷窥”，将念力瞟向外屋地观察女眷们。 有她祖母坐镇，昏暗的灯光下，两位伯娘一位婶婶表情非常精彩，一位眼珠子不停的转，一位蹙着眉，还有位擦拭眼睛不存在的泪水。 简直比演戏的戏子还精彩！ 关平安突感无趣，想试试自己这股念力能飘多远，控制着它出了外屋地，摇摇晃晃的朝梁家院子而去。 还没到梁家正房，脑袋开始隐隐发胀，在县城供销社的那种感觉又要来了，吓得她赶紧张开眼。 隐藏在被窝里的小小一张脸带着若有所思。她好像有些明白这东西就跟武功一样，需要循序渐进提升。 这几天能从初次无声画面出现变化，要说她都做了什么？那无疑是开始扎起马步，锻炼更多的是心法。 至于一天一个鸡蛋的功劳，别开玩笑了。 不过就这一个院子的范围已经让她很满意，想想要是上山打猎，自己不是就能少了很多危险？ “好香，好吃，给我一个……” 耳边关天佑的睡梦中的嘟囔声让关平安眼神一闪，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哥肚子，不会又饿了吧？ 难怪同日出生的双胞胎，他就比自己高了快半个头。 看来她哥长得快，消耗的也快，不能再靠野菜粗粮偶尔来个蛋，还得尽快给他补充荤菜肉菜。 关平安伸出小脑袋，果然她娘还在守着油灯等她爹回房，手上的活倒是换了，这次补她哥的裤子。 老天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是不是还有何用意？ 唉…… 睡吧，明天再试。 第34章 梦 这一晚关平安做梦了。 还是那间闺房，地上躺着两具尸首，血染红了一地，其中被扎成血窟窿的自己，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喧杂、惊呼、呕吐、痛哭……来来往往的人挤满院落。 画面一转…… 一身白色丧服的如意跪在通往皇宫的官道，一边磕头，一边高举白色的牌子，上面红色的“冤”鲜艳如血。 画面再一转…… 一处陌生的正厅，中间一口棺木，一身红嫁衣的她躺在其中，一位红衣男子屈膝而跪拉着她的手。 画面再一转…… 顾府大门外，围着一群士兵，从里押出一位位她熟悉的“家人”，她那父亲一头白发踉跄着摔倒在地。 画面再一转…… 如意跪在码头，对着江面的一艘渐渐远离的官船磕了三个头，从身旁的篮子拿出纸钱蜡烛祭品。 暮色四合之际，她朝江面一跃而下。 “不要！” 叶秀荷被关平安的惊呼声吓得立即清醒，搂紧女儿轻轻地拍着她，“不怕，不怕，娘在，娘在啊。” “咋的？”关有寿立即坐起身，摸黑下了炕点上油灯，“做噩梦啦？” “嘘，小点声。”叶秀荷搂着闺女轻轻的拍着，就着微弱的灯光一看，“是做噩梦，脑门都是汗。” 关有寿紧皱着眉头，摸了摸孩子额头，“还好没发烧。” 叶秀荷斜了他一眼。这是哪跟哪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关平安心神一松又陷入梦乡。 这次画面又是一转…… 一块黑土地上，她赤脚站在其中，周边是白茫茫一片，整个天地间只有她自己，寂寥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耳闻。 她爹呢，她娘呢，还有她小小的哥呢？ 她迈开小腿就往前跑，跑呀跑呀，怎么都找不到他们，不止他们，甚至连一点人声风声都没有。 她急得只能继续跑，继续找，人还是没遇上一个，倒是看到一点东西。 ——一摞破破烂烂的书籍，旁边还有几件小玩意，那块肥皂、香皂、面霜，还有一块布料…… 咦，怎么这么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那些不义之财。 她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老天，你还是还给我爹娘哥哥吧。 流着泪的她继续跑，急着想找到出口，可入目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雾，她伸手推着、用脚踢着，软软的，可就是阻挡了她。 没出口，哪哪都没出口，再不出去找她爹娘，她爹会担心坏的，她得待在他眼皮底下让他安心…… 炕上叶秀荷见闺女一双小腿使劲蹬着喊爹娘，顿时轻笑出声，“这傻丫头，睡着了也不老实。” 盘着腿的关有寿闻言，白了她一眼，“小点声，应该是睡懵了，今天在城里走了不少路该是累着了。” “好，我哄着她，你快躺下睡，明天一早还得上工。孩她爹，要不你明天换工吧，反正多了少了都差不多。” 关有寿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心里有数。” 叶秀荷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随便你，就怕你脑子犯抽。” “少扯淡，先哄闺女。要不，我来抱。” “不用，不瞪腿了，快睡吧。” 关有寿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伸长脖子瞧了瞧，看着闺女乐得轻笑出声，“你说咱闺女咋这么俊呢？” 叶秀荷无语地又翻了一个白眼，“我生的闺女能不俊？当年我也是叶家堡一枝花。” “哈……”关有寿连忙捂嘴遮住，对上媳妇的一脸怒火，连连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闺女随你。” “这还差不多。不准有花花肠子呀，你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咋跟我说钱全给了我，今儿还买了这么多？” “哟，怕是要天亮了吧。”关有寿赶紧躺下盖上被子，“好困，有事明儿再说，我得先睡会。” “哼，明儿再说就明儿再说，看你往哪逃？” 回应她的是立即响起的呼噜声，气得叶秀荷伸手捶了几下他身上的被子，随即失笑的摇了摇头。 次日拂晓时分，大公鸡的响亮打鸣声惊醒了关平安，黑暗中闻着母亲熟悉的气息，让她露出灿烂笑容。 这一下子，她是再也无睡意。 缩在母亲的怀里，关平安目光出神地望着一处，一夜的梦境让她累她浑身无力，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如意…… 关平安默念这一声名字，暗自叹了口气。 那个傻丫头不知有没有得救。应该会有的吧，那可是大码头，周边停着不少船只，天色再晚，留守的船员总是不会少。 还有那位穿红衣的男人，那是什么鬼？她的短短16年里，绝无可能与哪位男子私相授受。 还有，她那位生父…… 唉……顾家还是败了。 关平安极力撇去他们的影子：过去的顾如初已经走完了她的一生，不能再让前尘往事来影响当下。 她如今还不知这世上还有一名言名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否则此刻准能成为她的誓言。 关大娘这十日如一日，又再次颠着小碎步来敲响窗户，这次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关有寿夫妻俩人。 “娘，我这就起来。” 叶秀荷恼火地瞪了一眼窗户，赶紧拍了拍怀里的闺女，想想不放心随即又摸了摸闺女额头。 “娘，我没冻着。” “哟，娘的好闺女醒啦？昨晚是不是睡不踏实？又是喊着不要，又是一个劲的瞪腿……” “先别说话。”关有寿打断话，下了炕套上衣裤，“我去倒点热水，你给孩子擦一把，让她再好好睡一觉。” 外面关大娘听得蹙了蹙眉，转身从外屋地进了里屋，“咋啦？” “奶奶，我没事。” 关大娘来到炕前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行了，你们两口子少穷紧张，哪家孩子不是磕磕碰碰长大。” 说着，她斜了眼傻愣在一旁的儿子，“往后少带孩子去外头，这么小的孩子大晚上赶路还能不吓着。” 关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这是关心她，还是担心花钱？这别扭的态度，她有些吃不准哟。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脸盆先出了房间。 他这该干啥就干啥，自己话当耳边风的态度让关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儿媳妇，“还磨蹭啥，还不下炕？” 接着也甩手而去。 第35章 晨起 叶秀荷恼火地瞪了眼婆婆背影，再一次对婆婆心生不满。 要是都这么随婆婆心血来潮，那这个家到底有没有规矩？自己当初岂不是白打了一架？ 她还真就不信现在怀身子的四弟妹已经起床，更不相信一向拖拖拉拉的大嫂不当值会早早起身。 软柿子还真是人见人想捏！ 碍于她娘说过的一些话，更碍于俩孩子在跟前，她深吸了口气，放好闺女又替儿子掖好被子。 等关有寿端着热水进来，又拿出一条雪白毛巾，斜了他一眼，“今儿再去犁地，看我咋罚你。” “咋的，心疼啦？” “死相！孩子都听着呢。”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我没听见。” 叶秀荷恼羞成怒地楸了关有寿一把。 “哈哈……好了好了，趁着水还热着快给闺女擦一把。”关有寿说完一闪，边走边指了指箱子，“我先出去，你倒掇完了再去前面。” “娘，我爹好吧？” 叶秀荷失笑地点了点她鼻子，“小精怪，你懂啥是好呀。快擦一把接着睡，小孩子不睡咋长得快，你瞧你哥就比你睡的多，长得高。” 关平安瞄了瞄沉睡的关天佑，还真是小猪仔，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过是嘟囔一句翻过身接着睡他的。 叶秀荷擦完女儿小身板，将她按在被窝里，水也不倒了，回头擦屋子正合适，一个转身来到木箱跟前取出两鸡蛋出了门。 今儿她就不想迁就外人了。 她闺女堂堂正正的吃个鸡蛋碍着谁啦？她爹娘省吃俭用给外孙几个鸡蛋都被卖的一个不剩。 脸咋这么大，干啥不让她娘直接送钱，那多好，还省了倒手卖一遭。 叶秀荷更恼火自己。 之前自己也是脑子有病，干啥非得送到堂姐家，让她帮忙给孩子开小灶？ 今儿，她就瞧瞧谁敢嘴臭，正好找人打一架。打死几个少几个，也不用天天屁事忒多，不是这就是那的。 她心里发痒，手上发痒，可惜事与愿违。 一到正房外屋地，叶秀荷挑了挑眉，只见赵秋月带着她两闺女在忙乎一家大小早餐，顺带还有两头猪崽的。 两口大锅热气腾腾，看来她们起得确实比较早。 叶秀荷好笑地瞥了眼她，“二嫂，今儿轮到你们呀。” “哪呀，这不是弟妹有身子，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这是要煮水蛋还是要咋的？我来，很快就好。” 叶秀荷拿着两鸡蛋的手连忙摆了摆，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欠人情。 拿了一个粗碗嗑破鸡蛋倒入其内，叶秀荷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目光怜悯地瞟了眼关小兰姐妹俩。 造孽哦，有这么一个娘，闺女都得跟着遭罪！ 还闲着就是闲着？ 这话要是被大嫂听到还不得顺着杆子往上爬，以后灶上活全让你包圆了。一个放羊的活儿而已，至于吗？ 你闺女赚多少公分还不是搁在婆婆手上，还能让你这一房多吃一碗饭，还是让你们多吃一顿肉？ “大嫂呢？” 不等赵秋月回她，关小竹撇了撇嘴，“我大娘说她身子乏，咋也起不了炕。我奶体谅她年纪大了不容易。” “你这死丫头说啥呢。就让你烧个火累着你啦，小姑娘家家的还不早点学点灶上活，以后去婆家咋办？” 叶秀荷忒烦这话。 她可从来没打算让自己安安往后嫁人还得伺候婆家一堆人，自己嫁了一窝子叔伯，以后女婿绝对要好好挑选。 “二嫂，行啦，小竹才八岁，啥婆家不婆家的，说这个太早了点。孩子们天天伺候两头猪已经够辛苦了。” “辛苦啥呀，谁家丫头不是这么长大。她们已经算命好了，我小时候不止带弟弟还得家里家外一把抓……” 叶秀荷同情地看了看俩侄女，她是真爱莫能助。 当娘的都不顾着点亲闺女，都不眼红大侄女在里屋睡懒觉，她一个当婶娘的说多了还得罪人。 絮絮叨叨的赵秋月一直到关大娘颠着小脚进来才歇了一口好闺女该如何培养。 看关小兰两姐妹的脸色，估计听都听得腻烦，这份慈母心没落下个好。 有了当值的马杜鹃不干活，叶秀荷自然不可能瞎好心凑上去把一把，她赵秋月想当好媳妇就当呗。 鸡蛋糕的香味渐渐弥漫散开，赶着上学的三金三兄弟终于起床，9岁的铁蛋一掀开门帘子出来冲向关大娘跟前，“奶，我也要吃鸡蛋糕。” “吃啥吃，马上就有粥。” “不，我就要鸡蛋糕。” “你妹妹生病了，她得吃了才能好……” 铁蛋往地上一躺，“不行，我的，都是我的，小丫头片子吃啥，咋没摔死她，咋没饿死她，还鸡蛋糕，家里东西都是我们哥仨的，不准吃，不准吃，我要鸡蛋糕，我就要吃鸡蛋糕。” 叶秀荷一点仅存的同情心霎时一散而空，冷眼扫了一眼西屋，她亮起了嗓门，“哟，感情我们一大家子都替你们三个小的卖命呀。” “老三家的，干啥呢？小孩子的话也当真，你是咋当人婶子？” “娘，瞧你说的。”叶秀荷笑眯眯地朝在地上滚的铁蛋指了指西屋，“快去找你娘，让你姥姥给你送鸡蛋。” “……”关大娘顿时语塞，目光扫向二儿媳，“瞧啥瞧啊，猪都叫了半天耳朵聋拉还是眼睛瞎了？” “哎，我马上就来。” “三丫头，撇啥嘴？傻愣着干啥，快去喊你老婶起来，怀个身子还娇贵了，要不要老娘端水伺候？” 关小竹撒腿就跑去掀起东屋门帘子，高声喊道，“老婶，我奶问你要不要她老给你端水洗脸，要不要呀？快应一声呗。” 叶秀荷强忍笑意掀开锅盖，无视身后铁蛋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端起一碗鸡蛋糕搁在盘里转身就外走。 每天鸡飞狗跳的，就没一个清静片刻。 不过哭哭就有奶吃，这一招还是很有用，看来今晚会有一盘炒鸡蛋，得提醒儿子闺女今晚别去抢。 要不然啊，搞不好正好当出气筒。 “娘，前面咋又吵上了？” “哈哈……哪天不吵才是怪事，甭搭理他们。快起来吃鸡蛋糕，今儿娘放了两鸡蛋，可香了。” “娘也吃。”关平安立即推醒关天佑，“哥哥，快吃，迟了他们过来抢了。” “妹妹，快锁上门！” …… 第36章 试 熟悉的敲钟声再次响起，大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关小梅三姐妹背着筐拎着篮子也紧跟着离开。 关天佑坐在炕上沉迷于小人书的世界。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关平安顺着炕沿下了炕，跟他说了一声要去茅房，果然他心神全在小人书上面，心不在蔫的提醒一句带上草纸。 出了房，关平安快步跑向仓库。 其中一间被关大娘当成了杂物间，编的箩筐、簸箕、草鞋，搓的草绳麻绳什么的都堆积角落。 东西虽说杂乱无比，不过摆放的很整齐，不是一尘不染，但也比一般人家仓库干净许多。 农家就没闲着的片刻，一有空闲就上手，等这些物品积攒到了一定数目，会隔一段时间送到生产队换成工分，要不就是送集市换钱换物。 此刻关平安就进了这间杂物间，关上门用一根棍子抵住，来到角落，眼神瞟了眼四周，又深吸了口气。 过了片刻，她低头看了看小手，义无反顾地将小手摸向一个箩筐，默念着我很想要，“唆的”箩筐不见了。 接着她目光扫兴簸箕，将叠在一起的簸箕一个个扯出挨个摆放在地上，用十根小手指一一做了测试。 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哪跟手指头，只要有接触，只要心想一个字——要，东西就能随之消失。 她再次闭上眼睛，将自己进入天人合一状态，果然脑海里的那个葫芦形空地如梦境中所见。 那块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摆着刚才收进去的箩筐和簸箕，旁边还有上次的那一摞书和那点东西。 收进去应该能取出来，要不然什么宝贝会只进不出，对不对？ 关平安设想过这个原因，可心里也没底。因而她特意挑中了这个杂物间，真要被赖了被吞了，应该损失少点吧。 她昨晚就想试一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关平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捏紧双拳，想着脑海里的箩筐，默念一个字——放，突然出现的叠在一起的箩筐差点压断她脚指头。 此刻她哪还在意这点疼痛，高兴地咧嘴一笑，一双小手连忙捂住嘴巴，就怕一个不小心笑出声。 与之前忐忑不安的预测不同，这是真正如她想象的能收能放，何止是宝贝，简直太趁她心思了。 杂物间内一个小小的人儿乐不可支地收进放出，放出收进，总算将箩筐、簸箕、草鞋，草绳麻绳什么的挨个试了一编。 很快她找了一个空位，将一块肥皂、一块香皂、一盘面霜、一块布料等和一摞书一口气全给放出。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这第二个让她困惑的问题来了。 为何当时其中那几件就没有直接接触，它们就跑到她脑海？ 关平安再次回忆自己在县供销社见到那些东西时的心情和感触……很快，她双眼盯着一块香皂运行起心法，默念了一字——收。 不负所望，果然不见了……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转头对准身后的草鞋，也照着法子，同样毫无意外，她的脑海里多了一双草鞋。 小眼神再次一瞟叠在一起的箩筐，这次她的脑袋开始一阵阵的胀痛，眼前的箩筐还好好的在眼前。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感觉，恶心呕吐，眼前冒黑星星…… 吓得她赶紧放松精神，再也不敢对着一大叠的箩筐默念——收。 同样的，她大致有些明白，大家伙还得自己小手轻轻接触才行，小东西就是不用接触进入脑海，一定也让她费神。 关平安暗自决定，以后能不隔空取物，一定尽量少玩，这应该是对自身精力有损耗，她还年幼，还想陪着父母到老。 想到这，她的眼神一黯，不由地想起昨晚后来的那个怪梦。 要是没有大公鸡鸣叫惊醒了她，她是不是就走不出来醒不了呢？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发生？ 一想起随时有这个意外，心情犹如被泼了一盘冷水，再也让她没了惊喜，没了再试一次的兴致。 关平安深深地叹了口气。将一切恢复原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出了仓库，迈着小腿心不在蔫地回了房。 “妹妹，你回来啦，我正要去找你，看你有没有掉进茅坑？” 关平安被关天佑这话逗得咧嘴一笑。她可不就是担心时间过于长久不回房，他会出来找自己？ “妹妹，咱要不要出去玩？志军哥说今儿要去抓洋辣子，放火一烤，可香了。”说着还吞了吞口水。 这馋样让关平安心酸不已。 “哥，你去吧，别跟人打架。” “志军哥他们都护着我，我也跑得快。三金他们今天去上学了，没人欺负我。” 自从关有寿那天说过他只有妹妹，关天佑在私心就不喊大哥大姐。这小家伙特爱记仇，这几天也对他几个堂哥爱答不理的。 关平安自认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根本没必要他在家看着自己。只要他保证安全，就去玩呗。 “那哥哥去玩吧，能找得到志军哥他们吗？” 关天佑点点头，“昨天他们约了在后山坡。志军哥说那里就有洋辣子。妹妹要不要一块去？” “爹让我在家睡觉，我不去了。哥哥找不到他们就去找爹，咱爹下工了会带你去抓洋辣子。” 关天佑迟疑地看了看她，又不舍地瞟了瞟窗外，惹得关平安咯咯直笑。 “那，那你先盖上被子睡觉。” 为了让他安心离开，关平安踩着小板凳飞快窜上炕，连衣服也不脱，盖上棉被就紧闭双眼，“我睡着了。” “哈哈……妹妹是个小骗子。” “哥哥你再不走，他们抓了洋辣子就没你的份了。” “等你睡着我才走。” 固执如他，关平安只好假寐，很快她又进入她所谓的天人合一状态，看着脑海里的东西出神。 就连关天佑悄声试探着喊了两声妹妹，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已经入睡而悄然离开，都毫无所知。 关平安现在愁呀。 要是每天晚上被关在里面找也找不到出口，咋办？要是公鸡哪天突然不打鸣了，她醒不过来咋办？ 第37章 身临其境 躺了一会，关平安一个骨碌立即爬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一起身只见房间只有她自己，倒是明白她小哥哥这是误以为她已经入睡而离开了，立即下了炕。 这次关平安特意去找了一根细棍子去面见那只大公鸡。 家里养了几年的老鸡和狗一样，很听主人的召唤声，听到咕咕的喊声就会带着小鸡崽们也跟着跑过来。 但是吧，那只大公鸡和两只老母鸡要是没见到你给点鸡食，它们会围上来啄你，你得用细棍子吓走才行。 关平安不敢学大人们咕咕的叫唤，倒不是怕鸡的武力值，而是怕自己一失手成了千古恨。 要知道这些鸡在她祖母的心目中，那地位杠杠的，几个儿子都不比上。 每天天还没亮，她老人家一起身先挨个在鸡屁股上摸一摸；每天天还没黑，她都颠着小脚先确保它们毛发无损。 不管刮风下雨，从未耽误片刻。 这精细程度，别说几个儿子，就是比对待她最重视的孙子还细心万分。 她这个比鸡都不如，只能霍霍钱，不能赚工分的小丫头片子敢捏死鸡？为了家和万事兴，这鸡毛都不能拔！ 虽说她好几次见了一群鸡，都恨不得杀了，炖了，哪怕喝一口汤也好，可该咋过还得咋过。 没听她那位大伯母都埋怨无数次，说她这日子过得连鸡都不如，一年到头也就过大年尝了一口肉汤。 关平安过去时，老鸡们带着小鸡崽正在后院的新翻地里，低着头，用爪子挠起一条条虫子什么的吃了。 前后院能种的地这几天都翻完了，还得要晒一下，正好这几天也给鸡群在地里找零食的同时干掉害虫。 鸡可是很厉害的，特别是老母鸡老公鸡，泥土里的虫子就是藏得再深，它们都能给刨出来吃了。 不过等种子下了地，为了防止种子都被它们刨出来给吃了，也会接着关他们几天，一直等到菜长出来。 这些鸡又有了可用之处，不是在菜根土里就是在菜叶子上，一支支虫子又被它们叼进嘴里。 这么厉害的捉虫小能手，不止能生蛋，临死还能贡献一身肉。不怪她祖母老是说养儿子不如养鸡。 她爹都说了，没对比没伤害。他娘再不好，总比他大嫂好点。她大伯母可是说了养闺女不如养猪。 从这点来看，她祖母好歹没将她唯一的姑姑关欢喜当成猪给宰了，最多也就是当小鸡崽养了。 而现在嘛，那小鸡崽又生了三只小鸡崽，连带着公鸡都跟着时不时的送点东西孝敬丈母娘。 比起一刀切的宰猪，她祖母这笔买卖不亏啊。 嗨，想多了…… 关平安敲了敲细细棍子，“那个，鸡祖宗，对，说的就是你，跑啥呀，你个老爷们好意思抛下妻妾跑了？” 老公鸡甩了不甩那个三寸丁，翅膀一扇，留下便便，招呼一声一群妻妾跑了…… 关平安小心翼翼的避开“地雷”，紧跟其后，“咕咕，咕咕，别跑呀，惹火姑奶奶可会宰了你！” 鸡飞狗跳的后院，关平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逮住了老公鸡，看着被箩筐内倒扣的大公鸡。 她得意地双手插着小腰而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如同雷达似的扫视四周，蹲下身子小手指一戳到鸡毛，一个“收”…… 哎哟，鸡真的不见喽。 关平安拔起小腿就往仓库跑。 活该大公鸡有此一劫，她总不能用老母鸡测试，好歹大公鸡死了就死了，反正不下蛋，她奶奶应该不会太伤心吧？ 还是那间杂物间，还是用棍子抵住木门。 关平安拍了拍自己小胸膛，跑到角落抓了一双草鞋，小屁股往上一坐，闭上双眼运行起心法。 咳咳…… 太紧张了，无须运行心法，她已经看到脑海里雾气萦绕的那个葫芦形的地方，有一只傻公鸡正在地里刨食。 关平安双手撑住下巴，犹豫着是将公鸡养在里面等自己进去出不来了让它打鸣呢，还是养在家里打鸣？ 傻公鸡啄呀啄的，开始咕咕地直叫，一个错眼眼看就往一处水坑上扑去，急得关平安心神一紧，顿时想进去抓住它。 脑袋一个眩晕，关平安张着小嘴，震惊地看着此刻所站的地方：原本眼前还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它就如对她避道三尺，迅速往周边退散，眨眼间这一方天地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关平安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黑土地，可她咋又跑进来啦？ 有了梦里经历过的一次遭遇，她很快冷静下来，也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还不想与一只公鸡待一辈子。 她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大公鸡——还是一个劲的往水坑蹦跶，可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一直阻止它靠近。 再细想一下收放自如的箩筐等物，关平安顿时自嘲的一笑。还以为是这鬼东西喊醒自己，原来是恰巧而已。 关平安心念一起：出去！ 这下子连眩晕感都没再出现，而她还保持着进去时的姿势，安然无恙地坐在原来的草鞋上。 关平安按住自己心跳如雷的胸口，顾不上欢呼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睛狡黠地笑意一闪而过。 很快杂物间内，她的小小身子再次消失，不一会，随着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小小身子又出现了…… 周而复始的出来进去。 关平安很快就得心应手。 终于如愿解决了她心底深处一直恐慌被关进去找不到出口的问题，此刻她才正视着脚底下踩着的这一方小天地。 原以为自己得到了传说中的弥藏芥子，能收能藏的仙家至宝，可谁曾想居然是真正的护身符，能逃命的护身符。 关平安渐渐收起笑容，举起双拳，在地上飞快地打起拳，似发泄般的将内心的焦虑、不安、恐慌给甩出。 打着打着，一双双的眼泪从她脸上悄然滑入。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不敢对谁说出内心的恐慌，更多的不安只能藏在深处，就怕一言一语出现异常，不得不带上伪装。 要不是有如师父师娘的爹娘在身边，实在舍不得离开他们，她真想早点结束这一条小命，喝下孟婆汤重新轮回投胎。 无知何曾不是一直幸福。 第38章 葫芦仙府 一顿发泄之后，关平安慢慢收敛情绪，抹去脸上的泪水，踱步在其中，巡视着这一方小天地。 能脚踏实地进来，比起她之前的在梦境里所遇，还有脑海理出现的一幕，退散模糊不清的白雾，眼前显得更为生动清晰。 葫芦形还是那个上肚小下肚大的葫芦形。 整个小天地。 天空看不到太阳，但却很亮，像似白天。空气更是清爽温度适宜。除了高度无法估计，入目的则是一块大约三亩地的黑土地。 土地下方如同葫芦底部的位置，就是一片约半亩地大小的大草地。 在这片空荡荡的一片草地上，中间有个位置铺着的那一张出现在她脑海里，什么都爱往上摆放的暗红色大地毯。 靠近土地与草地的右侧角有一处小水坑，那只傻公鸡还在一个劲的扑腾，刚抹过眼泪的关平安恼羞成怒地挥手赶走它。 自己走到近处一看，只见这水池也是呈上肚小下肚大的葫芦形，就如同大葫芦怀着一个小葫芦。 整个水葫芦就如同倒立着的胎儿，葫芦口的水源尽头就是大葫芦底，尽头萦绕着雾气，也不知水从何来。 关平安走向前，这次雾气没与之前一样消散，反而有股软软的力量阻拦着她前进。这感觉很不美妙，在梦里她感受过无数次。 整个水葫芦就犹如她消失的小白玉葫芦被剖开一半，不过是面积大了许多，也是细腰处好似将之分成大小两部分。 最大的一部分，都能容如今的她来回游一圈。 整个水面清澈无波澜。 关平安站在水坑前，再次蹬着小腿吓走了死皮赖脸的鸡祖宗，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方水池。 顿时脑洞大开：莫不是她的小葫芦被剖开两半，一半成了大葫芦，还有一半成了这小水坑不成？ 那一只大公鸡又是锲而不舍地往水池扑腾，关平安双眼一亮，蹲下身子伸出小手，慢慢的将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入水。 感受着舒适的水温，她失笑地摇了摇头，要不是现在没闲情逸致，倒是最适合她先泡个澡。 关平安收回了小手，又溜达着来到草地上的那块红地毯。站在那里，她注视着上面的东西片刻之后，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红地毯。 软软的如云锦，还带着金丝暗纹。 关平安上前把上面的东西全给搬到草地上，伸手一抽，能铺满整个东屋的红地毯居然越变越小。 到她手上时只成她一巴掌大的布料。 关平安用两只小手指头拎着这小片布料，嘟囔着：大、大、大、变大、变大、快点变大…… 从低声到高声，从默念到冥想，她接连着换着好几种法子，喊了好几声……可惜没卵用，一小片布还是小布片！ 关平安用俩小手扯了扯，别说用洪荒之力，吃奶的力道都不敢使出，就怕给扯坏，只好又把它铺在草地上。 看着它再次在草地上慢慢变大，变到之前那般大小，随她怎么折腾，屹然不动。 而且这次箩筐和那些杂物也没再自动往上蹿。 关平安留了一个心眼，故意抱着箩筐压在红地毯边边角角的一半，可还真怪了，这坏东西就自己再长大点。 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个仓库！虽然是露天的，可它就是一个仓库！她只好把所有的东西又给搬到上面。 好奇的她琢磨着箩筐那些东西都没变小，自己应该也不会缩水，慢吞吞地往上面一坐，再后仰着小身板慢慢倒。 咦~没什么反应嘛！ 那是干嘛用的？地儿多得是，为何在外面一收东西都爱往上面蹿？ 这想法只不过一闪而过，关平安没过于纠结，反正总归是宝贝，已经是自己的，以后总能有发现。 何况这世间让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比如这方小天地。 它就这么来了！ 当然，要是关有寿见到这块红地毯可能会心生疑惑，因为他当初就偷摸着往小葫芦里塞了一个暗红色的小锦囊。 哦，你说为啥小锦囊变成一块红地毯呀？ 连小葫芦都被削成两半，不奇怪的。 大公鸡还是不死心的闹腾着打鸣着，在空阔的一方天地，这唯一存在的声音吵得关平安头大无比。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再次回到水池处，一把抓住大公鸡，小手指敲了敲鸡脑袋，“在我的葫芦仙府里还敢瞎嚷？” 是的，关平安给这一方小天地取了个小名“小葫芦”，大名“葫芦仙府”。 ——只因她深信这一方小天地就是消失的小葫芦演变而来。 “难怪骂人都爱骂鸡脑袋，瞧瞧你这傻鸡，就不怕我真炖了你？也就是我奶奶稀罕你！又不能生蛋，咦？” 这一下子关平安又一次发现异常。刚才这傻鸡还拉屎着，现在地上的鸡屎呢？没了！就她一个来回，两处鸡屎全没了…… 她不敢置信的又再寻找了一次，确实刚才她还打算清理的肮脏物被黑土地自行消灭…… 真不愧是宝贝！ 她顿时心神一动，“出去！” 再一次，关平安抱着一只大公鸡重新坐在杂物间的草鞋上。 她连忙抓住发愣的傻公鸡，立即站起身将小屁股下的草鞋踢到原位堆里，又踢开了抵着木门的棍子。 这次是顾不上关门，要是鸡祖宗在这拉屎，她可没心情去清理。 忙呀，实在太忙了。 有了地，能干嘛？ 无疑是可以种庄稼，解决了她曾经想去深山种地的设想。 有了地，还能干嘛？ 关小竹一直迫切想要的养鸡，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问题。 有了地，还能干嘛？ 嘿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一片黑土地，可是她的，不用交公粮，也不用担心再有灾害年绝收。 等她把这些土地全给种上粮食、瓜果蔬菜，养上鸡鸭，以后她一家人都有饭吃，她小兄长也能快快乐乐长大。 趁着没人在家，她还得搞得私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虽说如何种庄稼，她是一窍不通，但总得要先备齐种子，否则等她全学会了，没种子可不得捉瞎。 第39章 种地忙 现在的农村，各家各户的菜种子都是自己先预留，或者跟左邻右舍交换得来，一些自留地上的粗粮种子也是如此。 她祖母放种子的地方，她熟悉呀，因为过几天都要下种了，老人家一有空就在那挑要挑的。 而她呢，当时抱着哪天去深山找块地种种的小心思，更是尤为关注。 正房外屋地一口大缸，里面就放着一小袋一小袋的菜种子，品种忒多，其中包含了她祖母跟隔壁梁家换来的一部分。 至于各种粮种，老太太是不会放在外屋地，原因嘛，不能说不能说。 每一样种子，不管认识不认识，关平安都只拿几粒。多了的话，她奶奶一定会有所发现，那可是位连火柴杆少了一根都一清二楚的主。 这一次，关平安找呀找的，是怎么也找不到锄头，连她那把破铁铲都被她老子拿走找人修理，只好拿着关家唯一的一把菜刀回了房。 插上东屋房门的门栓，她站在房间看了老一圈，还是决定跑到炕前每天扎马步的那个地方。 关平安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提着放了水瓢的木桶，心神一闪，“进去！”再次来到她的葫芦仙府。 这次进来，她将身上的棉袄棉裤全给脱了，身上只留下陈旧的都看不出颜色的小背心和小裤衩。 最后瞥了眼脚上一双新棉鞋，这可是年前她娘亲手为了制作的新鞋子。她干脆又脱了光着脚丫子。 里面气温适宜，甚至她已有汗意，倒是不会冻着她，将衣裤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红地毯上，关平安这才拿着菜刀提着木桶去往水池。 不能不小心翼翼，她总共也就这么可怜的两套棉衣棉裤。 这一套好点的还是她姥姥前两年特意为她准备的，就是这一套也洗得有些发白，但好歹没打过补丁。 这可是她能出远门，能走亲戚的唯一一套行装，至于剩下的那一套棉衣棉裤，上面补丁已经打得如同乞丐服。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目前最需要的还得找棉花种子。万一种失败了一次，好歹到年底之前还有一大把的时间够她折腾个几回。 小小的一个人，举着一把菜刀往地上一插，使劲转了一圈，出现一个小坑，一只小手抓了一粒种子放入，犹豫一下又抓了一粒…… 终于放好种子，她满意的撒上泥土重新盖上，小脚丫一踩，得意的摆了摆手，妥了！ …… 忙着忙着，忙到一半，小小的人儿突然一顿，只见她小手懊恼地“啪”的一声，拍了下自己脑门。 很快，她又是高举一把菜刀往地上一插，又是使劲转一个圈，又出现一个小坑，一只小手准确无误的抓了两粒种子放入，双手又是捧着泥土重新盖上……关键来了，这一下子，小脚丫是再也不敢踩了，吓得立即后退。 …… 一排歪歪扭扭的，已不成直线的坑坑洼洼，终于把所有的种子埋进去，可小小人脸上居然没有一点惊喜。 关平安幽幽地叹了口气，终究认命地来到水池处，从葫芦底部的位置下了水，蹲在里面泡澡。 “唉……我是真够缺心眼的，怎么什么种子都给直接埋上了？爹不是说了有些得先育苗？” “唉……万一不发芽怎么办？再去偷几粒种子会不会被发现啊？” “唉……果然像娘亲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泡在池里的关平安自言自语，唉声连连，劳作后的酸疼也扛不住她此刻内心的懊恼和失望。 可你让她再去挖出来重新再来一遍？ 实在没信心了。 她决定还是乖乖地等家里后院下种时，在一旁多盯着点，多学着点，到时候再辛苦辛苦，怎么也得种出收获不是。 心不在蔫地洗完澡套上衣裤，关平安顿时一怔，她刚才的疲倦感好像泡了澡之后一散而空了。 难怪那傻公鸡一个劲地往那扑腾，挺聪明的嘛！（你才知道呀，你的脑袋比鸡脑袋大不了多少！） 这一发现，顿时让关平安双眼发亮地看向水面被自己洗了泥巴的水，又恢复清澈如初，惊得她开怀大笑。 关平安立即拿起水瓢，跑到水池上端口，靠近雾气尽头，舀了一瓢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果断喝了一口！ 很快，一双圆溜溜直转的大眼睛更是闪过一道精光，虽然她还不知效果如何，但能让她的心法自动运行。 无疑是宝贝！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差点要挖一把黑土地上的泥巴也尝尝味！ 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给刺激地冒傻气的某人，现在顾不上她坑里的种子是不是能发芽，嘿皮的立即闪身回到东屋。 爬到小板凳上，端起一个大茶缸，又是一个闪身进入里面，装上满满的一大杯水，又是一个闪身出来。 背着小柳筐，关平安走在毛毛道上，遇上个人就甜甜笑了笑，道了一声好，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有了之前跟着她爹一块上工的原因，如今她对马六屯里的村民已经八九不离十的都认识一遍。 至于剩下的那么一小撮人，不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就是年迈到了在家休养的老人。 这一点，对于犹如过目不忘的她来说轻而易举。 相同的，对于关老三的一对龙凤胎，尤其是命大掉到山沟沟都留了一地血，听说关老三他婆娘都哭天喊地了，居然如今又欢蹦乱跳的关平安，估计也早就成为“小名儿”，还真没不认识的。 关平安从这些挑着担子的叔叔伯伯口里得知她爹今儿在东面修垄，还有些懵了。她此刻想起东面，可不就是老树林的方向。 哎呀！ 她挖的陷阱。 就是有肉的话，也都坏了！ “小妮子，找得到吧？” “找得到，我前几天跟我爹去了那块地。”关平安朝挑水的大爷挥了挥小手，背着小柳筐一颠一颠去往东面。 东面只是他们屯里说习惯的一个区域。 其实就一个东面范围忒大忒大，但户外上工的村民特多，随意找个人一问也能问到她爹位置。 第40章 送水 关平安迈着小腿，雄赳赳气昂昂背着她改称的“神仙水”，终于在一片田地找到了她爹关有寿的身影。 这块地方正是前几天关有寿兄弟俩人犁地的旱地。 犁好了地，还得用锄头把地里的土块打碎，把一条条垄给修齐整了，修得笔直笔直的，然后才能开始下种子。 关平安到时，她爹关有寿正挥着七八斤重的锄头，弓着腰，在一条有上百米长度的地头干活。 她爹是个爱较真又不服输的主，这不，相比起附近几位修垄的叔叔伯伯来说，他干得可真起劲，连宝贝闺女来了都没察觉。 关平安吸了口气，憋足了劲高喊一声：“爹！” 正忙着手上活的关有寿一听到闺女声音，差点锄头锄到腿上，幸亏干了多年农活，有了经验。 他惊讶地挺直腰转身一瞧，顿时乐得开怀大笑那小手合拢在嘴边亮起小嗓子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他家平安。 “咋过来啦？小心点待在那，爹马上过去。” 关平安看了看对她如今的身高来说还算惊险万分的一条条土垄，挥舞着小胳膊指了指地下，以示她等着。 在来的路上，越靠近这一条条的地垄，关平安越发想笑，她在葫芦仙府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以前只听说科举难，还没听说当农夫也不是简单活。除了靠天吃饭，没点经验谁知道哪一类得育苗哪一类直接下种。 枉她跟着师傅师娘走遍大江南北、塞外边关，自视见识不凡，如今看来连略通皮毛都不算。 难怪师傅临终之前非要通知那边，非要自己答应回去不可，归总到底是自身能力不够，根本无法独立存世。 唉……还是她师父看懂了她，看透了她。 “闺女，咋跑过来啦，有没有摔倒？” 关平安举起双手在原地上转了一个圈，“爹，你瞧，我厉害着呢。” “是是是，我闺女就是厉害。”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蹲下身子从小柳筐内抱出茶缸，递到他跟前，笑道，“爹，渴了吧？快喝。” 关有寿乐呵呵的接过，喝了一口，好笑地挑了挑眉，“放红糖了？哟，爹的小棉袄可真贴心。” 那是你姑娘还存有一丝理智，懂得伪装。你是没瞧着她今儿被巨大的惊喜砸的差点得了失心疯！ “甜吧？”关平安得意地抬着下巴笑着，为了掩盖神仙水，她可动了不少脑筋，“爹快喝完，一般人我都不给喝。” 这是真的！ 除了她爹，她娘，她小兄长，她可没打算让人白白占便宜。虽然不知寻常人喝了如何，可去除疲劳这一点，关平安深信不疑。 “你喝了没？” “喝了，喝了，喝得可多了。”关平安连连点头，就盼着他快点喝完，“你快喝，喝完了我还得去给我娘送水。” 关有寿见她小模样都着急了，自己也渴得不行，也不再逗闺女，连灌了几口，喝完了倒扣茶缸，“真喝完了。” “爹爹真棒！” “哈哈……傻闺女，你爹喝个水都值得夸？你娘在哪知道吧？” 关平安接过茶缸，“来的路上看到我娘了，她在打谷场切土豆。爹，我走了。你甭太卖力，人家会笑话我爹是二傻子。” 关有寿乐得更是哈哈大笑，引得远处的几位正在干活的人都往这瞧，就连记分员都开始过来。 吓得关平安连忙装好茶缸，“爹，记工分的大爷又来了。”说着，她麻溜背起小柳筐边撒腿就撤，边亮起小嗓子，“马大爷，你不能扣我爹工分哦，就喝一杯水，旁边叔叔伯伯都看到了，我没耽误我爹干活。” 关有寿失笑地摇了摇头，高声喊道，“小心点，慢点跑。” “哈哈……你家小丫头还担心我扣你工分？” 关平安顿时松了口气，更是加快速度，听身后声音带着的笑意，应该是不会真扣她爹工分。 分分分，社员的命根。 这工分可不就是她祖母的命根子，要是害得她爹今儿被扣了分，她绝对会被她祖母禁足。她不想啊，以后还得送水呢。 “闺女，你咋一个人跑出门啦，你哥呢？” 叶秀荷大老远就望到一道小身影朝她这边走来，心不在蔫地一边切着土豆，一边眼睛直瞄那边。 “我让我哥去找志军哥哥。”关平安含糊略过，朝在场的大娘大婶们打了招呼，这么多人在，她倒是不好让她娘喝水。 这一帮子老娘们要是见了带红糖水，可不得个个什么闲言闲语都来，何况她祖母大娘二大娘小婶都在场。 打谷场上有很多老大娘小媳妇大姑娘，个个不是在浸泡玉米种子，挑出瘪壳的，就是如她娘一样把去年收上来的土豆按芽眼切成小块。 地垄打好了就是栽种。 看来紧接着就要栽土豆，种玉米。 关平安乖巧地跑去蹲在她祖母身边，一边与她唠嗑，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点玉米种子。 “我奶奶真厉害，懂得可真多。坑里放三四粒玉米种子就行啦？我还以为得放好多才能长出更多。” “哦，脚尖在垄上踩出一个坑，手一扔脚一抹，可奶奶，那坑得多深呀，我的小脚丫能行吗？” 关大娘正闲得蛋疼，挑着挑着都有些发困，此刻很是乐意替小孙女解惑，力图打破她不顾孙女死活的谣言。 这帮子嘴碎的老娘们懂个屁！ 她一大家子好得很呢。 瞧瞧她小孙女，一口一句奶奶奶奶的，喊得多甜，笑得多甜，要不是马郎中说孩子没事，她会舍不得让孩子去县城？ 当然，要是这孩子兴致一起，跟着她老子娘一块上工点玉米也好，栽土豆也罢，那一天可是三个工分。 关平安得知了最想知道的流程，顺到了够她折腾一回的玉米种子，屁颠屁颠的开始转移阵地。 叶秀荷见她回来，悄声问道，“跟你奶唠嗑啥？她没骂你？” “嘘。”关平安岂能看不懂老太太心思。反正腿长在自己身上，她要是不愿意谁还能强逼不成？ 有一种人叫得寸进尺，有一种心态叫欲壑难填。 虽说如此看待祖母有违孝道，但真要愚孝的话，她也就不是她了。 第41章 老树林 被关大娘吩咐去喊堂姐做饭的关平安再次背起小柳筐，挥手告别了她娘和在场的奶奶大娘大婶大姐们。 哟，她真想找机会偷溜。 刚才不过是几位大婶指使她挑几个没发芽的土豆，拿几个土豆给她们，她娘还没开口，她奶奶就看不顺眼了。 很好，里外分得很清。 所以说她祖母有时还是挺可爱的。 找关小兰她们比较容易，不用问路过的行人，关平安迈着小腿来到醒来后一直没经过的这个方向。 记忆里的后山坡，此时野草又长高不少，地面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这是已经被挖走的野菜坑。 经过这么多天的挖掘采摘，最外围的坡上应该是没什么收获，因而除了三五位蹒跚着小腿，吸溜着鼻涕的小家伙，空无一人。 关平安凑近问了问，得知她大堂姐已经回去，二堂姐姐妹俩去河边挖野菜，离开后调了一个头。 老树林还是那个老树林，可多了喧闹声。 低洼处一个小池塘，五六个男孩子在那边应该是打到了鱼还是什么的，一阵欢呼，她哥关天佑这个小屁孩就在其中。 看到梁志军，关平安才想起自家三位堂兄不是没在家去上学了？怎么梁家三兄弟却在屯里？ 远远望了一眼，见自己兄长没被人欺负，此刻一脸欢笑，关平安放心了，悄咪咪地绕过一旁进了老树林。 一眼见到老树林内地上草药，她才发现自己进入误区。种粮食种菜她一窍不通，可种草药她行呀。 就比如现在，她完全可以移栽。 比起到时候要找无数个借口隐瞒粮食来源，可草药就方便多，那位游医马爷爷好像时常在院子里晒药材。 关平安从小葫芦里拿出一把带泥的菜刀，顿时傻眼：家里就一把菜刀，她大堂姐回去该如何做饭？ 她终于想起来，当时一激动只将水桶水瓢取出放回原地，菜刀？菜刀好像被她随手插在地上。 来都来了，再让她迈着小腿又老大远的毫无收获回去，怎么可能？ 关平安只能加快速度，往陷阱的方向一路过去，遇上草药就挖，挖了也顾不上种，全先往她的小葫芦里塞。 挖了一会儿，她正想要赶时间去一趟陷阱查看有何收获，突然前面草丛窸窸窣窣的一阵乱响，还有几声野鸡的叫声。 关平安立即停了手上活，握着一把菜刀，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她可忘不了初次飞的那只野鸡。 简直是挑衅她小飞侠的尊严。 关平安抓起一团泥巴一捏，再一掷，正要吓飞的野鸡翅膀挨了一击，倒在草丛里，她立即往前一蹿，双手一抓，喜得顿时心花怒放。 不止手上的大肥鸡，离得不远处还有一窝9个蛋。 前几天还听关小竹遗憾祖母居然将鸡蛋全给卖了，要是挑出种蛋就能孵出小鸡，这家/鸡野/鸡应该差不多吧？ 不管了，关平安扯了一把草一把藤的，团吧团吧上手上的鸡，把它团成一个球，连带着鸡蛋往小葫芦一收。 打算等回家有空再到小葫芦内扎个鸡窝，咋的也要试试，要不然让她这小身板去哪买小鸡崽。 实在不行再吃了。 关平安咽了咽口水，来这里好几天都不知油味，怪想念醉仙楼出名的卤鸡，怪想念她师娘的炖鸡。 不能想、不能想…… 关平安收敛好情绪，疾步迈向所挖的陷阱。 当她一到左边那处陷阱，小腿不由一滞，眼神扫向四周，随即踮起脚尖靠近，蹲下小身板观察起周围的脚印。 颇有些遗憾地瞟了眼陷阱上的野草树枝，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这已经被人动过，看来有收获都已被人霸占。 可耐不住她对肉的馋意，终究伸出手掀开野草树枝，这伸长脖子一看，顿时傻眼里面赫然有两只野兔。 见状她踮起脚尖飞快窜到另一处陷阱，无视照样被翻动过的野草树枝，再伸长脖子一看一只早已死翘翘的野鸡。 关平安懵了。 千年之后，居然还有人守着猎户规矩。 看来好人还是很多，在这个用黑乎乎的油絮子擦一下锅底就能炒菜的年月，还有人抵抗住肉的吸引力。 关平安找了一根细棍子，看着颇有些眼熟。咦，这不是她当时用柴刀劈的？瞧瞧，这人人品更好，这都没捡走。 要不是怕暴露自己，此刻她都有些想留下等等对方，兴许还能认识一位帮手，结伴进山。 用细棍子挑起已经发臭的野鸡往深处一扔，她下意识的又重新恢复好陷阱，虽说以后不可能再来，可习惯这东西还是改不了。 对自己的举动，关平安失笑的摇了摇小脑袋，就当自己做善事，天气一暖和，总有人会进老林子。 另一处陷阱内的两头兔子，一头被坑底尖木棍直接戳中肚子，应该当时就劈命，虽没变质但这么长时间，关平安也不能要，照样挑出来往老林子深处一扔。 独留的一头兔子倒还是奄奄一息，可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被关平安敲晕兔脑袋，照样用树枝树叶团吧团吧。 在又要往小葫芦手的时候，关平安犹豫了一下，把它放入了小柳筐，决定当借了菜刀利息。 一想起大堂姐不见菜刀搞不好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她就头疼不已，随便挖了点野菜野草往小柳筐一盖就撤。 这也是处于记忆里的印象太深刻缘故。据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打了猎物也要交生产队。 颇有些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 所以要想不被人通报与生产队，还得学会伪装。至于关家人会不会举/报？估摸脑子没出问题都舍不得这一口肉。 等她再次路过低洼处小池塘，她哥和几个男孩子还在那边撒欢，听动静是要决定烤什么东西。 关平安没去打扰他们。屯里的男孩子，哪怕比她小的奶娃娃，个个都知道在野外烧好什么也要注意防火护林。 柴火、野菜、山货……件件很寻常却能救命的东西，早就让老一辈将代代相传的经验流传给子孙。 迈着小腿的关平安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太阳，更是一路疾跑…… 哪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为了一把菜刀差点跑断腿！ 第42章 堂姐妹 外屋内关小梅正用手当刀，将地里挖的野菜撕吧撕吧，倒入大铁锅内正沸腾的玉米粥里面。 关平安跑了进来，顾不上说话，先把擦干净的菜刀往切菜的木墩上一放。 “三婶咋让你送菜刀？她不担心你被伤到手？” 关平安听关小梅带着酸意的话，突然回悟，对方这是误会她娘今天带菜刀去切土豆块？ 她连忙含糊一语带过，“我娘担心赶不上。大姐，今天没地瓜？” “嗤。”关小梅翻了翻白眼，“你还吃不够烂地瓜？” 关平安蹙了蹙眉，真不想告诉她柳筐内有野兔子。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说话喜欢带着刺儿。 可谁惯着她？ 但现在不杀了烧了，依她祖母的为人，等她一回来绝对会要腌一半。那她爹娘哥哥还不是吃不了几口。 要不是大家伙一个院子住着，就是吃独食都担心被闻到味儿，以她此刻的心情真想扔了，也不给这死丫头喝口汤。 关小兰见有了刀，从橱柜内端出萝卜腌和酸菜叶，边切成丝，边不忘说道，“过来，给你尝一口萝卜丝。” 关小梅嗤笑一声，“就你是好人！” 关小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示意关平安过来。她还是很喜欢这位小堂妹，乖巧懂事不说，心肠特好。 要不是她，自己妹子早就没命了。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朝关小兰招了招手，“二姐，你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呀？” “过来嘛。”关平安眼角余光关注着关小梅，就不信你憋得住！“二姐，刀也拿过来。” 关小兰握着菜刀来到她身边蹲下，见柳筐上面的野菜还夹杂野草，顿时笑出声，“咋把草给混进去？” 关平安神秘的笑了笑，拿掉野菜野草，露出被困成团的野兔，不等她出言，关小梅立即跑去掩上门。 关小兰惊讶地问道，“哪来的？” 跑回来的关小梅伸手推开关小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管哪来的，她这么小还能偷不成？” “我捡的。”关平安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大姐你来，快点给烧了，迟了有人过来看到就不好。” “对，得早点烧，等一会下工的人多了都能闻到味。”关小梅一手抢过关小兰手上的刀，“这里我来，你快去把那一口锅给洗了。” 关平安满意的拍了拍小手，拉上关小兰去灶前。这才对！等一下她祖母问起，她就能说是大姐做主。 吃她一顿肉，挨一顿骂，又不痛不痒的，论起来还是自己比较吃亏。要不，再让大娘揍她一顿。 死丫头胆儿肥了，居然不等她三个宝贝蛋晚上回来就敢全烧了？她大娘可不就最心疼她儿子？ 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一边暗自琢磨等一下长辈们要是问起，该说是在哪里捡到比较合适呢？ 哪怕关平安看不顺眼这位大堂姐，可不得不说，对方真要用心办一件事，手脚还真的挺麻利。 只见她耍起菜刀速度也比往常更快了很多，剥皮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脖子的青筋都怒起，剁起肉来有多拼命就有多拼命…… 关平安瞥了眼四周，好奇地问道，“二姐，三姐呢？” “她呀，干完活就跑出去玩，到了饭点会回来。找你三姐有事呀？咱不跟她玩，肉炖好也不给她吃。” 这些时间接触下来，关平安对这位二姐挺有好感的。 尤其她每次跟弟妹们说话都是柔声哄小孩的语气，也没见过她与比她大的关小梅争抢多什么。 倒是很有长姐风范。 10岁11岁应该到了说婆家吧？怎么就没听家里人提起她们俩婚事？ 一等关小梅放下兔子皮，关平安立即用树叶子包成一团。肉是没法在家开小灶，可皮毛得是她的。 “干啥呢？得交给咱奶。” 关小兰连连拉了拉她，“行了，还是快点烧肉吃。就是给了咱奶也落不在你手上，你管这么多干嘛。” 关平安闻言手指一顿，随即无声笑笑。难怪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不声不响的，还挺象她二大娘的，就是不知伪善还是真纯善。 “就你是好人！” “大姐，剁小块点。” “我还用得了你教？管好你自己吧。三丫是不是又让你帮她干活，她自个倒跑出去玩了吧？” 满满的一锅土豆，不对，还有兔肉，一锅土豆炖兔肉随着柴火熊熊燃烧，很快屋里弥漫着一阵阵肉香。 关小梅拿着一双长筷子掀开锅盖戳了戳，边把筷子头放嘴里嚼了嚼，边盖上后含糊着说道，“还得等等。” 关小兰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咽了咽口水，低头又是加快速度拉着风箱。 “真香。”关小梅一脸陶醉的砸了砸嘴，“要是天天能吃上肉该多好。” “哈哈……你想得倒美。”关小兰瞥了眼身边的关平安，“安安，再等等，等熟透了就能吃。” 听被她们这么一说，关平安倒越发觉得自己饿得慌，应了一声好，站起身离开外屋地来到后院。 北方没有竹子，倒是在柴火垛旁边还有一堆树枝树杆，上面还盖着一块黑油布。 记忆里，这些都是家里人存着是为了修整院子篱笆，还有给菜园子一些如黄瓜芸豆什么的搭架子用的。 关平安靠近那里，从中顺走一些，打算用这些树杆把小葫芦里的黑土地给区分开几部分。比如鸡圈。 让她天天喂野鸡是不大可能，可她能圈一小块地种上大白菜野菜，把野鸡翅膀一剪，再往里一圈，饿了它就有的吃了。 接着她又跑到杂物间，冒着被她祖母诅咒的风险顺了两个箩筐、一个篮子，还有最不引人注意的一大把草绳。 虽说叠在一起的箩筐、簸箕、笸箩、篮子什么的有不少，少这么两三个，普通人可能会误以为自己记错。 但她祖母可不是一般人，少了一对草鞋都记得一清二楚，何况这么大的东西，但凡能换钱换物的东西，她的记性最好。 可有何办法呢，只能先借。 关平安是一点也不心虚，一只兔子都够抵消这些东西，再说谁知道是她拿的？ 第43章 来意1 “爹，先洗一把脸。” 关有寿一到家，他家的小棉袄立即拽住他洗脸。 “爹，先喝口水。” 关有寿一放下毛巾，他家的小棉袄立即端水等着他。 “爹，你坐着歇会。” 关有寿一放下水杯，他家的小棉袄立即拽他入座。 “咋我就没人伺候？”院子外关有福眼红地看了看嘴也合不拢的三弟，“感情我那闺女是白养活了。” “都是好孩子。”关老二嘿嘿的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咋这么香，梁家这是又炖肉了？” 关有福边走，边用鼻子吸了吸，“不对，梁家隔得大老远不说，他们一家人还在咱右边，风……不对，是咱家。” “啊？” “啊啥啊，老三……” 关有寿见老大朝自己指了指外屋地，明了的笑了笑，朝哥俩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闺女捡到兔子。 这运气也真没谁了。 走着走着都能遇上一头傻兔子。 前几天赵家那小子在田头逮住一头小兔子都臭显摆了好几天，真该让那野小子好好瞧瞧他闺女。 多机灵！ 谁会跟个二傻子似的到处嚷嚷。 等关有福兄弟俩人一进屋，关平安顾不上组织措辞，问出最想问的问题，“爹，你今儿累不累？” 可要说真话哦，那杯水喝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会不会突然力气大增，会不会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不累，那一点活累不着你爹我。我一个人就干完三条垄，你二伯都只干了两条。你老子厉害吧？” 关平安抽了抽嘴，“爹，你不累呀。” “不累，喝我闺女送过来的水，爹浑身都是劲。” 关平安双眼一亮，“真的？” “那是当然。” 关大爷跺着步子进来就听到自己老三在瞎吹哄孩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有力气就把后院给包圆了。” “行啊。下午我请假准能搞定。” 关大爷被他一噎，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径直往屋里而去，还不忘嘀咕一句，“尽瞎吹说大话。” 请假？ 想得美！ 没工分，分不到口粮喝西北风？ “那你老还以为我是铁人啊。” 关平安担忧的拽了拽关有寿的袖子。与祖父争议有违孝道不说，他爷真要狠心来下命令，还不是得干？ 关有寿朝女儿眨了眨眼，一把抱起她举了举高，笑道，“你哥又跑出去玩了，咋没见着他？” 关平安抿嘴笑了笑，“我娘跟我哥在里面。” 她娘担心她哥又出去乱跑，却错过开饭，说是得先吃了再玩。 媳妇那点小心思，关有寿心知肚明，笑着摸了摸闺女脑袋，朝她眨了眨眼，“走，爹带你去吃饭。” 外屋地，关大娘还在埋怨大孙女擅作主张，好吃懒做，这么大事情也不先找自己商量，饿死鬼投胎呀…… 关大爷重重的咳嗽一声，成功地让她停止絮絮叨叨，但阻止不了她手上的动作——手夹着筷子，快而准的夹出肉块放回锅。 关小梅敢怒不敢言，眼看盘里只剩下土豆，眼巴巴地望向亲娘。 这位也没好多少，刘春花上前抢过婆婆手上的盘子，“娘，我来，我来，你快歇着，我马上就来。” 关大娘轻飘飘的一句话，“你不给三金哥仨留了？” 刘春花立即停手，手指头戳着自己闺女的脑袋就开骂，“死丫头，没点脑子，全给烧了，你弟弟他们回来吃屁呀。 一天不挨揍就皮痒痒。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拿个碗装上等你弟他们回来吃。养你有啥用呀，还不如养头猪。” 马杜鹃摸着肚子翻了个白眼，“大嫂，不如你全端回屋得了。” “老四家的，你不能吃兔肉又不是我的错。” 本地有孕妇不能吃兔肉说法，刘春花这么一说，马杜鹃更是翻了个白眼。她不能吃，她儿子也不能吃？ “吵啥？有的吃也闭不上臭嘴。”关键时候关大娘一声呵斥，屋内总算消停的安静下来。 关平安眨了眨眼，从她爹怀里挣扎着下来，拉着她哥的手就往她爹身边推，呶了呶嘴，让他快跟上。 自己累死累活的，难道是为大房那三个小王八蛋准备的？ 真是气死她了！ 叶秀荷拉过闺女的手，朝儿子微微点头。还是她闺女心眼多，婆婆再舍不得也不会亏了公公和儿子。 可咋就冒傻气带回家了呢？换了钱也好呀，要不然送到她姨家也行。等回房还得好好教孩子。 一旁关小竹见关天佑进了里屋，也推了推两个弟弟，手指指了指里屋，这一幕正好被叶秀荷看到。 她瞥了眼没阻止反而推了一把小儿子的二嫂，抱起闺女讽刺一笑。还不如老大家的呢，起码人家敢作敢当！ 各房各人心思不一，但吃到关大娘发的一人一块肉，大家皆是露出笑容，再少了肉的土豆也入了味，一开吃最后连汤都被刘春花刮个干净。 关大娘直说往后不能这么吃喝，有了好菜个个胃口大开，有多少粮食都不够一大家子吃喝。 好好的心情被这些话一添堵，别人怎么想，关平安不知，只是她娘明显是不高兴，等她奶奶一离开，搁下碗筷抱着她就回房。 卧室里，关平安头疼的瞥了眼跟着她们母女俩人进来的关小竹，这位又要想干吗？ “三婶，你知道我今早听到了啥？” 叶秀荷将闺女放在炕上，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人看中你当儿媳妇啦？” “三婶娘~”关小竹拉出声音，跺了跺脚。 关平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夭寿哦，姑娘，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啦，婶不逗你。” 关小竹踩在小板凳上，上了炕，伸出脖子朝房门口方向瞧了瞧，压低声音笑道，“我老叔跟我奶在茅房商量事儿。” 叶秀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老叔说记得他小时候见过我奶有金镯子，我奶说前几年全给换了口粮，要不然没那点东西早就一家子没命。” 关小竹说着抿了抿嘴，“然后我老叔就让我奶找他大姨看是不是有办法，说是他几个表哥都是能人。” 叶秀荷倒是听自家男人提过他有位省城的大姨，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了解。反正她嫁进来这么久就没见过。 此刻她一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奶没答应？” 关小竹连连点头，“我奶说丢不起这个脸，让他断了这心思。”所以她才奇怪。前世她三叔家是咋跟对方联系上的。 问她娘，她娘居然连省城那位小表叔姓啥都不知道。倒是她爹说对了，姓叶，跟她三婶一个姓。 第44章 来意2 “这像你奶说的话。” “为啥呢？” 叶秀荷摇了摇头。谁知道？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那咱老叔到底能不能当城里人呀？我爷不是想老叔去上班？三姐，你说咱奶这么说，老叔是不是去不成了？” 关小竹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迟疑一下说道，“也不一定。”很多事情已经与前世不同，就比如眼前的堂妹好好活着，就比如她三叔都没吵着分家，她奶精神头忒好，也没病倒在炕上。 关平安眼里闪过一道笑意。结果如何，她将拭目以待，好瞧一瞧关小竹的预言有几分准确性。 关有寿吃过饭抱着儿子刚好进来，见到侄女在，倒是没什么意外，住对面屋经常看得到这孩子。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自己闺女跟这丫头过多接触，不笑的时候阴沉沉的，看人眼神都带着算计。 “三叔。” 关有寿朝她点了点头，将儿子放到炕上，自己也上了炕靠在闺女搬下来的被垛上歇一会儿。 被他们父子俩人进来一打岔，关小竹也不敢在她三叔面前提起她奶奶的事儿，挪了挪坐在关平安身边。 “安安，我去打听了，马小花她娘孵小鸡，五个种蛋换三鸡仔。” 叶秀荷闻言惊讶地看向女儿，“咋想出要养鸡？家里已经有不老少。” 不等关平安回答，关小竹连忙插话，“婶，不是安安要养，是我想养。我娘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想养鸡等生了鸡蛋补给安安。” 我倒！这借口真是够不要脸！关平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往她娘腿上一躺，捏了捏她娘的手。 有些事情还是先别戳穿，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怪有趣的。今儿借着关老四先提了省城那一门亲戚…… 明知养鸡已经在她奶奶那已经通不过，却以此卖人情，真当她爹娘二十几岁的人没见识不成？ 铺垫这么久是不是该开始了？ 她一家人都要午睡了呢。 “说啥傻话呢。”叶秀荷笑了笑，轻轻拍着闺女，“你要不要也靠着歇一会？” “好，我最喜欢待你这。”关小竹也没拒绝，她正好有事要说，“三叔，我爹说这几天有空想去上山下套子，你要去吗？” “没听他说呀。” “嘿嘿，我爹是不好意思开口，前几天他下了套子没逮到啥东西。三叔，你带我们上山呗，正好带安安去玩。” 关天佑恼火地白了她一眼，“为啥不喊我去？” “三叔只能带一个，下次轮到你。” 关有寿拍了拍儿子，笑道，“闺女，要去不？” 关平安睁开眼看了看他，“不去，有狼。” “哈哈哈……”关小竹听了发出一阵笑声，“咱们不进深山，就去北山的山半腰，屯里每年都有人上去收山货。”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随即闭上眼，“累，我走不动，不想走。” “安安，走嘛，陪我去呗。” 你算个鸟？ 为了她哥哥，关平安也不打算跟她结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然都知道目的地了，她过几天自己摸上山多好。 “哼，妹妹别走，咱爹背你上山多累。” 关小竹只想掐死这小子，两辈子一样让人讨厌。 “好。哥哥快别说话，让爹娘睡一下，等会又得上工。” 这一会儿关小竹已经明白于事无补。 哼，没了你张屠夫，我还能没有猪肉吃？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正好让我爹带我上山，等我找到棒槌，可别眼红！ “三叔，那你歇会，我去看我娘有啥要帮忙的。” “小心点别摔着了。”关有寿见她要下炕叮嘱了一句，“安安每天要午睡，等晚上了过来一块玩。” “三姐，你也去睡一会。” 等关小竹一走，关有寿朝闺女招了招手。 关平安滚了滚，直接滚到他身边，伸手往关天佑腋窝饶痒痒：这个笨蛋哥哥，到底知道不知道那死丫头记仇了？ “呵呵……妹妹，痒。” “哥哥，以后不喜欢别人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为啥呀？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是呀，这才是真性情。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抓着哥哥的手捏了捏，笑道，“好，不喜欢就不喜欢，谁要是欺负你，我揍死她。” 她这话一出，关有寿夫妻俩和关天佑顿时乐成声。 叶秀荷伸手拍了下闺女，“当哥哥的还要你护着？” 止住笑意，关有寿呼噜一把儿子头发，“你妹妹有一句说对了，不管有多不喜欢，都给老子藏在心里。” 叶秀荷白了他一眼，“还小呢，慢慢教来得及。” “不小了，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再看不懂眼色哪天吃了亏都不懂。”关有寿想了想，悄声问道，“我进来前，那丫头都说了啥？” 叶秀荷往他身边挪近，将刚才的对话转述一遍。 关有寿沉吟片刻，“你听出意思了没？” “啥意思？”叶秀荷不解地眨了眨眼，“不是吧，那孩子才8岁。她故意告诉我，是想拿我当刀使？” 关有寿没说是还是不是，“还有呢？” “娘，你这都听不懂，她是想使唤我爹。还去山上？脸可真大！我妹脑袋窟窿都还没好呢，还想我妹上山，谁还陪她玩，救了她管自个跑，那就是叛徒。就她想的美，还故意拉扯上我妹……” 关有寿拍了拍他，“越说越大声！小点声。” “哎哟，我刚还没想到这点，这丫头不行啊，你说她像谁？老二他们两口子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次老四要是不闹，一时半会的还分不了家。最近几天不管谁在你跟前说啥，都当耳边风。” “唉……” “叹啥气。有空多琢磨琢磨要是分家了咱们住哪就行。” “爹，那你让老叔闹呗。不分家住在一块，我连翻小人书都得偷偷摸摸，你教我的几个字我都没法子练。” “小孩子少管这些事。以后每天晚上认识5个字，记住了再出去玩。还有草甸子千万别去。” “我没去，我也去不了那么远。” 关平安听着一家人声音，闭着眼睛也在琢磨要是一旦短期内不能分家，是不是也得换个地方。 两家人住一屋檐下，白天还好，都上工去了，可到了半夜，西屋时不时的起来个人解手跟下雨似的。 第45章 吃肉 中午难得吃了一顿有油水的饭菜，各个心情很好。傍晚后一下工，就连平时总爱待娘家到饭点才回来的马杜鹃也准时抵达家门。 关大爷更是准备着就着小酒美滋滋的搓一顿，特意让老伴给大孙子四毛钱去屯里代销点打上半斤散酒。 关大娘见老伴心情不错，忍着心疼，抠出毛票五分、一毛的凑足了四毛钱交给三金，一边让今天轮值的赵秋月往中午剩下的兔肉里再多放点土豆炖上。 想着等一下肉都挑到一个盘里端到里屋，儿媳妇和丫头片子就吃土豆得了，带着肉汤跟吃肉有啥区别？ 她打算的挺好的，可熟知她性子的儿媳妇们这次居然难得的团结一起，阳奉阴违地应着她的话，各个挤在巴掌大的灶前就是谁都不离开。 就连被她剜了好几眼的马杜鹃也是。她是孕妇不能吃兔肉，可她儿子能呀，等她儿子跟上他老子上了里屋，咋抢到过大房那几个小土/匪！ 关大娘担心破坏老伴的好心情，一时见了也没恶语出口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四个儿媳妇，更是坚定了不分家的雄心！ 瞧这一个个谁把自己这当婆婆的放在心上？这还没分家呢，个个都盯着她锅里的肉，回头还不得咬下她身上的肉做菜？ 这架势看到关平安嘴角直抽。以后不管有什么是真不能拿回家，一次没什么，二次三次准会干架！ 她不怕打架，可却担心事情一旦捅出去，什么黑锅都得她来背，更甚则会牵连上父母，那就糟了。 兔肉一上桌，不等关大娘开始拿起快筷子，三金第一个先伸筷子对着一块肉，见他如此，铁锁紧跟其后…… 有一有二，七八双筷子就齐刷刷奔那儿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少了大半。这一下可把这关大娘给气坏了。 她顿时脸色一沉，伸手就把盛肉的大粗瓷碗拽到自己眼皮底下护着，嘴也没闲着，直接就是一通数落：“抢！抢！抢！就知道抢，一个个跟饿死鬼投生的似的，啥时候缺你们嘴了，还有没有点规矩？” 刘春花不以为然地笑道：“娘，你还真别说，我好几个月没吃上一块肉，可不就是缺嘴呀。” “我们也没多吃呀，就一小块。” “对呀，就这么一点，一人一筷子下去就没了一半，哪够吃啊。” 关大娘冷笑了好几声，“合着你们还惦记剩下的几块呀？少做梦了，那是给你们吃的吗？” “谁家的老人不是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孩子们分了啊，娘，你三个大孙子中午可没吃上一块肉。” 刘春花小声嘟囔着，她算是肉壮胆儿，搁平时，连个菜团子都要抢着多要一个，更何况是肉？ 铁蛋听了顿时瞪了一眼关小竹，“奶，那死丫头片子中午都吃了还想吃，你揍死她，上次可疼死我了。我给你去拿刀削死她！” 刘春花吓得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你说啥呢，你奶心里有数，她留着就是补你们中午的份儿。” 关大娘剜了她一眼，想了想用筷子在土豆堆里拨了拨，终于成功地挑出里面的还有几块肉放入自己碗里。 随后她咬着筷子头，吸了一口，又翻遍了盘里的土豆块，确定是真的找不出一块肉，才一小块、一小块地从自己碗上挑到在座的孙子碗里。 “吃吧。安安没事就都跑出去瞧瞧，有了第一就有第二，搞不好又让你捡到兔子。”说着，她吸了一口筷子，迟疑着从自己碗上挑了一块的骨头肉递过来。 关平安见状顿时头皮发麻，吓得连忙摇头“奶奶，你吃，我刚吃了一块，你吃，你还没吃呢。” 关大娘终于露出笑容，“快端碗接着，奶呀就是不知都高兴，好孩子，难得你还惦记我，可比那些没良心的好多了。” 关平安能感到好多眼刀子往自己小身板甩过来，讪笑着端起碗递过去。她祖母这是故意的吧？ 可她真不是有心说着什么奉承话，让谁从别人的筷子头吸了吸，咬了咬的情况下也吞不下呀。 别说是一块兔子肉，哪怕她祖母现在夹着块长生不老肉，她都没胃口，但是能不能拒绝呀？ 关平安一等关大娘放在那块骨头肉，立即收回碗，用筷子夹给她娘，等她娘一喝完粥，飞快地把母女俩的碗给换过来，自己则干啃着菜团子。 叶秀荷好笑地捅了捅闺女，让她注意点。她闺女啥多好，就是这点毛病怪折腾人的，打小就精怪。 当初自己生了两个，又是没奶，让她吸一口别人的奶就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死活不吃，那么点点大的孩子好像就能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她看她婆婆就是故意的，明知她闺女小毛病多，还非得夹给孩子，没瞧孩子大娘每次做饭，这孩子喝点粥都跟喝药似的。 关平安可不知她娘心中所想，更不知差点露馅，此时她只能压抑内心的歉意朝她娘讨好笑了笑。 抛开这些不愉快的小枝节，这一顿还是让个个吃的捂着小肚子，脸上更是眉开眼笑。里屋男人一桌更是又让关小梅去打了一次酒。 关平安没再等她爹，牵着吃饱犯困的哥哥，兄妹俩人趁着她娘叶秀荷回房那针线笸箩之际先回了房。 “真不用娘陪你们？” 关平安挥了挥手，“娘你快去吧，等我爹喝完酒你就跟他一块回来，我跟哥哥先睡。记得哦，做做样子就行，别累着了。” 迟了的话，她祖母又得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念叨着她娘亲浪费洋油钱什么的。其实她更想她娘也躺下来歇一歇。 也不知关家哪来的破规矩，还非得几个面和心不合的儿媳妇们在大晚上的聚在一块干活不可。 都穷得连点油都舍不得浪费，何不早点洗洗睡了？可别回头唠嗑唠得一个不注意就大打出手。 关平安想想又不放心，望着端着油灯要离开的叶秀荷说道，“娘，要是有人惹你动手，你喊一声，我过去帮你！” 叶秀荷被她这话逗得呵呵直笑，“你爹在，她们不敢。快点睡，等你爹吃完，我们就回来。” “妹妹别担心，爹能保护娘。” “好。”关平安应声后，失笑地躺倒她哥身边。老娘们打架，她爹咋好意思插手？ 第46章 深夜忙活 关平安有意睡到哥哥里面，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一家人进入梦乡沉睡，呼吸悠长时，团了衣服塞在被窝，下了炕就闪身进入空间。 黑土地上堆积着一堆树枝树干的偏右侧一头，一道小身影用草绳在黑土地上先拉直成一根线，在两端又用草绳竖着拉直一根线，再竖着拉直一根线。 随即她挨着这个轮廓，双手握着一根根树枝树干往地里一插，不一会在右侧雾气萦绕的尽头前面，被她圈出一个稀稀落落、少了一道门的篱笆园子。 之所以稀稀落落是因为材料有限，是她人小心大，还计划着这篱笆园子将来不止养鸡，而且还要上山带些其他猎物养着。 材料嘛，等以后上山再砍一些给补上，最好全部补上的都是些果树，将来一口水果一口肉。 关平安退回站着中间打量一圈，拿起晚上偷渡进来的一把柴刀，拖着一张长板凳靠近栅栏，站着上面又用柴刀背挨个在树干上端往下敲了一遍。 结束后，她用小脚轻轻踢了踢，确定比较牢固后，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随后她片刻也不敢耽误的在篱笆园子中间，拿着小铁铲开始挖出一排排的、一个个的小坑，再往里塞进菠菜和苜蓿种子。 看似种了完，留个空地之后，关平安才一个闪身出了小葫芦回到东屋，站在那静静地听着父母和小兄长的呼吸声。 等了片刻，她见毫无异常，又是一个闪身进入小葫芦内，这次她拎起木桶装上池水，用水瓢浇了一遍中午和刚才挖的各个小坑。 浇完水后，关平安这次可不敢乱来，或者说她从关大娘那取经归来，碍于黑土地里的泥巴跟屯里的地不同，她索性省了打垄这一道工序。 也用草绳拉直成一条线，沿着直线开始摸出顺来的玉米种子直接点种，点种可比打垄轻松得多。 这下子她连小铁铲也省了，直接拿一根木棍子按照她祖母所言，往地上一戳，往里扔上种子，用小脚丫把口子盖好往上浇点水。 再估摸着行距又是一戳，往里扔上种子，再用小脚丫扒拉上泥土，盖好口子，往上浇点水。 周而复始的，这类的活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最适合，差不多3斤的玉米种子很快被她沿着一条条拉直的草绳给点种结束。 完工之后，关平安双手插着小腰，得意地望着队伍齐整的一个个窟窿，暗自决定等生产队里的玉米出苗，她亲自去浇点水。 否则很心虚呀。 据她祖母所言，一亩田也就需要个三五斤种子的，虽说马队长每年都备足了余量，可自己这次好像有些过分。 是不是种了一亩地的玉米？ 关平安心里也没底，还没到出芽什么都不算，但好歹有了希望和参照物。 挨着几排玉米的窟窿，她又开始把那些已经发芽的大豆种植在空隙其中。要不然等她要种小麦，地儿不够。 种完大豆，她又一个闪身回了东屋，再次确定父母和小兄长他们还没睡醒，再次来到小葫芦内。 这次她打算挑战种麦子。 实在是她小哥哥太可怜，每次听到她祖母哄着大孙子给包白面饺子，他那黯然的眼神，让关平安恨不得捶死那对祖孙。 哼！稀罕啥呀。 她会种出很多很多白面，让她小哥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总有天都吃腻歪了各自馅料的饺子。 当然，其实她更想种稻谷，白花花的大米饭多好吃，可惜很多问题一时真无法解决。比如种子，再比如种植。 关平安的印象非常深刻，稻谷得种在水田里。这种技术性的问题，她打算等生产队开始插秧再说。 她倒是想直接拿稻谷往地上一埋，可要是种了小麦，地儿真不够大不说，她祖母去年把分了几斤稻谷全给卖了！ 想想她就生气！ 你这么死抠门，抱着一扎扎毛票是能生崽？ 关平安坐在红地毯上，扣扣搜搜的摸出所有种子，对着其中2斤多点的麦粒，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浸泡。 据她祖母和她爹说一亩地最少需要麦种20市斤左右。她这段时间就是想尽了办法这里也只有这点。 就这2斤多还是她跟着她爹转悠几天好不容易才顺来，麦种可不像玉米粒，这东西忒珍贵，都是有数的。 每次马队长都是要称重好专门交给一个人负责，就是怕被谁给偷摸。 其实还有个办法，等收获期结束，屯里的孩子们就能去捡麦穗，那时候就有办法，可惜太晚。 关平安顾不上多想，先提了半小桶水，把两斤多点的麦粒放在里面浸泡。 随后她拿起已经发芽的花生米来到玉米地，又给拉直了一条草绳，沿着直线开始也与点玉米似的下种。 不要问她这一斤多的花生米又是哪顺来的！红地毯上还有带芽眼的土豆块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种子呢。 可怜的马庆国马队长绝对想不到他管辖的队伍里，居然隐藏了这么小的一只大蛀虫。 为了追求最快速度，这次连关平安是手脚一起上。只见一道小身影如同骡子似的累得哼哧地喘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着又来。 这一通忙碌，外面很快响起公鸡打鸣声，吓得关平安顾不上手上还没结束的活，急忙用破布擦去手上泥巴，一个闪身离开。 到了东屋，她也不敢上炕，干脆摸黑从炕沿自己枕头边拿出衣裤给套上，蹑手蹑脚的拎着一双棉鞋往外走。 房门“咯吱”一声，吓得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同时也响起了叶秀荷的含糊声音，“你咋又这么早起来？” 关平安心知她把自己当成昨晚喝迷糊的爹，也就是她爹昨晚喝酒了，否则借她胆子也不敢干了一晚的活。 此刻听到，关平安连忙压低声音回她，“娘，是我，你快睡，天还没亮呢。” “干啥不在屋里？” 关平安听着她的含糊声，再也不敢回应，这越说得越清醒，就让她误会自己上外屋解手好了。 好不容易来到院子，关平安仰头遥望天空，还是满天星星，气得她迈着小腿就去收拾那只大公鸡！ 第47章 凌晨高歌 虽然干了一晚的活，关平安还是精神十足。只要一想到将有收获，她这一颗始终不安的心算是落了地。 她也没再进入小葫芦，想要把三亩地全给种上，这条路无法一日铺就，正好她现在有的也就是时间。 调戏完那只大公鸡，也惹得它的妻妾们直叫，同样的也惹得她祖母大人点亮油灯，颠着小脚出了房门。 关平安一听她嘀咕着咋回事，鸡这么早就下蛋啦？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奶奶，是我，今早要烧啥？” “你咋这么早起来？” 黑暗中，关平安见她打量着自己双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怀疑自己偷鸡还是偷鸡蛋，至于吗？ 可她还真不习惯与长辈顶嘴，想来过段时间该会习惯，就如习惯用茅房，就如习惯一日三餐粗粮…… 关平安抿了抿嘴，“今天轮到我娘。我娘也起来了。”所以你别墨迹，快点把你捏在手里的粗粮端出来！ “跟我来。”关大娘一声令下，倒回房，用裤腰带上一把钥匙开了柜子，取出今天早餐的一盘粗粮递给她。 “早上就菜团子和地瓜粥，让你娘多搁点野菜。” 昨晚是肉，今天一朝又是一穷二白。关平安没兴致跟她多废话，应了一声好，伸出双手接过回了外屋。 一堆野菜还是野菜，昨晚那么多人围在外屋，就是没人帮忙收拾一下，她只好搬了一张小板凳先摘野菜。 听着呼噜声此消彼长，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一边收拾一边哼起最新学的几首红歌曲，刚开始先哼着哼着，接着渐渐加大声音…… 哼！ 居然让她伺候这些完蛋玩意！ 关平安最羡慕的就是生产队里老支书那撕心裂肺的大嗓门，尤其那一曲《团结就是力量》。 于是，她从哼着“东方红太阳升……呼儿嗨哟……他是人民大救星……”到放声唱着“……前进前进进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直到“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关平安这个兴奋呀，因为马上接着她最喜欢的几句。她更是使出吃奶的力道撕嚎，“向着法xi斯蒂开火……” “干啥呀？失心疯啦？” “死丫头，还有完没完？” “吵死了！” 关平安听着屋里叫嚷声、呵斥声，更是飚起失真的女高声：“……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听听！这多附和自己心声！ 关平安得意地抬着下巴，继续嚎着，势要把大家伙全给得罪光。 东屋的关大娘喊了一句小孙女，见她越唱越大声，现在已经狼嚎鬼叫的，气得掀开被子，又要起身。 关大爷一手拽住老伴，“干啥？让孩子唱，我觉得挺好听的。以后谁敢睡懒觉就让这孩子唱！” 说着，他还不算完，自己也跟着扯开嗓子，跟着嚎。 后院关有寿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嚎叫声，顿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一骨碌坐起身，“咋了，上工了？” 在地上套鞋子的叶秀荷顿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大笑。 听到媳妇的笑声，关有寿瞥了眼点亮的油灯，疑惑道，“这声音好熟……”话没说出来，他立即扭头看向里头。 ——哟，真是他闺女誒！ 他立即掀起被子下了炕，边套衣裤边开口问道，“咋回事？咱闺女啥时候起来的？昨晚不是睡得好好的？” 叶秀荷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她也想知道呀。顾不上与自家男人多说，端起脸盆留下一句我先过去就跑。 正房厨房，关平安一见她娘进来，顿时停了声，朝她娘歉意地笑笑：没把那几个懒鬼喊起床倒是让母亲受累了。 叶秀荷一看到自家闺女正在剁猪草，在灶前还有摘好湿漉漉的野菜，还有那一盘地瓜玉米面哪还有什么不懂。 她失笑地摩挲着孩子的脑袋，“咋不多睡会？娘自己来，快歇会。” “娘，你先洗脸，你别看你闺女个小，我聪明着呢。总看你们煮饭烧菜煮猪食，早就会了。” 关平安乐呵呵的说着，一点也没耽误手上的活。 她很明白自己也就是上面有三位堂姐比她大，要不然很多农家孩子5岁就能很多家务活。 可靠山山倒，六岁的幼童可以装懵懂，但她想要融入其中，总得学会农家如何过日子，顺其自然的掌握灶上活。 从她认定自己是关平安的那一天开始。 她再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顾如初，所幸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 关平安等她娘匆匆洗簌过后接过她手上的刀，也没再拒绝，而是跑去开始烧火，顺带着把团了泥巴的几个野鸡蛋放灶膛内烤。 望着叶秀荷眉开眼笑地忙碌个不停，她暗暗地捏紧了小拳头。 用过早饭，关平安送走了一个劲显摆的关有寿和脸上怎么都消散不了笑意的叶秀荷下地上工。 她也开始上工了。 一进入小葫芦，她看着水桶内长出一根根绿油油幼苗的麦粒，顿时懵逼：不是都说只会先发小白芽？ 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平安只能将这些异常归宿于水质上，很快就回醒，淡定地提着水桶去了空地上。 这次她不打算按照她祖母所言的什么乱七八糟法子。 先把昨晚的活给干完，接着照样先拉直草绳，没再去估量行与行之间的距离。看着差不多，沿着直线密密麻麻的种上一颗颗幼苗。 在播种时，关平安机灵一动，拿着数量最多的毛嗑种子往什么黄瓜、豆角的边上点上几粒，琢磨着等瓜果蔬菜成熟时可能少几根支架。 干着干着，一想起向日葵花，她又特意在小葫芦的边边角角，把手上的毛嗑种子全给点上。 霍霍完手上所有的种子，关平安浇灌一遍所有的坑坑洼洼之后，目光对着一马平川的土地又起了心思。 很快的，就见到一道小身影往水池和篱笆园子之间的黑土地上开始用一把小铲子挖去坑来。 瞧那架势颇有些像挖坑埋人！ 第48章 村口外 吃过午饭，犹如往日到了上工时，这次关有寿夫妻俩人心疼孩子早上起得太早，特意留了关平安在家睡觉。 但她如何睡得着？ 不一会儿，等老关家一大家子一离开，关平安立即掀开被子，套上衣裤下了炕，兴致勃勃的出了门。 去干嘛呢？ 挖了坑，她动了心思收集河水。估摸着此时此刻是找不着海在那一边，否则很有可能还想收集海水和沙子。 可你这三亩天够折腾吗？ 屯里的那条河，边上不是来来往往挑水的男人们，就是生产队里上百只鸭子在河里觅食游水。 不说被水源是否干净，就那些叔叔伯伯们一见到她在河边玩，准会叮嘱几句，要不就是汇报于她父母。 关平安是不敢过去的。 为此，她就绕了一圈，避开行人，独自一人探头探脑的偷摸着往村口外发展。 养育马六屯世世代代村民的那条河，经过修水利挖淤泥的折腾，如今河面已经有十几米来宽。 这条河道直接穿过村西口的不远处，就有与另一条河道与之交叉相汇成一条更宽的河道。 而这条河道旁呢，就有一个弯曲着的几十米湖面。如今正是春暖花开、鸟语声声、垂柳吐绿时节。 非常景致不错，当然危机也更多。 毕竟河边那么一大片茂盛杂草丛里毒蛇不少，一般人哪怕明知在这打猪草最合适也不敢进入。 可关平安却没这个顾忌，当然，她也没时间与这些小玩意作对。但有时怎么说呢，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这不，她刚避开几条小蛇，竟然在这布满杂草的河滩上瞟到了两窝野鸭蛋。这一下子顿时让她生产了兴致。 这年头，一枚鸡蛋都特值钱，何况这么有多鸭蛋？ 早上看着双眼发亮的小兄长小口小口，依依不舍的吃完野鸡蛋，她还发愁要不要先上山再寻摸些。 如今好了，不要白不要。 陆续在这片河滩上找到三窝野鸭蛋，关平安也不敢多停留，实在是她身上这件发白的红棉袄太扎眼。 何况每个窝里鸭蛋哥仨都在七八个，五窝下来已经快四十个，短期内够她小兄长先解解馋。 到了岸边，关平安将手一伸进水里，凉丝丝的。这里的水比较清澈，她完全可以看到水底里面的情况。 刚一开始，抱着测试心情，她还不敢多收河水进入小葫芦，就担心那块红地毯出幺蛾子，尽往上揽。 但很快的，关平安惊喜的发现，随着她的念力冥想，流动的河水源源不断的从她的手上进入了她刚挖好的坑内。 等她发现一些小虾和小鱼也跟着进去，顿时眯了眯眼，心念一起，双手捧出一个盛着她“神仙水”的大粗碗。 关平安果断往下一倒，双眼紧盯着跟前水面，果然没让她失望多久，远近各处的鱼虾，特别是大鱼鱼贯而入。 她立即收好大粗碗，俩小手往水里一伸，默念着收，一眨眼间，近处的七八条大小鱼群随着河水进入新水坑。 咦，这么说水葫芦内的池水不止对公鸡有致命吸引力，连这些鱼群也是懂得这是好东西？ 关平安接连倒了三碗不同量的池水入河边，很快她在小葫芦内新挖的小池塘内盛满了河水。 坑内更是挤挨了大小不一、什么乱七八糟品种都有的鱼类，还有些一些小虾和小螃蟹什么的。 关平安一来舍不得浪费池水，更担忧倒入太多，动静一大，把什么怪鱼都给招来，更不敢在此多作停留。 ——真要被人发现她一个小娃娃在此，乐子可就大了。 离开时，她也顾不上去找什么野鸭蛋，从走过的草丛痕迹内倒回了村。 刚一走出不远，一辆牛车正好经过，吓得她连连拍着胸口暗道好险好险，特别是这辆牛车还是她村里的。 午后的马六屯，又到了一年春耕时，除了在田间地头上干活的社员们，屯里一片安静，有没去上工的老人都忙着照顾自家自留地。 能与关平安这样瞎溜达出村口的小屁孩还没出现。 如她哥关天佑就与他的小伙伴们时不时地给父母送点水解解渴，要不就是在后山边玩耍边打草。 而与她同龄上下的女孩子们，那更是忙碌异常。此时不是到处挖野菜就是带着弟妹们干家务活。 再次倒回村口，关平安先去了一趟田间地头，在父母跟前打个眼，之后开始满屯子的瞎转悠。 那一双大眼睛更是如同雷达似的扫描四周和地面。但凡是石头，不管大小，都一个劲的往她的小葫芦内塞。 期间还去了一趟她印象中存有不少土坯的生产大队的场院，还有一座前年冬天倒塌的废墟院子。 要不是人小目标太大，她还想去一趟邻村的生产大队，据说那里有一家大地主的废墟院子。 走着捡着，关平安捡了一路的垃圾，估摸着短期内够搭一个口小灶，这才归心似箭的掉头回家。 可惜想搭灶看似非常简单，也不是她目前能胜任，不说混合的泥巴，就是一个陶罐都在家人的眼皮底下。 关平安只能躲在小葫芦内先垒个石头窝，用陶罐先开始煮野鸭蛋。至于煮鱼，怕陶罐留下鱼腥味，不敢动手。 不过此路不通，又如何让她死心，幸好法子有得是，只不过到了她挑鱼宰杀时，又出了一个岔子。 新水坑里面的杂七杂八品种鱼群，她只认识鲫鱼、鲤鱼和草鱼，也不知剩下的有没有毒，只能先养着再打听。 无奈之下，关平安只好先挑了条约莫七八斤大草鱼。清理干净后，用树枝给插上，抹上盐巴在火上翻着烤着。 这香喷喷的玩意还不能现在就露面，哪怕她小兄长跟她同岁，还是个小屁孩，关平安也不敢冒险。 关平安吃饱，躺在红地毯上，翘起二郎腿，摸了摸小肚子，休息了一会，她又开始跑出去收集东西。 日子就在她一边整理小葫芦，一边四处收集中缓缓而过。 真当关平安转悠完马六屯，打算往山上扩大地盘时，事儿来了。 第49章 父子对招 傍晚，关有寿一下工，与马振中几位哥们边唠嗑边往回走，快到岔路口与刚和他们分开，还没走几步就见到父亲。 “爹，你这是在等我？” 关大爷面容微动，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瞥了他一眼，转开视线，若有所思的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关有寿跟着他放慢了脚步，怎么想也想不出他爹特意在这等自己所为何事。这几天他上工了也没提分家呀。 儿子闺女不说，他媳妇也没往兄嫂跟前凑，更没和大嫂打架，每天一早还没等他娘过来敲窗户都已起身。 要是安排家里自留地和后院活的话，也没必要在这边等着自己。剩下小黄鱼换来的钱更不可能得知。 老四的事情，自己已经摆明了不插手随他们自己决定，那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老爹为难成这样？ “老三……” 关有寿见他爹说了一半有停止脚步，这次更是皱起眉头，不由地拉起他爹换了一个方向而走。 再让他爹这样磨磨蹭蹭的往家里走，不用片刻，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 “爹，你说，只要我办得到。” “唉……”关大爷叹了口气，抽出手双手背在身后往河边方向走去，“爹确实想你办一件事，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这次他没敢说，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办到。 大男人一言九鼎，他不希望自己失信与人，特别是父亲。哪怕他爹再不好，自己闺女说对了，因为父母生了他。 这就是最大恩德。 否则早就在老四成家后，不管你老分不分家，自己先按一口锅一家人过自己小日子，谁敢拦他？ 唉…… “唉……” 不愧是亲父子，俩人同时叹了口气，只不过关有寿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叹口气而已。 “这次你弟的事情，眼看就差那么一点点。我想换点钱，早点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关有寿顿时明白他爹这是要卖了手上东西，倒是没什么好意外。都是当父亲的，这要是换成自己，为了俩孩子也会如此。所以哪怕对老四这个弟弟已经灰心，可看在父母的份上，他也没站在老大那边起哄。 关大爷瞄了眼儿子，见他脸色始终毫无异常，顿时松了口气，吐出了最想说的话，“那一年老爷给了一些补偿，按理这些东西早就得给你。” 是给，而不是还！ 关有寿心知肚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爹，那几个银元就当孝敬你的，我从来没想要这些东西。你别看我身无分文，还真看不上那点钱。” “哈哈哈……爹就知道你有这个志气。” 被夸的关有寿随着他笑了笑，静静地等着下文。 “除了银元，还有的也不要了？” 关有寿此刻有些明白他爹说的是那一晚主子们离开，自己捡的一点小玩意，顿时眼神一凝，难道他爹怀疑上了？ 可有啥用？ 别说当时有管家盯着大家，就是自己从五岁离开省城，可从来没回去过一趟，二十年都过去了，谁知道当初藏的那一点东西还在不在。 想到这里，关有寿皱起眉沉吟片刻，“小葫芦我拿走了，剩下还有什么？当时太小了，我有些记不大清楚。” “你等等，我想想，我娘一定记住，她说了攒着等我将来娶媳妇用。说大哥二哥这么傻以后不用娶媳妇了。” “后来……后来我娘生了老四，我大姨过来一趟，我娘当时跟我了啥？哦，对了，大姨还给了我一个红包。” 说着说着，关有寿突然双手一拍，朝四周打量一眼，附耳压低声音，“爹，我想起来了，是荷包。 离开省城那天，我好像还让你替我保管一个小荷包，里面有不少金子吧，还有什么的我给忘了，但我记得那荷包还是捡了老太太的……” 关大爷气得伸手拍一下他脑袋，“狗屁的金子！荷包都没我巴掌一半大。你就抱给我一个玉的镇纸。” 关有寿狐疑的打量着他，暗自好笑不已。自己不这么说，你如何会相信你儿子确实记不得当初的事情。 这不，不提的话，估计连镇纸都没影儿，还有荷包可不是空的。他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特意留了5粒金豆子。 那时还想着这东西是金贵物，放身上不安全，特意只留了5粒，想着给爹娘、两哥哥、自己一人一粒。 只能说世事难料。 “咋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关有寿连连摇头，“没，你是我老子还能骗我？”随即他心神一动，“爹你是想把镇纸换了钱才找上我？” “……”关大爷尴尬的移开视线。 关有寿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多大的事儿，换吧。就是现在这些不值钱，能不能换个二三十都不知道。” 关大爷赞同地点了点头，前几年换粗粮都没人要。“县城老刘那边别去，他给不起价。爹想你走一趟省城。” 关有寿皱了皱眉，“太危险。” “那我自己去得了。” “爹？”关有寿不赞同地瞪着他，“300块，不是30块，现在都是穷人，你卖给谁？卖这些还不如去省城卖野菜。好歹这还能填饱肚子。” “你就说去不去？” 关有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去呀，咋不去？他正好没借口去一趟，这么多年是得该去一趟。 “连你媳妇都别说，记住了没？” 关有寿又是点了点头。 “晚上去开证明，明早出发，早点去早点回来。谁要是问起，就说，就说……” 关有寿实在看不上他爹找个理由都这么费劲，“就说我大姨知道安安出事，要我带过去见她，顺便喝她家喜酒。行了吧？” “你哥他们那？” “你来搞定。” 关大爷前后琢磨了琢磨，觉得没问题。 但他还是担心的提醒道，“这么多年没去省城，记得先上你大姨家。你对她家有恩，真换不了多少钱找她想想办法。” 这才是重点吧！ 关有寿不悦地斜了他爹一眼，“啥有恩？我咋不知道？你少听我娘瞎白话。我来这才五岁，你信一个屁事不懂的孩子对她家有恩？” “你娘……” “行了，我娘姐妹俩咋回事你还能没数？听听就算了。我大姨家穷得很，一大家子就住两间屋，甭想找她借钱。” 关大爷打算回头让老伴劝劝儿子，免得这倔驴又闹着不走。大姨子老俩口是没啥家底，可人家儿子出息呀。 老三真要开口，不说大姨子就是叶家三小子都会凑齐，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一直跟叶家小子来联系。 “跟爹先去找队长开证明。” 关有寿无所谓，巴不得他亲自去开口。不上工又能带儿子闺女出门远，多好的差事。至于换钱？ 呵~他爹这个偏心眼，又是想他出力又是想他出东西。 明天要是还藏着那点家底不松手，反而要卖了自己那点东西给老四找工作，看回来给他几毛钱？ 第50章 去省城 关平安惊讶地瞪圆双眼，前不久还说得等有钱了再带他们两兄妹乘铁盒子，不对，大汽车去省城。 现在却临时要走。 难道关小竹那天提到省城这一家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叶秀荷好笑地看着自己男人，“咋说一出做一出？娘不是没答应老四，咋又派你去？上你大姨家能借到钱？”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谁知道他们咋想。不说这事了，你不用准备啥东西，马上农忙，我去了最多住一晚就回来。” “俩孩子真的全带上？” “那还有假的。机会难得，要不是还没分家，我连你都想给带上，好让我大姨瞅瞅外甥媳妇。” “不是都没来往嘛。” 关有寿顿了顿，“别看我娘这些年嘴上都不提我大姨，可她心里惦记得很。她们俩，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秀荷对老一辈的事情没多大兴趣，她担心的是自己男人真借到钱，以后会不会归自家还债。 不过一深思，觉得不大可能。不说人家都住在省城，两家隔着这么远，钱是那么好借的？ 就说真要分家，由她在，关老四敢要不还钱，她还不撕了他们两口子，就是他老丈人是马家人又咋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她就不信没地方说理，她叶家堡出来的闺女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立即点头，“好。你小心点孩子，闺女不爱闹，我不担心，倒是儿子。”说着她看向炕上正紧张看着自己的关天佑。 “儿子，省城连娘都没去过，那地儿可不是咱屯里，可别乱跑，丢了真的会找不回家、找不到爹娘的。” 关天佑抓了抓脑袋，“娘，我有这么傻吗？咱家住哪儿，我爹叫啥，我爷叫啥，我都一清二楚。” 关平安自信自己看得住哥哥，也跟着说道，“娘，我们跟着爹哪都不去。” “哟，越说我这心跳的越快。要不都别去了，省城有啥好玩的，你爹办完事就回来，还是跟娘在家，娘给你们开小灶。” 关有寿连忙打断，再念念叨叨的，明早醒不来就赶不上队里的牛车，“媳妇，去找根麻绳给我，我给他们俩扎上。” …… 黎明时分，关有寿带上父母的嘱托，背着一个大箩筐，一手牵着一孩子，坐上了队里去县城拉粪便做肥料的牛车。 板车上关平安闻着异味，好笑的摸了摸腰间扎上的裤腰带，是的，是裤腰带。之所以抛弃麻绳，是她娘嫌晦气。 ——奔丧吊丧，死人了才会腰里栓着麻绳，你这样扯着俩孩子上亲戚家，不被人家赶出门才怪！ 因而她娘特意把她身上的裤腰带，还有不知是不是借了她奶奶的裤腰带，总之成功的把两条裤腰带给缝上线。 此刻就一头连着她哥，一头连着她。 幸亏他们俩小，要不然想栓着裤腰带还真的挺不容易，自从买什么都要票，裤腰带都已经成了稀罕物。 她都能想得出她娘今儿是一定用麻绳扎裤子。 比起关平安，关天佑更是异常激动，但记得必须要稳住，否则就如他爹所说，不安分点就跟拉粪车回屯。 他才不要！ 回头会不会臭死他先不说，省城可去不了。 那可是省城，像他这么大能去省城，在屯里可是头一份，搞不好连大人都没去过。没听赶车大爷都羡慕坏？ 激动的关天佑一小手抓着妹妹的小手，一手抓住牛车上的木板，强忍笑意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关有寿拍了拍他们，又搂紧两个孩子，“乌漆嘛黑的，有啥好看，快闭上眼睛靠爹身上睡一会，回头上车了再看。” “爹，我跟哥哥真不用花钱买车票？”怎么能打听的消息不同，人家可是说了俩孩子当一个大人。 “嗯。”要是花钱，他老娘刚才非得抱走孙子不可。 关平安见她爹拍着他们兄妹俩，哄着他们入睡，乖巧地闭上双眼，默默运行起心法，控制着念力来到小葫芦。 她的葫芦仙府不愧是至宝，队里还在忙着春耕，里面已经绿油油一片，再也不是一马平川的黑色。 从左侧边缘开始一排排一竖竖的大白菜、油菜、菠菜、黄瓜、豆角、西葫芦、茄子、西红柿、辣椒…… 接着就是西瓜、冬瓜、南瓜，还有一种她哥要她爹在后院多种点的甜瓜。反正都是瓜，缺啥也不能缺了她哥不是？ 紧挨着瓜类冒出小苗的，就是迟了一天种上的玉米、小麦、土豆、黄豆、花生，还有一丢丢的地瓜。 她想要的棉花和水稻没有种子只能先作罢。可惜里面有些苗她还不认识，只能等所有的作物成熟长出模样，再去了孬的。 就这些东西七七八八的已经占了整片黑土地一大把不止，不调整是真不行。那一片最早开始播下的蔬菜种子。 如菠菜，由于当时考虑不周全给种上，现在长长的一排，密密麻麻的，都开始霸占大白菜的地盘，谁吃得完？ 这就是经验不足。 如今她特意从中留出一条毛毛道把整片土地区分开来，它的右侧——那就是她的草药园子。 这里规划好不用调整。 除了移栽的一部分草药，空出来的位置，她是打算以后慢慢的都给填满。中草药不止能卖钱还能治病。 比起这里穿白大褂的医生一遇到伤口就喜欢抹一抹紫药水，身上哪疼了都给止痛片，再哪不舒服了给两片土霉素。 她更想把一家人的小命握着自己手上。 不是她吹的，一般头疼发热，断胳膊断腿的，或者搞点什么不正道的药粉，也绝不在话下。 想当初，唉……还是别当初了，英雄不提当年勇，自己要是真牛气烘烘，也不会阴沟里翻船。 唯一也就是一把傻力气。草药园子过去的长长篱笆园子，这才是自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最好证明。 枉她费力在地上移栽了不少野菜，还偷摸了家里不少鸡食，可那只死野鸡还一个劲的转悠，就是不去孵蛋。 你说说，我养你有啥用？要不是这黑泥巴能自动消灭你的鸡屎，看我不把你给宰了炖汤喝了！ 等这一趟回家，自己还是去山上收集一些野果树，还是种果树最轻松。一挖一cha，什么都不用费劲。 对了，得抓些蝴蝶和蜜蜂。 有些光开花不结果，估摸着是少了这些“采花贼”。 真是失策！ “孩子们，快醒醒，咱们要乘大汽车了。” 第51章 在路上 大汽车……曾经让他们兄妹俩人眼馋的恨不得坐上去的铁盒子，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 车内鸡食味、农肥味、七乱八糟的混合一起，加上闹哄哄的售票员大婶的吆喝声，同车乘客们的大嗓门。 关平安的心情真不美好！ 尤其是，原来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虽省了他们兄妹俩人的车费，可累惨了她爹——大腿上坐在两个娃，座位又小，不能轻易动弹不说，走道上更是挤满了人。 大汽车一蹦一跳的终于启动，“哗啦啦”的差点摔倒了一大票人，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护着她哥脑袋，准会撞成一个包。 这么拥挤了，半道上还会有人挤上车，关平安很是担心会不会挤破车，要不就是太重了汽车开不动。 此刻她无比想念她的将军。 她的将军可是一匹真正的骏马，虽年幼了点，可是速度最快又稳，最喜欢她摩挲着它的脑袋，一见她就撒欢。 可惜自己当初年少不更事，一骑上就跑过界忘了时辰回家，害得她的将军被师父一迁怒给送人了。 那个不知哪来的野小子真够讨厌！ 一点也不懂何谓君子不夺她人所好，趁自己跟师娘一离开就骑走她的将军，也不知有没有好好照顾。 要是她的将军在，去省城都不用多久。 她爹这一排座位有三个位置，靠窗里面一位女同志抱着一个奶娃娃，正一脸嫌弃地紧皱眉头。 坐中间的男同志和她爹年龄接近，穿着一身没补丁的衣裳，长的倒人模狗样儿的，可闭上眼睛就是不挪一挪屁股。 关平安暗暗翻了个白眼。难怪她爹说城里人不实诚，这要是在屯里，哪个不会让点位置？ 要不是售票员大婶说了就是俩小孩买一个大人票，等车上人多了还得让座，她爹至于省这几毛钱？ 半道上车子又是一停，趁着人群上上下下有所松懈，关有寿立即放他们兄妹俩坐在位置上，自己麻溜站在走道。 关平安更是心情不妙！ 她心情不妙，可就大事不好。 车子一摇晃，那男的眼看要往她这小身板一歪，她立即取出她娘的绣花针往人家身上一扎一收。 配合着就是那男的一身尖叫，吓得关有寿连忙问道，“咋了，闺女？” “不是你闺女，是我。” 关平安举起胳膊挥了挥双手，“爹，我好好的没事。” “小丫头，你别动，你衣服上是不是有针没取下？” 关平安眨巴了眨巴双眼，“叔叔，咋啦？” “妹妹。”关天佑小眼神凶狠地瞪着对方，“咱们换一换。” 关平安眉开眼笑地按住他，“哥哥，我喜欢做中间。” “有人欺负你别怕，我跟爹揍死他。” 关平安：“呵呵。” 对方狐疑地打量着她身上的红棉袄一眼，又瞧了瞧她一双小手，接着一声不吭地又闭上双眼。 有了这小插曲，关平安心情舒畅很多，可惜这男的太胆小，每次车子一蹦一刹车都紧紧握住前面后背。 关平安遗憾的瞥了眼，再戳几下兴许就不敢坐她身边该多好！ “妹妹，你饿了吗？” 得，她忘了她哥上车前过于激动只啃了半个窝窝头，从布袋子里取出一个窝窝头塞给他，又望向她爹。 关有寿早就料到坐上三个小时的汽车，孩子们会饿，原本想在县里买几个肉包子，碍于太打眼只好作罢。 见闺女看过来，他笑道，“爹不饿。”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是真的一点也没胃口。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爹早上居然真的只让他带那块小镇纸出门。 不对，还有五块钱。可这年头没粮票去哪填饱肚子？这是意图逼着他带上儿女上门借钱？ 幸好自己之前换了粮票，要不然真丢不起这张脸。 关有寿眼神复杂的望了望车窗外，再次踏上省城，比他想象的迟了好几年，可他还是又来了。 “爹，咱们下车就去我姨奶奶家吗？” 关有寿朝儿子笑了笑，“先办完队里的正事，爹再带你们去拜访。”是的，他已经计划好。 先住招待所一晚，办完队长拜托他的正事，在办自己一点私事，然后带俩孩子好好逛一逛省城。 为了表示借钱难度，还得多住一晚，不花光5块钱，咋显得他已经为了老四的工作全力以赴。 等临走前再去趟大姨家吧。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彼此都生疏不少，也不知她几个媳妇为人如何。 这要是如他大嫂刘春花，他这带上儿女上门的乡下亲戚还是见一面就走得了，他可不想委屈俩孩子。 离开二十年，省城还是变化不大，少了古城墙、城楼子，人多热闹，依然如他幼年时的记忆。 而他再也不是那个年幼的小奴才。 背着箩筐的关有寿感概万千看了看车站，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好笑的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裤腰带，倒是没让他们解开。 “走，跟爹先去招待所，咱们先放好东西再下馆子。” 来之前关有寿已经打听过目的地附近各家招待所，凭着他对那一片的熟悉，倒还不至于找不着。 花了5分钱带孩子们乘了摩电（有轨公共汽车），又走了一段路，父子三人终于抵达到了招待所。 通铺一人只要一毛，确实挺实惠，不过关有寿从来不是有钱了还会委屈自己的主，更何况还带了两孩子。 要了一个单间，里面两张铺，花了他二块五钱。看着一对儿女心喜的笑容，关有寿觉得值了。 某一刻，他甚至有些恶趣感的想让父母知道他们爷仨管住宿就花了一半经费，那该多心疼。 找了一家国营饭店，现在下午三点多，还不到饭点，自然没有饭菜，还好服务员说能下面条。 吃过汤面，关有寿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放心把两个孩子放在招待所，拜托给服务员照看，还是带上了他们。 关天佑看着他爹带着他们兄妹俩人没掉头回去，还直往前面走，好奇的问道，“爹，接着咱们去哪？” “去哪呀？”关有寿故意停顿一会，笑道，“先把你们俩给卖了。” “爹才舍不得呢。妹妹，你说是吧？” 关平安双眼打量着四周，笑眯眯的点点头。 “你们想不想知道爹以前住哪？” “想。” 第52章 某某府邸 望到眼前的一栋大院子，关平安惊讶的看向她爹，难道关家以前还是大户人家？怎么可能！ 她祖母那抠唆样，她祖父好像还大字不识几个。 “关于这院子的原来主人，以后爹跟你们再说。咱们关家是那一家人的下人，你爷爷很小就被卖进了这府里。 爹出生的时候，你奶奶正好当了少爷奶娘，爹也就成了他身边的小厮。要不是新/中/国成立，咱们一家子还得是人家奴才。” 关平安同情地瞥了她爹一眼。有了卖身契的下人可是被主子打死都没事，她爹当年一定不容易。 “爹，咱们家不是很久就搬到乡下？你那时候才多大呀就得当下人。” 关有寿苦涩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含糊一言带过，“爹5-6岁就离开了。走，咱们进去看一眼。” “我姨奶奶也是下人吗？” 关有寿点了点头。他姥爷去得早，他姥姥没儿子被婆家赶出门，只好带着两个闺女自卖自身才没饿死。 所以与孤身一人的父亲相比，他母亲也是没什么族人。要不然当初回乡就会去外家的村里落户。 有钱人家的院子，还是掌握过解放前极大权势的官宦人家，家里老太太据说还出身世家的大户人家。 他的院子已经不叫院子，而是某某府邸。可想而知原来有多大。 不过，事已过迁，以前他小胳膊小腿儿走到累死的，觉得老大老大的府邸已经败落的不成样子。 如今只留下的空壳也成了大杂院。 关有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来时，倒是没引起多大的波澜。 一来还没到下班点，也没到放学时间，二来，大杂院之所以称为大杂院，住在里面的人数太多，谁知道是哪家亲戚。 关有寿带着孩子从正门进去再从角门出来。只为了圆一圆幼年时的一个小小心愿，此刻笑道，“以前爹就想这一辈子要是哪天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入就好了，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前干啥不走正门呀？” 关平安闻言抿嘴一笑。别说是下人，就是当半个主子的姨娘，那一辈子都没机会进出正门。 “傻小子，当人奴才的走正门只有一种人，看大门的，要不然谁都没资格。我们都从这角门进出。” “破规矩真多。” 关有寿赞同的点了点头，牵着两个孩子边走边唠嗑，而他的眼神则微眯着打量四周，寻找熟悉的地方。 直到一处墙头已经微塌的青砖围墙转弯处，他停止了脚步，“你们手拉手站在这等爹，爹去方便一下，有人来了喊一声。” 关平安心里一动，认真的点点头。 “不要走开，有人过来就喊一下爹，知道了吧？” 关平安这次小手立即抓着关天佑的手，“爹你放心去，我跟我哥在这哪也不走，有人来我就大声喊你。” 关有寿拍了拍俩孩子脑袋。 关天佑脑袋一撇，埋怨道：“爹，磨蹭啥呀，快点去，我会看住妹妹，等你好了，我也要去尿尿。” 关有寿一转身，关平安扯过哥哥坐在墙角，嘘了一声，自己侧过身，闭上双眼进入天人合一境界，关注四周动静。 随之，她的念力不由而然的跟着她爹，果然他在墙跟的野草堆里用手翘起一块青砖，从中取出一包东西放入怀里。 见他已经找到东西，关平安没多加关注，她突然想到了一点，自己以后不是都能通过这个能力查谁家有何秘密？ 兴致一来，她立即催动念力从角门进去院子，尤其各处墙壁。她比谁都明白一点，夹墙最有可能藏东西。 呵呵，她师父最大的爱好就是带她和师娘游历时，没银子花了，找一家“贪官”借点银子。 可惜她念力的范围有限，绕着近距离兜了一圈，也就是角门附近来回，没一点意外收获。 当然她也明白就是在正院真找到藏宝室，以她现在的身手也是没戏。倒是不可惜，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 关有寿过来时让儿子去撒尿，自己拉上闺女在一边等候一边摸着下巴深思着什么。 这时一位半头白发的老大爷正从角门出来，瞟了眼他们父子俩人，突然停止了脚步看向关有寿。 “哎，就是你。你是不是过来找人？” 关有寿立即看向对方，笑了笑，“大爷，看出来啦？” “你找谁呀？我住这住了大半辈子，兴许能知道。” “解放前，在这府上当下人赶车的叶大贵，你老认不认识？”关有寿闻言细细打量他一眼。 “叶大贵认识呀，他家就在城东，你是他亲戚？不对呀，他两口子，咦？你是不是姓关？” 关有寿乐得快怀大笑，“是大成叔吧？” “你是，等等，喊我大成叔的，……小三儿？好小子，长这么高这么大啦？你爹死到哪去啦？” “住在乡下太远来一趟不容易，我爹肯定不知你还住这边，我们都以为你也早就回乡下老家。” “唉……说来话长。走，快抱上孩子，先进我家再说。” 关有寿见对方急着拉自己走，连忙说道，“等等，我还有个儿子还在撒尿。下次再会，知道你老住这，以后有点是机会。” 尤大成停止了脚步，乐得直笑，“急着找你大姨？行。还不错，儿子闺女都有了，当初你离开是不是也这么大？” “可不是。我俩孩子正好6岁。安安，喊尤爷爷，这是我闺女关平安，她哥哥关天佑，一对龙凤胎。” 尤大成朝他翘起大拇指，“你小子还是这个。干啥都比人强。” “你夸大了，我就一个泥腿子，强啥呀强。” “后来你一家人干啥不回来？这次是不是找你大姨他们商量回来？” 关有寿抓了抓脑袋，憨厚的笑了笑。 尤大成见状更是相信自己猜的没错。 他顿时吸了口气，“难呀，可惜了，搁早两年就好办得多，去年还有人简编回村，不容易呀。” 关有寿闻言心里顿时有底，与他打探的消息相吻合。其实就是早两年回来都没用，人家不过是安慰话。 这要是人离开了20年后还能回来有工作安排，不用别人，就他亲大姨都会急着给她娘报信。 当时时局稍微一稳定，她大姨不是没反复来信催着他们一家人回城，可他爹舍不得抛下一分钱都不花得到的田地。 他娘更是被那些年给吓怕了，一直担心哪哪又要打回来，总觉的比不上在屯里安全，起码山多往哪一躲就能保住小命。 后来他娘应该是后悔，可天下什么药都有，就是没后悔药。 第53章 见叶兴旺 关有寿惦记怀里的东西，与尤大爷寒暄了几句，等关天佑跑来带上俩孩子再三谢绝了他的挽留离开。 在路口花了三毛钱，爷仨坐上一辆三轮车，一直到了招待所房间，提心吊胆的关有寿才松了口气。 关平安见他爹捏着一根从前台借来的细针，嘴角抽了抽，真想开口：爹，还是交给我吧，你闺女的小葫芦最安全。 “爹，你衣服哪破了？让妹妹来，我娘说妹妹手巧。” 关有寿顿时气笑，“臭小子，你这是嫌弃你爹笨手笨脚？” 关平安扯了扯关天佑袖子，“哥，陪我去门口看大马路好不好？爹，我保证不出门，就坐里面凳子上。” 关有寿沉默一刻，点了点头，“行，有坏人就大喊一声，前台那位阿姨会赶走坏人。” 关平安拉上她哥出了房门，特贴心的替她爹带上门。 这动作搞得关有寿顿了顿，他咋觉得他家小棉袄好像知道了点什么？随即他摇头笑了笑，嘀咕一句，果然随了老子的机灵劲。 出了房门的关平安拽了拽栓着俩人的裤腰带很结实，放心的拉着哥哥蹭到前天那位头发只到下巴的女同志身边。 “漂亮姐姐，你忙啥呀？” 杨秀英今年刚好三十岁，膝下有两儿子，最是想再添一个儿子，尤其得知这是一对双胞胎更是喜欢。 此刻听小姑娘喊自己漂亮姐姐，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停下手上织了一半的毛衣，笑道，“你该喊我阿姨。” 关平安歪着脑袋，眨了眨眼，“为啥呀？可我觉得漂亮的都是阿姨呀，哥哥，你说对不对？” “嗯。”关天佑重重的点点头，“我妹妹说的都是对的。”错了也是对的，当哥哥的不能拆穿自己妹妹。 “漂亮姐姐，你吃了饭没有？” “还没。” “没呀，那你家谁去买菜，会不会太迟？城里菜是不是很贵？我家吃菜都去菜园子摘不用钱。” 玩套路，关平安很擅长。很多得知不少事关省城的一些消息。尤其如今气候关系，蔬菜兴许能卖菜天价。 这让她对自己的小身板更是暗自懊恼不已。 等关有寿将东西装入棉袄，缝好出来还针时，只见前台的那位女同志正在说的滔滔不绝。 而他家的俩孩子还配合默契的一惊一乍，惹得人家女同志说得更起劲。 “爹，你有事就去办事，我陪漂亮姐姐。” 关有寿朝女同志感激一笑，“给你添麻烦了。” “客气了，孩子很可爱，同志，你有事就去办吧，隔壁就是公安局，这一片安全的很，孩子在这没啥的。” 关平安又添了一把火，“爹，你带哥哥出去吧，我走累了。等漂亮姐姐有事，我就回房睡觉。” 关有寿迟疑地注视着闺女，“真没问题，丢了可找不到爹爹。” “我不出去，谁敲门我都不开门。”关平安赶紧解开身上拴着的裤腰带，把它栓到她爹胳膊上。 关有寿哭笑不得地又拜托了一次招待所这位女同志，跟闺女约好他离开两个小时就会回来。 出了招待所，关有寿抱着儿子脚步更是急促，就这么娇滴滴的闺女一人在招待所，心里还是很不安。 要不是儿子一向比闺女调皮，担忧他一旦为了看热闹哄着妹妹出门，俩孩子在一起倒是安全很多，彼此有个照应。 “爹，咱们去哪呀？” 关有寿呼噜一把儿子脑袋，“等一下爹带你去见你表叔，他要是问你，记得装傻。你听话的话，爹明晚就带你们兄妹俩去看电影。” “爹，你咋不相信我呢。” “嗯，我相信你，我儿子是男子汉大丈夫。”关有寿哄着儿子，找了位老大娘人问了一下地址。 他这位表弟跟他同岁，大名叶兴旺，小名狗子。幼年时他是贴身小厮，需要待在小主子身边，而对方又是留着鼻涕的奶娃娃。 说有多大交情纯属开玩笑。 可他在省城举目无亲，一个故交都没有，除了叶狗子还真没门路打听哪里收购些心头好的人物。 如今也只能先见了对方再说。 通过几次的通信，关有寿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到他的单位——火车站，名头很大，但据他说就是一个抗包的。 也不知此话能否当真。 此时天色已经暮色四合，火车站乘客还是不少，关有寿抱着儿子，避开行人，还真抓了一个帮忙顾客拎包的男同志打听。 意外得知对方居然认识叶兴旺，这一周对方刚好轮到值夜班，关有寿都觉得事情顺利的似乎老天都厚爱他。 原本意外早已不存在的一包东西呢，结果二十年过去，它还等自己这位原主人。要知道之前县城那些地主家的院子可是被掘地三尺。 现如今连这位小表弟都能顺利见上，是不是说明一切都会很顺利？或许他就按照天意赌一把。 “喏，叶哥办公室就在最里面，你进去就行。我不能离开太久。” 关有寿谢过对方，抱着儿子浩浩荡荡的进入里面，敲了敲门，还没等里面应声，咯吱一声，门被他敲开了。 他歪了歪脖子，看向坐在那抬头的年轻人，喊了一声，“叶狗子。” “你谁呀？” 关有寿翻了个白眼，抱着儿子大摇大摆的进入，还踢了一脚大门，将之合上，“哟，这是不认穷亲戚了？” 叶兴旺瞪圆了眼，手指着他，“你，你……” “你个屁啊！你三哥！” “啊！”叶兴旺立即跳起来，“关小三，哈哈哈，关小三，是关小三，也就你打小就喜欢踢门。” 关有寿终于露出真心笑容，“扯淡！我小时候谁不夸我乖巧？说吧，老让我过来，想干啥呢？” 叶兴旺踢开椅子，快步来到他身前，绕着他转了一圈，连连点头，“这嚣张的吊样还是没变。” 关有寿推开他，拍了拍儿子屁股，“喊小表叔。” “啥小表叔，喊老叔，老叔给你大红包。” 关天佑嘿嘿的抓了抓脑袋，跑到他爹身边入座。 “别喊老叔，我家那个老幺就是老叔，听了老叔这两词就晦气。” “咋啦？又惹你了？你咋不修理他？这不像你呀，当初我二哥可是被你揍得哭鼻子。前段时间他回家探亲还提到你。” 关天佑眨了眨眼，他爹不是说二十年就见过一次面，还是他小时候见过一次，咋聊得这么热乎？ 小小人儿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他爹。原来他爹小时候就能揍了城里人，这得告诉妹妹一声。 第54章 一笔巨款（新春愉快） 关有寿失笑的歪着脑袋摇了摇，“现在可不是他对手。”说着打量一眼他办公室，“你也混的不错。” “要不要过来上班？正式工没办法，临时工没问题。” 关有寿果断摆手，“少诱惑我。来城里干啥？那点工资连媳妇孩子都养不活。我还是当我的泥腿子合适。” “好，我不说，你一向主意正。”叶兴旺到了杯水递给他，又去拉开抽屉拿了一包饼干塞到关天佑手里。 “我这当升上来，要不再等等也行。”叶兴旺指了指孩子，让他吃，自己来到关有寿身边入座，“三哥，你这次过来办啥事，要不要我找人？” 关有寿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提关老四的事情，他心里有数，有一句话他爹说对了，叶家人惦记着自己那点恩情。 自己真要开口，这一份临时工老四肯定能行，但后续麻烦不少。其他七乱八糟的麻烦事先不说，就一点，如刚才那个小伙子，人家多有礼貌，替一位老大娘拎包都是满脸笑容。这一点，老四就做不到。 而且吧，这人情越用越薄，他舍不得浪费在那位弟弟身上。尤其谁知道往后自己有没有要叶家三兄弟拉一把的关键时刻。 “三哥，很难开口？咱谁跟谁呀，亲姨表的兄弟。” 关有寿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谢了。我还真有事找你帮忙。”说着他看一眼门口，附耳压低声音，“我手上有点东西想出手。” 叶兴旺了然的点点头，“三哥，得多大底子的才行？少的话，我手上有两个钱先给你周转。” “不用。”关有寿琢磨着措辞决定还是不说是自己的，今儿遇上尤大成是个意外，难免将来会被人怀疑挖了主家财宝。 “是我爹，当年主子赏赐的一点玩意，他想给出手，放手上不安全不说，家里孩子大了开销也多。” “哦。” “哦啥呀。有个千把家底的人物就行。就那么一点东西，我估计人家说不定也就给个几十块。” 叶兴旺点点头，“东西带了没？” “就在身上。我听说火车站附近有黑市，心想着你应该有门路。” 叶兴旺搂过他肩膀，“不愧是关小三。走吧，我带你去，你跟对方自己谈。那家伙下刀子贼狠，不过嘴也贼紧。前几年闹饥荒，我就找了他一次，到现在都没一点风声，人品信得过。” 关有寿松了口气，拉着他站起身，“那快点，招待所那边还有人等我。” “行。早点办完早点安心。明天白天我没上班，咱们哥俩再喝一杯。家里住哪还得不？还是老地方。” 关有寿抱起儿子，笑道，“忘不了，你之前来信提了。明天我还得去帮队里买些东西，要是迟了就后天去见大姨。” “要不要我让人帮忙？” “没必要。” & 叶兴旺带他去的地方不是在黑市，距离火车站有些距离，抱着儿子坐在他自行车后面，花了十多分钟才到一处院子。 对方年过三十，应该日子过得舒坦，灯光下一瞧，嚯，是位难得一见，不会面黄肌瘦的壮汉。 叶兴旺介绍了关有寿是自己亲表哥，让对方照顾点，他自己就开始急着避嫌回去接着上班。 一路上他已经介绍过此人脾气，黑市交易规矩，还有回来时那条道安全，无一不是细细讲述。 原本叶兴旺还打算在外面抱着关天佑等候他交易结束送他们回招待所，不过被关有寿拒绝了。 刚才离开办公室，还有一位应该是比这老表弟职位高的女同志，当时就不同意他离开工作岗位。 虽说叶狗子职位升了，可谁过日子都不容易，没准如今还有一堆的人想抢他屁股下的位置。 关有寿让儿子乖乖在那坐着，自己则转过身从怀里拿出未缝入棉袄的，一对足金的金手镯。 最后才是那块巴掌长的做工精致的玉质镇纸。 之前在县城老刘那出手过一次小黄鱼，对目前黑市上金价的行清，关有寿大致有些了解。 可这玉质的东西，还真不好估价，现在不管料子和手工有多好，前几年十斤玉米面都能换不少。 要是以他的心思，是绝对不卖。当然，现在他的重点还是在那些黄金上面，镇纸以后留给俩孩子练大字多气派。 果然，人家给镇纸的价格只有20块。 关有寿没说卖不卖，等对方出了金价，他才比了比手式，以示他懂行规，不是初出庐的毛头小子。 很快两人比划了两下手势，终于达成双方都满意的一致价格，而且对方给的价格比县城老刘还多了那么一点点。 关有寿沉吟片刻，取回镇纸，又摸出两根金条放在桌上，计划着凑个千把块钱，有了这一笔巨款，剩下的首饰将来留给俩孩子。 对方了然的笑了笑。 关有寿自己也跟着失笑，“还得劳烦大哥替我换些票。” “没问题。”说着他站起身，直接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个小纸盒随手放在桌上，伸了伸手让他自己来挑选。 关有寿喜欢这样干净利索的狠人，叽叽歪歪的忒烦不说，他也没时间消耗在这边，与闺女约好的两个小时早就快要到了。 以全国粮票每斤两毛二，省粮票和肉票布票两毛，加上一部分侨汇券和工业券煤，换了接近二百块钱。 关有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八扎崭新十元大钞，也没去数，连同桌上的两扎票券，随手往棉袄内口袋一塞。 出了后门，关有寿抱着儿子朝对方微微颔首告辞离开。 这胆量看到对方都摇头失笑。 其实哪是关有寿胆量大，之所以淡然。一是叶兴旺已对他提过此人秉性，二从后门出来就是一条大街，更是有全省最大的百货商城和友谊商店，安全着呢。 ——在这一条大街上要是还有人敢打劫，这才是真正的胆儿肥。 这男人身上有了千把块的钱和票，到底是不同的。 路过百货商城和友谊商店两处地方，他还特意指着两地，告诉儿子，他们就明天来这里，想买啥就给买啥。 关天佑听了紧皱眉头：回去后他娘要是问起咋办？虽然刚才他没瞧见他爹卖了啥，可抓了的钱钱票票，好多呀。 对于他爹叮嘱他一定要保密，他表示很为难。到底要当爹的孝顺儿子，还是娘的孝顺儿子呢？ 关有寿可顾不上忧愁的儿子，走了一段路，见没异常，他赶紧要了路边的一辆三轮车上去。 坐在三轮车上，他还暗暗感叹还是省城好，在县城走死个人，决定下次一定要带媳妇来一趟。 完全不知过了今年，下次别说三轮车，就是有人敢拉，也没人敢坐。这趟省城之行，他在未来的日子里，那是连连庆幸自己独受老天厚爱。 迟了别说换金子，估摸等着他去老地方，连点渣都不剩！ 第55章 要菠菜吗？（心想事成） 被招待所“漂亮姐姐”重点关注的关平安寸步难行，瞄着墙上挂钟秒针嘀嗒嘀嗒的飞快而过，心里暗暗着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她揉了揉双眼，打了一个哈气，“漂亮姐姐，我要去睡觉了，明天陪你玩啊。” “等等，我带你。” 关平安见对方拿出一串钥匙，迷瞪着一双眼睛，也没拒绝，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 回了房，她主动脱了衣服上床盖好被子，与对方挥了挥闭上双眼。看着被带上的房门，关平安苦笑不已。 卖乖计过于猛了点，技术还有待改善呀。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向楼梯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关平安立即下了木床，麻溜套上衣裤，穿上鞋子。 从小葫芦里取出草绳，她得意的呲呲牙，搬过一张椅子到了窗前，站在上面往外伸出脑袋一瞧。 很好！ 前面大马路上的那个被称为路灯的玩意，后面根本没有，楼下洒落的微弱灯光在夜色下朦朦胧胧。 正适合她行动。 关平安很快下了椅子，将草绳栓在靠窗的一张床腿上，抱起另一头往窗外一扔，侧耳听了听。 过了片刻，见还是无异动，她很快拉灭电灯，摸黑套上手套，爬上了椅子，抓住草绳翻到窗外。 黑暗中，一个小身影顺着草绳，小脚丫往外墙上点了点，飞快滑到地面。站在那无声的拍了拍小手，戴上一顶帽子。 帽檐拉下露出一双大眼睛和半张小脸的关平安迈着小腿左右瞧了瞧，立即踮起脚尖往左边跑去。 漂亮姐姐也不是白叫了几声，最起码她现在对这周围有了个大致了解，听说往右边走个二百米就是什么公安局。 关平安猜想应该类似衙门里面的公差。 太复杂了，看来忙着种田的同时，她得花些时间把那些书给好好看一遍，要不然都是类似类似的，总有天被累死。 从左边出来，关平安很快来到一条马路上，疾走了五分钟，附近果然都是“漂亮姐姐”口中的住家院子。 望着远处着透出灯亮的家家户户，听着母亲吆喝孩子的声音，关平安真有些想她娘叶秀荷。 她娘今天一个人在家没受气吧？这万一又跟大伯母打架了怎么办？看来有计划得教她娘几招。 走到暗处角落，关平安飞快取出小葫芦内唯一的一个土篮子，又拿出一块麻袋片遮上菠菜，她终于挎上土篮子迈着小腿出来。 这次她没四处张望，挎着土篮子直接来到一个被称为公共场所的茅坑附近不远处，一双大眼睛盯着进进出出的行人。 很快，她瞄准了一位年约五十，全是没一块补丁的妇女。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没补丁代表着家庭富裕，出手自然大方。 藏好土篮子，关平安抓了一把菠菜，疾步跑到对方跟前，甜甜的一笑，伸出双手往前一摆，“奶奶。” 对方疑惑的低头看了看，“小姑娘，你是谁家孩子呀？” 哎呀！咋这么没眼色呢？ 关平安又推了手上菠菜，靠近后低声说道，“奶奶，要菠菜吗？” “哈哈……” 对方见了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几根菠菜都不够塞牙缝，哟，不对，她立即拉住关平安胳膊，压低声音，“是不是还有？” 关平安赞赏的笑了笑，连连点头，“很有，要多少有多少。”确实很多，光她摘就废了不少时间。 老大娘跟着她来到暗处，看着她拎出的土篮子里面的菠菜，不由地点了点头，是刚摘的，新嫩得很。 老大娘看了看旁边，“你大人呢？” “我娘刚给人家去送菜。”关平安眼神闪了闪，“你要吗？” “要，都要了，咋卖？”难得这季节能买到新鲜蔬菜，回头让老头子给几个孩子送点过去。 关平安闻言，试探的伸出两个小手指。 “二毛呀？”老大娘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就两毛，小姑娘称一下。” “你没篮子。”关平安可不想卖菜还贴一个篮子，谁让她只有这么一个，“我给你送回家吧。” “行，你不怕我不给钱就行。” “呵呵……”关平安拎起土篮子往胳膊上一挎，暗道我还真不怕你不给钱，只要你一把老骨头扛得住我一巴掌。 沿途老太太接过她篮子，关平安也大方的给了她。见她和路过的行人介绍自己是亲戚家孩子，羞涩的笑了笑。 老大娘住在一个大院子的两间正房，带她进了屋，都不用她开口拿出一把称。 “有15斤2两，小姑娘，你来瞅瞅。” 见对方蹲下身见称星对着自己，关平安连连摆了摆手，“奶奶，就算15斤的钱。” 老大娘笑了笑，掏出手帕包，从中抽出一张壹元面值两张，又抽出两张五角面值的递给她。 关平安眉开眼笑地接过钱，挎上土篮子离开还不忘说一句，“奶奶，谁要买，你跟她提一句，我娘那还有。” “行，小姑娘小心点。” 谢过对方，关平安挎着土篮子蹦蹦跳跳地又跑回原地，这次她心里有数了，依葫芦画瓢，专门找身上没补丁的妇人。 当然，不是谁都能象刚才那位老太太出手阔绰，一下子包圆。期间有抠门的买一小把、有贪小便宜的。 关平安没时间跟对方过于计较，多给点就多点，不过分就行。但从短短时间接触来看，还是好人多。 有一位自家一个小院子的老大娘就一句话没说包圆了一篮子菠菜，离开前还塞给她一大包旧衣服。 关平安见状将老太太递给她的3块菜钱又偷塞回她的口袋。 她如今穷得拒绝不了无功不受禄，但知恩图报这是为人根本，她还没脸皮厚到拿走一大把旧衣服，还拿走菜钱。 人情债最难还，损失了一些钱可心安多了。 问了人时间，关平安眼见她爹约定好的时间要到来，顾不上她的小买卖，挎着篮子一路疾跑。 与下来不同，再从草绳爬进二楼，还是费了她不少精力。这与当初她脚尖一点就能蹿上屋顶相比，颇有些让她气馁。 可怜她现在还不知一点。 就她现在的身手，一个6岁的孩童，还是身量只有45岁的孩童，借助一根草绳能来去自如，这是多惊人的事实。 第56章 好人难做（还是祝大家所遇皆是好人） 关有寿抱着儿子进门看到安然无恙的闺女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开怀欢笑，果然他闺女最听话。 “饿了吧？你们等着，爹去买点吃的。” 关平安连忙抓住他衣角，“包里先吃完。”否则与家里的野菜粥相比，实在太浪费。 “爹，表叔给了我饼干。” 关有寿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明知自己刚得了一笔钱还知道节省，闺女乖巧，儿子也懂事。 “行，那咱们就先简单吃一点，明天爹再带你们下馆子。”说着，他瞥到旁边床上一大包包裹皮，不由一怔，“谁来了？” 关平安暗自闷笑，“爹，这是一位奶奶送给我的。前台那位阿姨去打饭那会，门口有老奶奶摔倒，我去扶老人家，后来她给了东西，让我偷偷拿回屋，别告诉别人。” 这理由应该差不多吧？ 关有寿哪有心情去分析其中漏洞，急得连忙说道，“你这孩子，咋就跑出去呢，万一人家是坏人，有意骗你出门抢了你就跑咋办？” “爹，老人家没力气，我看了。” 关有寿拍打了一下她脑袋，“就你机灵？拍花子都有人手接应，下次可不准了。爹不反对你好心，可你还小。” 关平安闻言，连忙一边抱着他胳膊，娇声嚷着疼，一边朝她哥关天佑开始挤眉弄眼的求助。 关有寿好笑的又拍了一下她脑袋。自己用多少力道还能没数？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善。 这弱点被人一抓，很容易吃亏。 三丫头就懂得抓住这点，每次闺女对着那丫头露出笑容，他这心里就一抽抽的憋得慌。孩子不记仇是好，可还特心宽是不是傻了点？ 幸好这次是位心善的老人家，这万一歹毒点，说什么摔了走不了要扶她回家，傻闺女是不是也跟上？ 愁哟…… “以后爹没在身边，不管遇上谁出事，你记住一点，只能去喊人，不能自己动手，做得到吗？” 关平安连忙点头。 关有寿想一想又担心孩子对这话不够重视，接着说道，“不止你，天佑也得给爹记住了这一点。 不是爹不让你们做好人，而是好人难做。爹打个比方，就今儿这件事情，万一老人家说是你撞到了她，要你赔钱呢？” 关天佑不敢置信地惊呼，“还有这么坏的人？” 关有寿果断点头，“比这更坏的都有。在外头，多看少说多琢磨，等你们慢慢长大了就懂爹这意思。” “爹，我今晚就没说话。” 关有寿好笑的斜了眼他，“是爹的好儿子。”夸完，也得夸夸闺女不是？“安安也是爹的好闺女，来，咱们瞧瞧人家给了啥谢礼。” 关平安已经看过，一套洗得发白没有一块补丁的小孩棉袄棉裤，两条膝盖处打了厚厚补丁的棉裤，还有打了一块补丁的花罩衣。 要是以前，她瞄都不瞄一眼，可现如今她知道这些旧衣服有多精贵，尤其里面的棉花拆开还能再利用。 瞧那老人家的年纪，这些应该是她孙子孙女的旧物，洗得透出一股清香，比她仅有的两套棉衣棉裤好了不少。 关有寿摸着旧衣服，心酸地瞥了眼俩孩子。再一次觉得哪怕为了孩子，也得必须要分家。 合在一处过日子，就比如现在，身上藏了不少粮票布票，甚至连友谊商店的外汇券他都有了。 可就是有了票又如何？ 没分家的一天，他们就不能太出格，他的儿女还得穿破衣服，穿别人都不要的破烂玩意儿。 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重新扎好包裹放入箩筐内，“回去让你娘改一改，你们先穿着，将来爹给你们买新衣服。” “爹，你给自己和我娘买吧。” “爹都是大人了不用新衣服。” 谁说的？ 关平安看着她爹身上褂子上的补丁。内心也是酸涩不已，这一身衣服已经是她爹唯一出门行装。 关有寿一夜未眠，却没有丝毫倦意，只是腹中有些空虚，他尽量不惊醒俩孩子，轻手轻脚的起身，想着先弄点吃的回来。 不管华灯初上，还是晨曦微亮，这座城市它十几年如一日，最离不了的还是人多。清晨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来来回回。 关有寿走出招待所，打量着四周，往街口慢慢踱步而行，寻找着记忆里一幕幕熟悉的片段。 还没走多远，迎面骑着自行车而来的叶兴旺已经见到他的身影，使劲蹬了两腿冲到他身侧，“三哥。” 关有寿倒是毫无诧异他能找到自己，昨晚自己说了住在老地方那片，还难不倒他这小子，失笑的问道，“下班啦？” “你该问我咋找到你。”叶兴旺下了车，推着车把，“走，咱哥俩先去垫垫底。吃了跟我回家。孩子呢？” “还在睡。”关有寿瞟了眼挂在自行车车头的网兜内饭盒，“你这是还没回去？” “哈哈……被你猜中了。自从你们走了，我们很少来这边，有些不一样了，你遇上老街坊了没？” “那会小，没记住几个人，倒是大成叔认出我来了。” “不奇怪，你随了我小姨七八分。” 关有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想笑话他男生女相？爷现在堂堂正正的八尺男儿。 早市的餐桌还是老式的木板长条桌，长条凳，很朴实，四周已经坐了不少人。俩人点了大饼和豆腐脑。 与关有寿幼年离开不同，叶兴旺还是遇上了不少熟人，打了招呼，一介绍他，很快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叙旧。 熟悉的小名，记忆里的片段，让关有寿颇有些深感自己根本没离开过二十年。可也到底不同了。 大家有志一同不提当年当人奴才，唠起嗑来无非是当年谁谁如今过得如何，要不就是工作上的闲事。 关有寿借着孩子还在招待所，扯上话痨的表弟告辞离开。 “这些孙子尽瞎吹，甭听他们的，就刚才根子那白眼狼，当初要不是你替他跟那位求情，早就被打死。”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你那么小还记住？” “嗨，这不是我娘说的嘛。我娘心里记着当初一笔账呢。不过没劲，所以我都很少来这边。”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少跟他们接触也好。有些人当奴才当久了，膝盖骨还是软的。” “哈哈……三哥，还是你一针见血。记得那个厨房的哪个张婆子不？现在就……” 关有寿听着表弟的絮絮叨叨论起熟悉的某些人，再次感到物是人非。 他没决定回来是对的。 第57章 上门拜访 叶家距离繁华地段的招待所还有些路程，已经不属于同一个区，属于城东周边，但在关平安的眼里相比起昨晚见到的大杂院来说。 叶家能拥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家境应该属于不错。最起码日子过得应该是比关家好了几个档次不止。 石头围墙虽然粗糙了点，也矮了点，可院子里屹立着三间砖瓦结构的正房，侧立这还有两间厢房。 院子还有一口井，院角落还有葡萄架，两果树，一小片已经开垦的菜园子，除了没养鸡鸭，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 “娘！娘！你看我带了谁来看你。”抱起关平安的叶兴旺一边嚷着，一边推开门，跑进院子。 他身后的关有寿无语的抱下三轮车后面的关天佑，搬下箩筐，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托着也跟了进去。 东屋出来一位瘦弱的老太太，身穿蓝底碎花打着补丁夹袄，正一拐一拐的出来，“谁呀？让你大呼小叫的。” 关有寿定神一看，差点留下眼泪，他娘是误会她老姐了。“大姨，是我，是三儿。你的腿这是咋了？” 老太太闻言神情一怔，突然快步往前疾跑，一个踉跄差点让她摔倒，好悬让抱着关平安的叶兴旺扶了一把。 关有寿放下牵着儿子的手，上前撑住她，“不急，我来都来了，不会跑。大姨，你这腿是咋回事？” 老太太刘翠香瞪了他一眼，“老了呗。你再不来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下回我就在棺材里了。” 关有寿见她不说缘由，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这不就带孩子们过来见你啦，我大姨夫呢？” “那老头一早去排队买菜，马上回来。”刘老太一脸欢喜地摸了摸关平安，又招了招手牵过关天佑。 “这就是龙凤胎呀，随你，长得好，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这眼睛都带着灵气，好，好，没随关家的根。” 这话，关有寿可不好回答，立马撑着刘老太进屋。他要不是关家的根，他爹还不得更偏心眼。 “你那偏心眼的爹舍得让你来省城？分家了啦？” 得了，他爹那点小心思还真瞒不住人！ 关有寿乐得呵呵直笑，“还没呢，我娘不放心你，家里这两年日子好了不少，这不就让我孩子来看你。” “哼，她呀。”刘老太话到一半，笑了笑，扯上他和关天佑边走边问，“不是你爹让你来的？” 关有寿就明白瞒不住她，可他更不能说。再跟着她进入东屋，他一眼瞟到打了补丁的棉被。 更是不想提起父母那一点小心思。就这个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小院子，据说还是当了兵的叶老二资助了一大半。 关有寿扶着她坐在炕上，轻描淡写的笑道，“还真不是。队里要买一点东西，我主动提了自己过来。” “狗子咋跟你遇上啦？要买啥让他帮你想办法。” “好，我一定不跟他客气。” 刘老太爬到炕琴打开柜门，从里取出两包糕点，拆开油纸包推到关平安兄妹俩身前，“快吃，等一下姨奶奶给你做大肉。” 关有寿此刻才发现自己忘了东西，拍了一下脑门跑到院子，拎起箩筐又跑进了里屋。 “干嘛呢，人来就够了，都给我带回去。” 关有寿推开叶兴旺，白了他一眼，“你倒想得美，我可没给你东西。”说着他取出那包旧衣服，把他娘准备的上门礼，连带着箩筐塞给他，“给我大姨夫的下酒菜，不是多好的东西。” 刘老太见状摆摆手，“拿着吧，三儿不是外人。” 叶兴旺闻言哈哈一笑，“行，那我就不客气收了。娘，你陪三哥先聊会，我去接孩子娘回来。” “去你大哥单位一趟，让他们中午早点回来。” “大姨，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办……” 刘老太双眼一瞪，“咋的？瞧不上你大姨？你去办你的正事，带上俩孩子干啥呢，他们在这陪我。” “娘，三哥可跟你生分了，知道他啥时过来了不？昨晚！”叶兴旺撇了撇嘴，“昨晚跑去住招待所了。” 关有寿连忙推着他往外走，“哪来这么多废话！走，我跟你一块出去。天佑，跟妹妹陪姨奶奶别乱跑啊。” “有我看着呢，你只管快去办正事，早点回来。” 关平安见状连忙跟她爹挥挥手。带上他们兄妹俩人确实不好办事，好不容易没栓着裤腰带，多好！ “爹，我会看着妹妹，你放心。” 关有寿这一走，刘老太一脸爱怜的摸了摸俩孩子脑袋，问起他们在家一日三餐都吃什么饭菜…… 关平安与关天佑相视一眼，示意他来说。 来之前有叶兴旺在场，她一路又被他抱着走在前面，也许她爹已经私底下吩咐过哥哥也说不定。 关天佑右手点着左手一根根小手指，“不是一日三餐，猫冬得一日两餐。有地瓜，有高粱、有苞米、现在有野菜。” “谁烧的？” “轮着来，不过我不喜欢她们烧的，我爹说我娘手巧，我娘烧的好吃。我大娘太埋汰，我二大娘就会煮猪食，我老婶就会切吧切吧舀一瓢水等开了撒点盐。” “你奶奶不会生气呀？” “生气呀，可气坏了，每天都会骂人，气狠了就拿苕把嘎达抽我大娘。不过我奶舍不得抽我大爷。” “哦，你大爷是长子。” “嗯，我奶疼我大爷，我爷疼幺儿。我老叔要花大钱找工作，我大爷不答应，可我爷就说了要办。” 关平安不忍直视地撇开脑袋，看来她爹没提醒儿子。算了，说吧，都给撂了，又没冤枉他们。 刘老太一边掰了糕点塞进俩孩子嘴里，一边细细问了关家情况。 时间很快过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粗哑的喊声，“孩他娘，我回来了。今儿有冷冻带鱼，我给买了两条，没买到肉。” 刘老太高声应了一声，随即拍了拍炕面，“咋就买不到肉呢。你们等着，姨奶奶出去一会。” “我们不吃肉！” “哈哈……好，不吃肉，姨奶奶给你煎带鱼。”刘老太留下一句话下了炕，一拐一拐离开。 兄妹俩人见状连忙下炕，急急忙忙套上鞋子跟上。 他们还没跟长辈打招呼呢。 不等关平安想好如何称呼，关天佑牵着妹妹的小手已经很有礼貌的上前喊道，“姨爷爷好。” 姨爷爷这是什么鬼？ 她只好跟着哥哥，也道了一声好。 叶大贵看起来比他们爷爷关大爷还要年迈，但和蔼可亲很多，满脸褶子顿时笑成一朵菊花。 “好，大家都好。好孩子，在这就当自己家，知道不？想要啥就说。” 刘老太听了对他打趣道，“你这位姨爷爷还不带孩子去外头走走？这声爷爷可不是白喊的。” “还用得了你说。”叶大贵说着笑眯眯的一手拉着一个，带他们出门，“孩子们，跟姨爷爷逛街去。” 第58章 叶家现况 跟着叶大贵一路抄近路绕弯，胡同有宽有窄九转十八弯，跟走迷宫似的，关平安时不时扭头看了着哥哥，可别丢了她哥。 刚才真应该拿那根裤腰带给栓上。 所幸不是多远，在一条地上摆着破碗、破罐、破家具、还有好多旧书旧杂志的老街上，叶大贵带他们兄妹俩来到一个摊位。 一位瘦得干巴巴的老头子见到他们，放下手上的活，笑道，“哟，这是谁呀？你家老二的孩子比这俩大呀。” “我亲外甥家的一对龙凤胎，咋样？孩子长得好吧？” “比你家几个小崽子好。”瘦老头子乐哈哈地逗他一句，指了指身边的小板凳，“给孩子挑小人书对不？只管拿。” 叶大贵接口笑道，“不要钱。” “行啊，只要你舍得不要你那张老脸就行。” 左右几个相邻的摊主哄然大笑，顿时一人一句开起玩笑。 关平安见他们都相熟，倒是对哥哥的安全放心了很多，这种旧货市场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不小心不行。 她跑去搬过一张小板凳让关天佑坐在靠里面，这样真有拍花子的人，也会误以为是摊主家的孩子，不敢动手。 自己则蹲在他身边挑起小人书，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琢磨着刚才一路过来是不是有何是好东西。 其实最好是让她爹过来一趟。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这些二手东西，比如那一把斧头、那一把小铲子，这些就很适合他们购买。 叶大贵见他们兄妹俩人在挑书，好笑的走到一旁，“刘老头，替我看着点孩子，我先去巷口一趟。” “去吧，孩子在这丢不了。” 关平安不等他开口叮嘱，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老刘的书摊可不止单单小人书，还有些其他旧书。 关平安关注过对方卖了好几本书籍，都是不管内容，只看品相。多的话，还颠颠重量一块全给了。 生意挺红火的。 她估摸着小人书就几页书，小小的一本，虽说价格不能跟去废品站相提并论，可一定也比去书店便宜不少。 为此特意多挑了点。 至于其他书籍，她瞥了眼，歇下要买的心思。 在她爹前面还没关系，其他人要是见了他们小屁孩购买这些没图画的大本书，难免会起疑心。 年龄限制了自由。 懊恼的次数多了，她都有些破罐子破摔，习惯了。 叶大贵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领着一个网兜，还没等他走近就闻到一股羊肉的肉香味。 关天佑从脚步的一堆小人书里挑了一本，叶大贵见状直接让老刘全给捆上。 “姨爷爷，不用这么多，我一本就够的。” “用不了几毛钱。”叶大贵说着给了老刘5毛钱，拎起就要走，“走，跟紧了，可别走丢了。” 关平安道了一声谢，过去拽住她哥小手。她身上的钱有钱，可来源说不清，要不然早提前给付了。 “早知道我跟爹要钱了。” 关平安握紧了他的手，笑了笑。就是他们带上钱，老人家也不会让他们俩小孩子来付款。 回程时，又换了一条路，路过一家供销社，叶大贵把书放在门口处，牵着他们进入里面，要了两瓶橘子罐头和两瓶汽水。 这次出了供销社，换成他让俩小的在前面直走，他拎着大包小包刚在后面，时不时地见到一辆自行车过来就喊一句小心点。 这份盛情让兄妹俩都有些感动。 难怪她爹不爱上门，这纯属给人添麻烦。 中午时分，厨房传出一阵阵香味，下班赶回来的叶老大叶兴茂夫妻俩和叶老三叶兴旺夫妻俩也打包回了不少菜色。 等关有寿也带上一包卤肉归来，桌上的菜色比过年还丰盛。八菜一汤，坐满了一桌子人。 叶家孙辈都已上学，中午这一顿都带饭盒在学校就餐，因而男人们喝酒，两位表婶就照顾他们兄妹俩人，一个劲的给他们夹菜。 一顿饭下来，关平安也已经大致了解叶家情况。 叶家老大叶兴茂比她大伯关有福大了五岁，据说前两年刚通过弟弟叶老二调到一家钢铁厂上班。 他的妻子周玉梅则是他同事。 夫妻俩人有二子一女。如今没住在这边，说是单位分给他们夫妻俩人什么筒子楼里面的两间屋。 叶老二叶兴达是位军人，前两年刚升了营长，听他们的口气很厉害，不过她目前还不懂这是多大的官儿。 前段时间他刚带上媳妇儿子回来探亲，据说如今一家人在南方什么部队工作，正想办法要调回省军区。 叶老三叶兴旺呢，他是火车站后勤管理托运的一个什么科长，据说也是刚升上来没多久时间。 他的妻子程玉凤前几年顶替了婆婆在制衣厂的工作。如今他们夫妻俩人也是一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在托儿所。 他们这一房目前就跟父母一起住在这个小院。 而她姨爷爷叶大贵则是在附近废品站上班，这就很好理解，为何旧货市场那些摊主都跟他很熟悉。 叶家大表婶周玉梅性子爽朗，属于那种急性子，对公公婆婆的态度尊敬而不生疏，一个劲的报了家门邀请上门做客。 老表嫂程玉凤与丈夫性格刚好相反，温温柔柔的，说话慢思调理的，什么事情都要先问婆婆意见。 一顿饭下来，妯娌之间亲如姐妹，大的照顾小的，小的也喜欢找大的商量，更不用说那俩亲兄弟。 这样的家庭气氛让关有寿见了都羡慕不已，更是让他闭口不提自家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 ——他大姨这一辈子趟着苦水过来，如今也算安享晚年，没必要让她为了自家那点小事搞得让晚辈对她有意见。 用过午饭，叶老大夫妻俩人又得急匆匆地赶回去上班，约好晚上再聊。让关有寿颇为苦笑不已。 他想撤退了！ “说啥？咋的也要住大姨这住一宿，陪大姨好好唠嗑。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就不想知道大姨过得咋样？” “是呀，三儿，你大姨这样去你们家不方便，难得来一趟就多住一宿，也让俩孩子逛逛省城。” “不用怕没地儿住，西屋就空着。玉凤，你先去收拾一下。听话，就住一宿，队里再忙还能少不了你一个人？” 盛情难却，关有寿只好临时改了计划。 第59章 谈心 叶大贵工作的废品站离得不远，迟点早点去没多大关系，因而陪着他们又坐了好一会儿。 等叶兴旺指了指手表，示意到点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三儿，我先去上班，你陪你大姨，等我晚上回来，咱们爷俩再喝一杯。” “好。” “要不，俩孩子跟去玩？” 关平安正有此意，立即跑到他身边，拽住他衣角，眼巴巴的看向关有寿，“爹，我想跟姨爷爷一块去，哥哥陪姨奶奶。” 可怜的关天佑就去了一趟厕所，被妹妹给无情抛弃了。 关有寿迟疑地看了看她，终究点点头，“跟好你姨爷爷，迟点爹去接你。” “好嘞。” 望着屁颠屁颠跟着跑出门口的闺女，关有寿失笑地摇了摇头。 “放心好了，这一片都是老街坊，孩子有你姨夫带着，丢不了。走，咱们也上里屋唠嗑。” 叶兴达附和道，“是呢，家里几个孩子以前都跟着我爹。娘，你跟三哥进去，我先去天佑那孩子。” 刘老太知道小儿子心思缜密，应该是看出自己有话要与老三谈，朝他微微颔首，扯着外甥进入里屋。 上了炕，刘老太抓着关有寿的手拍了拍，爱怜地打量着他，“在家都没吃饱？还是干啥都想做到最好？” 关有寿嬉皮笑脸地摇摇头，“大姨，我是那号傻子？” “你呀，就是傻子！我都听俩孩子说了，你瞒不过我。”刘老太白了他一眼，“当初都怪我，我不应该跟你娘说的，要不然你手上能攒点东西，就不用这么辛苦。” “大姨，你再说我就走了。”关有寿从来就没觉得对方告诉他娘自己捡了点东西是错的，当初她也是担心他人小丢了。 只不过连累她背了黑锅，让他爹一直怀疑自己还有东西藏在大姨子家。想到身上的东西，关有寿颇有些内疚。 刘老太拍打了他一下，“去哪？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嘿嘿，你说。” 刘老太又是白了他一眼，伸长脖子往房门口看了眼，缩回后压低声音说道，“别待乡下了。我跟你姨夫都商量好了，他的班给你媳妇顶替。你去老三那边上班，先当个临时工，过不了半年就能转正式工。” 关有寿摇了摇头，“不行，还没分家。” “那让你爹分呗。咋的，他还想你养家啊。当初你一个屁大的孩子都替他攒了不少钱，还不放过你？” 说着，刘老太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早前的机灵劲呢，咋越大越傻了啊。老大是长子，后头生的老四又上了那么多年书，就你和老二最吃亏。还一天干十个工分的活，别以为我住城里不懂十个工分都是啥卖力活。” 关有寿憨厚的嘿嘿笑了笑。 “收起你这傻笑，骗谁呢。”刘老太好笑地斜了他一眼，“大姨这两年日子好了很多，别怕麻烦大姨。 你几兄弟，大姨就当你是亲儿子，听大姨的，早点回城，不为别的，你总得为俩孩子着想吧。” 关有寿心知大姨是亲的，也偏心自己，可这是叶家，顶替的还是姨夫的工作，这已经不是人情往来的普通事。 老四就是想要一个乡里的工作，对方都开价300块，自己夫妻俩人真要接了这好意，不说钱不钱的，就这份情都够他矮了叶家人一节。 这非他所愿，不是他矫情，他好不容易能堂堂正正的活着，是再也不想逃出笼子又陷入某一天得为叶家卖命的一刻。 人情债难还呀，就如现在，他姨夫之所以会答应自己顶替他的工作，何曾不是想还自己当初的人情债。 要不换个人试试，就让他老弟顶职，看答不答应！ “咋的？看不上？” 关有寿苦笑地摇了摇头，“大姨，我目前是真没想来城里上班。不瞒你说，要是想上班的话，我妹夫就能替我打听。” “你那个村里有宝不成？你瞧你跟狗子同岁，可……唉……我也不说你，你好好琢磨，我这替先你留着，一时半会儿的你姨夫还能上几天班。” 关有寿扯了扯嘴角，讪笑着挪开视线。瞧瞧，这就是现实。虽说这话里他大姨不是轻视他，可掩盖不了事实。 他关老三何时需要人同情？ “好了，先不说这事。你实话告诉我，你娘是不是手上不方便？我手上还有钱，二百块够不够？不够我找狗子凑点，别担心，他媳妇没管家。” 关有寿斜了她一眼，“感情你这是当我上门打秋风？”说着他乐出声，“你呀，是真多心了，就是我娘手上不方便，可我爹有啊。” 刘老太狐疑地注视着他，“真不用？你爹那点老底没花在前几年上？” “不用！”关有寿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移了话题，“大姨，我咋没听你们提到秀娟？她没在省城？” 他说的秀娟是叶家表姐。几次通信，叶狗子没提起，他也忘了提起，毕竟是信里还情有可原，但来了还没提起就有些不对劲。 刘老太蹙了蹙眉，摆着手，“别说那个不孝的冤孽！一提她，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哦，还活着呀，那就好！关有寿笑了笑，安慰道，“亲母女哪有隔夜仇，有误会说开就好。” “要是误会就好了，那个不孝的，我是不认她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家都要差点给她搞得破家。” 刘老太这话题一扯开，忍不住对外甥诉苦，“她嫁人，你姨夫说就这么一个闺女，不能让她委屈，我是借也借了钱给她办嫁妆，就希望她在婆家挺得起腰。可谁知这就是个白眼狼。 前几年我腿不好，你弟妹在家没活干，我就让她顶替上，结果那死丫头就上门闹了，说啥她是亲闺女。 死活说她的单位比不上制衣厂轻松，非要换工作不可，可那是咱平头老百姓说想换就能换的。 这事呢，搞得你两个嫂子对她意见很大，你说她是不是没脑子？这也罢了，没隔多久，城里连口粮都供应不上嘛。 她呢？唉……不说了。往后你就是遇上了她，也甭搭理她。那死丫头都被她男人教坏了。” 关有寿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遇上她？看来是不大可能的。就是再路上偶遇，要是没人介绍，他认识谁呀。 这么看来，他妹妹欢喜比对方好了一百倍都不止，想来那死丫头当初当人丫鬟当的心里扭曲了。 此刻他更是庆幸不已。 有这么一个炸弹在，幸好没答应媳妇顶替人家老爹工作，要不然以他媳妇的性子回头不是干一场就是活活给憋死。 果然做人还是靠自己来得踏实。 第60章 心绪潮起 关有寿陪着刘老太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已经过了三点，提出要带孩子去办点事，告辞离开。 走了院子，关天佑见离开有一段距离，搂着他爹脖子附耳问道：“爹，咱们真要住城里吗？” “谁跟你说的呀？” “老表叔。他让我别告诉外人，回去就跟我娘说，连我爷奶都不能说。” 关有寿失笑的摇头，“这混小子！” “爹，别骂老表叔，他好。” “这就被收买了呀。那你想不想住在城里？” 暖暖的阳光迎头而照，轻风吹拂，四周都是砖瓦房，巷子里三五成群的孩子打着啪叽、推着铁环。 关天佑犹豫了一下，终究摇摇头，“我妹说了爹不想离开屯里，你在哪，她就在哪。我也是。你跟我娘在哪，我就在哪。” 关有寿心里一暖，打趣道，“可城里有百货大楼，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都得花钱。还是咱屯里好，买鱼都不用排队花钱，山上野果子也不用钱，这里啥啥都要花钱。” 关有寿拍了拍孩子后背，搂紧了他，如同发誓般郑重的说道，“等着，总有天咱们一家能靠自己回来。” 关天佑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啥意思？这到底是住城里还是不住城里？唉……要是妹妹在就好了，他们就能一块谈论。 “爹，咱去哪呀？” “先去接你妹妹，爹带你们去逛街买东西。” “爹，咱还回来吃饭吗？” “不了，就在外面吃。” 今晚他是只能在叶家住一晚，可没打算再搓一顿。这人呢，就是这样，对方越是热情，他越是不自在。 如今这么和和气气的处着是最是合适不过，他们爷仨再多搓几顿，估计叶家这个月供应量都要够呛。 做人做事不管多大交情，还是点到为止合适。不是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知恩图报的人已经不多，别抹去最后一点情分。 关有寿抱着儿子找了一位行人打听好废品站的位置，顺着对方指点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边悄声回道儿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废品站说是不远，和屯里到县城相比确实不远，可也走了他好一会。 附近的胡同小巷倒是可以抄近路，可一来胡同内的房子盖得随心所欲，简直是想盖哪里是哪里。 搞得他这人生地不熟的，怕越绕越远。二来也是想好好走一走，顺便理顺有些乱糟糟的心情。来了一趟，动心嘛？确实动了。 废品站它只所以被称为废品站，无非都是放置一些垃圾旧物，所处院子位置通常都是大而偏僻。 叶大贵工作的废品站也是如此，挺大的一个简陋院子，颇为相似。 关有寿抵达废品站时，大门口正停着一辆绿色的大卡车，旁边一辆板车上还堆积着未卸下的废纸破玻璃瓶等等。 与县城不同，好像生意挺红火的。 关有寿抱着儿子侧着身子，避开身边和地上的陷阱，进入里面时，只见他大姨夫和还有两位正在称重搬东西。 ——着眼打量了一圈，他家闺女呢？ 叶大贵抬头之间一眼就看到外甥抱着孩子来了，笑道，“来了啊，快往里走，安安在里头那个屋。” 关有寿放下儿子，拍了拍他示意他去找妹妹，自己则来到他大姨夫身边，“有啥要帮忙的，我来。” “别，脏了衣服。”叶大贵用肩膀碰了碰他，“快去找孩子。” 关有寿见状没再客套，朝在场的几位含笑微微颔首，径直往里走。 刚才他大姨夫所知位置不是门口那两家休息室，往里再走，无非是如县城废品站似的仓库。 他那傻闺女还惦记找书呢。 一想起自己教什么，教多少，两个孩子都轻松自如掌握，关有寿不由而然地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妹妹，哥哥来了，你在哪呀？安安，哥哥来了。” 蹲在地上的关平安闻言立即站起身，边往门口走，边擦去额头上的汗，高声喊着，“哥哥，我在这，你慢点。” 关天佑听到声音更是加快脚步一路疾跑，飞快地往前冲，见到门口的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 “妹妹，你成叫花子了。” “啊？”关平安看了看手，确实挑东西挑点黑乎乎的，脏得很。 关天佑伸出胳膊用袖子擦去她脸色的污渍，“你咋不等哥哥陪你过来，娘要是知道会骂你的。” 他娘可是说了，他们兄妹俩人谁都不能松开绳子。瞧瞧，绳子一没栓上，妹妹就真的跑了。 关平安赶紧从口袋里，还有脖子上挂的荷包里掏出一大把奶糖往他口袋塞，这是来的路上叶大贵给她买的。 “哥哥，我手脏，你剥一粒放嘴里。”关平安边往他口袋装，边转移话题，“谁陪你来的，是爹爹吗？” “嗯。我不吃，留着带回家再吃。”关天佑好奇地伸长脖子望向里面，“好大，里头都有啥呀？” 关平安扯着他袖子往里走，“你看了就知道，小心点门槛。” 关有寿过来时，只见他家俩小孩正手牵着手，绕着一大堆废品在转悠。他瞥了眼，也踏入里面。 “爹，这里是不是比县里那个废品站还大？姨爷爷说都堆积了三个多月，下午有大车过来拉走。” “妹妹，我看到了，大门口就有一辆好大好大的绿车，跟咱们乘的大车不一样。” “哦，那应该就是姨爷爷说的大车。” “闺女，咱们是不是应该走了？爹带你们去买东西，别在这玩了，脏得很。” 关平安暗自庆幸自己手脚快，要不然多耽误她干私活呀。闻言，她连连点着小脑袋，拍了拍身上。 “爹，姨爷爷给我买了半斤奶糖，还有两包糖豆。”所以咱们是不是要回礼？据说今晚他几个孙子孙女会回家。 关有寿牵过俩孩子的手，边撤退，边问道，“谢了他老人家没有？” “有，他说我太客气。可不客气咋办？他买了给咱们，咱们不是也要回礼？多浪费呀。” 关有寿强忍笑意，低声说了一句，“爹有钱，放心。” 关平安当然知道你有钱，昨晚跑出去可不就是换钱？要是没换到钱，中午也不会带了一大包猪头肉回叶家。 唉……她爹就是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可秉性还是难移，还是有了银子就喜欢花个精光！ 不过不怕，她来攒家底好了！ 第61章 友谊商店 高悬友谊商店几个大字的楼房前面，关有寿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衣服，对着孩子们的笑容，为自己打气鼓起勇气。 依葫芦画瓢似的，他拿出两张侨汇券往门口类似“保安”男同志前面摇了摇，见对方没阻止牵着俩孩子大摇大摆的进入。 人靠衣裳马靠鞍。 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手上的布票全给花了，要不回去的时候东西先藏在好兄弟马振中家里？ 再来一趟省城可是不容易。寻常的票据还能在本省县城用用，可这花花绿绿的侨汇券只此独一家。 关平安见他双眼瞄向柜子旁边那个木头人身上的花罩衣，暗道不好！她要穿回去，她奶奶会剥了她的皮！ “爹，油！” 关有寿果断摇头。 油？隔壁生产队有油坊，多花两个钱还是能买得到。也就是他娘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 “同志……” 关平安使劲一拉她爹，差点让关有寿一个踉跄摔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布，要布，我娘手巧。” 当然你闺女手更巧，还能给你绣竹子！ “安安，这花罩衣只有这有，独一份，回头穿上去你姥姥家，可洋气了。”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小白眼，“我不喜欢这花。买那个蓝色的，咱们一家四口都能用，娘说的。” 顺着她的小手指，关有寿一瞧，差点没被闺女的眼光给吓坏。至于啥‘娘说的’，被他下意识的忽略。 他媳妇是一定会说：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干啥穿啥蓝色，黑不溜秋的！大红大绿多喜庆！ 他果断决定不听闺女的。刚问了价格，这里面不愧是高档店，布料比外面高档价格还实惠不少。 咔叽布3毛8一尺，细棉布4毛5一尺，就是那高档料子灯芯绒贵了很多，居然要7毛8。 贵也有贵的道理。 他刚才摸了一下，这布料老厚老厚的，能抵得上普通料子两倍多厚度，等入冬给两个孩子做裤子也不怕冷更不怕磨破。 关有寿直接让服务员先替他裁了适合一对儿女身量的一块粉色碎花、一块浅蓝格子的细棉布。 又给他媳妇扯了宽幅的四尺够做一件衬衫的浅色碎花，多了不怕，兴许能给闺女再做件小罩衣啥的，再要了贼拉贵的一块大红、一块军绿色的灯芯绒布料。 添置好了媳妇孩子的，他掏出剩下的侨汇券，抽了几张食品票后，索性全购买了深蓝色的咔叽布料。 这一下子算是差不多花光昨晚刚到手的侨汇券，关有寿忍痛忽视一直想要的自行车，带着俩孩子去往副食品柜台。 “想吃啥跟爹说。” 不止关平安心疼她爹不易，关天佑也是看着他爹这么大手大脚的买了老多布料有些束手无策。 此刻闻言，他连忙摇头，可眼神却一直依依不舍地四处张望，对他来说这一个崭新的世界。 看着孩子无措的神情，关有寿深感自己粗心。孩子还是太小，从山沟沟到省城，从废品站到琳琅满目的商店。 哪怕自己想给孩子们世上最好的一切，可让他们一下子受到太大冲突，其实并不是好现象。 他沉吟片刻，蹲下笑眯眯地看着俩孩子，“爹吃过那种长棍面包，还吃过巧克力，想不想尝尝味？” “贵吗？” “票够吗？” 关有寿拍了拍自己胸口，“还有一点散票，等咱们回家就浪费了。” 关天佑看了看妹妹，咬了咬嘴唇，“买吧！爹买少点，尝尝味就行。” 关有寿笑了笑，摸了摸俩孩子脑袋，站起身再向服务员要了两条长棍面包、又称了半斤巧克力。 这一下子，终于花光了所有还没捂暖的侨汇券。 见他票已经花光，倒是让兄妹俩人没了心里负担，开始有了心情逛一逛这“神圣”的友谊商店。 关平安是见到什么东西都想要，看到哪哪都是家里紧缺的，极力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力。 ——这要是柜台上的东西会“唆，唆，唆”的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 一直出了友谊商店，她才松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大门口，她暗自庆幸自己战胜了贪念。 “闺女，看啥呢？”关有寿随着她的视线往那一瞧，笑了笑，安慰道，“爹接着带你们去百货商场，那里也很大。” 关平安哀怨地瞟了眼他：能不能别老是诱惑她？她真怕哪天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来个大扫荡呀。 百货商场的高音广播一直在循环播放：“……二楼纺织品区有瑕疵品，二楼纺织品区有瑕疵品……” 三三两两结伴的人往大门涌去，关平安见状吓得连忙一手拽进她哥小手，一手拽住他爹衣角。 这是不要钱，还是不要票？ “对了，是不要票！” 关天佑立即指了指大堂内的角落，“爹，跟上次一样，我和妹妹在那边等你。你一个人上楼。” 关平安见她爹有些犹豫，真想大声呐喊：爹呀，你买了老多东西回去，会被我爷奶给揍死的！ 她此刻还不知她爹真要带东西回去岂止是被揍这么简单，她爹已经是胆儿肥的打算空手而归。 ——她爷爷寄托在她老子身上的300块，可是一点也没影！ 关有寿拎着一袋子东西，把一对儿女带到了偏角处，让他们坐在布料上面，又拜托不远处的柜台服务员帮忙看着点。 可人家服务员能吊你这个一看就是乡下人的汉子？只见对方心不在蔫的、若有若无的微微点了点头。 关平安见状不满的蹙了蹙眉，朝担忧不已的爹挥了挥小手。与其当心他们兄妹俩人，还不如当心他们屁股底下的布料。 有这么不省心的爹，她娘知道吗？ 等关有寿快步离开，关天佑在她小脑袋边附耳嘀咕，“妹妹，爹说了晚上带咱们去看电影。” 关平安眨了眨眼，“爹还说了啥呀？” “还说带咱们下馆子。”关天佑说着停下来想了想，“爹还说了，晚点再回姨奶奶家住一宿，明天一早就乘车回去，人会少点。” “没说东西带回去咋办？” 关天佑瞧了瞧前面走到的行人，更是压低声音，“咱爹说得他有办法把东西先藏起来再回家。” 关平安实在想不出她爹能藏哪？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有个小葫芦？不可能呀，有的话，他早就不让他们兄妹俩人喝野菜粥。 唉……真是费脑子！ “妹妹，你想娘吗？我可想娘了，要是娘也过来该多好，就能跟咱们一块吃面条一块吃肉。 中午菜可真多，比咱们家过年还多，可惜娘没吃一口。我本来想吃不下装口袋里带给娘的，不过爹说过会让人笑话。” 瞧，她爹一定没有小葫芦。 “哥哥，我一定让你们吃上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哈哈哈……妹妹，我以后也一定让你吃上白面，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 能不能严肃点？她是真的能让一家人吃上肉！ 好想动手揍人，咋办呀？ 第62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百货商场二楼，额头冒着汗的关有寿终于成功抢到四斤颜色颇有些不匀的大红色纯羊毛的毛线。 原价18块一斤的纯羊毛折成半价就是9块，可城里人真这么有钱？这些老娘们和大姑娘都要抢疯了。 关有寿劫后余生般的看了看柜台前的人群，他暗自庆幸没带孩子上楼。这帮子老娘们可剽悍，踩死他的脚丫子了。 顾不上看其他柜台商品，关有寿先往旁边柜台给媳妇买了一盒花里胡哨的铁盒子，大名叫万紫千红的面霜。 这可是奢侈品。 一般的农村人能买一盒5分钱的蛤蜊油都算好的，谁舍得用这个。他媳妇见着了该高兴坏了，该不会生气对不对？ 关有寿心虚的往怀里一塞，麻溜往楼梯楼走去，刚下了一半楼梯，只见那处角落里他俩孩子还手牵手坐在布料上。 他立即加快脚步，抱着一大堆颜色不均的毛线跑到孩子们跟前，显摆道，“孩子们，快瞧瞧，这颜色好吧？咱们去让你娘给你们使劲打毛衣毛裤，往后到了大冷天，你们再也不怕冻着。” “爹，没别的颜色吗？干嘛不买你和我娘的，我衣服够多了。” 关有寿摆摆手，“爹娘多高？打毛衣费劲得很。” 这理由很强大！ 关平安决定还是先不说，等去她就找几样草药立即把这些全给染成黑色，看你们咋办？ “爹，你还有票吗？我想要点白棉布。” “有啊，等着啊，爹早就准备好了，多买点好咱们一家人做内衣。闺女，不要白的行不行，你娘说了要灰色。” 关平安就知道他误会，不过他们一家人也确实需要亵衣，就她娘的红花大裤衩都补了好几个补丁。 “好。” “哟，我姑娘这么乖，白色的爹也给你买。”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又往楼上蹿的父亲。买吧！反正已经开了头，她爷奶要是揍她爹，她就捶他们宝贝长子和大孙子。 大不了就闹呗！ 关有寿这趟跑上前，是势要把手上的票券全给花光。 嗯，那件白色的卫生衣印着为鲜红色的人民服务、好好学习，漂亮！这个便宜，大人一件才25元，俩孩子小号的才45元。 合算！ 一家四口一人来两件。 这棉线袜大人的七毛一双，小孩的才三毛，太合算了，得多买两双。尼龙袜得一块七，这个不能买，他媳妇要是知道价钱饶不了他。 那么大瓶的海鸥牌洗发膏得买，只要六毛多，毛巾也得多买两条，就是掐死他都得要买。 关有寿终于发光手上的布票、棉花票和工业券，又去买了一个大袋子，真的将所有的东西全往里一塞，带上他们兄妹俩人上了车赶往车站。 生产队让他买点锄头铁楸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种子都在车站一个保存室，这一下子倒是让这些东西全一下子团聚。 关平安听保管员对一位背着大麻袋上门的乘客说是一天一毛，对比一下，她爹这么多东西也是一毛倒是不心疼。 可就这么放着万一丢失其中某一样？她不心疼，可担忧晚上会睡不踏实。真丢了她爹可不得心疼坏。 关平安使劲拽过袋子，坚决不保存，“爹，走，咱们先买票。” 关天佑见状也双手拽住袋子另一头，“爹，先买票！” 关有寿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甭担心，人家收了钱的，就是一颗螺丝钉都少不了，放心好了。” 如何能放心？ 此刻她恨不得告诉他，自己有小葫芦。一颗螺丝钉确实少不了，那才几厘钱呀？能跟这些东西相提并论！ 面对坚决不让步的一对儿女，关有寿只好妥协，带着他们俩去买了明早第一班开往县城的车票。 出了车站，关有寿好笑地看着俩孩子，“这下子行了吧？来，给爹拿着。不存了就咱们带着身边。” “真的？” “哥，咱爹说话算话。” 关有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的小闺女越来越精了咋办呢？“就你们瞎担心，爹还能不先打听？” 关平安讨好的笑了笑，将袋子递给他。嘿嘿，总不能说你老偶尔总是一时精明一时犯糊涂吧？ 这不，刚上了摩电没半柱香功夫，听车上的乘客在嘀咕啥啥大师今晚在戏院开演。 她爹又起心思问他们兄妹俩要看电影还是看戏剧？ 关平安指了指车窗外开始亮起的路灯，“吃了晚饭咱们就去吧，太迟了，姨奶奶会担心。” “这可是京剧。” “爹想看？”关平安忒烦咿咿呀呀没完没了的戏剧，江湖耍把式的都比这带劲，以前后院的妇人没事干才会看。 “要不去看电影？爹爹许下约定，得说话算话。” 真爱翻旧账！关平安眼神瞟向哥哥关天佑。 关天佑抓了抓脑袋，“要不就不看了。爹，等头咱们那放电影，你带我们去也是一样，还不花钱。” 关平安赞赏的瞥了眼哥哥。他们俩果然是双胞胎，太有心有灵犀了没有？！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 不管什么世道，有银子的人说了算。 在一家国营饭店，一家三口用过晚餐，大腿直接带上他们俩这小胳膊去了戏剧院。小胳膊觉得一定是大腿自个想听戏。 他们兄妹俩人倒是嗑完了一纸筒的瓜子，可你让她，还有她哥，随意说说戏台上锣鼓敲得锵锵响，咿咿呀呀的都唱了啥？ 一窍不通！ 那上面的戏服配饰更是让她目不忍睹，还不如扬起脑袋看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一串串大灯来到精彩。 不过，这一点她是不会告诉她老子的，谁知道他爹又会不会心血来潮想买个灯饰什么的带去？ 马六屯呀，要是有了电多方便。 当初在县城医院，她问过了，这一拉就亮的电灯据说要先拉啥电线，有了电线还得啥供电所发电。 太复杂了，也不知道这电是怎么发的，简单不简单？要是能容易学会，她倒是有兴趣试试这玩意。 一场戏终究到了会谢幕。 爷仨随着人群走出戏剧院，在昏暗的路灯那点灯光照耀下，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经乌漆麻黑。 时辰真的不早了。 她爹离开废品站就匆匆留下：不用等我们，我们可能很迟去。如今应该算是很迟了吧？ 离家都两个晚上，也不知此刻她娘是否已经入睡，还是辗转反侧又起来点上油灯开始纳鞋底。 外面再好呀，她还是想到那个宁静的山村。 一辆三轮车带上他们爷仨到叶家院子前面，又是付了三毛钱，关平安默算了一下需要多少个工分赚，有些汗颜。 她娘要是知道，她爹还要不要过好日子呀？ 看来他们当儿女的还得瞒着点。 结果，他们刚一转身，得，眼前的已经瞒不住了。 院门开着，走出来的可不就是刘老太和叶大贵老俩口！ “来了，快，先进屋。” “矮油！这俩孩子跟着你跑了这么久该累坏了，走，咱们不跟他玩，姨奶奶给你们包了大饺子，咱们吃了就睡。” 关平安看着尴尬而笑的父亲，差点笑场。 该！ 第63章 回程 一夜好眠，关平安迷迷糊糊地被轻微动静所惊醒，只见她爹已经下了炕套衣服，外面更是有人走动声。 她立即起身推醒哥哥。 终于可以村！ 与来时不同，虽然叶兴旺昨晚上夜班，人还未归，但来时的那一箩筐已经放满大包小包，最后还有一口大铁锅。 也不知是不是关天佑说漏嘴，这口大铁锅明显是新的。当然人家应该也不会把自家的旧锅送人。 关有寿见状没再拒绝，心里则暗暗决定等去后去购买些野味干货什么的邮局过来，他娘的礼到底薄了些。 依依惜别，相约年前再来，道了一声珍重，爷仨终于踏上归家的旅途。 来时一辆汽车挤满乘客，去时照样兄妹俩人没买票，可还是有了空位，被关有寿料了个正着。 第一班车确实乘对了。 汽车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县城已经是快中午。 这次关有寿照样决定要带孩子们先去国营饭店吃饱了再走，要不然去可能连野菜窝窝头都吃不上。 国营饭店不远处就是卖日杂货如簸箕箩筐一些编制品和大缸小缸的商店。 他先点好一菜一汤和十个二合面馒头，让俩孩子看住行李物品，自己则去买了一箩筐和扁担。 如此一来，就是村路上没有搭不了顺风车，他也打算就把俩孩子放在一前一后的箩筐里，一根扁担挑着走。 否则让俩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小腿非废了不可。 “爹，快来。”关平安见他拎着扁担箩筐进来，顾不上问其中原因，挥着小手向他招了招。 关有寿见状，连忙打量一眼他们兄妹俩四周，没见异常，可还是快步跑到她身边，“咋啦？” 关平安一双小手合着两个红纸包着的小红包摊开给他看了看，塞到他手上，又朝自己脖子上挂的红荷包比了比，向他解释道，“刚才我想把奶糖藏着哥哥口袋里，手往里一抓，快抓到底就抓到这两红包。” 关有寿点了点头，随手撕开红纸，结果两个红包分别都是一张十元大钞，无疑是给俩孩子的。 见状他蹙了蹙眉。 这礼给得过于多了。 叶家几个小孩子，他都没给，就是担心推来推去，谁能到自己俩孩子倒是收得更多，否则他也不会趁着叶家两兄弟上班赶紧撤退。 关平安忆一遍，了然一笑，“爹，我想一定是我换衣服那会，姨奶奶把钱和糖一块塞进去。爹，现在咋办？” 关有寿眼睛瞟到箩筐上的铁锅，摇头笑道，“没啥的，先收着，头爹就多买些东西寄给他们。” 说话间一菜一汤已经陆续做好，里面烧菜的老师傅一喊，他赶紧先放下这事，去端菜拿馒头。 不到省城饭店用过餐不知道，相比较还是县城这家饭馆实惠，主食是统一价，可馒头大也实心多。 就如今日难得的一道溜肉段，一块钱一大盘，比省城饭馆分量多了不少，倒是一毛五的鸡蛋汤一模一样，让人都怀疑这些掌勺的都一个师父教的。 爷仨吃过午饭，一盘的溜肉段还剩下一大半，不是他们吃不下，都惦记着带去给独守在家的叶秀荷尝尝味。 这次刘老太不止给了一口铁锅，还送了一个铝饭盒和一个军用水壶，这三样都是稀罕物，可算解了燃眉之急。 就如关平安她就用水壶偷摸换上小葫芦里的水，一路上爷仨不知是喝了水的原因还是乘客少，下车后都不见疲乏。 此刻关有寿就用铝饭盒装了剩下的溜肉段。 再次整理好行李物品，关有寿将队里交代要买的几样与预备藏私的放在一头箩筐，再把旧衣服和叶家礼另置一箩筐。 整理妥当后，将一对儿女放入一前一后，挑起扁担离开了饭馆。 关平安拽着箩筐绳子，坐在里面摇摇晃晃的感觉太惊奇，一会儿问她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哥好玩不。 乐得挑担的关有寿哈哈直笑，更是加快脚步，恶趣感的有意摇摇晃晃，一听到俩孩子的惊呼欢笑，一时都忘了即将要面对的父母。 到了村口时候已经快是黄昏时分，远远地就看到村口几家孩子正背着背篓、挎着土篮子赶往家。 现在已经属于春耕时期，大人们都出工了，家里的活，如打猪草、挖野菜、做饭这些无疑是交给他们。 而他将要面对的也不能避免。 关有寿挑着担子先往生产队场院方向而去，中途路过马振中家，先拐进他家的院子，进了外屋地。 放下担子，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 想想也是，马振中他老爹老娘跟着长子过日子，他们夫妻又去忙着赚钱工分，几个孩子们估计也是去玩了还没来。 他从身上收刮完剩余的650多块现钞和粮票，一分为二，分别藏在俩孩子身上，不忘悄声吩咐道：“一到家就屋，懂吧？” 关平安很想问难道爷奶对你这儿子会搜身？但考虑到能让爹有这点顾忌也许真有这么可能呢？ 她与关天佑认真的点了点头。 关有寿紧接着拿出那个大袋子和其他七七八八的零碎藏在马振中家的杂物间，用一堆什么草绳破木头盖住。 最后他检查一遍两个箩筐的东西，见没其他什么问题，又重新调整一下，抱着俩孩子坐到里面，再次挑起担子离开，在岔路口往家走去。 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有破绽。按理从省城玩了一圈，身为孩子可不得高兴坏了，从关天佑板着的小脸就能让人生疑。 可关有寿早就想好理由搪塞。比如孩子喜欢的玩具没钱买到心里正不痛快，比如晕车不舒服，总之理由多多。 关家的院子篱笆门开着，关有寿见里面有动静也没吭声，到了外屋地不远就放下担子，抱出俩孩子。 “三叔，你可来了。” 关有寿见是关小兰和关小梅出来，笑了笑，“就你们在家？快去替三叔喊你们爷奶早点来。” 关小梅推了推关小兰，“你去，我给三叔帮忙。” 关有寿没理会大侄女那点小心思，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糖得先给你奶奶，你带妹妹先房睡觉。” 关平安连忙牵过他的小手，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爹，糖多给我留几粒，我都舍不得吃。” “妹妹，爹会替咱们留着。”关天佑瞪一眼关小梅，与关平安立即往后跑：真是讨厌死了！ “三叔，天佑瞪我。” “别理那小子，头我教训他。” 第64章 私自行动 关平安兄妹俩人跑进一进自家里屋。一个关门，一个搬凳子，兄妹俩人插上门栓，相视一笑。 关平安立即跑到炕梢处，伸手将外面的一口红色大箱子往外一拖，拽过身边的关天佑来到两个箱子的中间。 她朝空隙处指了指，兄妹俩人默契地掏出身上的钱和票卷吧卷吧塞进空隙，关平安又是跑到旁边用力往里一推。 关天佑留神着两口箱子又相连上，钱和票被挤得也没落出马脚，顿时露出笑容，“妹妹，走，咱们去找爹。” “好，你要那个水壶，我去拿老奶奶送给我的旧衣服。” 关天佑站在凳子上取下门栓，“要是奶奶他们不答应呢。” “爹会帮咱们。奶奶没这么快来，大梅敢推你，我揍死她。咱们拿了就屋。” 关天佑闻言，边走边眼神四处瞄，见到一根木棍顿时双眼一亮，拿起后牵着妹妹的手就跑。 关平安好笑地跟着他跑，也没开口阻止。在这个家要是他不霸道点，岂不是会被人欺负死。 正房外屋地，关有寿阻止了大侄女，“很多东西是队里的。先别动，等你奶他们来再看。” 片刻间，他见自家俩孩子进来，诧异地扬了扬眉，“咋跑来了，不是说困了吗？” 关平安撅着小嘴，“老奶奶给我的包裹要还给我，都是我的。” “你这孩子。破衣服没人要的。”关有寿说着，朝她使了使眼色。现在拿去，他们还不得怀疑自己藏东西在旧衣服里面。 关平安不解其意，但大致明白此时不宜拿，她伸手过去抢过军用水壶，拉起哥哥就跑，“这也是人家送给我们俩的。” “哎，慢点跑，没人跟你们俩抢。” “不，我要去找我娘，给我娘看看。” 出了外屋地，关平安将水壶往她哥脖子上一套，边走边叮嘱他，“谁要都不给，留着给咱爹娘上工喝水。” “我知道。妹妹，你去哪？” “我得去找娘，让娘去那边。你待在屋里哪也别去。”关平安朝他眨了眨眼。最值钱的东西还在马振中家，万一丢了可不得后悔死。 关天佑了然的点点头，一转身就往后院跑。 而这边，关平安快步避开路人，往马振中家的院子跑去。 一到人家院子，她顾不上喊一声，先跑去杂物间伸手从底下一摸，将东西全给收进小葫芦内。 此刻她才有些安心。他爹说马振中夫妻俩人信得过，以她当时昏迷时对方给予的帮助确实证明人品不错。 可信任对方与主动给予把柄是两事。先不说他们夫妻，还有孩子呢？何况这人心难测，多少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不管两家将来的交情多深，她是一定不赞同父亲这一举动，这无疑是让对方抓住自己把柄。 出了马家院子，关平安开始慢慢往打谷场走去。 田间地垄的村民们正忙着农活，漫山遍野的野花怒放，枝头嫩芽绽放，春来，草木苏醒，到处生机盎然。 沿途路过一家院子，沙果树上的花蕾竞相开放，粉白的花朵开得异常热闹，在微风中摇曳，引得野蜂飞舞。 关平安见猎心喜。 在村子里沙果树不是多稀罕物，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一两颗，但也说明她是时候该上山移栽一些果树。 如今她的小葫芦内早已今非昔比，不再如当初一穷二白，红地毯那一片可堆积了自己从废品站顺来的不少东西。 唯一遗憾的就是缺了一把锋利匕首，弓箭只要有了木头牛筋，她能动手制作，可匕首就真没办法。 一路过去，关平安偶遇挑水的熟人，道了声好后，得知她娘在地头栽种，顺着对方指的方向不难找到她。 地垄打好就是栽种了。叶秀荷这一天上午栽的是土豆，下午上工则种的是苞米，也就是玉米。 与种土豆不同，苞米是用种子，种子通常是上一季就选好的良种，种之前先用水浸泡，这样容易出芽。 而土豆则是根茎栽植，之前在打谷场妇女们按照芽眼切的土豆块，这些就是种子。这些是技术活，选错了不出芽算是白栽。 因而栽土豆一般不让孩子参与。加上家家户户养了猪，正适合家里孩子们一早打猪草挖野菜。 到了下午种苞米则刚好相反。 种玉米得几个人相互配合。 先在地里划好行线，以防跑偏。一个人用锄头沿着行线挖坑，一个人提着水桶浇水，一个人提着个箩筐点种。 而孩子们就能点玉米。 不过也有特殊的。比如今儿负责点玉米的就是梁婶的婆婆梁大娘，她与叶秀荷就是一个小组。 梁大娘与关大娘年纪接近，可明显比关大娘还要衰老很多。 据说是年轻时候生几个孩子夭折几个孩子伤了身子，后来在逃荒路上左腿上又中了一木仓。 因而人家虽然不是关大娘似的小脚，可重力活也干不了，于是她毫无异议接手工分最少的点种活儿。 此刻梁大娘抬头擦汗之余，一眼瞧见关老三家的丫头露出讨喜笑容，笑道，“丫头，省城好玩吧？” 听到她的声音，关平安蹬着小脚丫跑到她们身边，“梁奶奶，还是咱们屯里好，哪也比不上咱们这。” “哟，老三家的，听到没？”梁大娘朝身前的叶秀荷喊了一声，打趣道，“你娘还担心你过去就不来了。” 叶秀荷手上活不停，笑了笑，“你奶知道你爹来了没？” “二姐去喊我奶了。梁奶奶，我来，你歇会。” “不用，弄脏衣服。” 关平安笑了笑，接过梁大娘手上拎着的种子筐。 她能说嫌弃对方干活太磨蹭嘛？要不是锄头实在太高，她都想抢过她娘的活，看着真费劲。 “娘，早干好是不是能早家？” 叶秀荷放慢速度，失笑的摇了摇头，“到了点跟大伙一起走。” “哦。”是的，她怎么忘了上下工都要敲钟一块离开。“明天还种玉米吗？我拿把铲子替你干活。” “不行！这可不是能玩的，种不好，你就得饿肚子。乖啊，听话。给娘说说省城咋样？见到你姨奶奶啦？” 关平安见她岔开话题，顺着她的心思笑道，“见到了，省城人特多，车子也多，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第65章 母子对招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是娘俩，可对于关有寿来，真是不好答。省城好吗？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他大姨好吗？他大姨夫对他的到来热情吗？ 更是没话说。关有寿含笑郑重的点了点头如同亲生儿。 关大娘将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放在炕上，正要伸手把剩下的东西取出，突然关有寿伸手一拦。 “娘，下面都是队长让我买的锄头啥的，别拿出，等一下又得放去麻烦得很。” 关大娘白了他一眼，“就看看。马队长有说了队里能出点车费不？” 关有寿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是我爹先说我去省城走亲戚，他才让我顺带。” “你爹这人”关大娘说着摇了摇头，还是用手在箩筐里拨了拨，伸长脑袋瞧了瞧，重新做炕上。 “你大姨没给俩孩子见面礼？” 关有寿将这一头箩筐也拿下叠在地上的空箩筐上面，这才坐在炕沿上她，“给了，铁锅、水壶、这两块布不就是？” “混小子！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关有寿无语的只想哭，可还得一直笑着，“没好意思要，她家有好几个孙子孙女，我给不起，索性推了。” “也是。”关大娘伸手将一个包裹皮打开，“都是小孩子旧衣服呀？挺好的，家里几个小的就不用光屁股。” 关有寿见她拿出一件件衣服裤子抖，懒得拆穿她，懒洋洋的往炕琴一靠，“哪呀。这是有人送给安安的。路上有位老太太摔倒，我家闺女心善撑了一把。” “真的？” “骗你干啥。我大姨自个孙子孙女身上衣裤都打了补丁。” 关大娘闻言手一顿，“那你事儿办了没？” 关有寿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终于明白过来关键是什么？他手指点了点头外面，摇了摇头，“等爹来再说。” 关大娘白了他一眼，把两块布料和糕点糖块往里推了推，一手扯开他。 关有寿立即抓起一包水果糖往自己口袋一塞，“嘘，我答应了天佑，这是他老表叔专门买给他的。” 关大娘连忙将两块布料和剩下的糕点水果糖往炕琴里速度塞，一边边咬牙切齿的低声呵斥，“想死呀，快拿一半给我。” 关有寿见好就收，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黄纸包，抓了两把在炕上，随即团吧团吧再放入口袋。 关大娘没好气地又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拿来！” “还要？”关有寿一脸迷糊地看着她，“娘，天佑和安安也是你亲的。” “少给老娘扯淡！你知道老娘说的是啥，快点，身上东西全给老娘，要不然我可要搜啦。” 关有寿顿时苦吧着脸，慢吞吞的站起身，伸手从裤子两兜里掏出一分两分的毛票，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壹元的，一张伍角。 随即他停下来，看了眼他娘，迟疑一会，从怀里掏出那个精巧的玉质镇纸，吐出一口气，“没了。” 关大娘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着他，“你你” 关有寿皱了皱眉，“娘，你一共就给我五块钱，还想我变成五百块不成？我去打听了20块，你说卖不卖？” 关大娘抓起手边的一件旧衣服就往他身上摔，“你真要气死我了。” 关有寿伸手接过衣服，苦笑的摇了摇头，“你就是再气也没用，我说不出口。这么多年没上门，一见到我，我大姨眼眶都红了，家里又没比咱家好多少，她自个都要看病吃药靠儿子媳妇养，我好意思开口借钱？” “这要是咱家谁病得要救命，我还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开口，可就为了老四还不见影的工作，我咋好意思？” 关大娘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心虚，移开视线问道，“那你弟咋办？” “咋办？凉拌呗！不去城里上班又死不了，上面三个哥哥都能下地干活，咋就他过不了了？” “三儿，这是你亲弟弟。” 我闺女还是你亲孙女呢！ 关有寿扯了扯嘴唇，拍了拍两裤兜，“娘，我尽力了。”说着他指了指镇纸，“你知道的，这玩意其实是我的，可我说了啥没？” “娘知道你好。” 关有寿扯了扯嘴角，伸手将炕上的那一包旧衣服旧裤子往包裹皮上一搁，两头打了个结，拎起就转身，“我先去换身衣服。”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关大娘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抓过镇纸摸了摸，连同那几张散钱放入炕琴的木盒子内锁好。 关小梅见她三叔离开，瞥了眼关小兰，放下手上的菜刀往东屋走去，“奶，今晚要不要多加一瓢黑面？” “加啥加？多搁点野菜。” 关小梅被她一呵斥，撇了撇嘴，疾跑关小兰身边，嘀咕道，“听见没？三叔又惹咱奶发火了。” 关小兰吓得连忙扯了扯她，“小点声。” “怕啥！”说是这么说，关小梅还是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拐了下她，呲呲发笑，“晚上老叔他们该吃不下了。” “你也别高兴，他们就是吃不下，奶她也不会让咱们多吃。” 关大娘掀起门帘出来就俩孙女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着什么，瞪了她们一眼，喝道：“还不快点？”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两个孙女有何反应，颠着小脚立即急匆匆地往外走。 村边的南面有条小溪，最深处不会没过大腿，浅处涉水也不过才淹没脚脖子。屯里人都喊它南河沟。 南河沟的另一端连接着就是马六屯唯一的一条河，另一侧就是一片稻田。而关大爷现在就在稻田上忙着农活。 得知三儿子已经从省城来，碍于上工，他一时也无法走开，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儿子过来。 可盼着盼着，只见远处走来的自己老伴颠着小脚的身影，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早上眼皮直跳，果然不成！ 这熊小子！ 关大爷朝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疾步往前跑到老伴跟前。 关大娘摇了摇头，“当家的，那东西只值20块，老三给带来了，他说我姐现在靠儿子媳妇养着，他开不了口。” “这死小子还记恨我不掏钱给孩子看病？” “不会!”关大娘一口否认，“儿子也是没法子，一来就把东西交给我，他要是真记恨才不会去一趟，那可是他的。” “行了，不用替他说好话，他肚子有几两油，我还能摸不出？” “哈哈我摸了，真没。大孙女说她三叔一来就进咱们东屋，那俩孩子也是空手，真没藏啥东西。” 关大爷无语地用手指点了点老伴，“你还真做得出？”说着他失笑地摇了摇头，“行了，等我去再说。” 老三真要藏点东西会让你摸得出？ 五岁就满是心眼，现在翅膀早就硬了。 第66章 漏洞呀！ “翅膀早就硬”的关老三拎着一包旧衣服晃悠自己房间，见独留儿子一人，问了后得知闺女已经跑去通知她娘。 他失笑的呼噜一把儿子脑袋上短发。 不愧是他儿女，就是机灵。 关有寿掏出口袋的水果糖塞给他，示意他在屋里守着钱，自己换了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把身上加工过的夹袄给锁紧箱子后出了房。 到了正院，他从东屋拎出箩筐，打算先把这些东西交个队里。路过外屋地时，他随口问了一句侄女。 得知他娘跑了，他无语地只想笑，用得了这么急着去报信？估摸他爹这会恨不得把自己当草给铲了。 不过也好，先发泄怒火。 找到马庆国马队长，对于多待了一晚，关有寿正要有心解释一句，可马队长倒好，还是板着他那张老脸先看东西。 关有寿见他没说什么，更不会主动在众人面前提起，跟着他来到场院的办公室，拿过发票递给他。 “行呀，小子！” 马队长莫名其妙的夸赞，让关有寿颇有些受宠若惊，“没耽误队里的活就好。” “我咋听人含糊着提了一句，你那个弟弟要去城里上班？” 关有寿苦笑的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要我说去啥城里，上班也不是得干活？在屯里多好。” “你的意思，你是没打算去城里？” 关有寿果断点头，“城里人心眼多，我玩不过人，还是咱们屯里乡亲实诚。就说这一趟吧，我俩孩子就说还是家里好。” 马队长闻言，脸色露出一丝笑容，从身上掏出钱递给他，“喏，拿着。明天开始可不能请假。” “你不说我都不想请假，啥都比不上填饱肚子强。”关有寿接过26块钱时，还微微愣了一下。 漏洞呀！ 本来这些钱，去之前就应该和证明给他一块带上，只因一来当时生产队里的老会计不在，二来他天没亮就出发。 瞧瞧也就是他娘，这要是他爹一定当场就问哪来的钱买东西。 “谢了，大伯。”关有寿立即换了称呼，随马振中喊上大伯，“那我先走了。有啥要吩咐的，你喊我一声。” “谢啥！好好干，亏不了你。” 马庆国还以为会没戏呢，毕竟那可是二三十块。今儿中午还特意向会计领了款，正想明天就让谁跑一趟县城，不料想倒成了。 关有寿佯装不懂其话里含义，寒暄两句之后，拎起空荡荡的箩筐往肩上一甩，告辞离开。 走出场院，他果断选择了一个与家的路相反的位置，决定去地头找媳妇闺女。保险起见，这26块钱还得藏闺女身上。 他爹要是提起？哦，当时就担心他们抠门给的少，那一晚特意找马振中借的，现在已经还了。 关有寿蹙了蹙眉，心烦地踢了一脚路边的野草：过日子过得连父母都要防备，真是没劲到底！ 路过他大哥关有福身边，他特意停下说了说。你不是一直高兴你是长子，父母一定以你为主吗？ “借啥借呀，你就不应该听爹的，借了不用还呀。你就不应该跑这一趟，车票不要钱啊？还白白浪费三天时间。 还有老二，那就是个蠢的，老幺说啥他就听啥。这两天还说我这当大哥不照顾点弟弟，都被老幺那死小子会教坏了。” 关有寿一脸无奈，“那你说我咋办？大姨没钱，妹夫有呀。我就是不听他的去找大姨，还不得找妹夫？” “嘁，我反正不管，谁借谁还。” 关有寿对着他摇了摇头，提起脚步边走还边摇头，“你想得倒美，没分家一天，你死了都得还。” “老三，你啥意思？” 关有寿没再搭理他，快步离开。你不是不想分家，不是想我替你卖命？自个琢磨去，不分家看谁吃亏！ 这个家，他比谁都明白，唯有老大这死不要脸的提出分家才能扯得开，也只有他那大嫂才不顾什么狗屁名声。 他爹娘是立志跟着大儿子过，为了不让大儿媳妇闹得过分从而影响孙子名声，都会不得不妥协。 老天真是长眼，幸好有了老四，要不然就他二哥那熊样，估计等他家天佑成家立业都逃不了。 他倒好，抛下一句话后跑去找媳妇闺女，可怜身后的关有福气得直跺脚，越琢磨越想多越发觉得老三不是开玩笑。 想自己替老四还债？ 呸！想得美。 一个三岁的小崽子都得人照顾，现在又马上要添一口嘴，等老四上班，就那死小子好吃懒做的，会还钱？ 不行！ 吃白食了，还想往上蹦，蹦跶的可都是他大房的家底。那死小子真不还钱，他爹难道还真闹出来给人笑话？ 搞不好又会偷偷地帮着填坑。 关有福心事重重的干着活，熬呀熬呀，终于听到犹如般的敲钟声响起，一上交农具，拔腿就家。 他倒要看看他爹是不是打了妹夫主意？要是真像老三所言，不是去找大姨就是找妹夫，那他爹还真是偏心小的，对自己不过是嘴上情。 与大人们不同，孩子们听说三叔从省城带糕点水果糖，个个脸上带着欢笑，尤其是刚放学家的大房三个儿子。 “奶，糖呢？” 三金一听大姐说有吃的，立即窜进东屋就开始拉炕琴的柜门，见被锁上了，急得直嚷，引得后面两个弟弟也喊着要吃的。 关大娘对大孙子还是很宝贝的，乐呵呵地笑道，“急啥呀，先吃饭。吃了奶奶再给你零嘴。” 老二家的向东拉着弟弟向西哥的小手，刚好跟着进入，闻言立即嚷道，“奶奶，我们也要。” 铁蛋立即上前推了他一把，“滚开！都是我们的，你吃啥吃。” 6岁的关向东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连带着三岁的关向西也跌倒在地，“哇”的一声，顿时哥俩嚎哭出声。 迟了一步进来的关小竹见状伸手就往铁蛋身上一推，推得铁蛋一个不设防，“砰”的一身摔倒在地。 炕上的三金和银锁见了，同时跳下炕抓住她一个人开揍，六岁的关向东爬起来就抱住银锁的小腿咬 说来慢，可这一闹剧快得让关大娘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一醒她下炕就扯着关小竹一顿猛掐。 “死丫头，胆肥了，你这白眼狼打谁呢，我打死你这个祸乱子。” 外屋地，关有寿眼疾手快的一手扯住自家一对儿女，瞪了他们一眼，立即看向两位嫂子的脸色。 第67章 混战 “不得了啦，反了，反了天了，我的天老爷哟，还让我咋活呀，大的大欺负，小的被小的欺负……” 急得脸色发白的赵秋月双手推开挡在门口正哭天喊地的大嫂，跑进去一瞧，顿时泪水哗啦啦的流，“娘，你干啥呢，你干啥都打我闺女，她也是你亲孙女呀，你咋下得了手，我家孩子才多大，三金他们多大？” “娘，我疼。”关小竹惨叫连连，见她奶奶停了手，一双小手更是使劲地往三金身上楸，一边高喊，“爹呀，爹呀，我要被他们打死了。” “狗娘养的，疼死我了，奶，你快打死那丫头片子……嘶嘶……娘，快来啊，你儿子没命了。” 银锁一见大哥吃亏抓起小板凳就要往关小竹身上砸，被赵秋月死死抱住，“干啥呢，干啥呢。”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关老二关有禄终于待不住，迈开大步正要进入被大嫂刘春花抢先了一步。 见状，他急得团团转，看向关老大，“大嫂她……大哥，你还不快去拦拦，闹大了我可不管是谁。” 关有寿瞟了眼背着双手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大哥，“我去喊咱爹，爹也真是的，跟老幺有啥话不能在屋里说。” 关老大听他们这么一说，终于大步踏进东屋，大声呵斥：“干啥呢，孩子们闹着玩，你们娘们凑啥热闹。” 可有卵用！ 该打的还在打。 关平安见地上被大伯母压着打的二伯母，飞快撇过头看了眼还傻愣在那的关有禄和关小兰父女俩人，不忍直视地闭上双眼。 ——这么被欺负，还不上前开揍！ 她可怜的二大娘！ 就在她闭上双眼的一眨眼，局势很快出现变化，只见关小竹散着头发跑出，抓起菜刀就往里冲。 这一下子别说关有禄，就连关有寿都看呆了，“二哥，还傻愣着干啥，快，快拉住孩子，快呀。” 关天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兴奋地伸手抓住关平安的手一阵摇晃，“妹，快看，快，杀人了。” “啊？”关平安立即瞪大双眼，拉高声音，“哪呀？谁死啦？” 听到自家孩子激动的声音，关有寿连忙拽起两个小的往外走，边走边喊，“爹，爹，你在哪？出大事啦，快来啊。” 他爹还没被他喊出，倒是他媳妇叶秀荷吓得脸色发白地边往他这跑，边打量着他们爷仨，“哪个狗娘养的要打你们？” “瞎说啥！”关有寿一停下连忙把两个孩子推给她，“别让这俩小跑了，里面都动刀子了。” 说着他自己又倒回去。 叶秀荷一听动刀子，下意识地蹲下抱紧俩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男人跑远，喊道：“你小心点啊。” 熊孩子关天佑见他爹跑了，连忙挣扎，“娘，你别拉我呀，我要去看……” “看啥看？你大伯都对你老叔动刀子了，你爷呢？谁在里头护你老叔？我就说你大伯会气疯，你爹这傻……” 关平安见她祖父跟四叔俩人正往这跑，吓得连忙双手遮住她娘的嘴，边高声喊道，“爷爷，快点，二大娘被大娘一家子快打死了，三姐气得动了刀子，谁也拦不住，快点呀，老叔你墨迹啥，还不快点。” 叶秀荷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看向儿子，“是你三姐，不是你大伯？”就那畏畏缩缩的孩子？ 关天佑连连点头，好歹还知道不能露出笑容，“是关小竹，坏蛋打坏蛋！”这小子一直记得那天问关小竹，自己妹妹在哪，她摇头不说。 尤其他还深记那天他跟他娘俩人和大房打架，她们一家人不帮着他们求爷爷奶奶算了，还不出来拉一把。 小小的人心里只知道他妹妹救了人家，而她家却没一个人上来帮忙，那就是白眼狼！反正两家都不是好人，打死一个少一个。 叶秀荷看着公公和小叔子跑进里面，扯了扯嘴唇，“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娘，再不叫可窝囊死了。”关平安嘀咕完，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二伯还傻愣在那，一点也比不上我爹。” “唉……也是可怜的孩子。” “娘，走，咱们去瞧瞧。我爷骂人了，快，别扯着我。” 叶秀荷也挺好奇的，但又担心自己娘仨一过去被殃及池鱼，犹豫着摇了摇头，“再等等，等一下再过去。” 关平安不管了，她立即催动念力往里屋飘去…… 东屋门口，关有禄死死挡在门口，挡住拿着菜刀的关小竹，“闺女，听爹的，咱把刀放下，爹帮你出气，咱放下刀好不好？” 关有寿在一旁也赶紧劝道，“对，你爹替你出气。好孩子，听话，快把刀放下，三叔这就让你爷给你做主。 那三个兔崽子也太不像话了，上次就逮着我家天佑一个劲的揍，这次一定让你爷揍一顿给你消消气。” “对，有爷爷在，爷爷替你做主。”关大爷接着儿子的话，慢慢靠近孙女，“来，把刀给爷爷。” 关小竹咬紧嘴唇，见他一再走近，顿时大哭道，“爷爷，我不用你替我做主，我娘要被大娘打死了，我没娘了。” “你个……” 里屋关有福立即捂住媳妇的破嘴，“你想死我不拦你。”骂完媳妇，他连忙朝赵秋月放柔声音，“二弟妹，你还是快出去跟孩子好好说说，姑娘家一遇上点事就动刀子，传出去以后咋找婆家？” 赵秋月低着脑袋抱着两个儿子一声不吭：早干嘛去了？ 关有福无奈之下朝靠在炕上一直捶胸口的关大娘赶紧使了使眼色，希望她能对儿媳妇说几句话。 关大娘白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瞥了眼门口。她怀疑那死丫头根本就是想朝自己动刀子。 劝？还能咋劝？刚才这个不孝的二媳妇就一口一句哭诉自己偏心，要不然那死丫头敢动刀子？ “死小子，还站在干啥，都是你这个臭小子惹的祸，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懂得让着点弟弟妹妹。” 三金被他爹骂得撇了撇嘴。 “还傻愣着干啥？你奶都被你们气得说不出话，看我不揍死你，还不去扶你奶躺下缓口气，银锁去铺被子，铁蛋也别哭了，快去伺候你奶。” 这会三金哥仨倒是听懂了他爹的话，立即爬上炕，边呲呲牙嘀咕着疼死了，边拽被子的拽被子。 这动静让赵秋月捏了捏拳头，更是抱紧儿子一声不吭。 关小竹哭诉着昏倒在地，关大爷是终于拿到了菜刀，对着二儿子深深叹了口气，叹得抱着女儿的关有禄更是低下头。 关有寿眼见老大一家子要出来，赶紧推了推老二，“快带孩子回房。”这丫头小伎俩谁不懂？ 他这个二哥，唉……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68章 为母心 院子里，叶秀荷看着关有禄抱着闺女，后面妯娌的脸上都挂了彩，留下指甲抓过的血痕，头发松散，接着就是抹着眼泪的侄女小兰。 看着他们一家子出来，她张了张嘴，突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之前自己跟老大家的打完架后，人家是如何？她想了想也牵着一儿一女跟在他们身后回房。 “爹，你咋不好好教训那死丫头？老二那个蠢蛋，连闺女都教不好，一点屁大的事就动刀子。” 关有福见他们一家人终于走了，一出来忍不住埋怨道，“这个家是越发没规矩，我娘就掐两下孙女，儿媳妇就哭天喊地，就怕事儿闹不大，哭得闺女动刀子了这当娘的还一声不吭，刚才你就该让她回娘家好好反省……” 关大爷一直铁青着脸，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此刻瞪着大儿子，瞪到他声音渐渐消失，瞪到他带着媳妇孩子回西屋。 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听着老伴开始发出的哭声，瞥了一眼东屋的门帘，转身出了屋来到院子。 关老四关有全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东屋，犹豫一下又看了看关老三，“三哥，我先去陪娘，你让三嫂过来吧。” “你媳妇呢？” 关有全掀起门帘的手停顿了一下，“我大舅子家今儿有些事忙不开，等一下她应该就回来。” 关有寿瞥了眼他的背影，勾起嘴角讽刺一笑。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今儿就轮到弟妹做饭。 如今倒好，跟谁没怀过小崽子似的。他媳妇当初怀着双胎，肚子大的差点都要绽开，还不是该干嘛得干嘛！ 关有寿也慢慢的出了屋子，看着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的父亲，暗自叹了口气，来到他身边。 “爹，听儿子的，分家吧。你越想合在一起过，越会让我们四兄弟隔得越来越远。就说今天的事。” 关有寿瞥了眼东屋，“我娘要不是偏心，一人给一颗糖，孩子们用得了闹这么大？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 刚才幸好咱们都在，你想过没有？哪天咱们去上工，万一孩子们闹着闹着大开杀戒，你有几个孙子孙女够折腾？” 关大爷大喝了一声，“你想都别想。” “你先别上火，好好考虑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什么都是远的香近的臭。再凑在一起过日子只会把最后的一点情分给磨没了。眼看下面孩子一天天长大，不是你想着吃一口锅就是一家人。” 关有寿勾起唇角，讽刺一笑，“三金哥仨不止这一次往死里揍他们三姐，上次两个小的就抓住我家天佑揍，都这样了，你让下面的孩子咋会真成是一家人？” “那丫头也不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心思忒多，回头让她去她姥姥家待段时间。我让你大哥管着点孩子。” 关有寿见自己都这么说，他爹不松口不说，还维护三个孙子，实在感到无趣，叹了口气，转身往后院而去。 他在这边劝父亲分家。后院三间屋的西屋，赵秋月也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丈夫提出要分家。 “你都看到了，不是我不孝顺，是我孝顺不起，我再孝顺，我闺女都要没命了，你娘一直掐着我闺女，那是她亲孙女，她咋舍的？” 关有禄眼神复杂地瞥了眼炕上恰恰醒来的闺女，暗自叹了口气，入座身后的凳子上，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干活多干点，我不埋怨，可凭啥我的闺女儿子就比大房低一头？是我每天累死累活干得不多，还你干得少？ 你说你娘不容易，我就容易了？没天没夜干活，刚生完孩子就下地，都是儿媳妇，凭啥我就得多干活？” “关老二，你要是再不分家，就放我和孩子走，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说着赵秋月打开箱子就要收拾衣服。 叶秀荷见状拉住她，“二嫂，有话好好说，你知道二哥这人实诚，你得慢慢说，别忙着回娘家让亲家大娘担心。” “你不知道，我是真过不下去，跟那泼妇打架打了就打了，我还不难过，可咱婆婆咋能打孩子？ 我一嫁过来生了俩丫头，想着就让着点，多干点，谁让我肚子不争气呢，孩子们饿得直哭，我每次告诉自己谁家的丫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比起那些送人的、往山上扔的人家，能不饿死已经算她们命好。” 赵秋月说着狠狠的抹去眼泪，“可闺女就算了，凭啥我两个儿子也不一样。都是老关家的孙子，我儿子输了哪？” 叶秀荷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感情在你心里儿子还是比闺女值钱，闺女就不是命了？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一直逼着俩闺女多干活，婆婆能不把你闺女当一回事？ 可这些话她也不好说出口，自己就是把孩子当成宝，可自家闺女昏迷不醒时，那一对老的还不是一个子不出？ 要是没钱的话，她倒没啥好埋怨二老，谁让家里是真穷呢，可这回小叔子一说要300块就能找一份工作，他们二老却竟然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同意，还逼着自家男人上省城，一下子让她心都冷了。 原以为这些事就让大家伙都看得很清清，妯娌才会提出分家，没想到事到如今还看不透其中道理。 谁让你觉得生了闺女腰板挺不直？谁让你想讨好婆婆，想当个好媳妇委屈自己？就现在打你闺女几下，掐你闺女几下就受不了了？ 这算得了什么？ 当你抱着流着血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闺女时，哭天喊地都没人理你，还有人一个劲的往你心上捅刀子，那才是真的伤心。 这个家要不是有自家男人在，自己早就抱着一对儿女走了，还能留给你们老关家的人糟蹋不成？ 叶秀荷一想起这些，顿时意兴阑珊的放了手，“二哥，你也劝劝二嫂，孩子都这么大了，两口子有啥好好商量。 还有二嫂，别说放不放你走的这些废话，你走，你能去哪？娘家还有弟妹嫂子，能待一天还能待一辈子？” 走？ 她婆婆巴不得，有得是招对付你！ 别说当奶奶的掐几下孙女，就是打断腿，也没人会说当老人的错了，只会说你这当儿媳妇的没调教好孩子。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69章 事后 叶秀荷走出西屋，只见她家小闺女就趴在门口听墙角，那连连摇头的小模样乐得她差点笑出声。 一手抱起孩子回了自己东屋，她点了点关平安鼻子，嗔怪道，“你哥哥就乖乖在屋里，你咋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关平安朝她蹙了蹙鼻子，笑道“娘，这会一定能分家了吧？” “一时半会的还分不了。” “啊？”关平安瞪圆了双眼。今天都闹成这样，还不分家？那关小竹岂不是白闹了一场？ 对哦。关小竹为何突然发作？这可不像她！莫非过几天又要发生什么事情让她下了这个决定？ “少管这些破事。” 关平安微微颔首，坐在炕上想着关小竹这次的动机，“娘，二伯这几天没上山逮兔子吗？” “哪有空！咋了，想吃肉呀？再等等，等过段日子消停了，娘看谁家上山打着东西，给你们买点肉。” 那就不是为了上山的东西，可为什么呢？ “妹妹，饭盒……” 关平安立即点头，“哥哥别担心，连同别的东西，我都给藏得好好的，等晚上没人再给你。” 叶秀荷好笑地斜了一眼闺女。 小心思还挺多的，都不知道是啥东西，非得说放在马振中家不安全，也不知被这鬼丫头给藏到哪，问了也不说。 关平安心虚的朝她讨好笑了笑。一分家，她一定挖一个严密的地窖，以后就不用找借口。 提到肉，叶秀荷才反应过来，这么一闹，一家人还没吃晚饭。特别是她家那口子和两个孩子到家为止还没吃口热的。 “你们先在屋里待着，娘去准备晚饭。没事少上那屋，小心那丫头拿刀劈了你们，记住了吧？” 听了这话，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人相视一眼，捂嘴闷笑，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让她放心。 叶秀荷一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关有寿，看了看四周，悄声问道，“娘现在是不是躺炕上不起来？” 关有寿点了点头，“你去打点饭菜端到东屋，其他人不用管，饿了自然会吃，先伺候好爹娘。” “你呢？孩子们也没吃呢。” “你先去，我跟二哥说几句话，回头就带上孩子去吃饭。娘要说什么你就听听，别跟她斗嘴。” 叶秀荷白了他一眼，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闹了一场，这个家一下子陷入沉寂，整日一到饭点就嚷着饿死的刘春花居然也躲在西屋不出。 不过等看到关小梅蹑手蹑脚的出来要端走一大盘大碴粥，她倒有些明了，还真饿不死老大一家。 又赢了一场！ “咋不出来吃？” 关小梅手指了指东屋，“我奶还没吃，我弟实在饿得受不了。三婶，刚才我拦着小兰就是怕她也过去掺和。” 叶秀荷还真不知当时里面发生什么，闻言拍了拍她肩膀。 想来这孩子不会说什么瞎话，自己每次跟她娘一撕开，她就不像三金哥仨拼命上前帮忙。 这孩子有那么一个娘在，除了见势不妙就躲，能偷懒就偷懒，还真没哪点过分到让人膈应。 这话要是被关有寿听到，准会骂傻婆娘。之前要不是关小梅指使弟弟去要糖，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场闹剧。 只能说每个人心中的宽容程度不同。 叶秀荷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端进去。迟了的话，这孩子又得被她那脑子有问题的娘一顿掐。 晚饭照例是大碴粥里面放野菜，因为晚上不用干活，或者是关大娘心情不好，连窝头都免了。 灶膛倒是有火，不远处还放着切了一半没来得及炒的婆婆丁和一些大脑崩。 叶秀荷拉起衣袖，怎么也找不到菜刀，该是被哪位吓得的给藏在哪，她也没去问，赶紧将剩下的撕吧几下。 她嫌弃地瞥了眼油絮子，油瓶一定又是被她婆婆给锁了，一时都没了想好好炒个菜的兴趣。 她更不想触霉头，简单的用开水烫了野菜，拌了凉菜。等一掀开锅盖，气得差点笑出声。 大梅那个死丫头把大碴粥盛的只剩下都是稀的，随即她想到自家男人这一趟没办成事…… 叶秀荷顿时翻了个白眼：感情三丫头要是不闹这一场，自家今晚还得挨收拾呢，这都是啥事呀？ 她立即用汤勺搅拌两下，盛了两碗大碴粥，又挑了些凉菜、咸菜，搁在在木托盘内端进东屋。 “……他们要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我这老不死的没啥说的。我跟你爹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死了一卷炕席扔了就是。” 老四关有全见她端饭菜进来，连忙摆上炕桌，“娘，你先别气坏身子骨，吃饱喝足了，拿出架势看哪个敢不孝。 我大哥刚才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这个家越发没规矩。上屯里问问，哪家孙女没被老人打过？哪家儿媳妇……” 叶秀荷的暴脾气顿时上来，“老四，你是不是该去接四弟妹？这去了一天都没回来，老马家得有多大的事儿要个有身子的卖命？” 说着，她斜了一眼关有全，摆放饭菜，边接着说道，“今儿幸好大梅和小兰烧了饭菜，要不然爹娘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所以别老觉得丫头就不好，还一个劲的挑唆，难道你就不是丫头生的，从你爹身边蹦下来不成！ 关大娘见儿媳妇敢编排上她老儿子，弹坐起身，双眼一瞪，“咋的，让你端个饭菜给我都不行？” 叶秀荷暗暗咬碎牙，可不得不笑着说道，“娘，我哪敢呀，孩子爹还不得揍死我。你老快吃，我去喊爹。” 出了东屋，她真想去捶死关老三，这都是啥婆婆呀？这会四个儿媳妇也只有自己犯贱伺候，还摆脸色！ “爹，别抽了，先吃饭。”叶秀荷干巴巴的说完这一句，实在不知该对院子里抽着旱烟的公公说什么。 又想一家子合在一处过，那你明面上总得一碗水端平吧？可就偏偏容着婆婆作，容着小的作！ 要是象她爹一样，谁不听话，一个巴掌就刮过去，看谁敢！也不对，她爹是娶一个儿媳妇就分家一个。 “……都是一帮不省心的货，让老二一家都别吃了，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个个还给老娘摆脸色，白眼狼，” 得了，都开始指桑骂槐，这一下子，叶秀荷总算知道什么是多干多错。她惹不起总躲得起。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0章 捂住嘴！ 盛足自家一口四人的份，叶秀荷出来时，天色已黑，就着月色朦胧和熟门熟路，她小心翼翼地端回了房。 到了外间还听见赵秋月再诉苦，她不由地皱了皱眉，老是躲在背后瞎比比，还不如去干一架！ “娘，是你吗？” 叶秀荷听到闺女的喊声，高声应了话，让她在屋里别动。 母女说话间西屋静了一下，她想了想，朝西屋喊一句，“二嫂，粥还在锅里热着，快带孩子去吃。” 结果，没人回应。 叶秀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难道还想自己盛好端给他们不成？之前自己跟老大家的泼妇开架，可没人会照顾自己。 她还没进东屋，只见关有寿端着一盏油灯也带上儿子尾随其后进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留闺女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在屋里，也不惦记着点自己孩子，有啥话不能迟点再跟老二扯淡？ “咋端进来吃？喊我一声，我带孩子出去多方便，万一摔倒咋办？” 听着他话里的关心，叶秀荷顿时气消，但一想起婆婆那张嘴脸，还是免不了有些不痛快，语气带着一丝怏怏不乐。 “不敢让你们过去。” “老四还没去接他媳妇？” “在陪爹娘吃饭呢，喊我一声打饭也不喊，又害得我被你娘给骂了一顿，你说我图啥呀？” 叶秀荷说完，岔了话题，“天都黑了，咱们也赶紧开饭，吃了早点睡，明天一早又得上工。” 见父母在交谈，关平安兄妹俩人连忙飞快的一个搬着小凳子，一个关上门脚一踩，插好栓门。 这配合程度，让一时还有些心情不悦的关有寿夫妻俩人见了，也是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插好门栓，关平安跑到外面那一口木箱子前面，朝他们夫妻俩人招了招小手，双手掀起木盖子。 刚才趁着她哥关天佑跑去西屋凑热闹，里面的箱子被她娘锁上，她只能将所有东西放入外面这一口大箱子。 现金和票劵还被夹在两口箱子中间，这个数目比较大，她就没一起放入木箱内，心想着还是让她爹来坦白。 要不然等她娘见了那些布料和毛线，万一要掐死她的败家男人呢，到时她爹再一撂钱票，好歹能将功补过。 瞧瞧，她是多贴心的小棉袄！ 见她一双小手撑起厚重的木盖子，关有寿夫妻俩人吓得急忙过去一人拉住盖子，一人抓着她的一双手观察。 感动的关平安鼻子一酸，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小脚一跺，怪嗔道，“爹娘，我力气大得很。” 叶秀荷没好气地扔了她的手，手指点了点她脑门，“万一小胳膊被夹住呢？看你断了胳膊咋整！” “孩子爹，还是给俩孩子打两个小箱子。这白天咱们都没在家，哪天被夹住后悔都来不及。” 关有寿赶紧回她，“好呀，咱家你做主，等过了农忙，我就自己动手，不用几天就能搞定。” 说着，他撇过头朝关平安使眼色，无声地问道，“钱呢？” 关平安见状眼神瞟了瞟两个箱子相连处，咧嘴一笑。看来她爹又想偷偷瞒下一部分当私房钱。 要不是对屋正攒眉苦脸，关有寿差点被闺女逗得开怀大笑。他赶紧压低声音，附在媳妇耳边提醒一句，“捂住嘴！” 话一说完，他一手掀开盖子，侧身离开，露出箱子内的东西。 “啊……” 关有寿立即捂住媳妇的嘴，瞪了她一眼，笑骂道：“缺心眼呀？喊啥喊？怕别人听不见？” 叶秀荷连连点头，撇开他手，俯身翻了翻木箱内的东西，涨红着脸嘀咕道：“要死了，要死了。” 关有寿伸手拿出饭盒和一袋子馒头，推开她后，一手盖上木箱盖子，“啥死不死的，多晦气。” 关平安朝关天佑瞥了眼，兄妹俩人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叶秀荷，“娘，我饿了。” 叶秀荷一声不吭地牵过一儿一女走到炕前，把他们放在炕上，递筷子给俩孩子，时不时地扫了眼对面的男人。 关有寿摸了摸后颈，拿了双筷子塞给她，推了推饭盒，又抓了一个馒头递给她，讨好地笑道，“媳妇，你辛苦了，多吃点。” 叶秀荷“噗呲”一声笑出来，怪嗔地斜了他一眼，“你就是嘴上抹了油也没用，等吃饱了老实招来，你都瞒了我啥。” “那是一定的。” “上回真是120？” 关有寿果断点头，“骗谁我也不敢骗你。”说着他瞟了眼正捂嘴偷笑的一对儿女，清了清嗓子，“这次出门有点收获。你先吃，吃了再说。” 他心里这个愁呀。 这回是瞒一半，还是给120呢？不是信不过媳妇，可她这一惊一乍的，给多了岂不是露出马脚。 “没干坏事？” “我缺心眼，不要命啦！” 关有寿一听这话，决定缝在夹袄里的那几件首饰也不能现在给媳妇。没准给了这傻婆娘还真以为自己杀人抢/劫！ “那就好，我没想过啥样好日子，只要你和孩子们平平安安就好。啥都比不上踏踏实实赚的钱用得安心。” 关平安诧异地垂下眼帘，随即露出笑容，夹起饭盒内的溜肉段放在她碗里，“娘，你多吃点，我爹不会干坏事。” 一旁关天佑见妹妹夹肉给娘，他也赶紧夹了一筷子给爹，连连点头，“老表叔说了我爹这人特讲究，他是好人。” “少听那家伙胡说八道，他这是笑话你爹我。” “不是，老表叔说了他就服你。” “那还用得了说！” 叶秀荷瞟了眼得瑟的男人，“大点声，你娘听到了准找你算账！这回一闹，老四那事会咋整呀？” 关有寿端起碗喝一口粥，“甭理他。爹就是想让我再去借钱，总不能让我去你爹那借，你管他们！” “不是还有你妹子。” 关有寿顿时禁声，一声不吭地喝起粥，往嘴塞馒头。他媳妇算说对了，可欢喜也不是傻的。 开口就有？ 笑话！特别是借给老四，她连眼皮子都不会搭一下。妹子还记恨当初那死小子老让她背黑锅呢。 孝敬父母应当应份，她不好记恨父母，还能不记恨弟弟？所以说做人不能做到过分得让人都怕了你。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1章 要立规矩 次日清晨，没了敲窗户的“咚咚”响声，别说叶秀荷，就连关平安也感到颇有些不习惯。 关有寿见媳妇要起身，伸手按住她，自己倒是下了炕点上油灯，“还没瞧出来？这两天机灵点，少上前面触霉头。” 叶秀荷不解地看向他。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他一眼，边套上衣服，“不是都嚷着要立规矩？应该是我爹回过味，让我娘立规矩。 今天正好轮到大房当值，还好点，明天轮到对屋，我娘要下手收拾她们娘俩，你瞧好了，还想回娘家？” 关有寿对父母很了解。 他爹也就是嘴上说说送孩子去她姥姥家，不说得掂量着点他二哥感受，就是赵家要是得知自己闺女外孙被大房揍，他们不会跟你老的明说，背地里收拾上学的三金三兄弟还不容易，他爹敢冒这风险？ 他娘呢，不把几个儿媳妇收拾的服服帖帖，个个无视当婆婆的权威，反了天，心里憋着那口气能舒坦？ “那你呢？” 他？他娘就是再偏心老大和老四，可自己总归是她生的，她舍不得下手整治，但这话不好说。 关有寿笑了笑，“自留地和后院的地，我不放心，还得早点下种。靠前面那俩人猴年马月能干完？” 说到底也是自己当儿子的不孝，要是老人不偏心的话，要是早点分家，哪来这么多的破事…… 关有寿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问题，端起脸盆和毛巾出了门。 他这一走，叶秀荷一琢磨也立即起身穿好衣裤，顾不上先洗漱，用锁开了里面那口木箱重新收拾起几块衣料和其他东西。 原本还打算让俩孩子就在家里歇着，如今看来是不行了，还是带到地头在自己眼皮底下合适。 掀起的盖子遮住了关平安的视线，不用看也知道她娘应该是在藏东西，她失神地看着屋顶…… “闺女，醒了啊？” 关平安朝她甜甜一笑，“娘，我今天也去挖野菜。” “怕跟你三姐一样饿肚子？”叶秀荷还以为孩子被吓着了，替她掖好被子，笑了笑，“好，记得跟隔壁志红一块。” 关平安没解释，一等她拿出那包旧衣服要修改，才想起自己的要求，“娘，我要跟哥哥穿一模一样的。” “干啥要一样？你可是娘的心肝宝贝，我闺女多贴心呀，咱不听你二大娘那个糊涂蛋的话。” 得，又误会了！ 关平安决定得尽快在村里为自己找“师父”。要不然就这几针的女红看得她都替她娘费劲，还有武功，要是重新拿起总得有出处。 唉……6岁，真是让人尴尬的年龄。 “你起来干嘛？这是又想找你爹？” “老表叔说他几个侄子侄女每天一大早跑步，真长高了不少，还从来没生病。我也想去跑步。” 叶秀荷听闺女这个理由，乐得呵呵直笑，倒是没阻止。在她眼里小孩子都爱鲜新，见什么都想着学，等过了几天，自然玩腻了就停止了呗。至于说跑步就能不生病，那城里大夫还有用？ 替孩子扎好头发，让她小心点。她又低头拆起旧棉袄，打算趁这两天先替俩孩子改好春装。 关平安跑出房门，小心翼翼的避开“祖母”这个危险人物，一直到了大门口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沿着山脚一直跑，跑到一个偏僻处，她终于从小葫芦里拿出两个布袋子装了泥巴绑在两条腿上，翻下裤脚又跑了两步。 关平安站在那不满意地摇摇头，还是太轻！可这两块布料已经是她把买菜的老太太所赠一条花裙子都折腾光了。 而且再加大负重，跑着跑着难免会遇上人，到时候蜚语流言传出去，她倒无所谓，可父母呢？ 关平安学着她爹甩了甩头，好像真能抛去这些杂念誒。这想法顿时让她轻笑出声，运行起心法，继续往跑。 跑到北山脚，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对她如今来说高山般的高围墙，记忆里好像这家有个孙子也叫铁蛋。 关平安心思一动，决定绕着人家土围墙跑了一圈，快到后院处，她停了一下，伸出小腿轻轻踢了踢。 嗯，挺结实！ 再来！ 关平安加大一点力气再踢了踢，黄泥巴哗啦啦的掉落，吓得她赶紧扬起小脑袋往上瞧了瞧。 还没塌？ 关平安握紧拳头：以后她家要是盖土围墙，一定让她爹来这个铁蛋家取经，一点也不比石头围墙差劲。 “铁蛋又调皮啦？” 突然里面传出一位老太太的声音，吓得关平安拔腿就跑，这下子她是再也不敢绕着人家围墙跑了。 跑过一段路，前面不远就是她初次过来的老树林，关平安忍住心痒，决定还是不去看那两处陷阱，正要倒回来。 “嗨……嗨……” 此时一阵隐隐约约的打拳呼喝声，顿时让关平安刹住脚步：师出有名？她不就缺了这么一个人！ 一想起这个理由，关平安控制着念力直往前方，一边顺着那个方向跑去。跑着跑着，人还没到，她已经见到一幕。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在耍把戏呢！ 见状，关平安迟疑一下，就这么一两招是杀式，其他都是花架子，真能当她“师父”？可是…… 关平安定了定神，加快脚步。 来到一处空地附近，她特意加重呼吸，加重脚步声——不知现在的学武之人还是不是要讲究规矩？ 但她是真没想偷师，她要得是师出有名。 赵老爷子每天一早就会上这打几拳，活动活动身子骨，数十年来从来没被发现，不料想今天出现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女娃娃。 又不是大过年的，干啥穿了一身红衣服，还有头顶一根红棍子是啥玩意？要不是他自认没有老糊涂，还以为是山上的那个人参娃娃现世呢。 不过还挺好玩的！ 他心不在蔫地瞥了一眼，继续比划。心想倒要瞧一瞧这小丫头背着双手，歪着小脑袋瞅着自己，接着要干啥？ 话说这谁家的丫头，咋就不怕他？回头他得跟老伴说说，自己多和蔼可亲的，是那些兔崽子胆儿小，不能怪他！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2章 清晨偶遇 “小娃娃，你是谁家的？” 关平安见老人终于收了拳，甜甜一笑，“关家的。”马六屯只此一个关家，别无他处，应该知道吧？ 听她这么一说，赵老爷子总算知道这是哪家丫头。不过还是逗着她，“关家呀，那你爹叫啥名字？” “关老三！” 这稚嫩的童音，它偏偏就喊出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洋洋之意，配上小丫头那傲娇地抬起小下巴。 ——这老子得让闺女觉得他有多厉害呀！再想起关老三每次提起他俩孩子的神情，这父女俩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赵老爷子顿时乐得开怀大笑。 缓过笑意，他特好奇的问道，“你咋一个人跑这来了，你爹知道？你就不怕老虎妈子把你叼走？” 屯里的老人都喜欢讲些“瞎话”。 特别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奶奶，她们的故事里最多就是什么“鬼怪”呀，“老虎妈子”呀什么的。 常常让爱听故事的大姑娘小媳妇，特别是孩子们，是既想听又害怕，结果越害怕越想听，不过也成了大人吓唬孩子的手段。 当然也有意外，她爹娘就从来不让他们兄妹俩人听这些瞎白话，说是容易让小孩子吓得丢了魂。 不过什么是老虎妈子，关平安倒是知道。 她娘亲常说不乖乱走的话就会被狼给叼走，隔壁梁婶子她就跟着附和老虎妈子最喜欢吃小孩。 此刻关平安闻言果断摇头，眨了眨眼睛问道，“老爷爷，你刚才在干嘛？也是和我一样跑步锻炼身体？” “哦，你在跑步？”赵老爷子最近经常“偶遇”关老三，还一直猜不透那小子要干嘛，现在嘛，他又是一阵大笑。 关平安很是担心这老头会笑抽过去，你说你傻乐个傻呀！ 她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对呀，我表叔说我身子骨弱。老爷爷，你也身子骨弱呀？你得跑步，瞎比划没啥用的。” 赵老爷子终于感觉到了一股妥妥的鄙视，气急而笑地捶了捶自己胸膛，随着“砰砰”的声响，他怒道，“谁说我弱了，三个你爹都打不过我。” 关平安抿了抿嘴，“我就一个爹！” “哟~小丫头生气啦？那就好，你生气了，我就开心！” 关平安看着不走寻常路的老头，顿时傻眼。 赵老爷子见小丫头懵了，又是乐得开怀大笑，上前扯了扯她脑袋上的“红小棍”，嫌弃的拍了拍手。 “这是啥玩意，丑死了！” 关平安顿时气得鼓起腮，一双大眼睛瞪着他！这是她娘亲替她扎的小辫子，居然被嫌弃了！ “哈哈……”赵老爷子见状更是笑疯。这小丫头可比他家的几个孙子孙女重孙啥的好玩得多了，胆儿又大，都敢瞪他。 关平安被气得转身就跑！她再也不要理这臭老头！等明儿她恢复武力，一定好好跟他过几招，打他个落花流水。 让你笑！ “哎，小丫头，别跑呀，你还没说你叫啥名字呢？”赵老爷子好不容易见到一位不怵他的小孩，赶紧跟上。 关平安放慢脚步，怏怏不乐的回道，“关平安。” “你那个双胞胎哥哥呢？咋没陪你出来？” “我哥哥叫关天佑。他比我高了比我壮，不是他偷懒。”这点必须要替她哥正名，她兄长可不是一般人！ “哦，关天佑、关平安……你爹是位好父亲。” 关平安得意地剜了他一眼，减速改了慢跑，“那还用得你说？！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没人比得上。” 矮油！赵老爷子又想笑了。可他也瞧出来了，这小丫头别看人长的小小的，火气大着呢。 他故意挑起话头，“你娘呢？她有没有揍你？他们叶家堡的人脾气都不好。知道为啥不？” “我娘舍不得打我们。”至于打别人？嘿嘿，谁让她大伯母嘴贱，活该！“我姥爷很好，也不打人！” 虽然还没见过，但记忆里老人家对她这外孙女比对亲孙子还好。嗯，她得抽空上门拜见二老。 “你是他亲外孙，他舍得下手才怪。知道咱这一片啥最出名？胡子和绺子。知道啥叫胡子和绺子？” 关平安好笑的眨了眨眼，“不知道。” “就知道你个小娃娃不懂。这两都是匪，不过也不同，胡子还好点，有窝，可绺子那就是强盗，走到哪抢到哪，抢了就跑。” 关于这一点，随师父师娘闯过江湖的关平安岂能不懂？但和叶家堡有什么关系，莫非原来还是土/匪/窝不成？ “叶家堡当初打死了多少小鬼子，被围剿了好几次，没想到你姥爷还能活了下来，你爹倒是有本事，还能娶到他家闺女。” “我姥爷很厉害？”那自己就不用找这老头拜师。不行，去了外家岂不是见不得父母兄长！ “厉害个屁，他就一肚子坏水。” “啊？”关平安表示不懂。 既然刚才都说叶家堡的人脾气不好，连她娘是不是揍她都问了，这又说她姥爷一肚子坏水，岂不是自相矛盾？ 有脑子的人通常不会易怒，他更喜欢用阴招用策略。 “想知道？哈哈……小丫头，要不要上我家？我老伴可喜欢你这样的小娃娃，她那有很多糖，很多江米条。” 关平安顺着他的手一瞧，顿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留下一句她得先回家，拔起小腿就飞快逃窜。 ——幸好刚才没使劲踢塌了他家的围墙！看来要拜师的事还是再缓一缓，简直吓死个人！ “跑慢点！”赵老爷子遗憾的摇了摇头。咋就不跟他上家里玩呢，正好让老太婆好好瞅瞅到底谁吓着孩子？ “知道啦，老爷爷明儿见！” 哎哟！小丫头约他了！赵老爷子乐得又是开怀大笑。这么好玩的小丫头要不就拐回家当孙媳妇？ 看着她跑远的小身板，赵老爷子又有些遗憾的直摇头。太小了，给他重孙当媳妇还差不多！ 幸好关平安不知老头打的主意，否则哪还讲究什么尊老敬老，先挨我一锤！就你家那些弱鸡竟敢肖想本姑娘！ “闺女，你跑哪去了？爹咋找不到你？” 此刻关平安见到出门找她的父亲，笑弯了双眼，“爹爹，是不是要吃饭啦？” “坏丫头，还知道要吃饭？”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3章 别样早餐 关家的就餐规矩，就连关有寿也不敢提出触霉头，抱着闺女一进来，面对着就是他娘的眼刀子。 就不能让他好好吃顿饭？ 他无奈之下只好把闺女放到地上，示意她快去坐媳妇儿子身边，迟了可就跟三丫头一个待遇。 这一点关平安也发现了，八仙桌上坐满了人，可就是没有关小竹的位置，她正可怜兮兮的坐在灶前。 咦，不拿菜刀啦？ 关平安顶着祖母的眼刀子，朝她甜甜一笑，飞快地溜到她娘身边。嗯，她不是要受嗟来之食，为了娘也得拼了！ 饭桌上，不对，是她祖母前面，意外的摆着了一垒饽饽，还是混合面的，玉米面混着白面。 这还不算，不再是玉米面糊涂粥，里面还放进不少高粱米面的面鱼鱼。 所谓的面鱼鱼，就是高粱面面团，煮粥时，把面团楸成长条状下到粥里一起烧。 这一大早的就吃这么好，她祖母该不会先让他们吃一顿砍头饭吧？以前死囚行刑前可不就是如此。 关平安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她没饿慌吧？居然没眼花！ 关大娘先拿起汤勺在那个比脸盆小不了多少的木盘搅拌了几下面鱼鱼，接过身边的大儿媳妇的碗给盛了一半。 到了大孙子那，她明显的拿着汤勺的手停滞了一下，终究给盛满一碗，看得关平安都替她累得慌。 你说你都是老人了，咋还伺候小，给小的盛饭呢。 很快三个孙子过去，终于轮流到抖索着双手举着碗的赵秋月这，她顿时抿了抿嘴，老胳膊一个抖，给她盛了个小半碗。 关平安惊讶地张大小嘴儿：还能这么操作？一碗粥居然还能分成三等。她忍住笑意继续观察祖母。 要是这待遇不是关照自家娘仨，她祖母这人还是挺好玩的。跟小孩子似的，掌控着一日三餐，你得罪我，我就不跟你好，就让你饿肚子。可咋就不想想万一大家伙都要罢工不干了呢？ 很快下一位轮到关小兰，这会，她祖母的这老胳膊没抖，倒是给她也盛了一碗，不过提醒了，“谁要是吃不完端下桌就给我滚。” 这是防备人家亲姐妹相亲相爱呢。可祖母，你这样真的好吗？ 关平安同情地注视着低头的二堂姐，再扫了眼管自己吃喝的二大娘，这心情挺复杂的。真没爱了！ ——亲闺女就在身后饿着肚皮正眼巴巴盼着，你这当娘的昨夜的豪言壮志哪去了？不吃一顿会死不成？ 难怪她娘说没戏！ 就这熊样，还想分家？要不是记得你还得赚工分，估摸她祖母恨不得连这一小碗也给省了。 很快关平安没心思去纠结别人，因为她祖母大人居然连给她娘都只有一半，这是干啥呢？！ 关平安微微眯了眯眼，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奶的手，对她盛满一碗给自己，是眼皮也不搭一下。 她倒要好好瞧瞧昨天跑回几步远的娘家，不上工，不干家务的马杜鹃有没有资格跟她娘一个待遇？ 否则别怪她掀桌子！ 等见到马杜鹃与赵秋月一个待遇，顿时让她轻笑出声。还好，没偏心四房！虽她娘委屈了点，还是能在她容忍之内。 “傻笑啥？你每天都这么乖乖的，奶奶过几天给你包饺子，别学那些贱骨头、白眼狼，不知好歹。” 关大娘说着还先递给她两个饽饽，“多吃点。” 关平安双手立即抓过，又是朝她甜甜一笑。哎哟我的娘呀！实在是奉承的话太他娘的违心，说不出口呀。 她祖母大字不识几个，居然也会使用策略，懂得软硬兼施。不对，还懂得搞分化，坚决不让你们住后屋的团结一致。 关平安扭过头，关小竹已走，可关小梅呢？这，这大堂姐又是犯了什么罪待遇如同关小竹？ 期间没人问，她那大伯母更是像猪似的都自顾不暇在狼吞虎咽，还边看着她奶奶前面的混合面饽饽，平日的无赖样居然收敛不少！ 关平安咬了一小口饽饽，瞪圆了双眼，边咀嚼边瞟了眼刘春花，摇了摇小脑袋，真是服了她大娘！ 被她娘捅了捅，她无语地喝了一口鱼面面的汤，又是泔水味。 她祖母是真的错了，她要是不想四天一轮被当猪喂养，大房谁都可以惩罚，就关小梅不行！ 什么好东西经过她大伯母那堪称煮猪食般的手艺，都是糟蹋。 当娘的手艺连闺女都比不上，这一点估计连她奶奶都回味过来，之后那眼刀子就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甩。 在这压抑又沉闷的气氛之下，关平安终于吃完一碗鱼面面，啃下半个饽饽，熬到她爹出来，可算撑死她了。 将一个半饽饽往怀里一塞，她赶紧下了桌，边往她爹那跑，边喊道，“奶奶，我去挖野菜了。” 让她吃不了再还回去？没门！ “挖什么野菜？今天帮你娘点玉米。” 关有寿一声不吭地抱起闺女，牵过跑来的儿子，率先出了外屋地。真是疯了，他们两口子一天18个工分还不够！ “爹，不气、不气！”关平安边抚顺着她爹的胸口，边悄声说道，“我最喜欢陪我娘干活。” “胡说八道！你太小，就是去点玉米，也没工分，你奶奶根本不懂。你还是跟你哥去外面玩。” “妹妹，别怕，跟哥哥一起去玩，有咱爹在，奶奶不会打你。” 关平安哀愁地看着哥哥：她哪是怕祖母对她下手，她娘才是软肋呢。后天就该轮到三房，到时候可不得立什么破规矩！ 万一自己忍无可忍呢，那是不是得事先提前做好准备？总不能被她祖母给掐着脖子顿了粮。 “爹，你看奶奶要罚三姐几天？” “哈哈……怕啦？咋的也得三天吧？” 关平安瞪圆双眼：三天？那还不得出人命！三天的话，主食不够呀。“我二伯有没有偷偷藏了饽饽？” “应该会吧。你爷爷一直盯着，我也没法提醒他。” 这么说二老是有计划配合，没准还是她祖父鼎力支持老伴。让你饿着，确实比直接揍一顿来到狠！ “你奶也不会不让她吃饭，明天开始会准喝粥。嗯，就是很稀很稀的粥。等她心里散了火，就没事。” 唉……还不如抄孝经呢。 没文化真可怕，就不担心饿出个好歹！ 对了，反正病了也不给诊治，哪怕你奄奄一息，命在旦夕，除了儿子孙子，人家才不心疼。 她奶奶的熊！ 这日子没法过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4章 戏精上身 叶秀荷随后跟来，眼看进屋，见闺女的小眼神直瞄西屋，迟疑一下，笑道，“想给你三姐送窝窝头？去吧。” 关平安闻言一怔，随即将怀里的饽饽拿出完好的一个递给她娘，指了指她的嘴，示意她吃。 而自己捏着半个饽饽，又掰下一大半递给哥哥，捏着一小半饽饽，挣扎着从她爹怀里下地。 “妹妹？” 关平安见关天佑不赞同的表情，朝他歉意的笑了笑，有些话不好解释，她迈着小腿跑向西屋。 关有寿摸了摸儿子脑袋，牵着他和媳妇回了自己东屋。 “媳妇，你来告诉儿子，他妹妹为何会送饽饽给那丫头？” 叶秀荷好笑地斜倪他一眼，抱起儿子上了炕，低声问道，“你有见过你妹妹给别人糖吗？” “没！”关天佑果断摇头，“安安有，也是给我，给爹娘。” “那你咋就不想想为啥？” 关天佑不解地望向父母俩人，“为啥呀？关小竹就是坏蛋，白眼狼，安安对她再好也没啥用。” “对呀，孩他爹，那丫头别看人小，心眼忒多，闺女心地好，不会吃亏吧？我还是不想咱闺女跟那孩子多来往。” 关有寿对麻溜换了立场的媳妇很是无语。刚才是谁同意他闺女上西屋？再说他岂会不盯着点闺女？ 这段时间观察了观察，他闺女这一劫也不是没好处，起码那丫头一再的出招，他闺女就是不上套。 也算因祸得福，长了点心眼，应该也算吃一点长一智。 “那丫头都敢动刀子，等孩子吃亏了，你可别后悔。” 关有寿瞥了眼西屋，迟疑着说道，“要不，要不你去外屋听听，那丫头都跟咱安安说了啥？” 叶秀荷捂嘴闷笑：让你能！她朝儿子比了比自家男人，有不懂的地方快去找他爹问个清楚。 & 西屋偌大的北炕上一个小身板盖着被子，躺在那一动不动的，还真有点像她大伯母骂的躺尸呢。 关平安见状，蹭蹭地跑到炕前，趴在炕沿，小声的喊了一句，“三姐，你睡着了没？” “干啥！” 被对方这没好气的干啥问得关平安差点要暴起，嗯，不生气，不生气，她顿时眉开眼笑地往炕上爬。 关小竹睁开眼，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都是堂姐妹，就因为爹不同，这小屁孩就能上省城。 “三姐。”关平安盘起小腿坐在炕上，朝她嫣然一笑，崇拜地看着她，“三姐，你好厉害，连爷爷都不敢揍你誒。” “哼！揍我就拿刀！” 关平安双手托着下巴，蹙着眉，“可奶奶不准你吃饭，不吃饭就没力气，没力气就拿不到刀，咋办？” 关小竹顿时一噎，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又是这天真无邪的蠢样，真是烦死人。死丫头又好看了！ 关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三姐，你咋啦？你是不是气我没帮你打架？可我不敢呀，大娘可凶了。” 关平安都要为自己的蠢样泪流满面，可还得笑着，“我晚上就往大娘碗里吐口水，她一定不知道。” “不用，被她抓住会打死你。” 咦，还会劝人？ “吐口水还不如跟你娘说她掐你，家里只有三婶打得过她，等你爹在，你就说，大伯不敢打你爹。” 倒！还能不能好好玩呀，敢算计上她亲爹亲娘，胆儿真肥了。 关平安眨了眨眼，“我不用拿菜刀吗？” 蠢死得了！关小竹鄙视地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家里只有一把菜刀，早就被藏起来，你找不到。” “哦~”关平安一脸遗憾的拉长声音。 关小竹坐起身，扭头朝门口看了看，见无异动，伸出手指向关平安挂着的红荷包，“有啥吃的没？” 关平安激动地爬到她身边，小巴掌“啪”的一声拍在她腿上，“三姐，你好聪明，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关小竹痛得呲呲牙正要举手，只见她这个白痴堂妹已经取下荷包递给她，“给，我偷偷藏了给你。” 关小竹摸了摸自己大腿，狐疑地看了看她，伸手接过急忙掀开往炕上一抖，蹦出一块饽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关平安，“就这点？糖呢？你爹没给你糖？” 关平安不高兴了，撅着嘴看了她一眼，伸手抓过红荷包，“不跟你玩了！二姐都吃了两个饽饽，我省下来给你一半，我哥哥一半，还要糖！” “哎，别走呀。” 关平安往脖子上挂好荷包，“哼”了一声扭转脑袋。 “好了，三姐谢谢你行了吧。过两天我就去小卖部给你买糖。” 小卖部？代销点吧。关平安见好就收，朝她甜甜一笑，“等我下次有糖了，也给三姐。” 关小竹点了点头，掰了一小口窝窝头往嘴里边塞边问道，“三叔带你们去省城没给你们买好吃的？” 关平安顿时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我爹没钱。” “哦，叶家表叔见到了没？”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哪个表叔？是狗子表叔吗？” “狗子表叔？那是啥……”关小竹捏着窝窝头，蹙眉想了想，“老表叔不是叫叶兴旺？其他两个比三叔大。” 关平安顿时心里一凛，“我不知道耶，大人没说。姨奶奶家还有个表大伯，他让我和哥哥喊大伯。” “还有个老二。听咱奶说姨奶奶家就他最有出息，三叔没跟人家见面？知道他现在多大的官吗？” 关平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得问我爹。”据她了解，一个营长应该比一个百夫长高不了多少。 “你笨死了，咋啥都不知道！”关小竹呵斥完，连忙笑眯眯地解释，“你该多问问，三叔说不定就能带你们去城里上班。” 关平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扭头往门口张望，“三姐，我二大娘咋不回来，是不是跟我奶说分家？” “嗤。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关平安生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我都听到了，二大娘昨晚哭一宿要分家。” “分不了的。” 那怎木行！ “三姐，你想分家吗？” “想！可我斗不过咱奶。钱和粮都在她手上捏着，要是她让我爹净身出户，我一家人都得饿死。” 关平安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难怪今天要缩回去！不分家也能饿死你丫的！白瞎了自己的饽饽。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5章 小伙伴 说话间，外面响起叶秀荷的呼喊声，关平安一出来回到房还没缓一口气，比公鸡打鸣还准时的敲钟声顿时响起。 她懊恼地呲呲牙，这简直跟拿着小皮鞭抽着大人干活没啥两样。 据说以后还要装上城里的那种大喇叭，也不再分别敲钟三次提醒，支书都说了，到时候还磨蹭都得扣工分。 一个里长都算不上，可比谁的权利多大。连打到猎物都得上交，你说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呀！ 哼，她还不信了！ 吃肉！一定要吃肉！ 被抱出门的关平安眼神瞄一瞄仓库那间上了锁的屋子。 关有寿找了一把小铲子放入闺女的小背篓内，牵着儿子的小手，朝媳妇闺女特显摆的摇了摇。 叶秀荷赶紧接过抱着闺女快走一步，没瞧院子里婆婆正虎视眈眈盯着西屋，她赶紧追上隔壁梁婶子。 梁婶往后看了看，见关大娘没跟上，朝她碰了碰肩，悄声问道，“昨晚闹啥了呀？我本来想过去，我婆婆不让。” 家丑不可外扬不说，叶秀荷更不喜欢别人看她家笑话。是的，还没分家，三丫头这动刀子的举动很有可能影响她闺女名声。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还能是啥，几个孩子闹了一下，被大人给揍了呗。今天还是跟你一个组？” “应该是。”梁婶见她不说，也就没说破，她家大儿子志军可是说亲耳听到关老三喊着爹出大事动刀子啥的。 可怜哟，虽说自家男人是独苗没兄弟姐妹帮衬，但要是跟关家一样，还不如没有。 她眼含同情地瞟了眼好姐妹，伸手捏了捏她怀里关平安的小脸蛋，“小丫头，你跟着去嘎哈呢？” 关平安撇开了脸，抿嘴笑了笑，挣扎着下地。 叶秀荷拍了下她，“乖点，娘抱着。今天家里大梅和小兰都得下地，你家志红今天也上工呀？” “哪呀，刚才她奶先带她走了，等会就让她带上安安。小丫头，跟你志红姐去挖野菜好不好？” “嫂子，谢了，我正担心她在地头，我顾不上她。” 梁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瞎客套啥呀，我家志红也喜欢带安安，她不像别的孩子爱闹腾。” 关平安心想，你是高看了我，我今天还真会有事。 眼看气温一天天变高，山一天天变绿，等过了春耕，在父母眼皮底下她如何能逃出封锁上山？ 再不往小葫芦里移栽一些果树苗，她还不得等到了秋收。 梁志红是位很活泼的小姑娘，一遇上就唧唧喳喳地说了没完没了。听她娘梁婶说带妹妹去玩，不等大人上工，立马牵着背起小背篓的关平安就要走。 一边走还一边问她，“你家里昨晚是不是又打架啦？谁跟谁打呀？” 关平安：“……” “啊~真磕坏脑袋啦。我爹娘不是说你没事嘛，不会真变傻了吧。不对呀，那晚我跟我娘去瞧你，你还坐那陪我们唠嗑呢。” 你确定我有开口？不对！你才傻了呢，你个话痨！关平安慢思调理地回她，“你想我说啥呀？” “这就对了。问你话得回答，这是礼貌，懂不懂？我爹说等我上学，老师也会要我讲礼貌。 我娘说你爹娘疼你，会让你上学，你要是大两岁就好了，咱俩就可以一块上学。我一点也不喜欢跟我哥他们上学，他们老是跑呀跑的，有一回我摔倒了，他们还不让我告诉我娘，说我娘要是知道了就不带我玩。” 关平安附和的“哦”了一声，她担心再不回话，明天屯里就会传开关老三闺女是个傻子的风言风语。 “你可别告诉大人，我就跟你说。” 姑娘！你真的是8岁？我哥都比你机灵。关平安连连点头。记忆里，她怎么没觉得这个小姐姐话好多！ “你是不是在家，你奶都不给你饭吃？咋一直没长高？跟个小土豆没两样。不对，不止你，你三姐都没我长得高。瞧你这可怜劲。” 说着，梁志红捏了捏她的小手，“是不是你奶又想你去打猪草挖野菜的？上回都磕破脑袋了，还想你干活，怪不得你娘不放心你。 我奶都说了，你奶心狠，跟后奶似的。要不是你命大早就嗝屁了！以后你得多长点心眼，你大姐饿了就知道上我家要吃的。” 关小梅，你行！丢人都丢到外头了。 “我大姐是犯了错，我奶奶才罚她。” “你真傻，你都要死了，你奶都不愿意出一毛钱，还替她说好话。我奶说你奶这是重男轻女。 我奶都说了，这也就是你爹赶回来及时，要不然你娘再厉害都没啥用。幸好你命大，亏你奶还说她自个在省城长大，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孙女就不是孙呀，咋就知道疼自个闺女。” 关平安扯了扯嘴角，“你奶奶跟你说的呀？” “哪呀，跟我爷在屋里说，被我听到了。小土豆，你真可怜。” 关平安白了她一眼，“不要给我乱起绰号！” “哈哈……我哥在家都喊你小土豆。” 真是熊孩子！关平安指了指前面，“到了。”说着连忙加快脚步。 “哎呀，别急呀，我先带你去捋榆钱儿，迟点再挖小根菜和婆婆丁。中午我奶要给我贴榆钱鸡蛋饼，我给你留着啊。” 不得不说，关平安此刻很是羡慕这小女孩。榆钱鸡蛋饼，又是鸡蛋又是油，这要是换成她祖母，准会拿把刀子让你割她肉来熬油得了。 “你家油还够吃呀？” “只有一点了，我奶说过几天公社大集刚好找人换点，顺便买点肉，要不然我爷跟我爹身子骨吃不消。” 关平安眯了眯眼，“你要去吗？” “要呀，我奶说到时候带我去，你去不去？集市可热闹了，我让我奶也带上你，咱们一早搭车不用走路。” 关平安打量一眼自己小短腿，“我爹娘不会让我去的。” “你使劲哭，你娘跟我娘一样，舍不得打孩子。你娘不答应，你就跟你爹哭，三叔最疼你。” 关平安抽了抽嘴角，面对她充满期冀的眼神，终究没摇头。她爹娘已经担心她没小玩伴，要不就交一个？！ 小姑娘虽然话多了点，但挺单纯没心计，还是挺可爱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6章 秘密基地 其实不用她去想如何交好，等她在后山一颗榆树上滑溜下来，站在底下的梁志红已经眼冒星星崇拜地望着她。 “哇……你比我哥还厉害！” 关平安莞尔一笑，“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让我奶再给你烧榆钱汤。安安，你实在太好了。以后我再也不用去村口跟人抢了。” 村口那颗老榆树，别说她去抢，估计就是去了也分不到多少，全被马家的毛小孩们给霸占了。 “好，你以后喊我。” “你会打鸟吗？我大哥有弹弓，他每次都不带我。我家里还有网，你会打鱼吗？我都偷出来。” 关平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梁志红顿时激动地抱着她蹦跶起来，“哈哈……太好了，等我哥他们上学，我就偷出来，咱们也烤鸟烤鱼，以后我罩你！” 被抱住的关平安顿时一怔。 她爹娘非得担心她没什么小玩伴，原来小玩伴就是这样的？还真跟陪着她长大的如意不同。 可如意……关平安抬头望天，连连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毛轻微颤动着，眨去眼含的泪意。 再次低头，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笑道，“咱们去挖野菜吧，吃不完可以晒干等冬天吃。” “好，我带去一个地儿，那里野菜可多了，我可没告诉别人哦。” 被梁志红拉着去了她所谓的秘密基地——北山的一个小山坳，关平安远远地就看到她的三堂姐关小竹已经在那。 也是，都已经未卜先知，这点事情哪能难倒她！ “啊，你偷东西吃。” 梁志红的一声惊叫，吓得关小竹立即转身，见到她们俩人，明显神色一松，白了她们一眼。 “你们咋找到这的？” “这是我先找到的地儿。” 关平安跑到火堆前，不知从哪寻摸的一口破陶罐正架在树枝上燃烧，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哦，别告诉大人，要不然我不带你们玩。” 梁志红连连点头，伸长脖子，忍不住问道，“你烧啥呀？” “就野菜。”关小竹撇了撇嘴，“我奶锁了柜子，我拿不到东西。” 关平安同情地看着她，“三姐，你真可怜。”一路上被个毛小孩同情，现在说出来终于舒坦多了。 “嗯，真可怜。”梁志红抓了抓脑袋，“你咋不跟你大姐一起来我家要饼子呀？本来还有多的，可惜都被她给吃完了。” 这心善的小姑娘说完，一脸怜悯地看着她，“你大姐说你二姐吃了两个窝窝头，还是混了白面的。” 关平安差点笑出声。 “眼皮子浅的东西！窝窝头算啥，总有一天我想吃啥就有啥。” 梁志红生气地指着她，“你骂人！” “不是骂你。关大梅下次去你家，你告诉我奶，要不然她吃惯了会天天上你家，吃光你的东西。” “真的？” 关平安听着她们俩人的话，暗自摇了摇头，她这位三堂姐行事未免太喜欢挑拨离间，有意思嘛？ 没瞧你自己都只能烧野菜，连点油花都没有，只会越吃越饿，唉……都是可怜人，何必呢。 见对方没什么异常，关平安留下她们俩人在那闲扯，走到一侧，放下身后背篓，拿出小铲子开始挖野菜。 ——已经没听从祖母吩咐去点玉米，再连点野菜都没带回去，估计到了午饭，她老人家又得为难她娘。 她娘算说了对了，柿子都是挑着软的捏。 “……你也好久没吃到肉呀，你爹都没说要上山套兔子吗？” “没啊，我奶说去年卖给了一头猪，公家给的15斤肉票还没花，等过几天就会去割五花肉。” 梁志红所言的15斤肉票，是梁家去年腊月卖给了食品站一头猪时，返还来的肉票。她家还算大方。 谁会像她祖母，每年两头猪就留了一个猪头和一副猪下水，还得承包了年夜饭、正月宴请姑爷、最后还得二月二燎猪头。 枉费一家人供祖宗似的辛辛苦苦地养大，到了年尾，她奶奶居然抠门到连肉票都给全换了钱。 不养还不行，据说自己的自留地和后院的菜园子可等着这些农肥，甚至还能卖给生产队换工分。 这理由一条条的，气得她好几次都想先偷摸着直接对后院的小崽子下手时，也得犹豫几分。 其实烤乳猪什么的最好吃了！ “……你爷也不上山？” 关平安蹙了蹙眉，扭头望了眼她三堂姐：这可不像关小竹呀，她会有耐心陪着小话痨一直唠嗑？ 关平安抬头看了看周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一边挖着，一边回忆起最近与关小竹接触的一幕幕…… “安安，你别去远了，就在这边挖，我娘说过不准我来北山，你别看入秋了屯里人都上半山腰收山货……” 关平安顿时一怔：北山的山半腰？上次关小竹可不就是怂恿她让她爹一起上这什么捞子北山的山半腰！ 是说的北山的山半腰，不会错，她娘后来还说这小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上啥北山，要是想吃肉还不如到东山脚下下几个套子。 不怪她娘这么说，她说的东山就是云山，那边动物最多，什么獐子狍子鹿啊野猪啊老虎狼啊都有。 当然那是在深山，可据说早年间野鸡野兔是成群成片的，现如今还有野兔时不时地从山上往高粱地跑。 关平安抬头遥望了一眼眼前的北山，继续低头挖野菜。在这么大的山里寻宝？开玩笑！还是留个关小竹得了。 挖着挖着，关平安力气大且速度快，很快就满了背篓，顺便还替一直在唠嗑的俩人也挖了一些。 “我要走了，你们要不要走？” 梁志红犹豫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自己还没来得及挖的野菜，“现在还早，要不你再等一会。” 关平安笑了笑，“不了，我先去找我爹和我娘。我太久没回去，他们会担心，你等我三姐一起回家。” “你认识路吗？要不我先跟你回去再回来。” “不用，我跟我娘来过好几次，你放心好了。三姐，你也早点回去。”关平安巴不得她没跟上，自己还有重要事情要干呢。 背起背篓，关平安朝她们俩人挥了挥手，撒腿就跑。 她也确实先去了她娘叶秀荷那打个眼，免得梁志红回头直接去田地里，让她娘误会她走丢了。 那乐子就真玩大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7章 初入云山 传说中的云山，早已让关平安垂涎三尺。 走过外围，关平安蹲在比她还高的一众灌木后，检查了一下四周，见毫无无异常，心念一动后进了她的“葫芦仙府”。 小葫芦内菠菜早已泛滥成灾，好在它长着长着就停止，而其他的如黄瓜、西瓜和茄子这些需要搭架的，她也没时间打理。 关平安深感自己分身无术，望着绿油油的一片，已经能想象得到，一旦等它们开始结果，她非得累死不可！ 瞟了一眼，关平安直接来到红地毯那块区域。 要说她对哪里最满意，无疑是这块类似库房的地方。 自从她上次在省城无意中发现滚烫的煮鸡蛋放在红地毯上居然能保持温度，甚至连冰棍都能保持原状。 她就重新规划了用途。 不枉她熬了几个晚上，费了不少精力。 如今这片大草地上，都是些她在省城捡的青石砖和石头，还有从她姨爷爷叶大贵上班的废品站顺来的垃圾。 什么凹凸不平的铝锅、缺了胳膊少腿的陶罐、没了手柄漏嘴的菜刀、散架的多宝阁、少了腿的案条、椅子的…… 破是破了点，但齐整呀。 好歹能用一些木头架子、破案条、破椅子和一个破柜子把这一大片地方分成了起居室和储藏室。 比起外面的黑土地，顺眼很多。 关平安从中挑出两团绳子、还有缠了油布的火把，又从一个被利器划花了面的盒子内取出一盒火柴。 绳子，火柴，缠了油布的火把。 这三者在森林内缺一不可，有了可以藏身的小葫芦，她也不敢大意，还想留着小命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将这三样放好，便于顺手从小葫芦内取放，她又开始拿出一把大柴刀和小匕首，再拿出一套弓箭。 这要是关有寿在此一定会大惊失色。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柴刀也就算了，可锁在仓库内的这一套弓和箭，还有他藏得好好的匕首怎么也会被他闺女给顺了？ 关平安换上她那一套打满补丁的旧衣裤，只见她动作利索地背后箭袋，抽出皮套内的匕首跟弓一起放在火把身边。 瞧着她这速度，估摸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 很快，关平安拿着一把柴刀，心念一动，一个眨眼之间就出了小葫芦，恢复了她进去之前蹲在灌木后的姿势。 倒是背着的箭袋高了点，一下子底部顶到地面上，差点让她晚节不保，一下子摔倒在地。 要说她离开前世的一切，关平安最失望的是什么呢？ 无疑是这小身板。 真是哪哪都不容易！ 一出门，别说父母不放心，就是她理直气壮地拿着现钞和票券去屯里买点小东西，代销点的那位圆脸妇人也会用一种“你是不是偷了大人的钱”眼光望着你，更过分的是——她居然不卖给你！ ——还非要大人同意或跟着。 去你nn的腿！ 屯里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为何就能自己去买东西？梁志红也不过就比她大两岁，这不是欺负她嘛。 不怪她大娘刘春花一直嘀咕，还真是说对了一点，代销点的那位马寡妇婶娘就不是好东西！ ——下次见到她家儿子落单，自己一定要揍一顿，太让人生气了！ 关平安挺直小身板，一手举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大柴刀，一手拿着一根长箭，小心翼翼地避开草丛，踮起脚尖往里而走。 走着走着，越往里越往上，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有的甚至都比她还高，要不是靠在念力支配，她都怀疑是否走错方向。 靠在那一把大柴刀，关平安硬是开出了一条小路，一直来到一片松树林前面。 也就是她听老人们说的当年如何野鸡野兔成片成群，松塔多的能垒成山，松子多得让他们连毛嗑儿都嫌弃的地方。 她又往里走了两步，没瞧见什么成片成群的野鸡野兔，偶尔几只蹦跶的野鸡，还有傻愣愣的兔子。 倒是松鼠有不少，还特机灵地溜了。 站在那里，侧耳旁听到的隐隐约约水流声音，关平安就没再踏入进去，怎么也得等秋收之时再说。 她心知初次进山，要是再走到水源处，一定是能猎杀到野物。可不论危险性，再走，想再预定时间内赶回去是绝无可能。 而且她今儿的目标就是野果树，一路走来已经发现不少品种，这个不能给忘了，也是时候抓紧时间行动。 沿着松树林的外围，她又走了一圈，意外发现一些野地瓜被刨出地面，连秧子都被啃得不少。 结果等她走近一看，除了旁边被压倒一大片草丛里留下的痕迹，居然地面上还有散乱的足迹。 就那脚印，以她的经验很轻易看出这是一排野猪走过的痕迹。 还有那地上浅一段深一段的脚印，怎么看怎么都有大猪四五头，而且各个都有二百来斤重。 关平安默了一下，很快拿出那把挖野菜的小铲子在这条被野猪走惯了的毛道上，挖起坑来。 一开始，她都是先按照地面留下的足迹大小，往下直直的挖了一个个深洞，力求傻猪们一跑过去，脚一伸进去就被绊住，靠在往前冲的力量最好是那被绊住的拿一根腿给折了，那就成了。 可野猪这东西，断了一条腿，不是还有三条嘛。关平安想想还不保险，又在“通道”的两旁也给挖上。 等你断了两腿、三腿的，看你咋跑！ 她师父当初咋说的？这叫前后左右夹攻，有一次他们师徒俩人为了吃熊掌逮一头大狗熊，可是挖了足足半天。 之后，关平安又在草丛区域用小铲子和柴刀挖了一口陷阱：让你们玩，让你们滚，嘿嘿，好玩吧？ 如此交错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陷阱。 她居然还想着她的要求不多，只希望明早再过来一趟，能有一头野猪收获，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简直是这一群野猪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人家已经在松树林安家休养了好几年，偶尔还能下山吃点零食，这日子不要太舒坦哦，谁料到莫一天居然来了这么一位小魔星。 挖好坑，关平安用柴刀劈一些树枝树叶覆盖上面，顾不上多看，一边往外围撤退，一边沿途开始扫荡。 不知云山是不是人迹罕至原因，这山高林密的，松树和柞树这些树木先不说，草药种类更是繁多。 而她现在的目标之一，各种野山果树也是遍布全山。 如山梨、山杏、山丁子、山里红、沙果、酸枣、狗枣子、核桃、榛子、覆盆子、山葡萄什么的。 但凡认识的、有点印象的，她简直是来者不拒。 有时候果树苗小了点，关平安索性连工具也省了，套上手套，只见两只小手一拔，连根带土都被她拔拉走。 最后拔着拔着，拔痛快了，连不认识的小树苗也给拔了。她还自我安慰，就是万一不是果树，也能当柴烧不是！ 这期间，她见到各处草丛与灌木丛中逃窜的野鸡野兔们，索性为了赶时间也先放了它们一码。 也就累了点，才喝了她的“神仙水”补充精力，继续拔苗。这是真一门心思就跟果树干上了。 当然她这作弊手段真是没谁了。 结果，一直拔着退着，一退回到外围，抬头一看日上正中，顿时吓得她急忙换回一身衣裤往家跑。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8章 急速赶回 关家篱笆院子外面，叶秀荷见到一道小身影，顿时双眼一亮，“慢点跑！你这孩子去哪了，娘都要……” 关有寿连忙打断媳妇的话，“急啥，孩子难得出去玩一儿，被你吓着了一次，她又不敢出门。” 说着，他跑过去抱起迎面飞扑过来的关平安，乐得未语先笑，“哈哈……爹的闺女，咋都是汗呀？” 关平安搂紧她爹脖子，朝她娘做了一个鬼脸，“跑了一大圈呢。爹，现在几点啦？我还以为你们没这么快回家。” 叶秀荷好笑的用手指虚点了点头，“瞧你跑得一头汗，下次饿了就先回家。快进去，你奶要开饭了。” “得先擦一把，还是身子弱，跑跑也好。闺女，现在都12点多，你跟谁玩呀，没人欺负你吧？” “没，我就看着他们玩。”关平安赶紧转移话题，“爹，我哥呢？” “也跑出去玩了，就比你快了前后脚。”关有寿抱着她跟着媳妇进了院子，朝梁家点了点，“志红喊你回来就去找她，问她也不说。你哥现在就在她家，你们小不点也有啥秘密不能说呀？” 关平安趴在他耳边开始“咬耳朵”，悄声把俩人早上约好的鸡蛋榆钱饼和遇上关小竹的事情给说了。 眼见到了正院，关有寿拍了拍她，没再开口。他娘这是干的……他爹一直怕丢人丢到全屯都知道，可再这么搞下去，迟早的事儿。 那么小的丫头，再怎么罚怎么好让她挨饿。他二哥这当爹当的，还不如当初就不要生孩子。 也不知他爹之前托人稍信给欢喜两口子，约了他们晚上过来究竟是想打探老四的朋友，还是借钱？ “奶奶，我回来了，你看到我摘的榆钱儿了吗？我猜奶奶一定会喜欢吃。” 关大娘见着小孙女大大方方的冲着她笑，听着她的甜嘴话，一时还真不好怪这孩子早上管自己跑去玩。 她点了点头，“下午再去捋点，晚上给你姑姑带回去。” “我姑姑要回来啦，太好了。” 关有寿见自家闺女眉开眼笑地拍着小手，逗得他娘都绷不住露出笑容，朝媳妇得瑟的笑了笑。 ——瞧瞧，他闺女多好。 性子好，模样好，说话讨喜，笑起来时眼睛漂亮的像是月牙儿，软软的，娇娇的，让人打从心眼里喜欢。 叶秀荷怪嗔地斜倪他一眼。 一家人用过午饭，关家父子四人还是聚在里屋炕上唠嗑，你东扯一句、我西扯一句，就是没人提起昨晚的闹剧。 而外屋地，关大娘坐在那还是纳她那双鞋底，据关平安猜测要想穿上，估计最快也等到了入秋。 有了她坐镇，几个儿媳妇包括昨晚还闹着要回娘家的赵秋月也不敢多嘴，低头给孩子们的裤子缝着补丁。 这时钟声又开始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吆喝声，“开工啊，快点……” 刘春花嘟囔了一句，“催魂呢。” 关平安赞同地点点头。可不就是催魂，她大娘好不容易第一次独立干完活，才刚洗好碗筷，也不让她缓一缓。 接过她哥身上的军用水壶，关平安飞快的迈着小腿就往自家屋里跑，又是装神弄鬼的往里放满她的“神仙水”，再丢了一颗奶糖放里面。 她哥哥还是比较乖的孩子，比她可好多了。这几天他不管去哪玩了多久，都不会忘记间隔一段时间给父母去送水。 关平安决定下午先不忙着种果树，还是再倒跑回去一趟，多攒点肉，好用来犒劳她孝顺的小兄长。 嗯，她也是不错的孩子。 瞧，她刚才就把梁志红偷摸塞给她的两块鸡蛋榆钱饼，全给了她哥解馋，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她以后一定不能让他亏了嘴。 鸡蛋算什么，她下午就专门找多多的野鸡蛋，一定让她哥以后吃一个扔一个，都不带眨眼的！ 关平安再次背着她的小背篓，一蹦一跳地先去打劫榆钱树。 要不是为了刚认识的小伙伴，她差点一个不留神，习惯性要把一棵树给拔了！幸好这树根还是挺粗的。 但是，从试探出小葫芦很有可能四季如春之后，她岂会放过？还是挖了它的身边的小崽子。 尤其是只要热水搁在红地毯上，它就能保持温度，一根冰棍放在上面居然都不融化，她更是摘了不少榆钱放在上面储存。 再次踏进云山，一股清新的空气立刻迎面扑来，它们就像在欢迎她似的，关平安居然觉得自己好激动的。 与上午不同，她没再往里走，而是过了外围，先对着北面方向一路搜查过去，打算中途再倒回来路过松树林。 南面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据她爹还有她娘有时闲聊谈起，那边有狼群。她有小葫芦，一旦见势不妙还可以有藏身之地。 但万一群狼嚎叫的动静惊动了屯里父老乡亲们呢。 据她爹所言一旦事态严重，马队长就会向公社申请猎杀群狼，到时候由县武/装/部和军人们一起行动。 说是刚解放前就围剿过一次，要不然山上的狼会更多，一到大雪天，群狼都能下山叼走小孩和猪牛羊。 关平安不担心这些狼群安危，可她担心自己拔树苗的某些坑会引入瞩目呀，那往后她还咋玩呢。 再说，不是她鄙视她爹高捧的什么武器，与最是狡猾的狼群对战，人员能不受伤？可别回头跑了狼王，让屯里人遭了报复。 还是再等等，等她配齐几样草药再宰了丫的！当年她师父可说了她遇上什么自己都不怕，就是担心她遇到人和狼。 人有多可怕，她领教过了，可狼……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没了命什么都是空的，谁知道下次自己死了又成了谁。 就现在，有如师父师娘的亲爹娘，还有她肖想已久的嫡亲兄长，远离了人心勾结，日子虽穷了点，可多自在。 关平安一边控制着念力往北而去，一边举着弓箭，扫视到草丛内的野鸡蛋，越发觉得她这条小命得好好珍惜。 踮起脚尖，一箭射向一头傻狍子脑袋，“啪”的一声，肉又有了。 瞧，穷啥呀，这大山总有一天是自家后院。 等她再寻摸个合适的地方，种点小麦花生西瓜啥的当掩饰，什么白面呀肉呀油的还怕没有。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9章 再返云山 山高，林密，杂草重生荆棘密布，地上是厚软的枯草落叶杂草，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这就是云山。 虽说比不上罕无人迹的深山老林，但也让不少人进入后，腿肚子都得直打颤。否则这么大的一个宝藏，这几年不会人人避之。 崎岖的山林中一道小小身影不停的在林中辗转腾移，时不时的，停止脚步高举大柴刀开路，或着拿着小铲子挖着什么。 偶尔还能见到她架起弓箭，更能见到她眨眼就直往树上蹿。瞧这动作，就知道这不是个省心的主。 崎岖的山路和茂密的树林对于她来说宛如平地，可见这小小人，她曾经是调皮到何种程度。 偶尔的异动，常常能让让野鸡拖着长长的尾巴扑啦啦的从草丛中飞起，惊得野兔跟着四处逃窜。 行至一处山坡，除了地上野草杂生，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口大石头特别明显，关平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喝口水。 爬到石头高处，她盘起了小腿坐在上面，一边琢磨是不是就先清除到这个区域，一边从小葫芦内取出一个粗碗，低头正要张开小嘴…… 突然“砰”的一声。 山坡上另一面的树林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惊得从那些参天大树上，扑腾着翅膀四处飞远。 同样的，也惊得关平安差点扔了碗。顾不上喝水，她立即收好碗，从石头上往下滑，飞快倒回去寻了一颗树往上窜。 坐在树梢上，关平安抓了抓脑袋：不是个个都说没人会进山？这明显的声响，她虽然不知是什么，可一定是人为制造…… 不对！ 翻了翻记忆，关平安好像有些明白这是什么，这应该就是那种猎木仓发出的声音！ 山区的许多山民家都有这种玩意。 她姥爷叶五爷手上就有一把霰弹木仓，一种使用火药塞进去的霰弹木仓，她姥姥称之为火铳。 她姥爷就十分宝贝那家伙，任谁也不准碰一下。他老人家还告诉她兄妹俩人，小孩子不能动这玩意。 ——没瞧谁谁的、某某的，他们就是玩这家伙时，没打着猎物，结果自己被炸成了麻子脸和缺胳膊断腿儿的。 嗯，想多了！ 关平安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一是想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二也是担心出现个疯子要是朝她对射呢。 她可不想成为麻子！ 想想，她不放心地取出弓箭架上做好攻势，微眯着一只眼，紧盯着远处……等着等着，也没等多久，很快出现两道高大身影。 随着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关平安顿时咧嘴一乐——她说是谁呢，原来是那位清晨偶遇的老头带了人上山。 也是走到她刚入座的石头不远处，一壮年背着一头狍子，一老背着家伙跟在后，这俩人调头就飞快往山下而去。 “……爷，咱真不接着上山？” “上啥山？再上山今晚就回不去。” “不带我找棒槌啦？” “你就是个棒槌！还找啥找？快回去让你奶烧两菜……” 关平安遥望着一对祖孙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将东西收入小葫芦内，从树上滑下到了地面。 小小的人迈着小短腿跑到石头附近，绕着他们下山的小径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以后自己可又多了一条上山小路。 随即，她蹙了蹙没：那老头看起来好弱呀，一头傻狍子都要用那玩意，自己到底要不要替自己找这么一位“师父”？ 关平安暗自决定晚上就找她爹打听那个铁蛋家的老头是何来历？连她爹都得上工，居然还带孙子溜号，也太为老不尊了点。 再倒回去途中，关平安是不打算再收集什么，探查完这片区域足够安全，她计划先去松树林那再捯饬陷阱。 还没靠近松树林，她就觉得不对。林中松香还是满溢，可鸟鸣不断消失了，反而听到野猪的叫唤声。 关平安打量了一眼自己，架起弓箭，踮起小脚尖避开地上落叶繁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往前左靠近。 走着走着，念力先一步扫视到不远处——只见松树林里另一侧又跑出一头三百来斤的公猪和一头小猪。 关平安顿时麻溜收回弓箭，立马就近找了一颗大树飞快的往上爬。这要是撞上了，她的小身板都不够人家崽子一压。 好不容易跑到树杈上站立，关平安低头一看，顿时让她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坑坑洼洼上面正困住了一大两小的野猪，瞧着是老母猪的两前腿都陷在炕洞内，而身边的两小猪更倒霉，四肢都是前后腿各两腿陷入炕洞内，让关平安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杰作。 而如今急奔而来的两头野猪，除了那头足有三百斤的野公猪，另外一头小猪也赶赴了它猪兄弟的后尘。 此刻她站在高处可见那条野公猪正用它那长长的大獠牙使劲往地面拱着。这是要成精？咋知道要翻地才能救猪队友？ 现在不止母猪正撅着黑腚在那嘶嚎不停，另外三头小野猪居然也跟着它们猪妈妈的脚步，都使劲撅着嚎着。 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把人家一大家子全给端了？可没想这么贪心呀，关平安歪着小脑袋一脸懵逼。 “吱吱吱……” 一只浑身褐毛的小松鼠在另一侧树枝上朝她抗议的吱声，见她视线转到它身上，立即瞪着圆圆的黑亮眼珠儿。 关平安歪着脑袋瞧了瞧它，难道是责怪自己占了窝？ 她立即用小手指朝前面下方的野猪群指了指，又竖立小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松鼠不知看懂了没有，黑亮眼珠子随着她的手势也往前面下方瞅了瞅，“倏”的一声，这小家伙又跃到了另一枝树上。 站在树枝上探头探脑的，随后用它那毛茸茸的长尾巴贴在树上倒立着甩呀甩的，挑衅般似的看着她，“吱吱”叫唤个不停。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往树杈一坐。哼，我就占了你的窝，瞧你咋办！有本事你过来抢，看我让不让！ 面对这小家伙，她又翻了个小白眼：你还能成精不成？ 第80章 小松鼠、大收获 关平安惦记着地上的那些野猪肉，此时连忙取出小葫芦内的一个大粗碗，仰起小脑袋就喝水。 不补充点“神仙水”等一下如何灭野猪！这可都是肉，虽然皮厚了点、肉粗糙点，也比不上傻孢子肉嫩了点。 可它就是肉嘢！ 关平安双眼冒光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些野猪，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边琢磨着往哪个部位最容易最快速射杀了结。 迟了的话，这群猪的嚎叫声难免招来更多的猪祖宗。要是来了更多，她总不能真躲到小葫芦不出来，她爹娘还不得急死哭死，她哥也会…… 突然身旁的树枝抖动了一下，关平安一个冷眼扫过去——那只蠢松鼠居然用圆圆的一双黑亮眼珠儿盯着她的碗！ 矮油！ 不笨嘛，很聪明嘛，小东西居然都能闻得出她的神仙水是好东西。哼，就是不给你喝，咋的？ 关平安眨了眨眼，嗯……先咪了一小口，又要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嗯……再来一口，她又咪了一小口。 那只小松鼠顿时急得在树梢上跳来窜去的。 要不是前面有野猪们在，关平安差点要笑出声，瞧着可怜样！她终于不再逗着它玩，伸长着端碗粗的小胳膊，示意它快过来喝。 ——哼！喝吧，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 小松鼠翘起耳朵，瞪着圆圆的眼珠儿，黑亮黑亮的，怎么也掩藏不住很防备警惕的样子，想靠近又犹豫，过了一会，她“倏”的一声跃到关平安近处。 又等了一下，见她还是没动，这才“啪”的一下子窜到碗边，小爪子抓着碗就喝起水来，唯一可见它的长尾巴还紧张的高高翘起。 真是贪嘴的小家伙！ 关平安也不敢摸它毛茸茸的长尾巴，深怕吓到这只可爱的小机灵。不过，要是能跟她回家就好了，她哥一定喜欢。 小小的一团，也没几两重的，居然一下子就喝光了她留了大半碗的水。见它喝完，关平安朝它倒立碗。 ——是真没了！ 这时候小松鼠倒是不再怕她，不过蹦跶得更欢快，“吱吱吱”的叫个不停，从这树枝呼啸来又呼啸着跃到那树枝上的。 跟疯猴子倒成了亲兄弟！ 关平安此刻顾不上它，那头大野猪拱了半天也累了半天，可能是见实在无能为力，也开始跟着嘶嚎，听这动静，咋都像召唤老朋友。 我倒~还真招猪队友！ 关平安立即将粗碗又给收进小葫芦内，重新取出弓，搭好箭对准了那头约莫有三百几斤重的野公猪。 接连三箭，一箭直射猪脑袋，紧跟着飞快从小葫芦内取出的一箭射中暴怒中野猪的眼睛，紧接着的最后一箭还是对准眼睛。 这三箭的间歇时间已经非常迅速，可还是足足使它调头后，直直的往她的方向直冲了好几步。 要不是前脚也被关平安所挖的坑洞又一扳倒，估摸着加上这一身分量和冲力最起码有一千斤，足矣撞断这颗老松树。 关平安不放心的又对准它的大嘴射出一箭，见一动不动，实在死的不能再死，她立即收好弓往树下滑入，一到地上又架起弓箭。 一直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处，她又用弓推了推，这才安心的把这头三百来斤重的野猪收入小葫芦内。 远处被困陷的一大二小的三头野猪随着关平安从树上下来开始，扭转过来的仨猪脑袋上面的小眼睛一直凶狠的瞪着她，更是撅着黑腚在那连连嘶嚎，更是冲着她发出威胁的哼叫声音。 收回猎物，关平安站在短距离范围内，直直的射出剩余的六支箭，飞快地打断了一阵阵嘶嚎声。 将它们全部收入小葫芦的篱笆院内，关平安也顾不上停留，调头就往外撤离。 “吱吱吱……” 跑了一段路，关平安又听到那只小松鼠的声音，抬头一瞧，顿时乐出声，“你怎么也跟着我跑呀？” “吱吱……吱吱吱……吱……” “听不懂！”关平安边跑边朝它挥挥手，“快回去，我可没松子给你吃。” 她这话还没结束，小松鼠从路旁的树枝上飞快地蹿到她脑袋上，气得关平安立即伸手抓过。 “吱吱吱。”小松鼠一动不动的待在她手上，睁着一对圆圆的眼珠儿看着她，又是“吱吱吱。” “吱啥吱呀？”关平安只能双手捧着它，一边跑一边瞪起双眼警告它，“不准跑到我脑袋上！” 小松鼠这会倒是不再叫换个不停，睁着一对圆圆的眼珠儿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她，又盯着她的双手不放。 逗得关平安忍不住用小手指戳戳它脑袋，“你还真聪明！想水喝是不是？等着，等一会出去就给你喝水。” 一直走到外围，关平安见它真机灵的好似听懂似的一声不吭，待在她手上，不由的又喜爱几分。 她立即蹲下将小松鼠放在地上，从念力控制着小葫芦的粗碗舀了碗水，随后取出放在地上。 “喝吧。” 不用她吩咐，小松鼠已经开始喝起水来。 关平安心虚的握起小拳头。 其实她现在已经学会直接用小手指引出一小注水的，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就怕这小家伙抱着她的小手啃。 关平安一直静静地等着它喝完，中途只见它缓了一次，一下子都喝光了，这么小小的一团也不知怎么吃完的。 “吱吱吱……” “呀，又来了。”关平安收好碗，指了指外面，“我家在那边，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小松鼠一边吱吱吱的叫着，一边咬着她的裤脚往里扯，吓得关平安连忙拒绝，“我不能跟你回家。” 随即她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见它还是扯着她的裤脚，看了看天色还早，于是顺着它，跟在它后面。 这一走，还是倒回原路，不过没到松树林，小松鼠就换了方向。 关平安只能再次拿出那一把大柴刀开路。 一路跟在它走，倒是没走多久，在一片核桃树、榛子树、歪脖子松树混搭着的小山坳内停了脚步。 只见它“倏”的往树上窜，很快在大树的树洞里陆陆续续地挖出什么松子榛子核桃仁这些坚果。 关平安哭笑不得地看着身前一小堆的存货。这是打算打包带走呢，还是为了谢意回馈与她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1章 带回小黑 黄昏时分，夕阳西斜，天边一抹红彤彤的晚霞，映照整个村子的田间、地头、更是映红了云山某处的水泡子。 关平安是用一把匕首和柴刀清理狍子。其实和杀猪差不多，都是先杀一刀放血，然后剥皮抽筋去内脏。 等她去头留腿，把狍子身子分成几片，一口正煮着野鸡蛋的破铝锅已经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在它的附近，一直浑身黑毛的小松鼠见状更是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好似在提醒她第二锅也开了。 关平安又一次抬头看了眼天边最后一道渐渐要与地平线相连的落日，只好遗憾地放弃想再清理一头野猪的奢望。 不用刚收的小弟提醒，她也是不得不离开。 要不是整个生产队这几天忙着春播，通常都是傍晚六点就放工，也是预留点时间好让社员们趁着最后余晖忙活各家自留地。 可现在嘛，什么事情都得先给集体让路，没到日落之前，上工的人们都得超负荷完成春播期间的农活。 要不然她早就得提前一步与父母汇合之后回家。 关平安从小葫芦内取出一个麻袋，将清理好的狍子又给塞了进去，随后把那一口破铝锅也一起收回。 收拾干净后，她抱着小松鼠一边疾步往外跑，一边悄声和它嘀咕，“家里除了我爹、我娘、我亲哥，其他人都别搭理。 他们坏得很，会把你杀了炖肉吃了。虽然你没几两肉，可他们才不管呢，特别是我大娘，她这一房人嘴忒馋。 还有我有个三堂姐，她可不是真的八岁，你少往她跟前跑……” 絮絮叨叨的嘀咕一通，算是把关家的人全给介绍了一遍，也不知新小弟听懂了没有，关平安决定还是自己多盯着点。 山下通往村里的道路还是挺平整的，距离今天关有寿上工的一大片高粱地其实也不算很远。 关有寿今天还是负责铲地，比起施肥，他更乐意干这活，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如何也静不下心。 一整个下午，他家平安就不见人影子，倒是儿子跑了两趟给自己喝水，要是平时这丫头早就跑过来看自己。 难道是真嫌弃她二伯在施肥？不会跑哪里被那些野孩子给欺负了吧，或者是跟上回一样摔到哪儿无法得知？ 与他一个小组的梁大柱柱着锄头，挺直了腰，捶了捶后背，一脸羡慕地瞥了眼不远处的他，“老三，你这身板可真行。” 关有寿扭头看向他，得意地扬了扬眉，“咋样？我拿10个工分没占便宜吧？” 梁大柱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可嘴上还不饶人，“等秋收可别趴下。这快天黑了咋还不敲钟？”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忙碌了一整天，不止他，附近的村民也是个个到了有些力竭时。 此刻见记分员不在，大家伙全都停下手上的活，你一句我一句的高喊着要不要先喝口水、抽口烟歇一会。 说归说着，可谁也不敢先带头离开，要不是实在累得慌，还是抓紧忙完手上的活，早点回家歇着好。 关有寿听着众人的话，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牛和驴子犁不到的边角落，眼神时不时四处张望一下。 终于没让他失望，过了不一会，一道小身影一蹦一跳的往他这边走来，他立即高举一只胳膊朝那边挥手。 关平安一见到是她爹，连忙加快脚步，“看到了没？这就是我爹，你可不能蹦跶到我爹身上。” 等她一走近，关有寿打量一眼，好笑地瞥了眼闺女手上的小松鼠，“谁给你抓的这玩意？” “吱吱吱……” 关平安连忙安慰的顺了顺它毛发，“别叫！爹，它可聪明了，它自个跟着我跑的，我能养它吗？” “养呗，你得看好了，别让人给偷了熬汤喝。回头让你娘给缝个大口袋，专门装这玩意，抱在手上多累呀。”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关平安莞尔一笑，将小松鼠地上，掏出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内其中一枚野鸡蛋，“你乖乖待着，我马上就来。” 说着，她双手合掌拿着这枚野鸡蛋，迈着小腿跑向前塞到她爹手上，“爹，你快吃，这是小松鼠给我的鸡蛋。我这还有，我先给我娘，我哥送过去。” 关有寿扔了锄头，一手抓住她，紧张的打量了一眼，“你跑山上玩了？” 关平安连连摆手，“没呢，爹，我有听话，我就在老树林的前面玩。这是小松鼠它送给我的。” 说完，她还不放心的双手捧起荷包让他过目，“小松鼠可聪明了，你瞧，里面还有两鸡蛋，都是它送给我的。” 关有寿闻言紧盯着地上黑色的小松鼠看了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梁大柱，悄声问道，“还有没有人看到？” 关平安眨了眨眼，连连摇头。 关有寿这个愁呀，他闺女咋就啥稀里奇怪的事儿都能遇上？ “爹？小黑不抓我，它听我的。”关平安朝小松鼠招了招手，“快来，给我爹好好瞧一瞧你有多能干。” 关有寿看着随着他闺女的指挥，往他们身边窜的小松鼠，顿时哑然失笑，“小黑？你给取的名儿？” “嗯嗯嗯。” 关有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又窜到自己闺女身上的小松鼠，握紧了手中还带热气的野鸡蛋，“它拿过来就是热的？” 关平安终于悟了，顿时轻笑出声，“爹，我煮的。小黑给了我六个，我都给煮熟了，它怕火。” 关有寿戳了戳小松鼠，见它立即炸毛扬起长尾巴上如扇子般的羽毛，除了吱吱吱的叫，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爹，我要去找我娘。” 他终究点了点头，“行，小心点，等爹回家再说。” 再说什么？ 其实他也心里没底。这不请自来的玩意儿，之前屯里不是没人养过，也能找松子什么的回来，可能找野鸡蛋？ 他好像还真没听说过，要不等晚上拿点纸钱拜拜山神爷？！ “好，爹，我先走了。” 看着挥着小手跑远的小闺女，关有寿蹙眉望向云山，随即捏了捏手上还带着热气的野鸡蛋，把它塞入裤兜。 第82章 姑姑来了 有了关有寿对小松鼠的这一茬态度，去往找她娘叶秀荷的路上，关平安先找了一处四周无人的空地。 “小黑，先委屈你待我的小葫芦里，等我找到了我娘，我就带你出来，好不好？现在我娘在地里干活，她身边都是些话多的妇人，你先乖乖在里面玩，里面有你的存货。水也少喝点，别给撑坏了。” “吱吱吱。” “别叫了，那里你一定喜欢，有水哦。” 怕它也跟那只家里的大公鸡似的直往水坑扑腾，关平安还特意在小葫芦内装了一大盘的水给它。 真是她多想了！ 小松鼠一进小葫芦内，咕噜噜的喝了一口水，对着自己的一堆存货，上蹿下跳的，玩得不要太开心。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大地，关平安见到她娘和她哥时，哨声也开始响起，紧接着钟声也响起。 得了，这一下子她娘身边都是大娘大婶忙着下工，她只得先让拉起她哥关天佑跑远点，让他先吃个野鸡蛋。 “妹妹，哪来的？” “嘘，先吃了，等一下还有礼物。” 关平安暗叹真是给自家开个小灶也不容易。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同胞哥哥，她狡黠的笑了笑。 66=12！ 假如她加上她哥，那可信度是不是就增强很多，再加上一只会寻找食物的小松鼠，应该可以了吧。 劳作一天的村民们登记完今日的工分，已到暮色笼罩大地。 关大娘惦记唯一的闺女关欢喜回娘家，早了一步先回家，与她相回的还有今儿轮值的大儿媳妇刘春花。 关平安有意落后一步，等她哥吃完野鸡蛋，也偷摸着取出了小松鼠递给他，“哥哥，这是小黑，喜欢吧？” “妹妹，哪来的？”关天佑小心翼翼的捧过小松鼠，双眼发亮的看着，心里既高兴又担心，“带回去会被三金他们给抢了的。” “哼，他们要是抢了，咱们就揍他们。小黑是咱们俩的，它可厉害了，野鸡蛋都是它给我找的。” 伪小孩再一次不要脸的往小松鼠身上甩锅。 “哇，真厉害。” “嘿嘿，爹爹已经知道了，他们抢不走。”所以你拉着你哥等在路口，就是等你老子护着你们？ 还别说，要想小松鼠过了明路，在那个家，她娘叶秀荷保不住小松鼠，唯有她爹有这个能力。 “我能让志军哥他们瞧瞧吗？” 关平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哥哥别说它能找东西。” “我知道，不能说，说了就会被人偷走。” 偷走倒不至于！ 别看小黑小，小家伙可机灵着呢。她就是担心树大招风，别回头传着传着，小黑成了异宝！ “算了，我还是不让他们瞧，哪天他们要是馋了杀了咋办。妹妹，你看，小黑都知道点头。” “嗯，它可聪明着呢。”点头算啥？小家伙可有灵性了。它都知道要她打包带走自己存货呢。 关有寿走近时，就见回家的分岔路口蹲在两个小的，不用猜也一定是他家的一对龙凤胎。 他与一起同行的几位哥们说了一句，先行一步跑到孩子们身边。面对儿子喋喋不休的恳求，他连忙点头。 养吧！ 他也想好了，他闺女福大命大，估摸着真有什么佛祖保佑她。当然，这要是别的东西，比如狐狸，黄大师什么的就算了。 “……闺女呀，你命苦啊，你咋就这么命苦投胎到娘的肚子……” 父子/父女仨人刚一推开篱笆院门进去没两步，就突然听到二房赵秋月的哀哭声，顿时一怔。 关有寿侧耳旁听到还有其他人的声音，赶紧推了推俩孩子，让他们先回房，“先别出来，我让你娘去陪你们。” “爹，姑姑来了。” 关有寿听儿子这么一说，点点头。不止他妹子关欢喜，瞧这动静，他老娘居然没出言恶语，估摸连妹夫都多了。 关平安拉过好奇地想看热闹的哥哥，指了指他身上的小松鼠，果然他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跟着她往自家屋子跑。 “妹妹，你猜是咋了呢？” 关平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听到的动静和分析告诉他，“应该是三堂姐饿晕了，二大娘抱着她哭。” “嘁，那坏蛋又想骗人！” 关平安双眼一亮，“哥哥，你咋知道？” “饿一天晕不了，志军哥他们说饿了三天才没力气。”说着，关天佑边跑边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坏蛋早上还吃了你给的饽饽。” “呃？”关平安没想到这一个举动会伤害到他，连忙说道，“以后我都先问哥哥，哥哥说不给我就不给。” 关天佑满意的露出笑脸，“安安真乖！她不是好人，妹妹一定别搭理她。她还偷偷瞪了我好几次。” “什么？！”关平安立即拉着他停止脚步，“她有没有对你做了啥？比如背着大家偷偷骂你掐你。” “她不敢！那个坏蛋每次偷偷瞪我，以为我不知道，我一回头她又朝我笑，笑得比哭还丑，难看死了！讨厌死了！” 关平安蹙了蹙眉，拉着继续往前走，“以后身边没人，你别跟她一块，她要是对你做了啥你就说。” “我才不跟她待在一块。她是坏蛋，以后妹妹也别跟她玩。” 关平安看着他期望的眼神，肯定的点点头。既然哥哥不喜欢自己接近对方，那就减少接触。 什么都比不上家人！ 而且就连小兄长都看得出的粗糙戏码，一出一出的，看起来这关小竹还真不是个能消停的主。 兄妹俩人如关有寿所愿，确实是待在自家房间避开，可他自己则只能硬起头皮进入正房。 一眼得见叶秀荷，他朝媳妇指了指后院，暗示她先去陪孩子，瞟了眼地上抱着孩子哭的二嫂和看戏的嫂子弟妹，自己进了东屋。 东屋炕上坐满了人，地上站着他二哥关有禄，他的身边则是拉着他不放的小妹关欢喜。 他挑了挑眉，“这又是咋了？一天天的不消停。” “小哥，二哥要分家！” 关有寿朝妹夫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边回道，“那就分呗。俗语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正好我们兄弟四人都成家了。” “三哥！”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3章 关家女婿 关有寿闻言看向关有全，扯着嘴角笑了笑，“老四呀，你也看得了，这天天吵不是事儿，早点分家让咱爹娘早点轻省些过日子，这才是咱们当儿子该做的。” 关大爷实在忍无可忍，呵斥道：“滚你娘的蛋！” “你瞧，你瞧，又生气了吧？” 关有寿拉过他二哥坐到炕沿，看向他爹笑道，“爹，你又何必呢，我们哥几个分家了该孝顺的又不是跑了。” 关有全立即接着插嘴，“三哥，爹娘在不分家。” “少给我扯淡！早在你要成亲，你丈母娘是不是说等她闺女嫁进门就得分家？那会你咋不回她？” 关有寿说完，自己也坐到炕上，“老四，家里就你这一房负担最轻，我们当哥哥的咋好意思占你便宜！” “不是……” 关有寿举手打断，“懂，你的好心，三哥都懂。要不然我也不会专门跑了一趟省城。可你媳妇马上再添一张嘴，这家不能老亏了你。” 关有禄一等他话落，望向他爹，恳求道，“爹，分家吧。你就当我这儿子不孝，求你分家了。” 关大爷捏着长烟斗，忍了忍总算没好意思当着女婿的面，往两个儿子头上敲过去，气得扭转了脑袋。 关有寿见他这一副拒绝不合作的态度，讪笑了一声，“二哥，你先给爹时间考虑。咱们先谈老四的工作。” 一直当背景墙的老大关有福闻言终于清了清嗓子，“爹，趁着妹夫现在在场，你也给个章程。” 关有寿听了朝小妹使了个眼神，让她出去。 关欢喜不解地看向他。 “你先带二嫂回房。”关有寿好笑的斜了她一眼，“让咱娘多整几道菜，我们陪妹夫喝一杯。” 关欢喜的丈夫，老关家唯一的女婿李铁军连忙出言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刚吃了过来。” “都是自家人，又瞎客套上了。”关有寿挥了挥手让关欢喜快点滚蛋！还是这么没点眼色。 多亏妹夫这个机灵人护着，要不然在婆家该咋办！“亲家大爷大娘现在咋样？好久没去看他们二老。” 李铁军今年已有29岁，比关有寿大了4岁，与老大关有福巧合同岁，长相白皙斯文，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龄，更不容易让人猜到他是一位司机。 一般说来，在解放前，司机就是个车夫，就是伺候人的，给人家有钱或有权的贵人们开车挣口饭吃。 可今非昔比呀，如今，不管在什么单位，能当上一名汽车司机，那是相当不容易。要是在国/家机/关当司机，更是牛的不行！ 就是在工厂，也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让你去学开车。一般都是思想好，作风正派，责任心强的青年人，才会让你去学开车。 要是给领导开车，八成还要是个党/员才成！至于当一个汽车班的头头，甭管叫班长还是叫队长，还能享受中层干部的待遇。 而李铁军之所以能当上开货车师傅，与他大哥李爱军有很大关系，他大哥是位退伍兵，比他大了十来岁，很早就在县z府当司机。 别人是子承父业，而他同样的有了先决条件，跟着他哥很快学会了掌握方向盘，先进了县z府当了临时工，后才转正到县食品站。 也因此，某一年在他当临时工时，机缘巧合之下陪着上级下乡组织扫盲班时，偶遇上了被要求扫盲的关欢喜。 要是一般人都没这个缘分，也不会有父母同意前途一片光明的儿子娶个不带城镇口粮的乡下婆娘。 但李铁军受宠，不止是他们老李家的老幺，上面更是有三哥三姐，个个成家后条件不错，而老大更是居住在县城，乡里的老父母也就跟着老儿子过日子，也有那么一点娶个村里姑娘会持家的缘故。 关欢喜也确实如李父李母所愿，嫁入李家后本分勤劳节俭，次年更是就生下大胖小子，隔了一年又是个大胖小子，随后生了一闺女。 也是直到生了两个儿子，李家才终于开始替关欢喜找了一份工作，如今就在公社食堂里干活。 这也是关有寿每次去公社不乐意上门的原因。别人看到的都说他妹子嫁了好人家，要他说这其中心酸也就她自个知道。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坚决反对三个侄子在公社上学都不准他们中午去妹子家搭伙。以后他的闺女是绝对不会嫁这样的“好”婆家。 男人再好，他哪顾得上整日与婆婆相处的媳妇，谁知道媳妇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还是搁自己眼皮底下放心。 要不，以后就招个上门女婿？反正这辈子自己只有这么两个孩子。 “哈哈……挺好的。”李铁军非常有眼色的一边替老丈人点上火，一边笑道，“我爹娘还说上次遇上三哥，咋没上家里坐坐？” “哈哈……当时你没在家，下次一定去拜访二老。”关有寿打着哈哈，“咋没带我仨外甥回来？” “俩大的去了他们哥哥那玩儿，小的跟着我爹娘哪也不挪一步，倒是我来之前，这孩子还要我带她小姐姐回去。” 时间过去这么久，李铁军已经从一些渠道得知，当初三舅子家的丫头平安出事前的那点破事。 也因此让媳妇推迟时间等自己这趟出车回来再说。就他媳妇单纯的性子就是来了，除了出钱、抹几滴眼泪还有何用？ 谁知他刚一到家，他老丈人就稍信过来，其实他真的不想插手岳家的家务事，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是哭又是提分家的，他好尴尬的。这时更不好关心起孩子的伤情，只能提议让孩子去自家养几天。 而关有寿也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深意，了然的笑了笑，“回头我问问我家平安，她也想她姑想她妹。这趟能歇几天？” “能有三天。现在开春，得等到下半年收上生猪，那会才比较忙。” “姐夫这工作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关有全插嘴道，“也只有姐夫这么有本事的人，我姐才能过上好日子。” 关有寿闻言顿时禁声。 食品站确实是肥差，但也不用这么献媚吧。这小子估计马上又开始诉苦，他咋这么倒霉摊这么个弟弟！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4章 诉苦 “哈哈，好啥，也就是面上光。天天在路上，睡也睡不踏实，一年12个月得8个月吃硬邦邦的干粮。” 不止关老四会诉苦，李铁军也会呀，他要是没两把刷子，当年他大哥为何就带最小的弟弟学开车？ 能让上面兄嫂姐姐姐夫宠着他，护着他，他李老七岂是庸人，否则能挤得进县城食品站这样的单位？！ 关有全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这份工作还真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 自从解放后，物资缺乏，国/家为了解决吃肉问题，就设立了“食品站”，专门负责收购生猪。 而猪的来源呢，就是各个生产队和农户家养的猪，称之为“预购猪”，顾名思义，这个猪必须卖给食品站，而且价格是国/家固定的。 政策规定，农民的猪是无法随便卖的，即便是猪病死了，也不能随便吃，需要生产队开证明，到公社审批，公社审批同意了，才可以吃。 与生猪收购价每斤45元相比，市场价就是76元，加上人都吃不饱，哪来的粮食多养猪，这肉就更显得珍贵。 于是在食品站工作，总能优先于常人一步吃到肉，何况李铁军还是握着方向盘的，这在所有的职业里，无疑是最光鲜亮丽的一份工作。 可要说关家受了多大好处？ 还真没多少。 他李铁军上有六位兄姐，还有父母自家五口子，再加上一些需要维持来往的世交，还真没法多补贴岳家。 也就是当女婿的，一到逢年过节走礼带上一刀肉。其他时间则没了，就如今天这匆匆的来了，他去哪要肉？割他自己肉还差不多。 外屋的关大娘见闺女关欢喜拉走晦气的儿媳妇，依然不紧不慢的蒸起她的白面榆钱儿馒头。 要说今天为何赵秋月明知小姑子两口子回娘家还要闹，也是因为这一小盘白面。 当时她下工回来，刚一进厨房，就见自家小闺女摇摇晃晃的，嘟囔着一声饿后一下子倒在自己怀里。 可她婆婆呢，居然单独给她亲闺女两口子蒸起了白面馒头。要知道他们屯里还没有大面积的播种水稻，大米是别想了，可这白面也是精贵吃食，往常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吃到的白面。 去年过年前一人也就二三斤，现在婆婆居然用来招待她亲闺女，凭什么都是丫头，她的闺女就活该挨饿？ 一怒之下就作了。 而有卵用！ 要不是女婿在，关大娘刚才就想拿烧火棍抽死这俩玩意，一个比一个蠢，小的蠢、老的蠢，一窝子蠢蛋！ 饿昏？ 说笑呢！ 那几年谁没饿上一两天的，咋就没饿昏，她养着养着这些白眼狼，倒是养得越发的娇贵啦？ 烧火的刘春花伸长着脖子看着婆婆盖上锅盖，又开始用菜刀切起一小条腊肉，咽了咽口水，“娘，要不我来？” 关大娘用眼刀子剜了她一眼，还是一边侧耳旁听里面交谈声，一边继续切起薄薄的肉片。 刘春花抬头看看屋顶，真想把馒头吃到自己嘴上，可她也知道，她要真这么做了，婆婆绝对会跟她没完。 算了，今天可好歹是娇客上门，好歹自己也能捞到高粱米饭，等一下还有鸡蛋炒榆钱儿，也不错了。 “……去年没完成指标，三九天蹲在临县蹲了一个礼拜，求爷爷当孙子的，都差点跪了，如今干啥都不容易……” 刘春花听到里屋妹夫的话，撇了撇嘴：臭显摆啥呀，赶明儿等她三金考上大学也能吃上公家饭。 “娘……” “娘啥？火大点！” 刘春花气得加快速度拉到风匝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赶明儿她就回娘家，也要她老娘给她蒸白面！ 东屋关有寿靠在墙上静静的听了一耳朵的生活艰难，时不时的瞟了眼他老爹，琢磨着他会借多少钱。 以他爹死要面子的性格，估摸着最多一百块，要说老头子身上没有二百，他关老三还真不信。 可要让他爹一下子掏空家底，或者说把明面上的钱全给漏底，也不大可能。老头子心眼多着呢，还想留底防老。 李铁军扯完工作上的蛋疼，顺便映射生活的不易，终于问起老丈人让自己过来有何要事，当然还不忘拍着胸口许诺一句，但凡他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 关有寿见着了都替他肉疼！ “先吃了晚饭……”关大爷设想是好的，等用过晚饭，爷俩再私底下好好唠嗑，可他是如此想法，不代表儿大随爷。 这不，关老大关有福就打断了，“爹，都是自家人，有啥不好直说。妹夫呀，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哈哈……”李铁军未语先笑，“对，还是大哥说的有理。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关有福一巴掌拍在身旁老弟关有全肩膀上，“老四，你说，你的事还是你自个能说的明白点。” “啪”的一声，也让李铁军心里一跳。要是论岳家里头，他最不想跟谁打交道，无疑是好吃懒做光长了一张嘴的小舅子。 没成家前，隔三差五的赖在他家不提，好不容易等他娶上媳妇，结果倒好，又来了，这会学聪明了，抠他姐的零花钱。 要不是这姐弟俩人关系一向不是多亲厚，要不是父母跟他一起居住，李铁军都要怀疑这小子会不会见着东西就搬走。 此刻闻言，他笑了笑，从上衣的口袋拿出一盒大生产牌子的香烟，挨个给大小舅子发一根。 轮到关有寿这，他摆了摆手，李铁军也不以为然，知道他这位三舅哥不止不抽烟也不大爱好喝酒。 “姐夫，我一个老同学他大爷在公社粮管所工作，最近想退休，出价了300块，说是子弟顶替，不用半年就能转正。” “粮管所，是谁呀？” “罗广福。”事关自己工作，关有全是一定有认真打听过，他一问，就很快接上。 李铁军闻言蹙了蹙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大家。 关大爷这一下子连抽烟都没兴趣，连忙说道，“咋的？有问题？” 李铁军这次特意看了眼关有寿，可惜低着脑袋。他又瞥了眼其他两位大舅子，这里又提着分家，这又打算解决老四工作，究竟是个啥意思？ 而罗广福，他还真知道一点，不说心里过意不去，说吧，也许没自己想象中出现的问题。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5章 分析 罢了！ 真要遇到事，还得自己出面。 说吧！ 李铁军望向岳父，琢磨着措辞，“爹，罗广福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们去打听一定说他在家说一不二，可实际上他家做主是他老伴。 他这个后娶的老伴怎么说呢，手段比较厉害，当初男人死了改嫁罗广福之前还有二个儿子……” 未到他话落，关有全连忙插言说道，“这我都听我同学说了，他说他大娘再咋的厉害，罗家人的工作还轮不到外姓人，所以罗大爷的几个儿子，包括前面婆娘生的儿子，都要求分钱。” 李铁军内心反感不已，面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问道，“那你知道罗大娘之前的大儿子在哪？” 他也不等小舅子回答，自言自语道，“罗大娘前头生的两个儿子，老大去当了兵，现在就在咱们东北军区。虽还是个大头兵，但大小是个排长。每年在省城都托我们几个开车的寄东西给他亲娘。” 他这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白，大儿子一直赡养改嫁的母亲，要说罗广福没有获得好处是不大可能的。 而有得到就得有付出，别说有个前途光明的大继子在那顶着，这当亲娘的收着亲儿子孝敬，难道不会惦记第二个儿子？ 真要一个工作卖300块，当兄长的不会为相依为命的亲弟弟出钱？有了这一茬，罗广福就是说他前头婆娘生的儿子不同意，相信当军人的哥哥也会想办法，哪来的便宜给你一个不相识的外人占？ 关有全不会听不出他话里言外之意，“我同学已经担保，说钱一到他就带我去办手续。” 李铁军能说什么？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他点头笑了笑，“也许是我想多了。” 关有寿可不觉得妹夫想多。这是粮管所的工作，又不是扫马路活，谁不知道这是肥缺，没见他爹都眼红了。 同样的，他也不愿意多嘴阻止。 老四这小子心眼都歪了，他当哥哥的何必去当绊脚石，去呗，最多损失些钱，反正这点家底也落不到他手上。 他是这么想了，可不代表关有福如此，就连关有禄都紧皱起眉头劝道，“老四，听着情况很复杂，一下子前夫留下的儿子，一下子前婆娘生的儿子，里头事情不简单，你还是少往里插一脚。” “二哥，只要我付了钱办理完手续，他们那些破事与我何干？” 关有福冷笑了几声，“你就不怕别人举报？” “大哥，你啥意思？你就见不到我好是不是？我给了钱，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到钱，为啥和我过不去？” “蠢货！” 关有全立即嚷道：“爹！” “你叫爹干啥？长兄如父，这事就得听我的！” 关大爷听俩儿子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我还没死呢！吵啥吵！” 关有福颇为受伤的看了眼他，当着妹夫的面，这话是骂自己呢？他立即从炕上下了地套上鞋子，“那你们商量，反正老四借钱老四还。” “你死哪去！先吃了再说。” 关有福哼了一声，径直出了屋，气得关大爷差点往他身上甩烟斗，可这是长子，他还真舍不得。 一时之间，脸色突红突青的，吓得关有寿真担心他老爹会气出个好歹，连忙劝道，“爹，别急，你明儿再上乡里打听一下。” 说着，他歉意的朝李铁军笑了笑，“妹夫，那罗大娘前夫的第二个儿子现在是多大，在哪上班？” 李铁军松了口气，终于有人问起这个关键问题，“三哥，问题就在这。老四，你也别怪姐夫多嘴，就因为那小子现在也是在农村，听说三年前他娶媳妇那天就跟他丈母娘家夸口说等他后爹退休接班。 当然也有可能是误传，你让你媳妇有空去打听一下，他们马家世代住在这里，方圆几十里扯来扯去，总有亲戚能打听到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关有全闻言心不在蔫的点点头，“行，我晚上就上我老丈人家。” 外屋关有福一出来，就被他颠着小脚的老娘死死拽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还不进去，惹了你爹，有你好果子吃？” 关有福一个大老爷们顿时哭丧着脸，“娘，儿子只有你了，我爹也太偏心眼，明知这事弄不好得罪好几家，还非得借钱给老四，你说有他这样做事的嘛！他咋就不想想除了老四，他还有三个儿子，下面还有一大把孙子，就为了老四，值得嘛？” 关大娘一言不发，推着他重新进入东屋，自己站在门帘前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回到灶前。 “娘，孩子爹跟你说了啥？” 关大娘眼神复杂的瞥了眼大儿媳刘春花，难得的这次没有甩眼底子，不过也没给好脸色，低头开始炒菜。 后院西屋的叶秀荷闻到一阵肉香，不耐烦的扯了扯小姑子衣角。谁有耐心每天听老二家的苦命论。 狗改不了吃屎。 到了明天，她这位好二嫂准又是屁颠屁颠的去正院对婆婆舔着脸。既然都知道命苦了，那你干脆闹大点呗！ 又想分家又想留个好名声。 你这么会算计，咋不上天得了！还她闺女命苦？咋早上中午两顿自个吃起全面饽饽都没留点给闺女？ 关欢喜瞥了眼苏醒后一直不睁开眼睛的小侄女，从她二嫂手中抽了自己的手，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二嫂，一大家子过日子哪会没点磕磕碰碰，凡事你多为我二哥着想点，我也跟我娘提点意见。我先去前面帮忙，你歇一会。” “嗯，你先去。今天对不住妹夫，让他看笑话了。” 关欢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挽起三嫂叶秀荷边走边回头笑了笑，“多大的事呀，等一下我给你端饭过来。” 出了西屋，关欢喜拍了拍自己胸口，反手拉着她三嫂进了东屋。来了这么久，她还没见到差点没命的小侄女呢。 “姑姑。” 看着油灯照耀下的一对双胞胎，关欢喜露出今晚第一个欢喜笑容，快步上前摸了摸俩孩子脑袋。 “还疼不疼，有没有头昏？”说着她抱起关平安掂了掂重量，暗道最该闹的乖巧待在屋里，倒是拿刀子的开始耍起猴来。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6章 假亦真来真亦假 这一段晚餐没吃多久，关大爷也顾不上先借钱，倒是期间关大娘趁着关欢喜上厕所时，她跟闺女提了一句。 夜色下，关欢喜没说有，也没说自己会筹集。 夫妻俩人匆匆的来了，也匆匆的走了。 至于关欢喜私下塞给叶秀荷的10块钱，叶秀荷也没接收。别说她如今不差钱，就是真手上没啥钱，闺女都没事了，她更不愿意欠人情。 她没埋怨小姑子直到现在才出现，毕竟人家侄子侄女忒多不是？只不过也拒绝了她邀请自己一对儿女跟她去做客。 关有寿回房听了她的解释，笑了笑，没强求她。人与人交往讲究个缘分，更讲究个身份地位相同。 虽他不觉得李家有何高于他关家，但世人眼光如此。他也不乐意闺女儿子在别人眼里成了打秋风的。 撇开这个话题，关有寿让媳妇替自己准备些纸钱和上供的东西，他没说去拜祭谁，就说想了点心愿。 他们夫妻俩人谈论完这个话题，随即相伴离开，关平安面上已经酣然入睡，而念力则来到小葫芦内整理干活。 因而她也错过了她爹半夜三更跑到云山脚下拜祭山神爷的一幕。 凌晨醒来见到关有寿整个人浑身轻松状态，关平安还暗暗心喜，以为关老四的事情总算解决。 她依然记得与那老头有约，清晨又一次开始绕着山脚下，跑步去了老树林前面的老地方。 昨晚本来想找她爹打听，后来见时机不对，只好先放弃。倒是意外从她哥哥那得到一些消息。 老头姓赵，至于名儿，他也不知道。 据她哥哥说那个铁蛋姓赵，他太爷爷很厉害，厉害到什么地步呢？ 一个外姓人，居然能插手马家族里的事情，还颇受十里八乡的村民，尤其是附近的猎户和山民对其尤为敬仰。 今天她是一定要打听这位赵老爷子究竟是何来路？就那几招居然能这么吃得开？莫非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哟，小丫头，来了啊。” 赵老爷子一见关平安脑袋上竖起的红棍子就想笑，当然，他也欢畅的、豪爽的，大笑出声。 关平安还是站在不远处歪着脖子望着他，“老爷爷，你今天比划完了吗？” “啥叫比划？我这是招式，是练拳。”赵老爷子双眼一瞪，又担心吓走这么好玩的小娃娃，岔开话题，“你又跑步了？” 关平安点点头。 “你爹没跟在你身后？” “我爹得养家糊口。他现在在自留地干活。”关平安说着挺直小身板，“我爹还能一天赚十个工分。” 赵老爷子眼角抽了抽：又来了，这小丫头子每次一提到她那老子就一副我老子很厉害，你们谁也比不上的臭显摆！ 他好笑地连连点头，“你爹很了不起！” 关平安闻言乐弯了双眼，“老爷爷不用伤心，你是老了，要不然你也能一天赚十个工分的。” 哟！我还缺这点工分？赵老爷子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谁伤心了？老子哪老了，老子老当益壮，老子……” 关平安闻言连忙俩小手捂嘴，一双大眼睛对着他眨巴着，眼神是妥妥的藏不住对他的狐疑。 赵老爷子这个气呀，他何时受过这么严重的质疑，还是一个土豆丁大的奶娃娃！于是他也不再比划他那几招了。 转身绕着打量了一圈，指着前后的一颗大树，“小丫头，你瞧好了，看我厉害还是你爹厉害？” 说着，他快步走到那颗大树前，“哈”的一声，伸出两手往树干上拍了两掌，树枝哗哗的抖了抖。 又“哈”的一声，甩出老腿往树干上踢了一脚，树枝哗哗的抖了抖。 关平安这会是真被震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树，又看了看赵老爷子，树好好的竖在那，这是要玩啥？ 赵老爷子得意地斜倪着她，“你去好好看看，有啥不同。你爹能有我这么厉害？”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打量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迈开小腿往那颗大树跑去，绕着那颗大树瞧一圈。 ——有些松动，但是…… 关平安狡黠的笑了笑，学着他高喊一声“哈！”，伸出小腿往树干使出全力一踢，树枝哗哗的作响…… 然后，在赵老爷子的一双老眼中，那颗大树就那么缓缓的，慢慢的倾斜着倒下，他更是不敢置信的张大能容一个鸡蛋的嘴。 “老爷爷好厉害啊，”关平安激动的拍着一双小手在地上直蹦，“大树真的倒了嘢。老爷爷太厉害了。” 赵老爷子立即回醒，第一时间冲到关平安身边蹲下，抱起她就脱下她的小棉鞋，捏了捏她小脚丫，认真地观察着。 “痒，哈哈，好痒，老爷爷坏。”关平安使劲地拽了拽他雪白的胡子。哎哟，可亏大了，居然看了本小姐的小脚！ 赵老爷子翻来覆去，还是白白嫩嫩的小脚丫，他想想又脱了小丫头另一只鞋子，两只小脚丫一模一样。 难道是自己刚才真的使出全力不成？ 既然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替关平安重新穿好棉鞋，放她下来，嫌弃地瞥了眼她的鞋子，“真丑！” 关平安气得跺了跺，指着自己鞋子，“哪丑了？哪丑了？这是新的，我娘亲手做的，你不懂！” 赵老爷子好笑地拍了她脑袋一下，扯了扯她脑袋上那根红棍子，“好，好，好，你娘真厉害！要是绣上花就更好看，我家里你老奶奶的手可巧了，她能绣很多小花呀，还有小蝴蝶呀。” 说着，他见关平安双眼发亮，顿时满意的又拍了她脑袋一下，又扯了扯她脑袋上那根红棍子，“还有这玩意，丑……嗯，也不是很丑，可扎俩小花辫子多好看呀。” 关平安此刻想的是她终于能找到“绣艺师父”。 “我能跟老奶奶学绣花吗？” 赵老爷子惊讶的看了眼她，“你想学绣花？” “对呀。” “可现在没人学这玩了，学了没啥用。你还是去上学，上学才是正途，以后能上班吃公家饭。” 关平安也不着急，人选既然有了，她总有机会接近总有办法解决。何况现在她需要忙的活太多，也没时间。 无论如何得先解决吃的问题，才有闲情逸致重新捡起以前的东西。幸好她现在还年幼，有的是时间。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7章 与兄携手 那日赵老爷子照样邀请她上门做客，关平安还是狠狠心给拒绝了。之后，每天早上遇上，她还是没去一趟赵家。 忙呀，实在太忙了。 她挤出了所有时间不是在宰杀那几头野猪，就是开始翻起收集的古籍旧书，要不就是陪着小松鼠回娘家。 时间一天天过去，父母又精神奕奕地开始上工下工，哥哥每天也玩得不亦说乎，自己也投入繁忙杂事。 这一天终于让她先告了一个段落。 “妹妹，你这是要干啥？” 仓库前面，关天佑激动地踮起小脚尖，虽说不知妹妹为何又要倒回家，但一定是干坏事，他也想玩呀。 “嘘。”关平安小手指了指正屋方向，悄声说道，“哥哥你盯着点，我进去马上出来，很快的。” “没人，连坏蛋都没在，让咱奶赶去打猪草了。” 关平安莞尔一笑，顾不上多说，她飞快跑到木门前，小手比划了一下，一用力把整个带着合页的锁一把扯下。 随后推开木门一闪身进入反手合上，搬来角落处修缮屋顶的木梯往墙上一靠，蹭蹭的跑出去取下墙上挂着的弓，顺溜着滑下。 放好梯子在原位，她又跑去背起箭袋，斜挎上她爷爷的那张弓，拿着刚扯下的整副锁，螺丝眼对着木门的原位一锤，关上门后又对着门框一锤。 “哇。”关天佑眼冒星星推了推木门，“妹妹你太厉害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怕咱奶把好东西藏里头。” 关平安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哥，只能偶尔一两次，次数多了，合页就松了，很容易露馅。” 关天佑也不失望，看着她身边背着的弓箭，蹙了蹙眉，“这个是爷爷，他不让动。要是玩坏了会被打的。” 说着，他拍了拍小胸口，“没啥，到时候我就说是我搞坏的，咱爷不打人，咱奶就是不给我饭吃，还有你。” 六岁的孩子有如此担当，关平安很欣慰，顿时乐弯着双眼，拉起他就往后院跑。这么好的哥哥咋的也能让他天天名正言顺吃上肉。 “妹妹，你是想去哪打猎？” “哥哥知道啦？” “嗯，咱爹每次带上弓都会去打猎，不过娘都说了太里面不能进去。” “我不进里面，咱们就在外面试试手。哥哥，你是想吃鸡肉还是兔子？”关平安可不敢说野猪肉，那个得往陷阱扔，得她爹来收拾。 她也是忙昏了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松鼠是得有多牛逼哄哄，不止能找野鸡蛋，居然连野猪肉都行！ 于是，在她千辛万苦的费劲的，清理完两头小野猪，终于醒悟，错了，错了，是真错了！ 关天佑咽了一口口水：妹妹可真傻，野鸡飞得可快了，兔子逃到更快，大人都抓不住，他们俩小的哪能吃上肉。 关平安不知他所想，她也不可能带还稚嫩的兄长涉险，要是她独自一人倒是不怕。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带哥哥去云山外围，再带他去老树林。此一时彼一时，她猜着那天动了两口陷阱的人一定是赵老爷子。 关平安牵着哥哥，绕过田地，沿着山脚，费了九牛一虎之力终于拖着关天佑来到云山外围山脚下。 小松鼠一回娘家，高兴的早就窜走了，她先找了一处安全地方，按住他，“哥，你先歇会。” 关天佑喘着粗气，“你呢？” “我不走，这里野菜多，我先挖好野菜再陪你玩，要不然奶奶看到咱们空手回去会骂咱娘。” 关天佑缓过气，见妹妹已经开始，顾不上多歇会，取下身上的背篓，用一块小铁片开始行动。 关平安也不敢带他往里走，就在外面的山坡上先慢慢挖。一到春天，在户外最担心就被蛇咬了一口。 她边挖着，边控制着念力围绕四周自己能接触到的范围，心不在蔫地回答着关天佑的十万个为什么。 等挖了一半，关平安开始寻了一个能肉眼可见到他的位置，慢慢边外里一边挖野菜，一边移动。 而随着她这一移动，念力往里的范围也出现转移，她一直控制它往里靠近，挖着挖着，眼看兄长下意识地往自己这边来，急得她差点爆粗口！ 这该死的野鸡野兔，又跑哪去了？ 不知是她怨念太深，还是运气太好，很快她的念力视线内出现一只野鸡带着五只小鸡崽在叼草籽。 高兴得她一下子站起身，怕惊得关天佑出声，连忙跑过去用手指比了比，让他站在这里等她，自己则飞快地窜进去。 吓得关天佑顿时拔腿就跟上去，可他的小腿怎么跑得过关平安，急得他一边小声喊妹妹，一边掉眼泪。 这边关平安其实也不敢跑多远，到了可射杀距离，她立即架起大弓稳稳地射出一箭，看着野鸡倒地，才大声嚷着他过来。 关天佑一听到她声音，狠狠地抹去眼泪，飞奔过去，等一走近立即扭过身子，“哼”了一声。 见他闹别扭，关平安好笑地嚷道，“哥哥，我真打到野鸡，你瞧，就那草丛一直动的，就那。” 闻言，关天佑哪里顾得上生气，立即转身东张西望，“哪呀？哪呀？” 关平安一手抓着弓往前面草丛捅一捅以防有蛇，另一只小手牵着他边走，边向他柔声解释。 “我说过不往里头走，就一定不会往里头走，我还想当哥哥的好妹妹呢。” “你刚才跑了！”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就在这等哥哥过来。没哥哥陪我一起块进去，我一个人害怕，不敢的。” “好吧，那我先原谅你一次，下次我就告诉咱爹。” 关平安顿时松了口气。 终于搞定！ 看来以后还是得独自行动，就如这次，本来可以一锅端的，等一下五只小鸡崽不知还能给她留几只？ 她小葫芦里的那只老野鸡简直太讨厌，给了多少野鸡蛋，就是不孵小鸡！ 终于到了那处草丛，一只鸡正中一箭倒地，也就是关天佑还小，否则一定怀疑不可，哪有这么恰巧一箭就射中。 此刻他高兴地抓住箭把，“妹妹，真是鸡耶。” “哥哥好玩吧？”关平安忙着寻找漏网之鱼，在她的念力之下，总算抓回两只小鸡崽入小葫芦内。 远点的，她也看得了，还是为了安全其事，关平安放入了它们。 “好玩。妹妹，咱们走吧。爹说里面有野猪和狼。” 关平安没再犹豫，拉起他就往外走。她还正想该如何灌输安全意识，可别回头她哥馋肉了自己独自进来。 那她真该得以死谢罪。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8章 愧意 明面上有了一只野鸡，够他们一家四口吃一餐，关平安没打算再挖野菜，拔了箭擦干净之后重新塞回箭袋。 一停手，只见她哥关天佑也在把那一只野鸡，给塞进背篓，又用野菜覆盖，顿时轻笑出声。 “妹妹，不能给人看到，看到就得交给队长。” 关平安听了他的解释，麻溜地夸道，“哥哥真厉害，什么都懂！” “妹妹也厉害，咱们都了不起。”关天佑收拾完，犯愁地看着背篓，“我不想分给坏蛋吃，咋办呢？” 别说他，关平安同样心不甘情不愿。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有眼前的小兄长，还真没人值得她受累。 来之前她就计划过，屯里那条河是不能去，南河沟也不行，后面就是苞米地，山下唯有她哥一群小家伙玩的水泡池。 那地方在老树林附近，村里大点孩子不是上学就是帮大人点玉米赚工分，再小点的奶娃娃不敢往那边跑。 于是很快，关平安带着她哥来到水泡池，招呼他在旁边捡点干柴火，她自己则拿出一个省城废品站捡的破罐子和一把破刀片。 她这比起一堆小娃娃玩家家似的可正式多，关天佑还在不远处捡干柴火，她已经撸了一把干树枝点燃烧起一罐子的水。 等关天佑挪了两趟干草干树叶回来，她已经开始烫起鸡毛，瞧得他见到妹妹的眼神都带着葱白！ “妹妹，可以吃了吗？” “哥哥再等等，很快了。爹以前带给咱们抹了泥巴的鸡，你还记得吧？” 关天佑连连点头。 “你等着啊。咱们自己玩。” 关天佑眼神狐疑地看着她，“你会不会？” 矮油！ 这是不信她呢！关平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会！就包上叶子，抹上泥巴。”随即她自己发出一阵笑声。 真是越活越小，她还真计较上了。 褪去鸡毛，这一下子终于到了她显摆的时刻。 用小腿一蹬小树枝，“哗啦”一声倒在地，脚一踩双手一扯，“咔嚓”一声，再来……很快一堆柴火有了。 关天佑一等她干完赶紧摸了摸她双手。 “哥哥，我手上没流血。” “你呀，你呀……”关天佑学着他爹样子，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放开她的双手，蹲下身子帮忙搬柴火。 关平安也没拒绝，自己先避开他用那把破刀片给野鸡开胸破膛，往水池里洗去血迹，靠着挖野菜的小铁片挖了泥巴。 设想中的荷叶没有，直接扯了两片大树叶团吧团吧，再用泥巴把整个鸡给涂上厚厚的一层。 然后放入正在燃烧的火堆上面，兄妹俩又往上添了柴火，接着俩人面面相觑，玩完了，接着干嘛呢？ “妹妹，要多少？” “半个多个时辰吧。” 关天佑想着头顶上的太阳，虽不知一个时辰是多久，可……“那咋办？咱爹见不得咱们，会急坏的。” 关平安之所以今天把哥哥带上，就是希望他替自己遮掩一点，以后她不可能每次打到猎物拿回家，更不可能自己吃独食。 她犹豫着看了看关天佑，“哥哥，我想爹娘也过去，带回去奶奶一定会骂的。可爹爹要是问起鸡哪来的，咋办呀？” “妹妹别怕，爹要是问了，问了……”关天佑摸了摸后脑勺，眼睛一看到远处的一片老树林，顿时一亮，“就说鸡飞出来，咱们抓到了。” 关平安看着他，再一次对自己算计小兄长的举止感到内疚不已。为了一家人能开小灶，她连六岁的幼童都要欺骗，真是已经没了底线。 “唉……不行。”关天佑皱了皱小脸，“爹可聪明了，他不相信咱们能抓到鸡。” 关平安原想提醒他自己有弓箭在手，突然有些不忍心跟他玩心眼，决定跟他直说，“哥哥，对不起。” “啊？” “我在那里面挖了两个坑，我撒谎了，上次的兔子是从那捡的。以后，我……”以后我绝对不骗你！ 这一句承诺，关平安发觉自己实在无法说出口。 接下来在自己没有足够能力保护家人之前，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还得是睁眼说瞎话的小人。 不管理由是抱着多大的善意，是如何为他着想，可是被欺骗就是被欺骗。换了她，她都难以接受，可凭什么她就认为哥哥能理所当然的顺从？ 关天佑见妹妹说着说着停下话，之后又把脑袋埋在腿上，顿时吓了一跳，“妹妹，别怕，志军哥他们也挖了坑，我不告诉咱爹。” 说着，他见关平安还是不抬头，学着他娘伸出小手摸着她脑袋，“不怕不怕，摸摸毛就没事了。” 关平安暗自了口气，抬起头，朝他莞尔一笑，“哥哥，我以后哪做错，你揍我，我一定不还手。” 你笑了就行！关天佑跟着呵呵直笑。 “哥哥，我以后一定对你很好很好，谁也不能欺负你。” “好，我一定也对妹妹很好很好，谁也不能欺负你。” 关天佑此刻不知，他这一句承诺让关平安一生难忘，哪怕等她将来有了爱人，她视为唯一的哥哥在她心目中地位始终稳如泰山。 一个真小孩，一个伪小孩，彼此相视一笑。 可眼前的问题还得解决，俩人头抵头，嘀咕着什么。 很快兄妹俩人站起身，一个往燃烧的火堆上再次添上一场柴火，一个仗着自己力气大，搬来很多石头块、土疙瘩再压在树枝上面。 结束之后，兄妹俩人满意地看着被伪装的石头堆，重新收拾齐整，背上背篓和弓箭，手牵手往老树林走去。 “妹妹，那以后有两个坑，咱们是不是天天都有肉吃？” “没人知道，应该都有肉吃吧。”哪怕没肉，关平安已经决定多打点猎物藏在小葫芦里，往后就往里扔。 “除了咱爹，咱娘，谁都不说。” “我对谁也不说。”这点无需置疑。果然能给出的承诺只要做得到，心情无疑会轻松很多。 “妹妹，这里面有狼吗？”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以前我过来没遇上，狼可能也要回家。等爹爹来了，咱们问他好不好？” “好！”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9章 连你娘也一块过去？ 马六屯的东北面，有一片面积颇广泛的，一直脚延伸到快接近村中央位置，原本一直是高粱地。 解放后，经过兴修水利、修渠、清污泥，在南沟河那条小溪附近改造出了一部分良田，还余下一大片。 高粱生命力旺盛，具有耐旱、耐涝，耐盐碱，耐贫瘠的特点，这片地无疑一直是适合种植。 距离正在下种的高粱地不远处，还有一部分在种大豆，在马六屯生活，最离不开就是大豆和高粱。 大豆即可榨取豆油，用于做菜和点灯，又是可做调味品大酱和酱油，同时可做豆腐，干豆腐，豆浆等；还可做炒盐豆，油酥豆，成为小食品；还可以发黄豆芽。 而高粱呢，食用上的如高粱饼子、高粱酒，就生活用品上，如用去了籽粒的高粱秆做的刷子刷锅，做笤帚扫炕，做扫帚扫地。 还有去了掉穗的高粱秆做的盖帘盖垫，用高粱秆外皮编的炕席，用屯粮的茓子，甚至菜窖保暖等等。 甚至大豆和高粱还可做家畜和家禽的重要饲料。尤其其中的豆饼更是一种非常好的肥料。 真要论起来小小农家还真离不开这些东西，但付出的汗水也不少。尤其是从春耕到秋收期间的三铲三趟。 特别是铲地，那是极为劳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 这一日又是忙到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映红半边天，在地头的关有寿终于干完了自己负责区域内的活。 他刚一挺直腰，都能感到身上骨头咯咯作响，拄着锄头吐了口气，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擦去满脸汗水。 这时一道小身影蹿到他身边，将水壶递给了他，并问道，“爹，还有多久能放工？” 关有寿顾不上先回话，就着儿子已经旋开盖子的壶口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也不知是不是自家孩子的送水关系，他每次喝着带有奶糖味的水都觉得一下子所有疲劳一散而空。 接连喝了两口水，关有寿润了喉咙，感觉舒坦多了，好笑地拍了儿子脑门一下，“咋了？这里完了，还得去自留地。” 关天佑这个急呀，小眼神连忙往四处张望了一圈，低压小嗓子悄声说道，“爹，有好事，我妹妹正等着你过去。” 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道，“小黑又给你们俩送东西了？” “啊？”关天佑连忙摇头，“不是呢。小黑今天又跑山上去玩了，得晚上它才回来。爹，是我俩自己……” “自己啥？” 关天佑急得跺了跺小脚，“不能说，反正现在不能说，你得跟我过去，安安还等你和我娘过去。” 关有寿转了转眼珠子，“连你娘也一块过去？” “嗯嗯嗯。” 关有寿好笑地呼噜了一把他脑袋，把手上的水壶递给他，“那你先去找你娘，估摸着等你慢慢过去，也到了放工点，爹就不走，在这等你们行不？” 关天佑背好水壶，连连点头，朝他挥了挥小手，撒开小短腿就跑。 “慢点！” “知道啦！” 望着儿子的小身板跑远，关有寿瞧了瞧周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还在用锄头锄着，最后盯着来来往往挑担子的身影瞧着。 好不容易的，他终于看到他二哥关有禄，赶紧一边锄着一边往他的方向靠近……到了近处。 “二哥，二哥，”见这憨子没反应，他立即喊了一句，“关老二！” 关有禄连忙抬头，一见是他，咧着大嘴一笑，“老三！” 哥俩好不容易接上头，关有寿打量了眼周围，立马说道，“我老丈人托人捎了话，等一下我跟我媳妇去一趟隔壁生产队，你跟爹娘说一句。” “没啥要紧事吧？要不要今晚先跟队长请假？” 关有寿连忙摇头，“问了再说。你先去忙吧，别太卖力，没瞧人家都慢悠悠的，你急啥呀。” 关有禄被他埋怨也没在意，换成外人跟他说这些？这也就他们是亲兄弟，嘿嘿的笑了笑，两只粗手一前一后的抓着草绳，“好，我知道。”说着又立即转了个身，加快速度往前疾跑。 看他这动作，关有寿心知他根本没听进去，不由的摇头笑了笑。老二要是和老大中和一下就好了。 他爹之所以咬紧牙关死死的不松口，还不是怕就老大那熊样，那一家子迟早有一天得饿死？ 他真是想不通他爹，你能护着大儿子一辈子还是两辈子？还想晚年跟着老大过，早就该放手。 不是他吹的，二老跟着他过日子，哪怕跟着他二哥过日子，哪方面不比其他俩好？还非得什么长子长孙！ 难不成你还有啥王位要继承？还有啥族规非得你如此？ 他关家一大家子的奴才丫子出身，穷讲究啥呀。 关有禄急匆匆地放下担子，泼了水又急匆匆地往河边方向跑，路过关有寿地头，连忙喊道：“老三！” 哎哟，关有寿顾不上心里想七想八，连忙凑上去，不解地看向他。就自留地那一点地儿，他二哥不至于呀…… “我忘了跟你说，咱爹下午请了假去县城。” 关有寿点了点头，懒得多问他老子去哪。不是私底下的东西去县城换钱就是去公社找妹夫，瞧这样子老马家是打听到啥了。 他们既然不说，那他就瞧着呗。搞得一个破粮站的工作好像能把粮站全改了姓关的似的。至于嘛？ 可是能不能先分家呀！他真的不想跟人撕破脸，特别是父母。 他关老三多和气的人呀，明说了分家啥也不要，就要这一年的工分，可咋就个个非得逼着他下狠手呢。 老大这兔崽子要是还不闹，他非得给套个麻袋凑一顿不可！ 还有老二，前两天才哭丧着脸说要分家，要死不活的，现在好了，又屁颠屁颠的忙着挑水。 还有他那脑子犯抽的婆娘，每天晚上念叨分家分家，烦得他都隔了一个外屋地了还睡不好觉，可到了他娘跟前又跟兔子似的。 这鸟样，还不如他大嫂来得痛快，要分家东西都是我的。黏黏糊糊的，想要分东西又不敢明说，腻歪死人！ ——这些糟心的货，难怪他媳妇说这就是个个欠揍欠抽的货！ 关有寿举起锄头狠狠地往地上铲去……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0章 吃了还得干活 “当当当”敲钟般的声音终于响起，关有寿背起锄头慢慢的晃悠着出了地头，来得毛道上。 马振中也与他相同，从另外一片大豆田里单肩背着一把锄头出来，一边与人说着荤话，一边眼神四处打量。 这一打量终于看到孤零零的好哥们，顿时激动的就往前跑，差点让锄头铲到后背，顿时脱口而出，“cao，吓死爷了。” 惹得后面无良的一帮子人哄然大笑。 关有寿远远地就看到他过来，此刻也好笑不已。 “老三，你今儿咋不溜啦？” “谁溜了？”关有寿朝身边路过的人挥挥手，扯过他站到一边，“每天忙个半死，一回去就想睡。” “是想抱媳妇睡吧。”说着，马振中挤眉弄眼的嘿嘿笑着，“前晚咱哥几个可是说了，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关有寿翻了个白眼，“少扯淡！我早上咋听说马三憋要批宅基地？” “是呀，不止他。我大伯今早还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你知道，村中间是真没地了，估摸以后要批宅基地都会往你家那边挪。” 说着，马振中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意，“大爷同意分家？” 关有寿勾起嘴角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马振中顿时收敛起笑意，“你家分个家咋比打鬼子还难？” 关有寿顿时失笑的捶了他一下，“胡说八道啥呀！” “哎呦呦……”马振中立即捂住胸口，“我受伤了，快让你老子来赔一大笔钱，不赔钱就分家。” 关有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瞟到自己儿子拉着他娘已经往这过来，他止住笑声，又与马振中扯了几句后分开。 “爹，快点，我妹妹要等急了。” 关有寿将锄头递给媳妇，把起儿子就快步往前走。 “错了，爹，这边这边。” 顺着儿子指路，夫妻俩人好不容易来到老树林附近，关有寿敲了一下儿子脑袋，“胆儿肥呀，咋跑这边过来？” 关天佑也没去揉脑袋，他爹从来舍不得对他们兄妹俩人下重手，也就做做架势，他立即亮起小嗓子，“妹妹，我来了。” 远处一道小身影在原地一蹦一跳的朝他们招手，尤其头顶上的红色朝天辫更是吸引人，逗得夫妻俩人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等他们夫妻靠近，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堆石头和土疙瘩，在几块石头上面真有被敲碎的泥巴，而他们家的小闺女正掰着一只鸡…… “爹，我和妹妹厉害吧？像不像你以前给我们吃的叫花鸡？” 关有寿放下儿子，看着一对儿女，又看向妻子，莫名地有些鼻酸。他堂堂大男人还得靠饿得寻找吃食的一对幼儿。 枉他身上藏着巨款，枉他一直遵守着孝道，枉他…… 关平安撕开一只鸡，先递给父母一人一个大鸡腿，接着又替给哥哥一大块肉，“爹，你快吃，吃了还得干活。” 关天佑再心急再馋得慌，他也是慢慢的啃着肉，就就餐来说，这规矩非常好，多亏关有寿对儿女某些地方很重视。 此刻闻言，他也含糊着接口，“对，爹，你快点吃。”妹妹说了，得让爹先填点肚子，要不然等到了陷阱那边，他就没时间。 想到陷阱里的肉，关天佑觉得没必要狼吞虎咽，以后他们家会天天吃上肉，还有更多的野鸡蛋。 关有寿吃完一个鸡腿，拒绝了小闺女递过来的鸡肉，笑道，“你奶千防万防一定没想到你俩顺了她的盐。” 叶秀荷好笑地点点头，“还别说，味道真不错。没想到我这当娘的居然先享福上了。” 关平安闻言立即看向她爹，指了指老树林，“爹，我以前学着你挖了陷阱，里面真逮到东西，等一下我就割一块孝敬我爷奶……” 关有寿哪里顾得上闺女言外之意，他连忙问道，“哪？是啥东西，没伤到你哪吧？” “没！”关平安连忙举起双手转了个圈，“我真没事。”至于什么猎物？还是等她爹见了再说。 不过为了掩饰箭伤，自己使劲地砸烂野猪脑袋，她爹会不会认不出那是野猪呀，她该找个借口，比如自己用箭又对着射什么的…… 关有寿吁出一口气，顺着闺女指的方向而去。 他这一走动，叶秀荷也立即跟上，接着关平安指着她哥让他先消灭还有一小把的鸡肉，也跟着匆匆跑过去。 想想又不放心，她立即卷吧卷吧鸡肉在手，拉起她哥一块走，“哥哥，你最想吃什么肉呀？” “什么肉都可以吗？” 关平安式点菜，“当然，猪肉、鸡肉、兔肉、狍子肉、鹿肉，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吃上老虎肉。” “老虎肉就算了，大人们说是酸的，不好吃。” 关有寿与叶秀荷两口子顿时失笑，夫妻俩人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听着他们指路走进老树林。 结果，关有寿一眼看到陷阱不远处挂着的弓箭，他顿时一怔，连忙问道，“咋这么像咱们家的？” 关天佑乐得咯咯直笑，“爹，就是咱家的。”说着，他看了眼关平安就妹妹没阻止，立即将自家妹妹是如何牛掰，一扯把整个锁连带着合页一块扯下，又是如何拳头一锤又恢复原状…… 关有寿听完哭笑不得。 他娘要是知道，等下次分到粮食，还得又急着找地方藏粮。那下面地窖可是让他们父子四人足足挖了半个来月，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 等他吩咐媳妇带着俩孩子站到一边去，自己来到陷阱边，掀开树枝树叶，低头一瞧，更是头疼无比。 坑洞里有一头一百来斤的野猪，看似还是野猪小崽子，脑袋呢，被砸得稀巴烂，坑底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幸好这上面遮盖的树枝树叶混杂着了一些气味浓郁的杂草，要不然早就引得大野兽过来不可。 他立即小心翼翼的下了坑，摸了摸还带着温热的野猪，又看了看炕洞的小木头箭头，再瞟了眼陷阱整体大小。 关平安见状紧张捏紧小拳头，暗暗回想一遍：应该不会有疏忽的地方，自从计划她爹过来，她就连坑都重新搞得乱七八糟。 记忆里，她爹曾经带他们兄妹俩在山脚下下过套，也挖过陷阱，所以她按葫芦画瓢，应该不会出错吧。 “孩他爹，快点。”叶秀荷顺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麻袋和草绳，转手蹲下塞给他，“背上就走，待久了不安全。” 关有寿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用绳子。”说着将麻袋披在后背，抓起野猪往身后一背，蹭蹭的爬出坑洞，“走。” 叶秀荷闻言立即背后弓箭，牵起一儿一女就先往外快步离开。 她身后的关有寿瞥了眼还扭着小脑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闺女，又瞥了眼那口陷阱摇头笑了笑。 这丫头！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1章 两家交情 出了老树林，关有寿来不及多说。 他立即卸下麻袋和野猪，把野猪往麻袋里一装，又捡了一些树枝撸了一把杂草遮住露出的一部分，用草绳困绑一下。 随即，他匆匆留下话，“媳妇，你去喊一下大中来老地方，带孩子在他家等着我们俩人回去。” 然后他就这么背着跑了……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娘，爹去哪呀？快天黑了。” “放心好了，你爹有办法。” 关平安沉吟片刻，甩了甩小脑袋，不想了，回头再问她爹，加快脚步跟着她娘和她哥离开。 马振中家，他一听进了院子的叶秀荷话到一半老地方三个字，速跑回仓库，拿起麻袋和布袋就往外跑。 那心急的速度，很像要去报仇雪恨！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她爹与对方的交情怕是很深，这俩对这些事儿熟套得很。 叶小凤嗔怪地笑道，“这傻男人！”语气带着浓浓的嫌弃，可从眉开眼笑的表情来看，连小孩都瞧出她对自己男人的满意。 叶秀荷鄙视地斜了她一眼，“想夸你男人就明说呗，我当妹妹的还能笑话你。” 叶小凤伸手要掐她脸，被她避开，堂姐妹俩人抱着哈哈直笑，让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之后也随之而笑。 马振中家与大多数屯里人家一样，也是三间泥草房，篱笆院子，前院用小石子铺就了一条走道。 外面天色还带着微亮，而外屋地内叶小凤已经在马窗台点上一盏油灯，让自家孩子带关平安兄妹俩去东屋玩会。 大部分人家会在房屋大梁下面修堵墙，这堵墙也把房子分成里外两部分，外面的是生火做饭的地方，里面则是卧室，这堵墙也叫“马墙子”，有的人家在这里开个窗口，被简称马窗台。 一盏油灯照耀两屋，光线虽然幽暗了点，没法与城里相提并论，但比起她祖母喜欢摸黑，还是好了很多。 外屋叶小凤应该是想做二米饭招待堂妹一家人，而叶秀荷正在阻止，这俩人还一个劲的你来我往。 东屋，听着动静的关平安被马振中家的老幺，今年3岁的马明河扯了扯袖子，朝她笑着。 “咋啦？” “小姐姐陪我玩。” “好，你想玩啥。” 马明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的马明海今年9岁，小的马明江7岁，就比关平安兄妹俩人大了1岁多。 此刻马家小兄弟这俩毛小孩也正陪着她哥关天佑坐着炕上，聊着屯里他们小伙伴们的糗事。 马振中夫妻俩人算是异常疼爱孩子，可照样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关平安兄妹俩人相似，皆是比实际年龄瘦小。 关平安听她娘叶秀荷提过马家事情，马明江之所以与弟弟马明河间隔4岁，那四年也是最艰难时期。 据说屯里人都吃上树叶子。 而他们兄妹俩正好出生于59年腊八，按照这时间推算，她母亲当初怀着他们一对双胞胎是何等艰险。 难怪他们与屯里人不同，出生在县医院，也难怪她爹会身无分文，否则以她爹的精明不会养的俩孩子皮包骨。 很快，外屋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屋内几个孩子的小肚子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声响，馋的个个心不在蔫，趴到窗框望向院外。 关平安也急，不是饿得慌，而是盼着她爹早点回来，天色越来越黑，也不知他所谓的老地方在哪？ 土灶上的一口大铁锅熬着糊涂粥，锅的周围贴了一大圈子黄灿灿的大饼子，锅上面放了一个箅子，在箅子上蒸了一大碗鸡蛋羹。 另一口锅内，叶小凤拿着刷子刷锅，用水瓢舀干净温水，拿了一块抹布擦干净锅底残余的水迹。 不等烧火的叶秀荷阻止，只见她飞快地往用筷子点了点两滴油，抓起旁边的菜篮子的野菜就往锅里扔。 顿时野菜上还有未沥干的水在锅里与锅底的油滋滋炸响。 灶台是烧柴火的，特别容易呛烟，叶秀荷一边烧着火一边拉着风匣，“咋放了这么多油？” “多啥呀。也就是年前熬的猪油用完了，要不然那个更香。过两天让大中去隔壁屯里换点，甭担心，我心里有数。” 叶秀荷羡慕地瞥了她一眼。 自己当家作主就是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要是她分家了刚才那头野猪她就能熬出很多油。 炸出来的油渣子撒点白糖，她俩个孩子最喜欢吃。要是再奢侈点包个饺子，炖个红烧肉…… 叶秀荷连忙甩甩头，偷偷咽下口腔内的口水，眼神担忧地瞟向敞开着的大门，也不知孩子爹有没有遇上人？ “爹，爹，我爹回来了。” “娘，我爹和三叔回来了……” “吃饭喽……” 听到里屋孩子们欢呼声，叶小凤连忙高喊，“兔崽子们，别蹦了，回头炕要是再塌了，看我不揍你们！” 叶秀荷听到孩子们喊着男人回来，正心里一松，又听堂姐这么一说，想起一件趣事，顿时轻笑出声。 “笑啥？上回的炕就是俩臭小子蹦塌，少听那些娘们胡说八道。” “是！是！是！”叶秀荷才不跟她辩论，打趣道，“一定不是你们两口子闹过头给玩塌了的。”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马振中家的炕就塌了，结果惹得屯里的老少爷们和老娘们常常拿这事开玩笑。 往常也不是没有谁家的炕，偶尔也被家里的大小孩子们一高兴给蹦跶塌了，但谁让那家的大人会追着小孩揍。 而马振中两口子呢，不知是心虚还是舍不得下手揍孩子，总之，他们的炕塌了，重新砌炕盘炕时就没让人少笑话。 叶小凤也不恼火，遗传了叶家人的直性子，尤其她的嘴皮子特利索，往往寻她开心的反而被她逗得满脸通红。 同是叶家堡的闺女，都是心直口快，可叶秀荷就属于比较话少，不喜欢瞎叨叨，一言不合就开架。 而叶小凤除了长相稍逊色于她，为人处世就圆滑很多，婆媳、妯娌、邻里之间更是面面俱到。 这不，前几年队里选举妇女主任就差点选了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2章 不给留饭 马振中与关有寿一前一后各自拎着一个麻袋进来时，叶小凤就朝里面孩子们喊道，“别出来，马上开饭。” 不禁止不行！ 老三才3岁，正是好套话的小儿。 这边马振中与关有寿俩人洗了手，也先进了屋。忙碌一天到现在才就餐，他们俩，尤其马振中更是饿得不行。 让谁一年难得见到几回肉的，见着了白花花的猪肉，也馋得不行。要不是现在左右邻居都还没休息，他一准让媳妇先炖猪头不可。 “真不送些去城里？” 关有寿果断摇头。他是打算让媳妇在这边能腌上就给腌上，以后每天可以让孩子们开个小灶。 “也行，反正有钱了也留不住。”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哥们一眼。 这是啥话，啥叫有钱也留不住？爷现在可有钱了，要不是怕你小子喝醉酒说错话，一甩出来准能吓死你！ “明天队里有没有谁要路过叶家堡？” 马振中明白他是想给老丈人送肉，回想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说呀，要不你明儿请个假？” “我，还是算了。”关有寿苦笑一下，“不是你大伯不准，而是我不好意思开口。下响我爹就请了假出门。” 马振中递给他一块饼子，“要不先腌上，真要托人带，也得找个口风严的，还是缓缓再说。” “也行。吃了我先带孩子们回去一趟，要不然等一下我爹就得派人来找我，一找就一个准。” 说着，关有寿立即加快速度，咬了一大口玉米饼子，含糊着说道，“就是又得麻烦嫂子帮忙。” “说啥呢，你都一会姐，一会嫂子的，咱两家啥关系，她们是姐妹俩，咱还是哥俩呢。” 关平安一边小口小口慢慢的吃，一边替她爹夹菜，等他们告一个段落，慢思调理的说道，“爹，我能迟点回去吗？” “爹，我也不回去，我陪娘和妹妹。” 关有寿摇头笑了笑，“不行呀，你们俩都得跟我回去，要不然你奶奶一准要大梅出来找你们娘仨。” 关平安原还想帮她娘亲一把，干点活，如今只能眼含歉意地看了眼她。她好像还多事的让父母更为忙碌。 下次还是别放野猪，兔子野鸡这些小玩意方便很多，要不就往里扔狍子，否则父母更忙碌不说，次次来马家也不是事儿。 用过晚饭，关有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带点肉回家，不是他不孝，只要他带回去的话，父母他们会不会起疑心不说，就他娘准会又要腌上藏在哪个旮旯地，而他大嫂呢，又会背后嘀咕他会不会藏了。 这年头好人难做呀，做个孝顺儿子更是难上加难。 关有寿都能想象得到，就是一旦分家了，只要他有心补贴父母，就断不了兄弟之间的牵扯。 唉……他爹娘干嘛非得跟老大过呢？ 可不跟老大过，跟谁呢？谁都不是好饼，原以为老二还好点，可他二嫂这样的在，还是省省。 他娘还不得被膈应死。 其实跟他过是最好的，就是人在心不在，以后什么嫂子弟妹的、侄子侄女的该得长期待在自家饭桌上。 关家。 正房东屋此时已经黑灯瞎火的，关有寿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瞟了眼透出亮光却毫无动静的西屋。 迟疑一下，他重新牵着两个孩子继续迈开步子——回后院。 月光下，关天佑很清晰的看到右侧的妹妹紧皱起眉头，捏了捏小拳头：爷奶真坏，故意不给他们一家人留饭！ 后面三间屋的西屋倒是还点着油灯，也还有老二一家人的交谈声。 听到动静，关老二连忙问道，“是三弟回来了吧？” 关有寿扭头看了眼正房，扬高声音，“是啊，我回来了。这是咋回事？家里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没点声音。” “……” 关有禄连忙端着一盏油灯跑出房门，望着他连连摆手，“小点声，爹娘睡了。” “这个点就睡？我还没吃呢。”关有寿扬扬眉，“你没告诉他们，我今天是忙了一天下工才走？” 言外之意，我干活了，还不给我吃饭，这是想干嘛？还打不打算我卖命了？ 关有禄一手端着油灯，一手连连摆手，“祖宗哎，我喊你祖宗行了吧，先回房，我让你二嫂去给你们烧点吃的。” 关有寿顿时沉下脸，“让二嫂割自个肉？不用！”说着掉头往开了自己东屋，进了里面借着他手上的油灯点亮房里的灯。 “你老丈人家没啥事吧，弟妹呢？” 关有寿也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与他二哥，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事，现在她去大中家找她堂姐。娘这是嫌我不去自留地干活不给我饭吃？” 关有禄摸了摸后脑勺，“没这回事。我都跟她说了。爹走了老半天，饿得吃多了，我去前院看看。” 关有寿在马振中家都已吃撑，哪还吃得下，他就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大声嚷嚷，还真能让他二哥跑去替自己挨骂？ “真不用！二哥你先坐一下，我给俩孩子倒点水洗一把。” “我先把灯端回去就来。” 他这一离开，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关有寿，“爹，奶奶应该不是生你的气，她是……”她是什么？ 无非还是生气儿子一听老丈人稍信就屁颠的屁颠的跑了。 关天佑连忙嚷道，“完了，明天轮到我娘烧饭。” “不怕，有爹在。”关有寿摸了摸两个孩子脑袋，“你们奶奶不是生气这点，应该是你们爷爷办事不顺利。” 所以被迁怒？关平安蹙了蹙眉，是这样吗？ “好了，洗把脸先睡，爹还得去接你们娘。”关有寿懒得说这点破事，饿他一顿明天早上他哪起得来。 可他娘还真抓住他的软肋，明天可不就轮到他这一房，轮到他媳妇干活。哎哟，厉害了，我的娘！ “三叔，我爷爷回来，我大伯跟他在里屋吵了几句。”拖着鞋子跑来的关小竹紧随她爹一步跑了进来。 关有禄拍了下闺女脑袋，“快回去，小孩子少多嘴。” “爹，我没多嘴，得告诉三叔这些事，我三叔才不吃亏。”关小竹见她爹开始拉下脸，也不敢多言，边往外跑，边嘟囔道，“我大伯可是说我爷把家底都给老四，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他养老？”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3章 挖坑乱人心 关小竹这一走，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关有禄不安的说道，“三弟，别听孩子胡说八道，没这回事。” “二哥，别担心，我真没往心里去。”关有寿笑了笑，“爹娘有是他们的，他们爱给谁就给谁，反正轮不到我。” 何况不是轮不到，甚至连自己的一点东西都会被二老给吞了，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说出自己当初趁着主家逃窜捡了些东西，可谁信一个当初的才五岁的孩子，更不用说这些事根本不宜宣传。 现在他是连问问他爹今天出门办了什么事，老四的事情办了如何的兴趣都没有，看破了就没什么意思。 “爹娘有啥东西？你少听大哥瞎咧咧。咱们家原来是干嘛的，老四没印象，大哥他能记不住？” 听听，这就是最真实的想法。 关有寿放下毛巾，拍了拍俩孩子，让他们躺下睡觉。 “大哥他呀，就是不甘心咱爹去借钱给老四找工作。你说他何必呢？老四都说会用工资还债。” 关有寿好笑的斜倪着他，“你真信？” “嘿嘿……信不信的有啥？反正等分家这些事情一定会掰扯开。我晚上又跟咱爹提了一次分家，他也不是单单恼你。” 关有寿闻言低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看向他，“二哥你真不担心到了分家那天，爹没东西分给你？” 关有禄打量了一眼房间，又望向窗外，“有得住就行。我有手有脚总能养得活妻儿，这样天天吵不像过日子。” 关有寿知道这些日子赵秋月吹了不少枕头风，也私底下跟他二哥闹了不少次，他二哥能说出这些话，他信！ 关天佑见他打量自家这个房间，有些急了，连忙推了推妹妹。不会想分家，就是想霸占他家吧？ 关平安捏了捏他的小手，朝他微微摇头，替他掖好被子。有她爹在，有她在，除非她一家人自愿，否则试试看！ 大不了，一拍两散，她拿把铁楸都给铲了，谁都不用住！ 连俩孩子都注意到了，关有寿如何没发现？他顿时心里不痛快，当初盖这三间屋，他不否认他二哥也帮忙不少。 但现在就算计上房子是不是过分了点？原以为他二嫂是条不叫的狗，没想到涉及自身利益，他二哥也这么自私。 其实就是他二哥不说，一旦分家，自己还真没打算再跟他一家子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更没想要这三间破房子。 他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还前后院住着出个门都得经过正院，他脑子有病还是嫌日子太轻松？ 可老大不好惹，他关老三就这么好欺负？ 关有寿眼神复杂的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分家了，你搬出去？” “搬出去干啥呀。”关有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爹娘前后屋住着，他们有啥事我也能照应到。” 这一句话顿时让关有寿心情好了很多。他是个不孝的，但还是不希望兄弟们对父母都是如此。 “二嫂同意？” “她现在只要分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就行。可爹娘不同意，你说她揪着我一个劲的吵着要回娘家有啥用？” 赵秋月回不回娘家，关他屁/事！ 关有寿笑了笑，“爹娘不是都说分家了，咱四兄弟往后容易被人欺负嘛，那就都住在周围好了。” “我以为你能想出啥好主意。”关有禄立即垂头丧气地摇摇头，“没用，他们不会答应的。” “那你媳妇就接着揪着你吵呗。”关有寿斜了他一眼，“凭啥不答应？现在屯里头都没宅基地。 你以为我出去就单单打听我老丈人都说了些啥？马三憋他们几个批宅基地都可能要批在咱家附近。 爹他还咬死不分家，再不趁早分家跟着大伙一块批地，瞧瞧再过几年等咱们分家了能不能批到地？” 关有禄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你想呀，整个屯里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马家人会不先批自己子孙后代的？你两个儿子以后总要长大吧？” “那这里？” “大哥不是早就说了，以后这个家都是他的。等爹娘不在了，你是争得过他，还是争的过老四？ 我是没打算跟你们争，争自家一点东西算啥本事？何况爹娘将来跟着他过，总不能他太吃亏，他要啥，我都不反对。” “你跟大哥说了？” 关有寿眯了眯眼，“还没呢。爹现在心思都放在老四身上，本来我今晚打听好消息，打算跟他说的，可现在……” 未尽之语，就是我不痛快了，不乐意说了。 “咱爹……” 关有寿摆了摆手，“别替爹说好话，我不想听。他们爱干嘛就干嘛。惹急了我，我就带上孩子搬去叶家堡。你说说，我哪天不是天没亮就开始干活，要是连口吃的都没，我干嘛还卖命？” “老三，你胡说八道啥！” 关有寿朝他冷笑两声，“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侄女，你亲闺女，小竹，8岁的孩子，饿得跑到后山烧野菜填肚子？” “真的？你听谁说的？” “还煮的呢！”关有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当人老子的，居然连个孩子都养不活，窝囊不窝囊？” “老三，让我想想。” 想个pi！ 关有寿目光隐晦的瞟了眼房门，“你还惦记这三间屋？你媳妇不怕被大嫂揍死？还是嫌活干得太少？” 关有禄立即抬头望向他，随即连连摇头，“没用的，爹不同意就写不了分家书，没有分家书就分不了宅基地。” “那还不容易，我也不劝你不上工，但干点轻松活总行吧。” 关有禄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那肯定是不好，他娘还不得跳脚！ 可你光嘴皮子说说有啥用？还想霸占三间屋，想得美，就是自己再不想要，你不出点利息咋行！ “那就看你对二嫂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可别再说什么爹不会同意的话，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要是真心疼二嫂，自然会使出各种法子。” 挖好坑，关有寿挥挥手，“快回去睡觉吧。”你不走，我咋好离开去接我媳妇呀？这么大个人咋这么没眼色！ 东屋门外，赵秋月和关小竹反应各自不同，比起赵秋月的沉默，关小竹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帘。 莫非她三叔知道她们娘俩在外面偷听？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4章 就是不出来 “……个个都得我这老不死的来伺候，丧良心的白眼狼，养着你们还养错了，满屯子找找，有哪个媳妇等婆婆来伺候……” 千篇一律的骂声，在天未亮时，又开始响起，回应关大娘的是，刚刚被惊扰的公鸡打鸣声。 里屋关有寿立即一翻身压住要起床的媳妇。 叶秀荷连忙推着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干啥呢，再不起来，你娘要闯进来了。” “嘿嘿，进不了，我锁门了！”关有寿说着，自己站起身趴到窗户边，有心无力的冲外面嚷道，“别喊了，饿的实在没力气。起来干啥？快给老子躺回去，你嫁老子还是嫁给老子娘？！” 说完，他立即躺会炕上，对着双手揉着双眼的一对双胞胎摆摆手，让他们快躺下接着睡觉。 “你再说一遍，兔崽子！快让你媳妇出来做饭。” 叶秀荷吓得连忙要下炕，被关有寿拽到在炕上，她哭笑不得地掐着他。你们母子俩斗法，咋把自己给搭上？ “还想不想分家？！” 这话顿时让叶秀荷停下手，叹了口气，跟着他躺下，听着房门啪啪啪的拍打声音，她只能拿起棉被盖上脑袋。 “你松开我，我今儿个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不可，我让他眼里没我这个娘。” “老三，你给我滚出来，你个丧良心的瘪犊子。”关大娘气得脸色涨红，使劲的推着门板，“你给我开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关大娘扭头看了眼老二一家，儿子搓着手不知所措，孙女抱着小孙子看戏一样的，脸上满是兴奋。 她顿时对着老二关有禄骂道，“看啥看，都是死人啊？你兄弟这么气我，还不把门撞开，看老娘今儿不打死他。” “娘，老三可能一时钻了死胡同，咱劝劝就好了，你别生那么大气。” “劝啥劝，老娘今儿不打死这兔崽子，老娘就跟他姓。” 闻讯赶来的刘春花披散着头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的说道：“娘，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撞门。” 说着还真用她那高大身体往门上撞，一边撞一边嚷道，“三弟妹，快来开门呀，你咋也跟着闹呀，咱娘多好的婆婆，你当人媳妇的实在不像话。” 老二担忧地看了看用来做隔断的土墙，可别给撞塌了。他连忙开口劝道，“大嫂，你先停停，门坏了小心老三收拾你。” “我是他大嫂，他敢？”话虽这么说，但刘春花还真不敢得罪混不吝的小叔子，赶紧停下喊叶秀荷出来。 这死女人每次跟她打架都下死手，可疼死她了，现在不在婆婆跟前使劲说点什么，还待何时？ 而且她可没说错话，哪有当婆婆在门外，儿媳妇敢不开门！真是反了天了呢，不收拾咋行！ 关大娘老太太此时被三儿子给气疯了，拿起地上扫帚就往二儿子身上抽，“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孝顺，老娘造了啥孽，尽生你们这些讨债鬼。” 关有禄顿时懵逼。他娘这是真气疯了？自己到底犯了啥错呀？咋不揍老三，拿自个来出气？ 他刚要一闪开，一听到他娘这句话，顿时老实的站在那由着她出气。 谁让他娘说中了呢。 昨晚他咋就答应了媳妇？ 如今自己可不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他娘说的没错，抽吧，多抽几下，谁让自己不孝呢。 关大娘打了几下也觉得没意思，见三儿子的房门还是一直没打开，知道这倔种是一定不会出来。 她只好气哼哼的扔下话，“有能耐你以后都别出门，看你爹咋收拾你！”转身离开去找老伴。 这一顿饭最终还是刘春花来张罗，关大娘说了有那撞门力气，还能没力气伺候他们老的一顿饭？ 咋的？你不干呀！好呀，今天也省省口粮。 刘春花望着婆婆颠着小脚进里屋，顿时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嘀咕道：“柿子尽挑软的来捏，你咋不收拾关老三？” 关老大此时才拖着鞋子，慢悠悠地出了西屋，瞥了眼东屋一眼，看向他媳妇，“少给老子添乱，快点做饭。” “今天没轮到我。” 关有福嗤之以鼻的斜了她一眼，“你有本事去跟我娘说去。” “哼，我今天替老三家的干活，下次她得补给我。”刘春花嘀咕完，立即扯开嗓子，“小梅，你个死丫头，都要死人了，还不起来帮你娘。” “……”关有福摇了摇头，转身回房。老三终于闹了，好呀，不闹闹，他爹都要老糊涂了！ 东屋里，关大娘告完状，看着老伴，“当家的，现在咋办？这死小子这次居然连他媳妇都说不动。” “昨晚我就让你别抠着老三，你非不听，看到了吧？这就是理亏！他两口子好好干了一天活，回来连口吃的都没有，心里能不怨？” 关大娘看着他慢慢的套上衣服，急得蹲下摆好他鞋子，“你倒快点呀。现在说这个有啥用，这一天不起来得浪费多少工分？” “你让我过去说啥？等饭好了让孩子们去喊一声他三叔。我现在要是过去，那死小子还不得拿乔。” “要是还不出来呢？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巴不得不上工呢。” “你也太小看了你儿子！他是气你让他丢脸。等一下让孩子去喊一下，给他一个台阶，他就会过来。” 结果，等关大爷从自留地晃悠悠的回来，早饭也好了，不用人去叫，他家的兔崽子带着俩孩子大摇大摆的来了。 “你媳妇呢？” 关有寿愁眉苦脸的摇摇头，“她呀？胆儿太小了，还在怪我押着她不让她开门，怕我娘怕的不敢出来。” 这么说还是他老伴的错？死小子有种就别出来，也就他娘穷紧张，瞧瞧，饿了自然就会出来。 关大爷顿时气急而笑，白了他一眼，朝关天佑说道，“去喊你娘快出来吃饭，你奶没怪她。她是个好的，可惜呀，找了个不着调的。” 关平安闻言莞尔一笑，立即松开她爹的手，拉起她哥转身就往回跑。这一下子她娘该不用担心了。 ——居然还真让她爹猜中了！ 矮油，咋老是一天一天的来一出戏？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5章 癫笑之间都是意 堂屋内，关大娘无视老伴的眼色，斜倪着儿子，忍不住讽刺出言，“哟，兔崽子舍得出来啦？” “我当儿子的还能跟你老较真不成？”关有寿连连摇头，“娘，你说你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累不累？” 被儿子这话一噎，关大娘气得站起身就要去掐，被关大爷死死拦住，“行了，等一下该到点上工了。” “娘莫不是还想饿我一顿？” “老三/三哥！” 关有寿扫了眼兄弟们，笑了笑，“干啥呢？就你们孝顺，我就不懂孝顺？要不，下次一块挨饿？” 老大关有福扯过他，推着他边往里屋走，边说道，“少说几句。” “大哥，你这当老大的不行呀。爹总说咱们当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瞧瞧你，昨晚吃饱了咋睡得着？” “没，我昨晚也气得吃不下！” 这话，关有寿就没接招。 老大这小人！还想拿自己当刀子使唤，美得他！“娘，不生气啊，儿子马上上工给你赚工分。” “快给老娘滚蛋！” “行，吃了就麻溜滚！谁让你是我亲娘呢。你说你生了这么多就我随你，你咋就看我不顺眼呢？” 关大娘颠着小脚紧随着他们进了里屋，嘴上骂道，“早知道你小子这死德性，当初就该掐死你！” “现在也不晚呀。”说完，关有寿立即甩掉鞋子往炕上一蹿，避到最里面，朝她嘿嘿的笑着。 没脸没皮的！关大娘立即伸手指指着他，“死小子过来！看我现在会不会掐死你个兔崽子！” “嘿嘿，咱母子哪有隔夜仇。我怕了，我怕了。”关有寿朝他娘眨了眨眼，“现在能吃饭了吧？” 关大娘担心绷不在脸，哼了一声，倒退出了东屋，“个个没点眼色，还不端饭，等老娘伺候你们呀？” 刚刚进来的叶秀荷吓得连忙去灶前忙乎，暗自松了口气。 总算过关，也不知自家男人受了啥刺激！ 里屋关大爷上了炕，听着这对母子俩人打完口花花，老伴又是歇了气，好笑地斜了一眼自家老三。 “爹，你甭跟我说话，我现在最讨厌你！” “你小子是真想一大早挨揍！” 关有寿斜眼望着他，“我娘舍得饿着我？一定是你挑唆的吧？你说说咋红脸白脸都是你？” 关大爷听了立即在炕上找家伙要揍人。 “爹，用烟斗杆子抽他！” 被关老四这么一说，关大爷白了他一眼。这傻小子！ “三哥，我厉害吧？这么一说，爹他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关有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呀，果然还是老儿子最懂咱爹心思。我瞧大哥就没你这么善解人意。” “哼！”关有福撇过脑袋，“少扯上我，我算哪根葱！” “你是腊月的葱！”关有寿说完自己乐得哈哈大笑。 “啥意思？” 关老二好笑的瞥了眼大哥，“老三说你挺遭人稀罕！腊月葱埋在地里能当种，长在屋里又娇嫩。” 外屋几个孩子听了顿时哄然大笑，结果一瞟到关大娘顿时又禁声。这笑声显得尤为怪异，让几个儿媳妇都不敢再笑。 关有福朝关有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他，“那你是几月葱？” “我呀？”关有寿摇摇头，“我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命中注定父母缘浅，兄弟情薄。 关大爷用烟斗瞧了瞧炕桌，“快抓紧吃了上工。” 瞧瞧，队里的黄牛就是这样的，狠狠地喂饱草就得给我死命干活，没活了就吃少点，一边呆着去。 关有寿一声不吭的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玉米野菜饼就大口咬，发泄般似的好像还真饿了一晚上。 期间关有禄时不时地瞟向他，他就来个视而不见。你有本事就别开口，他还真不信了那娘们不着急。 果然，期间赵秋月端着一盘子粥上里屋后，关有禄就呼噜呼噜喝完粥，静等关大爷一结束就餐，终于憋不住。 “爹，马三憋他们批宅基地批到咱们家这了。” 关大爷皱了皱眉，“你听谁说的？不可能！” “老三你说，我说了爹都不信。” 关有寿慢思调理的吃着自己的，头也不抬一下。 “三儿，你说！” 老子一发话，那就不同。关有寿抬头看着他，一边吞咽一边连连摇头。 关大爷刚一松了口气。 他倒开口了：“还真的有这事！你跟我娘不会以为我没回来吃饭，就为了打听我老丈人都说了啥吧？” 说着，关有寿嗤笑一下，“那才多大的事？火都烧到眉头了，啧啧……” “少给老子阴阳怪气的！”关大爷此刻可没兴趣听他说废话，目前不分家但不代表着将来等他走了儿子们就会不分。 他是想四个儿子将来都住在一块，有事出门喊一声能帮衬一把，可不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七零八落！ 关有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是真的，马庆国马队长已经在合计地方，往后都往咱这边移。 屯里往南靠近山脚一来不安全，二来他还想开荒种点什么；往西移是村口，他跟申请的人说是不合适。 再说了，那点地能批几间宅基地？马家后辈眼看一波波要成亲，他总得为老马家的子孙后代着想。” 关大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马家人的院子都是沿着一条河而建，二十年过去，确实密密麻麻的，没地了。 “爹，你不早点去替我们几个批地，北山脚真没好位置了，更别说对面那块空地，不对，连左边也没了。” 关有寿说着，瞟了眼关有全，“等老四上了班，户口一转，没准队里以后见实在没地方，到时候就让我们三兄弟把这院子直接一分为三。我呢，是不喜欢跟自家兄弟争的，可总不能让我住到山上。” 关有福闻言顾不上生父亲的气，“爹？” “还有呀，有一件事我得说清楚。后面三间屋可是我当初掏空了我媳妇嫁妆，欠了大中他们人情盖的。除了借家里几根木头，那是我私人的。” “老三，你这是啥意思？” 关有寿对着着急的老大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清楚一点，将来要是我分不到宅基地，那该我的就是我的，连二哥都得给我滚蛋！”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可留下的言外之意顿时让剩下的人各有所思。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6章 有女如父 关有寿出了房，这次没喊上媳妇孩子一起离开。今儿本就轮到他这一房，闹过头了就不好收场。 今早原本他还真没想来这么一出，可心里实在不痛快，尤其昨晚老二居然敢盯上那三间屋。 他才不会私底下跟他二哥争什么你的我的，有何意义？就该当着一家人的面摆在桌面说个清楚。 谁要是敢说那三间屋不是他的？ 那好，谁都别住，全给铲了拆了得了，他正好搬到正房，看他们要不要分家！个个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以为他关老三是泥巴，想捏就捏！ “三弟妹，你嫁妆可真多。”外屋刘春花见关老三一走，立马酸不拉几的讽刺一句，“亲家嫂子知道吗？” 叶秀荷斜了她一眼，懒得跟这蠢货一般见识。她男人话都说的这么清楚，还不带点脑子，跟自个斗啥气呀。 再瞎比比，看她敢不敢动手！ 她男人说是她的嫁妆就是她的嫁妆，你能咋的？ 找自己有啥意思？你有本事去撕了老四家的！ “吃饱了给老娘滚！” 关键时刻关大娘一声呵斥，连正要张嘴想争几句的赵秋月都抿了抿嘴，马杜鹃更是直管自己给3岁的儿子喂饭。 反正她们说的再多，就是说出白沫子来也没用。这个家只要公公婆婆在的一天，她这一房就吃不了亏。 关平安瞄了眼众人脸色，尤其格外多瞄了眼她二伯母赵秋月，还有她四婶马杜鹃，又同情地瞥了眼祖母。 瞧这可怜的。 也就是这个朝代，这要是搁以前，一张休书，一个不孝之名就能教训了儿子，休了儿媳妇…… 不对，不对，她爹虽过分了点，可也就是嘴硬，昨晚半夜接了她娘回来，她爹还嘀咕他娘也好久没尝过肉味呢。 一位连岳父岳母都上心的男人，如何不会惦记自己父母！ 想了想，关平安有些于心不忍的夹了一筷子咸菜……摇摇晃晃的……又，转头放入她娘的碗里。 唉……其实她也想好好孝敬祖母的，虽然见死不救不给自己娘亲银子，可礼法上来说好像……但这心里怎么就不是滋味。 算了，她是关平安，又不是顾如初！ 叶秀荷可不知自己闺女陷入何谓孝道迷茫，只见她伸着筷子又换了一个头，偷摸的捅了捅她。 这傻孩子咋这么迷糊，想给你奶夹菜就夹呗，自个还能骂她，还是她奶能忍心骂孙女孝顺她？ “安安，你的小松鼠呢？” 关小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关平安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轻描淡写的回了她一声，“跑了！” 关小竹顿时瞪大双眼，“跑了？你咋让它给跑了？这要是卖给城里有钱孩子，可值不少钱呢。” 关平安实在腻歪透了她这一招祸水东引也好，声东击西也罢，“你可真坏！我爹去卖万一被逮住，连东屋都是你的，是不是？” 关天佑鼎力支持妹妹，连忙接口，“白眼狼！坏蛋！连小黑都不放过，你咋不自己去山上逮，让你爹去卖？” 叶秀荷佯装生气拍了一下一对儿女，嗔怪道，“胡说啥呢，快点吃。三丫头，别听你弟弟妹妹的，回头我就教训他们啊。” 关小竹一脸委屈的看向她，“三婶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城里人……” 叶秀荷连忙打断，“傻孩子，我知道，可你咋知道城里有钱人家孩子就喜欢养呢？没几两肉，他们买了干啥呀。” 关小竹顿时心里一紧。对呀，现在可不是以后。 “呵呵……”刘春花早就看不顺眼上蹿下跳的关小竹，忘了刚才听她说能换钱还双眼直冒光。 此刻被叶秀荷的话泼了冷水，她顿时冷笑几声，讽刺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连城里都没去过一趟，懂得倒不少。” “大嫂，你还没别说，没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马杜鹃抬起头，缓缓的说道，“安安养的那只松鼠多机灵。” “真的啊？” 关平安连连点头，“是呀，它就听我的，我让他挠死谁，就能挠死谁，挠不死也抓瞎黑心肝的狗眼！” 叶秀荷闻言大笑，“哎哟，傻闺女，你这话哪学来的？” “老婶就这样骂老叔的。”关平安笑眯眯的回她一句，随即一手插着小腰，一手指着马杜鹃。 模仿着马杜鹃的语气，小嘴巴拉巴拉就来，“关老四，你给老娘站住，你个黑心肝的是不是又跑乡里找野女人？ 狗娘养的，看老娘不抓瞎你的狗眼，你个外来户都敢欺负我老马家闺女，你有种，你敢跑跑试试！” 马杜鹃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沉下脸看向叶秀荷，“三嫂，你这闺女不教训真不行了，我啥时说过这些话？” 关平安不等她娘开口，歪着小脑袋，迷瞪着双眼，看着马杜鹃，不解地问道，“老婶，你咋就忘了呢？ 那天老叔还说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哪有啥野女人，我就稀罕你。还在你脸上啃了一口，你还笑了呢。” 说着她撅着嘴看向一脸铁青的关大娘，“奶，我老婶可缺心眼儿了，被我老叔咬了一口，还傻笑。” 听了关平安这些惟妙惟肖的一翻话，一旁的刘春花乐得捧腹大笑，哎哟哎我的娘的喊个不停。 关大娘立马用眼刀子剜了她一眼，“傻笑啥？还不快滚去洗你那些脏衣服，别以为你生了三个儿子，老娘就收拾不了你，就是你娘家人再多，老娘想收拾儿媳妇，看哪个狗bi崽……” 关平安连连点头，目含怜悯地望着她大伯母，“大娘，你要听我奶的话，要做个好孩子，老婶以后就不会跟我二大娘老说你埋汰死……” 叶秀荷连忙捂嘴自己闺女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抱起闺女，喊上儿子就往外跑。 至于轮到她洗碗？还是算了，再让她小闺女口无遮拦的全给兜个底朝天，那三个妯娌马上得开架！ 回了房，叶秀荷斜了眼炕上的关有寿——她闺女就是随了她爹。 关有寿不解地看向他们娘仨，“这又是咋啦？” “爹，我跟你说……” 叶秀荷无视儿子告小状，看着小闺女，“安安，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关平安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没否认，果断点头，“谁让她打小黑主意！” 有偶无独。 关有寿从儿子这陆陆续续地听完，瞪了一眼媳妇，“你就不该这么快抱我闺女回来，那几个还没打架呢。” 叶秀荷：“……”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7章 我爹，你来解释一下 “当当当当……”上工的钟声再次催魂般响起。 关有寿乐呵呵地率先抱起闺女出了房门，后面跟着抱着儿子的叶秀荷低声叮嘱道，“你们爷俩记得少说两句。” “懂！” 结果一出来，关有寿远远的就眼见自家老弟跟他娘在说着什么，顿时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关大爷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失心疯啦？” “哈哈……没，就是怪好玩的，这我家安安要是没见着，我还不知我弟就是这个鸟样，哈哈……” 关有寿拍了拍怀里的闺女，“安安呀，以后可不能听到啥就说啥，知道吧？” 关平安眨巴了眨巴一双大眼睛，“为啥呀？爹你不是说好孩子要说真话，不能撒谎骗人吗？” “哟，我闺女比你老子强呀，当初你爷爷也是教这么爹的，爹爹都不知道问为啥。别说，你爹还真不知道咋回答。” 说着，关有寿指了指关大爷，“我爹，你来解释一下。” “解释个pi。”关大爷骂了一句儿子，有心想说几句小孙女，可看到她懵懂的样子，也歇了心思。 说啥呀？ 谁让你们做事说话都不懂的避着点人，这幸好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被老人瞧见了还不得骂伤风败俗！ 叶秀荷担心马杜鹃使坏教训闺女，一等自家男人放下闺女拿起锄头，她立马上前一手一个儿子、一手一个女儿就先出门。 关平安很想告诉她娘，真不用担心的！ “以后离你们老婶远点，她最坏，比你们大娘还坏，懂不懂？特别是安安，娘跟你说呀，别往她跟前靠近，她要是抱着肚子说你撞了她，连你奶都会打你！” “还有她要是拿糖哄你过去，你也甭搭理她，跑远点。天佑你也是，在外头跑，遇上马家那几个小子避开点。” 关平安听到这里，顿时眯了眯眼。要不，她先下手为强，先揍服那些小崽子！敢欺负她哥，真是不要命了！ “娘，他们不喜欢他们老姑。” 关平安点头表示可以先饶过那些小鸡崽们，可惜马杜鹃现在挺着大肚子，要不让她摔一跤该多好。 居然敢肖想她的小黑！ 刚一想到小松鼠，关天佑立即提到，“妹妹，小黑昨晚没回家。” 小松鼠呆在小葫芦里睡懒觉呢。 关平安心虚地笑笑，“哥哥放心，它不会出事，等一下咱们去山脚，你喊一下它就能回来。” 叶秀荷失笑地摇了摇头。这俩孩子说得跟真的似的！ “安安……” 热情的梁志红小朋友一见到小伙伴，牵着她奶奶的手，再原地蹦跶，“快点呀，这两天你去哪了，咋找不到你呀？” 叶秀荷放开了闺女的手，低头看向儿子，“你咋没人找呀？” “哼，我哥们可多了。”说着他蹙了蹙眉，“她干啥老喜欢找我妹，想要妹妹干嘛不让她娘自个生呀。” 叶秀荷哈哈的笑出声，笑得出门正好遇上的梁婶也跟着笑，“咋了？今天有空去赶集，不对呀，你这一看就是要上工。” 那边梁志红小朋友不忘当初答应过小伙伴的诺言，正兴奋的一手牵着关平安，一手牵着她奶奶。 而小嘴开始也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安安，我奶答应我带你上集市，我好吧？我爹还给了我一毛，我请你吃好吃的。” “梁奶奶好。”关平安与梁大娘打过招呼，朝梁志红嫣然一笑，“是今天吧？你哥哥他们去吗？” “我奶不喜欢我哥哥他们。奶，是吧？他们太调皮。” 梁大娘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儿媳妇和叶秀荷她们走近，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呀，我就喜欢咱家孙女。” “你也喜欢安安吧，安安也很乖，不爱闹。” 梁大娘乐得哈哈直笑，“想一块上集市呀？你得问你三婶答不答应。” 关平安扭头看了看哥哥关天佑，见他没兴趣，她也有些犹豫。她这么小，就是去了集市都在人家眼皮底下不能离开，去了干嘛？ 尤其是…… “梁奶奶，我能跟你去吗？”关小竹不知从哪跑过来，背着大背篓，仰头期望地看向她，“我奶奶答应了。” 才怪！ 关平安没出言拆穿，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她脚上的布鞋。她要是没记错，这是她弟弟、6岁关向东的。 看来就是梁大娘不答应，她也是会打算步行。 叶秀荷不喜自家闺女跟这丫头打交道，可瞟到梁志红小手紧抓着闺女，一时倒不好开口。 梁大娘往后看了看，没见关家老姐妹出来，再看了眼还仰着小脑袋等自己的孩子，她终究笑着点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问她，“你娘答应你了没？” 关小竹连连点头。她好不容易劝她娘答应让她去卖几双鞋垫，这是真的。她奶奶？谁管她！ 她爹一早就替她打了猪草。 “那跟我走吧，路上可不能乱跑，集市上可是有很多拍花子。” “我不会乱跑的。”拍花子？关小竹垂下脑袋，讽刺一笑。就一个乡里集市，哪有拍花子特意拍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她瞥了眼关天佑。 关天佑立即炸毛，“你瞧我干啥？” 关平安冷眼扫了眼关小竹。刚梁大娘说拍花子，居然就敢瞟了她哥一眼，真当自己是死人不成！ “咋了，儿子？” 关有寿从后面走来，呼噜一把他脑袋，“走，跟爹去干活。” “爹，妹妹……” 不等关有寿开口，关平安立即举起一只胳膊，“爹，我想去，我丢不了。我知道我姑姑在哪上班。” 关小竹立即笑道：“三叔，我会看住妹妹。” 关有寿就是担心你欺负他闺女好不好？ “行了，就让孩子跟我过去。”梁大娘见孙女实在喜欢关平安，拉着俩孩子就要走，“得快点，迟了赶不上隔壁队里马车就糟了。” 关有寿：“……”这是干啥呢？抢他闺女呀！ 无奈之下，他只好喊道，“闺女，跟紧了你梁奶奶，别乱跑呀，找不到你梁奶奶，就待在原地哪也别去，等爹去找你。” 关平安连忙朝他挥手。 ——就为了看关小竹要搞些什么小动作，却让父母担忧，会不会有些得不偿失？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8章 逛集市1 相邻马六屯的村子最早也叫靠山村，老一辈到现在还有人喊这俩村子前屯后屯的，出了村西口过去的村庄就是王家庄。 据说是因为有一王姓大户买了大批土地，把前屯改称为王家庄，而靠山村的后屯也顺势改称了马六屯。 不过随着当年王家下人的入驻和世代繁衍，这个村子也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以王姓为主的大村庄。 王家庄的一辆马车就停在通往公社和县城的唯一一道毛道上，此时车上已经挤满村民和箩筐。 赶马车的老板子也姓王，看着年纪与梁大娘差不多，两家关系应该不错。大老远的，梁大娘就喊着王家兄弟等久了不？对不住呀。 那边她的王家老兄弟就拉响大嗓门：梁家弟妹，你给慢点，我老兄弟干哈呢，咋没跟你一趟？ 不止两家关系好，王家庄的大娘大婶为人也不错，特实诚。个个见人来把箩筐什么的往里推推，再挪一挪、挤一挤的，硬是腾出空位。 关平安被一位如同她姥姥年纪的老大娘抱在膝盖上坐着，就听她们在马车还没来得及启动之前就唠嗑上。 话题从介绍她们关家姐妹花开始唠嗑，到关家四子，顺带着她那位山凤凰的关欢喜姑姑。 再从她姑姑开始展开话题，到了公社停下时，好几家适婚姑娘和小伙子的情况，连她都一清二楚。 原来这马车上就有一位媒婆。不是戏曲里‘长着一双大脚片，叼着一根长烟袋，穿着一件大褂子，脸上涂颗黑痦子’那种。 人家乡下大娘更不是为了捞取钱财，乱点鸳鸯谱的那号人。你问关平安是咋知道的？看梁大娘态度就晓得了。 她还在夸她那些孙子，感激对方替她梁家找了个好儿媳呢。感情这位现在就想为大孙子琢磨人选。 公社距离马六屯大约十里路。走路的话，成人得一个多小时，更别说三个孩子加上一个腿脚不便的梁大娘。 平时关家三金仨兄弟就是自己来回跑，一路过去都有村庄，除了泥土路还是坑坑洼洼的，路上倒是不会荒凉。 比起步行而言，能坐马车去公社的速度无疑是快了很多，要是不会一蹦一跳的颠簸会更好。 集市就设立在公社原来的菜场，位于整个公社的左边，附近还有一个收购站，专门收购老百姓自家多余的农副产品。 不过今儿正好逢九，有大集市，很多社员同志们通常都会在集市摆摊，顺便添置点日常用品。 她们来时，集市上正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更是满眼的亲戚，什么本村邻村的、赶集卖货的…… 敞开大嗓门打一声招呼，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情笑容，几乎都认识，简直是十里八村的大聚会！ 王家庄的那些箩箩筐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属于他们生产队，一路上坐在马车前天不吭声的那位中年男人据说是王家庄会计。 因为这年头，不兴自己私卖某些东西，不然就是投机倒把，所以那位会计和老板子王大爷就是来摆摊卖的也是他们生产队的东西。 当然卖点自家自留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还是可以的。不过若是大米粮食和猪肉家禽之类的，私人肯定不行。 同车的大娘大婶携带的背篓内的东西则要去旁边的收购站，那边门前已经排起一队队长龙。 当然，排队的老百姓最多的也就是卖卖筐呀篓子什么的编制品，而大娘们种类就比较多，什么草药鞋垫都有。 这些东西与应季的瓜果蔬菜，山上的野果子山货和鸡蛋不同，她们就不会摆摊，一贯直接去收购站。 到了地，梁大娘与王家庄的老娘们约好回程时间，就各自散开。来的路上她就说过今儿主要来添置点盐巴酱油啥的。 至于为何不去屯里的代销点？ 关平安估摸梁大娘也对马寡妇婶娘有意见！ “小竹子拉着你妹妹，安安抓紧我的衣服知道了吧？” 关平安望着集市上人山人海里的一溜大腿，又瞥了眼不远处王家庄的摊子，抓紧了她的衣角，认真的点了点头，“梁奶奶你要是找不到我，我一定就在这等你，那有大树，我看到了。” 梁大娘看她这么小的人儿还煞有其事的一本正经回话，顿时乐得直开怀大笑。 比起敷衍地对自己随意点头，还四处张望的关小竹来说，她无疑更是喜欢关平安，“等一下梁奶奶就给你们买糖，不跟不认识的人走，懂不？” 关小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终究牵上关平安的小手，笑道，“梁奶奶，快走吧，我会看住她。” 集市上不止人多，等走近之后，里面也很大，都有马六屯晒谷场那么大，看似摊子很多，其实商品还是很单一。 刚进去一小片的地儿，一溜卖菜的。 现在各家菜园子才刚刚播种，卖的基本都是年前的一些蔬菜，如什么白菜土豆萝卜类的。 虽然收购站那边也收蔬菜和鸡蛋，不过给的收购价格比较低，要是在这里自己卖的话，虽费了些时间，但价格能稍微高一点。 比如说这鸡蛋，在集市一般个头大点的能卖到一个5分5厘，若是在收购站只能5分钱，可多了整整五厘。 别瞧不起这点钱，乍一看很少，可农家过日子哪个不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积少成多，攒起来也会不少。 这是她祖母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中间一条道摆着一些山货、野菜摊子，过了这条道就是卖副食品的摊位。种类相比起蔬菜更少。 关平安看到最多是粉条，数量也不多，再踮起脚尖仰着小脑袋，所见到的还有豆腐和一些豆芽。 据梁志红这个小话落所言，粉条基本都是附近生产队的碾米坊、磨坊所出，在集上可以用钱票或者用粮食来换。 也可以自家带上东西，亲自上这些小作坊，上交点手工费加工一下。比如豆腐，她家每年就用大豆上隔壁生产队磨坊加工。 而豆芽就有很多农家自己淋了豆子，不赶时间的乡亲们都愿意趁着逢大集，早点来这里蹲着慢慢的卖。 有一位大娘就用两个鸡蛋换了二斤豆芽，说是什么常话说鸡蛋换盐，两不找钱。 不懂！ 可关平安有些明白她祖母为何那么宝贝家里的母鸡们。鸡蛋可不就是等于银子，尤其大家也都愿意换，算是各取所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9章 逛集市2 走过副食品这块区域，紧挨着就是销售日用品的，其中最大的摊子前面挤满了顾客，这是公社供销社的代销点。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布料啥的什么的都有，也是梁大娘这次过来赶集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梁大娘是真的疼小孙女，抠出好几张零零碎碎的布票硬是买了一块红底小百花的棉布，打算给梁志红做件罩衣。 喜得小姑娘更是小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逗得她奶奶眉开眼笑的，又被哄着称了半斤散装的糖果。 关平安羡慕地瞟了她一眼，扭头视线。她祖母要是能有梁大娘一半，她一定把老人家当祖宗似的供着，连地儿也别下了。 “待在那别走开呀，奶奶打完酱油和醋马上就好。”梁大娘拿出瓶瓶罐罐，又去排队开始买东西。 等待中，关平安往右边挪了挪，看着木板上摆放着的学习用品，双眼一亮，放开梁志红的小手，迈开小腿就跑到前面。 到了木板搭起的简易摊子，她又一次发现自己够不着，只能踮起脚尖，扬起小脑袋，朝侧对着她的售货员大声喊道，“漂亮姐姐，我要买东西。” 她身边的一位女同志见状乐得不可开支，捂嘴一直闷笑，帮着她朝正忙碌的售货员招了招手。 关平安连忙道了一声谢谢，人小实在没法子，幸亏她还是能长高的！ “漂亮姐姐，我要两支铅笔，两块橡皮擦，四本作业本。”关平安一见售货员过来，连忙报上要买的东西。 一边她很快从脖上上挂着的荷包底部摸出两张一角面值的现钞，举起小胳膊朝对方挥了挥，“漂亮姐姐，我有钱的。” 这位售货员倒是态度非常友好，不知是这一声称呼的关系，还是人家长辫子女同志本来就脾气好。 只见对方利索的将东西拿出，接过她小手的两毛钱，随即报上：“小朋友，一共一毛八分。” 还不忘叮嘱她，“把橡皮擦和零钱放在你那小包包里，本子和笔都拿好了，可别丢了，丢了就没了。” 关平安连忙先接过橡皮擦和找回的两分钱，朝对方甜甜一笑，“谢谢漂亮姐姐，你人可真好。” 紧跟着她跑来的梁志红一直不吭声，直到她双手上捧着的四本本子和两支铅笔，才问道，“安安，你会写字了呀？” “还没，我买了让我爹教我和哥哥。”不止是教他们兄妹俩人，就连她娘也得学。这个朝代可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 关小竹看向走来的关平安，瞥了眼她的荷包，“安安，三叔不是老说他没有一分钱，你哪来的？” “我姥姥给的。” “给了多少？咱奶知道不？” 关平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坏蛋！还想卖我的小黑！就不告诉你！” “那是老婶！” “哼！”关平安将六岁幼儿的任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你也是坏蛋。” 梁志红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抓着关平安就往后退，“我就说安安咋都不跟你说话，你可真坏！” “没有！我最喜欢安安了，是我老婶，她说了要卖小黑。安安，是不是？三姐还给你带黑悠悠呢。” “真没骗人？” 又不是真要闹掰！ 关平安闻言，犹豫地瞧了瞧梁志红，又犹豫的瞧了瞧等着她回话的关小竹，缓缓点了点头，“有给我带黑悠悠，可……” 关小竹连忙打断，“看，三姐对你好吧？你带了多少……” “哎哟，人可真多，终于买好了，孩子们等久了吧？”关键时刻，梁大娘的出声顿时关小竹缩回了话。 “咱安安也买了东西呀？” 关平安朝她抿嘴笑笑。 梁大娘用带来的瓶子买了酱油、醋和煤油，还有一大包差不多有两斤的粗盐，她今儿算是买齐她主要添置的东西，唯一的肉没了，有票也买不到。 这会见关平安买了本子和铅笔，她想一想又跑过去替孙子孙女们也买几本作业本好几只铅笔。 再往右边走去，就是卖锅碗瓢盆的，相邻就是销售板凳、盆架子、木盘、木桶、小木箱，还有一溜的什么炕席、箩筐、簸箕、盖帘、笸箩、笤帚等等编制品。 摊位上倒是少了不少人在那购买。 在乡下农家，最不缺的就是会编筐的巧手。不光会编箩筐，还会编炕席、扎笤帚、扎刷子、扎鸡毛掸子…… 因而一般的老百姓们都喜欢直接送到旁边的收购站，估摸销量一直不是很好，送到收购站虽然价钱少了点，但不用耽误时间。 走到近处，其中一个摊子最前面摆着三两个做工精致、染了颜色的柳条编出一个个带着图案的背篓。 关平安停下脚步不走了：“梁奶奶！” 梁大娘顺着她的眼神，一瞧，有些犹豫，谁家不会编这些玩意，可还别说，连她见了都要心喜。 瞧这花样，又是红通通的双喜，又是绿绿的树叶子的，还有五颜六色的小鸟……啧啧，这手可真巧！ 梁大娘捏了一下自家孙女的小手，阻止了她要开口，往摊位一走近，对着一位老大娘顿时笑出声。 “我说这是谁家手咋这么巧，感情是老大姐你呀？” “哟，是梁家妹子呀。”摊后坐在小板凳上的老大娘闻言，额头和眼角皱缩在一起的纹路顿时舒展，“啥手巧呀，家里孩子没事瞎折腾的。这是你家孩子？” 梁大娘挨个拎起看了看，边回道，“高的是我大孙女，那俩个是关家妹子家的，你这咋卖呀？” “不用给钱，拿去给孩子玩呗。” “那可不行！你这么说我可要走了。” “哈哈……你这人还是那么爱较真。给外人小的5分，大的1毛。你就买大的搭你一个小的。” 关平安赶紧从荷包内摸出一张壹角面值的纸钞，想想又摸出刚找回的贰分直接放在地上，“老奶奶，我给你1毛2，你给我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行不？我得给我哥哥也买一个小的。” 梁大娘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还想讲讲价呢，此时倒是不好再说，只能劝着买少两个，她爹就会编。 少买？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0章 逛集市3 要不是又是熟人，关平安恨不得全给包圆。 目前，不，就是将来，她最缺的也就是这些箩筐，再顺她奶奶库房里的箩筐，她也不敢呀。 而且，这位老大娘给的价格真没高。 这又是染色，又得花心思编成图案，个个编的精巧程度都让她怀疑她祖母仓库里的编制品之所以堆积…… 是不是本身就卖不掉？ 老大娘收回钱，乐呵呵地直点头。 “奶奶，我也要。” 梁大娘听孙女这么一说，只好也忍着心痛抠出了一毛钱，要了一大一小，小背篓当场就让孙女背上。 等她回头看到关平安把本子铅笔全放在大背篓内用俩小的叠在上面一压，又背起跟她人差不多高的大背篓，不由地轻笑出声。 鬼丫头还够机灵的，还怕东西被偷了！ 这一下子加上原本就背着背篓的关小竹，三个小孩加上她自己，走在摊位与摊位之间就显得拥挤。 关小竹见梁大娘要掉头，急忙说道，“梁奶奶，我就去里面看一下，等一下去收购站门口等你行不？” 梁大娘看了看她，迟疑的问道，“里面都是鸡鸭鹅、猪呀、羊羔啥的，咱屯里就有，有啥好看的？” “梁奶奶，就让我去看看嘛。”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扭着小身板在撒娇的关小竹。 梁大娘见不得小姑娘向自己撒娇，来都来了，索性带她们一起进去，免得走岔开还得找孩子。 “算了，我带你们去。” “啊？你歇会，我自己进去就行。” 废话！ 人家老太太还担心你个小丫头玩过头，回头得找你不说，还会耽误时间搭不上王家庄的顺风车呢。 走完日用品的这一块区域，不用在往里走，就能闻得异味，还有小猪仔小羊羔和一些鸡鸭鹅的叫唤声。 梁大娘一走近又遇上了一位熟人，顿时笑道，“孩子她老舅，今儿你们队里派你出来啦？” 一位年约三十多的瘦高个男人，一转身，黑红的面容顿时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娘，你咋过来了？你老这是带小红过来赶集呢，大爷最近好不？我姐夫今儿上工呢？要不要买点啥？我帮你。” 关平安：“……”侄女如姑，梁志红没姑，所以外甥女随舅一样是个话痨？ 一见他们亲家这一相遇又得唠嗑上，关小竹立即打岔：“梁奶奶，我就在旁边看看，不会走远。” 就在这一大片空地上，小孩子在她眼皮底下一眼可见，这次梁大娘倒是没阻止，摆了摆手。 背着背篓的关小竹见状顾不上先观察这位舅舅摊子都销售什么，连忙往相邻的摊子上跑去。 她跑，关平安背着大背篓也跟着她跑：你倒是等等我呀！刚不是说咱俩和好了嘛，又抛下她？ 与前后摊位挨着摊位不同，这里空荡荡的，嗯，吸口气都是异味。 关平安在这段时间通过书籍和废旧报纸和八卦闲话，如今的她对某一些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就比如眼前这一片的家禽牲畜交易市场。 它就不是私人的，都是附近的各个生产队里把自己队里多余的、富余的产出，拿到这里出售。 比如有些生产队养猪的，要是有老母猪下了崽子，他们队里就把多余的拿到这里卖给其他有需要的生产队。 可惜如今不是寒冬腊月，正值春暖花开时节，有着满山的野菜能充当饲料，一般生产队不会在这个季节出售。 反正一头是养，一群也是养，养殖到了冬天，怎么也比现在出售幼崽，要来得更为合算。 当然也有特殊的，比如有些生产队就专门卖这些小崽子，以添加生产队收入，但数量一定不多。 果然，她跟着关小竹身后走了一圈，少是少了点，但猪仔有，羊羔子也有，小鸡崽小鸭子小鹅也有。 可怎么说呢。 很多都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宝宝”。 购买这一类幼崽的风险就比较高，如她祖母购买小猪崽，是一定要长点肉，养过十天半个月的。 猪崽的价格和一两个月前一毛一样，还是5毛一斤，这个就跟她姑夫的食品站收购生猪价格差不多。 羊羔子的价格要比猪崽稍微贵一些，8毛一斤。关键是除了一些少数民族，这东西没多少农家愿意养殖。 一来它不像猪吃吃喝喝的爱长肉，二来就是长大了也瘦不拉唧的，而且羊肉也没有比猪肉更受人欢迎。 所以一般人宁可养猪也不爱养羊。马六屯倒是有养羊的，不过是属于集体的，是生产队的。 关小竹挨个问了遍价格，外圈的可能认识梁志红她老舅，跟着逗孩子似的也不会不耐烦，有问就答。 到了里面可就不同了。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呆着去！” “这谁家的丫头呀？还不快滚远点。” 关平安还没走近，就听到呵斥她三堂姐的声音，连忙双手捂脸，掉过头就往梁大娘那边跑。 其实她更想拽关小竹离开。你说你问问小鸡崽小鸭子小鹅什么的价格还行，你问猪和羊羔子价格干啥？ 这不是讨骂嘛。 她有小葫芦都不敢购买，先别说你有没有钱，就是有钱的话，你买了猪和羊羔子往哪儿藏着养呀？ 更别说这些卖东西的生产队都是方圆十里的，随便扯出一个人，不是这门远亲就是那一户近邻。 周围一打听，根本就没秘密可言。 “安安，快来，我舅舅给我买了麻花，你尝尝，可香了。” “这就是关老三那个龙凤胎？这是好了，没事了？” “哈哈……可不是嘛。这孩子还真是命大！当时在外头，关老三一听孩子出事撒腿就跑，我们几个还说可惜了。” “是呀，养了这么大不容易，闺女再咋不值钱，这么大都能开始干不少活。” “说啥呢，他关老三就这一对宝贝疙瘩，他心疼着呢。我姐知道吧？就住他家隔壁，听说……” 听听…… 关平安鄙视地斜了眼那位“话痨”老舅，蹦跶到身后的摊位上，朝他们生产队屯着小猪崽的“大眼箩筐”一推！ “哎呀，小猪崽要跑啦~” 让你个大男人嘴碎！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1章 逛集市4 “哎哟，快，快，快帮把手。”话痨老舅哪顾不得再唠嗑，喊一声‘小伙伴’就转身往后跑。 结果…… 关平安正小手通过“大眼箩筐”的大眼戳着其中一条小猪仔脑袋，“……瞅瞅，你瞅瞅，就你个最大，还爱欺负人……” 话痨老舅摸了摸后脑勺，他咋觉得这孩子戳一下猪脑袋，又瞟一眼自个，就跟戳自个脑袋是一回事？ “红舅舅，你咋卖呀？” 话痨老舅顿时哈哈的大笑出声，“小丫头，我是小红舅舅，可不是红舅舅。你想买猪崽呀？你奶不是已经从我队里抱了俩？” 什么叫抱了俩！那是猪，不是她叔！ 关平安无视自己故意话里带意捉弄人，此刻很是认真地纠正他：“是买了两头小猪仔，不是抱了俩！” 梁志红这位小队友跑过来，连连点头：“是哦，抱了俩是说生了俩小孩。这是小猪仔，老舅你说错了！” 关平安得意地朝话痨老舅抬了抬下巴：瞧，连你亲外甥女都说你错了吧？ “安安，你好厉害！要不是你，我老舅就完蛋耶！每次我老舅过来卖小猪仔，我姥姥回回都说，五呀，你可上点心，丢了猪崽，老娘就卖了你！” 关平安顿时笑喷！ “小丫头，你咋啥都说！”话痨老舅伸手抱起梁志红，“你再说，你奶都不在，老舅先卖了你。” 关平安此刻才发现梁大娘也不知道偷溜去了哪，等他们舅甥俩人闹完，才开口问起梁志红。 “我奶听我老舅说那边有大娘家在织土布，她去找人打听。” 这个可以有的，等打听到了她也让她娘去买些。之前省城带回来的布料，只要没分家一天，就得藏在箱底。 可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总不能让她爹她娘还接着往衣服上补丁。 梁志红从她老舅身上下来，抠出一块糖块递给她，“安安，你吃，可甜了。” “你自己吃。”关平安连忙摆手拒绝。让自己闻着一股猪屎味嚼着糖块，她可真吃不下。这是病没法治。 “梁奶奶说了要多久吗？” “她们遇上了准会得唠嗑一会。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没这么快，小丫头，你安心陪小红在这等着。” “我奶让我们在我老舅这等着她，她办完事就过来。”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都把她们安排在这，加上王家庄的马车回去时间还早着，梁大娘确实是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真要这么光等着？ 关平安看着对面不远的箩箩筐筐，摸了摸荷包底部的零花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少生事为妙，等回头有空去县城再购置。 空了很久的摊位，终于来了顾客打听小猪仔的价格，梁志红拉着她走到一边，开始“咬耳朵”。 “安安，等过年了咱们再来。去年你娘不让你来太可惜了，其实外头一点也不冷。年前大集比现在热闹多了。 咱们刚进来的那一头还有好多摊子卖吃的，我娘还给我买了炸果子，我爹还带我去看了耍猴的，我爷给我买冰糖葫芦，可好玩了……” 真是个幸福的毛孩子！ 关平安踮起脚尖，伸手捏了捏梁志红小脸蛋，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好！等过年了咱们再一起来。” “干啥呢！”梁志红抓住她的小手，小大人似的解释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不能掐我。” 她又给忘了，咋办？ 关平安讪笑着点点头，眼神瞟向周围，“快看，我三姐过来了。” “哪呀？哪呀？” 关小竹慢吞吞地走来，一见只有她们两个小的，连忙问道，“梁奶奶呢？” “我奶让咱们在这等她。” “那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就去那边收购站，现在不用排队，我马上就能回来。你们让梁奶奶等我。” 关平安望了一眼远处的收购站，早上排队的长龙不见，她连忙抓住关小竹，却扭头看向梁志红。 “我陪我三姐去那边，你在你老舅这等你奶奶过来，告诉她，我们就去那边，哪也没去。” 梁志红看着她匆匆说完，转眼就被关小竹拽走，顿时急着直喊老舅。 “咋啦？” “她们去收购站了，安安要是丢了咋办？我要跟她们一块去，老舅你跟我奶说……” 她老舅一手抓到她衣领，“你去啥，就对面看得见，安心在这待着，她们丢不了。那小丫头可比你机灵的多……” 关平安可不知后面的梁志红想跟过来，她此刻全神贯注在关小竹身上，“三姐，你要卖啥呀？” “一点小东西，你可别跟别人说。” “不能跟我爹娘说吗？” 关小竹还是信得过她三叔两口子不是多嘴的人，但，“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别说话，跟上我。” 看着她逃命似的疾走，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不就是几双破鞋垫和一把七乱八糟的野菜，瞧稀罕的！ 公社的收购站门面与县城一样大同小异，里面也分了不同的柜台，各自收购不同种类的物品。 可能是因为占据了地理位置优势，更是便于在农村大量的收购，反而内部空间显得更为宽敞。 关小竹从背篓内拿着几双鞋垫，在一侧专门收购手工艺品的柜台前排队，关平安则迈着小腿来到中草药这边的柜台前。 中草药的柜台。 陈列着一些药材样本，还有一些瓶子。一位负责中草药的收购员正胳膊杵在柜台上往门外张望。 关平安迈着小腿儿踱步而来时，也顺着对方的眼神往外瞟了眼，立即意味深长地望向这位年轻小伙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伙子想娶新媳妇儿，你娘亲知道吗？ 关平安背着小手，一下子踮起脚尖，一下子扬起小脑袋，绕着柜台一直转悠，始终引不起对方注意。 她顿时清了清嗓子，再重重咳嗽一声。 ——好嘛，终于看过来。 关平安立即展颜欢笑，朝他挥挥小手，“大哥哥，早上好呀。” 当然，在省城时那些身上四个兜的爷们喊人都是：同志们，大家好。 嗯，她稍稍给改了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2章 偶遇 李长乐低头一瞧，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只见一位跟他小堂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扎着朝天辫，背着跟她差不多高的背篓，正对着他挥手。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孩，你大人呢？” 关平安直接给忽视了前面的问题。话说你这么问，不会想拐小孩吧？“大哥哥，你这边咋没人过来呀？” “我这都是收中草药。啥是草药，懂不？” 关平安扭了扭小脖子，呀，怪累的。“咋不懂呀？都是草呗。” “哈哈……”李长乐乐得开怀大笑，瞟了眼柜台后的草药，“说得没错。小孩，你哪的？” “马六屯知道不？” “知道呀，咋不知道。你姓马还是姓赵，还是姓关？” 关平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大哥哥，你懂得可真多！我是关平安，关公的关，平平安安的平安。你呢？” “那你可听好了，我是李长乐，姓李。”李长乐语气加重一个李字，“长长久久快乐的长乐。” 关平安瞪圆了大眼睛，微张小嘴，她姑父姓李哦！ “我老叔李铁军，认识不？”李长乐好笑地看着她，“我还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哥哥，我以前还抱过你们。” 关平安闻言立即给他来了一个江湖把式的拱手作揖，“幸会幸会。” 今年刚过二十的李长乐正是个二比青年，学着她也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是百草谷的赛华佗。” “本姑娘在江湖上，人称小飞侠。” 李长乐更是笑喷，伸出手就要楸她头上的朝天辫，“哟，你还小飞侠，说，谁带你这小豆丁出来的？” 关平安立即小脚丫往后一蹬，飞快避开，“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好！小侠女，我老婶知道你过来不？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她？她就在离这儿不远上班。” 此时，关小竹刚好进来，疑惑地注视着李长乐，“安安，刚才不是告诉你别乱跑吗？这是谁呀？” 居然要带这死丫头片子去找什么老婶，老婶……等等，关小竹立即露出笑容，“叔叔，我妹妹小，你别见怪。” 关平安背着她，立即朝李长乐挤眉弄眼。叔叔哦？ 李长乐打量了眼关小竹，笑了笑，又看向关平安，“去不去？今儿中午食堂里可有红烧肉，可香了。” 然后她姑该要哭了！关平安如拨浪鼓似的直摇头，“我们是跟隔壁梁奶奶她们过来的，人有些多。” 言外之意，人多要是都过去，她姑姑得浪费一大笔钱。 李长乐眼里闪过赞赏，这孩子跟她父亲一样特讲究。这么小居然能抵住肉的诱惑，可真不容易。 “没事，大哥哥有钱，刚发了工资。今天不吃可亏了，要是去副食品店买的话，有肉票都不一定买得到肉。” 关平安就知道他想多了，本小姐现在穷得什么都没有，就肉多！“我们很快要搭马车回去。” 说完，她岔开话题，伸手指向外面，“大哥哥，那里有个卖本子和笔的大姐姐，你认识不？” 李长乐脑袋一歪，想了想，“是不是有两条长辫子，小圆脸，笑起来跟你一样有俩酒窝的？” “对，就是那位漂亮姐姐，她人可好了，跟大哥哥一样棒！”关平安觉得这小伙子与其思春，还不如找那位大姑娘。 当然这话，她不好说。 李长乐好笑的用手指虚点了点她，“你个小丫头都能瞧出来？她是不是给你糖吃了呀？” 被这一大一小无视的关小竹忍住心里的怒气，放下背篓，从里面抓出一把野菜高举着递给他，“大哥哥，送给你尝尝鲜。” 李长乐顿时笑出声，连忙摇手，笑得，“谢了，小丫头你自个拿着。你也是亲家舅舅家的小孩？” 关小竹心里一喜，还真是她那位姑夫家的侄子，见对方拒绝，估计是看不上自己这点野菜。 她也没强求，重新放回背篓，高声回他，“我爹排第二，安安是我三叔家的闺女。大哥哥你认识安安呀？我老姑可疼安安了，安安你要不要去找姑姑？” 关平安摇了摇头，“姑姑要上班。”所以别去打搅她。 “我带了野菜给姑姑，去嘛。” 李长乐别有意味地瞥了眼俩小姐妹，“去见一面，要不然我老婶知道你们来了还不去看她，会生气哦。” 关平安抿嘴一笑，“姑姑才不会这么小气呢。三姐，你把东西交给大哥哥，劳烦他带给姑姑。” 说着，她小手指了指柜台，“大哥哥，你这里都收什么草药？我们也能在屯里采了送过来的。” 李长乐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小人精总爱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不过，他还真拿出一个账本，翻开后把上面罗列的一些常见中草药名称以及价格，给报了一遍。 随后他补充道，“咱这里的东西，收有收的核定价，卖有卖的核定价。你们记不住没关系，问大人，他们差不多都知道。” 关平安暗暗点头。 两地毫无差别，还真是核定价，不过要是按照这些假期，除非贵重药品，否则买一个鸡蛋都不够。 一旁的关小竹对这些草药没什么兴趣，她只知道野山参很值钱，可听了老半天一连串什么防风皇帝的，就是没听他提到野山参。 她忍不住出言问道，“那棒槌呢？” 哟，小姑娘人小、志气不小呀。 李长乐瞥了她一眼，笑眯眯的回道，“棒槌也是按克计算，也是看品相、年份，年份越长越值钱。” 说着，他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你们还小，山上可不能去，棒槌都在深山，里面有老虎妈子和大野狼。” 虽对方没说收购价，但关小竹岂会认输？ “大哥哥，你人真好。” 关平安一听她开始发好人卡，立马顺势把她的背篓，飞快的从柜门下面踢到里面李长乐身后。 “大哥哥，麻烦你带给我姑姑，咱们下次见。”话刚一说完，她立即拉住关小竹就往外跑，“三姐，快点，我看到梁奶奶了。” 关小竹一个没注意，就被她二傻子堂妹给拽离原地，差点咬碎了小米牙，她还想要问收购价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回头挥手，“大哥哥，再见。” 现在春暖花开，野菜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家里小堂弟们都能在外面时不时的采些回家换换口味。 李长乐也就没替他老婶拒绝，倒是挥着手喊道，“慢点跑，别磕着了，记得下次过来玩啊。”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3章 1毛5 “安安，你急啥呀？我的背篓丢了，咱奶不会饶了我的。你的给……” 关平安不待她说完，立即打断，“不会！你说给姑姑，奶奶才不会骂你。” “你多了一个！” 关平安防备地瞪了她一眼，小手往前指了指，“你有钱了，你去买！是你说要给姑姑送野菜！” 对! 她才6岁，要是敢抢她背篓，她就哭！ “你真小气！” “就是不给，就是不给！我告诉我爹你欺负我！”关平安说完，摸了摸自己额头：越活越回去了咋办呀？ 关小竹见她伸手揉眼睛要哭，吓得连忙放柔声音，“别哭呀，三姐逗你玩呢。家里有背篓，我是怕你被咱奶收拾。” 关平安的小手顿了顿，立即放下，真是美好的误会！她脖子一拧，“骗人！这是我姥姥给的，咱奶说了是我的。” “那是不是你买的都是你的？” 关平安眼神一闪，得意地抬着小下巴：“当然！” “那你干啥买这玩意？你想呀，你买小鸡崽多好，小鸡养大了就能生鸡蛋，鸡蛋又能孵小鸡……” 等小鸡再长大又能生鸡蛋？ 关平安鄙视地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你又骗人！我爹说小鸡得半年才能生蛋，等我吃到鸡蛋，小鸡崽没准都死了！” 关小竹气急了眼，这死丫头咋这么不听话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那我养了小鸡有鸡蛋吃，你可别馋！” 关平安走着走着，顿时停止脚步，蹙眉看着她，“我上回救了你，二大娘说了以后会给我鸡蛋的！” 关小竹顿时傻眼。 “哼！”关平安得意地朝她一笑，拽着着她继续往前走，继续讨债，“三姐，二大娘啥时候给我鸡蛋呀？ 我姥姥给我三十个，咱姑姑给我二十个，梁婶婶给了我十个鸡蛋，我姨给我十个鸡蛋，二大娘只给我两个，还要给我，给我……” “哎呀，别算了。” 关平安不解地斜视着她，“为啥呀？” 为啥？ 再让你这么算下来，我这一辈子养鸡不是都替你养？都白养了！ 关小竹瞪了她一眼，“笨死了！家里鸡蛋都在咱奶手上，我娘去哪找鸡蛋给你？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你跟三姐一块养鸡，鸡一定死不了，三姐帮你看着咋样？” “鸡蛋呢？” “你的鸡蛋还是你的。” 关平安懵懂的迟疑一下，“好吧。” “那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全给三姐，咱们凑在一起买多几只小鸡崽，咱奶要是问了，你就说你姥姥给的钱。” 关平安差点笑场，她连忙摇头，“没钱了！” “安安，撒谎不是好孩子哦。” 关小竹才不信这死丫头会没钱，买本子、买背篓，两回拿钱时可利索了，钱要是少了会舍得？ 要不是怕这死丫头回去告状，她都想把前面这个碍眼的破荷包抢过来看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 “安安，等买了小鸡，小鸡还是你的，三姐还帮你照料，等到了天儿冷了，咱们就能坐在炕上吃鸡蛋。等过年了，咱们还能吃上鸡肉，喝上鸡汤，连志红那丫头片子都比不上你哦。” 关平安用狐疑地眼神打量了她一眼，继续低头走着。 “对了，你还能给小黑吃肉，你瞧小黑是不是很小？它就是没吃上肉。等它大了还能给你生好多小小黑。” 关平安听到这里，小手放开了她，双手捧着胸前的荷包摩挲着，犹豫地看了看她，又摩挲一下，停止脚步，跺了一下小脚！ 关小竹心里一喜！ 只见她这个二傻子堂妹关平安紧闭上双眼，听她咬牙切齿道，“三姐，那你不能把我的小鸡给养死了！” 她立即点头，“不会，一定不会！” “鸡是我的，鸡蛋是我的，没了年底你赔我。” “好！没问题！” 关平安这个累呀，终于“依依不舍”地从荷包内抽出一张一毛、一张五分的纸钞递给她，“记得哦，没了我找二大娘！” 关小竹连忙抢过她的一毛五分钱，“快点呀，还有呢？” 关平安眨了眨眼，迷茫地看着她，“不是都给你了嘛？” 关小竹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你不会就剩下这么点吧？” 关平安朝她甜甜一笑，“三姐真聪明！”说着，她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我姥姥给了我五毛，我上咱屯里小店买了两回糖，花了1毛，刚买笔和本子，花了1毛8分，刚买了背篓花了1毛2。” 所以只剩一毛五？ 关小竹翻了个白眼：“都不够买一只小鸡崽。” 关平安得意地呲呲牙，“你骗不了我的！一毛八一只，买多能还价！” 嗨~还别说，这死丫头还真说对了，啥时候又精明了？ “三姐，你得给我老母鸡，公鸡我可不要，不能生蛋！” 关小竹收好钱，不耐烦地回她，“行了，算我欠你的！记住啊，等一下我买四只小鸡崽，回去后小鸡崽都是你的，可别说漏嘴。” “好！” 1毛5换母鸡，不亏！关平安好想所有的私房钱全给贡献了，当然得她养鸡才行，可惜只能幻想而已。 “三姐，你钱多不多？要不你去买小红她老舅的小猪崽。猪肉比鸡肉好吃，肉又多。咱奶问我，我就说我舅舅给我钱了。” 关小竹按了按口袋，叹了口气，“我也想养猪，可钱不够，就是够了，咱奶也不会答应你，我三叔说都没用。” 关平安同情跟着她叹了口气，“唉……” 关小竹顿时笑出声，拉起她的小手撒腿就跑，“跑快点，咱得赶过去挑点好鸡苗，迟了梁奶奶得来了。” 关平安一边跑着，一边劝她，“三姐，你别不高兴，等咱鸡大了卖了钱就能养小猪崽，小红她老舅说了明年他们还会卖。” “二傻子！他就是想卖，过了年我都不养了。” 关平安蹙了蹙眉，听了这话，咋感觉好别扭。之前说过等明年就迟了，现在又过了年都不养？ 到底明年会发生什么？ 关平安的眼神闪了闪，“你是怕没钱吗？等过年我就有压岁钱，我全借给你买小猪崽，你养大了也给我肉就行。” “哈哈，你想得倒美！等分家了我娘就会养猪，我才不要养。” 是这样？ 关平安心存犹疑，但眼看到了市场，她终究没再试探。 管它明年会如何？ 该来的谁也挡不住！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4章 暗渡陈仓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紧皱着眉头坐在一张小板凳，正抽着旱烟，他身上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而且还打了很多补丁的土布衣服。 他前面就摆着一笼刚出壳没两天的小鸡崽和一笼小鸭苗，该是来的时间不短，此刻卖剩下的小东西都在不停地叫唤着，很显然是饿了。 这些还不足以引起关平安关注，只因在这老头身边还有位老太太，正偷偷抹着眼泪，而他们的摊位就在一处小角落。 这无疑不是公家的。 从他们摊位走过的路人也有，但停下来的没有几人，原因无非数量不多，都喜欢去里面家禽市场的摊位挑选。 关平安脚步顿了下，被心急着往前跑的关小竹一拉，她想了想，“三姐，我跑不动了，你先跑过去，我会跟上你。” 要是换成其他人，或许会担心关平安年幼会走丢什么的，可关小竹才不在乎，也没心思多于考虑，她此刻全身心都在算计带回去后该如此应付她祖母。 虽说小丫头片子说了她奶奶不会占用，可多了，或者说等鸡养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又反口？ 还有她三叔早上已经开口提出分家，她娘还一直叮嘱她不能乱花钱，她也答应了，这回要是把卖鞋垫的钱给用了，是瞒不过她娘的。 关小竹敷衍地回她一句，“那你快点。” 看着她跑远，关平安倒转过身避开路人走到两位老人的小摊子上弯下小身板，其实她更想蹲下，可惜后背背篓不合作。 “老爷爷，你这小鸡小鸭咋卖？” 不等抽烟的老大爷回话，那位抹着眼泪的老大娘立即回道，“鸡苗15分，鸭苗20分，我没开高价，一个鸡蛋都要5分。” “老婆子，等等。”老大爷朝老伴摆了摆手，“小妮子，你大人呢？让你大人来挑，我也不知这些能不能养活。” 真实诚！ 关平安甜甜一笑，“老爷爷，没关系，我有办法可以养活的。小鸡十只，小鸭八只，对不对？” 说着，她指了指一个方向，“我都要了，不过你得替我装一个笼子里，给我送到停车子的大树那边。” “好，我现在就给你装好送过去，当家的，你快收拾收拾，咱们早点回去带孩子去找大夫。” 关平安更是不敢耽误他们时间，救人如救火，直接拿出三块一毛钱，跟在老太太身后跑。 集市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块空地，是专门给来赶集的行人停洋车子、推车、马车牛车什么的，当然也是要收费的。 旁边的一颗古树到了炎热的夏季，还有赶集时走散的行人会在树下一边乘凉顺便歇脚等人。 现在嘛，正是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时，很少有人跑到树下，也因为时值正午，饿得都忙着回家。 这么一个乡肯定有小饭馆，可先不说要粮票，就是钱，来赶集的农家都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谁会没事上饭馆里霍霍。 关平安跟着老大娘跑来时，只有停车场的稀稀拉拉的三五人。这一下子好了，她也不用找借口留几只。 等老大娘一走，她立即把笼子里挤挨在一起的一群鸡苗鸭苗给挪到她的小葫芦内，徒留一只空笼子。 随即她拖着笼子避到一旁，再解下身上的背篓，坐在地上一块石头上背靠着背篓，闭上双眼。 念力一展开，清晰可见小葫芦内一群小鸡小鸭正围着一个磕了角的大粗盘啄着水喝，好有活力的嘛。 她也不知要等了梁大娘她们多久，先巡逻一遍她的几亩黑土地，计划着今晚先替已经爬藤开花的西红柿黄瓜什么的给支个架。 随即满意地绕着水池边的果树园又看了一遍，顺便调戏一下采蜜的一撮蜜蜂和一群花蝴蝶。 至于红地毯仓库内的一叠肉和几头还没杀的野猪，关平安抱着眼不见为见，是再也不愿意先处理。 一头一百来斤的野猪仔都让她爹娘忙了半宿，还是等她有空上山亲自处理得了，瞧着怪累的。 话说昨晚她爹还打算给省城的姨奶奶寄野猪肉，不会早上一闹给忘了吧？那二十块红包收的心虚，还是趁早还些人情的好。 关平安闭着双眼靠着那里，根本不知里面的梁大娘找她找的差点要找公安，后来还是她亲孙女提醒她一句，平安说过找不到她们会在大门口等着。 梁大娘走出集市，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在老树底下又气又笑时，关平安正长醉与炖狍子肉。 这是她专门为喂养唯一的小兄长而准备的，瞧她爹杀了一头小野猪，这又是想寄去省城，又是想捎点给老丈人，又是想送点给哥们的。 估摸她小兄长吃肉也吃不尽心，那怎莫行？ 可惜瓦罐太小，那么多肉还得慢慢熬着。 “奶奶，我就说安安一定在这等咱们。”梁志红得意的显摆完，高声呼喊着，“安安，安安，我在这……” 关平安立即睁开双眼。哎哟娘呀，总算来了，她差点以为她们迷路呢。 见状，她立即背上背篓，拖着空笼子往她们那边跑去，“梁奶奶，你买好了吗？我想回家了。” “你咋不跟紧你姐呀？” “是啊，安安，你下次还这么不听话，我们就不带你上街。” 我倒~关小竹，你这小贱人！ 不等她回话，关小竹皱眉看向地上的笼子，“我找不到你，就是因为这破笼子？咱家又不缺这玩意。” 你懂什么？关平安斜了她一眼，“不要钱的干啥不要？咱奶说了要勤俭治家！你个败家玩意儿！” 嗯，骂人可真痛快，难怪她祖母一张嘴就来。 梁大娘顿时开怀大笑。这还真是关家妹子的亲孙女！恨不得撸一把草都带回家，咋不随你娘呢？ 梁志红小朋友听小伙伴这么说，感觉忒好玩，拍着小手跟着喊败家玩意儿，气得关小竹踢了踢自己脚边的鸡笼。 “你以为马车是自家的啊！你不败家你自个带回去！” 梁大娘见状连忙拍了一下跟着起哄的自家小孙女，哄着她们道，“好了，叠在一起就行的，不吵呀，都是好孩子。” 关平安吐了吐小舌头，朝关小竹翻了个白眼：德性！等回去就让人会收拾你！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5章 钱哪来的？ 马车又一次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蹦一跳地前进，车上的关平安靠在梁大娘身上，时不时的呲呲牙。 恨不得下车自己跑路回去！ 沿途的田间地垄，星星点点的村民们正要收工回家，背着锄头的，挑着担的，拉着推车的…… 一处处静静竖立的院子，处处升起的袅袅炊烟，小孩的欢呼声，大人的喊声，汇聚一堂…… 越往云山方向靠近，入目的则是漫山遍野的野花怒放，杜鹃花更是绵延起伏，蔓延左右两侧山峰。 一年春来，草木苏醒，到处生机盎然。 王大爷是位好人，在王家庄的几位大娘大婶们下了车，他又驾着马车往前多赶了一小段路。 马六屯的村口，那一颗老槐树如人型远远地向他们招手，一阵春风吹过，飘来的是淡淡清香。 那是各家房前屋后的果树开出一簇簇，红红的、白白的、黄黄的鲜花的花香，还有混着青草味儿的泥土气息。 当然，要是此时此景是为踏春而来，关平安很想随之而舞，可背着大背篓，拖着一个大笼子，就有些败兴。 尤其是面对一道颠着小脚的身影远远而来时，以她眼力还能所见到那一张紧皱眉头的熟悉老脸。 关平安赶紧四处偷瞄：她爹呢？ “老嫂子，对不住啦，都是家里的孩子不听话，还得劳你大老远的去一趟照看着她们。” “客套啥呀，你孙女还不跟我孙女一样？我就坐隔壁队里的马车来回，累啥累呀。中午吃了没？” “这不，正等着这俩丫头回来呢。那我不耽误你了，先吃了咱老姐妹再唠嗑啊。” 关平安一见俩老太太话题终于告一段落，梁老太祖孙俩不讲义气地就这么溜了，连忙决定自救。 她麻溜的朝关大娘甜甜一笑，娇滴滴的喊道，“奶奶，你瞧，你瞧我拎的大笼子，不要钱哦~” 话刚说完，关大娘眼睛一瞟她身上，吓得关平安立即朝她眨了眨眼睛，“还有哦，我买一个大背篓，人家送我俩小背篓哦，也是不要钱哦。” 关大娘瞥了眼还没几步远的老姐妹背影，朝小孙女瞪了一眼，突然听到小鸡唧唧喳喳的叫声。 一双厉眼立即瞟向躲在关平安身后——关小竹拎着的鸡笼子，又控制不住地开始甩眼刀子。 关平安吓得麻溜的迈着小腿往旁边一跑，一闪开后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要是真跑进院子里面，万一她祖母突然失心疯似的拿扫帚抽她，她该反击还是该再反击呢？ 为了不挨雷劈，为了祖孙情分，绝对不能！ “钱哪来的？” 关小竹手指朝关平安那一戳！ 你nn个腿！ 关平安差点爆粗口。她立马小脑袋一歪，惊讶的张大小嘴儿，迷瞪着双眼，一脸头摸不着脚的懵懂。 当然，你要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的右脚已经往后垫着，誓有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她则逃窜之意。 关小竹顿时急眼，“安安，这是你的小鸡。” “啊？”关平安立即连连摇头，随即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奶奶，是我的，都是我的！” 关大娘气急而笑，眼刀子直直往关小竹身上甩，“咋的？以为我这老不死的眼花了？还不说实话！” 关小竹差点要哭，“奶，我没骗你，是真的。安安，你快跟咱奶说呀，这是你姥姥给你的钱买的。” 关平安顿时垂下肩膀，瘪了瘪小嘴儿，欲哭不哭的看着关大娘，“奶，我姥姥给我的钱全没了。” 关大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抢过关小竹手上的鸡笼，低头一看，“一共花了多少钱？” 关平安打了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一毛五。”说完她瞪大双眼捂住小嘴儿，“是五毛，三毛？我想起来了是三……” 关大娘直直扫向小孙女，“闭上嘴！”骗鬼呢，6只小鸡苗只花三毛？你去给我买，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来说！你哪来的钱？” “奶奶，真是安安的钱。她给了我钱，我买了六只小鸡，人家老爷爷送给我一个鸡笼子。” 关大娘冷笑一声，“不说实话是吧？”说着她眼睛一扫周围，顺手拿起一把扫帚就要往孙女身上抽。 说时迟那时快，关平安见状，吓得拽起关小竹的袖子就往外跑，一边嚷道，“三姐，快，快跑。” “刺啦”一声，打了补丁的夹袄袖子被她大力一拉，从关小竹身上一撕为二，顿时让她傻眼！ 她发誓，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别说关小竹就这么一件衣服，哪怕为了自己的老母鸡，总不能让关小竹入祖母的毒手吧？ “我打死你们俩个败家玩意！啊，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么……” “娘！你干啥呢！” 关键时刻，还是关有寿跑来解救了扫帚之下的一对小姐妹，“娘，你跟俩小屁孩生啥气呀。” “你给老娘死开！不教训这俩丫头不行了，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一个偷摸着花钱，一个还……” 还什么？关大娘一时都说不出口。说拉走她姐，可这孩子都被她姐骗得团团转，还稀里糊涂的。 关大娘鄙视地斜了眼儿子：让你使劲宠着，惯着，都养出个二傻子了，瞧你以后会不会捉瞎！ 关有寿不解地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这是啥意思？ “你闺女可长本事了，都花光了钱。” 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有啥，她姥姥给的那点钱能有多少，我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会贪这点钱。” “呵呵！” 这浓浓的鄙视，让关平安尤为火大，自己有心如此活该，可对她爹不行！不就是笑话她傻嘛！ “爹，你瞧，我买的背篓好看吧？里面还有我给我哥买的本子和铅笔。”说完，她立即转身，快瞧啊！ “哟，我闺女这钱花的值！”关有寿得意地朝他娘显摆，“别的小孩这么大，哪个不买些糖呀啥的吃了，也就你小孙女懂事！” 关大娘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是呀！你闺女随了你，一样的蠢！”说着，她拎起鸡笼子走了…… 关有寿摸了摸脑袋，一眼扫到发愣着要哭的侄女，顾不上去琢磨他娘话里意思，连忙安慰她，“别哭，就一道口子不碍事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6章 奶，我跟你说个事儿 关大娘拎着鸡笼这一离开，躲在外屋地的赵秋月和关小兰母女俩人急忙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俩小儿子。 见她们出来，关有寿微微颔首致意，卸下闺女背后的大背篓，一手拎着一手抱起闺女也往后院走去。 关小竹见状连忙喊道，“安安？” “咋回事，鸡苗哪来的？” 见那对母女俩异口同声的的问出这一句话，关平安麻溜跟她们挥了挥手，搂紧她爹的脖子。 “爹，我娘和我哥呢？” “你娘去河边洗衣服，等一下就回来，你哥已经去喊你娘吃饭。”同样的，关有寿也问出，“咋回事？那丫头又干了啥？” 他是绝对不相信他娘会有机会动手揍自己小棉袄，多乖巧的孩子，还特有眼力劲，岂会故意犯错。 关平安往后瞟了眼，她二大娘正揪着她小闺女耳朵，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即一想谁让关小竹算计她！ 关平安立马心安理得，趴在她老子耳边嘀咕着，“三姐想骗我零花钱……我给了她1毛5，以后她得给我老母鸡和鸡蛋……她花光了我二大娘的鞋垫钱……我奶奶觉得她骗人，要揍她……” 所以那丫头现在是鸡飞蛋打？关有寿一听完，强忍到了嗓子的笑声，加快脚步往自家房间疾跑。 “爹，我奶真没收呀？”她的一毛五呀，能买不少东西的，要不宰了那只老公鸡？天天吵死人！ 这孤魂野鬼没一点用，咋就不再拿一把刀吓唬她祖母呢？ 关有寿不好说他老娘不可能让你们小的胡来，还养鸡？咋不养猪呀？想藏私房钱？胆儿肥了！ 他避重就轻的安慰起自己姑娘。 “咱不养鸡都会有鸡蛋吃！爹给你抱一条小狗好不好？养个半年，到了三九天它就能拉爬犁，溜着你跟你哥到处玩。” 关平安正要哀叹她的1毛5，等一听后面的话，顿时双眼发亮，忙不迭的问道，“我奶奶会同意嘛？” 鸡好歹能生蛋，可小狗在她祖母心目中估计一毛不值。 “现在先别告诉她，等抱回来你就说心疼你爷奶没肉吃，狗能逮兔子，到时候给她老好多肉肉……” 关平安了然地点头。到时事已定局，她爹再敲敲鼓，应该能成！何况没准那会都分家了呢。 关有寿进了里屋，扔下背篓，把孩子放在炕上，看着她眉开眼笑的小模样，再想起她话里坑人的趣事，乐得哈哈大笑。 看来养条狗是对的！ 这几天一上工，孩子们就不在身边，以后有了狗跟着孩子们，比如今天赶集，身边跟着一头大狼狗就不怕孩子走丢。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自己闺女还是犯了小糊涂，还不懂一个道理，这天下就没有白占的便宜。 想得到就要有失去！ 越是贪小便宜，将来越是要吃大亏。 “回头你三姐让你去找你奶，你咋办？” 关平安看着她爹，纯净的眼神中充满了狡黠的光芒，“我可不管，她让我给她1毛5，答应给我老母鸡和鸡蛋。下次她一惹我不高兴，我就管她要，她欠了我的，干嚣张我就揍她。” 关有寿好笑地呼噜一把她脑袋，“一点小钱能抓住对方小把柄，值了！但有一点，别把人逼急，懂吧？” “就是这个意思！爹，你说我咋这么聪明呢？”说着关平安朝他眨了眨眼，“原来我是随你呢。” 千穿万穿，只有马屁不穿！ 关有寿被自己姑娘的奉承话逗得更是开怀大笑，伸手抱起小人儿，“好，随了爹的小棉袄！爹带你先去吃饭，晚上再吃肉呀。” “好。”关平安搂紧他的脖子，甜甜一笑，“爹爹~你下午还要去城里吗？” “你想跟？不行啊，爹去办正事。乖啊，等爹过段时间带你们去玩。” “好。” 这么说她爹现在比较忙，那她就可以干点私活。 后院鸡圈，关大娘满意地看着五只小鸡崽加入大家族。虽说三丫头这孩子心眼太多，也太不服管。 可这挑鸡仔的活儿干得不错！ 想到某人，某人转眼间逃脱她娘的重重包围，顺利来到她身边，“奶，我答应了安安替她养鸡，年底要给她母鸡的。” 关大娘斜了她一眼，对着鸡圈：“咕咕，快吃，吃了多生蛋，生了蛋好换盐。入秋腌菜还得靠你们呢。” 关小竹这个急呀，瞟到篱笆上的杆子恨不得往她身上狠狠地抽一顿，你说你又不缺鸡，干啥要抢她的呢？ 可她要真动了手，就得跟之前一样，饿个好几天还不得不服软。前世也是这样吗？太遥远，她都有些忘记。 难怪她奶奶一直不愿意分家，掌控着一家人的口粮，可不就是抓住大家伙的命，谁谁都得听她指挥！ 关小竹小碎牙一咬，挤出笑容，拉了拉她衣角，“奶，我跟你说个事儿。” 关大娘一手拍下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说啥呢，还不去找你娘把袖子缝上，不缝衣服缝上嘴也行。” 这死老太婆！ 关小竹摸了摸自己的小手，还真疼！ 关大娘看她低着脑袋不愿意走，气她盯着几只小鸡崽居然连老人的话都不听，立即伸手想掐她。 可想想这死丫头惹急了连刀子都敢动，她只好用眼刀子狠狠地剜了孙女几眼，转身就要离开。 哼……养鸡？这个家还没分家呢，万一一个个学样咋办？ 关小竹再也顾不上其他顾虑，连忙抱住她的腿，“奶，你就不想听听我今儿都偷听到了啥？” 忍无可忍正要伸手的关大娘闻言又一次缩回手，“还不快说！老娘下午还得上工养你们这些尽吃白饭的！” “……我没骗你，那个穿干部衣服的老大爷就是这么跟人家说的。” 关有寿抱着关平安靠近时，就见到他的三侄女抱着他老娘的大腿，闭着双眼瞎嚷嚷着，这是又作妖了？ “好呀，现在又开始说瞎话，看我不掐死你！” 关有寿蹙了蹙眉，放下怀里的闺女在地上，过去拔出老娘手下的小侄女，很是不赞同的看着她。 “娘，你干啥呢，有话好好说，让外人看到了像啥话。” 就没一天能消停片刻！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7章 孰不可忍 关大娘气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要不是儿子眼疾手快扶住，非得摔倒她的老腰不可。 她立即手指指着孙女，“你知道这屁点大的说了啥？真是啥都敢说，现在为了让我答应她养鸡，居然说今年不给她养鸡，明年又要开始割尾巴。 这心眼多的跟她那个娘似的，为了让我给她养鸡，现在是啥啥瞎话都随口就来，赶明要是想养猪，是不是还想捅出啥事？这死丫头不教训看来是真不行了。你二哥呢，让他过来，让他好好瞧瞧他闺女……” “好了！你也少说几句。” 关有寿打断他娘的话，眼神扫向侄女，“你给三叔说说，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有些话不能瞎说，你奶骂你是为你好，这些话万一传出去，你知道会咋样不？” 关小竹紧抿着双唇，早知道她就不说了，居然还以为她开玩笑，真是气死她了，这都是什么人呀！ “你瞧，没话说了吧？” 关有寿拉了拉他娘，看向低头的关小竹，“好了，没事了，先去吃饭，以后心里有啥就说啥，你绕圈子，你奶更生气。” 关小竹气急败坏地霎时抬头看向他，“三叔，我没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一位老大爷跟他身边的人说的。 过了明年集市都不准开，一户人家只能按人头养鸡，自留地也要收回，各家院子也不准种树，果树多了也得给铲了。” 关有寿惊诧地停止了脚步，注视着她的眼神，蹙了蹙眉，“你在哪听到的？身边还有谁？” 关小竹瞟了眼旁边一脸懵逼的关平安，抿了抿嘴，“就在集上的那个公共厕所出来，那老大爷比我爷还老。 还有个叔叔跟我老叔差不多大，俩人身上衣服都是干部服，口袋还插着笔呢，我本来还想听他们还要说啥，可那位老大爷看到我，他就开始啥都不说，还拍了拍那叔叔的肩膀让他小心点。” 关有寿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又瞟了眼自家闺女。 关平安真想麻溜的翻个白眼：还公共厕所？说的真文雅，那是茅房，她一个古人都已说惯嘴。 一直被关小竹推搡着不说明的根由终于出现，难怪说明年来不及，一根筋的非要养什么鸡的。 关小竹见他看向关平安，连忙解释，“三叔，安安当时没在我身边，是我一个人跑去上茅房。” 所以这么机密的事情就这么恰巧被你听到？那俩人得该有多蠢，居然胆儿肥得跑到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说秘密？ 关有寿一边琢磨着，一边打着哈哈，“娘，孩子也是好意，这不，她一听到就告诉你了，要不是你是她亲奶奶，她信得过你，还能跟你说？” 关大娘白了他一眼，“一群憨货！” 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突然心里一动，“以前哪次不是先传着传着就成真的。娘，你想过了没？ 这要是真的，这啥啥都会跟前几年一样较真的话，没准往后想多批几根木头都要难了，更不要说批宅基地。 看来你跟我爹得做两手准备，别回头真等事儿来就迟了。现在不分家，以后呢，等三金成家了住哪？ 说是越穷越光荣，可谁家找新媳妇，不是先看家底，谁家新媳妇乐意跟公公婆婆睡一个屋？你跟我爹可别图了自个一时痛快，连累下一代说不上一门好亲。” “哼，西屋有两间，我怕啥！” “是呀，等银锁他们成家全往那一屋挤！” 关有寿说完，朝闺女招了招手，背着双手就撤。 关大娘紧锁着眉头，看着他走远，瞥了眼还待在身边的孙女，忍不住再次确定，“你没撒谎？要是假的，哼哼……” 关小竹很想翻个白眼，可惜只能连连点头，“奶，鸡……” “唉……”关大娘叹了口气，心不在蔫的摆了摆手，颠着小脚就走。 关小竹顿时傻眼：这是同意还是让自己别提呀？她费了这么多口舌，说出这么大秘密，行不行给个态度呀！ “三儿，你慢点。” 关有寿就是再快也走不了啊，他索性牵着闺女站在那等着老娘。 “你说那丫头，”关大娘一抬下巴，“真没撒谎？” 关有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咋说的跟遇上鬼了似的，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岔开话题，“娘，我下午要去城里一趟。” “你又要干啥？” 关有寿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放心！我没请假，我是替咱队里办事。我爹跟老四啥时候能回来？” 听儿子说不用耽误赚工分，关大娘就没在意，一边走着一边斜眼回他，“找你爹啥事？你可别胡来！你弟的事要是今儿办成了，往后能让你吃亏？” 我还真没想占便宜！关有寿扯了扯嘴角，“我爹真凑齐钱了？” 关大娘叹了口气，“是呀，这一下子家里算是光溜溜了。三儿，别跟你爹说分家，现在还欠着你妹夫二百块，咋的都得等老四上班还了债。你爹说了，你们要是闹着分家，也行，替老四还了！” 关有寿气急而笑，抱起闺女就走。 凭啥呀？ 被父母这么一压，他更是不服气，更是想早分早利索！这话对他二哥有用，对他，鬼才信！ 想想，他又不甘心，放下闺女，“你先去等爹！”说完，他转过身来到关大娘跟前，“娘，不分家也行，该我的东西还给我。” “啥东西？” 关有寿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对着他娘眯了眯眼，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可能我当初给记错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关大娘得意地看着败走的儿子：哼，小样儿！老娘还治不了你！五岁屁大的孩子，能记得多清楚，就是你记住了，也得找得到！ 以关平安的耳力足矣听清楚这一对娘俩的话，如同她爹关有寿似的，她也眯了眯眼，随即露出笑容。 ‘亲有过，谏使更；谏不入，悦复谏。’ 她爹能在省城都埋了东西，一定是还有什么东西也存在二老手上。 祖父祖母到底辜负儿子的一片孺慕之情。 她爹既然下不了狠手，那就换她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必须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8章 妯娌四人 用过午饭，不等上工的钟声响起，马振中一过来，关有寿换了他那一身唯一出行装，与他相伴离开。 关平安看着两道背影，久久不见吭声。 自家男人一离开，叶秀荷拿出赶了一半的活，继续用针线把老大娘送的一条旧裤子裤脚给折进去缝上。 ——有了这些旧衣裤，她家的俩宝贝就是再漫山遍野的淘气，也不用担心他们没衣服换。 这城里老太太心肠可真好，可惜不知人家住哪，要不然寄点不值钱的山货给人家当谢礼也好。 叶秀荷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听着俩孩子的交谈声，可听着听着，咋一直是儿子的声音？ 抬头看向女儿，她失笑道，“不是你说不跟吗？咋又不高兴？等着啊，过两天娘带你们出门。” 关天佑立即回她，“娘你带妹妹去，我不去。” “哟，这么乖。” 关平安好笑地看了眼哥哥，没去拆穿他。谁让她娘说的出门，其实就是去屯里她交好的几户人家里串门。 他们跟过去，能干嘛？尽听一群妇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要不就是陪着那些流着鼻涕的毛小孩。 有这时间，她哥更喜欢找大点的小伙伴们一起满屯着的溜达，搞个烧烤，玩个打仗呀什么的。 “娘，我也没想去城里。你看我马大爷今天身上衣裳就没打补丁，你替我爹做一套出门的行头吧。” “行啊，再等等，等天儿再暖点，连你们都给做一套。”对于闺女这个要求，叶秀荷没什么犹豫的。 如今箱底就有布料，不过还得她能抽空回趟娘家，到时候等婆婆和妯娌们看到新衣服就说从娘家收刮的。 不信？ 行啊，你找我亲娘亲嫂子对证呗。 关平安连忙摆手，“你和我爹都没衣服出门，我就不用了，这些衣服改改都是好的，够我穿个几年。” 至于哥哥，她来动手就行。她今天赶集就看到一个小家伙身上的一套不错，听说是什么军装款式。 嗯，她哥要是穿上，一定很开心。 “我也不要，我跟妹妹一样。” 叶秀荷欣慰地乐得直笑。 说话间上工的钟声又立即响起。 叶秀荷连忙收好针线笸箩，把改了一半的裤子往放在上面。 出了关家院子，走往打谷场的路上，娘仨就看到前面有一道差点被背上一个大背篓压垮的小身板， 叶秀荷皱了皱眉，放开牵着一儿一女的手，朝这面黄肌瘦，干着脚丫子的小女孩跑去，“五丫，你那些姐姐呢？咋就你一个人？” 关平安连忙拉住想跟着她娘跑的关天佑，一双眼睛打量起前面跟他们兄妹俩差不多高的小女孩。 空荡荡的夹袄上黑乎乎的一片，早已看不清原本颜色，倒是大大小小的补丁有些漏出黑黑结块的棉絮。 一条裤子，要是这也算裤子的话，如同短裤，勉强遮住膝盖处，露出两条细杆子似的小腿。 关平安蹙眉想了想，终于在记忆里翻出这是谁？ ——马三憋家的小闺女马五丫，上面还有四个姐姐，下面有个宝贝疙瘩弟弟。 要论起老马家，哪一房人口最多，无疑是马三憋他老爹这一家。先不说马三憋有几个姐妹，光兄弟就有六个。 别看马六屯大部分都是马家人，对外好似很团结，其实内部也是不咋样，当然这其中也与谁谁的人品有关。 就如马五丫她娘。 今年应该还没到四十岁，自从好不容易生出一个宝贝蛋，人家就开始不上工，这还不止，家务活都推给她五个闺女。 听说那妇人之前跟个鹌鹑蛋似的，差点被她男人马三憋给活活揍死，谁料到有了儿子居然来个大变样。 这样品性的妇女，据说马家人都懒得搭理她。 马五丫抬起她细脖子上的大脑袋瞟了眼娘仨，小声的嘟囔一声三婶娘，更是迈开小腿加快了脚步。 “慢点呀！”叶秀荷看着小孩急匆匆的离开，喊了一声，接着嘀咕一句，“真是造孽！” 关平安赞同的连连点头：自己都是女人何苦为难闺女呢？“有那么一个娘，她好可怜的。” 叶秀荷牵过一对儿女，往后瞟了眼，好笑地悄声问道，“又听你大娘胡说八道了啥？你马大娘不是多坏的人。” “啊？” “你马大娘好歹保住了她生的五个丫头。要不是她跟她婆婆闹，五个丫头最少得四个被她奶给掐死。” 这么说人家对闺女还有功喽？ 叶秀荷捏了捏闺女的小手，“往后少听人瞎说，咱得学会自己看自己琢磨。你马大娘也是被逼的，换个心肠狠的女人早就走了。” 关平安不解地看向他，“啊？” 叶秀荷失笑的摇了摇头，“日子再穷再苦，她没抛夫弃女改嫁，这一点就比有些人好很多。” 后面赶来的刘春花接过话题，“好啥好呀，是她几个闺女懂事。”说着，她扭头朝后面的妯娌喊道，“二弟妹，五丫跟你家三丫头好像是同一年生的吧？你瞧瞧人家丫头，每天打猪草都能赚三个工分。” 马杜鹃一贯不爱搭理夫家大嫂，这回也手按着肚子，插言道：“我老马家的丫头过了五岁就能养活自己。” 叶秀荷顿时气笑，“是呀，就差上天！” “三嫂，你啥意思？” 叶秀荷扭头双眼一瞪，“马杜鹃，你少给老娘叽叽歪歪的，你是没闺女，可就你那点破心思，拿谁当傻子呢？” 刘春花听了也立马扭头狐疑地看了看马杜鹃：是呀，四房也就她没闺女。跟老四一个被窝的，果然不是啥好东西！ 马杜鹃怕有关老三护着的叶秀荷，可不怕刘春花，顿时恼羞成怒地瞪向她，“大嫂，你啥意思？” 刘春花撇了撇嘴，往地上啐一口痰，加快脚步往前走。 这急匆匆的模样，俨然忘了话题还是她先开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9章 搞事 一场注定不愉快的交谈一直到了田间，继续干着早上农活的妯娌几个还一直保持视而不见。 没一会儿，被小伙伴喊走的关天佑一离开，叶秀荷看着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蔫，精神不振的闺女，连忙赶她回家。 关平安正在惦记着一些事，见她娘挥手，就不再拒绝，揉了揉双眼，小嘴儿打着哈欠离开。 等一走出田埂，离开了众人视线，小姑娘顿时精神一振，哪还有什么困意，小脚跑得不要太快哟。 时间有限，关平安琢磨来琢磨去，一到家就直接来到后院。 要说整个关家院子还有什么没被她“扫描”过一遍的话，那也就是这唯一的一片区域。因为它相隔着就是猪圈，臭哄哄的，让她总是下意识避开。 而且吧，她祖母每次去看看小猪仔如何，还说得过去，为何她祖父隔一天就对着小猪仔一个劲的笑？ 关平安捏着鼻子进了茅房，颇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用念力扫一遍。如今她有小葫芦对这些身外物倒是没多大稀罕。 又当不了吃的喝的。 可很快眼前闪过她爹关有寿那一张脸，关平安顿了顿，闭上双眼，控制着念力先从猪圈和柴火堆地下开始…… 柴火地下，除了小虫子还是小虫子，没……猪圈泥土地下，还是虫子和蚯蚓，还是没有…… 她的念力一直扫着扫着，在即将转移到茅坑栅栏时突然一停滞，对准了猪圈那一口青石槽。 ——只见脏兮兮的青石槽地底还埋着一个陶罐。 关平安立即打量一眼四周，迈着小腿跑向猪圈，瞟了眼两头正七歪八倒着酣睡的小猪仔，靠近青石槽。 这一下子，距离更近，她直接控制着一股念力穿透青石槽，穿透地面，再穿透陶罐封口…… 只见罐内有一条报纸卷着的细圆筒、一副银面的头衩、两对银镯子、两块玉环、罐底下搁着一块小金条，还有五粒金豆子和一对小巧的银元宝。 关平安蹙了蹙眉。 就这点东西，她还真没看上眼。不过里面什么东西是她爹的呀？一想到这，她又控制着念力穿过报纸…… 这是书上说的大洋——银元？ 关平安初次见到实物，顿时兴致大气。生怕脑袋受不了，她也不敢一下子全收了细圆筒，控制着念力，一枚一枚的收入小葫芦。 等她数到50，最后的一枚连带着包扎的报纸也被她收入囊中，这才重新环视起罐内其他东西。 银面首饰什么的，还有那两块压裙角的玉环，她撇了撇嘴，这要是搁在过去，连她的贴身丫鬟如意都看不上眼。 想着这些应该是她祖母的，关平安直接给忽视，把那五粒金豆子一粒粒的收入小葫芦内。 最后对着那一块小金条和一对小银元宝，关平安抓耳挠腮地想了想，决定给二老留点底，把那块小金条给收了。 关平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连忙往正房跑去。她还是再去摸一下她祖母的家底，免得她爹还有什么宝贝被吞了。 外屋地，关小梅正往嘴里灌水，一见到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喝完水用袖子抹了一把嘴。 “瞎跑啥？还不快去摘菜，今儿可是轮到你娘做饭。猪食也给我快点煮上，你瞪我干啥？” 关平安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蹲下拣野菜。她还真说对了一点，轮到她娘做饭，自己是真有打算帮忙，可话能不能客气点？ 关小梅见她不反驳，心情倒是好了点，但忘不了继续念叨，“你以后少跟三丫混，那就是个白眼狼。 你瞧我好吧？要是给我钱，我还能给你买糖，你说你傻不傻？咋一点也不带脑子，就听她的……” 关平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到底还是那几只小鸡崽惹得祸！ “……有钱干啥不行？还买鸡苗，该！还想偷养着吃鸡蛋，也就你这个傻蛋听她的，那死丫头奸着呢，还鸡蛋给你吃，鸡毛还差不多……” 关平安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忙着低头摘叶子，更忙着控制念力往东屋扫描，这次她不同往常。 是真的连地下，甚至屋顶都没错过，先溜了一圈她祖父祖母的那间屋。 她祖母的那个宝贝小木盒里，一扎扎的毛票和几张票券，确实少了一大半，但最少还有五十多块。 因为十元面值的纸钞还有三张，加上其他零零散散，根本就不是她祖母所言的什么光溜溜一点也不剩。 大白天说瞎话，这样好吗？ 除了这些，在炕琴后面的墙上居然还有个类似老鼠洞的窟窿，里面塞着一团手帕，包着怎么的也有五十来块纸钞。 此后，她祖母的一条厚棉裤里居然缝着十块钱…… 关平安一想起自己昏迷，这老的老居然一毛钱都舍不得给，顿时气得顾不上脑袋会不会胀痛，一下子全给收到小葫芦内。 “……你真傻啦？叶子都不要想吃草呢~” 脑袋没有入想象中胀痛，倒是被关小梅戳了一下，关平安差点甩起巴掌抽过去，看了眼地上的篮子，终究憋下一口气。 她重新把地上的叶子放入沥水篮子，继续摘起野菜。 “想啥呢，幸好是我在，这会要是咱奶在，不抽死你才怪！你看大姐对你好吧？安安，三丫头她有亲姐，对你……” 关平安心不在蔫地又开始继续控制着念力往东屋屋顶而去，这次又有个意外发现，她祖父祖母的屋里是没什么其他发现。 可谁来告诉她，东屋里面的那一间，那一间天花板上，被报纸糊着的两张五元面值的纸钞，是啥回事？ 关平安这个气呀，连忙绕着关老四两口子的卧室搜查一边，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更别说炕琴和柜子。 等念力搜查了一圈，关平安更是气急而笑。原来这个家最大的硕鼠就是她老叔这两口子，真够无耻！ 除了被报纸糊着的那一张张面值不等的现钞，还有炕琴底下贴着木板的二十块钱，再加上墙角老鼠洞里藏着的一卷纸币和粮票。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0章 不会是有鬼吧？ 这是什么概念？ 一直靠着家人养活的关老四两口子居然有一百来块的家底！ 而关家去年一整年全家收入除了分到的口粮，现金也就几十块钱，而他们呢？她爹之前可是身无分文！ “笑啥呢？你咋……” 关平安眼神一闪，抬头看向她，顿时心里一动，指挥着小葫芦内的小松鼠一进一出的抓破关老四房间内糊着的报纸。 “撕拉”一声，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吓得关小梅脸色一白，关平安立即收好小松鼠进小葫芦内。 她也惴惴不安地抓着关小梅的袖子，“大姐，不会是有鬼吧？我怕……”说着她连忙挤出两滴泪水。 关小梅使劲地想甩开她的手，颤抖着腿，眼神一直瞟着大门口，“不会，大白天不会有鬼……” 想撇下我跑？没门！ “真不是鬼？”关平安伸出另一只小手揉了揉眼睛，“那一定是老鼠对不对？每天晚上老鼠都是咯吱咯吱的啃东西。” 关小梅还是急着要挣脱着她的小手，迈着一只腿悄声说道，“你等着，我去喊咱奶和老婶，那是她们的屋。” 好戏都要开场了，关平安如何会放过你？她暗暗着急，自己都说是老鼠了，你不是该顺着梯子往外滑？ 她连忙双手拽住关小梅的腰，“大姐，是不是老婶藏了啥好吃的，所以老鼠过来偷吃呀？咱们进去看一眼好不好？” 对，一定有好吃的，你还不馋？ 被她抱着动也动不了的关小梅迟疑了一下，悄声问道，“好吃的？真是老鼠？会不会是黄大仙呀？” 原来是怕黄大仙呀！ “一定是老鼠，你听，里面没声了。” “真的是老鼠？” 你nn个腿！还磨叽啥呀！ 何止是老鼠，根本就是关家的两头大硕鼠！ 关平安连连点头，“嗯嗯，肯定是老婶她老是去屯里那个小店唠嗑，一定是买了啥好吃的藏在屋里。” 说完，她直接就推着关小梅的腰，往东屋走去。腿软走不动？没关系！掐也掐着她打头过去！ 关小梅被关平安一推，眼疾手快地操起一根木棍子，掀起门帘进了东屋——她祖母房间一切如常。 等她停在关老四那间房的门口，目视前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知为何一双腿就是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哆嗦。 见她脚步还不敢迈出，急得关平安搂着她腰的双手又是使劲一推，顿时让她一个踉跄进入。 关小梅扭头正要气得破口开骂…… “大姐，你看，快看，那是不是钱？”关平安一说完，立即一闪身就往炕上跑去，“大姐，真是钱，好多好多的钱呀。” 说着，关平安往炕上一爬，站在炕上一个蹦跳，顺着头顶上天花板下，正垂下的报纸往下一拽…… “哗啦啦”的两声，这个完美的角度，一下子顶上的报纸，连带着炕上墙面的一大片全部掉落。 “大姐！哈哈……真的都是钱哎，你快来瞧瞧……能买好多糖呢……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钱呀？” 其实不用她呼喊，关小梅早已爬上炕，还趁机往口袋里塞了一张纸，嘴上还不忘叮嘱她一句，“你也快藏一张！” 关平安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要，老婶会打死我的。” “嗤~”闻言，关小梅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她敢？居然偷了家里老多钱，她这会死定了。” “啊？会不会是四姥姥给她的呀？我姥姥就老给我娘钱，就是没这么多……” “pi！我娘说咱家当初给她娘家的彩礼钱，都被老马家的给吞了，她进门就带了那一口破箱子。 老天爷真有眼，以后我再也不杀老鼠，我就说咱爷奶咋会没钱呢，原来都是被这一家子给偷了。” 关平安闻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大娘可真爱瞎比比。 同时，她也心里一松，借着关小梅上前撕拉报纸上现钞的机会，飞快地扯出炕琴木板底下的二十来块钱。 接着关平安又飞快爬下炕，“大姐，我先找找老鼠洞，看它躲在哪，要不然会被咱老婶给打死的。” “先别忙着找老鼠洞，快把墙上的报纸全给撕了。”关小梅一说完一转头，眼神就瞟到炕琴底下一叠纸币的一角。 炕下的关平安顺着她的目光，顿时失声喊道，“哇，还有钱呢，咱老叔好有钱呀。”说着，她不解地望向关小梅，“可咱爷干啥要借钱呀？” 关小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很是后悔带上这死丫头进来，要不然自己就可以藏起来也没人知道。 老婶就是知道丢了，她也不敢到处嚷嚷呀。 真可惜！ 关平安岂会不懂她这点小心思，不置可否地扭过小身板，开始继续去寻找她的“老鼠洞”。 其实她也想偷摸着藏点的，里面一定有她爹的血汗钱，可不留多点数目，如何能让她大娘和二大娘这俩货闹事呢？ 她二大娘为何一直在背地里揪着她二伯要分家，当面又不敢反抗她祖母，甚至连自家闺女饿肚子都不敢插手？ 还不是财帛动人心，担心自家太过于得罪公公婆婆，一旦分家，她那一房分不到什么东西。 挺虚伪的妇人！ 还不如她大伯母呢，起码人家敢撒泼，敢有话当面直说，就是再怕她祖母，还会嘀咕几句，摔几下。 “大姐，快来，这是啥呀？”关平安趴在地上，小手举着在老鼠洞里刚换了她祖母那一块手帕的一包东西。 至于里面的钱？她留了个心眼，只换外包装，里面原封不动。她祖母就是看到数目少了也会以为四房给花了。 你不是一直视你三儿子好拿捏嘛，这会也让你好好瞧瞧你的心头肉老儿子有啥好的，还比不上她爹呢。 她爹是多好的儿子呀~ 正要又偷藏钱的关小梅顿时被她这大喊声惊得哆嗦一下，正要张嘴，抬头一看，只见她那个讨人嫌的堂妹举着一包手帕飞扑而来。 关小梅立即接过，放在炕上急忙给拆开，对着一卷纸币和粮票，她顿时傻眼，“老，老叔咋这么多钱，他哪来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1章 你快去喊大人回来 关平安懵逼地摇摇头。估摸着人家两口子也不是实打实的恩爱夫妻，这东藏西藏的好几个地方呢。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些里面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她老叔当小白脸赚的？或者打牌赢的？ 要不然就关老四那鸡仔似的小身板，他去哪打家劫舍呀？至于马杜鹃，里面自然有她的私房钱。 但是估计也不多。就她娘家给外孙的每年一毛两毛压岁钱，再加上绣几双鞋垫，反了天也最多十来块钱。 “不得了了，你快去喊家里大人快回来。记得先喊我爹娘和你娘，再喊咱奶，躲着点老婶。” 关平安对着她不解地眨巴了眨巴双眼，“为啥呀？” “哪来那么多为啥！快去！” “你不说，我就不走！” 关平安脑袋一拧。她倒不担心关大小梅能藏得了多少，有她祖母在，就是偷藏了一分钱都得给掏出来。 否则饿你个几顿饭，她有得是招儿对付自己掌控着口粮下的孙女！可凭什么要她来跑腿，让她来当恶人！ “你咋这么傻？咱老叔钱哪来的呀？对了，把二婶和二叔都给喊上，快去，迟了咱爷跟老叔从乡里回来，就太迟了。” 这最后一句话还真打动了关平安。 她正要转身跑，突然被关小梅一把抓住，“等等。” 说着关小梅大方地抽出一张五元面值的纸钞塞入她的荷包，又把自己刚偷昧下的几张钱也卷吧卷吧放在她荷包内。 “这一张全给你，能买不少好东西。记住啊，对谁也不能说这些钱，先替大姐保管着，以后大姐给你买好吃的。” 关平安失笑地点点头，随即撒腿就跑。当然她得先跑回房间，以防她祖母一怒之下开始搜查各房房间。 所幸她自家的东西在哪，她了如指掌。她爹的小金库和她娘的那些家底对她兄妹俩人也没多遮掩。 收好东西，随即关平安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祖父要是真马上回来就迟了！ 跑出家门，关平安便没有按照关小梅吩咐，而是先找到她二伯关有禄。先找她大伯？她脑子有问题才会找他！ 那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准那一百来块钱到了她大伯手上，还得再缩水一次！ “安安，咋了？” 关平安朝干活的关有禄招了招手，等他到了近处，连忙悄声说道：“老叔屋里的报纸被老鼠给抓破了，掉下来好多好多钱，现在我大姐在那守着。二伯，我大姐还让我去找我奶和大伯他们，你快去吧。” 关有禄皱了皱，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侄女，“是不是看错了？” “大姐说是真钱，得有一百来块。”说完，关平安就拔起小腿开始跑。跑了一段之后，她扭头一看，顿时失笑地摇了摇头。 财帛动人心！ 一向不请假的二伯已经跑到记分员那边。 关平安找的第二位是她大娘，接着才是她二大娘，再是她祖母，最后再跑去通知她大伯回家。 这才慢腾腾地来到她娘叶秀荷身边。 这么一路的急跑，可真累死她。一边跑着还得一边扣着点，筹谋他们那些人差不多抵达家门，她容易吗？ “闺女，咋回事？” 距离叶秀荷最近的是她大嫂刘春花，只见她闺女不知跟她大嫂说了什么，接着她大嫂就肚子疼溜了。 当时她正要问问自家闺女，可谁料到这孩子也没往自己这边跑来，她又不好意思在大嫂之后接着请假。 这回可算逮住机会！ 4月份席苗，5月份插秧。 现在已经四月份，为了下个月插秧，稻田上已经施过农家肥，现在前面正牵着牛在耕田，后面一个人得跟着清理杂草。 而叶秀荷今天的上工任务还是在稻田里清理杂草。 除了杂草，刚才耕过的田，有些泥土特别集中的地方，还得用靶子把它们均匀的分开，不然到时候坑坑洼洼的，就不好插秧苗。 窄窄的田埂上，关平安也不敢脱去鞋子，她要是踩进去可差不多就到了大腿根，只好朝她娘招招小手。 叶秀荷看了看左右，迈到闺女跟前，“啥事呀，不能让外人听到？” 关平安点了点头，悄声把事由跟她说了一边，当然关小梅往她脖上挂着的荷包内一共塞了15块钱也给说了。 话到一半，叶秀荷顿时双手一击，“完了，咱家还藏了不少东西呀，你奶一准要搜查。完了完了，我得快出去……” 关平安好笑地拉了拉她衣角，悄声说道，“娘，我跑出来就先藏好咱家东西，保管他们找不着。” “真的？”叶秀荷暗自松了口气，“会不会丢了呀？” “不会！跟上次一样藏得好好的，只有我能找到。”关平安保证完，立即岔开话题，“娘，小梅姐塞给我的钱要不要还给我奶奶？” 叶秀荷心不在蔫地摇了摇头：“先替你大梅姐留着，有那样的娘，那么大的姑娘家手上也得有几块钱。” “好。娘，你现在要不要也请假回家？” 叶秀荷蹙了蹙眉，迟疑一下，终究摇了摇头，“娘就不回去，你爹不在家，去了也插不上话，你过去听听他们都说了啥？” 说完，她失笑地斜了眼自家人小鬼大的闺女，“你故意最后才来给娘报信，可不就是不想娘掺和进去！” 关平安连连点头：“有我大娘二大娘她们在就行，你过去干啥呀，反正钱再多又轮不到分给你。” 叶秀荷乐得直笑，怪嗔道：“瞎说大实话的孩子会没人喜欢的！” “哈哈……我只要我娘喜欢就行。” “小心点，去吧，记得离他们那些人远点。要不还是别去了，万一闹上了拿你出气可咋办……” “娘，我还没通知我老婶，要不要去跟她说呀？” 叶秀荷连忙点头。 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娘们，自家闺女要是全通知到位，却独独漏了她一人，估摸着会说她闺女是故意的！ “记得离她远点说话。啥话都不要多说，就说你跟你大梅姐在厨房听到东屋有声儿，你跟着你大梅姐进去一瞅，才知道天花板上报纸掉了，让她快回家。” “不说我奶他们都回去吗？” “傻孩子，她问再多，你就摇摇头，说你大梅姐她让你跑来喊大家。记住了吧？不会说就只管摇头。” 关平安失笑地连连点头。不愧是她亲娘俩，黑锅必须给甩出去！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2章 那块熟悉的手帕 关老四的房间内，炕上地上一片狼藉，加上椅子上随手扔着的几件还没洗的衣裤，还有三岁幼儿大壮的尿布，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儿。 炕上关小梅的前面还是那一叠钱，边上则是散落的报纸，同样的，上面也上粘着一角的现钞七扭八歪地铺在炕席上。 炕沿边站着五六个人，有最先到的老二关有禄，还有与刘春花和赵秋月妯娌俩人前后脚到的老大关有福。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铁青着脸，缓缓走来的关大娘。 看着她沉着脸、颠着小脚走来，关有福麻溜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一条道让他娘靠近炕沿，也有让她好好瞧一瞧的打算。 瞧瞧她老儿子多奸！ 可关大娘此刻哪有什么心思去解释，何况哪里解释的清楚。她一声不吭地盯着炕上的一叠钱，尤其是那块熟悉的手帕。 要不是儿子媳妇们都在自己跟前，此刻她只想先回自己的房间检查一遍私房钱。这该死的贼婆娘是不是早就盯上自己？ ——果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不开口，不代表关有福就会憋得住心里的怒火。果然全被老三说中了，果然他爹娘最疼的还是老儿子。 哄着自己，骗着自己，却给了老四这么多私房钱。他可是长子呀，这可是他的财产，他爹娘咋能这么干呢，对得起他这个长子吗？ 越想他心里越难受，他这个当长子的腰包从来都没有超过10块，凭啥呀？！怪不得老娘一直死抠着过日子，原来都贴补给老幺！ 关有福异常气愤地指着炕上那一堆钱，对着关大娘问道，“娘，你是不是该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啥回事？” 他身后的关有禄瞥了眼他娘，叹了口气之后垂下眼帘，没再与往常似地扯了扯他大哥，或者开口阻拦。 爹娘先不说，对老四这个弟弟，他自认不薄。 他说要300块找工作，自己这当二哥的，还帮着劝兄弟们同意。可现在呢，喊着没钱没钱的，结果私房钱比谁都厚！ 关大娘被大儿子这么一问，只好先打掉牙齿连血吞，一口咬死，“说道啥呀，应该是你弟妹的嫁妆。” “呵呵~”关有福立即冷笑两声，“那我这就去喊老马家的过来，我倒不知连彩礼钱都要扣的人居然给他闺女这么一大笔钱！ 我呸！当我傻呢，有谁家钱多的藏在报纸后头糊墙的？有谁家钱多的藏在耗子洞的？” “娘，你也不用替老四两口子说话。我们这些都是傻的，还能猜不出你跟我爹给的老四……” 关有福立即挥手拦住自己媳妇，“你别搭话！让娘来说，他老四是啥意思？把上头的几个哥哥当傻子耍呢！” 关大娘一声呵斥：“老大！” “你喊我干啥？这天底下就他是聪明人是吧？哦，自己藏了一大把钱，还逼着我几兄弟去借钱，这还是人？” 关有福说完，伸腿踢了身边关有禄一下，“你给我瞪大眼睛好好瞧瞧，还一个劲的说我不顾亲兄弟，他老幺给你啥好处？” 赵秋月连忙拽开自家男人，“孩子他大伯，你有气朝我男人使有啥用？他要是不老实能被人骗？” 关有福也不是真要教训兄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二弟，“以后少听那小子起哄，免得那天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你当人家是亲兄弟，可瞧瞧他干得是人事不？这会没准已经花出去300块成了城里人了，你替他还债呀？” 骂完关老二，他这当大哥的立即拍着炕沿，“小梅，你替爹把这些钱包起来，那些报纸也别撕，全给我折好。我就等着那王八蛋这次能说出啥话！” “老大，你想干啥？我跟你爹还活着，还轮不到你出头！” 关有福立即脸色一沉，看向关大娘，“娘，你这是铁了心护你老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我们几个不是你亲生的？” “兔崽子，你说啥呢！” 关有福使眼色让闺女快点，自己则走到关大娘身边，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你打，你打死我得了，反正我这个儿子，你看不上。” 关大娘气得还真顺着他的力道捶了几下，可当娘的如何舍得下手狠揍，只能开口骂道：“好好好，老娘死给你们这些兔崽子看，一个个的都逼着我藏了歪心思。老娘生啥儿子呀……” 关有禄一听他娘带着哭腔，顿时沉不住气，连忙劝道，“大哥，有话等老四和老三他们回来再说，别气着了咱娘。” 关有福这次倒是没骂他，揽着他老娘就往房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确实如此。娘，这次就是我想糊弄过去，老三也不会答应。” 正驾着牛车从县城往回赶的关老三顿时打了一个喷嚏，狐疑地嘀咕一句，难道这么快肉已经送到他大姨手上？ 随即他摇了摇头。开车的师傅可是说了最快也要等天黑送到火车站给叶老三，应该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自己。 王八蛋关有福拽走老娘，后面跟着兄弟，此刻屋内刘春花虎视眈眈地盯着赵秋月，颇有她要动手，她就撕了妯娌之势。 赵秋月看着丈夫的背影张了张嘴，随即抿嘴看向炕上的那些钱，嘟囔了一句，“还是快点，等弟妹回来……” 未尽之语连关小梅都听懂，她立即撕下废报纸，把那些钱和手帕全往上面一扒拉，又折好报纸上还糊着的钱，一包好麻溜下炕。 “闺女，给娘，快给娘。” 关小梅指了指隔了一墙的关大娘那个房间，悄声说道，“我给我爹。” 刘春花转了转眼珠子立即点头，随后扭头看向还有没撕干净的报纸墙，“你咋不把那些也给撕下？” 关小梅惦记着她老婶回来，哪里顾得上去撕，拖着鞋子就往外走，回道，“娘你跟我二婶来，我先去外屋。” 赵秋月听了立即拔腿跟在她后面也离开。她可不想得罪四弟妹，等一下逮个正着就不好看了！ 刘春花伸手摸了摸那些报纸，真的撕下一大片，而且里面还真的有一张五元面值的现钞，她立即往自己口袋一塞，接着飞快地再撕……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3章 马杜鹃 马杜鹃因为是孕妇，或者说她压根不稀罕几个工分，因而她的活比较轻松，今天居然是替生产队放鸭子。 关平安过去时，正好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眼盯着那一群在河里觅食玩水的鸭子，嘴里也不知在嚼着什么。 而马杜鹃呢，听到动静，扭头瞟了眼她看远远地跑来，理也不理她，立即把手上没吃完的江米条塞进口袋。 关平安见状嘴角抽了抽，至于吗？她难道还会跟个有身子的妇人抢吃的？ 可她还得继续往前走，也如同她娘所吩咐的，不敢离她太近。倒不是怕对方推她掉进河里，而是好累的！ 关平安朝马杜鹃招了招小手，喊了一声老婶。 可惜人家视而不见，吊都不吊她一眼。 这鸟样，气得关平安真想调头就走！可戏都开场，缺了戏子咋行？ 她只好再往前走两步，一双小手合拢放在嘴边，立马亮起小嗓子，“老婶，你快回家呀，你屋里进老鼠了！” 这话让马杜鹃立即站起身走近：“你进我屋里啦？” 关平安麻溜地点头，“是呀，我小梅姐说里面有鬼，我怕，我跟在她后面进去的，没鬼，是老鼠把报纸给咬破了。” 说着，她紧盯着马杜鹃的脸色，见她反而松了口气，眼神闪了闪。没想到她老叔倒是好本事！ “咬了就咬了，正好要重新糊。你回去告诉大梅那死丫头，少去我屋里，回头要是丢了啥，我掐死她！” 听了这话，关平安真想捂脸遁逃。 她立即回道：“老婶，你还是先回去吧，你屋里老鼠洞里都有好多好多钱，我小梅姐让我喊你们回去。” “啥？”马杜鹃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谁让你们进去的啊？” 看着她要吃人的样子，关平安心里暗暗得意，面上不解地仰头看着她，“老婶你咋还不回去呀？” 马杜鹃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回醒，“现在谁在我屋里？” “我大梅姐呀。” 马杜鹃咬牙切齿道：“这死丫头！”说完，她立即把手上赶鸭的棍子塞给关平安，“替老婶看住鸭子，回头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关平安要哭不哭地看着她，“可我还没跑去找我娘呢，小梅姐让我也喊我娘一块回家的。” 这话一出，马杜鹃挺着肚子就跑，哪里还有心情安慰一个小丫头片子。她的钱呀，她藏了好几年的钱呀！ 关平安朝她的背影眯了眯双眼，举着棍子转身来到河边，看着那一群上百只鸭子在水中惬意的嬉戏着。 不是这只鸭子时而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就是那只鸭子时而钻出水面拍打着翅膀，更多是好多鸭子时而扬起脖子“嘎嘎嘎”地叫着。 这些坏东西，玩得还挺高兴的嘛。 晚霞的余晖照耀着大地，映红了整片河面。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到了这个点，这些鸭子不是该要回家？她学着平时赶鸡回家的样子，“嘎嘎嘎”的叫唤着引诱它们上岸。 可惜没啥用！ 关平安只好举着细长棍又“嘎嘎嘎”的吆喝着，一边挥了挥手上棍子……这一下子好了，鸭群游得更远。 关平安索性不搭理它们，也跑到那块大石头上入座休息。至于她娘让她去听听他们那些人都说了啥？ 哪比得上这些鸭子重要！ 要是万一被哪个二流子或毛小孩逮住一两只给吃了，马杜鹃固然挨罚，可她也逃不了长大后没这些轻松活让她赚工分。 这一下子，暴露出关老四两口子有这么多的私房，还死乞白赖地让家里借钱，她就不信还会分不家。 一旦分家后，为了遮人耳目，她也得开始去打猪草放羊什么的赚工分，否则以后如何解释她家日子越过越好呢。 这段时间，她翻遍了小葫芦内的古籍和报纸，不是没有收获的，要是有解释不清楚的巨款财产，那就能被当做敌特处理。 要不然你一个平民百姓，除了生产队那点工分，钱财从何而来？一个不慎就是牵连一家子。 过日子可真不容易！ 想过平静的小日子好像也没有这么简单，也不知她爹今天去县城能不能替她带些报纸回来。 瞧这势头，估摸着又该要起波澜了…… & 马杜鹃急急忙忙地跑进关家院子，刚掀起东屋门帘，就听到“撕拉”的声音，顾不上跟瞪着她的婆婆他们先打一声招呼，立马跑进自家的房间。 这一看，整个房间面目全非，地上炕上都是黄泥巴，连炕上和她陪嫁的柜子全部敞开着。 马杜鹃顿时怒火冲天，嘴上喊着，“我cao你祖宗十八代！”抓起一张凳子就往刘春花扔过去。 刘春花吓得往炕上一爬，“啪”的一声，一张凳子顿时散架在地。原本她还有些心虚，可这要是砸在身上，还不得不死也得半残？ 见状，她哪里还顾忌口袋内的五块钱，也气得破口大骂：“贱货，你个瞎比娘们，没男人……” 这是什么样的问候语都一连串的出来了。 要不是对方有身子，刘春花早就冲过去楸头发，看着走来的马杜鹃，她立马跳下炕往地上一躺，哭着嚎着杀人灭口了。 外屋，关有福一手死抓着闺女递给他的报纸不放，一手拍得炕桌“砰砰”作响，“娘，你听见了没？犯了错还这么嚣张，都是你给惯的。” 配合着他这句话，里屋刘春花一边喊着闺女去找马家人过来评评理，吃着兄嫂的血，还藏着奸，这就是老马家的教养？ 马杜鹃被她的话气得上前伸手要抓花她的脸。 可刘春花是谁？ 不敢打对方的肚子，她就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嚎着打死人了，还不耽误掐着妯娌身上的肉。 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的马杜鹃还真没打过架，身上多处隐晦地方被掐得死疼死疼的，委屈得她顿时放声嚎哭。 吓得刘春花立马住手，逃窜似地溜出跑到关大娘的炕上，“娘，她有身子，她用凳子砸我，我都没反手。” 隔了一墙这么大的动静，关大娘如何不知。 只不过在她的心中，她的老儿子多乖巧多贴心的孩子，之所以会藏私房钱一定是被那小娘们给挑唆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4章 赶鸭子上架 关平安此刻也不无聊，在那一块石头上坐累，她拿起棍子来到河边供人洗衣服的台阶上。 ——伸手进脖上上挂着的荷包里来个遮眼法，拿出一团她娘纳鞋底的细麻绳和一枚绣花针。 只见她那俩小手捏着一根针一扭一歪，很快出现一个鱼钩子，抽出细麻绳球的一头往上系好。 她又用另一头细麻绳栓住赶鸭子的棍子棒一端，完事之后，再扯了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伸向荷包，拿出两根野鸡毛扎着细麻绳上面。 第三次再伸向荷包内，她赫然拿出的是一个泡过水的饽饽。 这一下子，终于见她放过荷包，掐了一小块饽饽往鱼钩子上捏了捏，站起身就挥起赶鸭棍连带着细麻绳一起往河面一掷。 然后…… 没了，关平安坐在台阶上翘起她的二郎腿，来个姜太公钓鱼。 她自娱自乐玩得很嗨，嘴上还哼起了小曲小调，要是再来一杯茶，更惬意。哪知道关家被她那么一折腾，此时已经鸡飞狗跳。 关平安忒喜欢这个位置，她爹要是回村就能一眼望到不说，关键是这个时间段没人会过来洗衣服。 突然她握着的棍子被一拽，顿时惊得她连忙翘起另一头——倒~诱饵都没了！ 关平安只好拉回赶鸭棍，重新往鱼钩子上再捏上一小块粘了她神仙水的饽饽，这次她停顿一下，特意从河边挖了一块泥土，在鱼饵上加一层包装。 再次挥起赶鸭棍连带着细麻绳，她态度可认真端正多了，小二郎腿儿是不敢翘了，连握着棍子的都用上俩小手。 果然，她这是对的。 一感到异常，关平安立即翘高赶鸭棍的那一头，好运地在翘了第四次之后，终于吊住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 这一下子，她可高兴了，明明小葫芦内挖的池塘不缺鱼，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后退，保住了成果。 她还特爱显摆，扯过河边的河草系上鱼鳃后，挂在一棵面对村口的歪脖子树上，就由着垂死挣扎的鲫鱼一弹一蹦。 看着自己的杰作，关平安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又从那个粘了池水的饽饽上掐了一块湿度让她比较满意的“鱼饵”往钩上一捏，同样的，也用脚边的淤泥裹了一层。 这次她再挥起赶鸭棍连带着细麻绳，没好意思翘起二郎腿，双手捧着赶鸭棍，小脑袋时而朝村口张望一下。 没让她失望多久，在她第三次扭转小脑袋望向村口，棍子上传来的异动让她立即翘起那一头。 可手上与前一次赫然不同的重量，看着露出水面的鱼钩上被吊着老长老大的草鱼，她立即瞪圆了一双大眼睛，麻溜举着棍子往岸上一转，“啪”的一声，那条草鱼被岸边的垂柳一拦反弹到岸上。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迈开小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抱住那条草鱼掂了掂，咋的也有七八斤。 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同样的，她又是扯过河边的河草系上鱼鳃后挂在那棵歪脖子上，让它跟它的鲤鱼妹妹作伴。 关平安重新找回赶鸭棍，扯了扯细麻绳，见毫无异常，又是上了诱饵又是往河里一扔，这一下她是不打算坐下。 她就那么直直地双手握着赶鸭棍，一双大眼睛倒是没忘记本职，时不时地瞟了瞟附近还在嬉水玩耍的那一群鸭子。 其实要赶这些鸭子上岸也容易，她估摸着在赶鸭棍那一头也给吊上浸泡池水的一个饽饽，这些小玩意也会跟着她走。 可饽饽好值钱的。 她小葫芦内的小麦还没成熟，要不挖一根还在长的白萝卜，不行，谁家有她那些白萝卜似的白嫩嫩的。 关平安心念着她的小葫芦，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幕：一只小松鼠正在池塘和水池边上的果树上面转悠，而她刚顺来还没过夜的小金条和几粒金豆子，还有那50块大洋散落在红地毯外。 这一瞧就知道是小黑又调皮！ 可谁让自己没放好呢。要是搁在红地毯上，小弟能拿走才怪。算了算了，就给他玩着呗。 关平安暗自决定过两天就上山一趟，一定绕着篱笆园子种上满满的松树，要不然她的小弟该多无聊呀。 一个不注意，棍子被一拽，关平安就知道大事不妙，等她翘高那一头，果然她的鱼饵又被吃了。 关平安拉回棍子，重新上了鱼饵，扔回到河面，过了几分钟，又让她钓回一条四五斤重的草鱼。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关平安往村口看了看，还是没有牛车回来的动静，她也不敢再耽误下去。 等下工的钟声响起，队里养殖场那些人要是还没见到鸭子回来而赶来的话，那她岂不是白白干了活？ 索性她收回赶鸭棍，卸下她的鱼钩和野鸡毛，用细麻绳缠上剩下的大半个饽饽，再跑去拎回她挂在树上的三条鱼。 然后内，那么大的草鱼被人看到不好，关平安还是果断只留下一条小鲫鱼在外，来个招摇过市。 很快的，她举着一根头部吊着饽饽，中间一节吊着一条鲫鱼的赶鸭棍往河面上的鸭子挥了挥，“嘎嘎嘎，回家喽，嘎嘎嘎，回家喽……” 她就不信加了她神仙水的饽饽对这些鸭子会起不了作用！ 于是，她一边吆喝着，一边慢慢地往后退，吊着这些鸭子上岸，有了一就有二，很快上百只鸭子扑腾着上了岸。 而关平安也倒退着慢慢往村里走去。当然，你想她走捷径直接回到生产队养殖场，那是不可能的。 不显摆几下，她会睡不着觉的！ 关平安就这么举着一根别出一致的赶鸭棍，绕了一大圈，先遇上马庆国马大队长，特显摆的举手挥了挥，“马爷爷辛苦了。” 说完这一句，关平安等他看到自己，立马接着溜起一群鸭子赶下一场，那当然是她最崇拜的支书。 ——能把一首歌唱得热血沸腾，多不容易呀！ 赵文龙赵志书只见一个小豆丁高举着一根赶鸭棍，还腾出一只小手朝自己挥了挥，耳边还能听到，“赵爷爷辛苦了。” 嗯，还有一群鸭子的嘎嘎嘎的叫声。 他顿时笑喷……指着走远的小豆丁，来到不远处正挑水过来的社员旁边，问道，“那小丫头谁家的？” “那个呀，是关老三的闺女。哈哈哈……这是当上了鸭司令？” 说话间，他们俩人还听到那小丫头又开始喊上，“嘎嘎嘎，回家喽……六爷爷辛苦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5章 好言相劝 赶鸭子回了生产队的养殖场，关平安没好意思亏着这一群鸭子，连带着一大半个饽饽混在一个槽内，给它们当点心。 其实她更想倒一碗池水进入，可一眼瞟见养猪场的那些猪仔和羊羔，还是心虚地停了手。 这万一那些家伙受不了引诱，全跨栏而出，她的罪孽可就大了！ 拎着一条鲫鱼的关平安挥手告别养殖场的老大爷和老大娘们，独自一人又溜达到村口那老树下。 她照样把一条鲫鱼挂在树杈上，自己仰头看了看树干，搓了搓一双小手，很快就抓住树往上蹿。 坐在高处树杈上，关平安靠在树干上，遥望着通往村外的那一条土路。嗯，她盼的是她爹。 就那几个完蛋货，没她爹在，再给他们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的条件，都分不了家。 她爹再不回来，马上她娘就要下工，她还得帮忙烧火呢。可得早点回来，她得说说都是咋回事才行。 盼星星盼月亮的…… 终于在下工钟声响起时，一辆牛车出现在土路上朝着马六屯而来……当然，要是牛车上没有关老四爷俩更好。 关平安一看清楚车上四位，吓得连忙滑下树，也不打算等她爹，拎起那条鲫鱼就往家跑去。 她一脚踏上外屋地，隔壁有哭声，还有她大伯两口子的讨伐声，就是没听到她祖母的哼声。 可怜的~ 关平安瞟了眼坐在八仙桌旁边发愣的梅兰竹三姐妹，再瞥了眼地上的野菜篮子，也没去说她们光坐着干pi吃。 放轻脚步找到那一把唯一的菜刀，她开始动手刮起鱼鳞，一边静听隔壁动静，就是不知道她祖母查了她自个的私房钱了没？ 关平安杀完鱼，用灶膛外的草木灰洗了手，闻着鱼腥味，撇了撇嘴，开始倒腾起一堆野菜。 同样的，明天不是她娘值日，她也秉着其他三房的习惯，挑些自己喜欢的种类，其他也给踢到角落。 三房轮完，明天得马杜鹃这第四房，就是不知破了财的她明天还能不能起床做饭，搞不好那些野菜也废了。 关平安洗好野菜也同样放在沥水篮子里，和那一条鲫鱼摆在一起，等她娘回来就能直接下锅。 接着搬来一张长凳子，拎过一堆破草破野菜，开始切吧切吧。再迟了的话，后院的两头猪仔该要饿死了！ 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上听，先回来的是她爹爷仨，可为何其中俩人脚步声特别沉重？工作没成功？ 关平安眯了眯双眼，继续低头切猪草，还是没开口找她祖母要做晚饭的粗粮。她才不要触这个霉头。 有本事全家都饿着！ 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刚还坐在好好的梅兰竹三姐妹立即站起身，一个要抢过她手上的活，一个开始端起沥水篮子重新冲水。 反而是一贯勤手快脚的关小兰立即坐到灶间。 关平安立即站起身，把刀塞给关小竹。她既然想干就干呗，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是大人们多偏心点，还是能让你多吃点？ 哦，她忘了提点她们一声，别说想切出跟她一模一样刀花，那条鲫鱼两面被她一共斜划了40刀，你有本事来呀！ 为何40刀？ 捞了40块40刀，要是一百块，这鱼还能吃？ 关大爷先踏进外屋，接着是关老四，可能没想到里屋有人在哭，这爷俩顿时色变，快步往里屋而去。 关平安连忙朝迟了一步进来的关有寿眨着眼睛，跑过去抓住她爹的手就往外拽。 关有寿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东屋，跟着闺女一道退出正房，来到院子第一句开口就问道，“今儿是谁赢了？” 关平安差点被他这话给逗乐，连忙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是在关老四藏了一百多块私房钱。 小嘴巴拉巴拉的说完，她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爹，她祖母也有好多钱，根本不是如同所言的光溜溜没家底了。 突然传来里面老大关有福喊他进来的声音。 关有寿高声应了一声，摸了摸她小脑袋，“你老叔工作应该没成，你去门口等你娘回来，跟她说一句，然后跟你哥俩人先去你小凤姨家吃一顿。” 这是担心关老四恼羞成怒要杀人？ 关平安连忙点头说道，“爹，那你小心点。” 关有寿拍了一下闺女脑袋，正要乐出声，突然想起此时不合时宜，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转身进去。 关平安好想偷听她大伯要说些什么的，可既然她爹都下了令，那她这当闺女的只好先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关有寿依然若无其事地进了东屋，瞟了眼发现老四这小子已溜到里屋，他懒洋洋地往炕沿一坐靠在炕琴边。 “老三，你咋说？” 关有寿瞟了眼老大，“这三天两头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到底咋回事？你总得说给我听听。” 关有福拍了一下炕桌，“我今儿是气糊涂了，我跟你说，老四呢……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咋打算？” 事情跟自家闺女说的差不多，也不对，被老大这么一说更为严重，关有寿闭了闭双眼，沉吟片刻，“让爹来说吧。” “咱爹进来到现在都不吭声。” 其实不止现在没吭声，刚才在路上遇到上了牛车之后，他爹也是一直没吭声，关有寿瞥了眼他老子。 关大爷一张老脸越发铁青，抽着旱烟照样不吭声。 关有寿虽不知他们爷俩今天带上300块去公社都遇到什么事情，但如今见父亲已经怒急，倒是不忍心逼他。 他瞟了眼对面的墙，“老四干的让老四出来吧。尽量别吵别嚷，这事捅出去，老四两口子哪里还有名声而言。” 说完，他看向躺在那的关大娘，“娘，你先拿点粮食出来。有事吃了再说。不管咋样，事情来了就来了，气也没用。” 关大娘听他这么一说，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还气呀？那我们几个去凑老四一顿给你消消气？”说着，关有寿站起身，“大哥二哥，走吧，先揍一顿……” “干啥！干啥！谁让你……” 关有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娘坐起身，“那能不能让你其他儿子先吃口热汤？我今儿忙了一天可饿得很。” “你媳妇呢，死到哪去了？还不快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6章 终究意难平 “啪”的一声，一张炕桌被关有寿往地上一砸，顿时七零八落，碎木头弹到炕前的刘春花和赵秋月身上，吓得她们惊叫一声，也打断了关大娘的话。 关老大立即喝道：“老三，你干啥？”可心疼死他了，这可是他的家底，他爹会木工活，也得有料子啊。 “关老四，你给老子滚出来！”关有寿对着里屋嚷边走过去，“你这个丧良心的，我当哥哥的哪点对不起你？我闺女就剩下一口气，你他娘的都有钱糊墙就是见死不救，你每天对着墙，咋就没点良心不安？” 关老二见状连忙抱住他，“老三，有话好好说。” “说啥？你眼瞎了连耳也聋了？人家是谁？人家是宝贝疙瘩。”关有寿停止脚步，手指点着他们，“你，你，加上老子都是捡来的。” 关有福闻言，果断点头。可不就是捡来的，他娘对进来的老幺一个屁也不放，换成他，早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想到这，他也坐不下去，下了炕喊道：“老四，你出来！” 关大爷呵斥一声，“行了！” 关有福脖子一拧，“咋叫行了？爹，你偏心也得有个限度。哦，就我干死干活的，身上一毛钱也没，就许你榨干我的血去贴补他？” 关有寿听他大哥理直气壮的这么一说，差点气得笑出声。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物，不要脸的人物！ “那你想咋样？” “他总得出来把话说清楚！钱哪来的？还有钱在哪？你可别告诉我那是他媳妇嫁妆！” 关有寿幽幽地附和一句，“他老马家敢瞎白话，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关有禄紧接着说道，“老四这回确实要得过来，他小家的钱比爹你还多，像话嘛？亏我还担心他凑不齐300块钱。” 见三个儿子站在同一线上，一步也不让，关大爷暗自叹了口气，转头神色莫测地看向老伴。 关大娘立即哭喊着，“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兔崽子，这是想逼死我们两个老的，想分家没门，给老娘滚，这都是老娘的东西。” 老是这一套把戏，关有寿有再多的不忍心都被折腾的毫无耐性，他立即对房门口看热闹的三金说道，“快去拿笔和纸给三叔。” 说完，他又看向还在撒泼的关大娘，“我不要你的一根草，等一下我写好后，你按上手印，我就净身出户。” “你敢？！你要分家，老娘死给你看！”关大娘瞪了他一眼，“老四，你给老娘滚出来！” 关有寿皱了皱眉。他老娘这是吃定他了？要死是不会，可要死要活的，他娘还真做得出！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关老四垂着脑袋，身后跟着哭肿双眼的马杜鹃。 小两口倒是终于出现了。 这对小两口来到外屋，关老四先入住炕沿，看了看大家伙，“爹娘，儿子没跟你们离心，这钱的来源不好说。 哥哥嫂嫂们，我可以发誓不是从咱爹娘手上拿的。之前让家里凑钱，也没打算让你们替我还了。” 关有福嗤笑一声，“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你这么能，倒是说说你干了啥有这么多钱？” 刘春花鼎力支持自己男人，“就当钱是你赚的，这还没分家，爹娘还活着呢，哪门子规矩让你可以藏私房钱？” 关有全充耳不闻，看向关有寿，“三哥，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三嫂没藏点私房钱，要不然你弟弟再丧良心，也不会对自己亲侄女见死不救。” “是呀，三哥。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撒谎的话，就不得好死，出门挨雷劈，遇水就淹死。 我知道三嫂那个人实诚，可哪想到她居然比咱二嫂还实诚，二嫂你也别瞪我，你敢说你手上就没有五十来块钱？” 赵秋月听了立即急眼：“你胡说八道啥，我哪来的钱？你咋尽冤枉人呢。等会是不是都冤枉大嫂也藏了私房钱？” 刘春花听她们俩要扯上自己，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贼，乌鸦笑话猪黑，都不是啥好东西，哎哟，老娘的钱哟。” 气得关有福隐晦的瞪了她一眼。这蠢货瞎凑啥热闹？你没藏私房钱，可不代表自己没藏呀！ 那边马杜鹃紧盯赵秋月，“我敢发誓，你敢发誓吗？你要是拿你儿子发誓，我就给你跪下赔罪！” “凭啥要我发誓，我没有就没有，我对得起良心！” 马杜鹃立即看向婆婆，“娘，你来搜，要是在她屋里搜不到，我就给她磕头道歉，要不然凭啥就没收我的钱。” 这才是重点！ 要完蛋，大伙一起完蛋！ 关大娘的眼刀子直直对准二儿媳，一直瞄到她移开视线，果断甩开身上的被子，从里爬出下炕。 “孩子娘！”关大爷见状连忙扯住她，“还嫌不够乱？” 关有全立马伸手拽住他，“爹，让我娘去！这个家都给搜一遍，啥事都摊开了再说。别老觉得就我藏了奸！” 关有寿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勾起嘴角讽刺一笑，出了东屋，只见外屋地还站在那纹风不动的媳妇，眼神一闪。 叶秀荷见他出来，紧皱的眉头才松开，“饿坏了吧，没米该咋办？” 关有寿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等他们忙完吧。”老四俩口子连儿子都不去接回家，还有得闹。 说话间，关大娘掀起门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怎么也遮掩不住兴奋的刘春花，接着马杜鹃和赵秋月。 叶秀荷见状蹙了蹙眉，拉了拉关有寿后，她自己也跟着她们身后。 关有寿咋好意思跟着他老娘胡来，等关有禄他们出来，这才吊儿郎当地跟着他们身后晃悠着去往后院。 ——就是不知闺女有没有藏好东西？万无一失的话，自己屋子也该搜一搜，搜完了也该到了分赃分家。 马杜鹃显然有备而来，进了后院三间屋，她就一马当先推开拦在西屋的关小兰姐妹俩人。 等关大娘她们一进来，她立即手指着南炕屋顶，“有两次大清早的，我就看到二嫂踩在高凳子上。” 叶秀荷闻言立即看向窗户，意外地瞥了眼马杜鹃。这都是啥人呀，咋就盯着隔房二伯的屋子？ 瞧这架势，要是没怀上身子，可能都会亲自动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7章 搜屋 “老婶，你啥意思？你咋不去搜大娘屋里，咋不去搜三婶屋？又不是我跟我姐去你屋里的。” “没家教的东西！”关大娘眼刀子狠狠地剜了关小竹一眼，指着大儿媳，“你去！给我好好找。” 叶秀荷正要开口，见婆婆已经骂了，只好抿了抿嘴。 她就担心别人扯上自家闺女，这死丫头倒好，这么一说不成了她家平安跟大梅是故意跟她老婶作对？ 马杜鹃朝屋顶翻了个白眼：等着，这里好了，都得给我搜！最好别让我抓住啥小尾巴，以为钱拿走就完事？ 刘春花搬了一张凳子踩在上面，她长得人高马大，比一米六的赵秋月快高了一个头，轻易地就摸到柱子。 在炕上，她一边移动着凳子，一边按照马杜鹃提示的区域，双手慢慢地摸过去，还时不时的低头瞥了眼赵秋月。 可惜对方一张低着脑袋，她也不好分辨脸色。 “哎哟我的娘呀，真有一包东西，娘，是真有东西……” 随着刘春花的一声惊叫，叶秀荷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极力忽视内心深处对赵秋月的不忍。 ——她得多去想想自己闺女等着救命，是这些人在旁观，是这些人再看着自己的笑话。 马杜鹃得意地声音响起，“娘，你快数数，是不是不少于50块？” 从刘春花传出声音那一霎那起，关小竹失望地注视她娘，恨不得问她为何不告诉自己有这么一笔钱？ 前世也好，现在也罢，她娘一直说手上没有一分钱，想上学去找她奶奶，原来都是骗人的！ 她身旁的关小兰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捅了捅她，“咋办？” 关小竹立即回醒，跑到炕前阻拦着她们靠近，“这是我姥姥给我们姐弟几个的压岁钱，凭啥动我们的东西？” “滚一边去！” “奶奶，你得讲道理。这是我姥姥给我们……” 马杜鹃翘起嘴角，哼了一声，“你只要说准了里面有多少，你奶就还给你。” 关小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余光瞟向她娘，就希望她能给点提示，结果差点气死她，她娘就知道低着脑袋！ 蠢死得了！ 叶秀荷暗自叹了口气，走出这场闹剧，来到外间看着自家屋子的房门口，迟疑一下，她终究没先踏入一步。 “娘，有52块。四弟妹，你真神了，你是咋知道的？” 马杜鹃见她点完数，眼神都不带瞟她一眼。要不是她家死丫头瞎好心，自己用得了遭这罪？ 马杜鹃想想跟自家男人对上的127块钱，就心疼地恨不得拿把刀把这些不要脸的货全他娘的给剁了！ 叶秀荷见她们婆媳几人出来，暗自叹了口气，“娘，我屋里也看一遍吧。” “娘，三嫂她就不用了。她一年都没出过几次屯里，就连安安上次逮着野兔子都往家里拿，这要是换个人，早就去换钱。” 叶秀荷不懂马杜鹃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愿意接受对方“好意”。自己虽然脑子比不上她，也算计不过她。 但要是她没猜错的话，人家是不会放过搜查大房的，以刘春花的尿性，回头还得来一趟自家屋子。 果然，院子里她男人就开口了：“进去吧，为了公平也得进去。” 叶秀荷闻言笑了笑，心脏“砰砰砰”跳动的飞快，还是去主动打开房门后敞开，让她们进入。 比起有南北炕的西屋，东屋无疑开阔很多，一张大炕，两大木箱，一脸盆架，一张小板凳。 屋顶和墙壁还是老样子，这还是去年糊上的黄白纸，站在屋内一目了然。 叶秀荷用身上的锁开了里面那一口大箱子，掀开盖子会心一笑，更是大方敞开让她们自己看。 又掀起炕席一角，放上小凳子，好方便她们爬上去摸屋顶柱子。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倒是让关大娘自个都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有刘春花这把刀在，她一个眼神，这儿媳妇就立马开始。 刘春花摸了一圈，见毫无所获，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量着四周，看了看站在那的叶秀荷，阴阳怪气的嘟囔一句，“谁有钱一定就藏在屋里。” 叶秀荷听到顿时脸色一沉。搜屋子，她已经退让了，还想搜身？“大嫂啥意思？你想当小鬼子？” 刘春花拍了拍自己嘴巴，嘿嘿地傻笑两声，“你听错了，听错了。” “那搜好了吧？” 马杜鹃立即转身往外走，“我就说了三嫂最实诚，你们还不信。快点快点，看了大嫂的屋里，我还得接儿子呢。” “啥？”刘春花顿时拉响嗓门，“老四家的，你啥意思？我可没藏私房钱，我都敢对天发誓！” “大嫂你看你，误会了吧。”马杜鹃头也不回地笑道，“看一遍不是更能证明你清白嘛，你怕啥呀，真是的。” 叶秀荷看着俩妯娌走出房门，又瞥了眼落在后面颠着小腿的婆婆，顿时哑然失笑。她婆婆该迈不动步子了吧？ 一群人，包括赵秋月和四个儿女又一起往正房走去。 自然还是马杜鹃一马当先想进了西屋，可此西屋非彼西屋，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不，三金三兄弟就拦住门口仇视地瞪着她。 “你们哥仨干啥呢，快让老婶进去看一圈，你爹娘又没藏了私房钱，你们怕啥呀？大哥，你说是不是？” 关有福眼皮子都不撩她一下，“老四，先说好了，我屋里要是找不着东西，你咋跟我交代？” 关有全皱了皱眉，“大哥，你就不能像三哥一样，做人敞亮点？你要是不敢让我们进去，那就是有问题。” 关有寿懒得搭理这些不要脸的家伙，转头望向他二哥关有禄——搭愣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怜极了。 这家伙从刚才他屋里搜出私房钱开始就垂头丧气，估摸着还想不通自己枕边人咋就瞒着他。 那对哥俩还在喂招，马杜鹃已经激将，“娘，大哥屋里是不是藏了啥宝贝，连你都不敢进去？” 骑虎难下的关大娘瞟了眼老伴，见他微微颔首，果然推开三个孙子，“别添乱，去一边呆着。” 就在三金哥仨去看父母脸色时，马杜鹃紧跟着婆婆身后进入，她的身后跟着关小竹，还有赵秋月。 叶秀荷翻了个白眼，回到灶前。 她知道等一下会有场好戏上演，还是离远点的好。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8章 闹 来来回回的这么折腾一会儿，太阳落尽，晚霞消失之后，山村的天空一时比一时更为深黯。 关大爷背着双手径直去了东屋，不知谁开始点亮了一盏油灯，此后东西屋也陆续地点起了灯。 叶秀荷犹豫了一下，拿起日常盛玉米面的木盘塞给关有寿。再咋想闹，总得先填饱肚子吧？ 要不是今儿轮到她做饭，她真不想管这些破事，还不如陪俩孩子去她堂姐家吃一顿野猪肉。 关有寿直接端到东屋让他爹开柜子。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家看似他娘掌管，其实他娘都得看他老子眼色。 等关大爷打开柜子，他也没跟他老子客气，直接倒满一大盘，端回厨房让无所事事的关小兰帮她婶子烧火。 “……大嫂，你这就不对了，咋就不能开箱子？你清白着，你怕谁呀，娘还能吞了你的嫁妆……” “娘，你听我说……老四家的，你这是啥意思？咱娘都还没开口，我还是你长嫂，啥时轮到你……” 西屋里传来刘春花和马杜鹃时大时小的吵闹声，关有寿没多加注意，回了东屋陪着父亲和兄弟们。 其实老大房里找不找得出东西已经没什么意义。他就一个目的，分家！必须得让他爹明白非分不可。 等忙好春耕春播，正合适打土坯，再等过了农忙，今年入冬前他一家四口就能住进新房子。 关有寿坐在炕上，看着对面的关有全，“老四，你先想好分家要啥，今晚咱们四兄弟就开门见山的有啥说啥。” 一旁的关大爷气得一巴掌就打在他背上，“老子还没死，分啥分？” 关有寿反手摸着背，挪了挪位置，皱眉说道，“爹，这次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必须分家！ 我不藏私房钱是不爱跟自家亲兄弟斗心眼，你知道我的，真惹毛了我，可别说我六亲不认！” 关大爷举起巴掌有些动手，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放下手后脑袋一扭，“少跟老子来这一套，你先说服你娘！” “哼！我娘她真要寻短见，我陪她总行了吧？你这点吓不到我。我是分家又不是不给你们养老。” 关有寿说完这一句，看向三位兄弟，“咱们投票，要是一致通过，吃完饭咱们就这么给分了。至于大家能分多少东西，这些就交给咱爹，少让娘们掺和进来。二哥，你先说，分不分家？” 关有禄点了点头。 “一个了，老四呢？你来说，先别管那些钱，你就是全部给爹了，那又如何？他还能全给吞了。” 关有全看了看他爹，也跟着点点头。 “嗯，现在就大哥了。大哥你也别管外头，随她们折腾，当家作主的还是咱们爷们说了算。 你是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气派，现在就等你一声令下，你说分家，咱们父子五个马上就开始。” 关有福迟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家，“那丑话说在前头，爹娘是一定跟着我过的，分多分少你们可别埋怨。” 关有寿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老爹，果断点头，“这么说你也同意分家，那就好！我先表态，还是那句话，咱爹说了算，他想咋分就咋分。 不是我这当儿子的傻不拉几，而是咱爹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咱们呢，都是亲兄弟，分多分少也没便宜了谁。” 关有寿说着挥手打断了要开口的关大爷，“爹你为啥一直不想分家，无非是担心我四兄弟分家后离了心。 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可能吗？你要是分家的话，我一句话也不说，但还不分家，那儿子对不起你了。” 关大爷怒瞪着他，“你想干啥？” 关有寿摇了摇头，“想法很多，得看你如何决定。之前是顾忌你们二老，老四呢还跟个孩子似的，可现在我就没啥好担心的。你知道的，我要是想脱离我娘掌控的话，法子多得是。” 关大爷沉默片刻，“你是打定主意？” 关有寿没否认，“是！一个大老爷们身上没一分钱啥啥都要找老娘，我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你已经找好门路了？” 关有寿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但办法都是人想的，真过不下去就是拼也要拼一把。” “那我真的啥也不给你了。” 关有寿闻言心里顿时一松，能分家，就是一根毛都不给他，他也不会在意。“好！谢谢爹了。” 关大爷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先别谢的这么快，你娘不答应都白搭。”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下了炕套上鞋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我先出去，你们接着商量。” 关大娘掀开门帘进来正好听到这话，怒视着他，“你还想商量啥？我跟你爹还活着，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兔崽子藏私。” 关有寿皱起眉头，“你咋越来越不讲理？非得我发火拆了这个院子才满意？现在我四兄弟都要分家，少扯这些没用的！” “啥？”关大娘上前就扯着他，往他身上一个劲地捶，“好啊，丧良心的完犊子，老娘就知道你这个祸害巴不得不要老爹老娘，现在还挑唆兄弟一起对付老娘，你咋不去拿包老鼠药让我这老不死的早点两腿一蹬，早点往后山一扔…… 老天爷呀，你咋不睁开眼下道雷，劈死这些不孝的兔崽子啊……没法活了，活着干啥呀，养大了儿子，现在各个不要老的就想过自己小日子，丧良心呀……” 关有寿又不好甩开他老娘，气得脖子青筋暴涨，大声一喝，“够了没？” “咋地，你打呀，你今儿打死老娘算了，老娘不活了……” “行！都别过了，我这就点一把火全给烧了。”关有寿说着按住他娘双手推到炕上，就要伸手去抓油灯。 一家人吓得连忙抢油灯的抢油灯，按住他的按住他。 谁都忘不了当年这家伙要盖后院三间屋的那个折腾劲儿。 就为了他自个要盖新房，那可是拿着铁锹直接铲了后院一大片菜园子的狠人，他娘刚掐他几下就砸了锅的浑人。 这要是真惹毛了，他啥做不出来？！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9章 意外连连 东屋里面的动静不止吓住了关大娘，也吓住了外屋的叶秀荷，她急忙扔下手上的活跑到里屋。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马杜鹃她们也从西屋跑出。 借故先行一步的关平安就是在这样的一刻推开篱笆门，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撒腿就往正房跑去。 里屋被众人抱住的关有寿见好就收，他总不能真的一把火给烧了房子，气喘吁吁地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关有福兄弟几个见他安静下来，刚松了一口，就听到他开始开炮：“你说，我今儿哪惹得你，你凭啥揪着我不放？ 屋子让你搜个够，你还不满意，是不是没找出百来块钱，你这心里就不好受？你咋不挖一把泥带走？ 我是你亲儿子，还是你仇人？用得了找我撒气？我要是有钱，还用得了找你要钱，用得了找大中借钱？” 关大娘心虚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嘴。 见老伴不吭声，关大爷拍响炕桌，“老三，少说两句，你娘辛辛苦苦地拉扯你大，骂你几句又咋了？” 关有寿讽刺一笑，“是啊，我欠了她生恩，她想咋折腾我，我不都得吞声忍气？可爹你们也得讲点公道话。 我是咋对不起你跟我娘？说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这话用在大哥他们身上合适，用我身上我不认！” 话说到这里，关有寿就没打算忍，憋在心里的委屈话一股儿全发泄，“我生下来是喝着米汤长大，刚会走路就是给三少爷当玩意耍的，这些我都不怪娘，谁让咱家都是他们奴才……” 关平安正好推开房门口围着的刘春花几个人，听到此话顿时鼻子一酸，没人比她了解何谓下人。 主子高兴了给你点甜头，你得感激涕零，主子心里一个不痛快，想杖毙你就能杖毙你的玩意儿。 再如何得宠的下人，一天没消了卖身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 “……我那么点点大就给你们挣钱没错吧？府里每次赏我的东西，我都给你们了总没错吧？” 话说到这里，关大爷立即打断，“好了，我答应你分家！”再让这臭小子说下去，八百年之前的事情都要挖出来。 想起为了凑齐300块钱卖掉的那几样东西，关大爷颇有些心虚，但还是狐疑地打量了眼儿子：咋听着这死小子其实是还记得当年给自己啥东西？ 关老四听完他三哥的话，眼神闪烁不定地打量着父母，占着得宠，此刻扯了扯关大娘的衣角。 他正要开口被关大娘的眼刀子给惊得顿时闭上嘴。 “不行，想分家……” 关平安一听她祖母又要拉响嗓门，顿时急眼，小脚丫往后一蹬，这没控制的洪荒之力在她的熊熊怒火里更是翻倍…… “轰隆”一声，炕对面的土墙在众目睽睽之下，它就这么往外倒下一大片，吓得屋内响起一阵阵惊叫声。 关有寿顿时心里一个咯噔，立即发挥有史以来他最快的速度下了炕，抱起闺女就要往炕上跳，“看看，看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幸好有柱子……”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咔嚓”一声，被他跳上的炕也“轰隆”一声倒塌，惊得他又是连忙往向地上跳。 炕桌上的油灯随着倒塌的炕面摇晃，一下子熄灭。 “啊……鬼啊……” 黑暗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一下子谁也顾不上谁，处于本能各个拽起自家孩子就往外跑走。 这一跑散，倒是让外边屋的油灯照进里屋。 一瞬间的功夫。 里屋徒留下关有寿抱着闺女，身边站在叶秀荷，还有一对还傻愣在倒塌炕上的关大爷老俩口…… 关平安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那堵墙，又看了看倒塌的火炕，她真没想搞破坏的！ 可这墙壁咋这么不牢固呢？要不是被她爹死死拴在怀里，关平安很想实地考察一下其中有何奥秘。 叶秀连忙朝关有寿使眼色，伸手抢过闺女就往外走，边走着，她还抓着闺女的小脚丫往自己身上蹭了蹭——得快点磕掉泥巴。 关平安心虚得一动也不敢动。原来她娘也有注意到呀……可那炕真不是她父女俩搞坏的，谁让上面坐了太多人。 “……咋办？这屋子不会塌了吧？” “胡说八道啥！刚才谁喊的？看我不揍死他！爹，娘，你们先出来，等我们几个先看了再进去。” 关老四鄙视地斜了眼老大，见老二此刻又跑进里面，他推了推自己媳妇马杜鹃，“你先去看儿子哭了没？” 马杜鹃迟疑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是商量好了今晚要分家要拿回钱嘛，她走了接着咋办呀？ 月色下，关老四捏了捏她的手，“咱们屋里也乱七八糟的，今晚是没法睡了，你先去你娘那挤一晚。” 听他这么一说，刘春花撇了撇嘴，也拽着自家男人关有福，悄声问道，“咱们一大家子晚上睡哪？” 关有福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有柱子，这屋塌不了，我先去看一圈，你跟孩子迟点进去。” “要不要我点上火把？” 赵秋月见她男人关有禄往里走，抿了抿嘴，双手死拽住要跟进去的俩个小儿子，眼神看着东屋窗户。 关小竹犹豫了一下，推了推她，也悄声提了一句：“娘，你快去请我爷奶去咱们屋里睡一晚。” “你懂啥，一边呆去！”说着，赵秋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果断扭转脑袋。这会还上杆着找骂？ 她好不容易攒了好几年的钱全被刮收得一干二净！想到这里，她扫向离开的马杜鹃背影，咬了咬牙根。 她不邀请，可不代表着关老二不提。 进了东屋，关有禄双手护着脑袋，先弯腰钻过墙外，摸了摸旁边还存着的泥巴，又站远点举起胳膊一拳头在上面捶了捶。 “哗啦”一声，又掉下一大块，吓得他连忙往后退……这一下子连他自己都不敢往里面走。 关有禄只好站在外面，朝父母招手喊道：“爹，娘，今晚先睡我那个屋，明早天一亮我就开始整。”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上前抱下他娘，等去扶他爹的时候，差点让他这个不孝子笑出声。 他娘还好点，可他爹的处境就不妙，一上炕，他爹还是一副当家人的样子，盘腿坐在主位。 这会连带着炕席陷在其中……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0章 听墙角 晚饭主食是一把玉米面掺杂着榆钱叶贴的玉米饼子，与往常相比，这会榆钱叶占了很少一部分。 可吃起来并不怎么好吃，概因玉米面并不是没磨得多精碎，而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吃着都能卡嗓子。 菜呢，倒是不错。 有了关平安带回来的一条鲫鱼，叶秀荷炖了一道鱼汤，还有一道茄子炖土豆，最后还有一道蘸酱菜。 关大娘此刻没心情去责怪儿媳妇多浪费，精神萎靡地指了指东屋，让叶秀荷先给爷们上饭上菜。 叶秀荷一声不吭地端起饭菜进了东屋的里屋关老四的卧室——她公公婆婆屋里别说过墙风，就连炕也塌了。 不知是开饭太迟，还是经过刚才那么一惊吓，反正个个胃口大开，外屋也不等叶秀荷上手，几个人开始摆碗筷上饭菜。 不说浓香的鱼汤，就蘸酱菜的手艺，在这个家里也是叶秀荷最好，尤其她今天配上了一碟葱白。 菜园子种的蔬菜要到夏初才能食用，反而是大葱经过一冬天，葱叶都已干枯，葱白却变的很长。 这时候的大葱最好吃，不会很辛辣还有一丝甜味。 桌上的老老少少的筷子飞快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个拖拉的，拼命的往嘴里扒着，把自己碗里全加了，还直勾勾的看着盆里的。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一碟葱白被抢的一空，鱼汤被倒得只留下鱼骨头，存留的唯有婆婆丁和浸麻菜。 叶秀荷递给她一根葱白，关平安连忙摇头：大葱蘸酱再香，吃完了嘴里面总有一股大葱味。 叶秀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估计着闺女已经在她堂姐叶小凤那用过晚饭，就没逼着她再吃。 吃完了饭，不等几个小的擦嘴，关大娘就让他们各自的娘带孩子早点去洗簌回房上炕睡觉。 ——这是要赶走儿媳妇们，让爷们谈分家大事的节奏？ 大家都懂，有贼心想找借口留下，可没人敢违抗婆婆的威严，更别说被抓住小辫子的赵秋月。 “三婶娘，我帮你洗碗。” 关小竹这话一出，关大娘拿起刚放下不久的筷子，就冲她身上扔过去，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滚！” 赵秋月吓得连忙扯过发愣的小闺女关小竹往外一推，自己抱住小儿子，牵着大儿子就往外跑。 这一发作，就连刘春花都变老实，扔下碗也跑进自家西屋。 叶秀荷更不想触霉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卷起袖子，飞快地把一个个碗叠在一起抱到大木盘里泡水。 关平安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在大木盘里，见她祖母终于颠着小脚离开去了东屋，她立马拍了拍自己胸口。 叶秀荷失笑地斜了闺女一眼，“娘这里洗好就带你回屋先睡觉。”免得这丫头又蹬坏一堵墙！ 关平安讨好的笑了笑，连连点头。 草草收拾完后，叶秀荷不急着洗碗，先洗了手抱起闺女拎了一桶热水，就着月色回了后院。 一到自家屋子，关平安小手指对着小嘴比划了一下，指了指两口大木箱，惊得叶秀荷差点失声惊叫！ 这闺女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她奶来个回头杀？而且自己起先离开时可没锁上箱子，这万一被谁顺走该咋办？ 她气不平地拍打了下闺女小屁屁，想想又好笑，用手指虚点了点她：说她机灵吧，还真机灵早就藏好东西，说她犯糊涂吧，终究才6岁。 关平安不知她娘此举何意，只能讨好地露出小米牙笑了笑，“娘，我哥晚上会不会哭呀，要不要喊他回来？” “娘不要你哥了，就疼你哈。” 关平安看着哄着自己的娘一说完就去看箱子，失笑地捂住嘴。不过她哥今晚没在家，她还真不习惯。 罢了，还是让她哥明早再吃一顿肉。等他回来也许他们就能自己开小灶。分家呀，真好！ 叶秀荷匆匆打开木箱盖子看了一下，立即锁上后拿着毛巾替闺女擦了把脸和手，边吩咐道，“好了，你乖乖躺下，对屋有人，怕的话喊一下，娘还得等你爹他们吃完收拾好了再回来。” 关平安乖巧地点点头，脱了外衣和裤子上躺下，朝她挥挥手。 等叶秀荷捏了捏她小脸蛋之后离开，关平安静静地躺一会，立即坐起身套上衣裤，滑下炕套上鞋子就往外发展。 吹灭了油灯，她合上房门之后，瞥了眼对屋，蹑手蹑脚地来到院子，悄咪咪地往正房后面走去。 还没到东墙角，关平安就看到那里正蹲在一个小身板，可不就是她三堂姐关小竹？还真百折不挠。 她转了转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弯腰速度来到关小竹身后，压低嗓子学着狼叫：“嗷呜嗷呜~” “啊！” 关小竹啊了半声，立即被她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嘿嘿，三姐，你干啥呀？咱奶要过来收拾你了。” 让你刚才起哄喊有鬼，让你刚才听墙角！ “死丫头，你想吓死人呀！” 关平安往旁一闪，避开了她想伸手掐自己，双眼怒瞪着她，威胁道：“你打我，我就喊咱奶出来，告诉她你偷听！” 关小竹恨得差点咬碎小米牙，“那你过来干嘛？” “嘿嘿，陪你。” 关小竹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继续用小脑袋趴在墙上。 关平安见状挪了挪脚步，往她靠近，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小脑袋趴在墙角，伸手推了她一下，不料想今儿力道控制失常…… “啪”的一声，关小竹坐倒在地。 关平安一脸无辜的高举起自己的一双小手对着月光翻了翻，歪着小脑袋疑惑不解地看着她，“我就戳一下呀~” 关小竹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好朝她翻了个白眼，再挪几步离她远点。 “三姐，我怕！”关平安又往她身边挪了挪，“三姐，天好黑，会不会有鬼呀？这墙会不会塌下来呀？” “给我闭嘴！” “你凶我？我要喊我爹！” 关小竹见关平安立即要站起来，连忙拉住她，“好了好了，三姐没凶你，小点声，快听里面都说了啥？” “偷听是不对的！” 关平安的耳力非常不错，不用念力，也不用趴在墙上，也听到里面还在吃饭，她大伯让她老叔吃快点！ 嗯，这俩兄弟又怼上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1章 咋还没动静？ 里屋，关有寿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放下了碗，瞥了眼夹了一筷子菜给老爹的他二哥关有禄。 他摸了摸肚子，靠回在墙上，迟疑地瞥了眼正在做针线活的关大娘，终究没开口让她歇一会。 既然都要分家让二老伤心，已是不孝，那就没必要此时此刻献殷勤，这可不是他关老三的作风。 好不好，是否孝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等关大爷吃完放下筷子，还在耍花腔你来我往的关有福和关有全哥俩也停了嘴，把碗搁在炕桌上。 关大娘喊了声叶秀荷过来收拾，一下子房间内一片沉寂，都在等着关大爷先开口提起分家事宜。 叶秀荷手脚一贯麻利，端着个大木盘放在炕沿，把炕桌上的碗筷全往上面一装，再抹布一抹，就转身速度离开。 这期间她是连看一下自家男人都不敢，她婆婆的眼刀子就落在她身上，自己要是胆儿哼一句，正好合了她心意。 刘春花身子在西屋，手抓着门框，伸出大半个身子，手指着对屋询问地望向她，身后还站在大梅四姐弟。 叶秀荷摇头笑了笑。 俩妯娌打着哑谜，刘春花不知是误会她婆婆不会出来，还是实在憋不住，连忙蹿出门来到她身边。 “咋还没动静？” 叶秀荷赶紧“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刚吃完饭，现在该开始了，大嫂防着点娘会倒回来。” 刘春花撇了撇嘴，站起身拎着水桶从锅里舀了两瓢热水，又从角落的水缸内舀了一瓢冷水掺上。 这才提着水桶来到叶秀荷身边，她自己也蹲下身，拿起叶秀荷洗过一遍的碗往水桶里过了一次水。 叶秀荷心知她想听动静，也就没拒绝。一时之间妯娌俩人好像从来没打过架红过脸，气氛还挺好的。 里屋关大爷点上烟，吧嗒吧嗒先抽上几口，惬意地眯了眯眼，倚靠在炕琴上，就是一声不吭。 外屋刘春花憋不住话，用胳膊肘拐了拐叶秀荷，“你说咱公爹会咋分？老四家的不在会不会赶明儿闹腾？” 叶秀荷搓着筷子两条，心不在蔫地摇了摇头。 “爹咋还不快点？这有啥不好分的？老二家的那个一肚子坏水，老四家的别瞧着岁数小也不是好货……” 说曹操曹操到，刘春花这话还没说完，门口进来一个人，也蹑手蹑脚地来到她们俩人身边。 “咱娘呢？” 刘春花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马杜鹃一眼，“小点声，娘不准我们几个待这！你不是已经回娘家干啥又跑回来？” 马杜鹃没先回她，伸手拎过装野菜的土篮子，这次压低声音说道，“明早轮到我，我先收拾好了能快点。” 叶秀荷好笑地瞟了她一眼。说的跟唱的似的，好像以往都是大晚上先摘野菜，咋不先切猪草？ 事不关已，她更没必要开口捅破，只想快点收拾完立刻回房。等一下要是分得让她们不满意，谁都拦不住这俩浑人。 她可不想被她们给拖下水，只要能分家，就是净身出户都没啥，分到多少以后她就孝顺多少。 关大爷吧嗒吧嗒的抽着抽着，差点让人误以为他要睡着，终于烟丝歇火了，他也睁眼放下。 “老大，你先把老四的那些钱拿出来。” 关有全立即怒视着关有福。 “老伴，你去把家里的钱也全部拿过来。” 关大爷一声令下，这次关大娘倒没犹豫，率先来到外屋，而关有福也从裤兜内取出一叠钱放在炕桌上。 这下子可把墙外的关平安给忙坏了，“看着”她祖母打开炕琴，她想了想又往木盒子里放回原来的50块钱。 关大娘打开盒子，明显松了口气，很快抽出大钱留下几张毛钱，团吧团吧塞进一条棉袄内…… 等关大娘端着小木箱进来，关大爷接过之后才看向大儿子，“一共多少钱？” “107块。” “不可能！总共127块。” 关有福矢口否认：“那我就不知道，点这些钱的时候娘就在我身边看着。要不你再找找藏在哪还没找出来。” “让大梅过来。” 关有福摇了摇头，“我搜过了，孩子身上是真没有。她都说了你屋里当时就她跟平安那小丫头进来。” 事关自己闺女，关有寿附和道：“我家安安只认识几分几毛，她也没这个胆藏钱，这点我可以保证。” 这话让屋外墙头偷听的关平安感动得差点要喊爹爹万岁。真不愧是她亲爹，但是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她好蠢的？ 127块？ 她如今手上剩下的是她爷奶私房钱，可扯不上她。关小梅是塞给自己15块，那岂不是谁偷藏了5块？ “老四，会不会你跟弟妹对错了钱？”关有禄抓了抓脑袋，“毕竟这么多，难免会记错了。” “二哥，这是钱，我会记错？” 关有寿摆了摆手打断他，“钱可能还在这屋里，回头再说，先让咱爹接着说。” 关大爷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管是老四的，还是老二的，这两笔钱我得先没收，再说分家的事。” 关有全顿时拉高声音，“爹，这不公平！” “那你说啥叫公平？你上学是不是花的家里钱？你三个哥哥跟我做木工活打猎是不是也全部交到家里？” “啥叫三个哥哥？只有我三哥，我三哥没藏私房钱我信，二哥呀，我也不说二嫂，就大哥，你敢说你没藏？” “老四，你啥意思，不是让你搜了我屋里啦，你还想咋样？” 关有全指了指老大的棉鞋，“你脱下来，从我今儿回来到现在，你每次上炕就不敢拖鞋上来，你啥时候喜欢坐在炕沿？” 关有福差点哭出声，这什么狗屁亲兄弟，咋死抓着自己不放呀！ 知子莫若父，对长子的一点异动，关大爷都了如指掌，但他更明白大儿子就是再藏也藏不了多少。 实在是太懒！ 每次有人要打家具找他，他不是没私心想把这一手木匠手艺传给长子，可这死小子不是刨到手指就是腿上流血。 反而四个儿子里就独独老三学了他一手木匠活，更是常常跟那些老猎手上山，他都比不上这个儿子。 可偏偏最有心眼的，就是这个儿子。原本还想着他再拉扯老大一把，好歹过几年等大孙子成亲，可……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2章 那点家底 关大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随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大儿子。 “快点脱下！” 到了现在还藏啥心眼？ 趁着兄弟几人感情还好着没撕破脸，分吧，就是分了家，他还在，看谁敢不听他这个当老子的。 关有福见他沉下脸，对着老四关有全摇头笑了笑，“死小子！眼神咋这么利？你大哥就留了点酒钱都被你发现。” 说完，他一点也不心虚地脱下一双鞋子，抠出两双臭烘烘的鞋垫，从里摸出一张2块，一张3块。 “完了，这一下子我是真没酒喝了。这5块钱还是老妹儿给我的，我都瞒了你大嫂一年多，还是没了。” 关有全狐疑地打量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想喝酒干啥不找咱娘，娘还能舍得委屈你？” “唉……咱爹都听娘的，没瞧家里钱都是娘她管着的。我要是说想喝酒，信不信娘会掐死我？” 听他们在那臭显摆，关有寿朝父母俩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关大爷敲了敲烟杆子，“少废话！早点分完早点利索。孩他娘，你把咱家家底全给数一遍。” 关大娘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就那点钱和两张票，数啥。你今儿带回来的300块，里面只有80块是咱们自家的。 家里还有备用的几块钱，一共也就90块不到。剩下的老四加上老二的还有这五块钱，你自个合计。” 一听完他老娘的报数，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刀子下的可真够狠！90块不到？ 呵呵……说出口也不怕假的也成了真！ 与此同时，墙外关小竹嘟囔一句，“不对，咱奶不应该就这么点。我爹他们咋还不开口呢？” 关平安当然知道，没谁也比她更清楚，可有何办法，先分家再说呗。 里屋关大爷开始掐着手指头在那合计总数。 过了好一会儿，关有寿实在等的不耐烦，“去了毛钱，90加上5加上107再加上52块，刚好是254块。” 关有全连忙点头，“爹，我三哥没算错。你接着来。” 听他这么一说，关有福立即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关大爷：老幺这么好说话，难道他爹私底下已经答应给他啥？ 关大爷点了点头，“好，那就当250块，我跟你娘占一股，加上你们四兄弟，分成五股，你们有没有意见？” 关有福立即摇头。 关有禄迟疑地看向关老三。 还来了250？他娘是成心的吧？可关有寿又能如何？他果断点了点头。能分家就行，一根毛不给多行！ 关大爷见四个儿子都点头同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瞥了眼一声不吭的老伴，“孩他娘，你有啥要说的？” 关大娘用眼刀子剜了几个儿子一眼，“当然有！老娘养的猪和鸡不分，有本事你们自个养。” 关有寿坚决不当出头鸟。上有他大哥，小有他老弟，中间还摆着一个二哥，一开口准被他娘喷一脸口水。 关有福竖起双眼一瞪：“我看谁敢抢你的东西！” 这不要脸的，让屋里屋外，墙内墙外的一票人差点晕倒！ 关大娘见其他三个儿子没出言反对，从搜查儿媳妇藏了私房钱开始就暴怒的心情好歹轻松了点。 她就说嘛，她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都是那些臭娘们给挑唆坏了，她哪个儿子敢不听话？！ 关大爷见老伴露出笑意，赶紧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你还有啥想法都趁今晚当着孩子们的面提了。 你们也是，有意见都提出来。我跟你娘终归是想你们好好的，往后日子越过越红火，兄弟之间多帮衬。” 关大娘立即绷紧脸色，“按规矩，父母都是跟着老大过的，我跟你爹也就跟着你们大哥过了。 不过你们大哥家有三小子，现在还不顶事，加上还要养我们两个老的，这分了家他最吃亏，你们每家给我们养老钱和口粮。” 关有寿暗暗咂舌：还不知是谁养谁呢？他爹一年里头不止会出门替人家打家具，还会上工，简直是一个顶仨。 “娘，既然大哥负担这么重，你和爹跟着我过吧，正好我孩子小，我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没你们在身边，我心里不踏实。” 关有福立即拍桌子：“老四，谁家老人不跟长子过？你这是打你大哥的脸，想让我出门被人指着脊梁骨？ 还心里不踏实，我看你本事大着呢，咱一大家子这么老些年才攒下几个钱，你藏了多少家底？” 关大爷瞪了一眼大儿子，“有话好好说！老儿子，爹知道你孝顺，可规矩都是这么定，你有心以后多过来陪陪你娘就行。” 关大娘听老伴这么一说，顿时回醒，“对了，你们不能住得很远。我们老俩口虽然现在跟你们大哥一起过，但哪天过得不舒坦，想住哪家，你们都得养着我俩。”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话也就听听，你舍得扔下你大儿子，还是舍得扔下你大孙子？ 让他赡养父母天经地义，他从来没想过拒绝。但前提是别回头人过来住他家，却一个劲地往长子家搬东西。 这些话现在不适合开门见山，关有寿垂下眼帘等着他老爹老娘继续出招。接下来的亏是一定吃定了！ “没问题的，只要儿子有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爹娘。”这是老二关有禄拍着胸口的誓言。 紧跟着就是老四关有全连连点头，“娘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哪天吱一声，我立马过来帮你搬家。” 关大娘听完两儿子表态，立即看向低头不语的三儿子。 比起其他兄弟的甜言蜜语，关有寿只是朝他们老俩口郑重地点了点头。 关大爷见老伴绷不住露出笑容，他又开始咳嗽了两声，等大家都看向他，缓缓说道，“口粮呢，你们娘省吃俭用的算计着过日子，好歹还有些。 老三你就吃点亏，等明天马队长他们过来写了分家书，就按人头来分。这样分，你们有意见吗？” 牛都被牵走，谁还抓着几只牛虱子计较？关有寿只怕节外生枝，能早点分咋样都行，可他这想法很快就被打破……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3章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现在来说房子的事。现在你们住的屋子，你们继续住着，以后你们各家住不开就自己去批地基盖，这个院子还得归我们老俩口的。 等以后我跟你娘老得干不动了，跟着哪一房过日子，这院子就是他的。这样分没意见吧？” 关有寿蹙了蹙眉，“按理我不该提，提了伤感情。可爹，我的三间屋就这么白白没了？” “老三，你弟的私房钱我都给没收了！” 关有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要是再说是媳妇的嫁妆，估计等他的下一句就是那百来块也有弟妹的嫁妆。 他无语地点了点头，“行，爹你说了算。” 关大爷眯眼看向其他儿子：“这样分你们有没有意见？” 不说占了大便宜的关有福，就连关有禄也连连点头，他爹可是说了，要住就继续住着又没逼着他们离开。 关有全看了看哥哥们，也果断跟着点头。 关大爷满意地瞟了眼儿子们，继续说道，“我老俩口养了你们一场，分家了你们个个也得养老，这点不过分吧？” 你都这么说了，谁敢说过分！可问题是你们现在还能赚钱赚工分，给你们多少才是不过分呢。 “我跟你娘也不要你们多给啥，一家一年30斤苞米面加上五块钱，逢年过节跟着屯里人走礼就行。” 说完，关大爷扭头看向老伴，“你再琢磨琢磨，我还有啥忘了的？” “不急，回头再想想。” 关有寿不得不提醒：“自留地和后院种的咋分？” “分啥，都是老娘的，就当你们孝敬我跟你爹。等菜园子的菜长了，你们过来摘没事，记得给我老俩口留点就行。” 关有寿顿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谁提菜园子的菜啦？他说的是刚播种的苞米和土豆地瓜！ 不止他如此，屋里屋外、墙内墙外，除了关大爷和大房关有福两口子外，个个皆不敢置信。 叶秀荷瞟了眼身旁迟了一步也进来的二嫂赵秋月，看着她要哭不哭的神情，就这么突然想开了。 自己这算啥呀？ 只有更惨的，没有最惨的。 人家被没收五十多块钱再分回来五十块钱，而自己白白得了五十块，好像这样也不吃亏吧。 幸好她这想法没被关有寿得知，否则他真要吐血。 傻娘们还真以为会给你50？ 他爹娘花样多着呢，没拽到自个手心，说出花儿来都不算数，搞不好就是拽到手心都得给抠回去。 但他当初一眼相中叶秀荷，除了人家姑娘长得俊，又何曾不是看中了她看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设想的乐观性格。 关有全一听这话，琢磨着措辞：“娘，你说啥我都不反对，可你要是全留着自留地，那我还不得饿死？” 关有禄连忙点头附和：“是呀，娘。” 一旁关有寿颇为哭笑不得地瞥了他爹娘一眼：再想啥都往怀里揽，可这还真不是他们想咋样就能咋样。 明天马队长他们过来签分家书，属于他们三兄弟的自留地自然要重新分，他就不信他爹娘能抹得下脸。 见他们还在央求老娘，关有寿下了炕，小心眼地挖了一个坑，“爹，屯里分家都请亲家上门，你啥时通知？” 关大娘一听这话，不待老伴回话，立即怒道，“请啥亲家，咱们外来户跟屯里人瞎凑啥热闹！” 关有寿幽幽地回了她一句，“省城也是这个规矩。” 确实按照习俗来说，大多数人家但逢到了决定分家前，都会出于尊重事先邀请亲家们上门。 还会喊上娘舅们，再邀请屯里的支书和大队长，到了分家当天，几方人马相聚后立一份分家协议，以示婆家娘家大家都对结果毫无异议。 关大爷之所以同意明天就请马大队长他们直接过来分家，晚上匆匆订下步子，何曾不是有这一点原因。 关大娘张口骂道：“死小子！你是成心的是不是？我说不准请亲家就不准！谁要是通知你们老丈人，老娘就是死也不分家。” 关有寿朝他娘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立即转身离开。还好知道如此分家，她会没脸见人，还以为他娘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呢。 叶秀荷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出来，却见他阴沉着脸，顿时诧异的收敛笑意，跟着他身后先出了正房。 离开了一段路，她忍不住悄声问道：“孩他爹，你咋不高兴？”这男人不是一直想分家都要想疯了？ 关有寿深深地吁出一口气，“谁说的，我激动得都要哭了。”傻婆娘哪知道自己简直是亏死了！ 不说之前存在老头子手上的东西，就眼前的三间屋也都没了，他是上辈子造了啥孽，居然摊上这么不讲理的父母？ “你这是去哪呀？” 关有寿朝后挥了挥手，“马上回来，你先回屋点灯。” 说完，他先摸黑去了后院绕一圈，之后去了仓库，找到那一口从省城叶家带回来的大铁锅，抱回了后院的三间屋。 他老爹到底把他的东西给埋在哪块地下呢？ 回了自家外屋，关有寿朝他媳妇使了个眼色，开始搬起大铁锅对着左角落的一口灶上比划，安置好铁锅后，他也没挪下，而是又重返仓库拿出把铁锹和头簸箕出了门，一直走到一处野外田地。 他这时才停下来用铁锹铲了地上的黄泥往簸箕上倒，随即拎着簸箕扛着铁锹抄近路回了家。 这次关有寿搬下那一口大铁锅，用黄泥土把灶口一圈先涂上，又重新放上铁锅，再用黄泥土抹上一圈接缝口。 “孩他爹，没用的。” 关有寿哼了一声。他宁愿跟老二这个同样爹不亲娘不爱的一人分一半，也不要白白被偏心老娘塞给老四。 “三叔，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做饭了吗？” 关有寿瞥了眼他心眼忒多的小侄女，打趣道，“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你们小的开始抢东西。” 关小竹乐得咯咯直笑。她就喜欢她三叔这样的，不会像她爹那么愚孝，刚连句话都不敢吭声。 叶秀荷嗔怪地斜了他一眼，“说啥呢，尽教坏孩子。” “呵呵……就靠你跟二嫂别说斗不过大嫂，估计连弟妹都够呛。明天你跟二嫂盯着那俩人，让孩子们去抢。” “三叔，我明天先抢那把刀。”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4章 老俩口 夜深人静的，关大爷看着对屋传来的呼噜声，还是毫无睡意，静卧了一会儿，他又坐起身。 与他一样，关大娘心情也是不美。墙洞的50多块钱没了不说，缝在衣服内的10块钱也没了。 就这事儿还不能告诉老伴，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也就老儿子心里有数，但能说出口？ 见他坐起身，关大娘咬了咬牙：“要不，明儿该干嘛还是干嘛，谁要分就让他光身子滚蛋！” 黑暗中，关大爷翻了个白眼，“都说出口了。” 说出去的话拨出去的水？开玩笑！又是外人，从她肚子出来的孩子还敢不听她这当娘的？ 关大娘语气坚决，“那有啥？就不兴我逗他们玩呀。” “儿大不由娘，算了，迟早的一天。”老伴能出尔反尔，他一个老爷们还能把话当pi放了？ 何况这回已经按不住，要是一个儿子要分家，他还有借口拖着拖着给拖到黄了。 从搜到俩儿子房里的私房钱开始，还想拿捏住孩子们已经不可能，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手上多拽着点钱财。 关大娘见事已无扭转，索性就不多说，躺在关老四的炕上，终于想起老伴还没提今儿出门办点事。 “不是说只要今天交了那300块，事儿就成了嘛，咋你们爷俩去了一整天回来又说不行了？” 关大爷从来没觉得有今天这么背的日子，“真他娘的晦气！老四那个同学倒是没撒谎，我们去了他家，他没过多久就带了他大爷回来，当时就说好给了钱，那老头带老四去单位办个手续。” 说着，关大爷砸了砸嘴，“他娘的，我在外头等了俩小时，就是没见老四出来，还心想这一件事该办得差不多。” “是出事啦？” “可不是！当时还不知道，老四跟那老头出来说还有个管事的没在，还得等下午人家上班。 那老头拍着胸口说没问题，下午就能搞定。我们又跟着等到下午上班，这回老四跟着那老头进去倒是很快就出来，在外头人多，也不好说话，到了老四那个同学家，我才知道事儿黄了。 问了人家为啥，人家也不说。钱都给你一分不差退回来，还陪着笑脸，总不能真撕破脸，谁知道哪天有没有求到人家的地方。” 关大娘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爷俩问不出个原因就去找了闺女。欢喜刚好在上班，结果她跑出去一个来小时，回来就告诉我。” “说啥啦？快点。” 关大爷苦笑地摇了摇头：“被女婿给说中，那老头的工作只能他小继子顶替，人家亲哥早就跟里面打好关系。” 关大娘顿时沉默下来。 “是不是心里不好受？看来这啥朝代都讲究人脉关系。所以我让你拽多点东西，老大就这样了，咱这回好好培养大孙子，不求当官啥的，以后吃上公家饭就行。” 被寄予厚望的关鑫此刻在对屋睡得流口水且打起小呼噜，与他爹娘正配合默契地此消彼长。 “那咱老儿子呢？” 关大爷更是叹了口气，摸黑披上外套，下了地后点上油灯，然后移出烟笸箩，坐会炕上。 “我已经让咱闺女慢慢打听消息，女婿认识的人多，她多留点心总能有机会。以前我还怕老四长不大，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能在咱俩眼皮底下藏住这么大笔钱，以后倒是不用多担心。” 关大娘张了张嘴，有心替老儿子说几句好话，可想想自己的私房钱，叹了口气。 关大爷闻言先点上火吸了一口烟，幽幽地说道，“等分了家以后，咱们老大的日子才是最困难。” 关大娘皱起了眉，三个孙子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家的，今晚忘了一件大事！” 关大爷顿时停下手，疑惑地看向她。 “长孙呀，按理长孙不是能分东西？” 关大爷哑然失笑：“你以为我没想到？可你都开口说啥也不给他们，我再说的话，你以后还想不想他们孝顺你？” “他们敢？” “放心吧。这些就是咱不说，明天马队长他们都会提起，不过想多分是不可能，倒是会包个大红包。” 见老伴心里都有谱，两个儿子的事情也估摸着妥了，关大娘这才关心起自己的另外俩个儿子。 对于关有禄，关大爷自然有他的看法，“老二你就不用担心他，咱四个儿媳就他家的那个，不声不吭的心眼最多。 你没瞧你儿子当时那一副傻样？估摸到现在那小子还没回醒，他媳妇啥时候藏了那么多钱。 再说他们现在还年轻，俩个儿子还小，那屋子住着住着，我看老三不用多久就会让给他二哥。” 说着，关大爷叹了口气，“倒是老三最吃亏。要不是放不下老大，我倒是最想跟老三过日子。 这个家说到底，压根都是他的。咱这会算是伤了那孩子的心，让他跟咱们离了心，可有啥办法呢。” “他敢？！”关大娘又是这一句话，但语气弱了很多。“我生的儿子我知道，看着他浑了点，可他心软。” 关大爷摇了摇头，没去反驳。 心软？ 自己都想好了招，就等那臭小子提起存在自己手上的玩意，可等了一晚上，那臭小子就是一字半句都不提。 为何？那死小子都心知肚明自己不会还给他，那不是说明自己这当爹的在他眼中就不可信！ 这死小子为啥一直说只要分家，净身出户都行？呵呵，不就是想净身出户，他以后就能不养老？ 自己就偏偏不如他所愿，就是要分他一份，看他敢不孝顺！ 一想起关有寿巴不得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关大爷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压抑住内心莫名升起的焦躁不安。 “……为啥老三就不是老大，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愁。当家的，从今儿来看，别说你想跟老三过，我都有这个心思。 老大家的太懒，老二家的一肚子坏水，老四家的眼里没老人，还是老三家的好点。以前老三要娶叶家堡的闺女，我还不乐意，总听说叶家姑娘个个霸道泼辣，可还是老三家的实诚……” ——只能说你又看走眼。 你最实诚的儿媳妇，她正在数着她男人之前上交的两百多块钱和一些票券，傻乐个不停！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5章 分家前 不管关大爷老俩口背地里如何琢磨估量，夜晚过去照样迎来黎明，也拉开了正式分家的序幕。 习惯了早前的关有禄刚来到院子，就见到三弟关有寿扛着一把锄头正要出门，顿时一怔，瞟了眼天色。 很快他就冲过去，拽住关有寿，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呀，还真想去把地都给铲了？” 关有寿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就不能先去瞧一眼那些苗出的咋样？ “听二哥的，别闹，这已经比净身出户好了很多。爹娘手上攒着就当给他们养老，咱们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自个媳妇孩子？” 关有寿拍拍他肩膀——这心态真好！就是不知昨晚被他二嫂给掐了几下，瞧这架势还得死命掐。 “别去了。也不知咱娘咋想的，都给了大哥，那地不是得荒着。好不容易伺候好，可惜了。” 真是爱操心的命！ 关有寿斜了他一眼，“二嫂没说要回娘家？” “都听她的，要分家了，还回啥娘家。”关有禄好笑地又扯了扯他，“你不会是说她要请她爹过来吧？”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清楚，老四他老丈人估摸会来。” “那你要不要给你老丈人稍信？” 关有寿一想起他岳父，果断摇头。 “会不会觉得咱们当女婿的不尊重他们？”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知道我老丈人会咋说？好儿郎不吃分家饭，没事儿，过不下去正好跟我回家。” 关有禄想起见过几次的叶五爷，倒吸了口气。 关有寿拿掉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岔开了话题，“别拉我，我得出去溜一圈，瞧瞧地里长草了没有。” 关有禄迟疑地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自家…… 关有寿见不得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拔腿就走。出了院子，他瞟了眼右手边的梁家院子，转身朝着左边而去。 这一溜达过去，一直到赵老爷子那栋土墙院子附近，关有寿这才向山坡自留地而去，时而忍不住回首张望一眼。 啥叫老奸巨猾？ 瞧瞧赵老爷子的院子，后靠小土坡，地面就比别人高了一节，左边一大片高粱地，右边过去又是一大片苞米地。 离院子大老远的前面才是几户人家的院子，这要是在自家干点什么，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要是自家住这边就好了，对方住得近，不就成了远亲不如近邻，他的俩孩子这么人见人爱，应该会让老爷子动心不是？ 关有寿边琢磨着，边来到半山坡的自留地上，却不知他那“人见人爱”的孩子之一关平安正迈着小腿要去与赵老爷子汇合。 无独有偶，他的闺女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既然分家，那还不如早做打算趁着入冬前搬离老院。 关平安知道她爹身上有钱，但更明白再有钱要是无法说得清来源，那更不能暴露，因而她得去找老爷子探讨如何光明正大成为“有钱人”。 “老爷爷，早上好。” 等着小丫头出现的赵老爷子闻言正要露出笑容，又立即给绷住，继续开始摆起架势练拳法。 当然，有关平安在场，他每次心不在蔫的。与其说是打拳，还不如说他是听小丫头又要唠嗑啥。 关平安找了一个位置开始扎起马步，只不过与她往常踮起脚尖的姿势不同，而且小嘴巴还开始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个没完没了。 可惜在她的拐弯抹角之下，赵老爷子的一番话经过她的旁推侧引，算是彻底熄灭了她的雄心壮志。 现在是越穷越光荣，你还想成有钱人？ 胆儿肥了！ 难怪她老叔昨晚说他那笔钱的来源不好直言。 原来那些旧报纸上面所言毫无虚假，除了打猪草赚工分，她这样的小孩最多也就是等入秋采些山货。 本事再大点，倒是可以挖些中草药去收购站换俩钱，可那够什么？还不如她去打几块土坯呢。 伪小孩关平安照常逗得赵老爷子捧腹大笑后，再一次谢绝了他邀请上门做客，与他告辞离开。 马振中家，叶小凤欢喜地摸了摸关平安的小脑袋，“咋这么早就起来？那几个皮小子还在睡呢。” 关平安见她独自一人烧早饭，跑到灶前坐下，“姨，今天我家里分家，我爷爷已经说好中午请马爷爷他们当证人。” “真的呀？” 叶小凤为堂妹高兴的同时，还有些心存疑惑，“你奶奶就没闹？早几年说好等老儿子成家就分家，后来还不是没动静。” 关平安不想从自己嘴里道出那些是非，含糊着过了话题，笑道，“我不懂耶，大人们昨晚都说今儿分家。” “真要分家呀。那你娘给你姥稍信了没？” 关平安琢磨着措辞，“我快要睡着了那会有听到我二大娘跟我二伯吵，说为啥不请她爹娘过来。” 叶小凤听了皱了皱眉，对自己这个堂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不用多问，她就知道那死丫头又犯傻。 就跟上次一样，幸好有自己男人一听到消息就跑去找关老三，真想不懂孩子都出事，还跟自己穷讲究个啥？ 自己当初替她跟关老三拉线就答应过五婶一定会照顾好她，这一下子不是让自己言而无信嘛。 再说那节骨眼上咋还有时间跟老大家的闹，跟他们争啥？让谁喊自己过去，要不抱着孩子上队里支钱，还能不是老关家还钱？ 这会要是刘春花几个妯娌都请了娘家人，那她叶家堡的闺女没了娘家人压阵，岂不是很吃亏！ 真当她叶家堡的人好欺负不成！ 叶小凤转头看了看天色，更是加快手上往锅边贴饼子的速度，计划着等一下借着送俩孩子回家的机会问问堂妹。 随即她想想自家堂妹能分家脱离那个大家庭，也算是见普天共庆的大好事，顿时又展颜欢笑，哼起小调。 关平安往灶膛内塞了一把柴火之后，拉着风匝子的手随之顿了顿，颇有些心虚地抬头瞟了她一眼。 她姥姥姥爷来不来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她担心的是下午分家时来了三家亲家，独独漏下她姥爷。 那岂不让她爹得罪老丈人？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6章 心思 马振中家的玉米面饼子跟关家完全不同，磨得精细，初次品尝的关平安还以为是生产队对外来户区别对待。 还差点闹个大误会。 后来，还是听她娘叶秀荷埋怨叶小凤，关平安才明白这是人家特意照顾三个年幼喉咙细的儿子而准备。 更是从她娘私底下告诉她的话里得知，马振中两口子之所以手上没多少积蓄，全是花在精心抚养三个儿子身上。 不止她娘羡慕唏嘘，她也挺佩服为人母的叶小凤，一点也不觉得她为了让儿子们吃上鸡蛋，花完大部分的家底是败家。 老二马明江仅比她兄妹俩人大了一岁而已，可站在一起，那毛小孩就比她兄妹俩人大了足足一号。 钱财算得了什么，还有什么比得上健康更重要。 当然她也没埋怨父母之意，比起村里很多鸡爪子似的小豆丁，能在她祖母的掌控下把她兄妹俩养成如此已属不易。 关平安琢磨着昨晚他们兄妹俩人已经在这吃了一顿马明海他们哥仨的“精细粮”，今天再来，好像有些过分。 因而她尽量少吃，将叶小凤硬塞给她的玉米面饼子全给关天佑，思量着以后好好报答对方。 听说她姑姑关欢喜除了正月以外，寻常时间回娘家都是不带孩子们回来，就是想替娘家多省点口粮。 可见野猪肉是一点也没有比粮**贵，何况还是磨了磨，磨出最精细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她是得对马振中两口子心怀感恩。 “姨，赵铁蛋他家为啥老人都不用上工，他家口粮够吗？” 叶小凤回想一下，笑道，“你说的是赵老爷子家的重孙吧？他家呀，不愁工分，你见到那位太爷爷了没？看着不爱笑，其实人很好，那几年大伙快要饿死，都是他带大家上山打猎。” 何止见过没，自己刚还跟老爷子分开，还不爱笑，简直是每次要笑抽过去。 “赵家小儿子是军人，每个月都会汇钱寄东西回来，到了秋收，老俩口都会上工。到了每年庄稼快成熟那会，他家老大也会大晚上带头在地里巡逻。 去年就打死了一头野猪，保住一大片苞米地。知道去年队里了给他家多少工分不？”叶小凤一脸羡慕，“队里说是奖励，给了三千个工分呢。” 关平安顿时双眼一亮，那她偷摸着用“神仙水”引野猪下山，打死几头岂不是有上万个工分？ “不过呀，咱也不羡慕。那可是大野猪，凶着呢。你爹这回是下了陷阱，要不然可危险了。 再说你爹真要是把猪给卖了，得来的钱不会比给队里吃亏。赵家去年打死的那头野猪可有三四百来斤重，要是自个卖出去那是多少钱呀。我瞧着要不是动静大了，估摸着也不会给队里。” 关平安懂这个道理呀，可要的就是名正言顺的一笔意外之财。上次赵老爷子不就是偷摸着上山打猎没给队里？ “姨，野猪非得等庄稼要成熟才下山？平时干啥不下山呀？狼呢，要是打死狼，队里能给多少工分呀？” 这才是关键！ 否则没把野猪骗下山，反而把狼给招来了，那她要不要出手呢？工分少的话，划不来暴露自己的。 “哈哈……这傻孩子！狼就一身皮值钱，咋能跟野猪比？而且狼呀，也不能打死，那玩意会报复，回头就一群下山。” 关平安顿时觉得手上端着的骨头汤没滋没味的，果然大清早的喝啥骨头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叶小凤接着说呀。 “看姨干啥呢，快喝，骨头补个，喝了你就赶上你哥。” “我爹说了我是长后头！” 这点，她必须得说清楚，她不是长不高，而是以后直接来个拔高！ “哈哈……是是是，你爹说的没错。” 矮油~这一看就是敷衍了事，关平安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狠狠心闭上双眼一口灌下一碗骨头汤。 逗得叶小凤笑得前俯后仰，难怪天佑这毛孩子一个劲的朝自个使眼色。 原来这丫头还真恨不得长高！ 关天佑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妹妹，我听咱爹说过，到了庄稼成熟，上山的野物就能闻得味儿下来寻食。 平时它们在山上的日子过得比咱还滋润。咱不急啊，咱回头全给挖上陷阱，也能赚工分。” “好，哥哥真聪明！”关平安说完，有意地瞟了眼在那傻吃傻乐的马明海三兄弟……还是自己小兄长最棒！ 饭后，叶小凤送他们兄妹俩人回去，比起还兴奋于分家喜悦里的关天佑，一到自家房间，关平安有意守在外面给她们空间谈事。 原本她还想听听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可惜被关小竹给缠住，等叶小凤出来时，她已经错失第一时间得知她娘态度的机会。 昨晚被她不小心蹬塌的那堵墙，在天明之后显得更为狰狞几分，都不用绕过西屋直接从后面也能麻溜通过，可把铁蛋几个毛小子高兴坏了。 一个劲儿的跑进跑出！ “爹，要不把这堵墙全给拆了？”关有福伸手扯过玩耍的几个孩子，不安地看了看墙面，“不然补也不好补。” “开一道门咋样？” 关大爷瞟了眼大儿子和小儿子，伸手敲了敲左右两边，“不该呀，咋就塌了这么老大块？” 不远处的关平安心虚地摸着鼻梁，还是跟着关小竹身后往她祖父那边走去。开一道门可能不行，入冬无法保暖可不得冻坏老人？ 关家的房墙都是用麦秸铡碎和泥土拌和垒起来的，也叫碴墙。也幸好是碴墙，要是跟赵老爷子家房子墙似的下面石头，上面才是碴墙，那被关平安这么一蹬，可能一堵墙都要塌了，当然如今情况也不大妙。 ——连累的近处有好几条裂缝呢。 她估摸着自己要是再踢一腿，这墙……虽说对于祖父祖母分家安排有所不满，可她没想要伤及他们。 “爷爷，拆了吧。你跟我奶奶住里面不安全。” 关大爷看着小孙女眼里遮不住的担忧，再瞥了眼旁边无动于衷的孙女，一时心情很是复杂。 要说他多在意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的，孙子一大把不说，他孙女更是不少，也是这个孙女让老三对自己老俩口意见越来越大。 可打从这孩子出事以来，自己也多加了点关注。瞧来瞧去，也真是这个孩子心底最纯善。 从来没埋怨过他们，而且小小年纪就能看出这就是个美人胚子，兴许往后还能帮衬几个孙子一把。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7章 终分家 老关家的这次分家之事比想象中进行得还要顺利，被邀请的马庆国马队长和赵文龙赵志书俩人在屯里的威望一直很高。 这除了因为他们各自手上掌控着权利以外，也跟他们平时处理各家的纠纷还算公平公正也有很大关系。 本来分家是少不了娘舅参与，但关大娘的娘家严格来说其实已经没人，有的也是早就断了来往的族人。 省城叶家更是没通知，而马杜鹃她老爹虽然在近处，但因为是得知关家其他亲家没到场，被马庆国给阻止了。 加上按照习俗，分家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是不得参与的，虽说解放了这么多年，但是这种观念在大众眼里还是根深蒂固。 因而到了下午一放工，关大娘先上了两碗糖水，再带着几个儿媳妇张罗起请他们过来的分家宴，而男人们则通过外屋地，经过被伪装的那堵墙后齐聚在东间里屋关老四的房间里。 一等关大爷说出昨晚的分家协议。 马队长面容严肃的看着关大爷，摇着头满是不赞同，“关老哥，你真的想好了吗？按你这么分家法，可是会落人口舌。” 于此同时，赵支书也别有意味地往外瞥了眼，皱眉打量了眼炕下入座长板凳上的关家四兄弟，“你们都同意？” 关有福率先连连点头。 其他三兄弟则是同时看了眼炕上的关大爷再点点头，气得他差点要暴起脱口而出老子不分了！ 赵支书与马队长相视一眼，随后由马队长开口说道，“关老哥，按理这是你们关家的事情，我们不好插言。” 此话一出，关大爷还能说什么，连忙笑道，“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有啥不能说。有啥不合适的地方你们给合计合计。” 马队长示意赵支书来说。 赵支书见状笑道，“那我就多嘴几句啊，别见怪。你和老嫂子跟老大过日子这点没啥，分成5股也是应当应份。” 说着他看向下面的关家四兄弟，“你们呢，也得记得不是父母跟着老大，你们就啥事都没有，就是因为父母没在跟前，更应该加倍孝顺。这不是为了报答父母对你们的养育之恩，更是为了给下一代人做榜样。” 关有寿三兄弟连连点头，纷纷表态一定谨记这些话。 赵支书露出笑容这才话题一转，“关老哥，你瞧，你几个儿子多好。你看这样行不行？钱呢，你还得挑出长孙的红包，然后再分。 猪呢，就养在老大家，任务猪也由他交，到了年终不是还有头猪嘛，一人给五斤让孩子们过个好年。 鸡呢，一家给一大两小；其他锄头碗瓢那些零碎东西，就按你和老嫂子说的。不过自留地呀，这当初是按照人口分的。 你看这样行不？还是让他们四兄弟先种着，等收获了给你和老嫂子一半，剩下的他们哥四个再分。” 说完，他又看向关有寿三兄弟，“你们呢，也别心疼。等入了秋，队里会把自留地都给先收回，嫁出去娶进来的不少，加上新生儿也多了，没准到时候一户人家还分不了这么多的地。” 赵支书这算是变相地解释了自留地全给大房根本行不通。 “我没心疼，应该的。” “应当应份的事儿。” “这没啥，应该的。” 三兄弟异口同声地支持着赵支书。 如今虽然给了大侄子一个红包，自家少分了点钱，可这已经比预想中好了很多，要是按他爹昨晚所言，那是除了一家50块外，啥啥都没有。 关大爷没犹豫，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比较爱面子，何况老伴没在身边，他一个老爷们也不好撒泼不是？ 因而很是果断地点头应道，“行！就按赵兄弟你说的来。” 关有寿早就预料会如此。真以为不邀请亲家就能让你们随意拍板？除非你不怕名声传出影响到你们大孙子。 而且既然邀请了队长支书他们过来当证人，那马队长他们自然不会让他们管辖内的生产队惹出笑话，影响到自己名声。 一家之主拍板同意之后，那事儿就简单多。也如同关大爷所料，按照习俗，马队长两位让包50块红包给长孙。 于是254块减去这一笔之后，关有寿三兄弟的50块变成40块，最后40块不好听，又改了每个儿子分到手38块，多余的零头归二老所得。 这是不是吃亏？ 还真不好说，马六屯不是没有老人把老宅留给长孙的先例，就如老马家的上上一代族长，更不是没有特意抽出长孙娶妻费用的人家。 “好男不吃分家饭。” 要不是父母把自己的一点东西都给吞了，让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其实关有寿对这点家底真没放在心上。 他关家又不是名门望族，更没有什么王位继承，再多的祖业也能坐吃山空，还不如靠自己来得踏实。 等关鑫进来接过长孙红包之后，也就是说除了各房现在拥有的私物，现在才是真正的分东西了。 先从家里存着的粮食开始分。 这个不如关大娘手上掌控着的钱财，每次分粮后进多少，每月磨几次粗粮，都是能大致有数的。 因而关大爷报出家里存着的苞米、高粱米、地瓜干等等杂粮大致数目时，毫无异议的一致通过。 有意见也得乖乖地闭上嘴。他要是说多出来的一点口粮，就当儿子孝顺老子的，你们能有反驳意见！ 分完粮食，鸡，都住一起急先不分，再就是碗筷、碗筷、水缸、水桶、桌椅、农具那些必备的日常用具。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能分的清楚的都尽量分清楚，实在没法分清楚的最后还是其他三房吃点亏。 这也是没办法的。 长子养老，以后二老百年之后还得由长子“摔盆”，长子不在则长孙摔，若无长孙的话，那才轮到次子以及其它各子长幼轮序。 要不然为何关大爷这么重视长孙关鑫？马三憋连生了五个丫头，死也要一个儿子，何曾不是为这一点。 这也是分家为何没去通知关欢喜到场的原因。闺女再有本事，女婿再牛逼，断没有分他们一根草的道理。 就如马三憋，这一辈子要是没儿子，除非招了上门女婿或者过继个儿子，否则无子的话，则由同姓亲族中血缘最近的堂侄子摔盘。 而且你还当这是无偿贡献？“摔盆”的人从某个意义来说就是充当死者至亲，他是有权利分到遗产。 因而马队长他们俩人处理起分家的事情也不是多麻烦，有老祖宗的规矩在那摆着，只要顾忌点名声的也会见好就收。 一切都分妥当后，他们俩人作为见证者，也是中人，也特别有耐心、有责任感的把每一项分家细目和赡养条件，都无巨细的用红纸黑字一一记录得一清二楚。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8章 不就是几片肉嘛 晚饭捯饬的不错，关大娘甚至顾不上心疼拿出了一条巴掌大的腊肉，让厨艺最好的儿媳妇叶秀荷掌勺。 菜色还真不错，一道少不了的酸菜炖粉条，一道肉炖茄子干，一道韭菜炒鸡蛋，还有一道土豆丝，一道花生米。 五道菜里，有肉有蛋还有下酒菜，当然更少不了一盘咸菜，一盘大葱白，加上一碗鸡蛋酱。 除此之外，主食饽饽也是混合面，苞米面里混在白面，又香又甜。关大爷更是把正月里女婿孝敬的两瓶老口子白酒给摆上。 当然，如此丰盛的晚餐，这是宴请客人的。 他们自家？ 除了里屋男人那一桌，寻常咋吃还得咋吃，另外以免尴尬，还得等客人全部散席离开，女人和孩子们才开始就餐。 外屋地一直弥漫着一阵阵的香味，别说围在那里的小孩，就是大人们都忍不住偷偷地咽了口水。 关平安见她小兄长被关鑫哥仨挤在外面，伸长脖子的可怜样，连忙牵起她哥关天佑的小手回房。 哼！不就是几片肉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丫头插上门栓，抱出那个铝制饭盒放在炕上，又倒跑回木箱前从中取出三个菜团子爬到炕上。 “哥哥，你两个，我一个，我们先吃。” 关天佑打开饭盒，看到满满的一盒子肉块炖土豆，忍不住飞快地吞咽了下口水，“妹妹，哪来的啊？” 当然是她在小葫芦内炖了好久好久的狍子肉，至于这糟心的菜团子？轮到她娘做饭每次偷咪下来的。 不过快了，小葫芦内的麦子已经出穗，相信很快她哥就能吃到白面馒头，白面面条，白面饺子。 关平安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偷偷藏起来的。哥哥快吃，以后你想吃啥都跟我说，随你点菜。” 等多段时间，她还得带小黑回一趟它娘家，趁机抱两个大西瓜回来给家里人解解馋。至于她爹会不会怀疑？ 随便啦，以她爹的精明瞒得了一时，自己还能瞒得过一世？嘿嘿……反正都是小黑的功劳。 关天佑乐滋滋地连连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肉，一只小手托着以防掉落在炕席上，张开小嘴，“啊”的一声往她小嘴里塞。 关平安一口咬住，乐弯了双眼，一边嚼着一边推着让他也快点吃。 ——瞧她小兄长多好，多贴心呀。 听说明天开始屯里就要拔秧插秧，自己得去多顺点、多种点，好让她哥以后吃腻歪了白面又能换着白米饭。 关天佑吃了几口，就要盖上，且解释道，“我吃够了，剩下的留着给咱爹娘。娘今晚也没肉吃。” 关平安笑得更是欢畅，“哥哥你只管吃，还有呢，我已经留了给爹娘。” 听她这么说，关天佑才停下盖上盖子，自己一口还得非要妹妹也一口不可，听她说不喜欢肉。 关天佑的心里这个愁哟，他妹妹这么傻以后可咋办呀，岂不是很容易会被人骗走？他只好耐心地叮嘱她。 “妹妹，肉可比土豆贵得多了。” 嗯，吞下后，再来一句，“是不是那个坏蛋告诉你土豆比肉好吃，你以后别理她，她心眼可坏了，志军哥说她还哄志红姐偷渔网。” 关平安心虚地摸了一下鼻梁，连连点头。其实哪是关小竹让梁志红偷渔网，是梁志红那小丫头找人背黑锅而已。 自从在好久之前，自己答应那个小丫头可以带她去扑鱼之后，据小话痨所言，她一直偷不成功。 不止她哥哥们捏着东西不放，连关小竹都打渔网主意，偶尔一次差点得手又被她大哥发现，她只好推给旁人啦。 “你以后就跟志红姐一块玩，她三个哥哥都说她傻，我瞧了她是真的傻不拉几，你跟她一块玩不吃亏。” 关平安顿时乐得笑个不停。她哥这么小，咋有这么多小心眼呀。 见妹妹乐得扑倒在炕上，关天佑夹了一口肉，无语地摇了摇头：要不还是别让妹妹跟志红姐一块玩？ 自家妹妹已经不够聪明，要是小伙伴还傻乎乎的，岂不是跟着也变得越来越傻？真是愁死人。 再吃了几口，自认自己很是聪明的关天佑就停了手，盖上饭盒后藏好，这次带上妹妹走出房间来到厨房。 哪怕今晚饽饽不是混合面的，可这也是属于他们的，他才不要便宜了那些坏蛋！幸好分家了，以后再也不怕别人占便宜。 正忙完里屋一桌饭菜的叶秀荷终于缓了一口气，换成今日轮值的马杜鹃来张罗一大家子的晚饭。 见他们兄妹俩人小手牵小手的进来，心疼得她蹙了蹙眉。要不是婆婆一直盯着，她好歹也能让自家孩子先吃上一口。 “饿了吧？等等，马上就好。” 关天佑马上捏了捏妹妹的小手，就担心妹妹说漏了嘴。只要说到吃的，他大娘忒精，啥都能听见。 “娘，我人小不容易饿。” 关平安好笑地瞥了眼他，连忙附和道，“娘，我也不饿。” 坐在烧火的关小兰身边的关小竹看了看他们娘仨，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不知在低头想着什么的亲娘，垂下了眼帘。 比起吃晚饭，她更想知道里面都签好分家书，她奶奶到底还傻愣地待在这里干啥？不会等人一走又反口吧？ 也确实如她所料，到了马队长他们走了，一家人也用过晚餐了，关大娘这才一声令下开始分东西。 按照分家协议？ 开玩笑！ 钱已经分了，她没办法。 可口粮？不是说好了一年你们几个要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多少多少嘛？不用等年底，现在直接扣了。 鸡？ 大家伙都住在一个院里，干啥要分开，都一块养着。啥，不同意？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完犊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们长大，给你们娶了媳妇生了娃，现在就不要老娘了…… 虽说树大分叉，儿大分家，但没有一位老人会对分家怀着喜悦心情，说着说着，关大娘开始是真的伤心得流出眼泪。 望着失声痛哭的母亲，关有寿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9章 各有感触1 昏暗的油灯之下，关有寿看着眼前母亲头上露出的白发，一时之间心里升起酸涩感，没有一点喜悦，反而有种失落感。 他缓缓闭上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有些鼻酸，明知老娘这多少有些做戏的水份，可突然就觉得能理解。 为人子，同样的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人父的他也会遇上长大的孩子急着离开自己想要自由的那天。 自己一直埋怨父母死拽住自己那点东西，一直埋怨父母太过于偏心老大，可要是设身处地换成自己呢。 他娘因为早年艰难的生活经历，给她留下了凡事谨小慎微的习惯，之所以急着想手上掌握多点东西。 何曾不是担心分家之后，哪一天出现“子不肖、媳不孝”的局面，何曾不是就是怕将来受到冷落和虐待，才急着要有傍身之物。 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娘，是儿子不孝。你别哭，你说啥就啥，鸡我不要了，留着给你补身子。 你放心吃着，等往后你媳妇养了鸡，你想吃就跟我说，我亏谁都不会亏你跟我爹。往后他们谁要是不愿养你跟我爹，我一个人给包了。” 当然，希望那天到来，你们已经认识到一点，什么长子长孙都是虚的，甜言蜜语的都是含毒不见血的软刀子。 关大娘顿时放声大嚎，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抽咽着唯一一句话，“我舍不得啊，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分了……” 关有寿眼里的泪意差点被他老娘给吓进去。不分家跟赡养父母可是两回事，好不容易脱离，他可不敢答应。 他只好向关大爷求助，“爹，你好好劝劝娘。我们就是分家了都在你们二老跟前，以后你跟我娘也不用再苦心费力地管着一大家子。” 关大爷好意思说他老伴就是喜欢管家？但现在已经于事无补，难得这个儿子说出这一番话，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点了点头，看向老伴，“孩子娘，就是分家，咱儿子还是咱儿子，你别想多了。哪天儿子们不管咱了，往后还有我陪着你，咱就自己过。我要是走在你前头，没人孝顺你，咱们俩就一块走。” 这诛心之语，吓得关有福四兄弟们连忙摇头，异口同声地回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的。” “好了，别吓着孩子们，早点分了让他们也早点睡，明儿还得上工。”关大爷安慰完老伴，老眼含着泪意看向几个儿子，“以后呀，就得靠你们自个了，我们老的就是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 关有禄连忙摇头，一脸愧疚地看着他，如同发誓般地沉声说道，“爹，你跟我娘已经够好了，起码没啥债务留下让我们还，刚才老三说的就是儿子想说的，以后儿子一定给你们养老。” 嗯，自然是连鸡也不敢要了！ 在一旁的关小竹顿时气得恨不得要上前掐死亲爹。你能跟三叔比呀？上辈子人家差不多净身出户，还活得滋润得很。 可自家这没盐没油的，再加上分到手的那点口粮，一家子六张嘴该如何熬到今年分粮那一天？ 有了关有寿带头，剩下的是真没什么东西可分，关家的碗筷没有多余，都是按照一人一个碗一双筷子。 干活的锄头铁楸什么的农具，数量上基本是单份的，毕竟大家目前还住在一起，只能先将就着用着。 以后？ 有关大娘在，除非她脑子一时抽筋，否则根本没以后。 关平安一直担忧地看着她爹，暗自猜测要是等自己说出已经顺了二老不少东西，她爹会不会更愧疚？ 身为局外人，或者说名义上的祖父祖母，关平安明白自己还真对他们没多大感情，无非是她爹的父母而已。 也因而眼前的一幕幕，她看得更为清楚。赡养老人，这点她赞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可二老真对她爹舍不得？ 不尽然吧。 或许她爹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与当初的自己一样，想着身上流着生父的血，总得回报一二而已。 但事实告诉自己，那是错的。别说十几年来他们父女俩人形同路人，就满府的庶女哪个值得他多瞟一眼？ 偏心眼是绝症，治不好的。 哪怕某天大房让二老失望之极，可疼了几十年入骨的长子只要软的下膝盖，挤得出几点泪水…… 该如何的还是会如何。 这样的老人，自己见多了，不管身处朝野的高官，还是寻常小农，皆是个个如此，有的甚至情愿自污顶罪。 关平安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歇了要告之父亲顺来的东西。这日子还长着，还是让她爹再感悟一段时间。 在她关注于眼前时，却丝毫不知她的小兄长早已撇了撇嘴，独自一人已经率先偷溜着出了外屋地。 此刻他正摸黑来到仓库里，对着那扇只有他妹子有办法的大门皱眉，随即来到右边那一家仓房。 只见他走到一个地方，抓出东西对着月色挑呀挑的，终于挑出两把小铁铲，飞快地抱回自家屋内。 关天佑想想又不放心，再次溜回厨房，很是遗憾地瞟了眼那一把唯一的菜刀，当然它跟仓库内的柴刀呀，弓箭呀什么的，命运是一样，都得是他大伯的。 就如他爹不是长子，他爷爷奶奶啥都拨拉给他大伯；就如他不是他爷爷的长孙，就少了一个大红包。 可凭啥呀？ 关天佑表示很是不服气。干活干得最少，吃的最多的却得到最多，第一次体会到这世上没啥公平而言。 小小人打量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分给自家的，很是失望，走到关小竹和关小兰姐妹俩的身后。 他看着大人们开始称起口粮，扯了扯关小兰，“二姐，以后大哥是不是要跟爷爷学木匠活？” 关小兰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三金可是要上学的。你想学木匠活呀？三叔就会呀。” “我爹没家什干不了，我也学不了。”关天佑说完瞟了眼关小竹，心里暗暗着急，平时瞧这坏蛋听机灵的，这回咋就听不懂呢？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0章 各有感触2 关大爷算是半个木匠，说他是半个木匠，是因为他没有拜过师，完全靠着自悟的，他的启蒙师傅就是当年主家府上的木匠，年轻那会他给人家打过下手，但具体一点涉及细加工、精加工的木工活，他就做不了。 是那种“大木作，大木作，差一星半点不用说”的木匠师傅，也确实干不了啥雕花的小木作活儿，可他的家伙斗子值钱。 ——里面是什么什么都有，据说了那还是当初从省城带过来的。 反而是儿子关有寿青出于蓝胜于蓝。按照传统来说，他父亲这样的木匠师傅是不被业内所承认，可他遗传了老子的爱较真。 等关有寿学会他老子的木匠活，他就开始四处给那些盖房子的木匠师傅打下手，渐渐地连带着他爹也被乡里那几位木匠师傅所承认。 但他也处于劣势，比如左右几个屯里村里的，有他老子在，他就得乖乖地给他老子充当小徒弟。 因而往年干点零碎活，比如什么马车、犁杖、牛马套等等的收入就落关大爷手上，更别说成立生产队之后，通常直接折算成工分。 而最赚钱的盖房子木匠活，不止关大爷年迈力衰拖了他后腿，更是这十年来一个村子有时两三年都没啥人家起屋子。 就是有的话，除了马六屯和叶家堡两个村子外，碍于情面，其他村子人家都会找当地户的木匠师傅。 关天佑之所以了解这么多内幕。 概因他经常跟屯里泥匠马庆丰他家的大孙子一起玩耍，比他大三岁的马石头常听他爷爷提起，小孩子嘛，总喜欢学嘴几句。 因而他此刻盯上的就是他爷爷那一套家伙斗子。在六岁的关天佑眼里，这个家只有他爹有资格继承。 一旁的关小竹听了他的话，倒是心里一动，但一想起上辈子这死小子每次都一脸无辜陷害自己，她又歇了心思。 反正她就是说了，就她爹那连做一张椅子都不稳的手艺，也不没戏，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她三叔。 想到这里她得意地扭头瞥了一眼关天佑。风水轮回转，自己这辈子可不会比他差，一定会比他更有出息。 关天佑顿时一怔：这是啥意思？还真不上当？那岂不是比自己还聪明？这咋行？看来还得再琢磨琢磨。 挤在外屋地的一大家子人，不止孩子们各个心有成算，就连儿媳妇们也不是没有，刘春花是眉开眼笑了一晚上。 可连关小竹都考虑到口粮问题，身为她母亲的赵秋月如何会不愁？只是自家男人离得自己太远，她就是想阻止都没办法。 同样的，马杜鹃也是气得够呛，她知道自己男人是被逼的不得不应下，只能偷摸着朝嫂子们连连翻白眼。 尤其是看到抱起儿子坐到角落的叶秀荷，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鄙视万分——这个蠢货啥啥都听男人的，真是羞辱了叶家堡的名头。 叶秀荷蠢吗？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 按照分家协议，老人往后跟谁过日子，这院子就归谁。只要这个院子在，老大两口子就是死也会拉住公公婆婆。 而且她男人孝顺父母，那不是应该的嘛，二老再不好，还生了他呢。真要连亲生爹娘都不要，她还得担心这男人太薄情呢。 至于分少了东西？ 以公公婆婆的为人，一分钱都死抠着，自己都已经打算好了净身出户，甚至最坏的结果还得分债务都想好。 现在嘛，叶秀荷高兴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又捏了捏他的小手——自己终于能当家作主！ 缺口粮怕啥？ 就整天野菜团子，她还不稀罕呢，她一大把的粮票，还有一大把的钱，还有一大把的野猪肉…… 以后再也不用在婆婆眼皮底下讨生活，以后再有东西也不用避到堂姐那，以后她儿子闺女想吃啥就能吃啥…… 明天开始自己也能跟堂姐一样，给孩子们吃细粮炖肉炖鸡蛋，后天就去买鸡苗，买猪仔，以后除了任务猪，啥都不卖，都自己吃…… 等忙过这一阵子，给俩孩子做一身新衣裳……以后不止手上的钱票，连工分都是自家的…… 叶秀荷越想心里越是高兴，要不是场地不合适，要不是婆婆抹眼泪，她都恨不得放声畅笑。 堂姐说对了！ 她叶秀荷终于熬出头。 “娘，我记得家里还有几斤白面吧？孩子嗓子细，能不能分我一点？” 刘春花听马杜鹃这么一说，连忙回她，“弟妹呀，你这就不对了，有好东西咋光惦记自己的娃，不孝顺点老人呢。咱们屯里的孩子哪个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着孩子？这不是要教坏孩子嘛。” 关有寿拎着刚称好的一麻袋还没磨成面的苞米，一麻袋稍微多些的地瓜干，一个转身就听到这两位开始掐上。 他赶紧朝坐在角落里的媳妇抬着下巴使眼色：还不走留着干啥？小心他娘又惦记起那口新铁锅。 对自己老娘，关有寿用膝盖都能猜得到，她是巴不得你们分家了还得在正房，还得在她眼皮底下做饭，正好铁锅再找人换东西。 与此同时，关平安见她们只顾吵嘴，也从角落拖来一个大箩筐，把她祖母分给他们家的碗呀筷子呀什么的往里放。 菜刀没有，可木铲有呀，还有蒸东西的家什，还有水瓢……这些小东西是不值钱，可明儿一早开伙就得用上。 还有她祖母的一对腌腊八蒜的空罐子，这对天青色暗刻花纹的罐子比那些黑糊糊油腻腻的油罐子可漂亮多。 配得上待在小葫芦内。 其实她更想直接搬走一缸大酱和酸菜，她娘可喜欢了，基本上做菜都不喜欢放盐巴，就爱放这俩玩意。 可惜农家很多生活技能，自己还稀里糊涂的，要不然在小葫芦内想腌多少酸菜就有多少，哪用得了愁。 关平安伸腿踢了踢关小竹，抬着下巴示意她看角落一旁的缸缸罐罐：可惜短时间内还得处在一个屋檐下。 关小竹同样不敢说，可她会做，扯了扯她娘赵秋月，又拉过她姐关小兰，娘仨躲在那里一个劲地挖酸菜放在地上木桶内……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1章 急着搬走 后院三间屋内，点起三盏油灯，这要是换成以为，关大娘早就又是好一顿臭骂，此刻叶秀荷正忙着归整东西。 妥当之后，她这才发现家里地窖内的萝卜土豆，婆婆一字也没提起，就那数量不多的一点东西，这点她倒不在意。 可说得好听，什么菜园子再合在一起，可等入秋后以婆婆的尿性能准她晒豆角干腌渍酸菜？ 这些话对关有寿不好直言，等回了里屋，叶秀荷只能问道，“你跟队长他们提了宅基地没？” “今晚不方便。”关有寿想了想，“你琢磨一下，这附近、村口，还有靠山脚，三个地方哪个合适？” 附近？ 第一个被叶秀荷给抛弃，理由自然不用说，她正要村口，眼神突然瞟到一对儿女炯炯有神的眼神，顿时失笑道，“你们来挑。” 关平安自然想要靠山脚，但还得他们喜欢，毕竟就篱笆院子安全性差了很多，要是换成土墙，屯里人过来帮忙欠的人情更多。 她连忙看向关天佑。 “爹，只要不在这边，哪都行。” 关平安羡慕地瞥了一眼哥哥，她再伪装6岁小孩，还是四不像。 关有寿瞪了儿子一眼，“咋啥话都说？”说完他自己倒乐出声，“你不是喜欢跟你志军哥他们一块玩？” “他们上学就没时间。”关天佑颇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脑袋，“分家了，我也不想天天出去玩，等咱家也养了猪，我还得打猪草。” 关平安好想捂住小脸。傻哥哥哟，其实你妹妹很能干的，哪用得了你来呀，而且没搬家之前估摸养猪都没地方。 “好儿子！”关有寿欣慰地呼噜一把儿子的脑袋，“不急，凡事得一步一步来。你们先玩吧，等爹再琢磨琢磨。” “要琢磨啥呀？” 关有寿沉吟片刻，先看向妻子，“今晚不收拾了，先休息，我正好跟你商量点事情，也让俩孩子听听。” 一家人上了炕，叶秀荷吹灭了油灯，月色从窗透入，看着窗外月色，关有寿舒缓了一口气。 “我白天打听了一下，现在谁家都没有富余的木头，估摸着想今年凑齐盖房子的木头够呛，申请上山伐木也得入冬。” 这点叶秀荷明白，现在山上树木都老枝出新芽，不适合风干当柱子啥的，可惜了，看来还得合在一块住。 “等地里的活忙完，我就去找几个木匠师傅打听，要是能筹齐不管是借的还是买的，兴许入冬前能搬家。” 叶秀荷连忙拒绝，“那还是再等等，咱现在手上刚分到钱，还不能折腾得太过，等我养两头猪，明天开春后再起屋子。不着急的，谁家起屋子不是准备了好几年。正好有空了咱先打土坯也得花不少日子。” 关有寿想了想这院子一点空地都被种上，养猪可不同养鸡，起码要垒个猪圈，就是养鸡，以他老娘的性子，鸡蛋都会一早先摸光，难道还能天天跟她生闷气？ 四户小家要是全养上猪，回头事儿可真不少。之所以分家，他就是不想跟他们扯在一起，可又不好打击媳妇信心。 “除了养猪，我还担心入冬没菜吃，你看能不能先找娘划一块菜园子归咱？不用多大，够咱们一家四口就行。” 关有寿拍了一下脑门，还真把这关键的一点给忘了，不用等入冬，以他娘和他大嫂的为人，到了夏天都怕够呛。 “娘，我奶不会答应。” 瞧瞧，连他六岁的儿子都知道他奶奶的为人，关有寿估摸自己提了也没啥用，还会被老娘给喷得狗血淋头。 “幸好咱闺女机灵，知道拿些做饭的家什，要不然明早都得饿肚子。对了，明早还得先磨面。” 关有寿听完顿时失笑不已。难怪刚才他老娘说前两天磨的面吃了没多少，原来在这等着呢。 “乐啥呀？” 关有寿还真不好意思开口直言老娘的那点小心思，笑了笑，“没，看来分家后的事儿还真不少。” 本来还想分家了第一件大事就是拜访赵老爷子，再给俩孩子先挑一条小狗，看来还得再缓缓。 “你先别急，一步步来。咱先把吃的给解决了，再解决其他问题。我看能不能先尽快落实宅基地，有了地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行，要是队里能快点，你就别挑啥地，我还想早点养猪，早点开菜园子种点菜，要不然多亏呀。” 关平安静静地听着父母交谈，好想开口说别种啥菜了，她现在啥都没有就是这些玩意多得很。 脑海里，小葫芦内那一片最早播种的蔬菜绿的绿、红的红、紫的紫，煞是好看，连西瓜都快要成熟了。 可惜呀…… 天未破晓，关有寿夫妻俩人就早早起身，挑出要磨面的地瓜干和苞米、高粱，用簸箕簸了簸，挑出里面的土坷垃和小碎石。 关平安被父母俩人的动静惊醒，也跟着他们起床。 出门时，遇上对屋的关有禄夫妻俩人拎着一桶泡过水的地瓜干，一土篮子的苞米正也要出门。 两口子见关有寿挑着担子里各种袋子，惊讶地相视一眼。关有禄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想每一种都给磨一些吧？” “是呀，想吃啥就吃啥。” 关有禄神色有异地瞥了弟弟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真不会过日子！就这么点口粮咋能由着性子过日子。 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笑，率先一步出了外屋往外大步走去，后面跟着叶秀荷和关平安娘俩。 路过正房，五间屋仍是乌漆麻黑一片，他老娘今儿居然也不起来敲窗户，真是难得难得…… 坏心眼的关平安抓起地上一块小土疙瘩，捏碎后朝着挂在正房几个窗子旁边土墙垛上的鸡箍篓砸去。 那只大公鸡立即配合着响起打鸣声，还有一连串的鸡叫声，当然还有她祖母喊着大儿媳起来的声响。 出了院子，赵秋月说道，“所以咋说大儿媳不好当，现在咱大嫂终于懂了吧，以往哪天不是我先早起。” 叶秀荷听了赶紧拉住闺女快走几步。她不想跟着瞎掺和，更不想争辩轮到自己值日那天，起得比她早。 之前人家刘春花又没求着你多干活，就连她婆婆都没开口让你多干点活，是你自己主动上门。 何必呢……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2章 马三爷 磨坊在生产队场院内，队部是一间直筒式的房子，一溜儿的土炕，地面宽敞，是之前集体吃饭时的地方。 更是如今逢农忙时节劳动时集体吃饭的地方、大冬天里队里的开会场地与猫冬干活的地方。 屋子东侧的墙根摆了几个石头槽，一排排低矮的土坯石头垒成的就是队里几头牛和毛驴的家。 平时有一位马姓的老头子住在这里管理，兼给生产队打更。老头子长得干巴巴的，常常板着一张老脸。 那严肃的神色跟马队长有得一拼，但为人不错，虽很爱较真，但也爱讲究个什么都公平公正，当然更是少不了一副热心肠，遇上谁家临时有事急着离开磨坊的，他偶尔还会帮一把。 最外间没上锁的两间土坯草房就是磨坊，里面就放了大碾盘和石磙，再也无其他吸引人的东西。 可一年四季家家户户都落不下来这里，总有人家要磨粮食，也总有临时急着离开的时候，因而也欠了对方不少人情。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屯里人，不管老幼，遇上了对方都尊称他一声马三爷，也不知道这是属于什么辈分。 此处天还未破晓，低矮的木门就传来石磙碾过磨盘的声音，间杂着马三爷对小毛驴的吆喝声。 原本这是生产队财产，为公共所用，几乎没人管理，也用不着管理，谁家要磨米磨面的就径直去，不用和谁打招呼，也不需要给谁交费。 这样一来，总有闹矛盾的时刻。 可自从换了了马三爷驻守场院，情况就不同。 赶上人多的时候，就把面袋子往磨坊里一撂，跟他打一声招呼，人就先回家干别的去了，等别人用完了再自己用。 有时，哪家的男人不在家需要磨面，只要女人吱一声，马三爷总会帮着磨完，无需太多的言语，也无需什么报酬，就像拉家常一样自然而然。 因而屯里乡亲们渐渐地相处得很是和睦，没有谁会因为用磨的事再发生争抢，谁着急谁就先用呗。 比如此刻从马三爷的吆喝声里就能明白这位老人又是发了善心。 等关有寿一进入就看到被蒙上黑布的小毛驴正被套着碾架，就是一动不动，乐得他发出爽朗笑声。 “三爷，你老这是咋得罪这小家伙，居然跟你反着来？” 马三爷眼含笑意拍了拍小毛驴脑袋，“跟人相处多了，变机灵了呗。快点干完活，我给你加餐。” 也是奇怪了。 马三爷这么一说，撅着后腿咋也不愿意挪动一布的小毛驴居然用脑袋朝他身子拱了拱，这才开始一圈一圈地绕着碾盘走。 提前来的两位与关有寿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和一位大婶正等着碾面，见状或多或少都露出笑意。 大家都是一个屯里的，彼此相识，见一时半会儿的轮不到自己，开始你东一句，我西一句的唠嗑起家常。 “老三，咋听说你们昨晚分家了？” “嗨，这还用得了问，没瞧这会天还没亮，他们哥俩都一块来？” 这又没啥不好对外传言，关有寿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啥时起屋？” 关有寿打趣道，“你先借我点钱，明儿就起。” “关三哥，我都等着还饥荒呢。钱没，力气要不要？回头你喊一声，我不上工都跑过去帮一把。” “嘁，你咋不早说？老三，赶紧的让这家伙今儿就去打土坯。” “行呀，定好地了没？咱哥几个谁跟谁！” 关有寿跟他们走到一旁唠嗑，而叶秀荷则叮嘱闺女别靠前，小心被毛驴踢到，自己来到前面那位大婶子身边帮忙。 “全婶儿，你这是今儿要来且了？” “哈哈……哪呀，是你叔稍信说今儿下响回来。这不他难得回来一趟，给他整点好的。你们这是要自个开伙了？” “嗯那。我叔往年不是到了农忙都不得请假？” 站在门口附近的关平安听叶秀荷这么一说，好奇地踮起脚尖，伸长小脑袋望向正直起腰的对方。 与她娘一样，这位她该称奶奶辈的妇人头上也顶着方巾，不过身上多系了一条围裙，瞧着岁数也就三四十来岁。 昏暗的油灯之下，关平安终于见着了这一张脸——这是屯里出名的半边户马庆全婆娘全婶。 何谓半边户？ 那就是两口子一位吃着公家饭，一位在老家下地的家庭。而马振全据说就是在邻市挖煤的下井工人。 如今他家的大儿子就跟着他爹也当上了挖煤工人，剩下的几个孩子跟着母亲在屯里生活在公社上学。 此刻随着小毛驴一圈圈地绕着大碾盘走着，石磙在碾盘上缓缓转着，灰白的麦粉从石磨的沟槽里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在屯里，不是年节，能在寻常日子吃上面粉的人家，看来这挖煤的，日子过得确实如屯里那些妇人所言真不错。 “哈哈……他呀？”全婶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了激动，“这回我爹过生辰，他跟单位特意请了假。” “那你是得给我叔整点好吃的。”叶秀荷闻言附和地笑着，很有眼色的没去戳破对方的谎言。 马振全的老爹老娘早就骨头渣子都没了，对方说的爹无非是老丈人。啥时候一个老丈人的生日值得这么小题大做？ 有了小毛驴推磨不止省事多，更是速度快了不少，要不然家家户户的口粮就全靠人力推磨，那大石磨还死沉死沉的，像全婶这样的半边户别说下地干活，恐怕等她男人回来还得要抓瞎。 按理来说，在春耕期间和农忙期间，毛驴和牛这些牲口还有其他用途，就比如隔壁王家庄生产队的磨坊。 他们的大队长就规定不准在这期间动用牲口，想磨面？简单呀，想吃饱就靠人力，要不就送到专门收加工费的磨坊。 从这点上来说，后屯比前屯更为有人情味，以马庆国为主的队干部还真不错，要不然大伙该得多累呀。 当然小毛驴也是金贵物，轮到磨地瓜干了，后面的年轻人就趁着它缓口气当口，自己稍微收拾一下磨盘，把盆里泡着的地瓜干搅几下，猛一使劲端到磨盘上，身边的人帮着拿起勺子往往磨眼儿里喂了两勺料，而他自己则抱住磨棍推动磨盘，石磨盘吱吱转动，面糊糊顺着磨盘流出来。 队干部讲人情，底下社员也服气，难怪她爹说马六屯的村民淳朴，行事敞亮，这地儿不错……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3章 清晨 分家后的第一个早餐，叶秀荷就是有心也无力，之前已经在磨坊里耽误了好一会功夫，加上她半道回来时，赵秋月已经占了铁锅开始煮粥，她只好放弃了烙煎饼的打算。 烙煎饼可不是什么好活儿，这要是等过得日子到了夏天，又累又热，烟熏火燎的，一桶糊糊烙完，手脖子都累酸。 本想着趁着现在没人盯着又时节合适，自己多烙点煎饼，免得大人下工晚了会饿着俩孩子。 可这一通折腾下来，眼看快到上工时间，她只好不得不一边熬粥，一边往锅边贴几个饼子先对付一顿。 果然，这边一家人刚吃完，那边之前关有寿和马振中去往县城路过公社领回的高音喇叭也伴着杂音刺啦刺啦响起。 “……现在开始广播啦，往后社员同志们记住啦，再上工不给你们敲钟提醒儿了，大家伙都快给我麻溜出门，迟了全扣分……” 这话顿时惊得刚分家的关家人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关大爷背着双手，早就看不惯大儿媳和老儿媳妇俩人自从起床后为了争谁先用锅烧饭而生了一场闷气。 如今他更是眼神冒火，当公公的不好开口责怪儿媳妇，可老伴不是在嘛，他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对着关大娘皱眉道：“年轻人当不得家，该提醒你得说几句。” “你放心好了，有我看着她们呢。”关大娘麻溜地朝老伴使个眼色。之前被分家乱了心思，现在一晚冷静下来。 她越发觉得老儿子在替他媳妇遮掩，啥那些钱是他自个赚的，是个屁呀，那手巾就是自个的。 她没怀疑自己老儿子，倒是越发觉得自己不见的私房钱一准是老儿媳妇偷的，正想收拾马杜鹃。 至于老大家的，那是顺带着的，不给敲打老实，还不得爬到自己头上。就是分家了，也轮不到儿媳妇当家。 前院发生什么，后院两房无从得知，与包好头巾要出门的赵秋月和叶秀荷俩妯娌不同，孩子们则是非常兴奋。 概因之前，运回广播的关有寿说了。 以后每天清晨6点，《东方红》乐曲会准时响起，6点半是个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到了7点是省内新闻联播，7点半才结束。 中午11点开始播音，12点半结束。 傍晚是6点，晚上7点还是早上的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之后就开始播放歌曲、评书和京剧一直到八点半结束。 而他们往后不用出屯子就能听到全省甚至全国的消息，更重要的是据说还会播出适合他们的儿童故事。 关平安下意识地瞟了眼关小竹，见她脸上露出欢快笑容，看来这个什么广播上的内容还是比较靠谱。 但她心里还是存了迟疑。 为何之前就没通知这边生产队去领取，偏偏今年急不可耐的给装上，而且恰恰是在关小竹说的明年这个节骨眼上？ 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去关心这个问题。 “安安……安安……我来陪你挖野菜了……” 梁志红小朋友扎着两羊角辫，穿着一件发白的红底绿花薄夹袄，背着背篓一蹦一跳地跑来。 她爷和她爹可是说了，老关家昨儿分了家，就关爷爷的为人，关三叔他们哥几个估摸没啥东西分到手。 她娘也说了，往后她兄妹四个得多照顾点平安兄妹俩人。瞧，她今儿开始就带小伙伴一块玩儿。 “志红姐，你跑慢点。”关平安喊了一声，利索的一手拎上昨晚一家人换下来她娘来不及洗的脏衣服，一手提着一头放了搓衣板和草木灰的小水桶迎上前，还不忘扭头喊一声，“二姐，三姐，你们也快点。” “你急啥呀，三婶她不是说了等她回来洗？” 关小竹斜了她姐一眼，嘟囔了一句，“我五岁开始早就得帮着家里洗衣服做饭，啥没干过。” 关小竹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说的话是大实话。关小兰想想也是，接着连忙喊道，“你少拿点，我来拎。” 关平安果断拒绝，“没啥，我力气大。” 是的，现在分家了，她就不准备藏拙，当然还是要保留一些余地的，超出正常一点不夸张就行。 但该展示的还要展示的，她以后要接手她娘亲所有家务活的！ “安安，你要洗衣服呀？”梁志红小朋友犯难的抓了抓头发，突然眼睛一亮，撒腿就掉头往外跑，“你等等呀，我回家马上就来。” 关小竹闻言背着背篓就跟着她身后跑了，关小兰端着一大盘的脏衣服，只能让她别忘了去河边等自己。 两人先结伴出了屋子，刚来到前院就遇上了同样要出门洗衣服的关小梅，关平安听着两位堂姐唠嗑，心里则考虑着下午的饭菜。 有了早上她二伯母抢先一步占用铁锅这一茬，她原本还没计划还跟关小兰姐妹俩一起行动，可烙煎饼如何操作？ 关平安羡慕地瞟了眼关小兰的手，起先大人离开去上工时，她二伯母就臭不要脸地显摆大闺女能顶一个大人，让她娘亲别娇惯着她。 哼~ 有啥了不起，就连绣花那么费劲儿的事儿，自己都能搞定，还能怕一把木铲在锅里炒呀炒，翻呀翻的？！ 梁志红终于顺到她哥的渔网，一跑到河边就献宝似的塞给关平安，当然，她更想小伙伴快点捞鱼。 关平安拿着手上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材料还是细麻绳，不到她家炕的一半大小。 一个个的窟窿眼倒是挺像一回事，但会不会大了点？难怪这小妮子老是笑话她哥昨儿呀前儿头呀什么的又没捕捞到鱼。 “等着啊，我先洗好衣服马上就来。”关平安把这一团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很快的，洗完了，咱们捞到鱼刚好回家。” 关小梅顿时笑喷，“你以为鱼这么好捞呀，那不是小红家天天能吃得上鱼？别玩了，快点洗好跟我们去挖野菜。” 说着，她看向关小兰，“咱奶去上工前说了，明天开始我也得去拔秧，以后你挖野菜顺便多打点猪草。” 不等关小兰回话，关小竹先哼了一声，“你能下地赚工分，我姐难道不行？都分家了还让我们干活，回头猪肉是不是分我们一半？” 关小梅立即朝她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你跟我瞎比比啥呀，有本事跟咱奶说去，看她不抽死你！” “我姐明天就下地！” 眼看小姐妹俩人要掐上，关平安赶往挪了挪位置，远离她们之间的小纠纷，她二伯母明天还真可能会让她大闺女去上工。 其实别说关小竹不服气，就是让她帮忙打猪草，她也不乐意，凭什么呀？肉都没吃上一口，还让她伺候？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4章 捞鱼 大清早的河边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就连生产队的上百只鸭子还没被赶来，地儿还是挺宽的。 关平安示意梁志红看住渔网，自己则把身前的荷包掉了个头背在身后，开始打湿脏衣服，撒了一把草木灰在上面放在搓衣板上快速搓着，也不敢加大力气，就担心一不小心把衣裤给扯破…… 其实她更想试试那块黄黄的肥皂，据说这个抹一把，再搓一下，什么泥土草渍都一干二净，可惜哪哪都有人。 一家四口的衣服没有油渍，倒是非常好洗，关平安听着还在那一口一句地怼着的堂姐妹俩人，真想她祖母突然出现。 最后一次将衣裤漂过水，关平安立即一件件拧干放入木桶内，将桶也放在岸上后，这才扯了扯瞧热闹瞧得傻乐的小伙伴。 这次梁志红倒是看懂了，抱上渔网就跟着她跑到上游一点地方。当然，关平安也没让她失望。 第一次撒网，她就那么抓住一头，随意洒向河面，预想着先试试手感，然后嘛……是一定得用作弊器。 看着关平安轻飘飘地拉回渔网，梁志红掩饰不住的一脸失望，但还是安慰她，“没啥，我哥也不是回回都捞到的。” 关平安莞尔一笑，默默无言地又一次撒网，小脚丫踩住网的一端，从荷包里抠出一个“存货”菜团子，把它捏碎撒向渔网中间…… “安安，这会能打到鱼吗？” 关平安拍了拍小手，重新从小脚下抓起渔网一端，琢磨着一个菜团子都沾了她的神仙水应该差不多。 “有了饵应该能。” 梁志红看着小伙伴神色认真，心里暗自担心，要是都浪费了一个菜团子还捞不到鱼，回头她哭了咋办？ 想到这里，她往关平安身边靠近，悄声说道，“等晚上我给你拿饽饽，我奶这两天怕我爷和我爹辛苦，都没放啥野菜。” 关平安双眼盯着河面，笑眯眯的连连点头，正要回话，不料想…… “安……啊，鱼，鱼来了……”梁志红眼睛一瞟到河面，立即结巴地嚷着，又慌张地指着河面扯了扯她，“快拉，都要跑了……” “咋啦？” “快去瞧瞧。” 她的声音没惊到关平安，倒是让隔了几步远的关小兰几个离开放下衣服跑来。 “嘘，小点声。”关平安一手按住想抢自己手上渔网的梁志红，双眼紧紧地盯住河面，比起她见到的河面一条条游入，她看得更为清晰。 这破网窟窿太大，根本留不住小鱼，眼看底下一条条鱼游入吞了诱饵，关平安双腿左右一蹬，喝了一声，扎好马步，双手立即迅速往回拉…… 与她想象中一样，网刚一落出水面，一条条小鱼从网眼跑出，让赶来的关小梅三人和梁志红好一阵惊呼。 “好可惜呀。”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双手飞快地绕起渔网收口。有个五六条大鱼就够了，再多就得上交队里。 关小竹看着她双眼直冒精光，真没想到这傻子还有这么一手，这可是鱼呀，虽然在农村不值钱，可城里不同啊。 关平安拉上渔网，满意地看着里面被困住的五条鱼。 “安安，你干啥呀，接着要。” 关平安瞥了眼关小竹，“我没菜团子了。” “是呀，没菜团子鱼就不上钩。”梁志红很是配合自己小伙伴，“不能再打鱼，我爷说过不能贪多，这里够安安吃了。” 关平安赞赏地瞥了眼小伙伴，梁家家教真不错。 “安安，给大姐一条呗。” 梁志红立即防备地瞪着关小梅，“凭啥呀，这是安安捞的。” “她得孝顺我爷奶。” 梁志红被她这么一说，无措地抓了抓脑袋，着急地看向关平安。 关平安垂下眼帘遮住不悦，点了点头，“不止爷奶有，大家都有。”说着，她扯了一把河草，先穿了一条二斤多的鲫鱼挂在梁志红小手上，自己也挑了一条鲫鱼，剩下的三条就放在一旁。 不用她打招呼，关小梅和关小竹俩人已经一人抢上一条，抢完了，俩人还盯着剩下的一条草鱼。 她们也心知关平安话里意思，这是给她们老叔的，因而异口同声地说道，“安安，再试试。” 关平安一边收好渔网，一边摇头。 不说她小葫芦内鱼多得是，也得注意点凡事过犹不及，而且她自愿给是一回事，被人理直气壮的要求又是一回事。 梁志红见她们还想纠缠，跺了一下脚，“你们咋这样啊？一条都能吃两天了，还想要，你们咋不把河里鱼都给捞回家呀？” 关平安扯了扯愤懑的小伙伴，将一团渔网塞给她，“走，我们先回家放好，接着去挖野菜。” 见关平安说完径直走到岸上，关小兰眼疾手快地拉着还要开口的堂姐亲妹，“别闹了，快洗好衣服，咱们也得回去。” “……安安，你手痛不痛？以后咱们俩不跟她们玩了。” 关平安把手上的鱼扔回到水桶内，摊开给她看了眼，“不疼的，再多就疼了。”没想到自己拉了一网，最后倒是一贯粗心马虎的小伙伴先注意上。 回家后，关平安搬了一张小板凳去晒好衣服，随即她找出了她哥的一把新弹弓放入荷包内，背上大背篓与梁志红俩人有志一同地撒腿就跑。 “安安，我帮你挖，我奶说我可能干了。” 关平安能得看顺眼一个人，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笑眯眯地牵着她的手，在一条毛毛道上不着痕迹的换了方向去往老树林。 慢了一根筋的梁志红到了地方顿时瞪大眼神，“咋来这呀？” “上次我来过，这次野菜多，咱不往里面走没啥的。”关平安没好意思出卖梁志军他们就爱在这边烧烤。 梁志红迟疑地看了看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土豆，见她眉开眼笑地跟朵花似的，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有事你先跑啊。” 关平安：“……”就是给了自己豹子胆，她也不敢带上小娃娃好不？真要出了差错，她怎么跟梁家交代？ 见小伙伴有些不安，关平安没再带她靠近老树林，在低洼处就停了脚，俩人蹲在地上挖起野菜。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5章 打听房源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平安开始一边挖一边偷摸着从小葫芦内顺一些野菜往俩人的柳筐里塞。 等见差不多了，她自己则站起来，拿出荷包内的小弹弓，“志红姐，你在这等着呀，我给你打鸟去。” 梁志红一听有好玩的，立即不挖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去哪呀，我跟你一块，我最喜欢烤家巧儿，可惜我哥他们老不爱带上我。” 关平安好笑地瞧了眼兴奋激动的小伙伴，点了点头，俩人把小铲子往柳筐一放，背上后小手拉小手的就走了。 “哇，安安，快，那有。”结果，一颗树上的小鸟被惊飞了…… “安安，快，那里，那里。”顺着小伙伴的小手指，又一只鸟飞了…… 几次之后，关平安终于能体会梁志军哥仨的心情。要不是小丫头确实挺好玩的，她差点一巴掌拍过去。 “嘘，小点声。” 梁志红羞涩地吐了吐小舌头，之后还真不开口，但谁也挡不住她的小手，口不能语，但手都扯着拽着呀。 吓得关平安只能一手举着弹弓，一手拉着牛皮绳，至于小伙伴扯她的衣服？本来就带人家玩耍，她倒没在意什么。 这样还是有好处的。 “啪”的一声，一只麻雀从半空掉落，随之而来的就是梁志红的惊喜喊声，“啊~安安，你太厉害了……” 关平安望着跑去捡麻雀的小伙伴，不由地乐出声。 之后，她带着梁志红兜了一圈，打了五只小麻雀让她先看住，自己则绕到老树林去探查陷阱。 自从上次告诉她爹之后，关平安就没来一趟，她估摸着她爹之后应该会过来修整一下陷阱。 果然，两口陷阱又挖大了很多，上面也精心伪装了树叶子和野菜什么的，但是有什么用呀…… 关平安掀起一角，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坑，抽了抽嘴角。迟疑一下，她终究还是没往里放一条小野猪。 还是再等等。 担心小伙伴等久了，关平安从小葫芦内拿出那只老是不孵蛋的野鸡，折了鸡脑袋团吧团吧放入柳筐底下，这才离开。 与她担忧的一样。 梁志红心不在蔫的一边挖着野菜，一边往她离开的方向张望，这一见她的身影，立即站起身跳着招手，“安安，咱还挖野菜吗？” 关平安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她还想早点回去抢铁锅做饭，好等父母他们一下工回来就能吃上。 梁志红顿时眼睛一亮，“那我也回去烧饭，我爹一定会高兴坏了，回头他给我买糖，我分你哈。” 关平安狐疑地打量着她的小手，“你会烧？” “当然会呀，可我奶每次只准我烧猪食，说我做饭容易浪费。其实我会的可多了，他们尽小瞧人。” “安安，明年开春你能不能跟我一块上学？我娘说了，今年我才八岁，可以再等一年也没事。” 关平安闻言停了脚步，疑惑地问道，“不是秋天开学？” “哈哈……秋天也开学，我娘说咱们刚开始上学得开春去，本来她想我今年去的，天气太冷，她想再等等。” 关平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我得听我爹娘安排。志红姐，那你不放羊啦？” “我奶说有人盯着这活，还是别得罪人算了，我家多养点鸡也是一样，你没瞧今年我家都养了好多鸡，又养了两头猪？” “我奶说了，猪养好了也是多了肥料，能伺候好自留地，多收点口粮也是一样，到了年底卖给食品站还有奖励，不亏的，还没人眼红。” “安安，你家也要养猪吗？我老舅就卖他们队里的小猪仔，你跟我说，我让他给你挑好的。” “我娘都说了，你们现在养猪还来得及，买大点的，等天冷了正好能分到地瓜，再买点糠，没准还能赶到年底卖给食品站。” 瞧着小丫头一句我奶说的，我娘说的，关平安估摸着梁家人在私底下不少议论自家的一些破事。 其实何止议论，梁家更是担忧不已。 这关家一分家，万一关老三和关老二哥俩都要搬远了，岂不是就离开他们第三生产小队 就独独留下的关老大和关老四，不是他梁家小看人，凭这哥俩干活的劲儿，自家岂不是很吃亏。 而且吧，左边已经是关家，回头自家右边的空地要是划给哪一户不着调的人家，万一摊上糟心的左邻右舍呢。 此时此刻。 与关有寿一起干活的梁大柱就跟着他身边，一边干农活，一边问他有没有打算起屋子搬家，当然不会少了建议关有寿挑自己右边的空地，中间隔着自家院子，一来距离父母近，二来又不会有什么事情都给扯上。 但被关有寿以最终得有队长决定为借口，模棱两可的将话题给扯远。 于此同时，这边关平安也在边走边考虑一些事情。 养猪？ 她当然赞同，别人也许会担心口粮不够，可她有小葫芦倒是不惧，但就如她娘亲所担心的那样。 处在一个院子，猪一定会是一起养在猪圈内，别回头养着养着，到了卖猪那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来。 关平安心不在蔫地听着小话痨的一言一语，不时点头摇头附和着，走着走着，她突然开口，“你知道谁家有院子空着吗？” “没有呀，大伙都不够住呢。我爷去年就跟我爹说我哥哥们都大了，今年好好攒一年钱，争取盖个厢房。” 关平安想想梁家的三间屋，默了一下，确实如此。“那盖房子的木头都有了？” “还差两根，正月里我娘带我去我姥爷家拜年，她本来还想跟我大舅家借的，可我三表哥要今年成亲，说要打柜子，我爹就不准我娘开口。我爹说了不着急，先等今年卖了三头猪明年再盖。” 关平安闻言心里一动，要是能先借到梁家木头，再找谁家借两根，她家新房就不用等明年。 “不过，现在有了，我爷前几天去前屯找了他老伙计，说是能先挪过来，回头再还给人家。” 关平安哀怨地瞥了眼小伙伴：说话能不能一下子说完？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6章 初次掌勺 与小伙伴在大门口分开，关平安先进了正房外屋地“借”了那把菜刀，迟疑一下又顺了她祖母的五颗红枣。 回到后面三间屋，与她预料一致，关小兰姐妹俩人还没回来，她赶紧先往那口大铁锅里烧水。 今早她二伯母火急火燎的霸占这一口大铁锅，关平安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根本就没考虑铁锈这回事。 沸水一开，关平安踩在小板凳上用水瓢舀了半桶热水，开始清理起野鸡和分给小伙伴剩下的三只小麻雀。 去毛剥皮之后，她把小麻雀加上五颗红枣放入另一口灶上的瓦罐内，生了小火让它开始慢慢炖上。 这才用菜刀把一只清理干净的野鸡给斩成块，找出昨晚刚分到手的土豆，削了皮切成块状备好。 她心心念念地烙煎饼是没法子，只能先混合今早刚磨好玉米面和小米面，学着她娘往常样子，放在一个黑瓷大盘里一边倒热水一边搅拌，把面混均匀后，这才满意地又开始切了些酸菜丝。 准备妥当后，关平安又从小葫芦内取出一颗大白菜，用菜刀切了一半。 再次掰下一小片放入嘴里咀嚼着，她还是如同初次似的心里震惊极了。不愧是待在她的葫芦仙居长大的，这白菜生嚼起来没有一点儿青涩感，反而多出了一丝丝的清新感，甜甜的，而且汁水还很足。 犹豫了一下，关平安还是将剩下的一本收回小葫芦内。凡事慢慢来，先别一下子吓着了父母才行。 剁吧剁吧，她又从小葫芦内取出两块炖烂的狍子肉掺和在一起接着剁，闻着香味，这一下子可见她是满意了。 这次停了手，小小的人儿开始小眼神往外面瞟了瞟，立马往大铁锅的灶膛内塞了两个木头，踩在小板凳上舀干净开水，嫌弃得撇开一块抹布，直接往锅里倒入野鸡和土豆，又往里倒上她的“神仙水”，再撒上盐巴粒。 盖上锅盖之后，她又跳下小板凳，往灶膛瞧了瞧，想想又加大火力，这次擦了擦一双小手搬起黑瓷大盘和菜板放在灶台。 再一次站在小板凳上掀开，关平安开始揪一块面团揉一揉，揉搓成一团，从中间戳个坑放入调好的馅，再捏上放在锅边。 一不小心，眼睁睁的看着黄灿灿的团子沿着锅边滑入。 她顿时回醒，立马转过小身子拿了一个箅子蒸笼架在铁锅上，开始一个个捏好放了馅料的面团子摆在上面。 只不过，关平安还是蹙眉不解地想着她娘为何每次就不用蒸笼，那些菜团子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待在锅边呢？ 这一现状让她连连摇头，看来不止种田不容易，连灶上活也是大学问。难怪以前她炫耀自己烤什么东西都味道不错时，师娘总是笑而不语。 可惜了，早知道当初学女红时就不听如意那丫头的，什么灶上活她会就行，什么大家小姐不会真得下厨烧菜什么的。 要是自己当初…… 关平安盖上锅盖，抿了抿嘴坐在灶前烧火……她想陪着她一块长大的如意了，要是那丫头在，是不是会抱着自己痛哭？ 一定会嚎一句我的小姐啊，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一边又要替自己找什么公道，要不就是哭喊着老爷夫人…… 她的小丫鬟，其实一点也不输于任何人的，大唐京城那么多贵女的底子，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大冬天能帮自己暖床，大夏天还能整宿帮自己打扇子，自己偷溜出府，她还能帮着打掩护…… 关平安努力地摇了摇头，暗自了口气，师娘替自己找了一个如意，哪能事事真如意。人活着还是往前看吧。 见灶膛升起熊熊烈火，关平安站起身拖来柳筐，拿了一个沥水盘子，开始整理起野菜，按类别分开。 有些如今吃不完的，她打算下午全给晒上，回头给她娘送人也好。不过她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下雨呢？ 要不是小话痨无意提了一句等下雨后一块采蘑菇，她还真没意识到这点，回头得问问父母，可别出现什么荒年。 瓦罐内的麻雀炖红枣汤随着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关平安连忙减少火力。 随着这一阵香味弥散开来，外面也响起了关小竹的声音，“姐，快点，鱼都要死了。”听着脚步声，应该是三个人都一块回来。 关平安顿时想起房间里的水桶还有一条草鱼，又匆匆地跑进里屋提出水桶，开始用菜刀杀起鱼。 “哇，什么这么想？”关小竹还没进来就连身惊呼，一口气跑向灶前，“安安，你烧了啥东西？” 关平安见她要掀开锅盖，连忙大喝一声，“别动！开了不熟你不用锅呀。” “哈哈，那不是更好，我们今天刚好跟你们搭伙。”关小竹倒是没再去掀开锅盖，而是来到她身边蹲下，“就一个锅，以后咱们两家合伙咋样？” 关平安手上忙着杀鱼，头要不抬地回她，“不咋样！”呵呵……想得倒是挺美的，当谁是傻子呢。 目前她还不想跟谁都撕破脸令父母为难，更不想节外生枝被谁给告密了，可不代表着就得忍气吞声。 “以后你都不用挖野菜，也不用烧火煮饭，咱们又省了柴火，多合适呀。姐，你说是不是？” 关小兰没回话，倒是意外地瞥了眼两口灶，看向蹲在地上杀鱼的关平安，“安安，这都是你干的呀？” 关平安剁完最后一节草鱼，抬头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端起一盘鱼块站起身，“二姐，你来接着杀鱼，大姐还等着用刀。” “安安，要不我就先不烧，留着晚上咱们两家一块吃。” 关平安意味深长地朝关小兰笑了笑，“二姐也想搭伙？可你看到了，我都准备好我一家四口的饭菜。” “不怕，等一会我去前面贴些菜团子，够吃的。” 说了这么明显，还玩？ 关平安立即脸一沉，“可我不愿意！” 关小竹顿时翻了个白眼，“哼，不愿意就不愿意，臭得意啥呀，不就是烧了肉，跟谁八辈子没吃过似的。” “说啥呢！”关小兰立即扯了一把自己妹妹，朝关平安笑道，“别听你三姐的，她就这性子，有口无心。”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7章 死面也是面 唱戏呢？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 关平安好笑地瞟了眼这对姐妹俩人，“我当然知道我三姐有口无心，跟放屁似的，要不然我会送你们一条大鱼？” 有本事你们现在就说不要呀！ 关小兰自以为隐蔽地掐了一把要开口的亲妹子，岔开了话题，“你这烧的是啥呀，怪香的，我闻着咋还有红枣味？” 关平安垂下眼睑，用水冲洗着一把鱼块，边回她，“三只小麻雀炖红枣，红枣找志红姐要的。” “大锅呢？” 这次关平安没理会她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从为数不多的盐罐子里抓了一把盐往鱼块去抹上，“大姐回来了吗？” “回了，我们还帮她打了猪草。”关小兰把一筐野菜推给关小竹，让她坐那拣菜，自己则开始杀起鱼来。 既然小堂妹不乐意合在一起做饭，这条鱼还得炖上，要不然等一下大姐见找不到菜刀又得鬼叫上。 真可惜，要是按照自家妹妹说的，和三叔家合在一起开伙，爹娘和弟弟们也能喝上一口肉汤。 “喂，你啥时候烧好呀，我们还等着用锅呢。” 关平安充耳不闻地腌好鱼段，打算留着今晚炖酸菜，再添上一些小葫芦内的烤鱼，双管齐下，她哥应该会喜欢。 “喂，我跟你说话呢。” “你瞧你，又来了。”关小兰斜了妹妹一眼，看向关平安，笑道，“安安，你三姐跟你说话，你咋不理她呢。” 关平安惊讶地挑了挑眉，“她跟我说话呀？干嘛要等我烧好？前面不是有两口锅嘛，总得等这锅开了。” “大姐得煮猪食。你这还要烧鱼？”关小兰蹙了蹙眉，就三叔四口人烧了这么多吃得完嘛？“你会不会烧了太多，要不留着点等明天吃。” 关平安无所谓地点点头。一只三斤多的野鸡有几块肉？为了孝道，还得端一碗给祖父祖母，到了晚上还能存多少？ 再说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管都不乐意还得分点给他们几房，要不然自己刚才就不会多加土豆。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 要是不搬走，这样的小纠纷会越来越多。她都可以预见，不止坐不住的这一对姐妹俩人，回头她大伯娘第一个就会上门。 关平安虽然没提大锅烧的是什么，但很快被加了池水的野鸡肉炖土豆随着水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中间还夹着白菜的清香。 外屋地顿时响起吞咽口水的声音，关小竹也顾不上刚才还看不顺堂妹，丢下刚摘了一半的野菜跑到灶前，捅了捅关平安，“熟了。” 配合着她这一句话的还有立即响起的咕噜声。 关平安瞥了眼她手按住小肚子，倒是没对她再置之不理，点了点头，“再焖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其实越炖的久，越入味越香，跟她炖的狍子肉似的，好吃的能吞下舌头。可总不能真霸占了一口锅，她还没小心眼到这种地步。 “你啥时候会烧菜的？还烧的这么香。” 关平安得瑟地抬着下巴，“我随我娘，我娘做菜就好吃。” “嘁~夸你一句，你都要上天了，谁要是烧肉不好吃，那还是人？”关小竹绝不承认这香味已经馋死她。 关小兰上前好笑地拍了她一下，“你咋就喜欢惹她？安安确实随三婶，我还担心以后三婶一下工都得饿肚子，现在倒是好了。” 不管对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关平安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这说明她以后就能照顾好父母兄长。 “安安，你不会杀了咱奶的**？” 关平安好笑地瞥了眼关小竹，“是呀，我把买的小鸡崽都给剁了。” “哎哟，完了完了，咱奶会杀了我们的，你咋给杀了呢，一点肉都没有，我还想抱回来养呢。” 关平安蹙了蹙鼻子，闻到热气腾腾的雾气里有小米和玉米面的香味，估摸着应该是多好了，踩上小板凳掀开了盖子。 热气一散开，靠近灶前的关小兰伸头一瞧，指着蒸笼上一个个黄灿灿的小团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止她，关平安顿时也傻眼，她放进去多大，现在蒸熟了还是多大，不是该膨胀变大的吗？ 被俩人遮住的关小竹急得直抖脚，“姐，咋了？不是都闻出香味啦？你别关顾着笑，说呀。” 被妹妹推着的关小兰好不容易地止住笑，刚一开口又是乐出声，但好歹能说得出话，“哈哈……安安没发面就给蒸了。” 关小竹立即推开她，自己踮起脚跟，可惜蒸笼内到底如何，以她的身高还是无法看得见，瞥了眼站在凳子上还黑着脸的傻堂妹，她不由地跟着哈哈大笑。 关平安没好气地瞪了堂妹一眼，“笑啥！谁规定必须得发面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喜欢发好面，不行啊？” “哈哈……行，是你的，你想咋整就咋整。不过，安安，你是不是不会呀？得放剂子先放半个小时。” 关平安无语地瞟了眼关小兰：知道呀，她娘就是这么操作的，只不过自己忙着忙着给忘了呗。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在碗里，吹了吹后咬下一小口，边咀嚼着边点了点头。 “咋样？” “还行！” 关平安没说非常美味，要是她们说不信，岂不是还得贡献一二给她们品尝？她可没撒谎，死面也是面，不知是不是放了白菜还是被鸡肉给熏陶，反正她来这这么长时间，就没什么馒头包子比得上。 关平安用筷子捞起一个个面团子放入干净的木盘内，跳下小板凳搬回里屋。 再出来时，她才撤下蒸笼，试了试味道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当然，这次她没小气，用木铲往一个粗碗里装上大半碗的土豆块，又用筷子夹上四块鸡肉让她们端走。 一边关平安还不忘解释道：“只能给你们这么多，我还得给爷奶，大伯老叔他们几个盛点。” 关小竹白了她一眼，“给他们干啥，还不如给我吃了。” 关小兰扯了扯她，“应该的，那我不客气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8章 劝说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她们姐妹俩人回屋，先把所有的土豆炖鸡块全给打到一个干净木盘里。 端着分量不轻的木盘，她照样也搬回自己里屋。 这要是换成是她爹，是她娘，是她小兄长见到这一幕，还不得第一时间先关心自己能否搬得动？ 关平安不悦地抿紧了小嘴儿。 为何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你说这要是没搬家，岂不是她每天烧一顿饭都在别人眼皮底下？ 这郁闷的心情一直到了关小兰炖好鱼，也打了一碗给她，关平安终于露出真心笑容，俨然忘了这鱼还是她捞上来的。 叶秀荷一听到广播响起下工的声音，顾不上先跟自家男人打声招呼，立即扯过堂姐叶小凤撒腿就跑。 “慢点，慢点，你着急啥呀，中午就在我家里吃得了，反正要啥没啥的，回去又得做饭。” “不行呀，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呢。姐，你快点，我拿点油就得回去做饭，俩孩子该饿哭了。” “你回去赶趟不，老二家的不是跟你用一口锅？” “她家小兰大了，那孩子在家应该早就做好饭。” “还是早点搬出来合适。你看是不是该给我五婶稍个信，跟她提一下已经分了家，顺便让我五叔去打听一下谁家有存着木料的，先借过来周折一下，等到了年底，咱再还给人家。” 一到马振中院子，叶秀荷听她悄声说出这句话，迟疑一下还是摇摇头，“我肯定得给我娘稍信，不过借木头还是算了。 孩子他爹说了会去找他交好的那些木匠打听。先听他的吧，急不来的，今天大队长还说得过两天才能去公社帮我们登记。” 叶小凤闻言斜了她一眼，倒是没再劝，就关老三那死要面子的臭毛病，还真有可能不向老丈人求助。 她连忙扯过叶秀荷进屋，“你自个看，缺啥的都先拿回去，这分了家，啥啥都要花钱，先别买，凑合着用。” “姐~” “喊啥？跟我再瞎客套，别怪我跟你急眼啊。就赵秋月那娘们的德性，你想她先买，等着吧。 买了回头你要搬走，信不信那娘们又得抹眼泪？我当初就告诉你别让老二一家搬到后院，你非不听，瞧瞧，现在咋样？ 你信不信回头那口铁锅都得成人家的？还是快点搬出来，早点跟他们扯开。我告诉你多少回，别瞧那娘们一声不吭的，就她娘家那个爱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大姐，搞得谁都欠她的死样，这一个娘胎出来的能有好货？” 叶秀荷顿时乐得哈哈直笑。 叶小凤见了直摇头，“多留点心眼。这分家了跟没分家处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不同，以前大家伙日子一样，现在你好点，她难免会眼红。” 说着，叶小凤抬着下巴往左边撇了撇，“大中他二嫂，以前跟他大嫂处得多好呀，现在见着老大家的日子好点，她就说我公公婆婆给大房留了家底。眼红病就犯了，要不是男人管得住，早就打上了。” 叶秀荷连忙点头，顾不上多扯几句，用木勺挖了一碗荤油，留下一句，等上工再聊就匆匆跑走。 “还有肉……”见她一眨眼功夫跑远，又不好高声大喊，气得叶小凤连连翻白眼，随即她又无语地笑出声，“也不怕自个吞了东西，这死样咋就改不了呢。” 叶秀荷抱着一个粗碗，一路疾跑回家，还没等她踏进后院，就听到自己男人那夸张的大笑声。 “爹，我娘回来了。”关天佑一眼瞧见她的身影，激动地往她跟前冲，“娘，快点，咱们快吃饭。” 叶秀荷好笑地看着兴奋的儿子，“好，饿了吧，娘很快就好，你先去跟你妹妹玩，今儿娘给你们烙饼子吃。” “我的娘呀，不用再烙饼子，我妹妹可厉害了，谁都比不上我妹妹，我们就等你回来一块吃饭。” 叶秀荷眨了眨眼，儿子说的话，她咋听不懂？ 关天佑牵过她的一只手，拽住她就往里走，“娘，你等一下千万不要笑话我妹妹，知道不？” “你妹妹干了啥呀？”还担心自己笑话？不可能，自己一对孩子自从三岁后从来没尿床过。 关天佑眼见到了房间门口，一个劲地用小手指往嘴上比划，让她别问，一边拽着她到炕前。 炕桌上——一道鸡肉炖土豆，一道小麻雀炖红枣，一道凉拌婆婆丁，一道蘸酱菜，还有一大盘面团子，嗯，小了点。 叶秀荷不敢置信地看向关有寿，“这……这……这是我闺女做的？” “哈哈……”回应她的是关有寿得意地欢畅笑声，他早就抱着闺女从前院后院显摆了一圈，都要笑傻了。 “娘，都是我妹妹亲自做的，没人帮忙哦。安安还洗了好多衣服，连我奶都过来夸她能干。” 叶秀荷连连点头，她闺女确实能干得很，随她这个娘，自己当初也是瞧瞧就能上手都不用老娘上手调教。 她连忙俯身上前，闻了闻香味，虽然不知咸淡如此，可这有红、有绿，还掺杂着黄灿灿的，真怪好看的。 瞧着挺像一回事，等叶秀荷再认真看向那一大盘面团子，发现原来是死面，顿时乐得前俯后仰。 关有寿立马伸腿轻轻地踢一下媳妇小腿，没瞧见他闺女都害羞地脸红了？死面咋了？实诚呀，他闺女就不爱玩虚的。 一想到这，关有寿又乐出声，“香吧？我就说了我闺女干啥像啥，哪用得了学呀。今儿可把大哥二哥老四他们给羡慕坏了。 要不是下午还得上工，我爹他又想要喝酒。还有一条鱼，闺女说了今晚再烧给咱们尝尝。” 叶秀荷笑弯了双眼，连忙抓起闺女的一双小手，仔细翻了个遍，见好好的，没被刀子火呀什么的给伤到，这才摇头笑道，“晚上还是我来做，闺女还小，还是玩两年，等再大点再说。” 关平安如何肯答应，连忙说道，“娘，我可以的，一点也不难。” 关有寿拍了拍怀里的闺女，“好了，听你娘的，你现在都没灶台高，等明年长高了，咱再做饭啊。”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没直言拒绝，反正父母整天忙着上工，自己真做饭，他们也拦不住。 “爹，娘，哥哥，快吃，得称热吃才好吃。” 。顶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39章 小黑给的 一家人上了炕，叶秀荷才问道，“哪来的鸡呀？” “小黑给的。” 关有寿好笑地撸了一把急着回话的儿子，“别声张出去！是你爹我挖的陷阱，是你妹妹去捡回来的。记住啊！” “啊？” 关有寿见儿子点头捂嘴闷笑，又看了眼反应慢了一步的媳妇此刻不解的神情，好笑地斜了她一眼。 “不是我吹牛，我闺女烧的菜一点也不输过于省城饭馆大师傅。你快尝尝味，是不是很好吃？” 关平安见她爹立即岔开话题，心虚地摸了摸鼻梁，连忙讨好地夹起一块鸡肉就往她娘嘴里塞。 不能问了，她爹一回来听到这个借口就往她脑袋上敲下一个爆栗子，再三叮嘱她言多必失，还不如保持沉默。 有个精明的爹真是伤不起！ 关平安见她娘伸手拿起一个面团子，连忙扭过小脸，可眼睛余光还是偷瞥着……真是丢死人。 “嗯，还别说，这味道还真好。留两个给我带给你姨，让她也尝尝味。” 关平安立即哀怨地看向她，“娘~” 这拉长的小嗓音，顿时惹得一家人哄然大笑。 有吃有喝，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妻贤子孝，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这一顿饭倒是让关有寿更是加快了急着搬走的决心。尤其他这心里一想到那口陷阱逮到的野猪…… 是咋想咋觉得不对劲。 以他闺女今儿能轻易用弹弓射中五只小麻雀的眼力，那野猪脑袋用得了砸成血肉模糊？ 还有那只小松鼠，自己说啥，那小东西居然都能听懂。这可跟那些打小就养大的狗不同，那是培养出来的。 而它，来自云山的一只野性难驯的小小野物，居然就这么服从自家闺女，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么有灵气的小家伙，以前就听一些老人讲古时时，总提到什么有大气运的能人才配拥有。 什么古代帝王不是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护着夺下江山，就是得了海东青庇佑免于全军覆没什么的。 可他才不想自己闺女成什么大气运的能人，越是本事越大，一辈子过得越不容易，就普通人多好。 还有这死面团子里头的白菜肉馅…… 老宅是住不得了，闺女还小，露出的马脚太多，难免会被人发现异常。 就刘春花那咋也藏不住话的毛病，就二嫂赵秋月伪善的人品，就弟妹马杜鹃那暗里藏奸的性格。 还有老大和老四，这要是万一发现小松鼠异常之处，为了利益，估计啥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不妨不行呀。 用过午饭，吃饱喝足的一家四口惬意地靠在炕上休息，听着儿子抠门地论起今儿自家亏了多少，听着闺女娇滴滴地解释其中理由。 满腹心思的关有寿想着上午梁大柱说的话，扭头看向媳妇，试探地问道，“梁家右边的那块地咋样？” “哪块？右边不是小土坡？”叶秀荷随口应道，很快回醒过来，“你是想在那上面盖院子？” 关有寿可有可无地微微点头，“大柱哥跟我提了一句，要是盖那边，他家的木料先借给咱们，等咱们批下来再还给他，他迟点再盖。” “干啥非得要那块地，就不能先借给咱们？之前屯里不是没想过在上面种点地瓜啥的，可它不行呀。” 这也是让关有寿犹豫的地方，否则早上他就一口应承，梁家有梁家的打算，可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虽说如今人人喊着打破封建迷信什么的，但自古都说宅基地会涉及子孙后代，还是要讲究风水的。 本还想私下底找位老先生先给瞧一瞧，既然媳妇都不中意那就罢了，没准那连一根毛都不出的贫瘠地，连水井都挖不成。 关有寿点了点头，“那我再想法子。还有一个事儿，早上马振全媳妇不是跟咱们一起磨面嘛。 我听大中说，她一大家子可能要搬到城里，可惜他家老院不卖，你说我等大全回来，跟他提咱先租个一年半载的咋样？” “一家人全转成城里户口？” “不是，他家老大这回转正，以后有两个正式工够养活家里，大全想把她媳妇带走，几个孩子也带回去上学。” 叶秀荷迟疑一会，摇摇头，“要是户口没转，她家还有自留地，院子里也种了不少东西，大全婶子不会同意。” 关有寿瞟了眼静静听着他两口子交谈的一对儿女，笑了笑，“那我再找找。大中他们几个说了替我打听……”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他话还未完，外面就响起马振中的高喊声，“老三，在不在家？快出来陪我走一趟。” 关有寿对准窗口，高声回应，“来了，来了。” 喊完，他飞快地下了炕，笑道，“准是有信了，到底是一块长大的好哥们，不比亲兄弟差吧？” 叶秀荷好笑地点点头。不止一块长大的哥们，两家可是实在亲戚，有她护犊子的堂姐在，这俩人交情能不好？ 不过……叶秀荷拍了拍靠着身上的闺女，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啥都行，但不能打她闺女主意。 一想起堂姐几次开玩笑说三个儿子随闺女挑一个，她就头疼不已。咋就打上她丁丁大的小闺女呢。 她的平安呀，以后绝对不找妯娌多的，何况说句不怕人笑话的，她是咋看咋觉得那三个外甥配不上自家闺女。 唉……欠太多人情不好呀，这一趟趟地帮着自家大忙小忙的，可别回头一不留神赔了闺女才行。 “娘，你咋啦？” 叶秀荷看着女儿眼里的担忧，不由地伸手捏了捏她小脸蛋，露出灿烂笑容，“看来娘得带你们去姥姥家了。” “啊……太好了，我最喜欢去姥姥家。”关天佑连忙滚在她身边，“娘，啥时去呀？我得准备准备。” “你个小人还得准备呀。”叶秀荷失笑地拍了一下儿子屁股，“得你爹说了算。” 关平安莞尔一笑。估计这次她哥又得失望……之前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以她爹的傲骨哪怕明知是借口，但也绝对受不了外人说他靠岳家。 。顶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0章 已故的马五太爷 正房东屋，透过木窗望着关有寿与马振中哥俩勾肩搭背地出了院子，关有福蹙眉眯了眯眼睛，砸了一下嘴。 这老三！ 咋老忘了谁是亲兄弟。 “爹，你说大中找老三干啥？今早我就看他们几个要好的一个劲儿在嘀咕，我一过去，他们就不说，现在下工了还跑来，是不是有啥大事？” 关大爷瞟了眼大儿子，拿着长烟斗往对面一堵墙指了指，“你的心思是不是该放在那比较合适？” 关有福顺着老爹的目光望去，淡定地笑了笑，“我跟老二他们商量好了，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就收拾。” 关大爷微微点了点头，“能早点就早点，就几块破木板遮住，你娘睡不踏实。趁着没下雨早点给补上，要不然这一堵墙得重整。” “那可得费不少钱呢。爹，要不，老四就住里头，就让他也出点，咱们索性这回修整好点的？ 连屋顶也给换了，现在有一种方瓦片，听说忒好，铺上了往后每年都不用爬上爬下地整屋顶。” “好，顺便把我跟娘也给换了。” 进来的关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老伴，“儿子跟你商量修屋顶，你扯这些干啥？现在孩子还小，不急着修院子，等几年。” 后面的话，她是跟关有福说的。 关有福点了点头，“好，娘说了算。娘，你看咱家是不是还合在一块做饭？这四锅饭菜分开烧，今年柴火估摸不够。” 关大娘立即看向老伴。她也想呀，老大家的煮饭跟煮猪食没啥两样，连跟她最小的孙女都没法比。 她也不想想，一个野菜为止，一个以肉为主，能一样？！ “看我干啥？”关大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关有福见他心情不好，立即笑道，“爹，晚上我给你打酒，虽说分了家，可咱总不能生疏了不是，咱父子五人今晚就去老三那聚聚。” 关大爷赞许地点头笑道，“应该的。” 此刻关有寿还不知被亲爹亲兄弟打上主意，心情真嗨着呢，不敢置信地再次问道，“真的？” 马振中调侃地看着他，“我还能骗你不成？还是大兴那小子提醒我的，他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吗？ 早上那家伙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结果那家伙说怕你误会他是找想伴，怕你嫌太偏。”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 “哈哈……不说那小子了，咱说院子。别说，还真就我五太爷的院子合适你。他家那地儿离得你家远不说，风水绝对好！ 你想我五太爷活着就那么个儿子，可他儿子给他生了仨孙子俩孙女，他那儿子现在都在啥军工厂上班，是不是财丁两旺？ 以前我五太爷还活着，他一家子就没回来几趟，现在老人都走了，他们家更是连个人影子都没出现。 上回那三间屋塌了一半，我大伯就说要通知他家，再不修整就得被村里给收回。我估摸这那边也很为难，修吧，空着没人住纯属浪费；不修吧，就这么白白没了。换成谁也心疼，你说是不是？” 关有寿点了点头，“我不是没考虑过这点，就是担心人家不差钱不想卖，毕竟那算是他家祖宅。” “屁的祖宅。”马振中伸长脖子瞧了瞧左右，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件事，这是我今儿特意跑去找我爹打听的。” 关有寿麻溜点头。这是打算说老马家的丑事？ “你就没奇怪我五太爷的院子为啥不在屯中间，反而在山脚下？早前可有很多胡子，他咋就不怕？” 关有寿眨了眨眼：当然奇怪，他打小过来只听说马五爷这人性子怪癖，老伴走了，他也不乐意跟着唯一的儿子去南方过好日子，其他的，问多了会讨人嫌。 马振中难得看见哥们的迷糊样，暗自闷笑不已。他清了清嗓子，“你们一定都听说屯里赵老爷子最厉害是不？” 关有寿立即点了点头，没计较这个“你们”其实还包括了眼前的哥们。就这位老是在自己跟前吹嘘赵家。 嗯，纯粹的马家逆子！ “其实我五太爷虽然不会几招，但他以前是秀才，秀才是啥意思懂不？” 关有寿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废话真多！ “哈哈……不逗你了，这山沟沟里哪来的秀才，就是人家给他起了一外号，说明他有才华。 我跟你说这个事，千万别声张出去。听说我五太爷他其实不姓马，是给我老马家当上门女婿的，本来姓刘，当初给啥寨子当过军师，出了事才来到屯里。 听说当时族里开始不同意，后来不知咋的又同意，不过我五太爷当时就带上老人和媳妇搬到山脚下住。” 关有寿这次是真的无语。 听说，听说，要是真的是什么寨子军师，对方儿子能经得起调查，还能让人家进最机密的军工厂？ 真当自己没见识呢。 马振中抓了抓脑袋，“哈哈……这是我爹说的，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刚才问我大伯被他给拍了。” “该！”关有寿好笑地揽过哥们肩膀，“让你啥事都想去问个明白。人死一了百了，再挖起来干啥。” 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没准是真的。不过这跟他有啥关系，他一个姓关的，八辈子搭不上边。 关有寿立即扯回正题，“那他们这一脉后人将来就不打算扫墓啥的？” “哎，我不是说了嘛，人家是上门女婿。他儿子后来找上了刘家族人，这才上了军工厂。 听我大伯意思，这里面挺复杂的，再说人家嫌离得太远，已经在当地给先人立了牌位啥的。” 马振中说完，歇了口气，也顺便给哥们时间考虑不是。过了一会儿，眼见快到了岔路口，他又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咋样？要是别的老马家院子，我也不跟你说，可他这一脉隔得远不说，出了五族的近房也没一个，自然就没人能挡着说啥不卖给外姓人啥的。” 关有寿赞同地点点头。 要是这一房有近枝在，不说院子不用在屯中间，就是往前再移个几百米，以老马家的鸟样也不乐意卖给外姓人。 “那咱快去找我大伯，你可别一高兴就啥价钱都应下，我跟你说，咱的宅基地是不花钱的，也就那破屋子值点钱。”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1章 买房 说是破屋，其实真没马振中说得那么夸张，因为地处山脚下，当初不可避免地采用石头土墙围上院子。 如今展眼望去，其中有两段的院墙倒塌后堆积着杂乱土堆石块，可也补上了稀稀落落的篱笆。 一扇木质院门比起关家的篱笆门可气派得多，咯吱一声，在马庆国马大队长的推开后，一如关有寿曾经见过中的印象一样。 一栋坐北面南的三间大土胚房，还有下屋，水井，鸡窝，猪圈，狗窝，什么的都有。 但由于多年没有修葺，三间土胚房和仓房的外墙或多或少地脱落了黄泥，露出一些石头面。 两处房屋顶有那么一些秸秆支棱在外面的，随着春天的大风一刮，跟着疯狂的来回摇晃。 再踏足正房的外屋地，一眼可望到已经塌掉了半堵墙的西屋，还有东西屋同样塌垮的火炕。 确实显得落魄！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一眼，关有寿就看中这个地方。 正房三间屋和仓房，说是土坯房，可下面半个墙面全部由青石头所砌成，屋顶的大梁、大梁、檩条、椽子，包括门窗，更全是红松。 就是给他盖新房，有项主要开支必不可少，那就是木料钱。有钱的才买松木柏木，没钱的一般用普通的杨木。 这可都是好木料！ 在这个什么都要向公社要批条，什么都要队干部们讨论再讨论的时期，就这些木料石头已经能省了不少麻烦。 当然，要是不着急搬家的话，或许再等个一年半载的，等队里收回再提出购买是一定会占大便宜。 但关有寿也心知肚明，不说自己急着搬出老院，就马队长看在侄子份上关照自己是一回事，可真等队里收回的那一天，对方也做不了主。 老马家等着屋子成亲的小辈可是更多，自己就是想跟人家争，光送礼说好话都得费不少精力，而且这开价也没太离谱。 五十块？ 听着是很多。 30块得汇给原房主五太爷的儿子，20块则是上交队里，但怎么说呢，他也不是没一点收获。 先不说能欠着队里的20块钱等年底再结算，这一点就觉得了自己明面上的麻烦，更是还能参与同批申请了宅基地的人家一起上山伐树。 而且吧，院子的地势平坦且有一定坡度，背靠北山，东有云山，能纵览整个村庄，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 更妙的是，离前面马振兴的院子有个二三百来米，离偏北侧的赵老爷子的院子也就五六百米。 这位置够清静又不冷清。 马庆国等他溜达一圈，开口问道，“咋样？行的话，就跟我去队部交钱签字。” 不等关有寿回话，马振中嫌弃地踢了踢墙角，随着哗哗而落的泥块掉落，他哀怨地看着马庆国。 “大伯，这哪值50块，就这破屋子还不得推了重新盖？宅基地可是不用花钱的，这地儿离村口又远。” “啪”的一声，马庆国拍打了一下侄子，“胡咧咧啥呀，这钱又不是给我的，你少插嘴，有得是人想要。” 关有寿连忙拉过哥们，“大伯，大中跟你逗乐子呢。我听你的，现在就跟你过去把手续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瞧瞧，这就是明白人！”马庆国眼含笑意，斜了他们俩人一眼，“都快要上工了，还不快点。” 马振中一见他背着双手转身离开，连忙挤眉弄眼地捅了捅关有寿，指着院子水井的方向比了比。 关有寿秒懂。就这样一口井，看着没什么，但真要找师傅过来挖，也得费不少钱还得招待人家几顿饭。 如今什么最值钱？ 无疑是口粮。 所以说，其实这院子现在拍下值了！ 等有人明白也晚了，毕竟自己是跟屋主直接接手，也没亏着队里。就如大队长刚才说的一样，消息真要一放出去，还真有人会挖墙角。 回到队部，恰逢快要到上工时间，会计老头已经在那，关有寿没敢多耽误，先去找媳妇商量啥的。 那边大队长在那写着，他则直接掏出35块钱放在桌上，声明不用先欠队里20块，趁着手上有钱先欠队里15块。 这一举动无疑让马庆国队长他们几人更是高看一眼。谁都知道老关家分家后一个儿子都分了多少。 “够敞亮！” “是条好汉子！” 关有寿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其实要不是秉持着钱财不能外露的道理，他巴不得无债一身轻。 收回单据和字条，至于后面手续就得等到了明后天，马大队长连带着分家协议一起上公社办理。 终于完成最大的一件心事，走出大队部，关有寿整个人说不出的一身轻松。 见他眉开眼笑的心情正好，马振中打趣道，“你就不怕你一个人拍板下来，你媳妇会掐死你？” 关有寿得意地笑笑，“我媳妇听我的。”掐他？他媳妇只要能搬家，还能赶上播种，能养猪养鸡，高兴都来不及。 马振中摇头直笑，“院子算是盘下，接着咋整？要我说干脆就推了，我手上钱正好没啥用，再找他们几个凑点起个五间屋。” 关有寿沉吟片刻，“不是钱的问题，要是重新起屋子，太扎眼不说，事儿太多。我还想先赶趟种点东西。” “也行，慢慢来，反正有了地想咋整就咋整。今晚我们一帮人要不要聚聚？跟那些家伙先打好招呼。” 关有寿点头笑道，“今晚还是在你家整，我那不方便。” “没问题。以后你搬出来就好了，离我家也近，哥们想喝酒直走就行，也不怕喝迷瞪了拐错路。” 这话说完，想起喝醉酒的一些糗事，俩人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到了地头，关有寿先跑去跟媳妇说一句已办妥，然后就这么跑远，气得叶秀荷差点拿起秧苗就往他背上砸去。 幸好这会关平安与关天佑兄妹俩人就在不远处，一个想顺秧苗，一个则是惦记着帮点忙什么的。 兄妹俩人见状拔腿就追，这等呀等的，终于见到他们老子的人影，可事儿还没说呢，如何能放过。 “爹，咋样？” 关平安见她爹一脸喜气，开心地问道，“成了呀？” 关有寿笑眯眯地伸手往前面一指，呦，高兴得迷瞪了，不对，又偏移了点，“就那！左边是老树林，右边是你赵太爷家，前面是你大兴叔家的院子。” 关平安得知地址，激动地直搓着俩小手，她知道那地儿呀，还是她每天早跑的必经之处。 那院子往老树林靠近一点，可不就是赵老爷子每天嗨哈嗨哈练拳的地方，院子的土墙都倒了，可老爷子说是有主的呀。 她立马扬起脑袋疑惑地看向关有寿，“爹，那院子不是马三爷的嘛，我都好几次瞧见他在里面。” “他是帮忙人家看院子。” “爹，那马三爷有在院子种菜吗？”关天佑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他可是听他娘嘀咕了好几次今年怕没菜吃了。 “没，你马三爷忙不过来。”关有寿没说这次占了大便宜，迟了的话，等老人家种上可就麻烦了。 “好了，爹先干活，下工了再带你们去瞧瞧。” 。顶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2章 激动 不提从兄妹俩人这得知详情的叶秀荷如何激动，就连关平安也顾不上先顺秧苗，听她哥说先去瞧一眼，果断跟上。 从某个意义来说，这才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新家，她急着想去见识，然后好好的规划一番，好早点搬入。 与马振中一样，兄妹俩人一踏进正房，风一吹，关天佑忍不住惊叹道，“呀！妹妹，里面还更破。” 关平安笑而不语地点点头，可她就是喜欢呀。远离老院的纷纷扰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农家生活。 “妹妹，你快来看，炕都塌了，咱们咋睡呀？” 可不能再让小兄长失望，关平安跑进里屋，乐滋滋笑着，“哥，咱才不睡别人睡过的炕，咱们全换新的。” “对，别人用过的多脏。” 关平安抬头打量一眼，意外发现屋顶不是黑乎乎的，被风吹起的茅草顶居然成色不像好几年。 看来马三爷是真有认真照料，至于倒塌的西屋，想来重新修整要不少费用，被主家给直接忽视。 关平安伸手拍了拍木门，“哥，你瞧结实不？回头让爹用刨子刨一下，再油漆一遍就是全新的。” 关天佑终于露出笑容连连点头，跑出屋子，踮起脚尖，拍了拍窗户木框，“妹妹，这也很结实耶。” “是呢，哥哥，你快来看，这也有口井呢。” 被关有寿他们忽视的外屋地一口水井，就这么被关平安出乎意料地发现，概因上面堆积了一些土坯砖。 她没动用念力，只伸腿想给扫到一边去，不料想得到这么大的惊喜。想来是心善的马三爷怕哪个淘小子溜进来玩耍出意外。 这一下子就连关天佑都喜出望外，“加上外头一口井，就是两，以后大冬天咱家都不担心外头水井被冻上。” 院子偏角落的那一口水井就比较好发现，光井台就高出地面老大一节，用大块大块的青石头砌成，旁边立着一根木桩，井轱辘上面绕着个绳子，倒是不担心什么淘小子顽皮掉进去。 这个意外发现更是让兄妹俩人高兴不已。 有了两口水井代表着吃水不用去屯中间那口老井挑水，更代表着洗衣浇菜园子都不用去河边挑水，能省不少活。 老院那里一口水井根本不够用，每天一早他爹几兄弟都得轮流着挑水装满大水缸，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料到？ 兴致勃勃的兄妹俩人看完前院又跑向后院，更是相视一笑，这么大的地儿够他们家种上好多粗粮、瓜果蔬菜。 关天佑跑到空空如也的猪圈，伸腿踢了踢一排粗木头棍子竖立围成的栅栏，又打量了左右两边用石头垒起的黄泥墙。 “妹妹，这个结实，等咱家猪养大了也不怕逃出去。” 关平安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比正房更结实几分，石头土坯矮屋子耶，可见当初的主人有多喜欢猪。 姑娘，人家不是喜欢猪，当初人家是怕狼来了拖走猪！ 关天佑倒回去看了看相邻着猪圈的茅厕，颇为遗憾地摇晃着他的小脑袋，“咋就没肥料呢。” 关平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久没人居住，更别说肥料都能卖给生产队里算工分，谁会跑到这里为了方便？ “妹妹，咱得跟爹说先修好院墙，要不然谁都能进咱家。” “好。” 关平安果断点头。其实不用她爹，土墙她是没法子，可老院就堆积了不少修篱笆的树干树枝，要不她先借用？ “妹妹，你说这咋连张凳子都没呢？” 关平安灵光一闪，“哥哥，咱先去找马三爷，他应该知道东西被谁搬走。” 然后呢？ 上门抢回来？ 关天佑深觉妹妹此话有理。先打听好，以后他就不跟那些人家的小崽子一块玩，没经过主人同意拿了就是贼！ 兄妹俩人到场院时，马三爷还在那一方天地转悠，见他们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你们咋过来？这里不好玩。” 关平安连忙甜甜一笑，“三爷爷，我爹买了您老照看的院子。” “那院子不错。” 好了，就这么一句话，马三爷又闭上嘴，拿着长烟斗往地上磕了嗑，关平安连忙跑过去端来他的烟叶笸箩。 关天佑配合地捏着烟丝就往烟筒上塞，这活他熟悉呀，他爷爷他姥爷就爱来没事有事的来一口。 马三爷没拒绝，一张老脸可能不习惯露出笑容很久，只扯了扯嘴角，等翘着冲天辫的小女娃点上火，先抽上一口。 缓过劲，老人家也不逗孩子，“找我啥事？” 关平安蹲在他身边，双手托着下巴，惊讶地瞪大双眼，“老爷爷，你咋知道我们是找你有事呀？” “老爷爷？不喊三爷爷？” 矮油！ 谁说老人家古板呀，跟赵老爷子差不多嘛。关平安乐弯了双眼，朝他竖起大拇指，“老爷爷你果然料事如神！” 她是绝口不提为何不喊三爷爷，三爷爷哪有老爷爷亲热？要想打听消息，万一老人家不想惹是非，不想告之真相呢。 “行了，哄了赵老头又想哄我？” 我倒~ 这天下都没秘密可言。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老爷爷，赵老爷爷会生气你喊他老头哟~” “小丫头片子！” 还是那张严肃的老脸，可偏偏眼里含着谁也看得出的笑意，说完他站起身，“你们俩跟我来。” 场院的一间低矮屋子，马三爷推开一道木门，指了指里面。 关平安哪怕再矮，也清晰地看到靠墙的位置，一张陈旧的八仙桌上面倒叉着的四张长板凳。 桌角靠墙还叠着两口跟她娘陪嫁似的大木箱，黑红色的油漆掉落不少，但可能是主人使用年头不少关系，显得光滑圆润。 在这上面还叠着一个盖了木锅盖的大箩筐。 “值钱的东西当初那小子就全带走，这些都是那败家子不要的，让你爹他修好院子，快点搬走。” 关平安恭敬地朝老爷子弯了弯小身板，“谢谢老爷爷。” “老爷爷你是好人。”关天佑学着妹妹的样子也弯腰给发了一张好人卡。 马三爷眼含笑意地呼噜一把俩小孩脑袋，“谢啥，本来就是那屋的。好了，早点回去给你们老子稍信。” 关平安还是再次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谢意。对方这一善举，对于她家来说可是帮了个大忙。 老人家就是没有老伴，但还有儿有女，他完全能将这些东西搬回家，相比起她祖母在分家时的抠唆劲，这人品都能闪闪发亮！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3章 扎篱笆 关家的院子毫无人影，该上工的早就被关大娘赶出门外，就连孕妇都不放过，更别说几个丫头片子。 关平安扯着小兄长来到后院的柴火垛，小手往旁边一指，“哥哥，瞧见没？咱家就有材料，足够在外头扎一圈篱笆。” 关天佑拍了拍小/胸/口，探头探脑地往四周瞧了瞧，压低声音，“妹妹，这是咱爷奶的，拿了他们饶不了咱。” “爹是爷爷奶奶的亲儿子吧？” 关天佑点点头。 “你是爹的亲儿子吧？” 关天佑飞快地又点点头。 “哥哥拿了爹的东西，爹不会生气是不是？” 那是当然！关天佑肯定地点了点头。 关平安双手一击，“那不就行了，你是爹的儿子，爹是爷爷的儿子，爹拿了他爹的东西，咱拿了咱爹的东西，咱爹不生气，是吧？” 被绕迷糊的关天佑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停住，“错了，不是这样的。” “哎呀~哥哥，怕啥呀，回头咱给爷爷补上不就得了。这，这，这，都是咱爹亲手用柴刀劈的，扎的。” 关天佑顺着她的小手方向望去：柴火是他爹年前帮忙打的没错，茅房的杖子是他爹扎的没错，连那个破窟窿杖子也是他爹补上的，也没错…… 这些可不就是他爹的好多功劳！ 关平安见他神色迟疑，立即拉起他来到仓房，自己跑到里面抱出一捆捆扎成团的草绳麻绳。 “妹妹，我帮你。” 关平安咧嘴一笑，“好嘞~哥哥，我去推板车，咱们得趁家里没人快点拉走，早点把咱家院子给围上，很快就能搬家。” 关天佑咬了咬唇，“好！咱爷奶回头问起，你就说是哥哥干的。我跑得快，咱爷奶追不上我。” 关平安笑眯眯地摇摇头，“咱们得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哥哥，放心好了，有爹在呢，他才不会让咱们挨揍。” 关天佑一想还真是，立马展颜欢笑，“妹妹，那咱可得快点。” 小小人儿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关平安拖出一个独轮的推车摆着柴火垛旁边固定好，兄妹俩人踩在凳子上麻溜掀开树枝树干上覆盖的黑油布。 很快一根根，一捆捆的树枝树干被扔到地上，再重新被装上木板上，抽出一根草绳绕着整块木板绑了一圈。 兄妹俩人忙得满头大汗，这边关平安又在地上开始扎起存留的树枝树干，最后索性连黑油布也团吧团吧给绑在其中。 关天佑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心虚地瞥了眼已经消失的小土包，连忙喊着妹妹可以走了。 也不知他爷爷见着了家里准备空闲时再修补杖子的一堆材料就这么没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还有他奶奶……绝对不能说妹妹有参与，会被打断腿的……哎哟我的娘呀，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关平安一扎好地上的一捆捆树枝树干，伸手就这么一拎往推车木板上一甩，再一拎再一甩…… 最后抓住草绳的一头，把它往对面一抛，又是开始绑起木板，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得意地拍了拍手。 关天佑正想说出自己的担忧，可瞧着妹妹都笑成朵花儿，只能小大人似的摇摇头，暗道：拼了！ “哥哥，太重了，你过来跟我一块推。”关平安刚一上手，见小兄长就要站到侧面动手推，吓得连忙喊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砸下来时没自己在他身边护着怎么办？ “妹妹，累了吧？”关天佑立即跑回，小手往右边指了指，“你人过去点，咱一人拉一半。” 关平安闻言暗自偷乐，但还是连连点头。 什么都没有比能亲自参与更有乐趣。其实自己完全可以独自完成，但总不能次次走在小兄长前面。 长此以往下来，万一时间长了，经历过的挫折多了，让他对自身能力产生质疑，变得颓废呢。 她的嫡亲哥哥还是她来护着，慢慢的，他会比所有人同龄人都优秀，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兄妹俩人推着比他们还高的树枝树干，不敢走近路，绕到村口直达新宅的一条道上，尽量避开只要有老关家上工的地方。 至于其他乡亲们？ 他们选择从屯中间错落有致的一处处院子前穿过，无疑是最正确。此时春耕到了最后阶段，但逢能上工的都在地里干活。 就连毛孩子们不是托弟带妹的打猪草，就是在田间帮着家里大人跑腿打下手，倒是让他们兄妹俩人省了费口舌。 别看关天佑年纪小，但以关有寿骄养闺女、严格要求儿子的性格，最起码这当哥的就比关平安更懂得如何操作。 北方没有竹子，通常用树枝树干、芦苇、秫秸和玉米杆代替，但不管材料如何，工序都差不多。 都得先把它们编成或者夹成一堵“墙”，用绳套扭结起来，然后埋入土地，竖立后就成了一道“边界线”。 此刻兄妹俩人推着推车来到后院，卸下树干树枝，关平安直接挑出树干沿着修补的旧篱笆往下一插。 ——速度是很麻溜，也快得很，可却惊呆了她的小兄长，关天佑立马双手捂脸，“妹妹，错了，不是这么干的。” 关平安不解地扭头看向他，“哥哥放心，等全插好，我用石头在顶上敲，全给敲一遍就会结实。” 关天佑很是犯愁，他妹妹这么笨可咋办呀？ 都说一个篱笆三个桩，说明啥呀？得先挑出最粗的木头当桩深入地下夯实了，才能不怕大风和大野兽来了，杖子会乱晃倒塌。 就你这样瞎来，啥树枝树干都往地上插，哪怕入土再深，总会有一块地方看着密实其实根本不牢固。 “这么复杂？” 关天佑无奈地点点头，“爹扎的杖子牛腿都踢不垮。” 得，有这么一号能人在，自己干嘛还班门弄斧？关平安立马蹭蹭地拔出树干听从小兄长的指挥。 “这里的几个桩都很结实，咱先把这些用绳子编成墙，不用多密实，回头挖些带刺的灌木种上就行。” “哥哥，你可真聪明！”关平安听着他的指挥，一边忙着一边还不忘夸他几句，“我就不会耶。” “没啥。咱爹说啥都要懂点才不会被人给蒙了，所以我就多学点。以后有哥哥在，妹妹不懂也没啥。”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4章 告之 费劲千辛万苦，一个动嘴，一个动手，合作愉快的兄妹俩人终于在日落之前把整个院墙垮塌之处给围上篱笆。 “哥哥，你看行吗？” 关天佑上前伸出小腿踢了踢，满意地连连点头，“我觉得行，不过还得咱爹再来看看咋样。” 关平安趁机提出先回去。 田头，关有寿喝着军用水壶里的红糖水，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显摆，脸上的笑容越发绽放。 自家一对儿女的折腾劲儿，他早就心知肚明，特别是那小心思，当老子的能不一清二楚？ 关有寿忍不住伸手呼噜一把俩孩子的小脑袋，咋这么聪明呢？可自己是想这次把倒塌的墙院都给修齐整了。 要不要告诉孩子们呢？ 还是算了，他们既然喜欢玩，要不回头修好院墙再在外面扎一圈篱笆，种上刺条就当多了一道防御？ 落日渐渐坠入，与地平线齐平。 又到了一日下工时，关有寿犹豫了下，终究没陪着媳妇先去参观院子，而是背起锄头回了家。 不管怎么说，买院子这是大事，还得先跟父母汇报，免得等他们从旁人嘴里得知更为生气。 就这么迟疑下，关有寿到家时，早了一步下工的刘春花正大肆宣扬，“娘，你知道不？老三买了五太爷的废院。” “啥？” “我是说老三买了山脚下的那个院子，已经签了字，还欠了一屁股债。你说他两口子是咋想的，咋不跟我爹和你……” 未尽之语在关有寿放下锄头进屋时，刘春花顿时收了口，这浑人要是嫌自己告密，揪着自个揍不是没可能。 关大娘一见他就拿起笤帚疙瘩要往他身上抽，“你胆子肥了，这还没分家两天就买院子？” 关有寿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笤帚疙瘩，“娘，干啥呢？我不买院子，这里全给我？” “呸！想得美！” 关有寿自嘲地笑笑，“那你打我干啥？只有父母看到儿子有着落高兴的，咋轮到你这我得挨揍？” “那你咋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旁边就是空地，咋就搁不下你？” 关有寿抢过笤帚疙瘩扔到一旁，抓了抓脑袋，“还真是我错了，不止你们，我连你儿媳妇都没通知，她现在正跑过去看院子。” 关大娘闻言，倒是去了对儿媳妇的怒火，可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又掐了两下，“你这死孩子！做人咋这么浑？” “娘，你先别生气，我跟你说个事，你一准知道我为啥？”关有寿搂着老娘就往里屋走，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春花。 ——这晦气娘们，你才欠了一屁股的债！ 里屋关有寿趴在老娘耳边，“你儿子能是傻的？一个院子50块，可有两口井，这就值不少钱。 还有你忘了你儿子是干啥的？屋顶木料房门窗户可全是好木头，里面三间屋稍微修一修就能住。 最重要的一点，队里说好了钱不够可以拖欠。你算算这笔账，我就三十来块的家底，就是给我批了宅基地，能起得了屋子？” 关大娘还真掐着手指头在合计，不由地点点头。 照这么说，还真合适，可……她很快狐疑地打量着儿子，咋越琢磨越觉得这死小子故意买那么远？ 关有寿连忙笑道，“都在北山脚下，一个靠右一个靠左而已。还有呀，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外人。” 他是夸张又夸张，把自家俩孩子完美要到家具给说了一遍。他就不信这么大的便宜，他老娘还会怀疑。 换成傻子都会要那院子不是？！ “我孙子就是机灵。快点收拾好院子，早点搬回来。” 关有寿暗自摇了摇头。咋就不夸他闺女？中午还孝敬你老一碗肉呢。不过老娘能笑就行，不能要求过高呀。 自己这好好的大喜事，可不许谁谁都给自己带晦气。 “娘，分家那会，你儿媳妇是不是啥都不争，够孝顺吧？你孙子孙女一有肉都知道先端给你，够孝顺吧？” 关大娘微微点点头，嘴里还是不肯认输，“不是应该的？” “当然，他们不孝顺你，你儿子能同意？你可是我亲娘。” 关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终究露出笑容。 矮油！终于成了，关有寿试探地问道，“娘，儿子真是没钱了，你看后院那口铁锅能不能先给我？” 关大娘顿时气得就捶他，“还说老四嘴上抹了油，我看你就不输他，感情说了这么多哄老娘就为了一口锅？” “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骨。”关有寿一动也不敢动，“瞧，儿子都随你捶，多好的儿子，是不是？” “没脸没皮！” “跟亲娘要啥脸皮！”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笑，“娘，先借给儿子呗，等儿子过段时间手上宽松了给你多一倍的钱。” 关大娘连连翻了两个白眼，“还欠着一屁股债，话可别说早，拿着吧，以后可别说我偏心眼！” 终于哄好老娘，却听到外面响起关大爷的声音，关有寿连忙岔开这个话题，最偏心眼的在外头呢。 “娘，大中今晚请客，等天黑了，我让俩孩子给你送碗肉。以后儿子就是住到那边，有好吃的都忘不了你。” 关大娘拍了他一下，“行了，知道你孝顺，少让人笑话，老娘还不差这一碗肉。” 关大爷一进里屋就看到这娘俩抱着嘀咕着什么，斜了他们一眼，脱了鞋上了炕，“瞧这乐呵的，说啥呢？” 关大娘立马双手一击，笑道，“哟，瞧我这记性，咋就给忘了呢。你爹还想就今晚跟你们哥四个好好喝酒呢。” 关有寿连忙打哈哈道，“明晚，就明晚，我请爹喝酒。” “哼！手上留几个钱就瞎得瑟。这白天都忙死个人，不在家好好歇着，你这又想蹦跶到哪去？” 关大娘扯了扯老伴袖子，压低嗓门悄声说道，“当家的，是喜事，大喜事，儿子今晚是去办正事。我跟你你说呀……” 关有寿听着老娘又跑去趴在老爹耳边嘀咕一通，对着老爹的怒眼直视，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等老伴说完，关大爷紧皱眉头，张了张嘴又合上……沉默许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叹得关有寿的小心肝都跟着抖了抖。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5章 又来了！ 其实此刻，关有寿更想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的，就他老爹的这点心思，一点也不难猜测。 ——还不是想他的四个儿子最好到死，最好到孙辈还能以长孙为主，大家伙能死死地困在一起。 可咋就不想想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咋就不想想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还想堂兄弟能无私奉献？ 在公社的手续办妥之前，关有寿还真怕老爹会怂恿得老娘去队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一番。 到时队里为了顾全大局，也让自己白高兴一场。不说一切泡汤，没准自个都没脸待在屯里。 难道真想逼着自己远走高飞，逼着自己去投奔老丈人和老姨？眼看一切都已经顺着自己心思…… 关有寿走到炕前入座，笑了笑，“爹，我这回可没搬出屯里，都在一个地方，你喊一声，我也能听到，担心啥呀？” “你去喊一声听听？”关大爷没好气地斜了儿子一眼，“咋的？还想搬到城里？” 关有寿摸了摸后脑勺，“去哪讨生活容易呀？没到待不下去的那天，我还是舍不得走。” 关大爷抽出长烟斗的右手顿时一顿，看向他缓缓摇头，“行了，买都买了，还能咋地，让你大哥他们过去帮忙整一下。” “不用……”话刚一出口，关有寿差点要往自己脸上甩巴掌，咋一不留神就啥话都随口而来？ 他连忙扭转意思，“……爹，真不用的，随便捣鼓几下能住人就行。倒是你屋里这墙窟窿，还是先整这个。 要不然就这么用几块破木板遮着，万一下大雨呢，你跟我娘就这么住着，我咋安心搬走？” 关大爷摆摆手，“我跟你娘都一把老骨头了，担心啥呀。只要你们四个能好好的，我们咋样都没啥。” 关有寿当然明白老爹指的四个可不是自家四口，沉默地点了点头。 “老三，还记得爹说过咱老关家的历史吧？” 关有寿闻言好笑地瞟了眼老娘，果然他娘又黑脸了。“爹，你想回去拜祭祖宗？不是发过誓不认那些人？” 关大娘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认啥认呀，尽吃饱了撑的慌。老头子，我可不同意，当初那些人都想公爹这一房绝了脉，这得多狠心，你可别老了犯糊涂。” 关大爷没好气地瞪了老伴一眼，“你这傻娘们，我说的是这意思？要认那些人，咱当初也不会搬到这来。” 关大娘怒瞪着他，“那你好好的翻老黄历干啥？好马不吃回头草，真要论起来，你得姓主子的姓，让咱们都姓自个姓，是主子仁义。” “照你这么说，咱当初得跟着人家跑？” 眼看二老要掐上，关有寿这会真是哭笑不得。 还真是他娘想多，他爹无非是想提醒自己，他爷当初就是独苗单传，所以他年幼无依无靠被狠心的族叔给卖了。 这是在隐射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呢，万一有一天自己有个意外的，孩子还得靠他们的亲叔伯。 好好的买个院子尽是些晦气话！ 关有寿不悦地斜了眼老爹，“好了，我懂你意思，你放心好了，当初老和尚早就说了我命大着呢。” “三儿呀，你爹是啥意思呀？” 关有寿不想凭白给自己添堵，果断摇了摇头，“没啥。娘，家里还有啥种子富余的，多给我整点。” 关大娘见儿子提到种子，立马停止了先与老伴争论。事关填饱肚子皮，这才是大事，马虎不得。 “有的。趁着还赶趟，多种点。这可比赚工分更要紧。记得多种点粗粮，你们就四口人，菜少种点。” 关有寿巴不得岔开话题，“我就是这个打算，除了前院开片菜园子，后院全给整成能填饱肚子的。” “要的，要的。” “娘，修杖子的东西，我先用了，等回头给你们添上。” 关大爷斜了眼这对娘俩，“少拿点，我还想过些日子修整后院。” “爹，后院还是等有时间上山砸些石头修修。”关有寿不敢一口应承，谁让他家的俩熊孩子早就刮收的一干二净。 “太费劲，有这力气还不如多下点功夫在自留地上。” “一次修整跟年年整能一样？等我搬走，二哥和老四再搬走，光大哥一个人够呛。还是累一些合算。” “咋的，搬走了就不能过来帮一把？老三，爹可跟你说了，不管咋说你哥还是你亲哥……” 又来了！ 关有寿连连点头，“我知道，大哥还是大哥，爹还是爹。” “少给我打马虎眼！” 关大爷伸长盘坐的右脚朝他腿上一踢，“你们四个都是一根肠子出来的亲兄弟，谁亲能亲不过自家兄弟？” 关有寿连忙往外挪了挪。 “大中为啥跟你交情这样好？你就没想过一点？这是人家媳妇认亲，她惦记着自家妹妹，要不你换个人试试？” 关有寿顿时哑然失笑。自己跟马振中的交情可不单单因为各自媳妇，谁能在狼群里让自己先逃？ 谁能象大中那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帮自己包扎伤口？谁能像这家伙二十年如一日地护着自己？ “不信？”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他老爹活了大半辈子连半个的知心朋友都没有，干嘛跟他去争论何谓男人的友情。 “独木不成树，独树不成林。有能力别忘了你还有亲的三个兄弟，特别是你大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能力个鬼！我自个还欠队里钱呢。”说着，他伸长脖子瞧了眼窗外，立即站起身，“爹娘，我先去办事，有话迟点再说。” 看着说完就溜走的儿子，关大爷朝老伴翻了个白眼，“瞧你生的好儿子！” “行啦，我儿子已经不错啦，你还想咋的？他日子好过不就是咱日子好？真没吃没喝的，他有啥能孝敬你？” “唉……你不懂。” 关大娘白了他一眼，下了炕颠着小脚去找种子。自己咋就不懂，不就是不痛快儿子搬走，可谁心里能舒坦？ 但这不就是迟早的事，要不然为啥之前自个一直都非要咬死不准分家？现在能怪得了谁？ 都怪老马家的祸害！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6章 出了啥事呀？ “你那败家媳妇死哪去了，咋就你一个人回来？这天天不着家，一点也不顾自个男人有没有吃的，我这是造了啥孽啊。” “哟，娘，她惹你生气了呀，不气啊，回头儿子就揍她给你出气。你这是干啥呀，找啥好东西？” “待一边去！谁家爷们累了一整天，当女人的不懂得心疼，不早点回来？你再惯着都要爬你头顶上了。” 关大娘骂声一出，对应她的是老儿子温言蜜语，再听老伴最后又是语带笑意，屋内的关大爷不由地摇摇头。 几个儿子都被她给宠坏的！ “你娘呢？这又跑哪去了？老娘咋这么命苦，摊上的儿媳妇一个比一个不像话，搁了野菜了吧？” 关小梅唯恐被殃及，连忙点头，“放了放了，我娘刚拎桶去后院喂猪。奶，今晚鱼要咋整？” 被祖孙俩人提到的刘春花匆匆往石槽里倒完猪食，拎着空桶就去找妯娌唠嗑，早就忘了没多久前还撕了一场。 后院三间屋的外屋地，赵秋月正紧皱眉头熬粥，也使劲地往锅里放剁碎的野菜，原还想分家了日子就好过，可难呀。 关小兰坐在那烧着火，抬头看了看她，“娘，早点抓猪崽吧，我好好养着，不会长米虫肉的。” “娘也想养，可粮食不够，再养咱一家人还不得扎脖子。别说了，让娘再琢磨几天。明儿开始你也下地吧，好歹赚几个工分。” 关小兰毫无异议地连连点头。 至于妹妹，连6岁的小堂妹都能洗衣做饭，弄得啥都似模似样的，没道理自家大了两岁的亲妹就不行。 “上回你奶说的也不知咋样，要是你妹子能接过放羊的活，熬一熬，熬到分粮，咱家日子就宽松了。” 刚出房间的关小竹一听，立马跑到她身边，“娘，我想上学。” 赵秋月皱了皱眉，“回头等你大弟上学了，让他回来教你也一样，其实要娘说，花那些钱干啥，不当吃不当穿的，来回又远，学了有啥用。” 这个观点，经历过后世的关小竹可不赞同，没走出这个小山村之前，她也如同她娘想法一样，学了有啥用，女孩子大了还不是下地干活，围着灶前忙乎，就连那些知识分子青年都得放下书本跟着下地。 可后来呢，文化人的地位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乡下人去哪打工都先得问你认识几个字，她是再也不愿意当睁眼瞎。 关小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一动，“娘，咋不当吃不当穿？我上了学以后就能在城里上班。 你想呀，到了那天，我每个月可不止跟城里人一样有供应还有工资呢，可不比下地赚工分强多啦。” “去去去！甭尽想美事，你老叔上了那么多年书，还不是窝在屯里，你一个丫头片子还能强的过你老叔？ 还是多攒点钱实在，回头等嫁人了，娘给你们姐妹俩人多点嫁妆，在婆家身板挺得直直的，那日子才痛快。” 关小兰羞涩地嚷了一声，“娘~” “好了好了，娘不说了。” 关小竹见状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前世她娘也这么说，可等自己姐妹俩人嫁人了还不是除了给她们俩带回彩礼钱啥都没。 比起一些卖闺女的人家，就这点，她感激了父母一辈子，可哪像到她娘居然现在就私底下藏了一笔私房钱。 赵秋月见小闺女还在那翻白眼，搁下木勺往她脑袋上一拍，“做鬼样子给谁看呢。这两天没事多挖点野菜，咱也晒些。” “哟，三丫头又淘气啦？”刘春花的声音适逢响起，“不是我说你，这闺女是得好好教教，你瞧我家丫头，现在啥都会干。” “哪呀，我家孩子懂事着呢，这不吵着要养猪崽，我这心里老担心分的一点口粮不够吃的，哪有粮养猪。” 刘春花连忙岔开话题，就担心她等一会抹眼泪借口粮，别说自个不答应，就是答应了也得管家呀。 要不是自家男人说了由他老娘管着口粮只有赚的份，真想抢了那几把钥匙，你说都分家了还不给儿媳妇管家，不是让自个被妯娌笑话？ 关小竹见她娘急着维护自己名声，倒是没怼几句，偷偷朝刘春花飘了几个白眼球，坐到一旁拣野菜。 “咋挖了这么多，院子里不是已经晒了老多？” 赵秋月眼神复杂地瞟了眼院子，扯了扯嘴角，“那是老三家的小丫头挖的。” “哈哈……”刘春花莫名地就看懂了她的意思，一想起她往常总在外面显摆两个闺女多懂事，忍不住就大笑出声。 “没想到吧？我说老三两口子咋这么宠孩子，感情早就知道闺女最贴心。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这孩子确实不错，我今年吃了两回肉都是托了她的福，可惜呀，以后没了，想吃也吃不到了。” 当然，刘春花这是故意在显摆，有公公婆婆在的一天，老三再浑，他都得孝顺他老爹老娘。 而且吧，他家那个泼辣货虽说打起架来下手狠了点，但比这蔫坏蔫坏的老二家的，心眼直多了。 赵秋月直接忽视心里的不悦，连忙问道，“出了啥事呀？”要不然咋就突然没肉？俩儿子今儿嘴上都是油，可乐坏了。 刘春花探头探脑地往外瞧了瞧，神神秘秘地附在她耳边，“老三今儿买了院子，你说他都搬走了还跟你一个锅？” 对，这才是重点。 刘春花绝对不会说自己就是看不顺眼对方，凭啥一家一碗？虽然平安那小丫头懂事的多盛了点给自家，可没了老二家的，自己不就是能多吃一口？ 你说老四？那是没法子，老儿子可是公公婆婆的宝贝蛋，没给他家的，公公婆婆都会留两口给他。 “对了，我好像还听到娘答应了老三，这口大锅先借给他。你这两天有啥要烧的都给赶紧烧了吧。” 说到这里，刘春花掩饰不住笑意。 虽说那娘俩在屋里嘀咕个啥，自己没法听清楚，可关老三提到这一口锅嗓门可不小，她就等着收多一倍的钱。 “娘她……她咋能这么干，还让不让我一家子活？……不行！”说着，赵秋月转身就往外走，“都是儿子，凭啥？”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7章 十更，尽力了~ “大娘，你是说我三叔买了新院子？”关小竹不敢置信地看向刘春花，“是不是树林子那边？” 急得追母亲的关小兰脚一跺，“咋还问这个？看着点锅里，我先去找娘。” 关小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双眼紧盯着刘春花，“大娘，你快说呀，是不是那儿？” “死丫头片子，就你家这猪食，我还不稀罕不成？”刘春花啐了一口，迁怒似地横了她眼，拔腿就走。 她得好好瞧瞧婆婆咋收拾老二家的，就这猪脑袋都不懂等老二回来再说，你一个儿媳妇跟她亲儿子抢，能抢得赢才怪！ 不行！自个得快去告诉老三家的，这回得让那憨货睁开眼珠子好好瞧瞧，跟你一个屋檐下的妯娌就不是啥好货。 唯恐不乱的刘春花这一走，关小竹失神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咋回事，不是得等入秋那一家人回老家…… 不对，那户人家现在都还没回来，根本没人敢做主卖院子！是了，一定是大娘又胡说八道。” 这一琢磨，关小竹立即双手撑着泥土地站起身往外跑…… “凭啥？” 正房外屋的关大娘阴沉着张脸，眼神如刀子似的直盯着自家抹眼泪的晦气儿媳妇，“就凭东西是老娘的！就凭东西是老三带回来的！” 说着，她朝地上啐了一口痰，“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老娘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好，还找茬来了。 你赵家就是这么调养闺女嫁人了还学着偷藏钱，害得老娘好好的一个家分得七零八落的啊？” 骂着骂着，关大娘想起要搬走的三儿子，想起以后还会搬走的老儿子，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 “要不是你们这些坏了心眼一个劲儿的挑唆老娘的好儿子，老娘还用得了分啥家。老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啊，多好的儿子，谁不是见了都说老娘有福气，现在全被你们这些小娘们给挑唆坏了……” 匆匆赶来的关有禄听到这话，正要踏进外屋地的脚骤然停了下来，摸了一把脸，立即倒转离开。 关大娘反常的没用笤帚疙瘩抽人，而是抹起眼泪，这一下子连在里屋的关老大和关老四哥俩都对弟媳妇有意见。 尤其是关老四，他恨不得他娘早点揭过私房钱的这个茬，结果这个蠢货不去找三哥哀求，偏偏来这火上添油。 掀开门帘子，关有全横了一眼同样在泪涟涟的赵秋月，扯着关大娘就往里屋走，“娘，咱不生气，你儿子哪会听婆娘的。” 关有福鄙视地瞥了眼老弟，跟着附和道，“就是，我媳妇要是敢多嘴，我一个巴掌刮过来，她得比啥都老实。” 战战兢兢的关小兰见他们终于进了里屋，急忙推着自己亲娘出门，等一出外屋地，她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她奶奶没打人！ 看着还在抹眼泪的母亲，关小兰只能安慰她，“娘，你要是不喜欢上前头煮饭，我来就行，没啥的，老婶不就被我奶连着骂了好几天。” 赵秋月一声不吭地埋头疾走，一到后面三间屋，看到屋里的关有禄抓着他就一抽一噎地哭泣。 关有禄注视着眼前的媳妇，只觉得头疼无比，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又想干啥？说分家，我也分家了，你还想咋样？ 为了一口锅至于惹我娘生气？回头老三知道会咋想？有啥不能跟他商量的？你总不能让我连娘连兄弟都不认吧？” “没，我才没这么想。”赵秋月连忙摇头，咬了咬嘴唇，“你也是儿子，我就是想起不服气。” “不服气啥？这要是换成你大姐小妹家的婆婆，早就赶你滚蛋，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快去洗把脸，记得这两天多帮衬点老三家的。她要是想搬走啥，你就让她搬，少叽叽歪歪的。” 赵秋月惊诧地看向他。 还不懂？关有禄皱了皱眉，耐下性子说道，“剩下零碎东西能值几个钱？东屋才是重点，懂了没？” “我这猪脑袋！”赵秋月立即停止流泪，袖子往脸上一抹，“都怪大嫂不安好心。孩子爹，老三有了院子就能种老多东西。” “你敢背债买房？”关有禄皱了皱眉，“过日子别去跟老三比，他真过不下去还有他老丈人在后面顶着。”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兄弟四人也只有老三特别点，要不然他爹咋会一直对老三又爱又恨的。 一开始老爹可是哪哪都爱拉上长子，就连自己都被带出门干过活，可最后还是谁都代替不了老三。 家里但逢遇上啥大事，他爹嘴上不说，可还是先找老三商量，就是妹子出门子，都是让上有哥下有弟的老三出面主持大局。 他爹这么压制着他，一分钱都不给他留着，他都能娶了父母反对的姑娘，还是呼朋唤友地起了这三间屋。 现在一分家，他宁愿欠一屁股债都要迫不及待地搬得那么远。 谁能看不懂这是何意，这回他娘可不得怨恨上儿媳妇个个偷藏私房钱，让她儿子逮住机会溜了。 估摸不止老娘，连老爹都恨不得吃了俩儿媳妇，自己之前说要分家，他爹私底下咋说的？ 少跟老三瞎起哄，你玩不过他！你以为老子就单单为了你大哥？那死小子要分家是想抛下大家伙，他自个过好日子。 你分了想去哪？我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你个猪脑袋咋就不多寻思老四咋就不提分家？ 那是分家吗？ 那是分了你们兄弟情分！ 你等着，老子总有一天逼得那死小子跟家里一条心。 …… 叶秀荷见自家男人懒洋洋地上了炕，闭上眼睛，连忙说道，“吃了再睡，咱们马上就开饭。” “我就歇会。我娘这一辈子不容易，总算把几个儿子拉扯大，这还没享几天福就……以后你少惹她生气。” 赵秋月斜了眼紧闭双眼的男人，没好气地转过身撇嘴翻白眼。就你孝顺！还没享福？天天作威作福的！ “你妹呢，咋拣了一半人影子都不见了？”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8章 各有意图 关小竹一路小跑，紧随着大伯母刘春花身后不远，望着她大呼小叫地进了里面，停下脚步站在外面。 她眼色复杂地望着眼前这处破落院子，再回忆起它日后有了新主人出现的巨大改变，一时之间心里一片刺痛。 ——是不是很多东西已经命中注定，哪怕自己再强求都没用？可既然如此，老天让自己重新再来一遍，有啥意义？ 关小竹不由地恨起母亲，要是她早一日透露那笔钱，这院子何至于落入他人之手。不对，哪怕自己提了她也会无视。 可这就单单是个院子吗？！ 她三叔就是从这里开始发家，往后有多少人说这里风水好，有多少人后悔错过这个废院子。 每次路过这里，她都发誓一切从这个院子开始，可它就这么溜走，哪怕现在她拿把刀夹在她娘脖子上，都没用了…… 这院子西面都是旱田，紧挨着就是谁也不敢惹的赵家，东面不是老树林就是开垦出的田地。 再前面就是马振兴，还有马三爷的几个儿子家院子，个个都是能在马六屯说得上话的主。 现在看来，何止是单单失去了一个院子，那是失去了结交能人的好机会，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湿润双眼。 关小竹努力眨去泪意，举起小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渐渐黯淡的天色，终究还是踏进其内，留恋般巡视着周围。 “安安，在不在？我是你三姐，你在不在里头？” “这死丫头咋不去护她娘，那边吵好啦？”后院，正说得嘴角带上白沫的刘春花嫌弃地撇了撇嘴。 说完，她看向关平安叮嘱道，“那丫头跟她娘一个德性，以后找你大姐，我家那个死丫头随我，刀子嘴豆腐心。” 原本叶秀荷娘仨在后院内正畅想着美好未来，听到母亲的话，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人正乐得咯咯直笑。 结果，先来了一位打断，扯了一堆二房妯娌是如何地伪善，这时又来一位，连连突兀的声音意外响起，顿时让兄妹俩人收敛些了笑声。 关平安朝“好心”的大伯母连连点头，看向关天佑，兄妹俩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后面，再相视一笑。 叶秀荷好笑地瞥了眼大嫂，拍了拍俩孩子，“大嫂，你吃了没？我还得去给孩子他凤姨打下手。” 说着，她一手牵起一个孩子边往外走边解释道，“孩子爹想今晚在我姐夫那商量找几个人修整院子。” 刘春花跟着他们身后边走边打量，“是要的，这么大的地就靠自家人肯定搞不定，你是打算推了重新起屋还是就整一整？” “还没想好呢。孩子爹下工了才跟我说买了院子，你说光修整一下会不会牢固？总不会塌吧？” 刘春花看着屋顶上随风飞扬的草，迟疑了一会，“你是不是怕钱不凑手？这会大家伙手上刚好有钱，要不先凑凑？” 关平安意外地扭头看了眼她。听说当初为了自己上医院看病，还撕了一场，大伯母这是被人冒名顶替？ “还是算了，你们也不容易。孩子他爹真想推了起屋子，我上娘家一趟。” 刘春花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弟妹是真没计较以前的事，也确实一根筋，早知道自己就不讨厌她找了个好男人。 她讪笑几声，“上次我真不是舍不得花几个钱送侄女上医院，马大夫说没事，咱婆婆也说没事，都说没事了，那不是白花钱嘛。我说句掏心底话，其实当时换成我家丫头，我也不会送她去的。” 叶秀荷还能怎么说，不置可否地笑道，“你是咋样的人，我还能没数？我从来就没往心里去。” 才怪！ “哈哈……那就好，我这心里可算踏实下来，你是不知道我被孩子爹臭骂了一顿，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关平安悟了，这是想冰释前嫌，也是，都分了家，花的就不是她的钱，借了钱不止有人情债，还有一个院子在呢，怕啥呀？ 她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侧的小兄长——她哥正抿紧小嘴、沉着小脸，果然真不能小看了孩子。 远远的一道小身影迎面跑来，“三婶，你们真在这呀，以后你们是不是不跟我一块住，搬来这边呀？” “没这么快。”叶秀荷有些担忧地捏紧了俩孩子的小手，“咋跑来了，是不是你爷奶让你过来？” “没，我跟我大娘一块过来的，她走得太快。三婶，这里不是都没人住的嘛，我三叔跟谁买的呀？” 叶秀荷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也松了手上的劲道，“哈哈……还能跟谁，跟原来的主人呗。” 这就说通了，原来她三叔跟对方原本就认识。这么说她三叔早就盯上了，难怪自己错失良机。 关小竹顺手牵过关平安，边走边扭头看向正屋，“好破呀，干啥要买这，都比不上咱们家。” “哈哈……修好了就新的。” “那啥时候修好？三婶，你们是不是很快就搬过来？那我以后能来你家吗？” 关天佑撇开小脑袋翻了翻白眼。 不等叶秀荷回话，刘春花已经出言呵斥，“这么大丫头了，还尽想着玩，过来干啥呀？不用干活啊！” “我娘都没说我。” “就你娘是好人？死丫头片子，等哪天你娘把你卖给老头子当婆娘，看你还说不说你娘好！” “大娘还是多操心点我大姐吧！” 在这一大一小吵嘴中，一行人走到一处分岔口，关平安瞥了眼抓着自己左手不放的小黑手，右手捏了捏她娘叶秀荷的大手，“娘，我跟大娘她们先回去，你去忙吧。” “是啊，你快点，我带孩子回去。” “娘，我跟妹妹先回去。” 叶秀荷多少有些明白自己闺女这是怕三丫头跟上，因而没拒绝，叮嘱几句让他们在家等她回去。 一时之间，离开了叶秀荷的视线，刘春花留下一句让他们别在外头瞎玩，也急匆匆地径直走了。 “安安，你家花了多少钱买的院子呀？” “我爹娘没说。” “那一定要好多，你让你爹找我爹借点，盖个大点的屋子，以后咱奶打我，我就跑过去跟你一块住。” 关天佑立即防备地捏了捏关平安的小手：这坏蛋又想来骗他妹妹，还想住他家，想得美！ 关平安：“……”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9章 至交好友 叶秀荷抵达马家时，与关有寿和马振中俩人交好的朋友们还没来临，就见这俩人挤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有了之前刘春花询问的一茬，叶秀荷终于逮住机会，“想好了咋整不？我明儿要不要带孩子回去一趟？” 马振中调侃地朝哥们挤眉弄眼。 关有寿伸出一巴掌糊住他的脸，“没必要，你要是想回去见二老，等过段时间再去。” 叶秀荷不解地看向他。就是不先起屋子，猪崽鸡苗啥的都要买呀，那接下来花费的钱咋找借口？ “你先去烧菜，回头再说。” 马振中见他打发走媳妇，更是乐不可支，“死要脸皮活受罪！跟你说了我手上有钱，还非得倔着来。” 就你那十来块钱？ 关有寿不是瞧不起哥们，这可是一份真心，但又不好告之实情，他只好搂住马振中脖子，附耳悄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马振中顿时精神一振，等了许久见他不开口继续，气得伸手就往他身上捶，“好啊，你小子逗我玩呢？” 可不就是逗你开心！ 关有寿乐得开怀大笑，“好了，我说，我没钱，可我俩孩子现在有钱。” “少卖关子！” 关有寿再次趴在他耳边，“其实我没跟我娘说真话，上次去省城，我大姨他们给了俩孩子不少钱。” 马振中顿时领悟为何这家伙往省城寄了那么多野猪肉，“你媳妇不知道？” “她胆儿小，容易在我老娘前面露馅。”关有寿泰然自如地说完，心里则一个劲提醒自己今晚喝少点，回去也得叮嘱媳妇几句。 不是他信不过好兄弟，而是扯来扯去，就怕扯出大问题。要是换个人，连这点他都不想吐出一个半字。 可到底不同。 刚从家门口出来时，遇上了老大，一句恭喜；遇上老四，还是一句恭喜；遇到老二，更绝，来一句你咋不先跟咱爹商量？ 三个亲兄弟，没有一个先问他如今身无分文，就一个住都不能住的破屋子，要不要先借点钱？ 反而是眼前这位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哥们，一个劲地想把唯一的家底往自己手上塞。 他人待我以诚，而我…… “娘们到底是娘们，不说是对的。要不然就算你娘不闹，你哥你弟都会找你。回头你就含糊点说找我们几个借的。” 关有寿闻言更是欷歔不已，拍着哥们的肩膀，“好兄弟！哥哥领情了！” “滚一边去！”马振中没好气地拍到他的手，“谁是哥哥？” “不就比我大点嘛。你说你咋就带把，要不然咱俩过日子多好！” 马振中连连点头，“可不是，咱俩要是一男一女，那简直是绝配！要不，现在就去问我娘咋生错了？” 外屋叶小凤听着里屋快要掀翻天的笑声，好笑地看向叶秀荷，“你男人这回可是真乐疯了！” “不止他，俩孩子今天就没停止笑。”叶秀荷满脸笑容，不好说其实一日不搬家她心里就不踏实。 有婆婆在，谁知哪天她会不会又出招要混在一起过日子。现在足矣稳妥，只要一搬出，谁也没法让她再回到过去。 “是呀，虽然欠了点钱，但自在。回头咱们多养几只鸡，多绣几双鞋垫，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与里屋俩人窃窃私语不同，她们俩人交谈声很轻易被关有寿俩人听见，马振中瞟了眼马窗口，拍了拍兄弟肩膀。 ——终于解脱了！ 那厢关平安一到家，先热了中午剩的面团子和菜，招呼着哥哥用饭，提着腌鱼段去了马家。 过来时，外屋正弥漫着肉香，里屋炕上坐了七八位年纪与她爹相仿的年轻人。 除了还有两位是本村的，其他则是附近生产队，之前她从医院回来，他们也先后带各自妻子上门随礼。 关平安将土篮子递给她娘，进入打了声招呼，退出后待在外屋听着里面在商议修整大计划。 “……听哥的，咱几个凑凑，直接起个五进屋，入秋前一准能住上。别回头再整，忒麻烦。” “就是，我小舅子今年要成亲，我都已经跟我老丈人打好招呼，回头家具啥的都交给你，你给我狠狠宰他一把，不就啥都有了。” “哈哈……小心你媳妇不跟你过了。” “嗨！不是哥们吹牛，我媳妇打都打不走。” “尽胡咧咧，老三要下这手，他还不如跟王麻六去溜一圈，一晚上没个百来块钱，五六十总会有。” “你少提这茬，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那是歪门邪道，多少人就毁在一个赌上面。” “瞧你，就是改不了这狗脾气。急啥呀，我就是打个比方，老三要是那号人，我提都不敢提。” 里面响起关有寿的爽朗笑声，“兄弟们的情，我先领了，来来来，咱先干一杯。” “别全给干了呀，咱这会都得省点钱。” “哈哈……凑他！” 关平安羡慕地瞥了眼那堵墙，这热闹劲跟武林大会有得一拼！馋得她都想撸袖子大醉一场。 “好了，咱们开始言归正传。听老三的吧，还是先修整一下，真要起个五间屋，谁知道外头传出啥话。” “这样……也行，方瓦片我给包了，我哥他老丈人就管着他们队里窑房。” 关有寿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兄弟，饶了我吧，一个屯里都没两户人家用这玩意儿，哥哥胆儿小。” 这话一出，王启发倒是不好强迫于他，心里琢磨着回头送水缸菜缸，这总没问题，于是很快点头接着说道，“行，那茅草顶和石头石子我给包了。” 后面几人马上你一言我一句的跟上，“土砖啥的交给我。” “我家还有两根料子，去年搭炕还留下不少土砖。” 王启发担心关有寿又拒绝，果断拍板，“那就这么决定，城子，土砖那些就交给你们几个，有啥用得上的都给拉过来。” “没问题，最迟明晚拉过来。” “这事就这么定，大中，你这两天先帮着整一下院子，准备妥当，咱们就马上开始动工。” 关有寿好笑地看着他们，“那我呢？这是我院子，咋就你们拍板？” “你？你活儿多着呢，晚上先跟你们屯里那个泥水匠约好时间，再让弟妹多准备点好吃的。” “瞎客套啥呀！老三，我们几个起屋子那会，木工活不是也让你白干？再推就不是兄弟啊！” 关有寿端起酒碗，“好，不说了，先干为敬！” “矮油~我咋觉得你是想多喝点酒？”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0章 打埋伏 关平安听了这么久墙角，见事已落定，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是为父亲高兴，这才提着土篮子离开。 关家院子只亮着一盏油灯的惯例，分家后被彻底打破，好悬还能听到她祖母又在开骂儿媳妇的声音。 关平安掂了掂土篮子，抿嘴笑了笑，佯装没听到，高喊了一声奶奶，顿时响起她大伯母的声音。 “娘，老三真让孩子送肉了。” 这会关平安是真得乐出声。她大伯母的脸皮真是堪比城墙，可也就是这样的滚刀肉让她祖母无策。 “咋真的让你拎过来？” “我爹说要是他吃肉，你跟我爷就咸菜，他心里不踏实。” 她直接垮着土篮子来到东屋，将之摆在炕上，从里端出一碗野猪肉炖粉条和一小坛子高粱烧。 “咋还有酒？” “奶奶，没多少的，我就趁没人注意倒了一些。爷爷，你先喝着，等回头你孙女赚到钱给你买酒喝。” 比起关大娘欣喜于自己儿子没有食言，关大爷更是惊讶于最孙女的言行举止，他好笑地点点炕，让她上来。 闻味赶来的关有福和关老四紧接着也过来，关大爷见这孩子还是恭恭敬敬地与他们打招呼，一丝不悦都未出现，更是心痒痒地等着下文。 关大娘见状，倒是没阻拦，而是把老伴存着的烧酒也端了出来，当然她也忘记了让谁去喊一声后二儿子。 关平安上了炕，盘起两条腿入座也不急着先开口，等他们父子仨人咪了一口酒，关有福率先问了。 “今晚你爹都跟谁喝酒？” “以前来过的那些叔叔伯伯们。” “都说了啥呀？” 关平安瞥了眼竖起耳朵的关老四，笑眯眯地开始巴拉，“他们问我爹咋整院子，我爹说就修一下能住就行。” “那是当然，不然还能整成砖瓦房？他们没说借钱给你爹？” 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有啊，可我爹说了大伯你们现在刚好有钱。” “咳咳……”关老四被一口肉给噎住，顿时连连咳嗽。 “哟，这死老三……”关有福话还没说完，被老爹给拍了一巴掌，“哈哈……我的意思，老三往日都替他那些哥们白干活，现在那些人该还人情了。” 关大爷斜了俩儿子一眼，“那是人情往来。少听你大伯的，回头就让他们全去给你家修新房子。” 关平安笑眯眯地连连点头。能逗亲大伯亲老叔，她可不敢逗祖父，虽然人品都差不多，可孝大过于天。 “安安，明天在出门转转，没准你还能见到野鸡野兔啥的，到时候多盛点肉，大伯给你盖新院子。” 关大娘难得的怪嗔地拍了一下儿子，“尽说胡话，有也得卖给收购站，你弟还欠着队里钱呢。” “这有啥，先欠着呗，又没逼着还。” “到年底还不得还？老三就两口子也不知今年能攒几个工分。” 关平安这次听到祖母的这番话倒是没意外。在她老人家的心里，先得自己二老，再大儿子，老儿子，她爹好歹还能保住第三，已经非常不错，与她二伯和姑姑相比，不能奢求过多不是？ 关平安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关有全，“老叔，我老婶赶鸭子一天能赚多少工分呀？” 关老四倒是没敷衍她，“8个！你不行，还小了点。” “哈哈……娘，看了没？”关有福砸了下嘴，“这一分了家，连小丫头都知道给她爹赚钱。” 关平安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立马噘着嘴看向关有福，“大伯你好坏哦！我也不想干活，可大娘说我爹欠了一屁股的债，我爹没我爷爷厉害，我娘也比不上我奶奶能干，我得帮忙赚工分。” 关大爷好笑地拍了下大儿子，“咱不听你大伯胡咧咧。你要干活你爹知道吗？”就自家老三那德性会答应？这死小子本事大着呢！ 关平安竖起小手指，“嘘”了一声，“我得等赚到工分再告诉我爹，我爹可辛苦了，我想让他高兴高兴。” “哟，老三没宝贝错嘛。”关有福喝着小酒吃着肉开始逗起小侄女，“大伯也很辛苦，以后赚到钱记得给大伯买酒喝啊。” 关平安莞尔一笑，“好，大伯也得让我大姐孝顺我爹。老叔，你以后没闺女，我给你打酒啊。” 关有全意外地看了眼她，失笑地点点头，“好，老叔等着。”心里则想着他娘说的还挺有道理。 这么小的孩子能犯险救她堂姐，能有点吃的都知道端给几个叔叔伯伯，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 他相信里屋的媳妇一定听到这话，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门，有个能干的爹，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是美人胚，将来应该也差不多哪去。 关大娘这会是真心对这孙女露出笑容，“回头让你娘多买点鸡苗，你好好养着，啥都比不上养鸡，还能没事让你娘教你绣个鞋垫啥的，家里活都能顾得上，赶鸭子你还太小，丢了还得赔钱。” 她祖母过日子是抠唆了点，可不得不说越抠门的人越明白如何抠出钱，活了这么大岁数好歹有这个优点。 关平安立即点头，“我就爱听我奶的。奶奶，马爷爷答应我打了猪草直接送到场院称重，说不会嫌我小。” “这个好，卖力点打猪草一天能攒三个工分，干个三天就能顶得上你爹一天，你爹也不容易。” 关平安深以为然，“我爹每天躺在炕上都累得睁不开眼！奶奶，我要是大两岁就好了，能干不少活呢。” “就是啊，可闺女长大了又得嫁人，能帮家里多少忙？所以说养闺女赔本。你爹这么疼你，你得好好替你爹卖力干活。” 嫁人？ 那是什么！ 一个没影儿的对象都得害自己一命呜呼，现在小日子过多好好的，多幸福呀，她可不想再早死。 关平安立马换了一个话题，“奶奶，草药卖给收购站多少都没啥吧？应该不算挖集体墙角吧？” “这个不碍事，可你认识啥草药？” 关平安连连点头，“马大夫家的院子可晒了老多老多的草药，我琢磨着以后他挖啥，我就学着。” 马大娘看向老伴，感概道，“这孩子随了她爹。”说完眼神复杂地看向关平安，“回头喊上你姐她们。” 关平安果断点头。 来之前早料到祖母会出此建议，先答应再说，以后她就明白采药哪是依葫芦画瓢的事儿，但那时她应该替自己对外圆好谎言了吧？ 替人赶鸭子也好，打猪草也罢，这些都得年尾算工分，短期内要想还了生产队的15块钱，还得另想他路呀。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1章 浑身都是劲 后院东屋，关天佑见关平安一进来就翻起她娘的针线笸箩，不解地看向她，““妹妹，你在干啥？咱娘不是说了晚上不准你动针？” 关平安讪笑了几声，赶紧放下爬到他身边，“哥哥，你咋还不睡呢？” “想等你回来。妹妹，咱们明天修好前面杖子，我想找我那些哥们过来帮忙下苞米，你说咋样？” “好呀，我给你们蒸饽饽。”关平安乐得咧嘴直笑，她哥挺像她爹的嘛，也动主意在小伙伴身上。 关天佑为难地蹙了蹙眉，“咱家粮食够吃吗？” “我多放点野菜。” 关天佑果断摇头，“那不跟咱奶一样？还是算了，我自己来。” 说完兄妹俩人顿时乐得哈哈大笑，可见祖母这个抠唆劲已经深入人心。 关天佑掀起薄被子盖在妹妹身上，往窗外瞥了眼，悄声问道，“咱爹他们那边商量好了吗？” “嗯那，叔叔伯伯们他们说了……”关平安将今晚听得一五一十地给他转述一遍，“哥哥高兴吗？” “高兴！他们可真好，看来咱很快就能搬家。” 是呀，与她爹合得来的那些人都很讲义气，可见她爹往常也同样付出不少。嘿嘿……搬家呀？ 关平安一想起以后自由的日子，浑身都是劲，一刻也躺不住，掀起被子就要起来，干嘛呢？ 开始和面，趁着铁锅没被她二伯母占用，先多蒸点饽饽，现在开始得争分夺秒为早一日入住新家而时刻准备着！ & 翌日天未破晓，这次连关天佑也早早醒来，一家人简单用完早餐，披星戴月地赶往新院子。 叶秀荷开始浸起种子，关平安兄妹俩人则忙前忙后的给她打下手。而关有寿则挑着簸箕锄头离开。 熹微晨光中，赵老爷子与往常一样，去往“练武场”途中意外地发现早一把骨头埋了的马老五留下的院子居然有灯光。 听这欢快的笑声，马老三那张死人脸居然还有重孙子重孙女的啥，爱跟在他身边玩不成？ 这么一想，赵老爷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不由地特意靠近，还没走到近处，他先看到那一根红红的朝天棍！ 咦……关家小子咋带媳妇孩子来这？ 关平安眼尖地发现他来了，连忙扯了扯再“玩泥巴”的老子，抓住她哥就飞快往外跑去，高喊着，“老爷爷早上好！” “呦~你咋来这呀？” 关平安笑靥如花，“我家要搬到这。” “哈哈……小丫头高兴坏了吧？” 关平安连连点头，摇摆着关天佑的手，“老爷爷，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哥哥，嫡亲的哥哥哦，是不是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太爷爷早上好！”关天佑非常有脸色地跟着利索喊一声，向关平安解释道，“妹妹，这是铁蛋哥哥的太爷爷。” “哦，那跟咱亲的一样。” 赵老爷子顿时乐得开怀大笑。 关有寿一出来见状还惊讶地一怔，何时这老爷子这么和蔼？但不板着个老脸可爱多了。他连忙上前问好。 “你小子有这么一对宝贝蛋，值了！” 关有寿抬着下巴连连点头。 赵老爷子见到与小丫头如出一辙的臭显摆，眼角抽了抽，再也不愿搭理他：你有你闺女这么好玩？ “您老这是？” 听听~真别扭！赵老爷子干脆扭头不理他，扯了扯关平安脑袋上的朝天棍，“要不要跟我去那边？” 关平安翻了一个小白眼，“这是我爹！” “我知道呀，你亲爹！”赵老爷子违心地夸了一句，“你爹不错，比我家的几个小崽子好多了。” 关有寿只见他闺女顿时咧嘴一笑，拉住老爷子的手，这个心酸呀，咋总有种闺女被人抢了的感觉？ 等儿子也拉住老爷子另一只手，兄妹俩人朝自己挥挥手一蹦一跳走了，他顿时后悔搬到这破地方！ 叶秀荷一出来见自家男人站在那仰着脖子望呀望的，“那不是赵老爷子嘛，你跟人家说了咱俩孩子跟着学武呀？” “媳妇，我后悔了。” 叶秀荷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自家男人一直就念叨这事，她才不信这话呢。要是没猜错的话，估摸买这边也是为了这点。 关有寿自己也颇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都不用我开口，我瞧咱闺女这是早就盯上人家老爷子。”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我倒是知道孩子每天一早跑出去都跟老爷子遇上。” 玄乎吗？ 关有寿可不觉得，刚才他可没看错自家小棉袄特意拉上她哥，还用小眼神示意她哥去拉老爷子另一只手。 可还是别说出口得了，自己闺女有心眼总比傻乎乎的好，再好也得不能张扬，还是少引人注意为妙。 “咱们快点，争取尽快搬过来。” 叶秀荷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刚还后悔的人跑哪去了？ “我这不是担心累着孩子嘛，不快点，我估摸等咱俩一去上工，俩小的又要开始瞎折腾。” 叶秀荷连连应声是是。昨晚自己一说篱笆，这傻爷们就乐了一宿，看来还得常常挂着嘴上念叨个没完。 “你说我儿子闺女咋这么能干？这些杖子扎得一点都不比大人差，我看咱家孩子是干啥像啥。” 叶秀荷嫌弃地斜了眼开始大步往里走的男人，可她何曾不是满脸笑容？ “秀荷……你咋这么早呀？”一声女高声突然响起，“当家的，快出来，老三来了，你快去帮一把。” 叶秀荷连忙转过身，果然是前面院子的马振兴媳妇、她的好姐妹王大妮正出了院子，正对着自己招手。 她也高声回应，“吵到你啦？” “哪呀，你过来咋不喊我一声，快点整好院子早点搬来，我的娘呀，可算有人陪我唠嗑了。” “快了快了。” “小凤呢？咋还没过来啊？都一宿了还扒着男人不放……” 隔了两百多米，这俩人的高喊声估摸着整个屯里的人家都能听到，让急匆匆出门的马振兴和院子里的关有寿都有些汗颜。 媳妇这么彪悍，爷们该咋整？！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2章 我呢？还有我呢？ 那边关平安佯装没听到，指着开始活动身子骨的赵老爷子，对身边关天佑说道，“哥哥，你想不想学武功？” “学了能跟铁蛋哥哥一样？谁都打不赢我？” 关平安眨了眨眼，努力注意着措词，“学武功不是为了跟人打架，你看老爷爷他就不打架。” “那学了有啥用？” “当然有用啊，有了武功就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爹娘，我们不跟人打架，可别人欺负我们……”关平安用眨眼睛示意未尽之语。 关天佑悟了~ 那就能打丫的！ 他偷瞄了一眼开始摆起手势要打拳的赵老爷子，往关平安耳边靠近，悄声说道，“妹妹，可他们都说铁蛋哥哥他太爷爷不收徒的。” 关平安当然知道这点，可不得先摆出架势，让老爷子好好瞧瞧、多琢磨琢磨，去哪找现成的师父？ 见赵老爷子注意力都在自己兄妹俩人这边，关平安捏了捏她哥小手，“太爷爷当然不收他们啦，可我哥哥是谁呀，又聪明又懂事又孝顺又听话。” 关天佑没妹妹夸得满脸通红，“妹妹，哥哥没这么好。” “咋没有？”关平安小脚一跺，“我哥哥就是这莫好，这莫厉害！我哥哥都能扎好久好久马步，那些小屁孩可不会！” 关天佑看着与往常不同的妹妹，顿时有些麻爪，正要开口哄妹妹，却见她又朝自己偷偷眨眼…… “哥哥，你快扎马步给老爷爷瞧瞧。” “好！”关天佑立即拿出这两天刚学会的架势，“我这回能扎半个小时不动。” 关平安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哥哥没夸口说扎一个小时不动，要知道许多练武之人收弟子时第一关就是人品。 一等她哥摆好架势，关平安也麻溜地站在他身边扎好马步，她就不信这么相处个几天，老爷子能好意思拒绝？ 唉……不求老人家教出什么绝招，能学几招是几招吧。现在已经快接近夏天，离庄稼成熟期也快了。 她还想露一手打死头野猪呢。 关平安默默想着心思，想着等这里结束之后今儿自己是先打猪草赚工分，还是先顺些秧苗呢？ 好忙的……等院子修整好，自己还得挖个掩蔽的地窖…… 与她同出一辙。 关天佑刚开始还时不时地瞥了眼慢悠悠打拳的老爷子，暗暗着急着，有这时间，他都能替家里干不少活。 可很快想起小伙伴们的话，再看着身边妹妹平静的神色，他慢慢地静下心来，他爹说过凡事有轻重，先盯住重要的。 那能学会武功一定是最重要的，以后他也能跟铁蛋他爹一样，能当上民兵队长，能打死野猪。 赵老爷子瞟了眼对面一对兄妹俩人，尤其是看到关天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心里纳闷不已。 小丫头有耐性，他不奇怪，可这毛孩子居然也能很快进入状态？倒是可惜，这要是自家孩子就好了。 一时之间，一老二小皆无人开口，赵老爷子还挺不习惯，往常小丫头还能小嘴扒拉扒拉几句。 这些日子自己饭都能多吃一碗，老伴更是每次等自己回去都会问今儿小丫头又跟自己唠嗑啥。 这不是破了规矩嘛。 赵老爷子一边心不在蔫地打着拳，一边时不时地瞟了眼俩孩子，再瞟一眼天色，估摸着熬过半个小时，他立即就喊时间到了。 关平安闻言立即扶着身旁的小兄长，眉开眼笑地看向老爷子，“老爷爷，我哥哥厉害吧？” 赵老爷子好笑地瞥了眼她，就是不开口。 “我老表叔都说我哥是练武奇才呢。咋样？是不是练武奇才？我哥从来不怕苦不怕累。” 赵老爷子走向前，忍不住手痒痒地又扯了扯她脑袋上的朝天辫，终究还是走到关天佑身边。 小丫头片子咋就跟她老子一个德性？当初那小子也是豆丁点大绕着自己说了他不怕苦不怕累，啥啥都不怕，可惜啊…… 他弯腰在快累瘫的关天佑身上捏了几把，又拍了拍他小身板，随即站直身看着这一对兄妹俩人。 “老爷爷？” 赵老爷子看着一对孩子渴望的眼神，突然心一软，暗自感叹自己是真老了，老了老了就心软了。 “收你哥哥当徒弟不可能……” 关天佑顿时眼神一黯，瞥向妹妹。其实老人家不教也没啥的，爹说了会替自己兄妹俩人找个好师傅。 关平安没想到老爷子会开门见山，但也没多少意外，自己意图这么明显，哪能瞒得过人老成精的他。 她很快捏了捏哥哥的手，依然紧盯着老爷子：但是呢？快说呀！ “现在天下太平，你哥练武没什么用，他以后还得上学，有时间就跟我学几招吧，能自保就行。” 这次不用关平安暗示，关天佑立马站好朝赵老爷鞠了一躬，“谢谢太爷爷，我一定好好学的。” 赵老爷子欣慰地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强撑着不适给自己行礼，倒是没再逗他，“嗯，等你家搬过来以后，每天清晨去找铁蛋一块扎马步，不懂的地方先问他。”说完他故意先转身要拔腿欲走，默默数着一二三…… “老爷爷，我呢？还有我呢？” 一等关平安着急的声音响起，赵老爷子顿时发出一阵欢畅笑声，飞快转过身，“你也学呀？” 还玩呀？ 关平安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 “女娃子学这些干啥？你跟我回家，我让你老奶奶教你绣花。” 关平安立马上前抓住他胳膊，“我都要学的，老爷爷，你瞧我长得这么俊，出门都不安全呀。” 赵老爷子强忍着笑，“还有呢？” “我身子骨弱呀！” “不是跑步了嘛。” “没啥用，白费劲。”关平安撇了撇小嘴，“遇上个大人跑不赢，我得学你嗨哈，左一拳右一腿打倒坏人。” “臭丫头，还挺有志气呢。” “那是当然！” 又来了，咋老是得瑟地抬着小下巴？赵老爷子扯着她的朝天辫，笑道，“练武很苦的，不听话就得挨揍！” “我不怕！”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那老爷爷能教我会飞的武功吗？” 赵老爷子顿时没好气地拍了下她小脑袋，“还会飞？你以为人是鸟呀！”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这死丫头，哪里可爱？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3章 客气是对外人！ 关平安兄妹俩人跟着赵老爷子打道回府时，那处偏僻的院子已经人声鼎沸，干得热火朝天。 里里外外不止挤满了马振中堂兄弟俩人和一些熟人，还有闻讯赶来的赵老爷子大孙子赵传元也在其中。 加上关大爷也带上三个儿子过来帮忙，一时之间欢笑声，交谈声，一扫清晨来时的冷寂，变得热闹非凡。 就这么一会功夫，院墙垮塌的几段已经被切好修整，原本墙角杂乱的土堆石块也被清理一空。 她兄妹俩人扎的篱笆都靠在墙角正朝她打脸，水井的轱辘也开始滚动着…… 在晨光中，依稀可见有人顺着梯子爬到上面往下面扔麦秆茅草，从里屋还有人搬出一簸箕一簸箕的土砖块和泥土块。 空中挥扬着尘埃，前院很快就堆积起一大堆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的，如碎石头、泥土块、土砖、麦秆这次废旧材料。 这效率，让关平安都有些目瞪口呆，已经没时间去考虑昨天自己是不是带小兄长做了半天无用工。 关有寿见赵老爷子领着自己一对孩子回来，跟身边的泥水匠师傅马庆丰先道了歉意连忙跑出。 不等他开口，赵老爷子挥挥手，“都不是外人，快去忙你的。” 关有寿心里一喜，乐呵呵地连连点点头，“好，那你老替我看着啊。”说完，如同他所言又跑回去。 “哼！你老子倒是不客气。” 关平安笑眯眯地回他，“客气是对外人！” 赵老爷子失笑地拍了她脑袋一下，清了清嗓子，背着双手进了院子，对着跟他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 关天佑羡慕地看着一切，扯了扯妹妹，悄声跟她嘀咕道，“我以后也要成为太爷爷这样的人！” 关平安见老爷子一改之前态度，开始端起了架子，再听小兄长的“宏伟目标”，嘴角抽了抽，“像咱爹就行！” “对，咱爹也很厉害。” 可不是如此？她爹都没打招呼还来了这么多人帮忙，人缘多好呀。看来搬家的日子比预想的更快！ 关平安踮起脚尖巡视一圈，终于在转身时发现她娘叶秀荷的身影，可她娘不在自家院子跑到别人家干嘛？ “哥哥，你小心点别被砸到。”关平安叮嘱完小兄长，不等他回话立马朝外跑去，她娘不会无缘无故去马振兴家的。 “慢点，小心摔倒。” 关平安朝她娘讨好地笑笑，好奇地打量一眼眼前的院子，“娘，你过来干嘛？” 叶秀荷牵过她的小手，边往里走边说道，“不是来了好多人帮忙？咱不能亏着人家，得先跟你兴婶子借灶使唤。 娘寻思等这两天下工，他们一定还会来，还有你爹要好的朋友，他们都会过来帮忙，咋的也得请人吃点。” 眼见马振兴媳妇王大妮出来，关平安憋回要问出的疑问，可凭祖母分给自家的那点口粮哪够招待客人？ 她小葫芦内的庄稼倒是估摸半个月之后就能收获，她爹粮票也存了不少，但这些又不能大咧咧地摆着明面上。 “多大的事儿呀，搁我这，我正好还能帮你打下手。你等着，下午放工我就去我娘那边打听，前屯去年比咱这边收成好。” “好，我就不跟你客套。不拘啥的，能填饱肚皮就行。” 关平安闻言垂下眼睑。她忘了王大妮就是王家庄的，前屯不比马六屯靠近山脚，良田多了自然细粮就多。 “咱是啥交情。你给你娘稍信了没？我一回娘家，我老婶准会得知你分家起屋，等你娘得到信可非得生气不可。” 王大妮娘家老婶叶桂花也是出自叶家堡，真要论起来叶秀荷还得喊她一声九姑，是叶家堡出嫁的姑奶奶里面最具有代表性人物之一。 如今这位年过50岁，是出了名的强势人物，年轻时还打死过鬼子兵，还是王家庄生产队如今连任的妇女主任。 关大娘之前反对儿子关有寿与叶家堡结亲也有对方一部分原因，生怕儿媳也是个强势的主，当婆婆的压不住她。 叶桂花的老儿子王启发昨晚就在马振中家，在里屋住持大局、调配各种材料的发言人就是他本人。 不怪乎他会非要先领头包圆了方瓦片，不止俩人打小长大的交情，这十里八乡的真要扯来扯去，家家户户都能搭上亲戚关系。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了一笔钱，也不是如关平安所想象的简单，否则以关有寿的心眼不会真到了闺女看病会身无分文。 叶秀荷连连点头，“我本来还想亲自带俩个孩子回去一趟，现在看来是没空闲，回头上工看谁外出给我娘她稍个信。” 说上工，播放着广播的喇叭开始响起上工的提醒音，俩人也顾不上多说，连忙扎好头巾出门。 王大妮更是得呼喊着赶到后面凑热闹的孩子们回来，而那边男人们也放下手上的活儿，结伴出来。 如今的风气非常好，虽达不到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除了附近那么几个二流子还真没谁去盗窃盖房的废料。 关有寿草草合上刚修缮好的院门，与大家伙忙着去打谷场集合，而关平安得知小兄长跟赵铁蛋去赵家，她更是连忙撤退。 小兄长也挺不容易的，学武之前还是让他跟小伙伴们多交流感情吧。她是绝对不承认带上哥哥不方便干活。 刚到云山脚下，关平安就转到一处灌木后面，蹲在那里把小松鼠给放出小葫芦，看着毛发越发黑亮的小黑，她好笑地点了点它脑袋。 “吱吱吱……” “别叫了，放你回娘家一趟。” 小黑立即小身子一转，屁股对着她晃了晃，可算把关平安乐得够呛，“小东西，你是不是说你是公的？不是回娘家，是回老家行了吧。” “吱！” 关平安赞许地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小黑可真聪明！快去玩吧，我要干活了，咱们回去吹口哨哦。” 小松鼠立即急得小爪子往地上一抓，刨出泥土后又用小爪子把泥土拨回踩踏实。 关平安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歪着小脑袋对着它，顿时灵光一闪，这可不就是自己在小葫芦内干活的样子？ 关平安用小手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里面有，不要挖？” 小松鼠立马点着小脑袋。 “不行的。坏人知道了，就会……”关平安朝它比了一个刀划过脖子的砍头姿势，吐了吐小舌头翻个小白眼，“我就得死了。” 小松鼠呲呲牙看着她，又在原地发怒似地蹦跳几下，这回也不知看懂了没，倒是飞快往深处而窜。 关平安见状没在意，等自己一回去吹口哨时，这小东西就会出现，要不然半夜三更的也会自己回来。 简直比大堂哥三金还机灵！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4章 山间有石屋 山林里的清晨仍旧微冷，却不是严冬刺骨般的寒冷，不会给人一种瑟缩的感觉，而是沁人心脾的清爽新鲜。 此刻在云山外围不用关平安顾忌太多，也没谁值得她牵挂对方安全，以她敏捷速度和力大无穷的力道，倒是速度贼拉快。 要不是考虑什么都不能下手太狠，估摸马庆国队长会很高兴。 为啥？ 真要寸草不留，可不就是有荒地种植！ 等再一次又压了压大箩筐内的猪草野菜，关平安预计该到了寻常8-9岁娃娃上交的分量。 接着停手？ 咋可能！ 被晶莹的露珠粘满一双小棉鞋的鞋面，关平安不适地缩了缩脚指头，又往里挪了挪一双小腿。 抬头望向深处，清晨笼罩在林间白茫茫的雾气还未散去，关平安满意的再次举着镰刀继续往前“围剿”。 虽然白白浪费半天时间，扎错了篱笆，可自己真是越来越能干，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合格的农家女。 暗自得意的某人心心念念打算备足两天的量，好下午开始去顺些秧苗，晚上在小葫芦内种些稻子。 一个晚上时间够不够？ 从今早母亲开始拿出各种各样的种子备种，听着她指挥，关平安已经悟了那片黑土地就是来拯救自己的。 挖个坑一埋，别说用农家肥，就连捉虫子都不用，它们就比外界快了三倍都不止的时间“长大成人”。 太体贴了有没有？ 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地透过云霞，如同火红的圆盘似的冉冉升起时，小松鼠那熟悉的吱吱吱声音也响起。 关平安这才揉了揉有些酸软的小腿，站起身活动活动小身板，见窜到自己身边又开始拉扯她裤脚的小弟，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黑，你这次是不是又想干坏事？上次带我去掏树洞，那里面的存粮是不是你小伙伴们的呀？” “吱吱吱……” “是呀？咱不玩行吗？你存货够多，等你有媳妇孩子都够吃的。咱可不能赶尽杀绝，那些可都是你族人。” “吱吱吱！” 关平安见小弟要开始发怒，以防它急眼了一怒之下咬破自己裤脚，连忙点头，“好了，你带路。” 说着，见它走一步还回首看一眼自己，关平安边收拾地上胜利品，边埋怨道，“急啥呀，又逃不了的。 再说，我估摸着到了年底，里面那些红松树栗子树啥的都能结果子，你还担心没你吃的呀。” 悄声嘀咕的关平安到底心疼自家小弟，一双小手飞快滑过，一收入小葫芦内取出一碗水，自己喝了两口缓缓神，剩下的全贡献给它。 别瞧小松鼠只比成人巴掌大不了多少，那喝水的劲头可是足足的，不一会儿推了推空瓷碗，又开始吱吱吱叫着。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一个小白眼，“你说你这么会吃，这么会喝，老长时间了还没长大，以后咋娶媳妇？” 这会估计连小松鼠也嫌弃她啰嗦，果断地往前一窜开始进三步退一步地前进，就是不跳到她身上。 走了好一阵子，走着走着，关平安见它开始带自己往南面的方向而去，连忙疾步一窜抓住它。 “今天不行，我没带家伙，危险倒不危险，打不过我还能躲，可要是被狼群困住走不了，我爹娘会担心的。” 小松鼠脑袋朝着南面一个劲地吱吱吱，见她不动摇，开始急得小脑袋一下子朝南面看了看一下子朝她叫唤。 关平安失笑地点了下它小脑袋，“小黑，这可是你说的哦，遇上危险我就扔了你。” 小臭不要脸的！爷是为了谁？等她小手一松开，小松鼠果断用长尾巴抽了下她的小脸蛋，轻盈地跃下枝头往前逃遁。 “呸呸。”关平安连忙伸手擦了擦小嘴，快步追上，“你死定了，居然敢挑衅本姑娘，哪里逃？” 林间响起小姑娘如铃铛般悦耳的笑声，惊起了树梢上不知名的鸟儿跟着一连串地展翅高飞。 与往常相似，小松鼠带着她顺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前行，走着走着，山间的大树逐渐多了起来，脚下的路也被杂草和荆棘覆盖。 “小黑，还要多久？” 关平安拿出一根木棍这戳戳，那捅捅，用小铁铲挖出荆棘刺条，打算种在自家院墙外面，瞧着闲的！ 当然，她自认顺便也为了以后上山的人“开道”。不是都说修桥铺路是大公德？自己干的也差不多同一性质。 “小黑，你到底想要找啥呀？我身上都冒汗了。” 小松鼠这次连一声都不乐意，鄙视地倒钩在一颗大树树枝上甩呀甩的，也不知谁耽误时间，见到什么挖什么。 “哼，对牛弹琴！” 关平安自言自语着在一条山道上走一走停一停的，总算跟着她小弟来到山道一段左侧的一处小平坡。 站在一颗歪脖子古树的后面，清晰可见不远处就是没了茅草顶的两间石屋，前面杂草丛生的地儿还摆着长了鲜苔的长石头和石桌，石磨什么的。 小松鼠一到这儿就开始四处吱吱吱叫着喊着窜着，惊得草丛里的什么野兔子大小蛇老鼠的四处逃窜。 关平安抓了一把地上小石头和土疙瘩跟扔，居然还有傻兔子仓皇无措地朝长石头撞过去，“啪”的一声倒了。 简直比她翻书翻到的那个“守株待兔”里的小兔子还傻！ 关平安暗自决定把这兔子肉留着逢年过节孝敬给祖父祖母，万一自家吃了这么蠢的兔子跟着智商下降，太得不偿失！ 用木棍彻底砸昏被击中的两只肥兔子，扯了一把草捆结实后她这才嫌弃地捏起这只傻兔子的耳朵。 “吱吱吱！” 关平安硬是听懂了小弟的外语，照样给了傻兔子一个闷棍，扎上草后也如同刚才一样往小葫芦一收。 “小黑，你不会是带我来打猎的吧？路上我就打了好几只野鸡。”关平安狐疑地看向小弟，按理没这么傻呀。 自己什么都缺可独独就是不缺肉，小葫芦的红地毯上还有三头未宰杀的野猪，更别说箩筐内那叠在一块的小肉山。 “吱！吱！”小松鼠异常响亮地朝她吱了两声，果断转过小脑袋，绕过石屋侧门往后面而去。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5章 谁怕了呀！ 关平安摸了摸鼻子，咋觉得被鄙视了呢，到底谁是谁小弟呀？等她跟着小东西跑到后面，无语地飞了一个小白眼。 ——低洼地中植物繁多，当然杂草更多！ “感情你是带我来打猪草？！我要单单打猪草用得了爬这么高的山啊？算了算了，下次可不能乱带路哦。” 小松鼠迷瞪着圆溜溜的小豆眼看着她，稍稍犹豫一会，它飞快地蹿到里面，随后抓着扯过来的一把草放在她眼前。 关平安诧异地瞥了眼，一手摸着它身子，一手抓起止血草。小黑之前离开，自己确实有比划了刀子划过脖子，可这小东西是怎么知道能止血？ 她担忧地在它小脑袋上点了点，“你这么聪明，以后可得更小心，除了我和我爹娘仨人，对谁都不能暴露。 连我哥都不行，懂吗？我哥还太小，容易说漏嘴，藏不住秘密。我本来想跟大家伙说都是你功劳，可真成了你的功劳，你就危险了。” “吱！” 关平安放下止血草，担忧地抱起它，用脸蛋蹭了蹭，“你一会儿听懂一会儿又听不懂似的，真是愁死我了。 要是坏人抓走你，可咋办呀。外面那些人可坏了，他们会逼着你给他们找宝贝，你不听话还会打你。 你以后得跟我一样，学着装傻卖乖。傻子多好，没心没肺的，他们不过分我就退一步，惹火了我，我就宰了他们，外人都不会怀疑我。” “吱！” 关平安抱着它往地上一块石头上一坐，叹了口气。 小松鼠连忙从她怀里跃出，在地上开始翻起一连串的跟斗——这一幕可不就是她兄长逗她乐的场景？ 想来小黑是真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那她就不担心！ 见她发出响铃般的笑声，小松鼠翻起跟斗跟快，开始滚着滚着侧翻，“啪嗒”一声滚到草丛里。 关平安更是乐得捧腹大笑，忙不迭地跑过去捞起它，“小脑袋晕了吧？谢谢小黑，回头我给你烤栗子啊。” 想起烤东西，关平安立即抱着它往石屋跑去。 这座石屋岁数估摸比她祖父还老，很多地方都长出鲜苔不说，石头与石头之间的黄泥巴很多已经掉落，四壁都得带着漏风的缝隙。 空荡荡的屋顶上架着的几根檁条和柱子倒是依然挺力，关平安没敢鲁莽地伸腿试探，这万一被埋在下面可就遭了。 飞快退出屋外，她找了一根长棍子高举着使劲地捅了捅，发现依然纹丝不动，开始动起打起坏主意。 再次进入细细打量一圈，屋内土灶上别说铁锅，就连灶都已经跟着里屋南北炕一块倒塌。 门窗也是那种很老旧的木质四方形，很陈旧，但还算结实，原主人连檁条都没拆走，估计不是家底不错就是根本不缺木料。 不过也是，以前大山上缺了什么木头，随便去砍，哪像现在什么都是集体的，关平安见墙角还有一口大水缸，一点也不嫌弃。 没听她祖母常常说破家值万贯？ 比如这个石磨，总不能以后小葫芦里庄稼成熟了还到队里磨坊加工，谁家一年分多少口粮都是有数的。 多了还不得惹人怀疑？ 再比如檁条柱子什么的木头，先收着呗，兴许将来有用呢，再不行用来给自家当柴火也不错。 石头屋子哪怕再破，她也不敢给拆了，关键是目标太大，突然消失的话，没准传着传着传出什么荒谬传言。 那她爹娘岂不是更不让自己出门？ 得不偿失呀！ 一顿忙碌之后，此时的太阳终于升上了半空，万道金光透过树梢洒落地面，更是洒向两间石屋的废墟上。 关平安抱着小胳膊，小手摩挲着小下巴狡黠地笑了笑，听到小松鼠的吱吱吱叫唤声，终于来到后面低洼处。 不愧是她的好小弟，小黑虽然瞎忙了一通，扯坏了不少止血草，可也赶走了草丛里的大小蛇们。 一大片的止血草肯定不是野生的，旁边还有几种治疗骨伤的草药，明显是原主人特意挖过来种植。 关平安估计对方或者他的后人应该不在世，否则如何随着它们野生野长，也不挖下山换钱。 “小黑，别给扯坏了，留着点给别人。” 是的，附近山脚下的村庄每年都有大型围猎活动，不知生产队的人还有公社武装部的人也参与。 谁知道哪天哪个生产队的大队长会不会脑子一抽，不在意对面的狼群，突然聚众来此一游呢？ 关平安先挖了十几颗止血草和其他几种草药种到小葫芦的药园子内，这才如小松鼠所愿割起猪草。 “呀，小黑，你瞧，还有地瓜藤呢。” 等她转头再去寻找小松鼠，赫然发现这小东西又跑哪去撒欢，关平安抓了抓头发，用小铁铲起了一块——都是老筋的小地瓜条。 难怪她小弟瞧不上眼，估摸连猪都不爱吃。 她也不知这个玩意儿带回生产队，到时称重能算给自己几个工分，迟疑一下决定还是少节外生枝为妙。 打猪草可比爬上爬下拆檁条方便多，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倒塌什么的，暖暖的太阳照射下连清晨的露珠都荡然无存。 她的小脚丫也不会感到湿意，不过这鞋子已经脏得面目全非。 一切结束后，关平安蹲在地上，心疼地摸了摸鞋面，这可是她娘亲熬了好几个夜晚的礼物呢。 “吱吱吱。” 听到小松鼠又叫唤着声音，关平安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远远地只见小松鼠拖着比它还大的一朵带泥巴大蘑菇…… 她顿时乐出声，“哈哈……你这又是去干嘛了？” 不对！ 关平安定神一瞧，“你这是灵芝，哪来的呀？” 小松鼠朝对面山峰望过去，炸毛似的竖立一把它那一把独有的“羽毛扇”，边吱吱吱地学着自己跟什么打架。 关平安立即抓起它检查，见没受伤顿时松了口气，担忧地看向它，“你不会是跟狼打架吧？” “吱！”小松鼠还推了推那朵灵芝，又在地上翻起跟斗。 要死了呀！ 关平安麻溜抱起它，小手往地上“战果”飞快一一摸去，一收入小葫芦内，撒腿就往山下跑。 “吱吱吱！” “谁怕了呀！我现在是个子太矮，等我捡回轻功，以后让它们全给我当小弟，让它们干嘛就得给我干嘛，那才威风呢。”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6章 真爱折腾~ 出了云山脚下，关平安取出大箩筐，对着满满压实的猪草，打量一眼自己的身高，清了清嗓子又给收回。 “我不是扛不动，也不是背不动，万一被压得长不高呢，我得留着长个，早日你给报仇！” “吱！” 关平安展颜欢笑，“小黑你真聪明。走，咱回去。我跟你说哦，我爹已经找人打听小狗，狗有啥用知道不？狗爬犁见识过没？” “吱！” 关平安迈着小腿一边走着一边抚顺着它的毛发，“这你也知道呀，真棒！可狗爬犁得等下雪，我更想养一头羊，羊咩咩就能拉咱出门。可惜你没见过我的将军，要不然你一定会喜欢它，它跑得可快了。” 小松鼠抬起脑袋，“吱吱吱……” “哦，你也很快呀。” “吱。” “我听懂了。可你拉不动我，你比我长得还小。不要气馁，你已经很棒，都能狼口夺食，等我种上，以后就有很多很多灵芝，这个很值钱的。” “吱吱吱……”小松鼠指了指小嘴，开始又是好一阵的“吱吱吱……” “我懂了，你说这是咱们吃的，不卖！” “吱！” “好，不卖。其实我有钱，上次我不是指给你瞧了嘛，那些小纸片就是银子，能买不少东西，还有你丢的那几粒金豆子能买下很多很多松子。不卖了，留着咱们自个吃，答应你了！” “吱，吱！” “懂了懂了，一声吱就是对，两声吱就是非常对，再吱吱吱就是想我唠嗑是吧？可这两天外人很多，人多了你先藏起来等晚上睡觉出来，好不好？我怕别人盯上你，你要是丢了可咋办？” “吱！” 一马平川的田间地头，远近皆有人影在忙着农活，山坡和河边还散落着三五成群的小孩子们。 关平安瞧了瞧天色，瓦蓝瓦蓝的天空白云飘，太阳未升到正中，看来距离下工的时辰还早着呢。 清晨还热闹非凡的院子，此时又恢复宁静，关平安推开院门，沿着石子路走向三间正房。 与初次进来不同，此时此刻塌垮的土炕、土灶、西屋墙角，连同屋顶茅草全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里面空荡荡的，也亮堂堂的，春风连连扫过，连原先发霉的气味也消散一空。 关平安放下小松鼠，双手小手试探性地拍了拍土墙，想想又不放心再加大力气拍了拍，最后伸腿时迟疑一下终究放弃。 她爹说短期几年之内，三间屋够自家四口人住就没必要拆了招人眼红，那她还是别给毁了！ 走出正屋，关平安先跑去刚修补砌好的院墙那里瞧了瞧，站在那里，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还带着湿意。 又跑到几处原先挺立的院墙下，关平安伸出小腿先轻轻一蹬，还好；接着她又加重力气又是一蹬，黄泥土顿时哗哗啦啦洒下。 这时她可不敢再加重力道，要是让她一使劲的话，绝对会轰然倒下。怎么瞧怎么都跟她祖父屋里的那堵墙似的不堪一击。 关平安发愁地望了眼大山，又抓了抓脑袋。按理应该得重新建一道跟赵老爷子家那样结实的土墙。 就这院墙，来一头野猪也许能顶住，可万一来了它们一大家子呢？ 关平安蹙了蹙眉，决定先交了今天的猪草任务，立马回来先在墙外种上灌木荆棘刺条什么的。 等搬家以后再不一道陷阱，要不然万一哪天自己不在家，有狼呀，野猪呀，狗熊呀什么的闯进来，她娘亲可不得吓坏。 想到就做。 很快，院墙外面一道小身影拖着一个硕大箩筐，拿着一把小铁铲，绕着墙根附近开始挖坑。 山上有一种本地人称为狗乃头的野果子，和枸杞差不多，只是味道特别酸，等灌木长到一米左右高度枝上就带刺，叶子也是酸。 还有一种灌木能长出一种被称为刺泡儿的野果子，也是长到1米左右高度，树藤浑身带刺。 而且这种灌木不用专门去寻找，漫山遍野，到处皆是，一片片，一簇簇，一丛丛的刺泡儿架。 关平安今天就特意挖了很多，还挖了一种本地称为“托盘”果子的灌木，还有野生山里红。 她相信到了成熟时，这些红红的果实会让她小兄长非常开心，以后再也不用跑去跟小伙伴们抢着争着。 万一有很多小毛孩来她家摘也不怕，墙内瞧墙外多热闹呀，而且她小葫芦内的更甜，准能让她哥吃个过瘾。 下工哨子一响，今天开始忙着插秧的叶秀荷捶了捶腰，先与自家男人打了声招呼回去做饭。 而关有寿背起锄头与马振兴他们顺道去新院子，他得趁有时间干点私活，好早点把后院该下种的都给种上。 马振兴扭头看了眼他，“丰大爷今早咋说？地里高粱苞米都种下好了，现在也就那一点水田。” “材料一备齐，明早我就开始和泥，快了。” “那你过来喊我一声，人多点干活快，早点整完也好早点搬家。” “哥们谢了。” “谢啥！早点搬过来咱哥几个也有了地儿串门。每年一到大冬天都没地儿去，这会可好了。”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感情这当老子的也跟想儿子一样的到处撒欢儿，他挥了挥手告别马振兴，走向后面自家新院子。 咦？ 他家什么时候院墙外面多了一层绿色？ 关有寿走近一瞧，全是密密麻麻的灌木荆条，不用猜，一定是他闺女的杰作，这是打算谁敢翻墙就戳死谁？！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果断调转了方向，绕着外墙往后面而去。 还没走到后院位置，墙外果然蹲着两道小身影，关有寿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真爱折腾~ “孩子们，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关天佑听到声音，惊喜地扭头望向他，“爹，你回来啦？我在帮妹妹种野果子，都是带着刺的。” “累不累？咋不跟爹说，让爹就行。” 你又不是铁打的~关平安莞尔一笑，“爹，都是我们能干的活，可好玩了。” “少种点。”说着，关有寿挨个打量一眼，连连点头，“干得还像模像样！小手有没有被戳到？” “没/没呢。”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7章 实在伤不起 关有寿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发现俩孩子配合完美，尤其是自己小棉袄那小手上的小铁铲，就跟切豆腐似的随手就撬起一个小坑。 看得他都汗颜不已~ 难怪这么喜欢折腾！ 重新扛起锄头，关有寿叮嘱了一句小心点，飞快离开。实在伤不起，他家的两位小祖宗折腾完外面，可别开始折腾起园子。 自己还是先占个地儿得了！ 后院因为靠近山脚，比起前院的百来个平方，面积就非常大，快接近一亩地大小，出去茅房和猪圈，可种植面积还是比较可观。 关有寿一早就盯上，决定后院主要以种粗粮为主，他家就四口人寻常以前院的菜园子足够供应。 等种了庄稼，空隙地地方还能种点豆角干什么的，等收了苞米那些，还能赶趟点上大白菜、白萝卜胡萝卜。 想种上点上苞米高粱，必须得先打垄，地瓜还可以将就，但让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被关大娘给地瓜粥养着，都会怕了这东西。 虽然产量多，关有寿还是彻底放弃这玩意，回头队里分粮最不缺就是地瓜，一斤玉米能换六斤，想要多少有多少。 种点大豆都比那玩意强，又能榨油又能换喜欢东西，到了大冷天发个豆芽磨个豆腐啥的，多好。 终于能当家作主，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尤其之前听小侄女说明年连自留地都得收回，那现在还不得死劲的作。 甭管那消息是真是假，什么大豆呀、花生呀、啥稀罕就先种啥，回头跟队里的人换也方便。 当然，关有寿虽自认自家偏僻，种点什么引不起人注意，可他有老娘呀，而且还是掌控yu特强的亲娘。 她一定会时不时地过来转悠，要是见自己安排的不合她心意非得闹腾不可。可有这么一个娘能咋办？ 虽说自己不惧她，但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关有寿决定中间种上苞米，等高高竖起就能遮住后面。 这心里有了希望，干起活来也忒带劲。 关平安兄妹俩人种完那些野果子灌木，一倒溜回后院时，关天佑只见他爹边干活还边乐呵，“爹，你不累呀？” “一点都不累，饿了没？很快你娘该送饭过来，等着啊。” 关天佑提着小腿就往外跑，“我去帮我娘，妹妹你先歇会。” “哥哥慢点。” 太阳底下，她爹已经脱了衣服都冒汗，哪会不累？关平安拎着水壶递给她爹，等他喝过水，自己也闲不下来。 打垄，她是没法子，可她用打铁镐敲碎结块的泥土还是会的，一声不吭地举着比她还高了一人不止的铁镐就绕到她爹身后…… 远远望去，很像要给她老子来个当头一棒！ 关有寿听到身后响起的动静，扭头一看，闺女小脸都红扑扑的，可心疼坏了，“你咋又忙上？快去边上玩。” “我这不就是玩？”关平安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爹，咱还得几天搬家？” “快给爹放下！”关有寿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就这点地，你老子一会就能干完。一个礼拜后总就能搬家。” 关平安讪笑一声，终究还是放下铁镐。她这么乖，等傍晚交了猪草，她爹该不会生气自己去赚工分，对吧？ “这么快呀？我爹真厉害！” 关有寿乐得哈哈直笑，“傻闺女，这已经算慢的说，这边一修好，还得修你爷爷屋里那堵墙，总得等他稳妥了，咱再搬家。” 关平安心虚地摸了摸鼻梁，朝她爹讨好笑笑。 “没啥！真要论起来，你爷奶还得感谢你，要不然等冬天被大雪压塌后果更严重，可惜呀，咱做了好事不能说。” 关平安顿时乐得咯咯直笑。确实如此，谁让那破墙这么不牢固，一蹬就塌，可不能怪她的！ 无良父亲还一个劲地逗孩子，“闺女，咱这边剩下的墙还够结实吧？” “嘿嘿，还行还行。爹，这家人到底啥来历呀？赵太爷咋说，老刘头呀是个有本事的，可惜没教好儿子。” “哦，早上跟你说的？” 关平安连连点头，“不是姓马？咋又是老刘头？瞧着赵太爷有些不开心，我就没再问他。” “够机灵，难怪不用爹出马，老爷子就答应教你们几招，跟老爷子好好学，他才是有大本事的人。” “好。”关平安扭头瞟了眼赵家方向，又看向关有寿，“爹，你还没回我呢。” 关有寿放下锄头，朝她招了招手，看着小闺女屁颠屁颠地跑来，他是怎么忍着也情不自禁地哈哈笑出声。 “爹~” “好好，爹跟你说，人家是给老马家当上门女婿，这一下知道了吧？其他的就别问，人走了就一了百了。” 这是对死者的尊敬，关有寿不想住在人家亲手盖的院子，还背地里编排对方，没落魄到一定地步，哪个男人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 马五太爷有没有大本事？他不懂，又没见识过，但儿孙没教好，倒是真的。连老家院子都要卖了，难怪赵老爷子会感叹！ 又不是没钱，换个人都会汇些钱给族里让人帮忙修缮一下，再如何在外立了牌位，可亲父母骨头渣子总在这边。 当然，这话轮不到自己说，免得被人笑话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这人呀，到底是不同的，谁有他爹那么痛恨关家族人？可他还不是每年一到清明就带上长子，路途遥远地去拜祭地下的祖父祖母。 “闺女，你知道咱们老关家祖地在哪吗？” 关平安茫然地摇摇头。 瞧瞧~这些忘了根的人都不知道咋想的，就按连他爹也是如此，孙辈们都不知道，回头他大哥歇火了，看以后那些族谱咋排后人！ “爹，咱们还有族人？干嘛不搬回去跑这旮沓地？” “有些事情比较复杂，记得别问你爷奶，特别是你爷爷，他会伤心。” 关平安连连点头。努力回想以前那些下人赎回卖身契是接着干嘛的？好像还真没回故里，确实挺复杂。 可也不同的，谁的子孙后代要是突然大发，中了秀才举人什么的，自然有很多族人会找上门。 见关有寿低头一个劲儿地锄地，关平安放柔语气，安慰道，“爹，你别伤心，我和我哥以后一定有出息，那些族人一定会请咱们回去。” 关有寿好笑地瞟了眼闺女，“谁说爹伤心？” “啊？”关平安顿时瞪圆双眼，“不是呀？” “哈哈……不用你们多出息，想回去没人敢挡着咱……” 关平安还以为关家族人嫌弃自己祖父当过下人呢。看来是自己误会，嘿嘿地笑了笑，麻溜遁走。 真是丢死人！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8章 那边家里可好玩了 妹妹，妹妹……”关天佑忙不迭地一路喊着，一见到关平安连忙牵着她，开始嘀咕道，“幸好我刚才回去，坏蛋又找咱娘。” 坏蛋？ 关平安望了眼提着土篮子进后院的母亲，“哪个坏蛋？不会是大伯娘吧？” “不是！是小的，关小竹。” “哦，她又要干啥？” “缠着咱娘不放呢，还说啥她咋就不是咱娘生的，哭鼻子哭得可伤心了，说舍不得咱娘，舍不得你。” 关平安抽了抽嘴角。 “你说她是不是傻了吧唧？二大娘嘴巴都气歪了。” “没打她？” “有呀，咋没，向东说他娘打了，每次坏蛋都哭着说要跟咱们过。我都看到二大娘偷偷朝咱娘翻白眼。” 这是迁怒上？关平安抿了抿嘴，“你跟娘说了吗？” “说了，咱娘说她一窝子都不是东西，早点搬走早点省心。我偷偷跑过去跟咱奶告状了，咱奶说了再闹就让她们娘俩滚她姥姥家去。” 关平安头疼地看着小兄长小人得志的奸笑，“哥哥，你是男子汉，你将来要干大事的，以后甭搭理她们。” 关天佑蹙了蹙眉，“我也不想搭理她们，可你说那坏蛋咋老想讨好咱娘呢？娘可是咱们兄妹俩人的。” 关平安估摸着自家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盯上，眯了眯眼睛，果断给出一个答案，“一定是脑子有毛病！” “嗯，咱娘也这么说。”关天佑乐得咯咯直笑，“妹妹，走，咱们吃饭。你不知道那边家里可好玩了。 大娘说她日子过得还不如后院的猪，奶让她今晚去跟猪一块睡，大娘就问咱奶是不是也跟猪一样不用下地干活？知道奶她咋说不？” 关平安很是配合，“咋说？” “年底也宰了你卖肉？！”关天佑学着关大娘的语气，“老娘还担心卖不了呢。” “还真热闹。” “热闹啥呀，奶又用棍子抽她了。娘说乱七八糟的，没一刻歇停半会，以后有得闹。” 叶秀荷看向走来的一对儿女还手拉手嘀咕着什么，立马高声喊道，“说啥呢，快过来趁热吃了。” 关有寿放下锄头，走到她身边，一看菜色，顿时笑道，“媳妇，你这手艺可比不上咱闺女呀。” “没法子，咱是不缺油，可那娘仨盯着呢。明天能开工吗？不用多收拾，把正房稍稍收拾一下先搬进来再说。” “好，我尽快。” “二嫂刚跟我说想咱们搬走她就搬进去，我没答应，就说让她问爹娘，估摸着她记恨上我了。” “甭搭理她，记恨就记恨，咱住这边谁有空跟她打交道。明知你答应了也没用，还想拿你当挡箭牌，就她机灵？” 关有寿接过媳妇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手，接着说道，“谁问你，你都让他们直接去找爹娘。别怕得罪人，你男人给你撑着。” “老四家的不会问，有身子呢。”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她一眼，“她有啥用？老四那家伙今早就问我材料有没有多，留点给他起屋子。” “啊？有身子不能起屋子，他急啥呀？” “不是说了嘛，甭搭理他们。今晚拿点玉米面上大兴家，回头他们几个送东西过来，得请他们吃一顿。” “放下吧，我和大妮姐都约好了，我堂姐也会过来帮忙，来多少人都不怕，我还让大妮姐帮忙寻摸着口粮。” “不是有粮票？” “她们都知道咱们没分多少口粮，先留着。”叶秀荷递给他饽饽，笑了笑，“我还给我娘稍了信，你老丈人估摸要来了！” 关有寿拿着饽饽往嘴边咬的动作顿一顿，迟疑着点点头，“来就来吧，本来我还想等这里整好，亲自上门一趟。” “怕了吧？” 关有寿狠狠地咬了一口，“哼！笑话，怕啥，我老丈人多豪爽的爷们！”当然，拍起桌子更响！ 先有闺女受伤的事，再有分家没通知，现在买了院子又没通知，估摸老爷子一过来会先揍人。 叶秀荷见他死鸭子嘴硬，乐得哈哈大笑。 “笑！笑！等你见到你爹，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叶秀荷立即笑声止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见不得我开心是吧？我才没那么笨，稍啥信呀，赶明儿我自个带上俩孩子上门，啥事都没了。” “媳妇，要不你也带上我？” 关平安听着父母俩人秀恩爱，抿嘴笑了笑，连忙低头啃起饽饽。嗯，分家果然很好，再也不用抢食，再也不用吃刺喉咙的粗食。 马六屯的土地虽然不能跟王家庄相提并论，但也富足，主要以山地为主，也有一些水田，但不多。 水田收的水稻也很少，除去上交的公粮，关平安之前听她娘提过一句，前几年一人分不了几斤。 以她祖母的治家手段，别说想吃一顿大米干饭，就是大米粥都没喝过一两回，全给换了粗粮。 当然也不能说是她祖母的错，熬过饥荒的当家人，不止是她，整个屯里最富裕的人家最多也就是过年或农忙时节犒劳一下男主力。 地少也有地少的好处，王家庄水田就比马六屯多了一倍不止，可每年社员们也累个半死，一遇到天灾，损失也最大。 之前翻地播种，这几天就灌水插秧。下响上工按时来临，聚合之后，个个还是继续上午未完的活。 叶秀荷还是插秧，这活比起拔秧苗更累，拔秧苗还有张小板凳坐着，这可是一直弯着腰，最后连腰都挺不直。 尤其是早春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尤其大清早的，双脚站在秧田里，水冷得有些刺骨，插了一会儿秧，一直等太阳出来，才好点。 要是遇上阴天或雨天，那滋味可够酸爽的，一个不小心就得冻感冒发烧。 关平安跟着她来到田间，见她娘开始脱掉鞋子，把裤脚一直卷到膝盖上面，正要学着照做，立即被她阻拦。 “乖乖在这待着，回头倒浮上来就麻烦了。” 关平安扭头瞧了一圈，确实没有小孩子下田，蹲在田埂上小手无聊地搅了搅混浊的田水，此刻被太阳晒了这么久，水温还透着冰凉。 关平安收回手，抿紧小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娘，朝天空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眨去眼前的模糊。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9章 猪草 水田里，十几位农村妇女一字排开，正不断地哈腰插秧，随着手上的动作开始往后一退，接着又重复之前动作。 如果这里没有自己所爱的亲人，无疑是一幅画。 嫩绿的秧苗仿若刚被染了色一样，绿的鲜嫩，绿的可人。 被一双双勤劳的手一致一棵棵地插入到水中去，一排排、一行行的秧苗整整齐齐，形如列兵。 但一点也不耽误她们嘴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偶尔田埂上走过一位挑着秧苗过来的汉子，特别是还未成家的，都成了她们逗趣的对象，荤话更是随口就来。 一时间，田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不时地有咯咯的笑声四处飘荡。 可这里有埋头苦干，始终保持沉默的亲娘，关平安的心情又是不同，特别是看到有些人腿上挂着好几条肥硕的蚂蟥。 而她们也泰然自若地伸手轻轻的拍一下蚂蟥附近的小腿，拍一会儿，那些蚂蟥又从小腿上掉入水面。 然后露出的小脚，个个都有蚂蟥咬过的伤痕，有的严重点的更是满目疮痍，瞧得她心里一阵发麻。 要不是她娘一直说在外不能娇滴滴的跟千金小姐似的，不能与众不同，不能……好多的不能，她真想一掌劈晕她娘，扛起就走。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 女人当男人使唤，男人当牲口使唤。 可她娘也太不听话，明明手上已经辣么有钱，咋还这么贪心呢？想工分，自己会帮她攒着呀。 关平安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就走。让她爹娘这么辛苦，她就多顺点秧苗，不就是白大米，多稀罕？ 比起顺其他种子时的胆颤惊惊，关平安在顺秧苗时便利多了，下午她爹还是挑着秧苗送到水田。 迈着小腿跟在他身后跑个两三趟，结束后一等关有寿再次催着她回去歇着，关平安拔腿就跑回新家。 一筐猪草被她压了又压，怎么也有80斤重，以20斤算一个工分的话，那就是4个工分。 当然她也打听过以多少斤换成多少工分，是按照季节改变调整，入了冬想打猪草都没这么美的事。 一切妨碍她长高的不利因素，关平安是坚决拒绝。不用犹豫，她果断装了二十来斤背上就跑。 去往场院的路上，关平安远远地就看到一道被压垮的小身板一挪一挪地往前移动，明明八岁却比她这个六岁的差不多，瘦得跟个小豆芽菜似的。 薄薄的小褂上面一块补丁摞着补丁，已不见本色，脏兮兮的小草鞋上露出的大脚趾头紧紧绷着。 关平安连忙跑向前扶住对方那硕大箩筐，“五丫姐，你咋不分开背？我爹说太重了不长个。” 马五丫气喘咻咻地朝她笑笑，“会被抢。不用扶着，我能行。” 见她实在累得不行，关平安不好再开口让她说话，暗暗加大力气替她撑着，所幸离场院已经不是很远。 一跨进场院的院子，马五丫立即坐到地磅前的地上，麻溜地把小身子从“草丛”里挣扎出来，站起身忐忑地看了眼关平，又看了看猪草。 关平安眨了眨眼，“五丫姐，是不是先称重？我帮你抬上去。” 马五丫咬了咬嘴唇，“安安妹妹，不用了，你去玩吧，下次我给你采野果子，这个不好玩的。” 关平安闻言顿时一怔，随即失笑地点头，“好，以后我跟你去采野果子。”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搬箩筐。 马五丫吓得正要伸手阻止，小手刚要抓住，见到她白嫩嫩的小手，连忙一缩，忙不迭地说道，“不用的，你乖乖等着，可别磕到了。” 这可是关三叔家的娇娇女，这万一磕到哪了，自己咋赔得起？前几天就做了一回饭，可把关三叔给感动坏了。 她爹都说关三叔是恨不得搁在广播喇叭里宣传，也就是他闺女，谁家这么大的丫头片子整天闲着。 马五丫当然知道这是她爹不服气，可人家有爹娘宠着，能享福也是她爹娘有本事，哪能怪小妹妹。 关平安朝她安慰地笑了笑，托起大箩筐就往地磅上放，瞧着这重量怎么都快要50斤，五丫以后能长高？ “老爷爷，老爷爷，来活儿啦。” 马五丫傻眼地看着她利索地搬完，又亮起小嗓门，又看了眼她身上背着还没卸下的箩筐，顿时双眼一亮，“你也打猪草？” 关平安乐滋滋地连连点头：“你才发现呀？我娘她们老夸你能干，五丫姐，我以后跟你学哈。” 马五丫黑黄的小脸顿时露出窘迫神情，摇摆着一双小手，连同枯黄的两根小羊辫也跟着晃动，“我，我，我没干啥。” 关平安见状发出一阵欢快笑声，“五丫姐，你害羞了！” 马三爷一出来就看到两小丫头，伸手往关平安脑袋上一拍，“咋又跑过来？真去打猪草了？” 关平安麻溜往后一退，小手揉着小脑袋，哀怨地看着老头，“老爷爷，你咋不夸我，还打我？” 板着的老脸马三爷眼里闪过笑意，“少给我装模作样，疼？”说着他又举起手，“再来一下？” 关平安连忙双手抱住小脑袋，“哎呀，不敢了。老爷爷你得疼我，这天下再也找不到我这么乖巧的好孩子。” 马五丫赞同地连连点头。 安安妹妹多好呀，白白嫩嫩的，笑起来不止有俩酒窝，声音还忒好听，又能做饭又能打猪草，一点也不娇气，要是再长胖点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模一样。 马三爷见状嘴角抽了抽，“你可真会整事儿，去哪整的？没遇上长虫吧？这会不怕你爹削你？”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小手拍着自己小身板砰砰作响，“我爹可舍不得。老爷爷，我现在可有本事了。” “哦？” “等着呀！”关平安立即放下背篓，“嗨哈”一声，开始打起拳，小嘴开始扒拉扒拉，“瞧见没？” 马三爷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赵老头教你的？” 确实是之前赵老爷子在边上练着，她跟着旁边摆着架势玩的，现在老爷子都答应教她兄妹俩人几招。 此刻能亮出，关平安也就没遮掩，乐呵呵地笑道，“咋样？厉害不？” “挺好看。”马三爷瞟了眼她一眼，停顿了一下，“比扭秧歌好看。”说完，他难得的发出一阵畅笑声……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0章 马五丫 称完重量，登记好后，在马三爷千叮嘱万吩咐之下，关平安挥着小手跟着等她的马五丫出了场院。 一离开马三爷的视线，马五丫羡慕地看了看她，“你真厉害，都不怕他，我都没听过他笑过。” 关平安闻言莞尔一笑。没说老人家其实也很寂寞，只要从内心尊敬着他们，多哄着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她果断岔开了话题，“五丫姐，除了打猪草，你平时都要干嘛？” “平时啊，不一定呀，有活就干。” “咋老是你一个人打猪草，你姐姐她们干嘛？” “我大姐二姐三姐她们得下地干活，我四姐就在家收拾自留地和后院，还得搓绳子编东西赶集。” 还真忙！可你娘呢？ 不用关平安开口，很快响起马五丫的声音，“我家里养了两头猪，十只鸡，这些都得我娘照顾。 我娘不是不干活，大夫说她身子骨太虚，要想活命不能干重活。我大姐跪在地上哭了，我娘才答应，可她在家也很忙的。” 关平安顿时鼻子一酸，对着她急着想得到认同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娘亲是好母亲。” 马五丫咧嘴一笑，落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是呢，我娘可好了，她没像外头说的故意偷懒，每天家里都是她收拾，我四姐不让她干，她还生气呢。” “我娘也是，她们其实是心疼咱们小的。你娘现在好了点没有？” “好多了，去年我爹请了城里的大夫，大夫说我娘现在身子骨好多了，不用再吃药，往后只要不干重活都没事。” 说着，马五丫露出痴痴地笑意，“我爹可开心坏了，瞒着我奶给我们一人煮了一个鸡蛋，说是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你爹也很好！” 马五丫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我奶想把我大姐嫁人换钱，我爹就不同意。我娘说我爹就是不说，其实也很心疼我们……” 走着走着，很快到了一条三岔路口，往左是通向屯里人家，往右就是村口，往前则是河边。 马五丫终于停止絮絮叨叨，朝左指了指，又朝右指了指，“你快回去吧，我要去那边干活。” 关平安蹙了蹙眉，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你想去草甸子那边打猪草？” “安安，你不能去，那里有好多好多长虫，可吓人了，你听话，往后我找到好地方喊你啊。” 这哄人的语气不会把自己当她弟马小宝了吧？关平安嘴角抽了抽，打量了她一眼，暗道小丫头片子的胆儿可真肥！ “你不怕？” “我不怕长虫，我也不往里头走，就在边上没啥关系。你不行，被关三叔知道了会削你的。” 关平安果断拔腿往村口方向走去。让她就这么在眼皮底下看着小丫头犯险，有些于心不忍呀。 马五丫顿时急眼，一下子拽着她，“哎，别去呀。” “我跟着你，不乱跑。” 马五丫眼看自己拉不住她，急着连忙嚷道，“不是的，那里还有好多野小子也在打猪草，他们可坏了，尽会欺负人，还会抢东西。” 矮油，这么好玩，那更应该去！ 关平安顿时双眼发亮，反手拽上她就跑。 到了地，确实有不少三三两两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在外围用镰刀割着草，当然也有几个淘小子在泥路边烤着东西。 关平安打量一圈，发现有不少生面孔，想来应该是王家庄的小孩也来打猪草，好悬她小兄长没跑这么边玩。 而且吧，她三堂姐关小竹居然也在其中，笑得花枝招展的，不是大中午刚抹鼻子，这是也攒工分？ 关平安挑了挑眉，正想听听她都聊了什么？这时袖子被身边的马五丫给扯了扯。 “嘘，你跟我来那边，那边没蛇。” 关平安见马五丫特意避开人群，倒是没想停顿，跟着她走到远远的一旁，“我三姐也给队里打猪草呀？” “没，”马五丫抓了抓脑袋，迟疑了一下，“她爱跟前屯的那些人玩。” 关平安努力忽视她脑袋上正爬的虱子，放下背上的大背篓，拿出镰刀，笑了笑，“前屯的人喜欢烤东西吃？” “嘿嘿……你刚看到了啊？咱们屯里的人比他们勤快，烤东西都爱上山坡，那里有柴火捡。” 马五丫开始给新认识的小妹妹科普王家庄的毛孩子们。 虽然因为家境原因，她没什么时间与他们一块玩耍，但是经常在野外遇到他们这些人，还是知道谁是谁家的孩子，谁与谁是交好的小伙伴，谁谁总是一言不合就干架，还是一清二楚的。 马五丫嘴上说着，一双眼睛不忘盯着小妹妹，见她举着镰刀的动作非常麻利，瞧着很轻松。 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开始哈腰忙活，当然嘴上该说的还是要说的，顺便时不时地提醒几句小心。 随即，马五丫想想又不放心，停下手挑出其中几样野草，“这些人也能吃，味道怪好的，凉拌蘸酱都行。” “好。” “你慢点，我多割些分你，你小心有些草带着刺，有些草跟刀子似的会割伤你的手。你看这个就是……” 关平安听着她详细的讲解，会心一笑。 八岁的孩子能如此细心，面面俱到，要她说是真了不起。不过，从马五丫早熟的表现来看，自己似乎也可以适当“长大”些。 俩人再次拿着镰刀开始打草……不一会儿的功夫，马五丫的大背篓里就已经放了不少猪草。 关平安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暗道别看人家长得个头矮小还瘦弱得很，但干起活来还真利索。 可她却不知，她给予对方好评时，何曾不是让马五丫也暗暗惊讶，更是憋足了劲干活。咋的也不能输给小妹妹太多不是？ 论力气，马五丫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是一定强于同龄人；论熟练，更是连队里某些小媳妇和大姑娘都比不上。 关平安未曾没有想以她为标准，衡量着如何才不会让自己太特殊，于是，马五丫速度一紧，她立马跟上。 这俩人此刻可算是棋逢对手。 干着干着，俩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聊天，唰唰地一镰刀下去就倒下一大片，很快各自的大背篓里已经堆满了猪草。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1章 你千万不要去 与附近几个边聊边笑的小孩不同，很快就有站在高处烤着蚂蚱什么的毛孩子眼角地发现这一异常。 “大毛哥，快瞧，你看那边。” “瞧啥呀？边去！” “不是，你看那边是不是马五丫？她身边那个小丫头是谁呀？贼拉快，都赶得上马五丫呢。” “哪呀？哪呀？” “这不是我们村里的，你们认识不？” “不认识，我找人问问。” 后面的动静，关平安没多关注，她一瞧马五丫又开始压了压背篓，自己也跟着照做，“五丫姐，咱们是不是先送回去？” 马五丫抬头看了看天色，“再干一会儿，过两天等大人忙完，大人都能打猪草，队里就不按现在重量换工分。” 关平安心里暗暗叫苦，再添的话会压垮了我长不了个的！她果断站起身，“我先背回去，多了背不动。” “要不你守着，我替你背。” 那哪行？！ 关平安正要拒绝，突然响起关小竹的喊声，她顿时眉开眼笑，朝马五丫眨眨眼，立马转身蹦跳着挥手。 “安安，你咋跑这来啦？”关小竹一跑到她跟前，瞥了眼已经装满的背篓，“你家又没养猪，干啥打猪草？” 说完，她怀疑地瞟了眼马五丫，“是不是奶让你出来打猪草，我三叔知道吗？快别玩了，跟我走。” 等她噼里啪啦说完，关平安连忙回她，“没人让我打猪草，是我自己要交给队里的，三姐，帮我抬回去呗。” 关小竹一听她这话，立马指了一个方向，“等着，我那边还有事……”话还说完，人已经撒腿就跑。 关平安气得小脚点着地上一块土疙瘩，正想踢向她，想想又觉得没意思，无语地摇了摇头。 马五丫见她蹲下要背起背篓，连忙放下镰刀，“你等着，我来……”话到一半诧异地看着背上背篓还步履轻盈的关平安，“你力气比我还大。” 关平安赞赏地给了她一个笑容，“我每天早上有跑步锻炼身体。五丫姐，我先走了，你小心点。” 马五丫连连点头，决定回去一定告诉她爹，关三叔家的妹妹可不是娇娇女，比自个还能干！ 关平安背着背篓倒趟回了场院，这次她顾不上称重，与马三爷挥了挥手后，又麻溜地跑回草甸子。 结果一到马五丫身边，看着她又前进了一大步，可把关平安心疼坏了，自己岂不是输了一大步？ “你刚称了吗？” “没，等着一块称。” “你今天一定能有四个工分。” “五丫姐，你一天最多能赚几个工分呀？” 马五丫蹙眉回想了一下，“最多是8个工分。到了秋收活儿也多了，干到后半夜我就能拿8个。” 关平安顿时觉得内心被射了一箭。秋收时节，她爹死命干加上夜晚巡逻补贴，一天也就是14个工分，这小矮人咋这么能干？！ “那你一年得有多少工分？” “没多少。到了大雪天我就没活干，去年捡的牛粪都不够家里头用，我手还忒笨，搓绳子都不行。” 关平安好歹心安了些。她就说嘛，要是五朵金花各个这么死命干活，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关平安飞快地割着猪草，急着赶上她的速度，还不忘八卦几句，“五丫姐，他们咋没打架呢？” 马五丫扭头看了看后面，“还没到点，得快天黑回家那会。咱们快点，干完就走。那些野小子可坏了，他们自己不干活，回去又怕大人削，就一个劲过来抢。” “没人告状？”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懂。告状没啥用，有的大人不打孩子，就是打了也没啥用，被他们知道谁告状回头还得挨揍。” 关平安好笑地摇摇头。看来让她小兄长练武是对的，不管在什么世道，还是拳头硬说了算。 “刚才你三姐有过来一趟，问我你还来不来？我没搭理她。” 关平安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我刚才听到了，你三姐问她们几个要不要去前屯废院子里玩。安安妹妹，你千万不要去，我娘说那里不干净，不让我去。” 关平安眨了眨眼：她这三堂姐又想起幺蛾子？废院子？可不就是王家庄王家那个大财主的院子？ “她们答应了？” “不知道，有人说等挖好野菜明天再去，也有人说得打够草。我瞧着她们怕了，我娘就说里面死了好多好多人，现在都变成鬼，专门抓小孩。你要不要跟你三姐说一声，让她别去？” 关平安连忙朝她“嘘”了一声，“不能说鬼，这是封建迷信，不能在外说的。”说完这句话，自己倒乐得咯咯直笑。 “嗯，我就跟你说。你三姐过来找你，我就没跟她说。咦，她刚还在那边，现在去哪了？” 关平安站起身，跟着她朝四处瞧了瞧，只见此时人数比之前还多，相对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乖巧。 哪怕有大呼小叫的，唧唧喳喳个没完没了的，个个也没停了手上的活，至于她三堂姐关小竹？ 她就是踮起脚尖，还真瞧不见人影子。 看来应该是去寻宝。 关平安无声地笑了笑，不想去谈起她，蹲下身子继续割草，顺便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志红姐姐不？就是梁志红，住我爷奶家隔壁。” 马五丫收回四处张望的眼神，点点头，“知道，长得跟她娘好像的，笑起来也很大声，我常常能看到她。” “以后我带你认识她。我志红姐人很好的，她一定喜欢你。”难道就因为梁志红不喜欢关小竹？ “好，等我有空，我带你们去找野果子，我知道哪的野果子最甜。我弟弟最喜欢我给他找的野果子。” 关平安估摸着，真等到了她所谓的有空那一天，应该是大雪封山，不过没去拒绝这一份好意，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我弟弟你见过吗？长得可好了，才三岁就知道给我爹递烟袋，我每次一回去，他都知道让我喝水。” 关平安对她善意地笑了笑，“很乖。” “嘿嘿，我也觉得我弟弟比谁都好。”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2章 忙，还是忙 一直等着小伙伴们开架的关平安最终没瞧着热闹，被马五丫连连催着离开，只能抱憾而归。 这一天确实如马五丫所料，关平安还真赚了四个工分。与马五丫挥手告别时，她没相约明儿再聚。 真要让她一整个下午窝在一处打猪草，明显是不适合她，她的理想是明天借着小兄长的名义开始一人四个工分。 如此一来，能抵得上她娘一天的工分。她娘不是喜欢工分嘛，当闺女的就帮她攒呗。 越接近太阳落山，春风一刮，气温越发降低，关平安惦记着在水田里的叶秀荷，先跑了一趟她那边。 尽管她娘满脸笑容地说着无碍，但怎么会无碍？等她喝完红糖水，关平安满腹心思去往她老子那边。 关有寿挑完担子，现在又忙着加固田埂，话说这不是应该耕田之前的活？关平安觉得她爹真是哪里需要补哪里，简直快成一块补丁。 此刻他一见到自家小棉袄一蹦一跳地跑过来，顿时露出笑容喊道，“你这是去哪了？你哥咋找不到你？” “尽闲溜达。”到了近处，关平安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言，就是不知藏不藏得住，“爹，今儿真不用在家煮饭？” “咋的？又想烧菜呀？听爹的，等你过两年大点再说，到时候你不干活，爹用皮鞭抽也抽着你干活。” 关平安抿嘴闷笑。也不知谁在昨晚说了她过两年上学会更累，趁现在快多睡会，要不然不长个。 “傻闺女，傻乐啥呀，外面风大快点回去。” 关平安四处张望了一圈，不远处都有人在干活，说些话也不方便，只好挥了挥小手先行一步。 回到老宅，院子里静悄悄的，更别说后院三间屋，连4岁奶娃娃关小西都不知被谁带到哪去。 关平安回了自家东屋，一个闪身进入小葫芦内，去药园子摘了几种草药，舀了一瓢池水，倒入瓦罐内点上火开始熬药。 小松鼠一见她进来，飞窜着来到她身边，吱吱吱地叫个不停，跟着她开始走来走去地打转。 “对，我还得熬药。之前是我爹，现在连我娘也要一起泡，她今儿又下水，不给她泡泡，不用年过四十，准会得老寒腿。” “吱吱吱。” “没办法，我娘的脾气倔着呢，前两天还哄我说有白米饭吃。我娘连我爹的话都不停，我当女儿的有什么办法。” “吱！” “小黑，我给你烤点栗子要不要？” 小松鼠飞快地扯过一只野鸡，一到简易灶台火堆附近，红彤彤的烈火燃烧着，吓得它又远远的就直接放在地上。 “想吃叫花鸡呀？等着啊。”关平安乐呵呵地跑去又拿了一只野鸡，跑到池塘边，用匕首去了内脏，再用河水冲洗干净。 这次连毛都没扯干净，直接团上泥巴埋进火堆里让它煨烤着，这才急匆匆地洗完手开始干活。 那边烧着，关平安照样在预留的一块黑土地上拉直草绳，沿着直线开始挖个坑，再揪一小束秧苗扎在其中。 这要是让她跟外面一样插秧，她情愿不吃白米饭，实在太辛苦，尤其那些蚂蟥，吸得可都是血。 水稻，水稻，不就是需要水？行，我也不给灌河水，同一个待遇，全给你神仙水，你可要争点气呦。 小小人儿忙乎个不停，惹得小松鼠好奇地跟着她转悠一圈，吱吱吱叫了几声，果断回去先吃自己存粮。 种完秧苗，关平安没还来得及歇口气，瓦罐上早已咕噜噜的响起，又得把它放在红地毯上保存。 等她再次换了一个破瓦罐，加了池水，加上几片生姜，时间已经过了许久，闪身出了小葫芦一瞧外面天色。 ——天际还带着晚霞的余晖。 关平安还是摸进带了锁的仓库，依着上次所瞄见的记忆，这次她很快找到被她祖母当成宝贝的麻绳。 一捆捆的，粗的细的，也不知她积攒了多少年，堆在角落里估计应该忘了具体数量，关平安自我安慰一翻，果断拿了两大捆细麻绳。 就这两大捆都不知道够不够她晒菜干晾豆角干什么的，迟疑一下，她终究还是再次伸出小手顺走两大捆粗的。 随即把压实的一捆捆弄得蓬松点，这才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垂涎地再次仰望墙上挂着的大弓，闪身溜出门。 菜园子的蔬菜早已成熟，茂盛鲜嫩的蔬菜把黑土地遮得严严实实，西红柿打着嘟噜，辣椒红得像火，黄瓜绿得要滴下来。 当初虽然顺她祖母的种子时，一种几粒几粒的不敢拿多，可架不住种类多，被她全给点上。 现在这些种子成熟长出模样，关平安也终于见识其庐山真面目，也知道其实很多种类根本没必要都给种上，多占地儿呀。 比如萝卜，品种不要太多，除了白萝卜，什么青萝卜、水萝卜、紫萝卜还有红心萝卜的，长的圆的。 光这一大家族就足足占了她好大的一块地。 还有菠菜，这玩意儿忒会长，掐了它还玩，还一个劲地长，可有什么用，出不了屯就当不了菜贩子。 瞧着下不了脚的密密麻麻一片，关平安失笑地拍下自己脑袋，跑去先挨个抱着几根檁梁来在黑土地与草坪的交接处。 运起心法，大喝一声“嗨！” 巨大的一根木头在她怀里如同擎天柱般，可还是被她轻松的直立于地头。 蹬一脚墙就塌那算什么？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等过了十岁，应该也能与前世一般，拥有一人十力，再捡回八成武功，那就能随意闯荡云山。 关平安满意地拍了拍双手，继续将刚顺回来没多加的几根檁梁木头于黑土地与草坪的交接处。 完事后喝了口她的神仙水，开始踩在凳子上在木头之间缠绕起细麻绳，成功支起她想象中的晾架。 这一下子可把小松鼠乐坏了，一个劲地在细麻绳上嬉闹，一会儿直走，一会儿倒挂，一会儿跳跃。 关平安没去阻止它，实在分身无术。 想要在天黑前搞定一部分，必须得加快速度，光让那些蔬菜待着长，她又不是为了收集种子。 挪开红地毯上的小肉山和筐筐箩箩，伸手一抽，看着它再次缩成小布片，关平安见状嘴角抽了抽。 ——紧捏着小布片，如花蝴蝶般，她立即闪到菜地。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3章 红地毯的妙用 如同埋在地下的萝卜们，黄瓜的种类也不单一，更因为有些长得过快，直的有，弯的有，更少不了团成圈的。 当初没有先起条垄打个畴的，直接给点上种子，等长出藤条又随意插枝绑个架子，可不就由着它们天南地北地撒欢。 更甚者一些少了支架的瓜藤缠绕着其中充当支架的几根向日葵，硕果累累地连累得它也弯了腰。 真是作孽！ 当然，关平安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一窍不通。瞧它们长得多水灵，都绿得让人恨不得先啃一口。 下不了地没事，先从外围开始。 关平安先把手上的小布片铺在地上，看着它逐渐变大，一个转身，套上双手套，一伸手就先对准入目可及的黄瓜。 撇开她自认最漂亮的几株用来当种子，而剩下的，只见她一哈腰，一双小手飞快地连根拔起。 再往地上一磕根部，散落了稀稀落落的黑泥巴，然后连藤带瓜的往身后的红地毯上一扔。 嗯，就是这么任性~ 当然，红地毯给了她依仗。 ——随着一根根连藤带瓜的砸入，它自动地接招，一层层地往上码着，一个子都滚不下来。 这有趣的场景瞧得在麻绳上来回蹦跶的小松鼠都飞跃而来。可惜，如同当初串门的那只大公鸡，红地毯就是这么有个性！ ——你再扑腾，也不让进，除非挂了！ “小黑，别玩了，小心砸到你。” “吱吱吱……” “我现在没空聊天，忙着呢，你等等啊。” 这一等，等她拔完黄瓜，拔完西红柿、拔完茄子、拔完豆角什么的，可算见着了一颗颗巨无霸的大白菜。 关平安急忙连根拔起一颗大白菜，用匕首去根分切后，忙不迭地跑去把它们挂在细麻绳上晾着。 这可事关能不能在小葫芦内晾出菜干，关平安不敢马虎大意，计划着等晚上再串点茄子、豆角也挂上试试。 要是效果良好，不用冒险的偷摸着挪到外面爆晒，这活儿可就轻松多，还能多种点，多晒点。 而削下的白菜梆子，关平安也舍不得给扔了，都是用精品池水浇灌的，都不用煮熟，就这么生的。 一入嘴咀嚼的话，没有一点儿青涩感，反而多出了一丝丝的清新感，甜甜的，而且水份很足。 也就是这些农作物太异于寻常，关平安这回更是歇了如同卖菠菜似的推销出去，寻思着再规划菜园子时必须区别对待。 用池水浇灌的留着给自家享用，至于河水浇灌过的那些，嘿嘿…… 忙了怎么久，关平安估计外面差不多该天黑，一个闪身回到东屋，望外一张望，庆幸地拍了拍手。 还好还好，没了晚霞，但应该离下工时间还有一点空余。 关平安立即静下心来催动着念力，指挥着那块堆积着蔬菜瓜果的红地毯，“唆”的一下，还真是心随而动，稳稳地落在草坪上。 见与自己设想一致，这次她索性也不去花力气亲自动手，直接把草坪上的小肉山和箩箩筐筐也往红地毯上摆放。 过程很顺利，也比起初次使用更为轻松，这一次次的，越来越趁手，或许不止与心法有关，这也是锻炼念力的一种方式？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再次闪身进了小葫芦内，迎接她的是小松鼠对着火堆，一阵的吱吱吱叫唤声。 “哈哈……好了，应该是熟了，我这就给你张罗啊。” 关平安熄灭了燃烧的柴火，敲开一个叫花子鸡放在大粗碗内给小弟先解解馋，“很烫的，要等一会儿。” “吱”的一声，小松鼠围着粗碗，惬意地在草坪上翻滚着。 关平安顿时笑喷，你又不是小狗！ 眼看快到下工时间，还没来得及起的大白菜和萝卜们只能先放着，她也得先挥手出了小葫芦。 外屋地，关平安往一口锅里倒上水和姜片，点燃后还没等水开，一道小身影背着背篓嚷着渴死了，渴死了的冲了进来。 紧接着又有一道小身影紧跟其后冲进来，眼尖地抢先一步拿起水瓢，跑到墙角木水桶那边。 “姐，先让我喝。” 关小竹顾不得回话，连灌了两口，这次喟叹了一口气，顺手递给关向东，“少喝点，小心肚子疼。” 关向东连连点头，扬起小脖子就要往嘴里灌。 关平安有些于心不忍，“等等，我屋里有凉的开水。” 话一刚说完，关向东已经喝完，不在意地摇摇头，溜到她身边，“安安，有没有啥吃的？可饿死我了。” 俩人都是六岁，与关平安兄妹俩人是腊月天出生不同，关向东要大点，他是入秋时节出生，正是一年最忙时。 所以上次赵秋月哭诉自己生完孩子没两天就干活，但也暗自得意不已。因为孩子一生出来就赶上收获季节，用她的话来时可真会投胎。 可有卵用！ 59年正是荒年。 以前她显摆一次，叶秀荷就怼一次，时间久了，她也不敢提起，一来娘家比不上，二来当初没少占便宜。 但明显的一点，关家这三位同年出生的幼童，除了顺产原因，关向东长得最高，也长得最壮，自然消耗得也最快。 关平安用火钳拨了一下埋在灶膛底的土豆，“还得等等，没熟呢。”当然对象不同，这要是换成她哥，鸡腿伺候！ “没事没事，安安你可真好，姐，你去拿点咱多烤点。” 关小竹见不得亲弟弟对着外人满脸欢笑，“就那点口粮哪禁得起你霍霍？咱爹可比不上三叔。” 关平安冷眼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有眼光！”跟她爹比？不是拿着脸皮当鞋垫玩儿？ 关小竹顿时一噎，过了许久埋怨道，“你咋不等我，我还去找了你好一会儿，要不然早就回来。” 关平安好笑地瞟了她一眼，低头烧火。 “以后你少跟五丫一块玩，埋汰死人，都没人跟她处，你跟她干啥？闷葫芦一个，不是打猪草就是捡牛粪。” “是呀，她都能养活自己。” “噗呲”，关小竹顿时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你还羡慕她呀？有三叔在，你怕啥？” 关平安暗自摇摇头，说再多，你也不懂呀！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4章 连夜动工 倒上一瓦罐姜水，关平安屁颠屁颠地送到前院给刚下工归来的关大娘，至于红糖？老精贵的，省省吧！ “哟，这是又送啥东西孝敬你爷奶呀？”刘春花还是依然如故地闻味而至，蹙了蹙鼻子嗅了嗅。 关平安抿嘴笑了笑，“就姜水，能驱寒。” 刘春花闻言一副牙疼的样儿，啧了一声，“鱼汤都比这管用。” 纯属胡说八道！ 关平安置若罔闻地撤退离开，回房之后，这才小胳膊肘上挎着一个大土篮摇晃着出了老院。 路上她正要暗度陈仓来个精品姜糖水，不料想打量四周意外发现关天佑正往村口方向疾跑。 关平安连忙边喊边跑，“哥哥，你去哪呀？” 关天佑闻言立马换了个方向跑向她，“妹妹，你慢点跑，小心磕到。”这孩子也机灵，到了近处继续未完的话，“咱爹让我去喊人送五斤烧酒。” 关平安立刻明白这是去代销点，“很急？” “嗯，来了好多人，不止王叔他们送来东西，还有屯里来了很多人帮忙。他们现在就在干活，爹说看来今晚要干得很晚，辛苦他们了，得请他们喝酒。” 关平安意外地看了看天色，“这都快要天黑了，爹不是说明早开始妈？” “他们不答应，说得趁没下雨先早点收拾。天黑不怕的，王叔他们赶马车过来车上有马提灯，咱还能用火把，现在他们就在修屋顶。” 关平安嘴角抽了抽，居然比她老子还心急。 不过听说忙完这几天，屯里要趁雨季来前开始一年一度的修补房屋活动，这又不难理解，毕竟回头她爹也得参与其中。 “他们是想今晚全部干完？” 关天佑摇摇头，“爹没说。现在那边都是人，个个忙得很，爹刚一吩咐完我，又被他们给喊走了。” “哥哥饿了没？” “还行，妹妹你呢？” 关平安可心疼坏了，连忙蹲下身子，揭开土篮子上的布盖，扯出一个鸡腿就塞给他，“快吃，吃了再去，来得及。” “妹妹你吃。” “我吃过了，快点，小心被人看到。”说着关平安的眼神就一直往四处瞄，但还不忘拿了一块土豆在剥皮。 拨好一个，见关天佑狼吞虎咽完，她又急忙递上姜汤，“慢点喝，我放了好多红糖可甜了。” 关天佑小大人似的感叹一声，“总算有吃的。刚咱娘在贴饼子，她是让我吃了，可人好多，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确定不是抠门，怕自己带头惹得小孩子们都一人一个？！ 关平安好笑地递给他土豆，“咋不先回家吃点糕点？哥哥拿在手上啃着，去去味儿，马大娘的鼻子比狗还灵。” 而且她瞧着这马寡妇人品不行，当然不是为了不卖东西给自己，纯属见不惯对方装模作样！ 你说你一个寡妇，不好好的下田插秧，凭什么呀？搞得好像死了男人就很光荣似的，也不知这是什么破规矩。 “嗯，喝了姜汤就没事。妹妹，你过去别进院子，爹说了危险。” 关平安挎上篮子，连连点头，看着她哥就是离开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失笑地挥了挥手。 还没靠近新院子，远远的，关平安就听到一群老少爷们的欢笑声和交谈声，望到屋顶上站在人在铺茅草。 院子外更是有四五个人正在拿着铁铲铁楸和大泥，还有人挑着泥土，拎着水桶正往那走去。 干得热火朝天的。 难怪平时一下工就回家的大伯父和老四叔，今儿却反常地没准时出现在老院，兴许也在里面忙活。 关平安没再靠近，进了马振兴家的院子，这里也不输于后面，还没靠近外屋地就听到她姨叶小凤的笑声。 同样的，玉米饼的香味中混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姜还是老的辣，幸好丰大爷一说现在不讲究封建迷信，要不然明日不好。要我说呀，你男人就是爱讲究，有啥呀，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连夜干活咋啦？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个个都是夜猫子。” “大妮可算说中我的心思。哈哈……我跟你说啊，老三当初第一次去他老丈人家，那才好玩呢。” 叶秀荷羞恼地喝了一声，“姐！” “甭搭理她，快给我说说。” 关平安连忙救场，高喊了一声娘，踏进屋子——王大妮拉着风箱在烧火，叶秀荷捂着叶小凤的嘴…… “姨，我来了，婶，我来烧火。” 王大妮乐呵呵地摆摆手，“不用，快进里屋去跟你淑珍姐玩啊。” “闺女，你这是提着啥呀？” 叶小凤一挣开叶秀荷，打趣起外甥女，“是啊，安安，你给姨送了啥好东西呀？姨可馋坏了。” 关平安莞尔一笑，“熬了姜汤给姨你们驱寒。”说着，她将土篮子递给叶秀荷，“娘，你们先喝一口。” “哈哈……这是知道咱们今天下水田呢？我这没闺女的命，可算享到外甥女的福。没烫着吧？” 关平安含笑摇摇头。 叶秀荷接过篮子，眼神直瞄闺女一双小手，“给你奶送了吗？” 关平安连连点头。 她确实送了姜汤，虽然材料不同，但也能驱寒不是？凭她祖母骂人时的精力十足，现在没必要滋补。 “今晚娘和你爹会很迟回去，顾不上你和你哥，等用了晚饭，记得早点陪你哥回去，知道吗？” 其实她也能顶得住强劳力的，甚至比谁都行，不过看着她娘担忧的眼神，关平安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娘，今晚能干完吗？” “应该差不多，人多干得快，剩下点小活，你爹自己就能搞定。” 那么说来，不用一周就能搬家？ “娘，那啥时候赶集？刀呀，酸菜缸呀、大酱缸呀，还有水缸呀，什么坛子的，咱家都没有。” 叶小凤和王大妮见她掰着小手指在点数，顿时乐得哄然大笑。 叶秀荷好笑地拍了一下闺女脑袋，“你说你才多大呀，管自己去玩，这些东西，娘都会准备。” 关平安狐疑地看了看她：你确定？好多都得有工业券和票券，她爹换了多少，还能瞒得过她？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眼小闺女，“放心吧，娘连猪仔和鸡苗都给你买。” 重点是这个吗？ 如今她缺的就是罐子、坛子、缸呀什么的啊。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5章 高兴吧？ 关有寿一得到媳妇开饭提醒，连忙招呼着大家伙先去前面马振兴家用餐，遇上爱讲究的还得拉一拉。 晚饭准备的挺丰盛，一道腊肉炖酸菜粉条，一道肉骨头炖土豆，玉米饼子更是高高垒起管造。 数量少的也就是那一坛五斤重的老高烧。 但就这已经花了关有寿四块钱。 前前后后陆续赶来的有二十来个人帮忙，这么多人要挤在里屋肯定是不合适。于是马振兴家的院子也竖起了两把火把。 这么亮，当然吃个饭没什么问题，但个个也没有真的好好吃一顿，蹲着、站着的随便对付几口。 关有寿要开启那五斤白酒更是被马庆丰这位水泥师傅阻止，人老爷子说了，等干完活再喝一碗回去睡觉，现在都给我卖力点。 关有寿很忙，忙着道谢，忙着各处打点，忙着怕顾此失彼，今晚能来帮忙的，都是看着他的份上。 而除了不得不出面的三位亲兄弟和至交好友们外，其他人就不得不让他提点神，也容不得疏忽了哪一位。 比如这两天矿上休假回来的马庆全，比如如同闷葫芦的马三憋，之前就一直没怎么打交道。 要是以他的想法，是没必要连夜折腾，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盛情难却。没瞧他老子都不得不强颜欢笑！ 不对！ 不能这么形容，他爹是真舍不得他这个儿子早早离开膝下。 匆匆用过晚饭，已到夜幕降临时，继续回到后面关有寿院子帮忙的人们开始点亮自制的一把把火把。 地上同样点起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院子中间更是竖起一根木头，一左一右高悬着两盏马提灯。 不知是不是被马庆丰师傅所料准，还是热火朝天的气氛让往常夜晚呼呼作响的春风也胆怯几分，劲头也弱了不少。 “三哥，可算自立门户了，高兴吧？” 关有寿面对王启发搞怪的表情，差点笑成花，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真是的，让人咋回话！ 他连忙朝关大爷讨好地笑了笑：爹哟，关键时刻，可别给你儿子出幺蛾子，否则老关家的脸可真要丢大发！ “老三，老三……”马振中一路高喊着来到他身边，“我瞧了够数，这回三个屋全给整上火墙。” “那是当然！能借的，咱们哥几个全先借了。三哥，等墙干了别急着糊墙纸，我已经让人带了。” 马振中拉上两位好友就往里屋扯，“走！趁丰大爷在，你给说说外屋地到底要咋整合适？” 看着他们离开，关大爷打量了一眼周围，默默走开。当儿子的居然住得比老子还好，像啥话？！ “爹，我三哥这屋可真大，都能隔成五间屋。” 关大爷斜了一眼老儿子。隔了干啥？请老子来住，老子都不来！ “爹，你看过屋子墙了没，差不多全是石头墙，连仓房的墙壁都有这么厚，院墙也高，50块真心不贵。” 关大爷使眼色禁止老儿子出口，“不是多稀罕的事儿，前面几家都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年，采石头的人少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附近山脚下的几户人家为了安全都是如此，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不管老儿子出于啥心思说这些话，但啥是亲兄弟？ 不帮着瞒着点，看到哥哥占了便宜，当弟弟的瞎咧咧啥呀？今晚可是差不多整个屯里年轻人都过来帮忙。 “我看到三哥这院子都想要。” 关大爷闻言点点头，“好，卖力点干，回头等你起屋子，你三哥他亏不了你。你大哥他们呢？” “大哥还没吃饱，二哥去茅房，很快就回来。” “去催催他，别看外人看笑话。” 关有全微微颔首，果断出了院子去找他大哥。借口嘛，很好找，爹喊你有事！ 唉，可惜呀，早知道早点让媳妇回娘家打听。100多块钱就这么没影了，还得供给亲哥哥添砖添瓦。 这一翻心思幸好没有让关有寿听到，否则真会一拳捶死他。 脸呢？ 你上学花费谁供的，你娶媳妇彩礼钱哪来的？合着自己这么多年卖力干活分到还是兄弟家财！ 不用关有全出面，其实关有福也不得不停止，哪怕荤菜味道再好，可所有人都离开跑去帮忙，你好意思？ 夫妻、夫妻，何谓夫妻？ 生活久了很多习惯会自热而然地同化，就如关有福这一对夫妻。这不，这边一结束，刘春花她也来了。 男人们吃完，孩子们吃完，终于轮到辛苦的三位女人。 匆匆收拾完，顾不上先洗碗洗筷的，叶秀荷仨人连忙拿着玉米饼就着剩菜开始用起迟到的晚餐。 刘春花熟门熟户地进了马振兴的院子，一看见正要用餐的叶秀荷仨人，顿时眉开眼笑地嚷道，“哎哟，幸好你们帮忙，要不然我弟妹咋忙得过来呀，可把我愁坏了，这不都顾不上喝口水就赶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明知对方德性，身为房子女主人的王大妮笑眯眯地寒暄着，让她找张凳子先坐会。 请吃饭？ 这是好姐妹的事儿，她还不想代入角色。 叶秀荷见妯娌都开始吞口水，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发出邀请，实在怕丢人丢到王大妮前面。 “哟，咋好意思呢。”话是如此，可刘春花已经飞快拿起一双不知谁的筷子，“我还想赶过来洗碗呢。” 叶小凤好笑地吞下口里饼子，“没啥，吃了再干。”今晚要是想吃了拍拍屁股就走，看自己会不会撕了她？ 真以为不请自来吃现成的，有这么好占的便宜？还不如关老二家的老老实实窝在屋里别出门。 “大嫂，你看到我俩孩子了吗？” “看到了。我过来前还去你房里看了眼，他们都睡着了。你放心好了，我让我闺女多盯着点了。” 叶秀荷见她没提自己让俩孩子提回去孝敬婆婆的一碗肉，也就没提起这话题，含笑点点头。 至于谢？ 还是免了。 以她俩孩子的脾气，自己两口子没回去，怎么可能现在就入睡？特别是闺女，搞不好等一下又偷摸着过来一趟。 这会俩孩子不是在练字，就是在看小人书。 叶秀荷担忧地看了眼外面夜色，这黑灯瞎火的孩子可比不上大人，可别磕到哪，没一个人见着。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6章 妹妹这么傻可咋办呀？ 广播里的节目已经结束，微弱的灯光让关平安很是不适，拿起一把剪刀挑出点灯芯，剪了芯上的黑点。 用小布条擦拭干净之后，她又踩在小马扎上低头对着铺在炕沿上的灰色棉布动手，一只小手压着布料，一只小手挥着剪刀。 被她禁止晚上看书只准练字的关天佑彻底放弃了劝说妹妹的心思，一笔一划用铅笔在一本字帖上描红。 一时之间室内一片安静，唯有时不时传来对屋关向西的啼哭声，还有关小兰哄着弟弟的声音。 偶尔掺杂着赵秋月低声呵斥关小竹的声音，还有关向东幸灾乐祸的咯咯笑声，为夜晚添了一份生气。 裁减好兄长的一身内衣裤布料，关平安松了口气。这无疑是她学会女红以来最紧张的一次经历。 与大唐的亵衣亵裤肚兜不同，其实就这么简单针线活按理来说非常简单，可布料实在精贵，浪费不得。 从省城带回布料至今，一直能保持原封不动，除了她娘太忙，她奶不准，何曾不是她娘压根就舍不得。 就连她爹为一家人准备的那个什么直筒筒的卫生衣，她娘也不准他们动，等着夏天穿。 可再让小兄长真空上阵，要不还是破肚兜，以赵家的家世，她很担心回头他与赵铁蛋朝夕相处，无形中会自卑。 时下农村人不讲究也讲究不了，可有条件为何要与他们齐平？她就发现赵铁蛋这小屁孩从来就没穿过草鞋。 挽起的袖子内衣都是好料子，也就衣服上的俩胳膊处和裤子俩膝盖打上补丁，就这她都怀疑是因为练武练的。 听说赵家不止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还有一位军人，所以世人都对赵家人的态度宽容很多。 她家是处于微式，还得明哲保身，可底子里还是不错的，不说小葫芦，还有不少私房钱呢，嘿嘿…… “妹妹，你很高兴？” 关平安卷好剩下的布料放入木箱，闻言朝关天佑嫣然一笑，“是啊，过两天我们就能搬家。” “妹妹，等等。” 关平安不解地看着他。 “我妹妹长得比谁都俊。” 关平安乐得咯咯直笑，“哥哥，你还不如夸我长高呢。” 关天佑拿着笔朝她身高打量了一下，暗自摇了摇头，安慰道，“你会长高的！你跟我不一样，我是爷们。” 关平安捂嘴闷笑，注视着小爷们，还别说，这段时间下来，她哥脸上还真稍稍长了一层肉。 不像她第一眼看到那么皮包骨，跟个逃难灾民似的。 当然当时在医院照镜子，她也被自己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头发枯黄，脸颊凹陷，瘦小干瘪的小身板…… 关平安一想起连忙跑去找她娘的小镜子：死了死了，老长时间没好好瞧瞧自己现在如何，该不会还是好丑吧？ 关天佑见她拿出小镜子，暗暗偷乐，他妹妹好臭美的，突然想起他娘说的话，他连忙嚷道，“晚上不能照镜子。” 可太迟了！ 关平安正对着小镜子满意地看着里面的一张小脸蛋——长得跟她娘一样的大杏眼，长得跟她爹一样的高鼻梁…… “啊？”关平安立马倒扣镜子，扭过脑袋看向关天佑，傻傻地笑着，“嘿嘿，不看了，不看了。” “你不用照镜子都比谁长得好，咱俩随爹娘。” 这话击中关平安的软肋，她顿时展颜欢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就说我咋长得这么俊呢。” 关天佑：……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跟着附和几句，夸上几句。最后的最后，不忘悄声提醒她一句。 “妹妹，咱在外面可不能夸自己，会被人笑话的。” 话一完，乐得关平安笑得前俯后仰。 瞧得关天佑一边跟着她笑着一边连连摇头：妹妹这么傻可咋办呀？看来自己还得努力学本事。 等自己出息了，以后妹妹就是再傻不拉几的，有自己这么厉害的哥哥在，看谁敢欺负自己妹妹！ 收敛心情，发奋图强的关天佑顾不上再聊天，立即转过身子，拿着笔重新对着字帖开始描红。 “哥哥，手要是累了歇会啊。” 关天佑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声好。哪能现在就歇？铁蛋哥哥现在都已经上学，每天还早上练功、晚上练大字。 不行呀，自己以后可要顶门立户的，咋的也要先赶上小的，才能赶上老的，以后再再赶上最老的。 开始拿着针线缝着小裤衩的关平安可不知她小兄长雄心壮志，耳闻外面关向东与姐弟之间的斗嘴声音。 她笑眯眯地瞟了眼关天佑的小背影，暗道不愧是她爹娘的儿子，不愧是她的亲哥，可真棒！ 不用在别人眼皮底下，她哥也背对着她，关平安开始毫无顾忌地拿出正常水平，飞针走线的，速度飞快，一眨眼功夫就缝好小裤衩，习惯性的正要伸手摸绣花针扎上暗纹，顿时回醒。 暗自叹了口气之后，关平安瞥了眼关天佑的背影，露出笑容接着拿起炕上裁好的小布片又开始缝起内衣。 内衣更快，她没用什么新花样，借用了卫生衣的款式，连领口都没有，几块小布片一缝连扣子都省了。 干完活，关平安没去惊动还在描红的关天佑，小心翼翼地折好，计划过一遍水放小葫芦内晾干再给他。 窗外一片漆黑，关平安望了一会，想想下了炕敞开房门，掀起门帘来到外屋，借着黯淡的灯光踮起脚尖摸了摸锅盖。 ——还带着温热，想来等深夜父母回来时应该是冰凉凉的，她拿起火钳捅了捅灶膛内的火星往里塞了一把松针。 片刻之后红彤彤的火焰燃起，关平安又塞了两个玉米芯，她已经够轻手轻脚，可还是迎来了关向东。 只见小小的人抱着三个小土豆急急跑来，一个都没关平安小手大，“安安，你要烧啥好吃的呀？” 关平安先往西屋瞟了眼，她二伯母在里屋没出声阻止，她立即站起身，“我就烧水，你自己来。” “好，那我烤土豆。” 农村的孩子没谁不会烤点土豆地瓜鸟蛋什么的，关向东没去想为何今晚能顺利拿出三个土豆，乐滋滋的入座小马扎上。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7章 劝出误解 关向东想不到这其中含义，但不代表着一直担心妹妹吃亏的关天佑就能无动于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随即他放下手上的铅笔，连同字帖一起整理好放入炕上用棉被遮好后，出了房间来到外屋地。 关小兰此时端出一盏油灯，见他往门口张望，笑道，“找安安呀？她一准是去后院蹲茅坑。” 关天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瞟了眼自家卧室敞开的房门，迟疑一下还是没往外，倒是伸长了脖子。 ——自己妹妹，他知道呀，不可能是去茅房，黑灯瞎火的，就是有月光，她也最怕掉进茅坑。 都没跟自己打声招呼，也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去找爹娘，不是去前院跟他奶奶说什么就是拿什么东西。 确实如他所料，关平安正哈腰抱着一个泥巴团跑来，泥巴团上站着一只小松鼠，正揪着她胳膊上的衣服不放。 关天佑一眼瞄见，立即站在油灯前遮住亮度，一等她进屋，自己也紧接着进入合上房门，踩在小凳子上叉好门栓。 而一等关平安往炕前地上放好泥巴团，握拳捶了两下，泥巴团应裂成两半，香溢满屋时，他端着盘子接过…… 兄妹俩人一连贯的动作眨眼睛就一气呵成，瞧这轻车熟路的举止，平时俩人一定没少配合。 老规矩，两鸡腿留着给父母。 关平安看着小嘴满是油的哥哥与小松鼠嬉闹着，得瑟地瞟了眼房门：不想给你占便宜又咋的？ 吃饱了容易犯困，尤其撒欢跑了一天的关天佑，洗了脸和下手，倦意也上来，与小松鼠玩着玩着，还是抵不住小身板对生物钟的渴望。 关平安朝他怀里的小松鼠竖起小手指放在小嘴上“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她哥躺好盖上被子。 自己也躺下缓缓神，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着小松鼠的毛发，静静地闭上双眼想着心思。 这一躺，很快她也紧随其后与关天佑跑去跟周公下棋，估摸着是赢了，睡梦中都是一脸笑意。 可却愁坏了被关在门外的叶秀荷。 她想喊吧，又怕惊醒孩子，毕竟自家房子那边还有人在帮忙，晚点一结束她还得回去烧点宵夜。 可不见一下俩孩子，一想起这俩小家伙一贯主意大，特别是闺女，不会又跑出去了吧，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她有如此想法，实在是被上一次吓到。 任谁孩子一离开身边，突然就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哪怕现在顺顺利利的，可她这心里总免不了担忧再次出现意外。 或许心有牵挂，关平安还是比较警醒，房门先被推动两下发出的异响，还有门外绕圈的脚步声。 她立即睁开双眼，放开念力……一瞧是她娘叶秀荷，顿时惊得一骨碌起来跳下炕，取下门栓开了房门。 “娘，你咋不喊我呀？”她居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将自己亲娘关在门外，自己酣然入睡。 叶秀荷弯腰抱起她，“喊你干嘛？要不是看油灯亮着，娘寻思着你们一定睡着了都不知道，还巴不得你们多睡会儿。” 说着，她蹙了蹙鼻子嗅了嗅，好笑地用额头抵了抵闺女脑门，“小东西开小灶啦？咋不开一下窗户？” “忘了。”其实怕她哥冻着，春天的晚上还是毕竟寒冷。“娘，我爹咋还没回来？现在几点啦？” 叶秀荷把闺女放到炕上，摸了摸儿子脑门，“我回来前是9点，快接着睡，娘还得过去一趟。” “你先靠一会儿。”关平安立即端出被窝内的铝饭盒递给她，又爬下炕，当着她娘的面可不敢跳了。 从脸盆架拎出脚盘，她飞快出了门来到外屋，摸黑掀开锅盖拿着水瓢做做样子，暗渡陈仓出她熬到药水。 红地毯的保温性能非常好，还是滚烫滚烫的。 怕她娘秀荷急着出来帮忙，关平安急匆匆地往脚盘上添了池水，估摸着温度适合烫脚就端起回房。 叶秀荷确实正到了门口，连忙弯腰接过，欣慰地瞟了眼小闺女，但还是努力板着脸，“黑灯瞎火的，烫着了咋办？娘还没七老八十，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日子孝顺娘，急啥呀。” 关平安嘿嘿地笑了笑。总不能说养生需要从小开始，要不是局势不同，她恨不得买十个八个小丫鬟。 “娘，明天你还要下地插秧吗？” 叶秀荷坐在凳子上一双脚放入脚盘，烫得她喟叹地舒了口气，正好听到这话，抚顺头发的手一顿，笑道，“娘最喜欢插秧。”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骗小孩骗小孩，自己现在可不是小孩！拿起一条毛巾递给她娘示意她娘插手。 转身开了饭盒捏着一根鸡腿递给她，示意她快吃。 叶秀荷看着小闺女紧抿着嘴不语，心知她在无声抗议，好笑地接过鸡腿，如闺女所愿咬了一口。 “不用担心娘，娘心里有数，太累就会挑轻活。” 关平安狐疑地看着她，“娘，你知道我今天跟谁一块玩？五丫姐！就是她娘干不了活的五丫姐。” “你咋跟她一块玩？是不是她哄你帮忙干活？” 关平安指了指鸡腿示意她别说话：还不吃，对得起她哥特意藏在被窝保温吗？不过话说自己有这么傻吗？ “你闺女只要不想上当，没人能哄得我。你知道五丫姐为啥这么死命干活？她说了她不干，她姐也不干，那就得她娘干。 可她大姐说了她娘要是干活累死，她们就没了亲娘，以后她爹还能娶媳妇生崽，可她们就死定了。 后娘一定会卖了她们姐妹五个，她宝贝蛋弟弟也一定没了小命。”所以，你是不是该歇歇？ 叶秀荷好笑地听着小闺女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少听那孩子的！你爹跟他们不一样，你们俩是他宝贝蛋，何况娘身子骨好着呢，就这点活算啥。再说就是娘不在，有你姥爷他们在呢。”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关平安哀怨地看着她娘，大好人能诅咒自己？也不嫌晦气！ 叶秀荷连忙往地上呸呸呸了几声。 关平安满意地点点头，“娘，你一定得长命百岁，守好我爹，守好自己的娃，守好咱家家底。” 叶秀荷：“……” 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野女人看上自家男人？ 瞧不把她抓得满脸花！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8章 怪里怪气的 火红的火把高高竖起，春风一刮，卷着黑烟直往北面而去，连同着一身燥热与倦意消散而空。 关有寿提着和了稻草麦秆渣的泥土疾步从院外跨进里屋，看着砌好的锅灶台面，乐哈哈地笑道，“大爷，今晚要不就到这？” 马庆丰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头也不抬，“甭急，快了，不用半个时辰就完工，早点干完早点省心。” 里屋顿时响起马振中的声音，“老三，你快过来瞧瞧咋样？” “里面的炕应该也砌好了，快去瞧一眼，迟了那小子又得喊了。”马庆丰连忙打发他离开，“大伙快点，干完马上喝酒。” 里外听到喊声的老少爷们顿时哄然大笑道好。 西屋何止是炕砌好，沿着修整好的墙面的火墙都差不多完工，此时马庆丰的大儿子正麻利地砌着砖。 窗户下长长的火炕如同关有寿所提特意加了几块垫脚的，好便于人小身矮的俩孩子上下炕。 不用好哥们再开口想问，关有寿连忙点头，满意地打量着屋内，回头用木板隔出两个小卧室再打上两炕琴两炕桌齐活了。 马振中胳膊肘拐一下他，朝他使了个眼色，“砖多了很多。”所以是不是顺便连猪圈的灶也给搭上？ 关有寿微微摇头：明天还得上工，总不好耽误大家到深夜，这些活等人走了，自己迟点睡也能干完。 彼此从小长大，马振中还能看出这一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瞎讲究！回头自个有偷摸干，瞧他不踢死这家伙！ 马振中只能无语地斜视着他，“你再多琢磨一下，咱现在能想到的全给整完，回头再来忒麻烦。” 屋顶修好了，墙修好了，灶和炕、火墙，甚至连墙都抹了泥，还能有什么？关有寿果断摇头，“没了，这已经很辛苦大家。” 给马庆丰大儿子打下手的王启发见状，顿时忍俊不禁地发出一阵笑声，“中哥，你还不知道三哥是啥人？” 马振江也觉得颇为好笑，摇了摇头，招呼着堂弟，“你这会没事干，正好出去转转，还有啥要整的喊一声。” 马振中立即拽起关有寿出门，见到已搭完灶台的马庆丰竖起大拇指，夸道，“大爷，你是这个！” 说着推着抢过簸箕的关有寿来到院子，抬头对着屋顶也不知看到什么，啧啧作声，“要不，你再当一回新郎？” 从老院过来的叶秀荷正好听到这话，眼刀子直往他身上甩，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问候他，“姐！夫！” 可马振中是谁呀？他立即推了推好哥们，“哟，新娘子来了。” 这一下惹得关有寿乐得哈哈大笑，连同叶秀荷也没好气地轻笑出声，但还是细细盯着自家男人瞧了瞧。 一段时间没好好盯点，确实比以往壮了，就这红彤彤的火把照着这臭男人也脸白了很多。 “孩子们睡着了吧？”关有寿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见她点头，笑道，“这里不用一刻钟就要结束，你先去前面。” 叶秀荷一听完就立即转身往院子外跑，想一想又回头瞧了一眼他，见他紧盯着自己，失笑地摇摇头。 “看啥呢？回去再好好看。” “不对！我咋觉得我媳妇怪里怪气的？我可跟你说呀，下回你要瞎咧咧，我就告诉你媳妇你还带我去河边……” 马振中立即捂住他的嘴，“再说，瞧我不揍死你！” “去河边撒尿都不能说？”关有寿好笑地憋出一句话，一手拎着簸箕，一手勾住他脖子往外走去。 “你少打岔！上回谁跟我儿子说我八岁还尿床的？谁尿床？那是泥猴好不好？还湿了老子一身。” “你有种就大点声，瞧泥猴跟不跟你急！”关有寿抬着下巴往左边方向撇了撇，转移了话题，“我跟你打个赌，不用数到百，我闺女肯定会出来！” “不赌！” “怕啦？” “怕啥？我赌孩子肯定过来！” 关有寿奸笑地嗨了一声，“就这么说定了！输的人……” “等等，我咋觉得上当了？” 关有寿乐得哈哈直笑。 可不就是上当！他闺女都没跟着她娘一块出门，当然不可能偷偷跑来，就是跑来也不会来这儿。 院子外面关大爷抽着长烟斗看着儿子拎着簸箕过来，瞥了眼地上和好的泥土，“已经差不多了吧？” “是的，爹。”关有寿拿起一把铁楸搅拌了一下和泥，开始往簸箕上铲，“再挑一担就差不多。我二哥人呢？” 刚人还在和大泥呢。 “我让他们去打水。”关大爷瞥了一眼倚靠在院墙上的篱笆，“那玩意没用了吧？尽瞎折腾！” “咋会瞎折腾？回头我围上菜园子养鸡刚好。”免得鸡会满院子跑，搞得一地鸡屎。他闺女多有先见之明。 马振中见他们父子俩人开始对上篱笆，知道哥们爱面子，连忙抬起已装好泥土的簸箕就往院子里走。 ——这偏心老头连树叶子都不放过，还是跟他哥几个提个醒，多了砖头啥的麻溜带回去！ 关大爷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儿子，“回头你给我补上后院。” “没问题！”关有寿乐呵呵地连连点头，拄着铁楸看向他，“爹，我跟风大爷已经打过招呼。” “说了啥时？” “咋的也等我后院下好种子吧？很快的，雨季来临之前会整好，你记得让我大哥也跟他打声招呼。” 关大爷闻言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见他要抬起簸箕离开，顿时皱了皱眉，“订了日子搬家没？” “我想等全整好再说。”关有寿抬起簸箕连忙往里跑，还真忙晕了，挑吉日可谁比泥水匠更合适。 里屋马庆丰开始在灶上点燃柴火，做最后一步检验，一会儿瞧了瞧火炕，一会儿瞧了瞧火墙…… 不一会儿，见到关有寿进了西屋，他也慢慢踱步地来到门口，满意地瞥了眼正在砌火墙的马振江。 关有寿放下簸箕，“咋样，我江哥这一手不错吧？您老这可是真正的后继有人，能安心退休了。” 马庆丰笑眯眯地微微颔首。 “你瞧啥时候入住比较好？” “如今已经月初，这个月十二、十六、二十都不错，挑个大晴天就行。”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9章 小苦力” 关家老院，被叶秀荷强制压在炕上的关平安，耳闻着小兄长的细长鼾声，对着黑漆漆的屋顶，默默计算着时间。 过了许久，估计她娘是不会来个回车马，她立即一个骨碌起身下了炕，抱上小松鼠闪入小葫芦。 如同白日的光线让她双眼不适地眯了眯，“小黑，我给你搭个小屋子吧，要不然你作息全乱了。” 她这话刚一停落，小松鼠立即伸出前爪子指向围绕着水葫芦的那一片如今盛满花骨朵的果树。 关平安惊讶地微张着小嘴，抱着它边往那边跑去，边失笑道，“你今晚是不是学了我哥呀？都知道用小手指方向了。” “吱！” “我哥耐性好，又聪明对不对？难怪你这么喜欢和我哥一块玩呢。” “吱！吱！” 一到果树近处，小松鼠迅速跃到她脑袋上抓乱她头发，眨眼间跃到树上，吱吱吱的叫着倒挂在树梢…… 关平安顿时哭笑不得，插着小腰，小手指着它，笑道，“你学会了！居然又学我娘来这一招！” “吱吱吱……”如同与她争论，小松鼠留下一串吱吱声又飞快地在树枝上跳跃，转眼就跳到一颗笔直的红松上。 ——树杈上，可不就是不知它何时搭了一个小木窝！ 关平安更是哭笑不得。难怪小东西当初会唧唧喳喳地叫唤着，非要往果树堆里种一颗松树不可，合着早下埋伏！ “好了，我不揍你！小心被树液黏住。” 小松鼠顿时瞪圆它那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发现完好无损飞快地甩着树干，吱吱的叫唤不停。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遇上危险喊我，我马上来。”总算报了刚才小仇，关平安乐得笑弯了双眼。 既然进来就得干活，她跑到麻绳晾架那边，用手捏了捏天黑前怪在那的大白菜，丑了好多，已经蔫吧。 果然与设想的一样，无须太阳猛烈照射，晾着晾着，它自然能成菜干，那就无须自己再多费力。 关平安先拎了一桶池水，拿着水瓢给秧苗和已经出穗的麦子浇完水，而长得比她还高的玉米直接被迁怒，少了一顿“晚餐”。 谁让你长得比她还高，这不是剜心之举？ 没瞧向日葵长得再高，人家身子更是贼麻啦的细！就跟屯里瘦弱的小伙伴似的，一不小心就断了脖子！ 浇完水之后，她这才重复之前的工作，出了小葫芦控制着整块红地毯“搬家”到菜园子那一块地上。 随即小脑袋趴在炕沿看了看她酣然入梦的小兄长这才又闪身进入小葫芦内当她的“小苦力”。 黑土地上的红地毯因为比之前多了肉和箩筐等物，面积随之也变大不少，好悬她之前摘了一部分。 为了尽快腾出地，自娱自乐的关平安开始玩起外甥打灯笼----照旧。 一双小手一扯着萝卜缨，轻飘飘地连根拔起，照样往红地毯上一扔，见着了大白菜照样抱住一拔，往红地毯上面一扔…… 这扔着扔着，连带着一旁小松鼠也抓耳挠腮地向前凑热闹，可却越帮越忙，不是被它小爪子抓破就是被它一扔给砸在地上。 “吱吱吱……” “哈哈……没啥，剁碎了给那群鸡吃也一样的，啥？舍不得呀？你咋跟我哥一样越来越抠门……” 一时之间小葫芦内四处回荡着响铃般的悦声，掺杂着小松鼠它那不甘心的唧唧喳喳声音。 好不容易等小弟玩得差不多，关平安这次禁止它，“等着啊，等果树长了果子，正好请你帮忙。” 小松鼠立即吱了一声，捧着俩前爪子往嘴里比划着，明亮的一双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关平安顿时笑喷，连连点头，“好，等树上长出松子，栗子，连同花生都给你存着，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小松鼠得到许诺之后高兴地又在地上打起滚来，不一会儿又拖着一扎被它扯乱的细麻绳过来。 这可把关平安心疼坏了。 前几天她祖母就碎碎念着，家里谁谁拿了仓库里的箩筐草绳，再不老实招来，瞎折腾瞎浪费，抓住就打死！ 搞得她心里直发毛。话说她祖母大人咋就不心疼她迷路的私房钱，光惦记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 现在别说让她发愁的瓷坛陶缸，就连这些细麻绳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给顺来的，可糟蹋不得！ “小黑，错了，这不是毛线，不用团成小球的。别浪费了啊，你是不懂我内心的忧伤呀。” 小松鼠尾巴一扫，如同大扫把立即把细麻绳给扫到远处，看到关平安嘴角抽了抽，得了这会更是一团乱麻！ 要说老关家穷吧？ 还真够穷的！ “知道那把菜刀吧？跟大唐一个样，都是精贵物，可在大唐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这里就不行。 银子再多没那种小纸片的工业券都白费。知道啥是工业券吧？那得是在城里上班领工资的人才有。 明白我的意思了没？也就是好多东西有钱没票都白费。” “吱吱吱……” “不担心，我爹手上有很多票，应该够买刀呀什么的，可我没呀，总不好偷了我的爹吧。 关键是我出不了屯里，每天中午要是没找着我，我爹娘他们会急坏，我还想买很多很多东西，可惜啊……” “吱，吱！”小松鼠咬住她的裤脚就开始拽着她走，“吱吱吱……” “哦，你是想带我上山找刀呀？不行的，有也得过等几天搬了家，尤其是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不能进山。” “吱！” 关平安的一双小手机械般地拔着扔着，闻言顿时脑洞打开，“小黑，你有没有在山上见过小木屋？” 说着她麻溜扔完，扭转过小身板指了指果树方向，“就是跟你搭的差不多的小窝，我说的小木屋，要大很多很多，以前跟我师父闯荡江湖那会，我就见过，可漂亮了，不止小木屋，连小竹屋都有。” 小松鼠迷瞪着圆圆的黑亮眼珠儿看着她。 关平安见状好笑地摇摇头，继续拔起萝卜，“好了，别想了，这里每年大半年都会冻死人，除非是疯子，谁会在山上搭木屋呀。” 当然要是有汤泉又不同，可难求呀。只听说过云山靠南的那一面就是大海，可从没听说过有汤泉。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0章 可不是她不带她哥玩！ 以赵老爷子的见识，说没有应该是真没有的吧？不过有空去一趟他所说的深山什么土fei窝的，溜达一圈倒是可以。 话说老爷子对这些小道消息怎么如此了解，是不是当年他也玩过黑吃黑？要不赶明儿上他家“巡视”？ 关平安奸笑两声，突然……她瞪圆了双眼，往自己脑门一拍，“小黑，走，有大事要办！” 话一说完，小松鼠立即往她肩膀上一跃，她抓着它一闪身出了小葫芦，站在东屋炕前。 关平安趁着月色踮起脚尖瞧了瞧炕沿上的小脑袋，“哥哥？”两声之后，见他毫无动静，理直气壮的抱着小松鼠就转身就走。 可不是她不带她哥玩！ 急着要跑去寻宝的关平安顾不上点亮油灯，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房，放下帘子，撒腿就往外跑。 正房是一定早就熄灯，要不是急着离开，关平安都地想去逗逗她祖母和大伯母，可惜她老婶怀了身子。 深夜的山村偶尔响起几声犬吠，路上毫无一人，安静地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山上动物们一时兴起的嚎叫。 关平安翻了翻小白眼，边寻找着有没有什么野猪下山啊，野狼叼小羊呀，边暗自埋怨自己真是个大马虎！ 买了新院子怎么就没想过好好勘查一遍？能让从武的赵老爷子都感概一句对方也是有本事的。 能跟着老头子谈得来的老家伙，岂能真是没见识的老农民？而且她爹不是也说了人家是老马家的上门女婿？ 瞧她爹当时表情欲言又止的，没准这里面还有什么可不告人的隐情。比如对方是什么隐姓埋名的杀手。 夜深人静时的山脚下与她天黑前离开时又不同，原本围墙高高树立的一排火把如今早已熄灭。 反而是门口挂着一盏马提灯照耀着通往前面马振兴院子的路面，而对方家此刻正亮起火红的火把，交谈声劝酒声在深夜异常响亮。 关平安抱着小松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着它的毛发，听了一会动静，迈着一双小腿飞快地走向自家院子。 还没推开那一扇院门，她已经下意识地散发念力，此时关大爷的声音适时响起，“是谁呀？” “爷爷，是我。” 关大爷迈出一步，皱眉看向小孙女，瞪了她一眼，“你胆子肥了？乌漆麻黑地出来干啥？” 关平安讨好地笑了笑，“爷爷，你们还没回家，我睡不着呢。” “以后这么晚了可不准出门！” 关大爷说着转过身外里走，“快进来！你说你这么小咋这么爱整事？这山脚下，半夜三更的是那么好走的？” “嘿嘿，下次可不敢了。爷爷，你咋不去喝酒？” “你爹这个大马虎眼，说是请他们喝酒，门也不锁跑了，你丰爷爷吃饭的家伙都搁屋里。” 关大爷说着叹了口气，“你爹太不听话！住这头是清静，可离山上多近，门都不关又没点上火把，这万一来个大家伙可咋整？这死小子就是不听我的，还以为我这个当老子会害了他。” 关平安讪笑一声。这父子之间的矛盾，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儿，她当孙女的也不敢瞎掺和呀。 不过，到底是亲父子，换个人谁会顾忌这么多，还会特意替你守门户，赶明儿给他烧肉买酒！ 满脸欢笑的关平安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爷爷，你快去吃口热的吧，我来守着，我会关好大门。” “听到狼嚎了吧？” 这老头真不可爱！刚想好好孝顺他，咋又来吓自己？关平安撇了撇嘴，“我胆儿大着呢，怕啥！” 关大爷失笑地摇摇头，“不用，爷爷不饿，再等等，他们快要散了，明儿还得一早上工干活。” “我真不怕！”关平安认真地拍着胸口。 瞎客套啥呀？你走了我才好行动啊！这万一找着秘密，我是跟你说呢，还是不跟你说呢？ 关大爷找了块石头上坐下，摆了摆手，“你不怕就到前面去找你娘要点吃的，这里有爷爷守着。” 关平安只能蹲下陪着他，抱着小松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顺着它的毛发，歪着小脑袋时不时地看了看他。 “上次见到那个老表叔人咋样？” 来了，来了……关平安一脸迷糊地眨了眨眼，“是狗子表叔吗？” “哈哈……对，小名是叫狗子。他有说啥时候让你们过去不？” 关平安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有，让咱们一家人有空上门玩。我爹说这是客套话，不能当真。” 关大爷瞟了眼小孙女，抽出烟杆子点上火，“你看人家对你们好不好？” “我爹说天天过去就不好了。” “这死小子咋老教你这些歪理？”关大爷气急而笑，“赶明儿等闲了让你爹带你们去省城玩。” 祖父大人，你这样会教坏本宝宝的！ 关平安眨巴了眨巴双眼，“可我好忙的。” “你能忙啥？” 矮油，那可多了！ 关平安顿时精神一振，挺直背，“打猪草、挖野菜、钓大鱼、养小鸡、种菜、洗衣服、做饭、还得学纳鞋底、绣鞋垫、搓绳子，好多好多的，等我娘借到钱买了猪崽，我还得养小猪，可忙了。” “哈哈……你还真的好忙。” 关平安狡黠的笑了笑，“爷爷，你有钱吗？我想养小猪，我一定好好养着，等年底就能还给你钱。” “爷爷穷呀，还等着你长大孝顺呢。” “好，我以后给爷爷买肉买酒。”但那些金子可就不还给你，谁让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也不要呢。 祖孙俩人“其乐融融”的交谈，让进门请公爹去喝一杯的叶秀荷一怔，“爹，你快去前面，这儿有我呢。” “还没结束？” 叶秀荷知道他指的是前面还没散场，“这会唠嗑上了，爹，你去吧，吃了早点歇着，太晚了身子骨吃不消。” 不用她再催促，关大爷也不习惯与儿媳妇半夜三更的一块待着，站了起来一边抽着烟一边往外走。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先把院门给栓上。” 关平安蹙了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娘，你说我爷爷是咋样的一个人呢？”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1章 兴师问罪的来了！ 他是咋样的人我管不住，你倒是欠揍！娘是咋吩咐你的？你咋又跑出去了？万一磕着哪了，遇上坏人野狼咋整？” 兴师问罪的来了！ 关平安缩了缩脖子，撒腿就跑去抱住叶秀荷的大腿，“娘啊，你闺女没看到实在你睡不着，可想娘了。” 叶秀荷好笑地拍拍她脑门，“就你嘴甜！”说着抱起她往正房走去，“往后大黑天可不能一个人出门，你说你要是出点啥事让娘咋办？” “娘，我力气大。” “力气大有啥用？你揍得人还能揍得了狼？嗷呜，怕不怕？听娘的，咱以后天黑不出门啊？” 关平安朝小弟招招手，连连点头，“好，不出门。” 一瞧闺女就是敷衍了事，叶秀荷没好气地捏了捏她脸蛋，“下次再犯，娘揍你！不听话的小孩没人喜欢。” 关平安嘿嘿地傻笑两声，一双眼珠子直溜溜地转着，一看到冒烟的灶台，立即惊讶地嚷道，“娘，明天是不是就能搬家？” “噗呲”，叶秀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哪能这么快？炕还没干，屋子得晾几天。正好趁着几天让你爹修整门窗。” 关平安挣扎从她怀里下地，跑去看东屋，黑漆漆的也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个大致轮廓。 “别跑了，乌漆麻黑的，小心磕着了。” “好，我就看看。”关平安扭头朝往灶间添柴的叶秀荷笑笑，站在东屋门口之后立即展开念力。 屋顶……墙壁……地底下…… 扫描了一圈，关平安见毫无异常，又倒腾着小腿路过外屋地，照样扫描一圈，见没异常走到西屋门口。 她还是先屋顶后墙壁，连带这新砌的火炕火墙也不放过。 ——依然没有异常。 可等她再扫向地面时，关平安顿时微微一怔——地底下有一个塌陷的坑洞，如今它的出口处就被埋在新墙之下。 “有啥好看的？” 叶秀荷见闺女似模似样的背着小手来回地转悠，失笑地摇摇头，可她自己何曾不是惊喜地打量着里外。 “西屋喜欢吗？你爹特意让他们把炕加宽，火墙也绕到边边上，还砌了小台阶给你们踩脚上炕。” 关平安立即回醒，接着背对着她闭眼控制着念力，嘴上下意识地嗯哪嗯哪的回应，飞快地把剩余地面扫过一遍。 除了那个已经别无他物，唯有蚯蚓乱七八糟虫子的塌陷坑洞，其他各个地方还真无异常之处。 “咋的？舍不得娘呀。行，我闺女再大点睡西屋。哈哈……傻闺女，真要让你们睡西屋，到了天冷也没被子。” 关平安看着自说自乐的母亲，跟着她傻笑。谁能告诉她棉花种子去哪寻摸？她都快腾完地儿了！ “娘，咱们屯里为啥不种棉花？” 叶秀荷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灶台，摇头笑道，“种啥都得公社里说了算，也得大队长说了算。” “可冷啊。” “比起冷，饿肚子更惨。种了棉花不合算，那活累不说，到了收成，还得上交大部分，家家户户也分不了几两，哪比得上种粮实在。” 关平安心不在蔫地点点头，撒腿往外走。 “去哪儿？” “放水！”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眼小闺女背影，“尽学你爹瞎咧咧！别跑太远啊。” “好。”话一落，关平安早就撒腿跑出外屋地，来到院门口，身后还紧跟着人来疯的一只小松鼠。 “吱吱吱。” 关平安连忙轻“嘘”一声，禁止了小松鼠出声，深呼吸一下之后，这次她特意运行起心法。 从院门的门槛位置开始，关平安下意识地散发着念力，迈着小脚一步步地绕着左侧院墙而行。 门槛……院墙根……鸡窝……水井……菜园子……猪圈……茅房……空置的柴垛地……还有打垄后的旱地…… 绕遍整个前后院。 关平安还是没敢放松心情，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走向唯一剩下的地方，也是让她最为怀疑的地方——仓房。 与许多人家一样，关家老院不是没有仓房，也在里面的地底下挖了个地窖，但面积非常小。 不是不抢挖大面积，而是一来土质问题，山村的地窖不好挖，二来家家户户吃都吃不饱，谁有那么多东西存着。 而且吧，院子里还有菜窖呢。 可谁像这家主人似的，非得把整个菜窖整成个地下室？这荒山野岭的谁会上你家偷几颗大白菜、几块地瓜土豆的？ 谁不是在院子里找个地方挖个坑，在上面横几根木头，再铺上整捆的玉米秸杆，再在上面盖上土，留一个门，多简单呀。 用得了这么费劲！ 可她爹之前是如何猜测？ 人家儿子早早就离家工作，老俩口每年挖菜窖不方便不说，家里也没一个小孩子下窖取菜。 要不就是当年鬼子太多，胡子也不少，为了安全起见先挖了藏人，后来局势好了就给改成菜窖。 一条条的理由好像挺充分！ “在哪呢？咋这么老长时间？快点别玩了，娘带你去前面，你爹他们快要结束，娘得去收拾一下。” 听到叶秀荷的喊声，正要跑到仓房的关平安立马调转方向，朝她跑去，“娘，你去吧，我守着。” “守啥呀？”叶秀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伸出手，“快跟娘走，那边一好，我收拾，你爹就会回来。” 关平安吓得连忙跑远，“我不去！我就在家等我爹。” “狼来了会吃小孩。” 关平安抽了抽嘴角，坚决不合作。 送走一脸无奈的叶秀荷，关平安抬头看着头顶的马提灯，可为难死她了！只能搬过还没撤走的梯子。 “吱吱吱……” “嘘！”关平安麻溜爬上梯子取下马提灯，一下楼梯立即叉上院门，朝它招招手，“没时间了，快点。” 小松鼠畏惧地看了看她拎着的灯火，惹得关平安咯咯直笑，一手搂起它，“不怕的，带了玻璃罩呢。” “吱吱吱……” 关平安只好把拎着马提灯的手伸得远远的，恨铁不成钢地怪嗔道，“你说你怕啥？你是我小弟，我还不得护着你呀。” “吱！” “对呀，跟着姐吃香的喝辣的，赶明儿姐给你娶媳妇啊，你乖乖的别吵，先让我办完大事！” 急着办大事的关平安安慰完小弟，兴冲冲地直往仓房而去，到地方推开仓房唯一的一扇门，“咯吱”一声，闪身而入。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2章 密室 重新修好屋顶的仓房空荡荡的，唯有一块大石碾压在墙角，小松鼠从她身上一跃而下，长尾巴卷起一地灰尘，让正控制着念力的关平安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准捣蛋！” 被打断工作的关平安想一想又从小葫芦内取出一碗池水摆放在地上，“你先喝水，我马上就好。” “吱！” 关平安看着它俩前爪子又抓住碗，暗暗为自己点赞，有了她的神仙水，总算能安静下来！ 没了干扰，更是怕她爹很快回来，关平安立即开始控制着念力，先勘查起仓房的屋顶墙壁。 一扫而过，照样毫无异常。 她立即挪走大石碾，掀起地面上的一块厚青石板，把它拖到旁边，露出一个能容成人进入的洞口。 洞口到地下室的地面还砌了一层层的泥台阶，目测整个地下室快接近三米高度，从上面往下，肉眼可见黑黝黝的，像是会吞噬人的深坑。 关平安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这几天她爹经常开洞口，如今里面也空荡荡的，应该没什么危险性。 收回被小松鼠喝光水的粗碗，关平安拎着马提灯，点了一块小布条往洞口试了试，这才踩着台阶一步步的小心翼翼地下去。 她走的慢，可小松鼠却非常敏捷，落后她一步却先她而下，惊得关平安立即喊道，“小黑，小心点。” “吱！” 有了灯光照耀，到了地面，都不用她用小脚步丈量，也能大致估测这是个长三米宽三米高三米左右的地下室。 也确实如同她爹所言，以前除了堆放粮食袋子，应该还放置过大缸，地面上还有陈旧痕迹，一面靠墙的位置还有个“井”字形的木架。 她爹说的还有些快风化的草垫子和沙土什么的，应该是已经被他给清理干净，空荡荡的没有杂物。 关平安蹙了蹙眉，打量着这个快有三十个方的空间：“333，你咋不999呀？还至高至上的九五之尊呢。” 小松鼠很给面子的“吱”了一声。 关平安失笑地摇摇小脑袋，正要开始踮起脚尖伸手叩击墙面，突然回醒往自己脑门先拍了一下。 ——怎么就一直忘了用念力？ “吱！”小松鼠见状也学着她用自己的前爪子往小脑袋上一拍，一个重心不稳，顿时滚倒在地。 关平安无语地斜了它一眼，什么都想学！收敛心情后，她又一次展开念力，从地面开始到四面墙壁…… 化作一颗颗小金星的念力充斥着空中，飘散在四周，在她的掌控之下往深处往低处往高处墙壁直入…… “咦？”随着她这一声响起，脚步也来到地面第一步台阶附近，只见突出的土台阶后面居然还有扇木门。 透过这一扇厚厚的门板，里面赫然是个小密室，此时地上就摆着三个大木箱子，关平安顿时瞪大双眼。 ——乖乖……还真被她给猜准了！ 这左一个坑，右一个洞的，还真搞不好对方是个匪耶！这老人可真会藏东西，谁能料到封死的台阶后面另有玄机？ 关平安立即从小葫芦内取出挖野菜的小铁铲，正要动手，突然眼珠子一转，朝小松鼠招招手，“小黑，来，对着这里抓几下。” 怕它听不懂，关平安又从小葫芦内取出一根金条对着它比了比，“这个能买好多好多松子栗子……” 还没等她话结束，小松鼠前两爪子就要朝台阶抓去。 “等等，先听我的。”说着她连忙用铲子将下面两个土台阶按照木门的宽度给刨了只剩一小截。 想了想那道门高度，关平安索性一口气上去，沿着这高度把上面的土台阶也给切去一大半，至于会不会有人怀疑台阶变窄？ 只能以后再堆哦。 “行了，来，对着这里抓，使劲抓。” 小松鼠兴奋地对着木门附近泥土墙好一顿骚扰，它的前爪利索着呢，不一会就留下一条条深痕。 关平安见差不多达到目的，心疼地揪过它，翻起它的爪子看了看，让它乖乖待着，自己继续沿着木门的宽度接着削窄台阶。 很快在大力士的重击之下，散落的泥巴纷纷掉落，也露出那扇门的一半。 关平安立即下到地面，双手一推，与想象中一样，小木门侧开着也足矣容成人侧立进入。 见能让容她爹进出，关平安开着门，一时也不敢进入，又取出那块破布条点燃伸长胳膊朝里摇了摇。 “吱！” “再通一下空气。” 等待时间，也不是无事可干，地面上的泥块可不少，手上没有其他工具，她只好举起小铁铲把地面的泥块铲到对面墙角。 “吱吱吱……” 小松鼠比她还心急，稍等片刻，它已经率先跑进去。 关平安连忙拎起灯，跟着它进入。 整间密室不算大，只有三四个方，里面堆放着一大两小的木箱。最底下的大木箱长度有60多厘米，宽快接近40厘米，高度有个30厘米。 与上面的两口木箱一样，也是通身明纹起线，面上隐隐约约大大小小好几个鬼脸，密封的空间还有淡淡的香味。 以关平安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此木料是黄花梨木。 黄花梨木在大唐，备受那些王公贵族的喜爱，要说这么珍贵的三口箱子是原主人的，她只能呵呵…… 借用小葫芦的取放功能，身矮的她蹲在地上先打开第一口箱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卷着的三幅字画。 其中两幅字，还有一幅画，字就不说了，一般一般；画嘛，她也瞧不出这人是不是有名气，但好歹画的骏马不错。 精神气能跟她的爱座“将军”一比，估摸着应该能值两个钱。可为何就留下这点不带走？ 关平安摇晃着小脑袋，想不通！ 还是借助小葫芦，接着她打开第二口木箱，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对高约四十厘米的青花瓷瓶。 瞧着挺眼熟的，以前就这玩意儿多。 箱内用几张野兔毛皮夹着一对白底描花的瓷盘子，她也看不出什么年份什么窑口的，剩下就是二十四个有她巴掌大的小水壶。 后来某一天，这姑娘对着书籍才豁然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鼻烟壶，难怪带了点麝香、冰片和薄荷的烟草味。 此刻她挨个抓着手上把玩，瞧着都是玉质的，要不是个个含有异味，用来装她的神仙水很不错。 相比起这些小水壶和瓷盘子，关平安更看重那一对瓷瓶，正好她如今缺了好多瓶瓶罐罐，这么大能腌不少菜。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3章 有事还得爹 私藏了这一对青花瓷瓶，关平安连忙加快速度，打开第三口箱子。比起前面两口箱子，这个就显得比较大。 里面摆放着六根长短不一、同样用毛皮包捆着的粗棍子，还有个用红绸缎层层包捆的紫檀妆匣。 关平安蹙了蹙眉，看着被自己揭开露出一角的武器，果断私藏一把匕首，飞快恢复其他五件原状。 再看妆匣，刻绘着龙凤，镶嵌着珠宝玉石，四角金片包边，她更是皱紧眉头，这马五太爷不会劫了皇族吧？ 关平安顾不上看箱内有何物，立即展开念力把整个密室和这三口大木箱好好的扫了一遍，以免漏过夹层。 确认无误之后，她立即盖上木盖，依次摆好箱子麻溜走人。 如今有这么多东西，已经不是她能做主，关键还有一点这马提灯还不是她家的，客人要走总要带回去。 这万一进来看到她一个小孩居然躲在地下室，就是看不到这扇小木门，瞧瞧地下的泥土，有点脑子都很猜出问题。 一出仓房，被冷风一吹，关平安又冷静几分。她先拍去小松鼠身上和自己身上脚上的泥土。 对着灯光，用水洗过，再三确定之后，她这才抱起小松鼠，拎着马提灯，慢慢地往大门口走去。 有一句话叫盼星星盼月亮，站在门口，关平安可算体会到这种滋味。一直遥望着前面马振兴家的院子…… 等呀等的……一直等着她觉得脖子都要酸了，快要发困了，她爹终于与人开始勾肩搭背地出现。 “……真不用帮忙？” “行了，快回去睡吧，我也累了，等我媳妇出来我就回去睡，困死了。” “那可说好，搬家一定通知到位。大中，这几天就辛苦点你，我们几个有空就过来接班。” “滚蛋！叽叽歪歪的，天都快亮了，别给走丢了。” “闭着眼睛都能回去！三哥，那我真走了。” 那边几个人说着走，可还拉着手不放的场景，瞧得关平安抽了抽嘴角，恨不得送他们一人一块手帕。 ——挥着走才有意思呢。 送走哥们，关有寿打了个哈气，搓了搓脸打发走一丝困意，这才边活动着身子边朝自家院子走去。 远远的一个小小人影站在灯下，他好笑地眨了眨眼睛，今晚没敢喝多呀，咋又眼花了……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声——那开始蹦跳着招手，头上还有一根朝天棍的，可不就是他家平安？ 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吓得他连忙疾跑，一到跟前抱起就往关平安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谁让你一个人这么晚过来的？” 关平安懵圈地抓了抓脑袋，“爹，我很早就来了呀。” 关有寿拍了一下她脑门，“那爹咋没看到你？你哥呢？” “他睡着了，我爷和我娘没跟你说我在家里？” “你娘说了……”关有寿立即反应过来，“这傻婆娘，说话也说不清楚，我还以为你们在老院。” 说完他有心疼地揉了揉闺女小屁屁，“疼了没？” 关平安扭着小身板，咯咯直笑。她爹就是花架子，瞧着气势汹汹，可哪舍得真打她两兄妹。 不对，有大事呢！ “爹，客人都走了吗？” 关有寿抱着她一边院子走一边拍着她，“可算走了，你咋还不困？连小黑现在都跟着你不睡。” “灯，爹，你快拎上灯。”关平安连忙指着门口的马提灯，“这是谁家的呀，咋没带回去？” “你王叔家的，先借咱家用几天。”关有寿倒转着拎起灯，“回头等爹去县城，也给你买一盏。” 关平安蹙了蹙眉，犹豫地看着他。 “咋了？” “爹，你说我娘要是知道咱家很有钱，是不是就不会卖力赚工分？” “好闺女！你娘没白生了你，都知道心疼她。”关有寿欣慰地摸了摸她脑袋，“没用的，就是跟她说了实话，她还是会闲不下来。” 关平安有些失望地“啊？”一声。 “钱越多，你娘越害怕。爹不告诉她是为她好，你姥姥常说人有多少福份天注定，多了就会伤到。” 关平安顿时歇了要告诉母亲的心思，眼看到了正屋，她连忙摇着她爹脖子，“那里，去那里！” “仓房？”关有寿不解地停止脚，“去哪干嘛？” 关平安扭头瞧了一眼大门口，“爹，你要是不想让我娘看到，让我娘担心，你得赶紧快点。” 关有寿好笑地颠了颠闺女，“有啥好东西呀，还值得我闺女急眼。” “爹，是小黑在地下室找到的。” 一听小松鼠找到，关有寿立即蹙了蹙眉，“真找到东西？不可能呀，今天好多人帮着收拾呢。” 小松鼠立马吱吱吱地叫声，往仓房跑去。 关有寿见状紧跟其后，又回头瞥了眼西屋的方向，可心里是怎么也猜不出马五太爷咋还有东西遗落。 进了仓房，关平安挣扎着从她爹怀里下地，扯着洞口那块青石板轻飘飘地往后一拉，“爹，你看着点台阶。” 那原本就挺宽的土台阶，下面都被她给铲了一大半，以她爹一米八的大高个但愿不会没脚落地。 闺女力气这么大，让见过无数次的关有寿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心点。赵老爷子是说了等咱搬完家，你就跟他学武功对不对？” “嗯，还有我哥。我哥今天就跟赵铁蛋一块玩。我就一直没去，我想等爹你带我们亲自上门。” 关有寿赞许地点点头。 这是最好的，礼多人不怪。可上门拜师该带什么礼物比较好呢？一要符合自己身份，二也不能送野味，人家根本不缺。 关有寿边琢磨着边下了台阶，走到一半，看着脚下只容他踮起脚尖的台阶，再看到对面小土堆，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 “爹，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没事，外面还有泥，爹等一下就整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关平安这个急呀，跟着他身后下来又被他高个子遮住，“台阶后面。” 关键时刻还是她小弟机灵，麻溜地窜到地面，指着木门，对着关有寿一个劲儿地发出吱吱吱。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4章 猜测 关有寿跳到地面，瞥了眼木门，弯腰失笑地摸了摸它小脑袋，“好了，看到了。以后在外头可不能这样。” “看吧，我爹都这么说，外面可危险了。” “吱！” “爹，它听懂了。你快点推开门，我还不知道里面都有啥呢，小黑一抓墙壁，我一挖出来可吓坏了，急着跑去找你。” 关有寿瞥了眼她，终究还是无语地摇了摇头。还吓坏？瞧着这精神头，快激动坏了倒有可能。 “下次可不能乱来，万一崩塌了呢？” “好。” 关有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终究舍不得责怪女儿，可这做事急躁的脾气得改改才行，等自己来有多难？ 推开木门，他先弯腰低头进了里面，举着马提灯一眼可见那三口木箱，与关平安一样，也一眼瞧出木料。 关有寿打量了一眼这三四个方的密室，蹙着眉走到木箱前面，又打量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敲了敲。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他又走到箱子侧面，朝进来的闺女挥了挥手，“你跟小黑先出去。” 关平安眨了眨眼，不敢说自己已经打开过，压根没危险。只要这话一出，准得挨批，挨批没什么，搞不好她爹又得愁坏。 抱起小松鼠撤出的关平安，摩擦着它的毛发，嘀咕一声，“其实我很听话，很让人省心的，真的！” 通常在话尾特意强调“真的”二字的人，都是因为心虚。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闺女一眼。其实自己这也是以防万一，估摸着马五太爷也不想毒杀自己后人。 他又不是神仙，还能算出死后他宝贝儿子会卖了老宅，要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在毛道上走着走着就断了气，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唯一的儿子。 要是自己没猜错，这密室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儿子，就是早就取走东西，要不就是些不能传给子孙的东西。 木箱并没带锁，关有寿很轻易就能掀开木盖，看到第一口箱子空荡荡的，至于三卷字画，在他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失望。 再打开第二口箱子，两个破碗和鼻烟壶，估摸着怕路上摔坏，他更是确定人家马五太爷早已把贵重品挪到西屋墙壁内。 没瞧那堵石墙都塌了！ 他之前就一直怀疑马五太爷的儿子已经挖走东西，才引得墙壁容易倒塌，否则就这房子的牢固度如何会单单那堵墙？ 打开最后一口大箱子时，再掀开上面一层毛皮，倒是让关有寿一怔，眼神复杂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望着整个界面镶嵌着一大片白玉和宝石，足足有二十公分的古董首饰盒，他顿时嘴角抽了抽。 娘的，这玩意儿，他还真见识过，当初主家老太太就特喜欢抱着这么个箱子，还说这是她阿玛传给她的什么皇家御品。 瞟到用毛皮扎捆的五把粗棍子，关有寿更是眯了眯眼，手指一划过，从中拿起一根，解开一看，果然是把锋利的匕首。 蹙了蹙眉，关有寿又挑了一根，这次他没全部解开，只落出一角，如同他猜测的那样，是一把“王八盒子”。 关有寿瞥了眼剩下的三根粗棍子，要是他看外形没料错的话，剩下的不是长木仓、就是长刀。 ——感情这位马五太爷还真是土fei出身，而且还是大络子！ 怕吓着自家闺女，关有寿是再也不敢解开，长木仓倒不担心，可谁知道长刀有没得带着血腥味儿。 关有寿轻声叹了口气。 印象里的马五太爷除了性格孤僻外，还真瞧不出有此来历，看来好哥们马振中说的传言还真有真实性。 这位藏得可够真深。能人啊，居然还能洗白得这么彻底，当初那些名人有多少不得善终？ “爹，咋啦？” “没啥。” 关有寿失笑地摇了摇头，可这跟自己有何关系！他立即抱起那个白玉宝石首饰盒放在木箱上面，“闺女，好看吧？”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箱子外面的一圈珠宝玉石金片，顿时光芒四射，简直要亮瞎人的眼睛。 关平安不适地眯了眯眼，“不能送给我娘吗？”她娘都没什么陪嫁，这匣子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给她多好。 关有寿果断摇头，“一准会吓坏你娘。不用惦记你娘，以后爹给她买，这个还是留着给我闺女当嫁妆气派。” “还有我哥呢。” “傻了吧？你哥是男人，给他干啥？还不是将来给他媳妇。便宜外人还不如给我闺女压箱底。” 关有寿一想起幼年时主家老太太每次得意显摆，一屋子人献媚的场景，得瑟地笑道，“这本来就是姑娘家用的。爹先给你存着，等将来有机会你每天抱在手上玩儿，可会羡慕死一大片人。” 关平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将来能善待她哥的女人，能替她哥生儿育女的女人，能孝顺自己父母的女人怎么会是外人。 这些东西算什么？ 只要人好，就是全给了，又如何！ 她连忙岔开话题，“爹，还有小抽屉呢。” 关有寿指了指，示意她来。 关平安乐滋滋地连连点头。 先拉开上面一层，里面放着一排排材质不同的指甲套，有金的、玉的、玛瑙的、玳瑁的、珐琅的。 件件长长的指甲套，工艺上更是花样百出，镂空、点翠、錾花、烧蓝、金累丝、嵌宝石的。 第二层摆放着十几套赤金头面和发簪，镶嵌着红、蓝宝石和南珠，样样精致，件件精品。 第三层叠满一盒子的臂环、镯子、戒指、耳环等物，材质上有金的、玉的，工艺上更是来个大集合。 到了第四层，空的。 最后一层拉开，还是空的。 关有寿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地点头。 马五太爷没闺女，应该还是把不打眼的东西全给拿走，而留下的，做贼心虚的不敢交给儿媳妇。 “没想到买个房子都能赚。就是可惜了，木箱改一改，多刷几遍油漆还有用，其他东西还得先藏着。” 关平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咬了咬牙，“爹，我……”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5章 爹，你还记得那个小葫芦不？ “嘘，别说话，是不是你娘回来啦？” 好容易想透露点小秘密，关平安没好气地跺了一下脚，“没啦，我耳力可好了，一准能听到。” “不是就好。下次可别再说耳力好啥的，爹可禁不住吓。你说你好好的跟普通人一样都好，力气大，耳力强，还真跑去当将军呀？爹可不喜欢你长大去当兵干啥的，那是玩命儿，懂不懂？” 听到这话，关平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即被打散，“爹？” “闺女呀，爹对你要求不高，你能暴露的就你那一身力气，但也不能太过分，其他的更不行，懂吧？” 关有寿将上面两口箱子内的零碎东西用毛皮挨个包好，塞入大木箱内，边念叨着，“爹也不问你是咋让小黑听你话的。 可你得明白要是外人知道小黑能听懂你的话，还能找宝贝，你知道会有啥后果？真出了事，爹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想护住你都护不住。” 关平安扭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爹这段时间都打听过，离咱们不远的一个县城，那里有个男的，也是一身力气，差点就被招去当兵。 可人家有后台，说不去就不去。你呢？真要出啥事咋办？爹就是去求你二表叔，他撑死也就是个营长，有屁用！” 关平安立即扭过头看向蹲在地上忙乎的关有寿，“爹，那个人现在多大呀，他有多大力气，会武功吗？” 关有寿眼神一闪，果断摇头，“不知道，听说人家早就上京城念大学，你想去见人家没戏。” “知道他姓啥不？” 知道呀，姓张，排行第五，大名鼎鼎，一打听就知道，可敢告诉你？原本还担心闺女这一身力气遗传血亲，他还担心个半死。 现在好了，据说人家小伙子的家族，八辈子也就单单出了这么一位大力士，哪来的什么狗屁遗传。 “说姓啥的都有，鬼知道！闺女，你是女孩子，咱不跟别人比啊，你可是爹的贴心小棉袄，没了你在身边，爹要咋办呀？” 关平安对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爹，我长大也不会离开你跟我娘，你们去哪我跟着去哪。” 关有寿顿时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好闺女！你瞧人家多聪明，上大学多好，是不是？以后你们兄妹俩人也上京城大学，咱一家人也跑去首都。” 关平安郑重地点了点小脑袋，眼珠子一转，“爹，你很喜欢京城？” “那是！省城算啥呀。咱们要不就老老实实的先待在屯里，要不就去首都。那里可是有咱们伟大领/袖。” “京城有工作，你就去对不对？” 关有寿顿时吓了一跳，“闺女啊，咱可说好了，这话到此为止，你也甭动啥小心思。那是首都，天子脚下，可别乱来。花钱顶职啥的压根吃不开，搞不好跟过去似的，还得流放三千里。” 关平安闻言乐得咯咯直笑。 关有寿特意看向小松鼠，手指虚点了点它，“可别听她骗，去了京城就没松子吃，还会被剥了皮。” “吱！” “真棒！等入秋了我给你打一麻袋松子，让你吃个够。” “吱！” “哟，这是达成协议？” 关平安听着她爹的话，更是乐得前俯后仰……突然，她站起来，“爹，这会应该是我娘要回来，她正跟大兴婶娘说不用送。” 盖上大木箱的关有寿立即拍了拍手，“走，咱们先上去，回头爹再整。” 咋整呀？ 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他：小葫芦多好呢，手一摸就行，到底说还是不说呢？要是把她爹送到小葫芦内，会不会吓坏他？ “想啥呢，快上去，爹在后面撑着你。咱得快点，你娘要是打不开大门会急坏的，没准还会哭鼻子。”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飞快地踩着台阶上去，不甘地问道，“爹，你还记得那个小葫芦不？” 关有寿闻言一怔，随即立刻回道，“啥时候的事呀，有吗？没啊。哎哟，快快快，你爹我可困死了。” 你这样逃避问题真的好吗？ 关平安哀怨地扭头瞟了她老子一眼。 关有寿见状开怀大笑：他说没有就得是没有！能让自家闺女后脑勺一点疤痕都不留，确实是好宝贝。 可惜太少了。 要不，哪天再去旧地重游，没准又来一位白发和尚送礼物呢？ “爹，东西就搁在那不搬走能行吗？” 关有寿神秘莫测地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院子明面有马三爷一直照料着，可空了快有十年，还不是没人发现异常？他就不信屯里会没人过来挖过宝啥的。 可既然能不被人发现，那就说明密室很安全。 如今连马五太爷的儿子都亲口答应卖了院子，可想而知老爷子去得突然，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 不过以空了的两个箱子来看，除了易碎品和不适合带走的东西，金子什么贵重品应该早就被人家挪走。 出了仓房，父女俩人连带着只小松鼠还没走到院门口，合上的院门“咯吱”一声被叶秀荷从外推入。 “咋不等我去接你？” “接啥呀，前面都是人家，喊一声都能听得到。大妮要送我回来，我都没让。”说着她朝漆麻黑的对面连连挥了挥手，估摸着是与王大妮他两口子打招呼。 “媳妇，我先带陪你们回去，回头再整一下门窗，这咯吱咯吱的太难听。” 关平安一听他又想忽悠她娘，连忙瞪眼。咋能不带她玩呢？ 关有寿回瞪一眼：不是说好瞒你娘？ “不用，我先带孩子回去，你看还得带啥过来给你？” 关有寿摇了摇头，自己跨出大门，“甭废话，你一个女人家半夜三更抱着个孩子走夜路，我能放心？” “那要不咱都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过来？” “里屋柴都烧着，没人在不行。家里就留俩孩子我也不放心，你得在家看着他们，咱屋里还有不少东西。” 叶秀荷狐疑地看着他，就是不接他递来的马提灯。骗鬼呢，灶上火先熄了明天再来又咋样？ 第176章 真是让人操心的爹！ 关有寿抓了抓头发，果断认输，“行，你跟闺女先去里屋休息一下，我忙完马上跟你们回去。” 叶秀荷马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要忙啥，我来帮忙，两个人快多了，早点整完咱们早点回去。” 关有寿往高处挂好马提灯，指了指大门，“你干不了，快抱孩子进去，外面冷。我这里修好马上进去。” 这次叶秀荷没再拒绝，抱起关平安就往正房走去。木工活自己确实不行，还不如进里屋先哄孩子入睡。 关平安无语地扒在又被她爹忽悠的娘肩上，望着她爹拿起铁楸走向门外那一处余存的泥土堆。 ——她好像又给父母添了麻烦。 一等这对娘俩进了正房点上油灯，关有寿立即放下手上的铁楸，合上大门，撒腿就往外跑。 关家老院内，一道身影先进了仓房，摸黑拎出一罐东西，熟门熟户地进了后院三间屋的东间。 很快这道身影站在炕上摸出东西藏在怀里，出了房间、出了院子，再次撒腿往北山脚方向跑去。 高悬的马提灯照耀着关有寿那一张冒汗的笑脸，缓了口气，他立即铲了一担泥土，挑上后拎起灯就往仓房而去。 地下室内，关有寿拉出两口已经彻底空荡荡的木箱，踮起脚尖，把它们一一搬到上面仓房。 这才重新下了地下室，关上木门，随即他把最后两步的土台阶给直接铲平，清除干净地面后从怀里掏出油纸包。 开始用泥土砌出一层台阶，往里塞进油纸包，用泥抹平之后，继续修补起一层一层被他闺女毁了一大半的土台阶。 要他说，他这一招比马五太爷更高明，外人想象不到一层层的台阶后面有暗门，可谁能想到脚底下踩着的台阶就有宝？ 等他差钱之时，或者哪有不对劲，也不用来个大整修，只要铲了一层台阶，随手可得，多方便。 暗自得意的关有寿迅速往上后退着搞完，看着对墙堆积的一小堆泥土块，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这回他是真没法子，三米高，自己又不会飞，必须得等台阶晾干才能下去清理。 “爹，爹……” 耳边响起闺女有意压低的声音，关有寿没好气地扭头斜了她一眼，“你咋又跑来了，你娘呢？” 关平安朝他讨好的笑笑，麻溜地扯过那块青石板压住洞口，又挪来那个沉重的石碾摆在上面。 关有寿好笑地拍了拍她小脑袋，“知道你为啥不长个不？多是瞎操心的害得！爹挪挪还是能挪动。” “我知道呀，我爹可厉害了，力气比我还大。” 这闺女，没爱了！关有寿果断不跟她再扯，可如何忍住？没一会儿他就脑袋朝外瞅了瞅，压低声音。 “爹的家底都藏在最后一层台阶里，你记住了，万一爹没在家，你娘遇上啥事要花钱，你拿给她。” 关平安蹙了蹙眉，“爹，你想抛下我们去哪？” 关有寿失笑地瞪了她一眼，“有你们在，爹能去那？不是说了万一嘛，万一爹跟谁去城里办事去啥的呢。” 还有上山打猎对不对？关平安嘟着嘴，点了点小脑袋：真是让人操心的爹！ 关有寿交代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别回头跟马五太爷似的有东西都没法跟孩子交代……呸呸呸，老子命长着呢！ 关平安惊讶地看着她老子突然啐口水…… “咳咳……嘴里进灰了。”关有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顾不上地上的簸箕，搬起一口木箱就往外走。 是吗？关平安狐疑地看了看他背影，自己也蹲在抱起剩下的一口木箱抗在小肩膀上紧跟其后离开。 叶秀荷一见男人进屋，好奇地看着箱子，“哪来的？” “别人送的。” “谁这么好啊？” 关有寿正要找个某人代替，一转头吓得连忙往外跑，伸手抢过比自己闺女小不了多少的箱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咋又忘了？” “爹，不重，最多二十斤！” 叶秀荷跟着跑出，虽没瞧见刚才一幕，也能想象得到，没好气地抓住她先拍了一下，“咋又不听话了？” 关有寿无视闺女的求助眼神，该！让你不听话！ “你也是的，闺女在后面都不看着点，这要是砸到脚该咋办？” 关有寿闻言麻溜跑进外屋地，真是惹不起呀，他要敢多回一句，他媳妇又得跟和尚似的念经。 看着她爹逃窜的身影，乐得关平安咯咯直笑，连忙转开话题，“娘，仓房那边还有簸箕和灯。” “坏丫头！”叶秀荷好笑地拍了下闺女，“待着啊，娘来就行。” 那怎么行？ 外屋地，关有寿正拿着木锉对着一口木箱进行拆卸，脚边还散落着刨子、锤子和凿子等工具。 好木匠最稀罕得就是好木料，此刻关有寿早已忘了外面，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用凿子对着几个榫卯修整。 他的对面，小松鼠看着看着，已经卷成一团入睡…… 收拾完的叶秀荷提着灯进来，一眼就瞧见，悄声问道，“咋好好的箱子又给拆了，不累呀？” 关有寿头也不抬地笑道，“我想把木板给反过来，顺便看是不是能在里面做个夹层，给你们藏点东西。” 叶秀荷瞥了眼自家男人，没再去打扰他，抱起闺女离得远远地坐在灶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入睡。 母女俩人就这么看着他一会儿用凿子、一会儿用刨子来回忙个不停，再跑出去拿了几根破木头又开始刨呀刨的，用锤子敲呀敲的…… 这坐着坐着，被她娘抱在怀里拍着，关平安也渐渐地抵不住困意，很快赶赴小松鼠的后尘。 直到换了一个怀抱，她突然惊醒，一睁开双眼，看到就是乌漆麻黑的野外，“爹，小黑呢？” 关有寿连忙轻轻拍着怀里的女儿，“你娘抱着它。” “乖，别说话接着睡。” 听着父母话里遮不住的倦意，感觉到他们疾走的速度，关平安连忙咽下现在几点的问题，乖巧地闭上嘴。 这一觉自己睡得可真香，她娘的胳膊一定麻了！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7章 告之吉日 翌日一早，一家人算是有史以来晚起，听着外屋锅瓢碗筷的声音，叶秀荷估摸着对屋还没烧好早点。 她一时也不急着起来，总得等人家用过铁锅，扭头瞟了眼同样转了个身的丈夫，她顿时轻笑出声。 “笑啥？” “没！” 她不说，关有寿心里也有数，不就是幸好分家，他老娘都不来敲窗户，真没人再管着他们。 “我今天真请假呀，真不带孩子回去？” “昨晚不是已经说好了？我都跟队长他们请好了假！记得买两把锁回来，可别嫌贵让我多跑一趟。” 关平安疑惑地眨了眨眼，昨晚自己睡着那会究竟错过了什么？ “爹，你们说好啥啦？”关天佑闭着双眼，也朝外翻了身子，“我娘去哪？” “乖，接着睡，别吵醒你妹妹。你今天有任务，还得帮爹去运回马三爷那边运回东西，等下回再去你姥姥家。” “嘘，小点声，听你爹的话，娘就过去跟你姥姥他们说一句要搬家，马上就回来。你在家别别乱跑。” 关平安无声笑了笑，继续闭上双眼听他们说悄悄话，心里则开始安排起今天的活儿，还挺忙的，看来想偷摸跟着她娘是行不通。 叶秀荷说完再也躺不住，开始起身套上衣裤准备出去准备早饭。早点回娘家还得去一趟乡里。 眼看离十二的搬家日子没几天时间，事儿多着呢。 她这一动，剩下的父子/父女三人是跟着行动，与往日不同，今天关天佑也开始跟着妹妹一起出门跑步。 关大娘全程没来过一趟后屋，倒是让叶秀荷颇为不习惯，特意催着自家男人去跟公婆提一句搬家日子。 关有寿原本还想等收拾好再告之日期，实在怕了他爹左一处右一出，可今天要是媳妇没上工回娘家，不用说他娘都会猜到此举何意，终究会伤到她。 他暗自叹了口气，晃悠到正房。 此时关大爷几十年如一人的已经去了自留地，关大娘依然暂住在东屋里屋关老四的卧室。 关有寿蹙眉看了看倒塌的墙，瞟了眼外面天色，按照琢磨着几时可能来雨，心情沉重地进入里屋。 “咋过来了？” 关有寿拿掉她手上鞋底，不悦地闷声劝道，“以后你就甭费劲做鞋，都有四个儿媳妇还用你老花眼戳呀戳的，像啥话！” “哟，小兔崽子，良心发现啦？”关大娘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少惹你娘我生气就好了，说吧，有啥事？” “娘，我打算这个月十二就搬家，丰师傅是这一天是吉日。” 关大娘立即沉默下来，抢过他手上的鞋底，低头继续纳鞋底。 看着老娘久久不语，关有寿心里也不得劲儿，尤其一眼瞟到老娘黑发里掺和的白发，他顿了顿，“娘，要不你就跟儿子住吧。儿子都不用你下地干活，准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关大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娘还没七老八十！等着，会有让你伺候老娘的那一天。” 关有寿无语地也回了她一双白眼球，“你替我看看，搬家那天还有啥要准备的，你儿媳妇到底年轻了点，我不放心她。” 关大娘叹了口气，“记得跟你老丈人打一声招呼。” “嘿嘿……要不咋说我就随你？我今儿就打发你儿媳妇回娘家报信，这女婿搬家，他可不得出血？” “死小子！我是这意思？”关大娘失笑地拍了他一下，“分家没请人家，搬家再不通知说不过去。” 关有寿对着她笑眯眯地连连点头。自己说这些话无非是逗逗老娘开心，还真没稀罕岳家随礼。 人情往来就跟借钱似的，不还都不行，还得跟着水涨船高，之前都是老娘一手承包，也挺不容易的。 “也早点给你妹子稍信，她还得提前请假。” 关有寿摸了摸后脑勺，“我没想办酒席，要不就不用通知妹夫那边？” “那咋行！最少也得暖屋。到了那天也不用多准备啥的，就你老丈人家加上欢喜和你几兄弟凑一桌就行。” 关有寿顿时呲呲牙，还不如不说呢，请了亲戚，好友能不来？ “要不要通知你大姨一声？” 关有寿更是牙疼，连忙站起身，“停！还是等我先琢磨琢磨再说。你儿子还欠外债，哪折腾得起！” 见儿子吓得要逃走，关大娘乐得哈哈直笑，“你呀，就不用担心了，自然有人帮你攒工分还债。” 关有寿摇了摇头，麻溜离开。还有人帮攒工分还债？攒工分是假，想收人情还债倒是真的。 可他丢不起这个脸！ 关大娘同样对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小孙女说到做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还真跑去打猪草！ 到底是儿子没宠错孩子，小小人儿都知道让马三爷帮着先瞒着，这么多孙女还就这小丫头随了她姑。 一家人简单用过早饭，关有寿急匆匆地赶去上工，叶秀荷也换了一身稍微体面点的行头开始去往娘家。 留下的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人不用说，立即锁好房门，各自背上背篓先去了新房子那边。 一扇新刷了红漆的院门，兄妹俩人今早跑步路过之时已经见到，此刻相视一笑推开大门，展现眼前的赫然与初次过来又截然不同。 新苫的茅草房，闪着金黄色光芒的房顶上的草，特别引人注目，配上同样刷了红漆的门窗，比过年还喜气洋洋。 “哇，这么快？” 关平安连连点头，“昨晚咱爹娘熬了一个通宵。哥，你比我机灵，迟点你给咱爹送点吃的喝的，我怕爹亏了身子。” “好！”关天佑皱了皱眉，“妹妹，那娘呢？” “娘搭马车去姥姥家，可以歇一会儿，比咱爹好一点。中午我早点做饭，她回来就能吃了睡一觉。” “我给你烧火！” 关平安连忙阻止。要不是为了遮人耳目，她甚至都不想让她哥去挖野菜，“我架上木头烧就行，你去看着点咱爹。” 趁着关天佑去巡视房间，她急匆匆地跑到仓房，先迅速踮起脚尖下地下室往小葫芦内收起墙角一堆泥块。 这些活，她可以一手摸过，但等她爹的话，就得费精力。 “哥哥，走了。” 第178章 开小灶 云山脚下，随着天气渐渐转暖，野草野菜是日益茂盛，盛开的野花更是铺满四野，随风一吹，满鼻子的花香。 关平安默默地移到前面，呈保护式地将关天佑挡着在后面挖野菜，一边挖着野菜一边暗暗计算时间。 其实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独自一人打猪草会让哥哥伤心，以她家四口的日常就餐来说，能吃得了多少野菜。 “妹妹，爹真的说两箱子给你一个，给我一个吗？” “对呀，哥哥高兴不？” “哈哈……以后我可有地方放东西了。妹妹，我现在就想住到新房子里。” “快了，就几天的时间。” “可好难等呀，你说咋回事呢？” 兄妹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话的聊着，挖着挖着，越来越接近里面，关平安果断找了借口带上小兄长去往老树林。 那两口陷阱自然还是会出现“猎物”，她也不敢往里扔野猪，只能往里放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子。 就这样已经让关天佑喜出望外。 有了新家到底不同，这次兄妹俩人连商量都没商量，默契地一人在新家宰杀，一人跑出去带回瓦罐和些土豆盐巴。 院子里关平安用匕首清理完野鸡野兔，一时之间见她哥关天佑没这么快回来，她又闲不住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爹曾经安慰过她兄妹俩人，他们没做无用功，完全可以用来围住鸡窝。 嗯，她也是这么做的！沿着院墙圈了一块地，拖过篱笆开始折腾，这还不算，光篱笆多难看。 一激动之下，扎好篱笆，她麻溜地拿起大锄头开始刨坑，前院内挖好，门前不远处也挖上坑。 关天佑气喘咻咻地跑来，就见到他的傻妹妹举着比他们俩还高的锄头在外面除草，忍不住摇了摇头。 关天佑走近一看：哇……好大的坑，原来不是除草，这是挖陷阱，可会不会太近？埋坏人还差不多。 “妹妹，你要干嘛呢？” “种果树。” 关天佑不解地扭头看了看自家门口，又看了看一口口的坑洞，“种外面干啥？结了果子都得交队里。” 关平安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自己怎么就忘了告诉哥哥那一件事儿呢，她连忙附耳过去，将关小竹的“预言”给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坏蛋又想骗人！” 关平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关小竹的异常之处挑一些给小兄长好好地解说一遍，免得哪天他小瞧了对方而吃了暗亏。 6岁的年龄说大不大，可说小，以她哥的智商绝对能理解其意。就是不理解，自己也得强力灌输。 这一下子，挖坑工程算是引不起她多大的兴趣，瞟了眼他背着的背篓，正好一边炖东西一边好好交流。 于是，她一手拖着锄头，一手牵上关天佑就往家走。 瓦罐还是太小，勉强塞到进半只鸡和土豆块，剩下半只鸡和野兔，关平安还是听从了关天佑的指挥，用盐巴给腌上。 外屋地，一口瓦罐架在灶上，灶膛内燃起熊熊烈火，灶间坐着俩小儿脑袋抵着脑袋说着悄悄话。 这画面很温馨，可惜无人见到此一幕。 聊着聊着，更是有人来打搅，这不，看到他们新家的烟囱升起烟雾，马振中家的大儿子马明海立马带上弟弟在门外喊了。 有了他们哥仨参与，一瓦罐的土豆炖鸡块可算有了着落，香气一冒出，尝尝味尝尝味的差不多全进了三个毛小孩的小肚子。 瞧得关平安嘴角直抽，早饭才用了多久？可真能吃！她赶紧用洗过的树叶子包起两个鸡腿，“我爹和你们爹一人一个，谁送？” “妹妹，我和明海哥俩人去就行，烤土豆也给我们来的。” 用土豆遮人耳目是个好法子，关平安赞许地朝她哥笑了笑，送走他们俩人，又开始剁吧剁吧。 这一下子好了，剩下的半只鸡也不用腌，再添上她的神仙水炖一锅，要是还不给大人们留点，看她不揍死丫的！ 留守的马明江打着饱嗝，就连三岁的马明河也砸吧砸吧着小嘴儿，“安安姐姐，你烧的比我娘都好吃。 小家伙年纪还是太小，关平安也不敢给他多吃，就喂点肉，可还是摸着小肚子惬意地靠着他小哥身上。 此刻她失笑地摸了摸小人儿脑袋，“小心我姨会揍你！” 似风一样卷走的关天佑和马明江回来的速度也很快，顺便还捎回了话，“安安，三叔说了中午在我家吃。” “嗯，爹让你别烧饭，小心烫着。” 有了9岁的马明海压阵，关平安不担心他们会烧着房子，索性就让他们陪她哥玩个痛快，自己先离开。 背着大箩筐，她这次还是决定去村口外面的草甸子打猪草，也许能遇上马五丫。昨晚她爹马三憋可是来自家帮忙到那么晚，有这样的爹，女儿能输于哪里，这个小伙伴值得结交。 想找马五丫还是很方便，都不用她展开念力，只要注意点有一个小身影独自一人孤单单地埋头苦干，那一准是她。 大早上的草甸子附近还是有不少毛孩子，包括她三堂姐关小竹也是其中一员，还是与王家庄的那几位小女孩一起边挖着野菜边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 关平安乐于她没见着自己，更懒得去搭理她，避开后直接溜到马五丫身边，看着对方惊喜的眼神，她会心一笑。 ——看来马六屯最能干的姑娘已经被自己给征服，那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能成为最出色的农家女？ “安安，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快来这边，这边野菜最多，我用棍子打过草丛，没见着长虫，不过你还得小心点，再里面也别进去……” 马五丫一如既然地如同小大人似的叮嘱着她，说着还特意扯了一把草编了一个鞋套让她套在棉鞋外面。 很多时候，总有一些不经意的小举动能让人心暖，能让人深记一辈子，关平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展颜欢笑。 “五丫姐，你以后看到这种草不要混在一起，这是草药，晾干了送到收购站能换钱换票。” “安安妹妹，你懂得可真多。” 居然被屯里最能干的小姑娘给夸了~关平安乐得咯咯笑：下午她就去找祖母大人显摆…… 第179章 遇蛇 中午11点，高音喇叭开始准时响起报时播音，这玩意儿要一直响到12点半结束，也到了下工时。 家家户户大人们忙着下地上工，而孩子们任务也不轻松，到了这个点还得挖好野菜回家准备做饭煮猪食。 于是草甸子一片顿时鸡飞狗跳。 有光嘴上使劲闲扯的、有三五成群嬉闹的，这会全一哄而上急着赶时间打猪草好赶得上家里大人们下工前到家。 平时只要不进草甸子中间，也惊动不了草丛里的长蛇，因而安全上注意点基本上没问题，可总有那么一二个爱捣蛋心急的。 挖着挖着，割着割着，关平安一心想快点收集完这一筐早点回去，迟了的话，她娘回村路过时难免会有所发现。 “啊……” 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四处忙着打猪草的孩子们往那一瞧，前面一个女孩子整个人都都俯面趴在了地上，几乎将她的头全部都淹没在草丛里了。 大家见状都没在意，软软的草丛又不是什么碎石路，摔不坏人，农村的孩子再娇气也会拍了拍就起来。 包括马五丫在内，也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干自己的活，可关平安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五丫姐，快后退！”她突然轻喝了一声。 马五丫顿时一愣，扭头一看…… 只见关平安板着小脸，不止握着镰刀，还倒跑回去路边捡石头，一见她这架势，马五丫顿时色变。 她连忙朝关平安跑去，刚要碰上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什么事，只见关平安以她从来没见过的速度往前跑去。 再看她跑的方向，还有倒在地上只见一动不动的人影，她顿时脸色大变，马上也举着镰刀跑去。 一边着急地招手，她一边压低嗓门喝道，“安安，你给我回来，安安，安安，你快给我回来……” 附近的几个小姑娘和男孩子一听马五丫的低喝声，再一回头看，一道小身影已经窜过他们身边，后面马五丫正沉着脸举着镰刀跑来…… 这俩人居然如临大敌？再扭头一看前面倒在草地上的人影，这里可是草甸子，每天大人都吩咐小心点蛇…… 什么也没看到的其中一个毛孩子特机灵，连箩筐都不要，不假思索地拉上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头也不回地撒腿就往回跑！ 这一对兄妹俩人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旁边的几个孩子，一时之间全都跟着慌不择路地回头就跑了…… 远一点的孩子懵逼地看着他们：嗯？这是什么情况？！ 再看看四周…… ——比他们还矮的一个小丫头板着这小脸蛋，正站在不远处，正举着胳膊，手上捏着石头，双眼盯着前面。 她身后的那个埋汰鬼马五丫站在那里一脸的惊恐，而且还哆哆嗦嗦地也举着镰刀指着前面？ 好奇心过重的毛小孩们渐渐靠近，这一看…… 一条成人胳膊粗的斑斓长蛇居然就盘旋在距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春妮身边不足一米远的地方！ “啊！！！” 突然不知谁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关平安顿时被吓了一跳…… 那条长蛇许是早就已经隐匿在茂密幽深的草丛中，此时被尖叫声一惊动，立即直立起它粗壮的身子，两只泛着凶光的眼睛还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猎物”。 可蛇身却不住地向左右轻微地游移着，长长的蛇信子更是从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嘴里探了出来，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王春妮一见大蛇真游来，一边拼命地往后挣扎，一边竭尽所能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救命啊……” 许是王春妮的举动真激怒了那条大蛇，突然之间，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往前一扑，便把王春妮刚好不容易跪起的上半身给卷住。 这让一直在等待长蛇出现致命点的关平安顿时气急，“闭嘴！别动，别动……你别叫，别动了！” 惊得快要厥过去的王春妮哪儿听的进去，一直摇晃着哭求，“啊，痛，痛……我要死了，呜呜……我要死了……” 关平安深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先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他娘的聋了！快别动！你越动，它就绞得你越紧！放心，蛇不吃活人，它想活活绞死了你，再吞了你的小身板！” 这会不知是王春妮听懂了还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渐渐地软下身子，唯有一双眼睛还直愣愣地睁着。 马五丫见关平安迟迟不动，又见王春妮一副出气儿多、入气儿少的样子，瞧着马上要开始翻白眼，这要死了…… 她连忙伸手想扯回关平安，“咱快走，已经有人去喊大人，咱快跑，它吃了春妮就要轮到咱们了。” 关平安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条长蛇，轻声说道，“再等一会儿。” 马五丫都要哭了，咋还要瞧热闹！再迟连她都没命了！“安安，大家都跑了，咱也快跑吧。” “别吵，快了！” 马五丫扭头看了看后面，又看了前面的关平安，迟疑了一会，终究没掉头就走，更是捏紧了双手的镰刀。 跑了的一群孩子们，有几个胆子大的见她们俩比自己更小都没逃，一个个的拿着镰刀，捡起石头鼓起勇气静悄悄的慢慢靠近。 ——什么畜生，只要看到人多都会胆怯！ 关平安认真地盯着渐渐不再有任何动静的那个小女孩，盯着长蛇紧紧地绞着她的蛇腹地方。 很快蛇腹的细鳞片出现略有松驰的迹象，她突然猛的一连扔出了十几粒小石子，粒粒都正中长蛇的头部和腹部。 “卟呲！卟呲……卟呲……” 小石头被她扔出的力度极大，精准度更是不差，粒粒都穿透了蛇身，直接射入巨蟒的脑袋。 很快，随着她的小石头扔出，后面跟着的一群小孩子们也全力砸出手上的小石头土疙瘩，霎时如同雨花般地砸入。 受到致命攻击的巨蟒无疑是异常愤怒，它再一次想死死地绞住了王春妮的小身体，可同时，被关平安用石子击中的几次蛇腹，也因为收紧肌肉的关系，一下子往外喷射出大量似箭的蛇血……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0章 我好怕哦~ 说时快那时慢。 举着镰刀的关平安飞快地冲上前朝着巨蟒的七寸砍去，与她设想的一致，这条长蛇死到临头，这脑袋也不是一把破镰刀可以轻易能对付。 要不是怕暴露自己，她早就想从小葫芦内取出匕首一刀宰了丫的！ 怒急的关平安深吸了一口气，一用劲霎时拔起镰刀，再次用出全身之力，第二次挥着镰刀狠狠地一剁！ “咣当”一声，蛇头掉落在地，狂喷而出的蛇血洒了王春妮一头一脸，可她也软软地垂下了头。 关平安一边用力再次剁着蛇头，一边朝小伙伴们大喊，“还愣着干啥？快，快砍断了蛇身子，救人呀！” 很快，她的话一落，被惊醒的马五丫举着镰刀和几个男孩子冲了上来，一起猛剁起了蛇身。 有了这些小伙伴们的乱刀乱剁作掩饰，关平安立马扯住被喷得血糊糊的王春妮，丫的力气奇大，连着两镰刀砍断缠着小姑娘身子的蛇身。 她也顾不上先擦擦手上照样都是血糊糊的埋汰样儿，背着人掩蔽地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挠了几下，捏了几下，又死命着掐着对方人中，活活把人家小姑娘给掐醒，“没事了，没事了，蛇死了，你活了！” 瞧着人家小姐姐还是傻愣愣的，关平安正要伸出小手刮她一巴掌，好让她快点回醒哭一哭。 不料想，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声和跑步声。 “哪呢？哪呢？快点，你们都给我快点！” “安安，爹来了，不怕啊，爹来了……” “三叔，在那，在那！” 一听到她爹那悲怆声，关平安恨不得捶死关小竹！完了完了，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啊？要不直接装傻？ 关平安立即麻溜地放好醒来后还一直不哭不笑的王春妮，扔下小伙伴们就飞快地往她爹那边跑去。 一路过关小竹身边，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立即先抱住她，“三姐，我好怕哦~”丫的说完，还埋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随即仰着自以为蹭干净的小脸蛋朝关有寿讨好的笑笑，“爹爹，嘿嘿，你瞧，我没事，那些哥哥姐姐们可厉害了。” 见着自家闺女活蹦乱跳的，关有寿总算缓过气，有了空摸了摸自己至今还有些发软的膝盖。 唉……糟心闺女哦！ 再瞧瞧自家闺女那张如花般的笑脸，再看了看小侄女憋屈的表情，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心情好复杂的，他姑娘是个傻大胆，该咋办？打还是不打呢？ 不用他再考虑，也没时间让他考虑，那边各个家长抱着自家孩子，听着孩子们已经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王家庄的王队长与马六屯的马队长顺利会师，正领着王春妮的老子王大刚忙不迭地齐齐赶来致谢。 “关老弟，我都不知道该咋感激你，你家姑娘没说的，多亏了这孩子，要不然我家丫头早就没命。” 关平安吓得够呛，连忙摆手，“大爷，不是我，是哥哥姐姐们一起的，你看我这么小，咋能救人。” 关有寿同样跟着闺女连连摆手，“老哥，是啊，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你甭客气，快带孩子去找大夫，孩子重要。” 当时两个屯里在场的孩子们不少，尽管关平安一口否认，可孩子们的话当不了假，她想瞒还是不容易的。 听着围在一起的人群热烈讨论着夸奖着自己闺女是如何胆色过人，吓得关有寿连忙朝马队长求助。 他闺女要什么胆色过人呀，胆儿很小的好不好？！只不过是遇上了不好见死不救，上回不就是这样？ 大人们围着寒暄，孩子们也是如此，关平安惦记着马五丫，见她爹马三憋也赶过来正跟小姐妹说着话。 她连忙跑过去打一声招呼，顺便夸几句小姐妹，她可忘不了当时自己身后就站着马五丫没逃走。 大人们各个见孩子没事，是松了口气，可七八个一起经历“同生共死”的小战友们就贼拉激动。 ——个个差点拍着小身板再约改日去哪挑战大蟒蛇。 何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是如此年龄？ 关平安笑眯眯地跟他们交流着感情，看来自己很快能加大地盘，先王家庄，以后再在什么刘家庄，高老庄的…… 与他人寒暄的功夫，就这么一眨眼之间，关有寿又一次发现他闺女溜了，急忙跑去抱起还与小战友们交流的闺女，准备先撤退。 自己衣裤上，甚至鞋子上可是有好多蛇血，粘上了很难洗的。她爹本来没两件，关平安哪里会答应？ 她连忙摆手指着一个方向，“爹，等等，我的箩筐还有镰刀还没拿回来。” “还有猪草？”碍于人多，关有寿只能憋出四个字，惹得一起跑来的马振中再也忍不住笑场。 关平安哀怨地看着他，“我的好姨父，我的好大爷，小的求你行行好，别笑了，快笑抽了。” 收拾完东西，走了一顿路，差点笑疯的马振中可憋不住了，现在孩子没事了，瞧着可精神了，那他就问了，“丫头，你当时真不怕呀？” “谁说的，我又不是二傻子！”关平安果断做出一脸惊恐的样子，“怕呀，这不，我就想离得远远地瞧热闹，可谁知道那是真的长虫，哎哟，我的娘呀，可吓坏我了，腿儿都抖得走不了。” 关有寿鄙视地斜了闺女一眼。 不用他问出口，马振中就好笑地拍了一下她小脑袋，“不是一早就看出长虫？！那你干啥跑回去捡石头？” 哎哟~ 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呀，她怕了好久好久，迟迟不敢出手，可不就怕这些问题？ 关平安嘟着嘴，没精打采地摇摇头，“我就是想用石头远远地砸一下，瞧那是不是真的蛇。” “狗胆包天呀，丫头。” “爹，姨父拐着弯骂咱爷俩儿！” 牵着闺女的关有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少岔开话题，等一下你娘回来，瞧她会咋收拾你。” “我娘？嘿嘿……还不是你一句话呀。爹爹，你得护着你闺女，你闺女以后再不敢了，真的哦，我不骗人的。” 关有寿正要开口，可咋觉得这话很耳熟，很快回醒过来，这可不就是他常跟他爹说话的口气？ 真是造孽！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0章 挨罚 “妹妹，哥哥来了，安安……” 远远地就听到前面关天佑的哭喊声，关平安吓得放下她爹的手，撒腿就跑，“哥哥，我没事儿，我在这呢。” 兄妹俩人还没来及胜利会师，一道身影从旁冲向前，抓住关平安的同时，“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与她屁股亲密接触。 顿时让关平安傻眼！ 也让关有寿心疼地加快脚步。 可小天佑就不答应了，小手一抹眼里的泪水，跑上前抱住叶小凤的腿，“姨，你打我妹干啥呀？” 关平安到底不是真正的六岁，连忙朝叶小凤讨好的笑笑，拉过小天佑的小手，“哥哥，你瞧，我没事呢。” 叶小凤又想举起手，“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虎？啊，那是啥？那是长虫，咬一口就没命了！ 上回你娘就被你吓得没了一条命，这两天正想说瞧着你懂事了，你说你咋又傻不拉几地凑上去找死？” 关平安连忙伸手扯了扯她，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姨，有人来了。” 叶小凤扭头瞧一圈，可不是如此，瞧热闹的娘们都赶过来了，她没好气地白了关平安一眼，又拍了她后背一下。 “啪”的一声，关有寿听得呲了呲牙。还说他闺女虎，你才虎呢，咋真打呢，不是她闺女还真下得了手。 叶小凤白了一眼走来的关有寿，“别说我打你孩子，我瞧着你们俩口子就是不会教孩子。才多大点，这胆子也太大了，这回一定要揍一顿，瞧她往后敢不敢，不然哪天把天给捅破了，看你们俩咋整？” 关平安吓得拉起哥哥就跑，“爹，我跟哥哥回去换衣服哈。” “瞧瞧……” 马振中这个无奈的，赶紧朝媳妇使眼色。没瞧兄弟都心疼坏了，也就是你这会是真心疼着孩子，要不然他非得揍你不可。 “行了，我不说好了吧。你们都别去上工了，我替你们去请个假，顺便回去熬点受惊汤，唉……这幸好没出啥大事……” 来得快，走得也快。 叶小凤风风火火地走了。 关有寿推了推哥们，“你快去帮忙，我先跑回家，记得啊，别让你媳妇毛毛躁躁的给整错药。” “我欠你的啊？”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他一眼，接过背篓，“是啊，我闺女有被吓到，也是被你媳妇给吓到的。好了，我先走了。” 马振中看着说完也跑了的哥们，翻了个白眼儿，想想又转身往村口走去。后续要不要论功行赏总得有人盯着点。 不止他这么想，关平安也惦记着呢，现在事情结束了，那个小姐姐也没事儿了，到底会给她算多少工分？蛇肉不说，蛇胆总值钱吧？ “妹妹，你还疼不疼？” 关平安笑着摇摇头，“不疼，凤姨就光会架势，其实一点也不疼。”这样的疼，是一直幸福的疼。 还有人惦记着她的一种幸福。 与急急赶来的叶小凤不同，一路上不见关家其他一个人，有了之前关小竹去喊她爹的经过，还有屯里男人都跑出去这一幕。 让关平安捏紧了小兄长的手。 这样就好，已经够了，她的心也容不下太多的人。 “娘她回来，你记得别说话，乖乖躲在炕上装睡，哥哥来帮你哄咱娘。” 关平安扭头瞧了眼后面似笑非笑的老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更是不敢应承。不是都说坦白从宽嘛？ 她认了！ 被揍一顿，她娘要是心里舒坦点就揍吧。 进了里屋，换了一身的关平安洗完头，叶小凤也端着一个瓦罐过来，被逼着灌下一肚子的药汤。 让关平安都怀疑那位郎中老爷爷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添了一味儿黄连，上回的不是已经和好了嘛。 但催眠效果还真不错，她的小身板到底还是支撑不住。 睡了！ 还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已经天黑，屋里点着油灯，她娘叶秀荷握着她的手，就这么盯着，连纳鞋底都不爱干了。 关平安朝她讨好的笑了笑，小脸往她腿上蹭了蹭，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娘，见她要开口，更是开始小嘴巴拉巴拉，“娘亲，你回来咋不喊我呀？我可想你了，我姥爷和我姥姥有没有想我呀？” 叶秀荷摸着闺女的脑袋，“怕了？” “嘿嘿……” “娘说的话，你是不是从来没听见去？” 关平安麻溜滚在她怀里，“娘你冤枉我，我可听话了，我都记得你说过不能在外头用大力气。 你瞧，我聪明吧？我这会儿可没傻傻的先救人，我就一直瞄着，琢磨着真有事儿，我也不怕，我跑得多快。” “哼！你凤姨都跟我说了。我刚跟你姥爷下了保证，还没进屯里，遇上个人就说今儿的事儿。” 叶秀荷越说越大声，“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虎？上回就血糊糊的没醒来，这会儿要是再这样，娘该咋整？啊！你说！” 完了！关平安果断装死。揍吧！ 可想挨揍还真不那么容易。 关有寿立即大声咳嗽一声，小天佑更是往她怀里蹭。 叶秀荷伸手搂过儿子，看着怀里的一对儿女，突然有些明白，无语地朝关有寿翻了个白眼。 别说她一回来就听自家男人说了堂姐已经揍过闺女好几个巴掌，啪啪啪的可大声了，整个屯里都听得到。 她也下不了手。 要不是叶小凤，她差点要撕了对方！ 感情不是你闺女，不心疼是吧。 “娘答应你爹说不揍你就不揍你，可你得答应娘几个条件。” 关平安小心翼翼地瞄着她，“我答应了，娘你就不生气对不？” “嗯。” 关平安立马生龙活虎地坐好，拍着自己的小身板，小手一挥，“没问题！娘你只管放心说，我一定都做到！”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好！这可是你说的。孩子他爹，拿一张纸跟笔，你们爷俩给我们娘俩当证人！” 关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咋不对劲儿呀~ 于是，“打蛇小英雄”接下来的日子，好郁闷的。 自从那天她许下夸口，一道晴天霹雳就从天而降。 上工时间跟着她爹，下工时间跟着她娘，就差拴上一根裤腰带，她的打猪草大业就这么被毁了…… 期限？ 有待观察！ 第181章 搬家 吉日一到，天还没亮，关平安已经麻溜地穿好衣服，很是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等着父母开恩。 今天可是搬家呦！ 关有寿好笑地斜了闺女一眼，就是迟迟不开口提起，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些漫不着边的话题。 关平安只好自救。 “爹爹，你今天这一身衣服穿着舒服吧？纽扣是你闺女订的。娘，你今天真俊，跟大姑娘似的。” 关天佑连连点头，“我妹妹也长得俊，连我奶都夸妹妹懂事，这几天可听话了，爹娘，你们说是吧？” 关有寿强忍着笑意，朝媳妇抬了抬下巴。 “你也说是这几天可听话了，谁知道会不会等娘明儿出去一趟，一回来她又干出啥大事呀。” 关天佑连忙朝妹妹使眼色：快下保证！ “不会，不会，不敢，不敢。”关平安连连晃着小脑袋，举起小手，“我以后一定做个不让爹娘担心的好孩子。” 叶秀荷忍笑忍得异常辛苦，见状顿时笑场，“行了，以后有危险的事情都不干，娘就心满意足。” “媳妇……” 对了！ 叶秀荷一得到丈夫提醒，立马补充，“村口外面不能去了，你能做到吗？” 不就是限制自己打猪草嘛？ 草甸子不去，山上还是可以的，对吧？！ 关平安果断点头，免得她爹娘又想起什么鬼点子，连忙转移话题，“娘，我现在要去喊我爷奶吗？” 这次关有寿率先摇头，“他们要等下午开席再去，等一会出门你们记住，谁跟你们打招呼都别理，管自己拿着东西去新家。” 叶秀荷担心孩子不懂，体贴地解释道，“这是规矩，这一天要说吉利话，不哭不吵不闹，乖乖的。” 关平安兄妹俩人相视一看，顿时捂嘴闷笑——难怪呢，他们奶奶可不就是一开口就憋不住骂人。 就是不知道他们爹这次又找了什么借口。 “差不多时辰了，好了，行动！” 随着关有寿这一声令下。 十二日这一天凌晨三点，他们是说搬就搬，穷家伙业，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该搬过去的早就挪走。 同样的也没去邀请谁谁，唯一的一口铁锅，已经让对屋赵秋月脸色不佳，关有寿可不想在自家大好日子出现几张晦气脸。 拎米桶的，拿木铲的，拿枕头的，拎一小捆柴火的…… 按照风俗，一家四口各个双手拎满东西在关有寿的带头之下，就这么离开住了许久的老院。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在山脚下响起，也向整个屯里的乡亲们宣告这一天，关家三子关有寿正式自立门户。 这一边叶秀荷刚烧起一锅热水，以示财源滚滚，那边关有寿放好枕头，也开始趁着吉时先烧香拜神。 而关平安兄妹俩人就没什么能打下手，甚至为了以防小孩子不懂禁忌，被这对夫妻俩人给哄到里屋去接着睡。 与关天佑不同，这几天关平安可算被压制得够呛，有两天没来新家，不料想被父母整理的似模似样。 之前还空荡荡的，如今一进外屋地一眼可见灶台上的一口大铁锅，还有一个原本晾着大窟窿的也给修整后上面搁着一口瓦罐。 灶台旁边还有个碗柜似的碗架子，这东西之前她见过，是马三爷特意保存的原主人遗留物。 当时在场院那间矮仓房看到脏兮兮黑乎乎的，被她善于木工活的爹给刨了刷上一层油漆焕然一新。 水井边上的靠墙角摆放着一口大水缸，对门的后墙前面则摆着原主人留下的一张八仙桌和四张长凳子。 照样被她爹用工具给刨过修整过，也照样给刷了朱红色的油漆，要不是她之前见过这原来的模样，还以为是新的呢。 可这左朱红色油漆，右朱红色油漆，整个院子都要不少，她祖父大人到底有没有揍儿子一顿？ 关平安伸长脖子好笑地看了看她爹的背影——她爹已经拜完神，此刻正开心地哼起东方红。 见状，她莞尔一笑进了东屋。 同样是父母的卧室，比起刚搬走的那间卧室，这次父母好歹有正常的起居室。报纸糊的纸顶棚，略发黄的窝纸墙壁，显得亮堂堂。 除了原有的两口大箱子，跟她祖母屋里差不多的炕琴是终于拥有，上面摆着一床刚搬来的被褥。 至于另外一床，不作二想，一定在西屋。就这两床洗得发白的棉被，还是她娘的嫁妆品。 她兄妹俩人如今都已六岁，再结实的布料都经不起岁月流逝，里子已经补了好几口补丁，想想都心酸。 炕上倒是铺了新炕席。 上面静静地躺着刚带来的“风水枕头”，炕桌还是原来的炕桌，连同屋内的脸盆架，她爹也给刷了遍油漆。 话说她爹到底有多喜欢朱红色呢？！ 关平安瞟了眼照样没有窗帘的窗户、还有少了门帘的房门口，若有所思地退出东屋回到自己兄妹俩人的西屋。 小脚一踩进去…… 她顿时瞪圆了双眼，有感动，内心更有说不出的酸涩感，要不是今天是搬家不兴抹眼泪，她真想抱住父母嚎几声。 一直被她认为自家来个几十号人都能打通铺的西屋长火炕，被一块上面木板隔成两个空间。 而那一床她娘陪嫁之一的被子此刻被改了，分成两床崭新的粗布小棉被，摆放在炕上一角。 别忘她为何知道，因为她家就这两床被子，她爹娘是真不要他们兄妹俩人，宁愿大冬天挨冻也不要了。 可真坏！ 关平安笑眯眯地跑到近处，看着两处分别不同的同样布料色彩的小枕头、小窗帘，还有炕围子。 虽然她的都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一点也比不上她哥的蓝底小白花顺眼，可好喜欢咋办呢？ 而且吧，是谁这么贴心的给她兄妹俩人准备的炕席都是带着花色编制的？ “好看吧？” 关平安的小脑袋如同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哥哥，你咋不先跟我说呀？” “娘说让你高兴高兴。”关天佑拉起她的小手，“妹妹，你来看这个，这是爹改的，知道是干啥用的不？”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2章 还有什么玄机？ 火炕对墙紧贴着一张差不多有一米来长，只有四个角支撑的小床，难道这还有什么玄机？ 关平安非常有眼色地摇摇头。 “这是给咱们学习用的。爹说做写字台还得做几个抽屉，太费时间，还不如这长长的够咱们俩人同时在上面练大字。” 关平安暗暗汗颜。 幸好自己没有嘴快说出这是到了夏天能睡在院子里的小床，要不然费劲心思的爹该得多伤心。 “妹妹，你看。” ——被她爹改制的两口木箱一字型的摆放在“小床”床尾靠墙处。 “咱爹说了等将来他还得给咱们在这面墙上做个书架。妹妹，你先打开箱子瞧瞧里面有啥秘密？” 两个箱子的夹层，关平安之前就见识过，而且还特怀疑她爹是不是对机关术一直怀有浓厚兴趣。 她没去揭破小兄长无法向外人显摆的小心思，看着她哥兴高采烈的样子，也由衷为他高兴不已。 ——要不回头自己挖个坑，把西墙的地下室给挖出来修整好？以后她哥想藏多少心爱之物都不怕。 “妹妹，来。” 她爹又出啥幺蛾子？ 关平安连忙跟着他拖鞋上炕。 关天佑指了指木板，“妹妹，你瞧出啥不一样了吗？” 关平安瞟了一眼，实在想不通，又小心翼翼地撩起悬挂一侧的大红绿花窗帘布，除了大以外，没什么与众不同呀。 “抬头，抬高！” 关平安一个后仰差点倒栽在炕上，惹得关天佑撑住她乐得也咯咯直笑，可她也看明白上面用油漆标了几横线。 ——感情她爹是让她兄妹俩人测量身高的。 “这几天咱爷爷来过没？” “没呢，爹让爷奶今天过来再瞧。” 可逃的了初一，能逃得了十五？关平安表示很为她老子担心呀，这招先斩后奏玩得忒逊哦。 “这被子是咱娘她自己改的。不过娘跟我说了，以后到了大冬天咱们还得跟着她和爹睡，怕咱俩人踢被子。” “不是怕棉被不够？” 关天佑凑近脑袋，附耳悄声宣布秘密，“没！咱娘说你老问她为啥不种棉花，一定是想新棉花。 娘她上回去姥姥家，已经让咱姥姥去打听。今天姥姥他们过来随礼，就会带上新的厚被子。” “我其实是喜欢种棉花，没喜欢……” 关天佑见妹妹说不出话，拍了拍她，“没啥哈。哥哥也喜欢盖新棉被、穿新棉袄，可暖和了。” 关平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今年一定让哥哥穿得暖乎乎的，不止新棉袄，还给你做毛皮坎肩。” 不止是他，连父母都会有的。 可惜才被解除惩罚限期，短时间内不能出茬子，要不然来几张狼皮铺在炕上那才更舒适呢。 炕到底是硬了点，硌人！ 很快屋子弥漫起二米饭的香味，还是大米和小米的二米饭，可不是她祖母掌权之下的“二米饭”哦。 关平安见她哥开始心不在蔫，失笑地拉起他下了炕。想来新入宅的第一顿，她娘煮起了干饭，不止遵循风俗也有寓意。 当然，那天她娘请假一天，买的东西不少嘛，要不然就以她祖母分家那点粗粮，熬米粥都没希望。 这是关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第二次吃到正常的“二米饭”，不得不说，她娘的手艺比省城的姨奶奶还要好。 按理在北方小米饭乃是最普通的饭食，可如今也成了精贵物，当然不能埋怨她祖母，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勒紧裤腰带。 一来每年靠那一点口粮肯定是不够的，得粗粮野菜凑，二来关键是相比起炖个锅菜，锅边再贴几个饼子来说，忒费时间。 分到手的小米可不单单只是小米，里面或多或少掺着小沙子小碎石，要是淘米时没挑干净，很有可能磕到牙齿。 这还不算呢，把沙子淘掉，米煮熟之后，用笊篱捞在砂锅里，盖上盖子，放在灶边或用微火把水气蒸干，这样的饭叫干饭。 吃着是耐饥，但发干不易咽下，还得做些汤，舀一勺浇撒在碗里的干饭上，吃起来才顺口。 今天她娘就做了一道飘着蛋花的疙瘩汤，幸好她祖母此刻不在，要不然一准就开口你们家日子不过，想扎脖子啊？ “真好吃，以后要……” 叶秀荷怕儿子说着说着出岔子，连忙接口，“以后咱家顿顿白米饭，餐餐肉饺子大馒头，想吃多少有多少。” 关平安看着惊讶着张大小嘴儿的哥哥，差点失笑出声，急忙岔开话题，“爹，娘，今天请客人的菜准备了吗？” 她是连“有没有”这几个词都不敢说，对，碗可得要捏紧，可别给打碎了……哟，好紧张的~ 关有寿意味深长地朝闺女笑了笑，“又想溜出去？” “怎莫可能？”关平安立马否认，随即嘿嘿地傻笑两声，“我这不是瞧着咱们家陷阱好久没去了？” “所以呢，又恰巧的猎到东西？”关有寿摇摇头，“爹已经准备好了适合咱家请客的酒菜。” 说到“适合”两字，他特意加重语气，以自己小闺女的机灵劲儿准能听懂，他倒是没多加解释。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没再吭声。 叶秀荷一见闺女这样子，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立马许下承诺，“今天你要是乖乖的，以后娘不罚你。” 关有寿顿时傻眼。这话能轻易开口？他闺女就等着呢。 “娘，我最喜欢你了！” 得了！ 关有寿正要开口的话，在看到眉开眼笑的女儿之后，自己也失笑地摇摇头，还是以后再说。 “娘，我们能跟姥姥回去住几天吗？” 叶秀荷果断摇头。在自己眼皮子下都能次次犯险，要是去了叶家堡没人管着还不得出大乱子？ “妹妹，快吃。你忘了咱还得拜师？”关天佑说着朝妹妹眨了眨眼，“赵太爷爷等一会儿估摸要来了。” “对哦，哥哥真聪明。今天来的人一定很多，娘，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 “嗯，我会跟着妹妹。” 叶秀荷咽下口里的食物，看着兄妹俩，“不能出村口，不能乱跑，不能离家太远，娘一喊你们就得回家。” “好。” “没问题。” 关有寿视而不见一对儿女打着机锋，媳妇又要被蒙混过关，含笑埋头吃饭。这罚几天，也得松几天不是？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3章 大娘大婶 迎着晨曦，村落里渐渐升起的袅袅青烟，锻炼结束的关平安兄妹俩人与往常一致，挥手告别赵老爷子。 一进家门，兄妹俩人就听到几位屯里大娘大婶在屋里的唠嗑声音，进屋更是一眼看到八仙桌上摆放的礼物。 旁边还坐着他们亲大娘刘春花刘春花正手抓笸箩上的瓜子，一边往地上吐瓜子皮，一边也在说着话。 兄妹俩人连忙跟长辈们打过招呼，刚洗把脸的功夫，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屯里不少婶子大娘来串门。 她们与之前几位大娘们一样，都没空手，随礼都不是一致，有送揣俩咸鸭蛋，也有扛着一小坛子新酱，更有送茄子干、豆角干等一些菜干、也有送几颗剥了只剩菜心的大白菜，更菜腌萝卜什么的。 热闹非凡。 “……秀荷妹子，你这就差贴上红双喜了，哈哈……这屋子好呀，亮堂堂的，往后日子一定越过越红火。” “借嫂子你吉言。来，快进来坐，你们说你们咋这么客气啊？我都不敢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破费。” “哈哈……不是多好的东西，咱们就图个好兆头。坐是不坐了，我们几个先得先好好瞧瞧。” 叶秀荷连忙上红糖水，边喊着，“就当来自个家啊，谁也别跟我客套，招待不周别介意哈。” “忙你的吧，咱们几个都谁跟谁。”叶小凤一边帮着招待，一边嘴上也与大家唠嗑，“回头得空了咱们几个来我妹子这做针线活，这里清静。” “行啊，别人我不管，等猫冬一准过来，这火墙一看到时候屋里就暖和。大中家的，你们在这多待会，我先回去啦。” “等等我，我也得走了，家里还没收拾，等一会还得上工。” “急啥？喇叭里催了都来得及。” 说话间，有人接着上门，也有人接着离开，大家都是趁着上工前这点时间过来随礼，叶秀荷不好留客，只能让她们喝杯红糖水再走。 好不容易有了空档的时间，她连忙朝自家一对双胞胎使一个眼色，别和里面三金他们吵嘴。 关天佑收回望向西屋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今日是自家吉日，他不会阻止他们在自己兄妹俩人的屋里闹腾。 与关平安相视一眼，兄妹俩人朝大家笑笑，一时没防备，刚要进西屋，钻出一个小身影，差点撞倒人。 关平安连忙扶住她哥，瞥了眼只管自己跑出外面的铁蛋，暗自摇了摇头。都是小名儿铁蛋的，咋区别就这么大？ “哥哥，疼吗？” 关天佑蹙了蹙眉，终究笑着摇摇头，没开口埋怨，目光连忙看向里屋兄妹俩人的炕上木箱。 “死小子，瞎跑啥呀？快去找你哥他们玩儿，小心点，别弄坏了你三婶家东西，你娘我可赔不起。” “骂孩子干啥？”叶小凤连忙打岔，“咋就你一个人，杜鹃有身子不好来我知道，可秋月呢，咋没跟你一块？” “她呀？”刘春花故作神秘的摇摇头。 叶小凤担心她又开口出什么惊人之言，麻溜地抓起桌上的笸箩往几位老姐妹手上塞一把毛嗑，“快尝尝味，我瞧福嫂子嗑得挺香的。福嫂子，是吧？” 刘春花连连点头，“五香的，要是说吃的，还是我三弟妹手巧，啥烧出来的都比一般人好吃。” 叶小凤乐得哈哈直笑，“算你有眼光，可咱们几个手艺也不赖呀，你不能只夸自家人知道不？” “也不是我夸自己妯娌，她也就是这点好，可其他就不行，你们说谁宠着孩子那么宠的，一大早的那俩孩子又满屯子瞎跑，也就是你娘性子好，换我早就揍你们俩个，多费鞋子……” 这一下子，别说关天佑，就是一向善于忍着脾气的关平安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悦地蹙眉看向刘春花。 ——就没见过这么闲的，管天管地还管到她娘，她兄妹俩人身上？ 看着还在一个劲儿地嗑着瓜子的大伯母，她总算明白为何瓜子又称为毛嗑，可不就是唠嗑的嗑？ “娘，我爹呢？”也只有她爹能吓得住这号浑人！ 叶秀荷朝朝俩孩子笑了笑，“这里有你大娘过来帮忙，他先去办事。” 关平安差点笑出声，她爹这是受不了溜了！ 叶秀荷朝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回来了。” 还在考虑要不要进西屋的关天佑闻言拉了拉妹妹，“我们去门口，爹应该是去挑两小猪仔回来。” 关平安诧异的瞟向她娘，见她也跟着微微点头，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立马跟着她哥撤退。 ——闹哄哄、乱糟糟的，听得头疼。 “呼……”出了外屋，关天佑吁出一口气，“妹妹，咱们去路口等吧。” 关平安跟着他走出门口一段路，见身边没外人，连忙问道，“哥哥不喜欢人多？” “也不是，都是老娘们，我一个爷们不好掺和。” 关平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好大的一位爷们！对了，“哥哥，咱爹娘还瞒着我啥呀？我咋不知道爹今天还去买猪崽？” “不是今天买的，提前给了定金，就等今天去那。前两天咱们还没搬到新家，放这边不方便。除了猪崽，还有鸡苗鹅苗。” “还有吗？” 关天佑摸了摸脑袋，“爹还想给咱们要了两条小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戏。娘说了让爹挑好的养。” “还有吗？” 关天佑瞪了她一眼，“妹妹，你不能老套我的话！” 关平安吐了吐小舌头，讨好地笑了笑，“哥哥，你看着点脚下。” “败给你了，算了算了，我都说了。”关天佑摇了摇头，“咱爹这两天出去买了好多糠藏在家里打算养猪，还去了一趟县城带回不是东西，你喜欢的马提灯都给买了。” 关平安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谁说她喜欢什么马提灯？她最喜欢一拉就亮的电灯好不好？ “爹他本来还想给你买小羊羔的，可听说队里要卖，他就不好找外人买了，现在他就等队里咋说，要是卖不掉咱家再赊一头过来。” 关天佑说完，又担心妹妹误会，“不是咱爹故意不给钱，是还欠着队里钱，爹打算等入秋都给还了，现在不好还钱。” 第184章 大狼狗黑子 关平安站在路口看向远处，连连点头。她的傻爹哟，两辈子都是她随口提一句，就想尽办法实现…… “妹妹，你不开心？” 关平安眨了眨眼，扭头朝他摇头笑笑，“不！我很开心。哥哥，你有想要的吗？” “我啊？好像没哦，想要的都有。” 真是好孩子！ 关平安捏了捏他小手，“别听大娘的，你以后的鞋子，我来包了，咱们得快快长大，好早点帮爹娘。” “好！哥哥长得快，你慢点没啥。”可惜妹妹给自己做的新衣服新裤子，娘不让自己跟外人显摆。 他妹妹多好、多能干呀，现在好多小伙伴都想认识他妹妹呢。可惜了，这天儿咋还不到夏天呢？ 生产队上工的时间按时响起，不止远处打谷场上挤满了全村老少，就连毛孩子们也开始背着背篓走向田间山沟。 “安安，你还打猪草吗？五丫一早就去那边。” “不行的，关三叔说了要等他们搬好家。天佑，你们在等谁呀？” 来来往往经过路口的小孩子都特意倒转方向跑来喊一声，得到关平安承诺明天开始又会打猪草，乐呵呵地又跑远。 关天佑等人一走，不赞同地斜了她一眼，“妹妹，爹说过不准你去打猪草赚工分！” “是呀，我没骗大家，我是不去赚工分，可咱家不是养猪了嘛。草甸子那边现在还有人过去吗？” 关天佑顿时急眼，“不准去！” “好好，我不去。我就是奇怪，哥哥，你说那么大的蛇算是蛇王吧？没了蛇大王，队里不是应该开荒吗？” 关天佑脱口而出，“你这也猜到了啊？”话一出，他连忙捂嘴。遭了，爹可是说过不准跟妹妹提，一说她就想去捞野鸡蛋！ “真的呀？那草甸子说好归哪个队了吧？要是能开垦出来，不管种什么，今年乡亲们就能多分点口粮。” 关天佑连忙摇头。 见她哥不愿意开口，关平安笑了笑，没在追问。还好赶得上，她还真担心她娘再罚几天连一个野鸭蛋都没了。 现在总算搬完家，以后什么东西都能往家里搬，有那么大一个地下室再也不用担心藏点东西都要避着人。 腌鸭蛋到底是怎么腌的？记忆里她祖母就用黄泥巴裹一层，这能行吗？咋瞧咋不靠谱，可味道就是很好呢。 找梁志红讨教？肯定不行，她光会吃；找关小竹？更不行，那就是个她祖母口里的乱头子；到底找谁合适呢？ 连马五丫都不懂，再小点的孩子，应该更不行，可不能听那些人瞎掰呼，坏了就白忙乎一场。 “妹妹，你快瞧，那是不是咱爹？” 关平安立即惊醒，赶紧踮起脚尖，顿时露出灿烂笑容，“是呢，爹身边还有马姨父，赶车的是谁，我不认识。” 关天佑一听马姨父这三个字就偷乐，还牛舅舅呢。“你得喊他马大爷。他喜欢咱们喊他大爷。” “嘿嘿，称呼而已，都差不多。”关平安是一定要拒绝大爷这两个词，马振中对她爹多好呀。 整天嘴上喊着大爷，大爷的，不是骂人嘛，每次她娘让她喊谁谁大爷，总有些于心不忍呀。 而且一声大爷，可有两个意思。比她爹大的喊大爷得“爷”字那个语调稍稍低一点，万一一不小心的话，语调扬起，这大爷就是又长了一辈的老大爷，有几次她傻傻的分不清都惹笑话，才不要喊她爹的哥们啥大爷呢。 她更想喊她亲大伯，大爷~都能跟她祖父拜把子了，可她爹辈分不就低了一等？ “这是你张大爷，快喊人！”关有寿一下车，立即招呼一对双胞胎快喊人。 关平安下意识地先看对方脸上有没有褶子，乖巧地跟着哥哥喊了一声再也不敢往前凑。 “汪！汪！汪！” 那狗，和常见的土狗不一样，快赶上牛犊子大，黑背，灰毛，竖起的耳朵，锋利的牙齿，一个错眼还得误以为是狼。 关平安见猎心喜，立即跑到它前面。 “黑子！” 随着那位张大爷的一声呵斥，原还见到有陌生人接近的大狼狗立即懒洋洋地伏倒在地。 “丫头，别走近，我家黑子凶着呢。” 凶好呀！盯着眼前的大狼狗，关平安双眼闪过一道精光，这一下子可顾不上乐意与否喊什么大爷不大爷的。 “张大爷，你家黑子长得可真俊。” “哈哈……还有夸狗俊的呀。喜欢吧？” 关平安的小脑袋就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别瞧着这会黑子懒洋洋的趴着，就以为它没危险。 那可是大错特错！ 它之所以开始不叫唤，不过是跟武人似的，得先熟悉每个人的脚步声和气味，一旦陌生人要想干点什么？ 比如刚才她要是上前楸住它，让它感到疼痛，就是这位张大爷想呵斥停止都不可能，该扑倒自己，该咬自己绝对没商量。 甚至更严重一点，要是得到主人指示，它还能冲着脖子而去，一口咬死人。与其说是狗，还不如说是狼。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立即转身跑回院子，匆匆拿出一个大粗碗，往里装上她的神仙水，端起就往外疾走。 张大爷挥了挥手，“我带了水。” 关平安尴尬地朝他笑笑，扭头看了看还好她爹跟马振中搬猪崽去后院还没出来，连忙朝狗指了指。 开口说话是不敢了，怕越说越错。 自己还小，应该不失礼对吧？ 关平安蹲到大狼狗前面，小手把碗朝它推了推。 张大爷张大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孩子，没用的，我家黑子只吃我给它端的东西，连我家小子都不行，它不吃外人……” 这话还说完，大狼狗已经伸出长长的舌头对准大粗碗，他顿时抽了抽嘴角，奶奶的，打脸了！ 关平安哪顾得上听他说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试探性的先搁在它背上，“黑子，慢慢喝。” 大狼狗睬也不睬她。 关平安的小手立即趁机摸几把它背上的毛，真想说你跟错了主人！“黑子，还要喝吗？你等着呀，我再给你倒。” 这会大狼狗很给她面子，“旺”的叫唤一声。 关平安连忙抓起大粗碗，“你等着啊，我很快就来。”说着，她连忙端着碗又一次往院子的水井边跑。 她这一跑，黑子也跟着她跑……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5章 来了辆大卡车 张大爷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屁颠屁颠跑远不管自己的大狼狗，嘴里嘀咕着，“奶奶个腿，怪了。” “汪！汪！汪！” “别喊啊，很快就有了。冲着你喊旺旺旺，我今儿咋的也让你喝过够。现在知道我家了吗？以后常常过玩哈，我给你炖肉。” 院子里传来的小女孩稚嫩声音，让张大山乐得哈哈大笑。这鬼丫头跟她老子一个样儿，还想拐他家黑子呢。 “来，慢点喝。咱不着急啊。” 关有寿安顿好两头猪崽，一出来就看到闺女搂住大狼狗在喂水，玩得不亦说乎，立马朝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着，他还一边高声喊道，“张大哥，咋样？我就说狗在我家，我亏不了它。黑子还有几个媳妇呀？” 张大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它媳妇都在它丈母娘家呢。”说完，他自己先憋不住笑出声。 “老六家的母狗就是它媳妇，那几头小狗崽就不错，养上几个月就能拉爬犁，自个从小养大的狗护主。” 可那母狗会舔老六家几个小崽子的屎呀，多埋汰，要不然自己早就抱回家。这话，关有寿不好出口，免得得罪人，决定还是再到哪儿寻摸看看。 黑子确实是一头好狗，刚喝完水，主人一架起马车，都不用打招呼，它立即窜回张大山身边。 虽然一步三回头的，可还是走了！ 关有寿看着闺女挥着小手不舍地样子，好笑地摇摇头，“等着，爹给你找条比黑子更好的小狗。” “好！没准黑子过两天就跑咱家来，谁让咱家风水好呢。”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她就不信这蠢狗能舍得她的神仙水！ “那你张大爷非哭死不可。他家两条大狗每年能帮不少忙，除了寻常逮兔子，大冬天还能拉爬犁拉货。” 关平安顿时歇了引诱狗改主人的心思，“爹，两头猪崽花了多少钱呀？” 来了来了，六岁的奶娃娃不是该想着啥好吃的，老惦记这些俗事干啥！关有寿还是口不对心地回她，“一头12斤8两，一头14斤五两。” 一说完见她连连转着眼珠子就知道这丫头又打听过市场价，关有寿忍不住摇了摇头，岔开话，“老院就没人过来喊你大娘出去？” 关平安哀怨地看着他，“可不是？她一簸箕的瓜子嗑完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来。爹，我要去喊我奶吗？” 那更是大问题，关有寿果断摇头走人。 关平安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身后小跑着，“爹，鸡苗鹅苗有了，你咋就没买小鸭子？有了鸭蛋可以腌呀。” “回头跟人换就行。” “也是咱自己腌咸鸭蛋？我看我奶每次用泥巴裹一层，我娘会吗？可得存着吃好久好久的。” “咋不会？你爹我也知道呀，很简单的，就是黄泥巴……”话到一半，关有寿立即回醒，狐疑地低头打量身边的小矮人。 关平安再也不敢多提一句，佯装没听到，也没兴趣去打听，飞一般地扑向鸡窝，“太好喽，以后有鸡蛋吃喽。” 马振中从后院出来，见他站在那不语看着孩子，也瞟了眼，笑道，“好好养着，能下不少蛋。” 可不是如此，足足十只小鸡崽，叽叽地叫声，有了她的神仙水，保管个个长得顺溜着，可惜不能保证个个能生蛋。 ——喂再多，公鸡也生不了蛋！ “欸，咋有汽车的声音？” 关有寿立即双手一拍，“得了，我老妹儿她俩口子来了。” “那你还不去！” 关有寿站在门口，吩咐孩子慢点跑，看着解放牌的大卡车渐渐接近，往前多走几步迎接，心里则嘀咕不已。自己千吩咐万叮嘱的，咋还是这么大咧咧的过来？不像妹夫的为人呀。 “三哥，恭喜恭喜，祝你日子越过越火红。” 关有寿乐哈哈地连连点头，“谢了！快进屋。我外甥咋没带来？”说话间，他妹子关双喜已经拎着用红纸包扎的一捆东西下车。 “孩子上学。”关欢喜绕过他进屋，还提醒了一句，“三哥，你快上车，我会跟我三嫂说你去办事儿。” 那边李铁军已经招手，“三哥，帮忙搭把手。” 这对夫妻话里话外都不一致，一头雾水的关有寿连忙走到妹夫那边，“今儿是谁家猪出栏？” “嘿嘿，三哥，供销社里有一批库存的瑕疵品，东西能用上，就是比起上柜的是差了点……” 关有寿一等他话刚落，留下一句，“等着。”他立马转身急匆匆地往里跑去，高喊着马振中。 李铁军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的现金，抓了抓脑袋，自己还有话没说完呢，压根没必要找外人借钱。 被误会借钱的关有寿搂着哥们的脖子，压着嗓子附耳问道，“快说，你都缺啥？趁我妹夫今天带我去，我给你带回来，瑕疵品。” 马振中闻言立即手摸进怀里，“布！你记得尽量要布和铁锅，这个跟谁换都行。我家里没缺啥的，甭惦记。” “要不一块去？” “嘘，人多不好看。”马振中立即把怀里的钱塞进哥们裤兜，“我帮你看着点，你早去早回，你老丈人中午一准到。” 刚与老姑打完招呼的关平安立马扯好衣服，撒腿就往外跑去，一靠近车子，连连挥手俩小手，“姑父，姑父……” 李铁军好笑地探出头，“啥事呢？安安，你哥呢？” “在屋里陪我老姑呢。”关平安朝他笑了笑，“姑父，带上我呗，我可听话了，不乱跑，真的。” “不行！你快去帮你娘打下手。”及时跑出的关有寿果断替妹夫拒绝，他闺女冒出“真的”两字往往就是假的！ 关平安扬起脑袋哀怨地注视着她爹，“我娘嫌我矮，碍事！”说着她麻溜地搂紧他大腿不放，“爹爹，你都不稀罕你闺女了。” 李铁军调侃地看着三舅子一脸无可奈何地抱起他闺女走来，赶紧开了车门，“三哥，是不是甜蜜的烦恼？” 关有寿一脸笑意地连连点头，不忘替孩子正名，“我家平安平时可懂事了，她就是爱粘着我。” 李铁军非常捧场，“看得出来，是好孩子。咋听说前几天这孩子又救人了？” 第186章 车上车下 关平安一脸惊悚：不会吧？连公社里都传开？ “可不是嘛，吓得我这几天带孩子在身边都不敢出门。”关有寿语气带着埋怨，表情得瑟的瞥了妹夫一眼，“你是不知道，那可有大腿这么粗的大蛇，乖乖，别说小孩，就是大人见着了都得腿软。 我这傻闺女居然都不知道跑，看到有小丫头倒在地上，她就傻大胆跑去救人。她都不认识那小丫头，这孩子就是心善，教不了啊……” 李铁军一边掌握着方向盘，一边附和着，“孩子是随了你，有你这样的爹，根子就好。三哥，这事要不要活动活动？” 关有寿吓得连忙摇头，“别，千万别，我闺女还小。咱都是自家人，跟你说实话，我不想我闺女引人瞩目，她就平平安安就行。” 李铁军迟疑一下，“真不考虑？县里要是宣传一下，对你也有利。” 他这话到了一半，关有寿急忙双手捂住怀里闺女耳朵，“妹夫，你知道我脾气！” 李铁军顿时连连点头，暗道可惜，要是操作得当的话，三舅子一家人很有可能搬到县城啊。 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愿意勉强他人。祸福两相倚，谁知往后如何？没得自己好心临头被抱怨。 关有寿心知自己语气过于严肃了点，这毕竟是妹夫，他放柔声音接着解释道，“现在时局挺乱，还是屯里清静。” 李铁军闻言双眼一亮，“三哥，这是咋说？” “你每天就没听广播新闻？” 关有寿鄙视地瞥了眼握着方向盘开车的妹夫，还没他闺女机灵呢，他闺女听着听着都能说几句让她娘茅塞顿开的话。 “忙着呢，欢喜平时在家已经够忙，我都照顾不到，出车回来总得帮着点，还真没时间多听新闻。” 关有寿欣慰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被怀里的闺女掐了一下，顿了顿，笑道，“最近广播里天天不是说这个思想不对，就是那个有问题，我听着不对劲，要说大道理，我一个老农民还说真不出，就是觉得不是味儿。” “三哥谦虚了吧，我大哥前几天也吩咐我在外少说话。”话到这里，俩人都是明白人，李铁军他立即转开话题，“这趟我去省城，有人打听我，听说姓叶，二十来岁年轻人，在火车站上班。” 关有寿点了点头，“没啥，他应该是我表弟叶兴旺，人不错，坐地户。” “我估摸着也是他，过两天我出车去省城，三哥要不要去一趟？我寻思人家应该是找你有事。” “算了，还是等猫冬再说，这刚搬了家，事儿不少。” 俩人男人扯着话题，一路唠嗑，关平安静静地靠着她爹怀里听着，目视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个姑父，是为省城叶家放出橄榄枝，还是本就有意交好她爹？ 卡车停的位置离公社的供销社不远，李铁军带着这一对父女俩人直接去了供销社的后面一间大平房。 走到近处，李铁军不放心地叮嘱道，“三哥，你看上什么就拿，这会我是占了我一好哥们的名额，不用担心出问题。” 关有寿点点头表示明白。 “成子，这就是我三哥。三哥，这是王成，跟我打小长大的哥们，刚调这里上班，他媳妇和欢喜是好姐妹，特好的那种。” “哈哈……三哥，来了呀，快进来。” 王成看着年龄与李铁军差不多，关有寿可不敢托大，摆了摆手，“喊我老三就行。” “行，还是老三顺口。”听着语气这也是位爽快人，话一说完，他的手脚更快，咯吱一声就拉开仓库大门。 大平房里面的货并不是很多，现在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物资都在非常紧缺，这一间屋里面的这批残缺次品也是供销社攒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 这也是关有寿这次搬家时间赶巧，不然等什么大节日一到，就内部员工分一分，再放柜台上摆一下，一眨眼就能清空。 “成子，板车在哪？这次我三哥搬家，啥啥都缺，有用的东西太多了，我们用手肯定拿不下。” 关有寿的目光看着王成得令屁颠屁颠地跑出门，狠狠心决定买了，反正欠人情，那就索性欠大点。 放下怀里的闺女，他开始划拉东西。 颜色不匀的碗碟，要！ ——哥们多，来了总不能像这次一样又得借碗借盘的。 掉瓷的瓷盘、瓷杯，要！ ——他俩孩子们抱起大木盘怪吃力的。 颜色染在一块的布料，要！ ——如今就没有不缺这玩意儿的时候，也给哥们带些，全家有新衣服，老娘也不能落下不是。 这样要，那样要的，很快王成拉来的板车上堆里不少东西。 他顿时惊讶地瞥了眼好哥们李铁军：你这老丈人不行呀，瞧你小舅子这搬家，啥啥都缺！ 李铁军苦笑着瞪了哥们一眼。要不是如此，我至于故意输你一顿饭？ “老三，铁锅要不要？正好这次有现货摆在前面，我找同事借几张工业券，还有菜刀啥的也一块给稍上。” 李铁军紧跟着补充道，“铁制品没有残次品，出厂前都会直接回炉重造，就这样还是很紧缺，有时候有票都买不到。” 关有寿这个纠结呀，不得不忍痛放弃大铁锅，家里已经有一个不说，带回去非得被他老娘喷得狗血淋头不可。 “就菜刀吧，家里已经有一个新铁锅。” 王成劝道，“这玩意多了也不怕。” 确实如此，他家猪食煮还有用呢，关有寿苦笑着摇了摇头，“谢了，已经占了不少便宜，可不能给你再添麻烦。” “你是军子他三哥就是我三哥，客套啥呀。没事没事……” 李铁军赶紧朝哥们使个眼色，自己则上前转身拉起板车就要往外走，“成子，先带我去开票结账，再去前面。” 钱财必须得在财务室过手，这是规定。 关有寿闻言连忙抱起闺女跟上。 “一共15块6毛2。” 一等财务室的一位大姑娘开好账单，关有寿麻溜付钱，暗道真便宜。要是换成其他时间，什么大铁锅来两个都行呀。 这有钱不能用不说，还不能宣传，真够憋屈的。 他还不知他怀里的小孩更是憋得慌。 第187章 有啥绝招？ 一辆卡车来回速度挺快，去了一个多小时，耽误最多的也就是开票付钱寒暄几句费了时间。 到山脚下的新家时，不知是李铁军私底下与妻子事先约好，还是关大娘在生气儿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搬走。 总之，连刘春花都被指使离开。 瞧着就是她姑父的手段。 关有寿直接搬上东西往仓房走，闻讯赶来的马振中也一声不吭地抱起东西，连同李铁军进了仓房。 惹得关平安都不忍直视——瞧着偷偷摸摸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娘，我大娘呢？” 里面情况更乱，她老姑关欢喜一个劲儿地阻止至今留守的侄子们别蹦了，小心炕塌了，他们三叔收拾人！ “你姑让你大娘先拎两盒糕点给你奶，走了有一会儿了。” 关欢喜警告完侄子们，出了西屋，撸去袖子就开始去洗手，一边嘴上不忘逗小侄女，“咱安安今儿高兴不？” “高兴，看到姑姑，我更高兴。” “嗨，还是我小侄女会说话。好啊，那老姑就待你家不走了。” “老姑舍不得姑父！” 叶秀荷与叶小凤顿时乐得哄然大笑。 关欢喜怪嗔地瞪了她一眼，“小坏蛋！咋啥都说呀。” 这算什么？ 这几天跟着她娘，那些老娘们的荤话才吓人呢。关平安看着羞红脸颊的关欢喜，摇了摇头，“老姑真美！” 没想到她干巴巴的祖母大人还能生出水嫩嫩的闺女，难怪逃出农门，她同样俊俏的娘亲就是少了这份娇憨…… 切！不能这么想的，她爹多好呀，一百个李铁军都比不上。嗯，以后会更好，她和她哥多优秀，谁比得上？ “安安，听说你赚了不少工分呀？” 关平安小手一拍，摊了摊手，“我爹娘不许呢。” “是呀，你现在还小呢，快趁这两年好好玩，等再大点，就是上学了也得打猪草、煮饭洗衣服。” 关平安瞟了一眼在忙着和面的叶秀荷，“姑姑，其实我打猪草一点也不累的，跟玩似的，屯里有五岁的小妹妹都能照顾她弟弟妹妹。” “吹吧，谁家呀？” 关平安眨了眨眼，“你不认识的。姑姑，我奶说你从小就出了名的能干，我当侄女的总不能输太多吧？” “那会跟现在不一样。” 好吧，这话题到底为止，她就不信有了小猪仔，能一直用米糠养着。“姑姑，我奶说你腌鸭蛋能个个蛋黄出油，是不是有啥绝招？” “哪呀，还不是跟大家伙一样。我就是把鸡蛋往高粱烧里滚一滚，再裹上泥。” 关平安连忙挪近蹲到她身边，“没加盐巴？” “当然有啊，就是把晾干净的鸭蛋放在草灰咸水里滚滚，裹上泥。” 关平安连忙默念一遍，“咸水呀，得有多咸呀？不是浪费盐巴吗？” “是呀，所以咸鸭蛋比鸭蛋卖得贵。” 看着开始迈进外屋的关有寿，关平安连忙闭上嘴：可吓死本宝宝了，差点就露馅，要不还是去她姥家待两天学点技能？ 比如如何腌酸菜？如何腌萝卜？如何做面点？如何……好多的如何想她娘教她点是不可能。 总不能次次都是熬粥，要不就是饽饽小面团什么的，谁能告诉她面条要如何从白面变成细细的一条条？ “你去哪儿？” 关平安举起小手朝后面挥了挥，“我去看我姥姥他们要来了没？” “别跑远啊~” “啊”字还没落下，蹦跶着小腿的关平安早就连人影子都不见。 叶小凤见没外人，开口劝道，“孩子想干啥就让她去吧，别老押着她，我瞧着孩子虽然小，心里是个有谱的。” 叶秀荷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呀。 “我知道你怕啥，可你也不想想，你关得了她？这么点点大的孩子，你越关着她，她越发想跑出去。” 叶小凤伸长脖子往东屋瞧了瞧，压低声音，“再说了，你男人故意吓你，根本没他说的那么玄乎。 我后来听大中说当时孩子笑眯眯的，根本就没吓到，而且吧，她也不是见着危险就冲过去，也是在边上瞧仔细了才动手。你以为你闺女傻呀？我瞧着这小人可比你机灵多了，随她老子。” 叶秀荷不服气地反问道，“那上一回呢？” 叶小凤瞟了眼忙着在切菜的关欢喜，终究再次吞下心里的疑问，没出言说上回孩子估摸就是被二房的闺女给甩下去。 要不然那丫头慌啥？ 出事都不敢喊大人，这不就是心虚？她估计关老三这家伙心里有数，要不然不会非要闹着分家还搬得远远的。 要说因为关老头有多偏心眼儿才闹分家，她才不信！老人早就如此，又不是仅仅这两年。 叶秀荷得意地朝她笑了笑：没话说了吧？ 叶小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内心也得瑟不已。虽然老关家不着调了点，可自己做媒倒没做错。 瞧着关老三还行，既然他都瞒着他媳妇，死也不愿意说破，那自个还是依着他心思，少戳穿得了。 “我呀，是故意吓孩子几天，真要管着她，哪里还有时间。姐，你是不知道这丫头有多好玩。” 叶秀荷说着说着，忍俊不禁轻笑出声，“知道她自个错了，我一个眼神飘过来，她麻溜地站好，动也不敢动。” “少跟我显摆你有闺女。” 叶秀荷认真地点点头，“我给忘了，你确实没闺女。”说完，她自己有笑出声，但也不接着扯这话题。 因为很有可能她堂姐会来一句，我跟你换呗！再次提起结亲家什么的，她的平安，还是谁也配不上，谁能六岁就敢救人！ “启发他们几个说了啥时候来没？要不要我让孩子她爹去喊一声？” 叶小凤好笑地摇摇头，“不用去，去了不成了要人情？” 当然这是玩笑话，前两天那几个男人就聚在她家开始凑份子，商量着准备什么贺礼比较合适。 希望等一下送过来，别吓着他们两口子。 一个暖瓶，一口铁锅，都是精贵物，特意凑成双，也是大家希望回报点关老三这么多年对大家伙的照顾。 不是谁谁学了木匠活，都替朋友白干活，不是谁攒点私房钱，都愿意无私花在朋友身上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88章 铁箱子 被莫名镶了一层金边的关有寿听着妹夫与哥俩扯淡，时不时地附和几句，偶尔耳闻有趣的事儿轻笑出声。 一个不经意，他正好瞟到窗户外就一眨眼功夫，跟道烟似的窜走闺女，微微眯了眯双眼——速度又快了！ 要不赶明儿自己也腿上绑上沙袋跑跑试试？ 关平安可不知自己又露馅，出了院子放缓脚步一蹦一跳地开始朝村口出发，刚她特意偷瞄——草甸子没有小伙伴哟~ 大蛇留下的阴影估摸没个半个月，或者说两个生产队不进行开荒，一时半会儿的又成了周围谈之色变的地方。 路过田间，关平安特意给她祖母稍个信。 你姑爷来了，快去快去！你姑娘给你带了手礼，你大儿媳妇带回家好久，要不担心被偷吃，快去快去！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干啥跟自个小脚过不去？害得自己每回一看到都得于心不忍。瞧，现在她又得哄老人。 “哈哈……好，奶奶等一会就过去。”关大娘得瑟地大声喊着，好似生怕人不知儿子孙女多孝顺。 嗯，再顺便给小孙女一个“抚摸头”，她乐呵呵地跟身边的老姐妹埋怨，“我家老三就是死心眼，看自个今天请假，就不想我干活。前几天还非得担心我身子骨吃不消，一个劲儿的抢着干活……” 关平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她祖母又被鬼上身了，吓得连忙挥手跑走。 越接近村口，她越放慢脚步，转着小脑袋这瞧瞧，那瞅瞅，她老婶居然没赶鸭子来河边…… 要不是任务繁重，她还挺想去见识马杜鹃跟马寡妇在代购点都聊些什么，这两天她老婶很反常呀。 贼头贼脑的一出村口一点距离，关平安撒腿就往外疾跑，这速度更是加快，撒欢般蹦跶到草甸子。 这哪里是草甸子，这是她的鸭蛋窝呀，在小葫芦内的鸭子不下蛋之前，她家的咸鸭蛋就靠这块宝地。 啥？她爹会揍她？ 唉……有啥法子呢，她就是这么厉害，可没人信呀。罚着罚着，她爹娘的神经粗了，没准胆儿也大了呢。 自我安慰的关平安小手遮住头顶，眯眼看了下天上的太阳，又低头眼冒精光的遥望草丛间。 枉自己一直想留多些鸭蛋，好孵出好多好多的野鸭子，谁料到蛇这玩意居然最喜欢吞鸭蛋。 简直岂有此理！难怪吃得那么大的一条。一想起这一点，无数个夜晚关平安暗暗憋着一口气捶地。 为了让自己不显眼，她特意解下脑袋上的朝天辫，又蹲下小身板朝远处的大道上瞟了眼，确定万无一失，立即低头展开念力。 小小人儿就拿着一根棍子，弯着背，小手一边朝前挥舞，一边配合着念力往深处而去，也不怕走外歪路线，目标河堤。 与她设想的不同，没了那天压阵的巨蟒，满草甸子里还是有不是大大小小的蛇，只不过肥不过它们的老大。 关平安自认跟它们没什么血海深仇，能避开则避开，真要碍着她取鸭蛋，二话不说，还得灭了。 大的取蛇胆，炖蛇羹；小的，直接用匕首一刀切脑袋还用得费脑子？ 傻大胆犹如老鼠进了米缸，最后还把她小弟小松鼠也给放出来，让它放放风，这就什么？ 狼狈为奸，呸，同心协力征服草甸子上的一切生灵！ 有了小松鼠就会有突发状况。 弯着背走着走着，刚来回一趟，她正想到附近换一条路线再犁一遍，这么犁着犁着，不用十趟差不多能开荒地。 “吱吱吱。”小松鼠不知从哪窜出一口咬住她的裤脚。 “咋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小松鼠这会是死也不松口裤脚，前爪子还指着左侧方向。 “被你打败了，好吧，你指路！” 这一走，关平安走着走着就挺直小身板，顺着它值的方向一瞧，快靠近河堤，难道她小弟改口味，要吃鱼？ 不对呀，她挖得小池塘鱼群都快成灾，光她吊在麻绳上晒得就好多鱼干，也没见小黑多瞧一眼。 那满鼻子的腥味，不要说小黑嫌弃，她都每次恨不得全给扔了，花了她好几个夜晚半夜三更的偷摸起床熏鱼干才好点。 这几天的时间全浪费在那些鱼和那点棉花种子身上，怪可惜的，还不如煮些嫩玉米嫩毛豆存着。 “吱！” 小松鼠跳跃到河堤边上的一颗大柳树下面，对着地面一边抓一边朝着她叫唤着，着急的程度可比她大娘吃好东西。 关平安朝四周打量着，见没异常这次蹲下，取出一把废铁片。原来的那边专属小铁铲和镰刀被她娘给被收了。 “嘘，别吵，我就挖。”关平安用废铁片边撬起地面带草根的泥土，边好笑地问道，“是松子还是栗子呀？” 小松鼠小脑袋一转，用屁股对着她。 “哟，又跟谁学的呀？” 小松鼠立马转过脑袋，用爪子指向她，“吱！” 关平安无语地朝它翻了个小白眼，决定不跟自己这蠢小弟一般见识，她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很快的，小松鼠也开始学着她，努力翻起小白眼，乐得她咯咯直笑，“行了，难看死了，咱不闹了哈。” 河堤上的泥土除了草根多，还是比较松软，当然，你得佯装不知上面的小便便是野鸭子的还是什么动物的。 撬着泥巴，撬着撬着，很快撬到一个硬物，关平安立马加快速度，加大力气，更是拿出她心爱的匕首。 不一会儿，被她挖出一口通身布满铁锈的铁箱子。箱子不是很大，还没她屋里的梨花木箱子一半大，可分量不轻，没有五十斤也得有四十来斤。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头顶粗枝茂叶的老柳树，又看了看宽广的河面，再扭头望向王家庄。 “吱吱吱。”小松鼠立即跳到上面蹦跳。 不用它叫唤，关平安用铁片撬着生锈的锁头，一个用力，锁头断了，箱子自然也能打开了。 “嘘。” 一见到里面的东西，关平安立马收了铁箱入小葫芦内，开始添坑种草，力求恢复原状，不能让人瞧出是近期被挖掘。 离开前她还是不放下，往地面撒了一定分量的池水。有了她的神仙水，草呀、蛇呀、野鸭子什么的，也该遮住一部分痕迹。 第189章 姥姥一家人 这份意外之财丝毫熄灭不了关平安对野鸭蛋的喜爱，接下来该干嘛还得干嘛，不过倒是时不时地开始关注大道上的动静。 “吱吱吱！” 关平安伸手摸了摸小松鼠，无奈地笑了笑。再多的财宝哪比得上一口吃的，活得现实点才命长。 她一个六岁的幼童去哪出售？还不如直接去黑吃黑来得更安全。交给她爹？无疑是风险转嫁。 抛去心头的杂念，关平安更是加快速度，扩大面积，力求这一趟从河堤到大道附近就结束。 她师父说过人一定切忌“贪”这一个字，虽然她爹娘已经记不住前世，但应该也差不多这意思。 尤其她娘亲…… 快靠近大道，接着草丛的掩饰，关平安飞快地收起了加上的草鞋，洗干净双手，抱起小松鼠上了大道。 “等会我姥姥他们会过来，你可不能出岔子，懂不？” “吱。” 见它吸着自己手指，关平安好笑地顺着它的皮毛，“你是想进去？” “吱！” 收了小松鼠，关平安打算过几天上山再哄只母的，该得给小弟娶媳妇，要不然孤零零的在小葫芦内有啥好玩的？ 脑海里小松鼠进了小葫芦内，先往铁箱子上面蹦跶两下，她连忙控制着念力开了箱子，可惜小黑对里面的东西没多大兴趣。 不一会儿，小东西又开始跑去骚扰那些鸡群和鸭群，她严重怀疑，鸡鸭一直不下蛋是不是被它给吓坏的。 泥土大道上静悄悄的，别说路过的牛车马车什么的，连个人影子也不见，守在靠山脚的村庄有利也有弊。 弊端无疑是出门办点什么事情，没有路过的顺风车可以搭乘。利嘛，可就多了，不说如今的村庄一片祥和安静。 就据说以前吧。 处于王家庄家家户户基本都是佃农，就那么一个大户人家，也是世代长居县城，小鬼子一下农村扫荡到王家庄几次，见实在没什么油水也就渐渐地转移方向，也顺带着让逃进山上的马六屯逃过好几次大劫难。 要不是有这个便利条件，也不会让她吓破胆的祖父祖母宁愿搬迁到这个偏僻的山沟沟里头。 可得到多少也付出多少。 与省城叶家相比，同样的出身、同样的条件，甚至听说当年关家当下人时情况优于叶家，可二十年之后还是有天地之别。 不提两家子女是否出息，就她姨奶奶是越老越开通，而她祖母在村里待久，越来越随着性子自由飞翔。 坐在路边大石头上的关平安双手托着小下巴，目送通往外界的方向，一时想东想西的思绪潮起…… 突然她隐约听到牛蹄敲击路面的声音，还有骨碌骨碌的车轮声传来，关平安立即踩在大石头上张望。 片刻之后，一辆牛车缓缓驶来，车夫应该是她大舅，他也不打着鞭子，就由牛这么随意地走着。 他旁边坐着的那位老头自然是她姥爷，牛车上还坐着一位她之前见过一面的姥姥，她身边围坐着的三位包着头巾的妇人无疑是她舅母，还有并肩而行的两位男人，应该就是她舅舅。 关平安暗暗咋舌，她姥姥姥爷带上三子三媳，没带一个孙辈，要不是牛车上还有高耸的箩筐什么的，不像过来贺喜倒像来找茬的。 “姥爷、姥姥、大舅、二舅、老舅、大妗子、二妗子、老妗子……”关平安挥着双小手好长的挨个报数呼喊着。 她大舅闻言看到远处的小人影，立即扬起鞭子甩着，但也不是打在牛背上，只是鞭梢在空中绕来绕去。 同时关平安跳下大石头，也往前面跑去，与她先顺利会师的是两位步行的舅舅，她老舅一手捞起她，“咋跑出来啦？” 嗯，一看姿势就很熟练，她老舅是位宠孩子的好爹。“我想你们了，我哥哥们呢，咋不让他们过来呀？” 一听她这么说，慢了一步的叶五爷开怀大笑，伸出胳膊，“来，到姥爷这。” “爹，我抱着就行。”叶永利抱着外甥女连忙闪到一旁快走几步，“你哥哥们上学，咱不带他们玩。脑袋瓜还疼不疼呀？” “早好了。”关平安朝后面的叶五爷他们挥了挥手，“老舅，你累不累，我可以自己走的。” “累啥呀，就几步路，老舅比他们年轻着呢。” 关平安瞟了眼立即脸黑下来的她姥爷和其他两位舅舅，使劲憋住笑意，“我姥爷也年轻力壮。” 至于夸其他两位舅舅？还是算了，谁让她大舅二舅都爱老牛吃嫩草，当然这是她爹私下底跟她娘开玩笑之言。 叶五爷现有三子一女，女儿就是现年二十四岁的叶秀荷，关平安的娘。 大儿子叶永信小名满仓，现年四十有五，妻子邱腊梅比他足足小了十岁，因而他们的大儿子叶立冬如今也才17岁，剩下的俩儿子春来和秋生分别是14和12岁。 无独有偶的。 二儿子叶永胜小名满谷，现年四十有二，妻子沈云香同样比他足足小了十岁，他的大儿子立春跟老大家的老二春来同岁，也是有三个儿子。 老儿子叶永利小名全麦，好歹正常点，现年三十，妻子吴云翠28岁，也就比他小了两岁，可人家也长得如同南方女子，娇小得很，显得也好年轻的。 老大叶永胜之所以比老三大个15岁，也是中间出现夭折的孩子，因而年过了四十才有的老来女叶秀荷，可以说是叶五爷的掌上明珠。 叶家堡的人出了名的强势，护犊子。 今天他带上老伴和所有儿子媳妇，牛车上面更是堆满了礼物来上门贺喜，何曾不是给老闺女压阵。 要不是关有寿挑了个日子正好是周一，估摸老爷子还会带上他一溜儿的孙子们。 叶五爷没好气地瞪了眼老儿子，伸回了胳膊，高喊着，“小乖乖，你爹替你揍了他那王八蛋二哥没？” 叶大娘立即拍了一把老伴的后背，“快到了，你可别出啥乱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叶五爷嘀咕道，“我这不是气不过。姑爷当初可答应了我，娶了我老闺女，不会让妻儿受委屈。” “就你闺女那暴脾气，你姑爷受委屈还差不多。” 关平安眨了眨眼，悟了。她姥爷是让她爹去揍她二伯父，这是想让女债父还？可为啥呀？ 第190章 辛苦我姑爷了 牛车刚一到山脚下不远，关有寿已经闻讯赶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老丈人还是喜欢声势压人呀。 “爹，您老可算来了，快，快，快，快进里屋。” 叶五爷笑眯眯地摆手拒绝了女婿的撑扶，看着眼前的院子，满意地微微颔首，“辛苦我姑爷了。” 关有寿只想说得你老一句赞可真不容易！他连忙招呼起三位大舅子，喊着媳妇快出来迎接丈母娘和三位嫂子。 马振中和叶小凤这对两口子一直留守的价值终于实现，一口一句五叔五婶，嫂子哥哥的很快就接上头。 寒暄间，叶五爷一眼瞄到亲家关大爷老俩口从院子出来，朝大儿子抬了抬下巴：开始搬东西。 “叶老哥，稀客稀客，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快里屋请。”不愧是亲父子，关大爷与儿子如出一辙地打着招呼。 见父母要被一对老亲家拉走，叶永信麻溜地搬起一床新棉被，让大家伙先帮一手，进屋再唠嗑。 ——两床新棉被、两只老母鸡、一套草绳捆着的碗碟筷子，还有两个估摸不是干货就是口粮的大麻袋。 如此厚的重礼，老丈人这是打算不过日子？ 关有寿眼睁睁地看着大舅子他们三对夫妻一人抱一样进屋，朝好哥们马振中苦笑着摇摇头。 马振中曲着大拇指朝他竖起一个巴掌，隐晦地暗示这是四份随礼，别在太在意。其实他心里也暗暗咋舌，难怪他老丈人说，老家伙奸着呢，家底厚着呢。原先哥们娶媳妇也没见给了多少陪嫁，这一分家就来招了。 这边叶五爷他们娘家人刚一到，关有寿进去陪着没聊几句，外面又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音。 关有寿惊得连忙道了一声失陪，又急匆匆地出了东屋。不用说一定是他那一群爱闹的哥们。 结果他人还没出院门，王启发他们的笑声在鞭炮声中响起，“三哥/老三，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看着贴了红纸的竹篾暖瓶，放了张红纸的铁锅，还有他们拎着的布袋子，道一声谢显得太客套，关有寿只好拱手致谢，“快进来，大家伙当自个家啊，随便点。” “那还用得了说？！现在有啥要忙的，快说一句。” 关有寿笑着摇摇头，扯过他们几个进门，“今儿咱们只管喝酒。”原本还心想简单点，可个个居然还自带口粮。 王启发落后一步，跟着他身边指了指手上的土篮子，“这是大刚哥的贺礼，非得我带回来，我喊他，他又说家里来了客人。” 王大刚就是王春妮的父亲，关有寿知道对方是感激自家闺女的救命之恩，之前一只老母鸡已经推了推。 如今送来的是贺礼，只能先收着，回头再回礼换个同价值的礼物，他顺手接过搂住哥们一边走一边自嘲着笑道，“搬个家倒是发了一笔横财。” “那以后日子一定越过越红火。”王启发连忙接过话，“你老丈人他老人家来了没？我得给他请安。” 还请安呢？ “刚来一会儿。你们咋都不带媳妇孩子过来？” “还是等回头再找个时间聚聚。”说完，他撇下关有寿，快走几步朝正屋走去。 他老子娘可不管叶家人是不是出了五族，但逢他们兄弟姐妹遇上叶家堡的长辈不打招呼，等着挨抽吧。 重礼上门，愁得叶秀荷只能嚷着太贵重，被她亲大嫂给拍了一下，这才眼巴巴地看着她。 叶家大儿媳妇邱腊梅朝自己两个弟妹使个眼色，拉上小姑子避到一旁，“越贵重，越显得喜庆！ 甭担心食材不够，来之前我们就准备好了。你等会开了麻袋，今儿你小姑子在，我们娘家人不好自说自话。” “大嫂，我都准备了，够的。你还是带回去……” 不等叶秀荷说完，又是“啪”的一声，邱腊梅拍了小姑子一巴掌，“浑说啥！你还有俩妯娌呢？” “哈哈……老二家的今天有上工，老四家的有身子。” “有身子要避讳，这个倒不用讲究。老二家的，她是咋回事？咱平安还救了她丫头呢，今儿还上工？” 说着邱腊梅狐疑地打量着小姑子，“打上了？没输吧？” 关平安顿时捂住小嘴儿连忙闪人。就是不知道她大舅母的亲娘是怎么样的人，可如今看来随了她姥姥。 这一对婆媳性格行事都好像。 外屋地，她老姑与她两位舅母、她大姨，加上大伯母相处融洽。 东屋炕上她祖父和她姥爷也在寒暄着，她姑父更是八面玲珑，与她三位舅舅和她爹的几位朋友聊得风生云起。 西屋她祖母与她姥姥俩老太正乐呵呵地瞎扯着话题。 关平安一时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她打下手的，最后眼神瞟到一堆礼物，这要是自己也把东西偷塞进去，她娘会不会更愁坏呀？ 关有寿一出来就看到他家小丫头捂嘴偷乐，一把捞起，边往走边笑道，“捡到宝了？” “是呀是呀。好多好多金子，珠宝银元呢。” “我闺女就是会喜庆话。”到了院子，关有寿放下她，悄声吩咐道，“别乱跑，看住家里东西哈。” “好！爹你去哪？” 自然是去借桌子凳子，可敢告诉你？啥啥都爱凑一脚的坏丫头！关有寿好笑地拍了下她脑袋。 “办点事。替爹在家压场子，谁敢闹事让他滚蛋，懂不？” 关平安立即拍着自己小身板，“没问题！” 为此，看着她爹离开，她又回屋溜达一圈：很好，很和谐，连三金那仨个小混蛋也乖乖的只吃东西。 最棒的是她小兄长，都知道替她爹待客。 叶秀荷总算逮住机会，推了推闺女，“又跑去玩了呀？瞧你这头发乱的，快去让你姥姥帮你扎好，新衣服也穿上。” 瞧这嫌弃的语气，关平安哀怨地瞄着她娘。 叶秀荷失笑地拍了一下她脑袋，“少作怪！快去，娘忙着呢。” 今儿咋个个都喜欢拍自己脑袋？会被拍矮的！关平安揉着小脑袋，看着眨眼间又被喊走的娘，好像还真挺忙的。 第191章 还压场子？ 西屋，叶大娘一边梳着外孙女的头发，一边与老亲家说着话，“日子过得可真快，这丫头也这么大了。” “是呀。咱们呀，老喽老喽。” “奶奶你才不老呢，你跟我姥姥多年轻呀，出门赶集遇上个不认识的奶娃娃，还得喊你俩大婶子呢。” “哈哈……坏丫头，嘴上抹了蜜呢。” “还奶娃娃，你才多大呀？要不要跟姥姥回去待几天？”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段，被夸着年轻总不会错，没瞧俩老太太嘴上说着，可脸上笑得可开心着呢。 关平安暗暗替自己点赞，她多贴心呀。什么场子都能压得住！ “我也想呀，可还得过段日子。姥，我可忙了，还得打猪草伺候俩小猪仔，还有一群小鸡。” 果然自己这话一出，她祖母脸上笑得更欢，“姥，你等等哈，我多干点，我娘就能多歇一会儿。” “好乖乖，你还小，咱不急着干活啊。” 瞧瞧，这俩老太太对自己的差距一下子见分晓。关平安用脸蛋蹭了蹭她姥姥的xiong口，“不累的，跟玩似的。” “你是不知道，前几天这孩子打猪草一天能赚5个工分，说是她哥帮忙，可压根都是她自己干的活。” 叶大娘顿时不淡定，停下手上的梳子，“咋回事？那得多累呀，你娘就让你这么小干重活？” 完了！ 关平安吓得连忙摇头，“没呢，我瞒着我爹娘呢。姥姥，我真不累，你瞧瞧我小脸蛋是不是好红润呀？” “亲家，甭担心，也就干两天活。”关大娘压制着心底的不悦，“我家老三舍不得孩子受累。” “应该的，还小呢，这要是给她姥爷知道了，该得心疼坏了。小乖乖，听姥姥的，咱就在家里学点针线活啊。” 关平安连忙朝关大娘眨了眨眼，嘴上应着，“好，我听我姥的。姥姥，你给我梳辫子吧，梳个漂亮的啊。” 哎哟，这压场子可不容易呀，自己还是少说几句，这俩老太太对自己的心思不同，太难搞定。 不过，她姥姥这么好，以后得多酿些果酒孝敬她，至于她奶奶？哼！连白开水都没，让你不心疼我！ 梳好头发，关平安麻溜遁走，刚一到外屋地，就听到里面说着什么长虫，吓得她更是不敢待在屋里。 关有寿扛着一张桌子往回走，还没到家门口，就见一道小身影跑来，“慢点跑，小心摔倒。” “爹爹，我帮你！” “一边去！你爹我力气也不小。你咋又跑出来？不是让你压场子吗？” 还压场子？她差点要被压垮了！关平安嘿嘿地笑了笑，心虚呀，回头她爹的老丈人要是修理姑爷咋办？ “你真整事儿啦？” “没呢！爹，今天不兴揍小孩罚小孩，对不对？” 关有寿不敢把话说绝了，“那要看啥事。” 关平安低头看了看脚下踩得青石板和小石头铺的稀稀落落的小路，快步踩在一块青石板上，“爹，你瞧好了。” 话一落，她的小脚一蹬，青石板霎时粉碎。 要不是扛着桌子，关有寿差点要揍她，玩啥不好，不对！他狐疑地盯着闺女，“爹咋看你这是想玩把大的？” “没呢，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力气又大了。” “真的？” “不敢骗爹。” “那就好，你爹我胆儿小，你可别搞出大动作，小心我今天破例。” 关平安眨了眨眼，那小动作就没事？她顿时笑弯了双眼，果然什么良辰吉日就是适合干点事儿。 “爹，还要搬凳子吗？” “你二伯他们会带过来，快跟爹一块回去。他们那些人在里头都聊些啥？你爷娘没说啥吧？” 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没呢，聊得可开心呢，就是我姥爷笑的太吓人。爹，你小心点我姥爷。” “怕啥！有一句明言，挟天子以令诸侯。哈哈……只要爹摆定你娘，你姥爷再厉害都没折。” 关平安无语地看着傻乐个不停的亲爹。你这样的小心思要是被你媳妇知道，会被掐肿的！ “所以，你跟你哥往后得好好的，爹才不会被谁捏住软肋，懂不？你瞧你奶之前就掐住你娘，爹就动不了。” 说完，眼看到门口，关有寿清了清嗓子，朝闺女使眼色。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回头还得多教点孩子。 务必得让傻闺女明白什么蛮力都比不上脑子动得快！西霸王厉害吧？可最后还是刘邦坐拥天下。 一见他搬回来，叶秀荷连忙擦干手来到院子，打量一眼四周，压低着声音，“我娘和我嫂子她们还给了红包。” “按之前说好的，谁的红包都不收。你先抓紧时间张罗饭菜。菜够三桌吧？” “够！我又浸了些干货。还有欢喜给我红包有8块8毛8，还塞了五十块钱说让咱先用着。当时屋里有人我也不好推，你看咋办？” “全收了呗。” 又胡说了！叶秀荷怪嗔地斜了他一眼，掏出一把钱往他的裤兜里塞，“记得别让他们两口子给跑了，回头你避着点人还给你妹子，我身边少不了人，就不跟她推来推去，让人看到了就不好。” 关有寿点了点头，瞟了眼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闺女，“你去喊老姑出来，别让人发觉。” 关平安立马转身进了屋，她姑姑还挤在那里帮忙洗菜，上前扯了扯她衣角，小嘴往外一撇。 关欢喜顺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瞧，会意地点了点头，牵着她的小手来到外面。 后院关有寿抽出红包里的8分钱，将一把钱塞在她手心给强硬合上，“三哥领情了，钱带回去。” “咋能这样？不行！” “少磨叽。听话，收回去！”说着关有寿立即撤手转身，“我真没钱了再找你。” 关欢喜一抓拽住他衣服，“你不是还欠着大队里的钱？先还了呗。这五十块你妹夫他不知道，快拿回去。” 他妹夫会心里没数？开玩笑！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扯开她手，“听话，你三哥真有钱得很。” “你骗不了我！咱爹娘是啥样的，我当闺女的能心里没数？快给我收回去！” 蹲在墙头望风的关平安目含同情地看着关欢喜。都说外甥随舅，侄女随姑，果然她姑姑也是送不用东西的命！ 第192章 姑姑，你真好 关欢喜一脸无语地看着逃窜而溜的兄长，瞥到小侄女，顿时双眼一亮，“安安，来，姑跟你说话。” 关平安纠结的蹙起眉头，连忙摆手，随即小手画了一个圈，朝自己点了点，翘起大拇指，撒腿就跑。 “这孩子！啥意思呀？” 真笨！这一大圈的人，就数自己最有钱都不懂！ “站住！” 关平安无奈地收住小腿，转身看着她。小瞧人了不是？她家真不用接济，没准比你老李家更富裕。 “嘘，给你留着买糖。” 五十多块钱全给我买糖，你也不怕我牙齿坏了？关平安立即退后一步，捂住身前的荷包，警惕地朝四周瞧了瞧。 蹲着的关欢喜见状差点乐得摔倒在地。 关平安皱巴着小脸，“姑姑，我刚被我爹娘给罚了，你饶了你侄女行不？我真不能收。” 关欢喜闻言只好把钱塞进自己口袋，出来这么久，她大嫂得该出来了，“那你爹要是和你娘说差钱，你给姑姑稍信懂不？” 关平安同情地看着她，点点头。这一辈子，你想当个贴心妹妹，没机会的，她爹有贴心小棉袄呢！ “姑姑，你喜欢吃鸡肉还是兔肉？” “馋啦？等一下你多吃点。今天跟姑姑回去好不好？姑姑在食堂里工作，每天都有肉哦。” 对了，她姑姑一个月才24块工资。“姑姑，你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顺你。”你对我爹好，我就加倍对你好。 “哈哈……好，那说好了，等姑姑要走了，你拉上你哥先去车子边上等着，咱不带你大哥大姐他们哈。” 关平安立马摇头，“还是等些日子，等菜园子长出菜，我给你送好吃的。我爹娘每天上工，我还得煮饭照顾家里。” 关欢喜欣慰地摸了摸她脑袋，“真乖！” “姑姑真好。” “噗呲”，关欢笑又笑出声，正要开口，跑来一道小身影。 “姑姑，你和安安在这呀？” “三姐。” 关欢喜指了指茅房的位置，“去吧，慢点啊。” “我没想去那边，我找安安一块玩儿。”关小竹摇了摇头，“姑姑，你咋没带我弟弟妹妹过来？” “他们上学的上学，上幼儿园的幼儿园，等下次姑姑带过来。”关欢喜岔开话题，“你爹来了没？” “来了，连我娘也来了。” 关平安知道她惦记她兄弟，换成自己也会惦记哥哥，伸手拉起她，“姑姑，你进去吧，我一个人能上茅房。” “那你小心点。” 看着关欢喜离开的背影，关小竹撅了撅嘴，“姑姑不喜欢我。” “不会呀，你上回都送野菜给咱姑。” “姑姑跟你提到我了呀？” 关平安眨了眨眼，连连点头，“是啊，上回她就夸你真乖，还知道大老远送野菜给她，咱奶可高兴了。” “真的？” “骗你干啥！上回本来咱奶要饿你五天，后来是不是只有三天？都亏了咱老姑求情。你往后得多孝顺她！” “咱老姑也真是的，咋就不说呢，我还误会她了。” 关平安满意地拍了拍她肩膀，自己这口才还是不错的，终于让这小丫头片子放下对她姑姑的敌视。 “安安，姑父的车子开进来没一会儿咋又开出去？我好像看到你跟你爹他们也出去是不是呀？”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真她奶奶的不可爱！ “我爹让姑父帮忙去一趟公社请客人，顺便买几个碗。谁料到我姥姥送来一套碗筷，你家要不要买？可以卖给你，不赚你家钱的。” “公社客人？谁呀？” “我也不认识。人不在家。” “没说姓啥？” “管这么多干啥？你想知道去问我爹。”关平安伸长脖子看了看，“你自个玩啊，我去找我姥姥。” “别走呀。”关小竹眼疾手快先抓住她衣服，“你这新衣服新裤子真好看，你娘给你做的呀？” 关平安敷衍了事地摇摇头，“你早上去哪玩了？有看到志红姐吗？早上她娘过来，她咋没来呀？” “还不是你害的！” 关平安蹙了蹙眉，莫名地看着她。 “屯里大人现在都要家里小孩学你，连我娘都疯了，我早上就一直打猪草，可哪来这么多猪草呀。” 作孽哦！难怪父母押着自己不让自己独自一人离开，搞不好会被小伙伴们围攻呢。 “草甸子又不准去，就后山那块地挤满了人，烦都烦死。” 忌讳忌讳，关平安连忙打断，“那你赚了几个工分呀？” “啥工分？你忘了不是农忙，屯里每家得上交三十斤猪草。” 还有这么一回事？关平安抿了抿嘴，“我娘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 关小竹倒是去了心中刚升起的猜疑。也是，她三婶恨不得把她两个兔崽子当成祖宗伺候着。 “现在咱们分了家，一下子从30斤要交上120斤，难怪咱爷奶不乐意分家。要是换成工分有不少呢。” 还能这么衡量？哪怕自家要上交120斤，还是分家好，多自由，她娘今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一秒。 “还有你爹以后干活都跟我爹他们分开了，你们现在归一队，再也不是三队的人了，大伯早上还骂你爹故意搬这么远。” 不搬远等着给你们卖命？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胆儿肥了，居然敢骂她老子，明的不行，暗的还收拾不了你！ “你们还不搬家吗？” “别说了，说了我生气，我家没钱，我娘又胆小怕事，不敢背债。早上咱老叔又搬到你们那个屋，唉……” 这是没抢过四房？ 可在她家叹什么气呀？今天忌讳呀忌讳……关平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等前面的墙修好，老叔自然会搬回去。” “不会搬的！老叔是铁了心住后面，要不然老婶现在有身子，爱讲究的，她一定不乐意，你娘就是住里头生你们难产。” 你们才难产呢！关平安顿时瞪眼，“我娘好着呢，我和我哥也好着呢。” “那是你有好爹！” “那还是给老叔住得了，你们住进去将来都得难产！”关平安说完，“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虽然自家搬出来，可那也是风水宝地！不识货的玩意儿，谁都能生出龙凤胎不成！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3章 席间 高音喇叭里放工的声音准时响起，出门邀请客人的关有寿遇上谁谁都喊一声来家里喝一杯。 有道是宁落一村，不卯一户。 人情世故这个东西，未必个个都会挑刺，但邀请了总归能落个好印象，得罪人的事儿，能避免就不要做。 响午时分，家里的亲戚，被邀请的赵老爷子和马三爷在内的五位老人，以及马庆国等村干部们他们也都过来。 “老小子，行啊，这两年都没看到你，你倒是越活越精神。” “赵大哥，你少听老马的，他一遇上我不打趣几下就憋得慌。咋这两年都不来我叶家堡逛逛？” “老喽，待在家里哪都不想去。”赵老爷子摸着胡须，招了招手，“你们客套啥？快都上炕。” 一群老爷子们都是老交情，唠嗑着，脱鞋，上炕，卷上旱烟卷，端起烟袋锅，笑眯眯抽着。 面对这些老头子，就连已经年过四十的马队长也得恭敬地伺候着，点火的点火，端烟笸箩的端笸箩。 这帮老家伙不止辈分大，而且如叶五爷、马三爷、赵老爷子他们早年间不是游击队员就是红小鬼。 在这绵绵大山里和小鬼子他们周旋了十几年，也就是他们不乐意跟着部队南下，寻找了自力更生隐居。 要来的差不多也来了，既然人都到齐，自然得快开席。 如马打队长和赵书记，还有老会计，他们还得赶着下午上工，过来一趟也是代表心意走个过场。 东屋炕上炕桌拼成的一桌，肯定是没有小辈们的份儿，炕下一张八仙桌坐着李铁军、叶永胜哥仨、关有福哥仨。 西屋同样也摆上一张桌子，坐满了关有寿的朋友马振中他们一帮人，还有被他们拉过来的赵传元。 而外屋地的八仙桌则是由关大娘陪着亲家母和叶家三位妯娌，就连关欢喜和叶小凤都被叶秀荷推去入座。 刘春花倒是想呀，可她也知道今天的席位还真没她入座的地方，但好歹也亏不了她的嘴不是。 今天的席面就是关有寿有心准备的再简单，但还是非常不错，尤其后来叶秀荷还特意加了菜色。 原本手上存的肉票，他一下子全花了还想存在地窖里留着慢慢吃，省得去一趟县城浪费时间。 可他老丈人今日的架势摆得太大，一牛车的东西招摇过市的来了，不邀请马家的族长族老们，他好意思？ 请了客人自然得让人家不能说嘴，更不能让老娘和丈母娘以及三位妻嫂自个老妹子真在那光瞪着眼瞎扯淡。 于是，这一顿饭大家伙吃得可算尽兴了。 猪肉酸菜炖粉条那是论盘的上，里头都能翻出大肉片儿来；小鸡炖蘑菇同样是论盘的上，香的让人偷咽口水。 炒土豆丝也是没少放油，都能吃得让大家伙满嘴油；香椿炒鸡蛋，又鲜又嫩，眼色搭配的也好看。 素炒黑木耳白菜、烩酸辣干丝、尖椒干豆腐、水煮五香花生米，热菜凉菜算是全都齐活了。 最后压轴的四喜丸子虽然个小了点、数量少了点，但配上一道红烧鲤鱼不止寓意好，连汤也被蘸着杂粮馒头一扫而空。 暖屋图得是什么？ 就是热闹、喜庆。 叶秀荷的心情非常好，更是满脸笑容。之前更是怕侄子们等了老半天会闹，一个劲地塞馒头。 这会就是看到婆婆一个劲地往她宝贝孙子嘴里塞肉塞菜，她也不以为然地笑笑。吃吧，全给扫过了。 反正真有剩菜，以她男人和她闺女的小性子，是一定不肯吃一口，这爷俩现在带着她儿子也学着样儿。 但是，等她见到三金三兄弟吃完那里又忙不迭地跑到自己身边看灶台，突然觉得自家的一对孩子实在是谁都比不上。 ——多懂事呀，乖巧地跟客人们打一声招呼，就先避到外面。 再看大妯娌偷摸着往嘴里塞东西，烧火的二妯娌哭丧着她那一张苦瓜脸，叶秀荷暗自摇摇头。 幸好也就今儿一顿，就当跟老院的人吃个散伙席。 “三婶，你家真好，我以后就住你家了！” “臭小子！你不要娘啦？” “娘也住过来呗。” 叶秀荷好笑地摇摇头。过了今天，她不挥着大扫帚赶人都够意思，还想蹭便宜？真当打架都是闹着玩儿？ 尤其铁蛋这臭小子，年纪最小也最缺教养，今儿一过来就非得要抱走她儿子的小被子不可。 欠你的呀？ 幸好自家一对孩子多长了点心眼，知道先锁好箱子，要不然少了什么都不知道。可被子也得洗洗才行，瞧这埋汰样儿。 关有寿抱着酒坛子来回不停地替大家伙倒酒，瞧得马振中几位都替他累，赶紧挥挥手让他去招待东屋那群人。 ——他们都是打小的交情，客套啥呀。 关有寿路过外屋，瞥了眼他老娘，笑眯眯地靠近，“两位娘，你们多吃点，嫂子们也别客气，老妹儿，替哥照应点。” 叶大娘眉开眼笑地看着女婿，“去忙吧，别关顾着喝酒，吃点菜垫垫哈。” “好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关有寿何曾不是羡慕媳妇有一位慈祥可亲的母亲，“娘，今儿你就不走啊，多住几天陪你闺女。” “哈哈……好好好，去忙吧。” 关有寿明知她敷衍，也没再多劝一言，没瞧他亲娘都开始要下起“刀子眼”？“娘，你也多吃点。” 说完，他立即撤走。个个都惹不起呀，他还得去伺候好老爹和老丈人，可别喝着喝着喝上头，两老头要开架。 东屋炕下的一桌，关有福埋头苦吃，本来象今天，连马振中都过来帮衬一把，可他三兄弟却偏偏当没事人似的下地挣工分。 要说关有寿心里能舒坦那是假的，最起码他就没亲自开口邀请他们过来，谁稀罕你们媳妇拿来的八个鸡蛋？ 对这些糟心玩意，他只能无视，替老爷子们添满酒，到了他们这一桌朝妹夫和大舅子们歉意地笑了笑。 一桌子的人，估计就李铁军最能理解他的心情，实在是每次自家办点喜事，大舅子和小舅子个个不走心。 要不是三舅子每次撑着场面，自己都能笑话。 抱着同病相怜的想法，这一桌则成了李铁军当主力，热情地招呼起叶家三兄弟喝酒吃菜。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4章 这有啥？ 酒过半巡，还得安置下午上工的马队长几位先告罪离开，留下的老爷子们也没再多喝。 一大把年纪了，他们更乐于唠嗑，于是连同叶五爷都被他们扯到赵老爷子家再续当年往事。 老一辈们这一走，终于轮到马振中他们开始皮了，赶紧地端菜的端菜、端酒的端酒，撤到东屋。 “大娘，你们快去西屋歇着，我们没这么快散场。” 叶大娘就跟一尊弥勒佛似的，乐呵呵地直摆手让他们年轻人去玩个够，顺便挽走亲家母去了西屋。 她这亲家母抠门一辈子，可别在这档口让她女婿的一堆好兄弟扫兴离开才行。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有来有往她女婿才能吃得开。 “这帮野小子！” 叶大娘拍了拍亲家母胳膊，未语先笑，“别瞧着他们个个都是当爹的人，可还年轻着呢。就说我，一大把年纪了也总想去找老姐妹唠嗑。我咋听说你还上工呀，这养大儿子分了家，该享福了。” “跟你比不得呀，得看着几个孩子当得起家才安心。” 叶大娘没去反驳我女婿如何如何，拉着她坐在炕上，自己脱了鞋上了炕盘起腿儿，“咱当老人的可不是个个如此。” “他们小的还嫌我跟他爹管得多呢。”关大娘埋怨着，也跟着上了炕，“其他孩子不说，就说我家老三。” 叶大娘知道这是要告状，笑了笑，“孩子惹你了啊？该揍还得揍。不过大妹子呀，不是我说自家女婿多好。 这孩子是真不错。你瞧他多能干，这么大的屋子说有就有，就欠两个钱算啥呀，两口子卖力点干，啥日子过不好，你说是吧？” 关大娘叹了口气，“到底是离得太远了。” “这有啥？”叶大娘哈哈的笑了两声，“要照你这么想，那些儿子出息的搬到县里省里，老人还不得哭坏啦？” 说完，她指了指外屋，“我就这么一个老闺女，当初她刚出门子，我跟她爹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后来我老嫂子就说了，你想孩子干啥？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比啥都强，你们是能护着她一辈子还是两辈子？” 叶大娘说完，停顿了一下，让亲家母好好琢磨，接着说道，“后来我跟老头子寻思着，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别说闺女，就是儿子，以前那些大户人家为啥让孩子上书院？他们又不愁吃不愁穿的，可不就是想孩子出息。” 关大娘闻言又叹了口气。 叶大娘垂下了眼帘，揉着自己的膝盖，“你呀，别愁这些，住远点就远点呗。只要咱孩子孝顺，他们就是逃到天边，都会惦记父母。这要是不孝的子孙，就搁在咱眼皮底下，都没用。” 说完，她见亲家母闷声不吭地想着什么，也就不再多言。她闺女大好的日子，一声声叹气的，真晦气。 外屋地，叶秀荷往土篮子里放上一大粗碗的干净肉菜，盖上一块布，急匆匆地追上叶小凤。 今天都亏了她堂姐，还说自己瞎讲究，她还不是不带孩子上门！ “干啥呢？” 叶秀荷摆了摆手，“你再客气，我可生气了。”说着她立即倒回院子，喊声自家俩孩子吃饭。 瞧这折腾的，尽是自家人饿肚子，谁想出的搬家必须暖屋？合着都是让你们搬新家，得先饿上一顿。 外屋的八仙桌上，挤满了一大圈的人，有叶秀荷娘仨人，还有终于能就餐的刘春花娘俩和赵秋月娘仨。 三金三兄弟和向东早已吃饱出门去撒欢，最小的关向西也被烧火的赵秋月给喂饱，一时之间桌上倒是不见喧闹。 大家吃着迟来的午餐，你一句，我一句，就是谁都没提一句老四家的马杜鹃还在家，不知吃了没？ 见大家没提，连婆婆也没哼一声，叶秀荷自然更不会出言想问，更不会让俩孩子去给他们老婶送饭菜。 ——没得把一些人的胃口给养大。 就如她教导自己一对双胞胎一样。孝顺祖父祖母还说得过去，至于叔叔伯伯、婶婶大娘的，他们个个有儿有女的，还轮不到你们兄妹俩人去尽什么孝心。 关平安挑了一些边上干净的黑木耳白菜放在自己碗里，将就着匆匆的吃完朝关天佑使个眼色。 关天佑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瞟了眼大家，慢思调理地啃着馒头。 关平安会心一笑。 她6岁的小兄长可真机灵，11岁的三金都比不上他呢。你们喜欢在我兄妹俩的炕上蹦跳是吧？ 他就把贺礼全给挪到炕上，却独独留下鸡蛋和糕点放在外屋，名曰待客用，逗得大人们个个见着了夸着。 东屋还是热闹非凡。 出了外屋，关平安看了看天色，抿着嘴看向仓房，迟疑地又扭头看了看东屋，终究还是摸了一下荷包里的钥匙。 空荡荡的仓房堆着从老院搬回的一点口粮和两麻袋的糠，还有早上从供销社拉回来的东西。 刚一点亮地下室墙壁上的油灯，关平安顿时一怔——没想到就这么短短几天父母办妥了不少事情。 ——里面堆积了不少东西，上次剩余的野猪腊肉骨头和装了荤油的罐子，几个麻袋正靠在墙角。 关平安低头看了看地面上垫高的木板，再伸手捏了捏麻袋，有玉米粒，也有地瓜干，高粱米，还有些不多的粉条，估摸这是她娘之前找王大妮介绍购买的口粮，这是还没用上粮票？ 这就好，以后她就可以在小葫芦内收获一点，再磨一些掺在其中。当然，还得抢过她娘的灶上活才行。 一个闪身，她进到了小葫芦内，对着红地毯上高高耸起的物资，蹙起了眉，到底该随什么礼呢？ “吱吱吱……” 端下身自己抱起小松鼠，关平安终于有了吐槽的对象，“小黑，你说是不是我爹吓着吓着就胆儿大了？” “吱！” “嘿嘿，你也赞同我的想法，看来是真没错。”关平安点了点它小脑袋，“我总不能真的一直不拿东西出来，是不是？” “吱！” “好！咱们就这么愉快决定。先一点一点的来，等我爹习惯，应该就不会怕。有了我爹配合，我娘也就不是问题。” 第195章 差点吓得尿裤子 她所谓的一点点。 就是立即从红地毯内搬出两头箩筐，扯出五只野兔子五只野鸡，又用一个麻袋装上晾在那的一条条大鱼干。 再往唯一的水桶里装上满满的野鸡蛋，这些东西加上之前存着的野猪腊肉够她爹还些人情。 最后她只能一脸遗憾地瞟了眼红地毯上一堆堆连根带叶的西红柿、黄瓜、大白菜、白萝卜们。 这种不是应季的瓜果蔬菜，她是真不敢带出去，其他还可以用日常收集为借口，要不然真会吓坏她爹娘。 “吱吱吱……” “好，咱们尽快上山找地盘。不过，小黑，尽快可能没那么快哦，我这次一定又要挨罚，你说我能跟姥姥跑路吗？” “吱吱吱……” “对呀，肯定走不了。不说家里有了小猪仔要照顾，搞不好回来还得挨揍，我还是乖巧点挨罚算了。” 地下室靠墙的那个原主人留下的“井”字形木架还是高了点，关平安只能在矮处挂上一条条鱼干。 剩下的野鸡野兔，她索性给堆在地上，顺便在墙角落堆上野鸡蛋。 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关平安小心翼翼地收回她的箩筐、水桶和麻袋，这可是真正的宝贝。 “爹？” 关有寿正要出门撒泡尿，不料想他家的小棉袄缩着脖子跑来拦住了去路。 “咋了？” 问完，他还特意朝孩子身后打量一圈，不会是把三金几个揍了吧？“学你哥，爹搞不定去喊你姥爷，谁也不敢骂你。” 她姥爷威力这么大？ 关平安摸着鼻梁，嘿嘿地笑着，“真的吗？连你跟我娘也不敢？” 关有寿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傻闺女一心虚就摸鼻子，这是又干了啥坏事？不对呀，今天自家搬家，她才不会犯蠢。 “说吧，爹不打你，你娘，嘿嘿~” “够了，够了。爹，你也不能罚我哦。”话到一半，关平安顿时乐出声，“爹，我也有贺礼送给你哦。” 关有寿扬了扬眉，正要伸手抓住她。 “你快去地下室。”话一落，关平安撒腿就跑，边跑还朝她爹挥着小手，就是不敢凑到他跟前。 关有寿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闺女，歇了先去方便心思，疾步往仓房走去。 关平安趴在门口等呀等的，简直是备受煎熬，在她眼里犹如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她爹的身影出现。 “嘿嘿，爹爹~” 关有寿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她，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句，“等客人走了，收拾你！” “爹爹~” “喊爷也没用！”关有寿想了想，“这会连你娘都瞒不住了。别想跟你姥爷他们溜了，跑得越快，你娘越生气。” 关平安垂头丧气地点着小脑袋。 “知道怕了吧？回头你跟爹好好说说，这段时间你到底跟小黑都跑了哪？那么老多鱼上哪抓的……” “爹，我要憋不住了，先去茅房。” 被闺女这一提醒，关有寿立即麻溜锁上门，匆匆往大门口跑去。可憋死他了，差点吓得尿裤子。 简直狗胆包天！ 一个小不点居然跑去河边逮鱼，瞧着那些鱼干，条条没有十来斤都有七八斤，也不怕被拖下水，难怪连蛇都不怕！ 关平安偷偷地跟着他后面，听着远处传来的放水声，顿时捂嘴闷笑。她爹胆子还蛮大的嘛，下次可以加大份量！ “跟出来干啥？不是要去茅房？”臭丫头，坏丫头，现在都开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学会撒谎！ 关平安急忙跑到他身前，小手指着地面的石头路，“爹，你看哈。”小脚一个用力一蹬，一块青石板瞬间粉碎。 关有寿吓抱起闺女，连忙打量四周。 “爹，我瞧了，没人呢。”关平安赶紧搂住他脖子，“爹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我身上都没受伤。” “你别告诉爹，那些鱼干不是草甸子那条河钓的，那些野鸡野兔是掉陷阱被你一手逮住的。” “哎呀。爹呀，你闺女没骗你呢。你说巧不巧，你闺女走着走着，鸡跟兔子就一个劲儿地往树上撞，去洗衣服，鱼它就爱往我身上跳？” 关有寿失笑地拍了下她，“少胡扯！” “哈哈……我没骗你哦，真的！”关平安忍了忍终究还是没说出小葫芦，要是她爹知道她脑子里有一方天地，会如何呢？ “你心虚就会添上真的两字！坦白从宽。”关有寿没点破自家闺女又开始下意识地摸起鼻梁。 这个破绽得先好好留着。 “小黑呢，今儿怎么没见着？” 关平安伸手一指，“它跑山上了。” “跑得可真快！看来爹得用根绳子拴住它，看它往哪跑。” 关有寿扭头瞟了眼，附在闺女耳边悄声问道，“你跟爹爹说实话，小黑是不是能变成人？” 关平安顿时瞪大双眼，接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关有寿见状倒是心里松了口气，好笑地拍一下笑得快喘气的姑娘，“疯丫头！别笑了，等一会客人都跑出来了。” 关平安好不容易止住笑，还是认真的保证，“爹，你放心，小黑就是聪明了点，绝对不是妖怪！”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关有寿问出这句话，双眼还是紧张地盯着她的小动作，见自家闺女这次没摸着她的鼻梁，暗自点了点头。 “那些鱼真是自个往你身上跳？” 咋又问了呢？关平安迟疑着，下意识地往自己鼻子上摸了摸，“我有借了志红姐家的渔网捞的。” 小骗子！ “野鸡野兔不是你让赵老爷子帮忙的？” 关平安果然摇头，“没，我借了我爷爷的弓。” 嗯，很好，这次没摸鼻子。关有寿的心里终于踏实，这个破绽还是很有用的，看来小黑还真的只是小松鼠。 呵呵……他闺女的小动作瞒不过他这双眼睛！ “好了，爹也不罚你，不过等有空你得给我照着来一遍。爹得确定你没危险，要不然你以后就跟着爹上下工。” “好！”关平安转了转眼珠子，“爹爹，我能要我爷爷的那把弓吗？还有推车，你能不能改矮一点？” 关有寿立即摇头，“推车没戏，你爷爷他们还得用。” 改了给你好到处折腾打猪草？ 开玩笑！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6章 散席后 说是这么说，关有寿回到酒桌上还是琢磨给自家闺女做架小推车，不用多大，就放小背篓也可以呀。 真等自己夫妻俩人上下工，孩子都已经长本事，还能关得了？可别回头冒傻气直接推着那辆独轮车满屯子的溜达。 夕阳西斜，宴席终于结束，也喝倒了不用劝酒，一直往自己嘴里灌酒的关有福。 关有寿摸了摸后脑勺，“二哥，还得劳驾你把咱大哥背回去，我就不送了，家里还有客人。” 关有禄刚一点头，外屋的刘春花急忙进来嚷道，“不用，不用，让他睡一会儿，醒了再走。” 关有寿眼皮子都不搭理她一下，扶起老大就往老二背上甩。还想留他家蹭晚饭，睡他夫妻俩人的新炕。 美不死他！ 对还一直扯着妹夫的老弟，关有寿更是头疼万分。你说你媳妇都有身子呢，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不回去陪着干啥？ “老三/三哥，我们走了。” 一群铁哥们要告辞离开，关有寿照样没挽留，朝媳妇使眼色让她去提上回礼。至于闺女准备的鱼干，只能等晚上再送。 ——他不要脸的大嫂和那闷不吭声的二嫂也真是的，你们男人都走了，咋也不带上孩子回去？ 马振中他们一帮人一离开，李铁军见状也站起身，“三哥，我也得走了，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急啥？”关有寿立即拽住他，“再等等，我爹他快过来了。” 确实得先跟老丈人和叶家亲家大爷打声招呼离开，李铁军闻言倒是点了点头，“那你去忙你的。” 说完，他自己趁机逃离小舅子的魔掌，转身出了东屋，来到院子，闲得没事开始转悠起后院。 关有寿原本还想让妹子给妹夫倒一杯水解些酒意，见她随着她男人的离开也悄无声息地离开，笑了笑。 万幸这傻妹子还好没遇上个不着调的男人。这要是换成自己大哥和老弟这样的，一辈子都得泡在苦水熬着。 关大爷和叶五爷这一对亲家从赵家回来的速度也不慢，尤其叶五爷一脚踩进院门，就说时间不早得早点回去。 “爹，今晚住一晚吧，家里宽敞。” “下回再来，家里还有事呢。”叶五爷摆手笑着，“你们现在小日子过得好，爹也放心了。” “你能有啥事呀。我就不留大哥他们，他们回去还能办不了事儿？你就跟我娘在这住几天，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关大爷立即扭头看向外面，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死小子！对老丈人比亲爹还好，白养了！ “哈哈……等下回。姑爷，以后你就是顶门立户的大男人，做啥事都得好好为这个家着想，遇上啥困难记得找我。” 关有寿立马点头。 “我闺女要是跟你闹脾气，别动手哈，咱大老爷们可不兴动手打媳妇，那是孬种，只会窝里横……” 西屋出来的叶大娘连忙上前打断，“他们两口子好好的呢，咱姑爷就不是那号人。走吧走吧，天不早了。” “老大，去架牛车！” 叶五爷吩咐完大儿子，又开始拍了拍女婿肩膀，“一个姑爷半个儿，甭嫌你老丈人啰嗦，我也是把你当自个儿子才会废话。” “不会！不会！我就喜欢听爹你说话。” “好小子！那我可当真了。咱男人一辈子不容易，可女人也不容易呀。我老闺女吧，不是我夸自个孩子，打小就勤快能吃苦，心肠软也懂事，可就是有一点不好，性子急了点，有啥都喜欢闷在心里。” 关有寿还能说什么，连连点头。 “你呢，有啥事对上她好好说，两口子有啥事都得摊开，别一个人生闷气，她哪不对你尽管找我，我替你出气。” “不会，我媳妇性子好着呢。” 不好也得说好，每次一面对老丈人，都得进行这一番类似的话，迟了一刻点头，他真会拍桌子的！ “算了算了，好好过日子。”叶五爷终于满意，正要转身走的时候突然又扭过头，“看好俩孩子呀。” 关平安见他朝自己大步走来，硬着头皮跑向前，未语先笑，“姥爷，你放心，我机灵着呢。” “哼！幸好你是女娃娃，换成你哥，我都得让你爹狠狠揍一顿！胆子可真大，一下子救这个，一下子救那个……” 完了完了，顾不上多想，关平安麻溜抱上他大腿，“姥爷~好姥爷，你饶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啦。” 叶五爷抱起她，“要不，你跟姥爷回去？” “爹，你那边草甸子更大。” 叶五爷没好气地瞪了眼女婿，随即眉开眼笑地抱着外孙女边往走边嘀咕，“赵老头说了教你，姥爷这次就不抢走你。 你好好跟那老家伙学本事，虽然这臭老头爱吹牛了点，可老家伙走南闯北的，懂得确实多，多学着点。” “好。姥爷你在家等我和我哥哈，我们会过去陪你玩的。” 关有寿无语地摇了摇头，拎起一个大麻袋往牛车上放。 叶永胜连忙拦住，“妹夫……” “嘘！不是啥好东西，你不拉走，我回头还得自己扛过去。”关有寿见他顿了一下，连忙放在牛车上，又跑回去搬来一个麻袋。 关平安见她姥爷正要转头，连忙搂住他脖子，可别吓她爹！没瞧她祖母跟着她姥姥说话还一个劲地瞟着她爹？ “好走啊，有空多过来啊。” 又是好一阵寒暄，终于挥着手送走了亲家，关大娘立即沉下脸剜了眼儿媳妇，转身进了院子。 关有寿见状朝媳妇明堂正道地摇了摇头，乐呵呵地笑道，“看来我娘很舍不得她的亲家母呀。” 李铁军差点笑场，连忙转过头。 一群人回了院子，关大娘端坐在外屋地的八仙桌旁边，与往常在老院那边一样等着找茬。 关有寿扬了扬眉，立即朝身后的叶秀荷抬了抬下巴，“过来帮把手。” 叶秀荷也腻烦婆婆爱摆架势，如今都分了家，自己也搬走，还管得这么宽，果断跟着自家男人离开。 夫妻俩人抬着麻袋装上李铁军的卡车上，关有寿让她在这等着，自己又倒回去拎来一个小麻袋放在车上。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7章 混不吝 “三哥，你干嘛？快搬下来。” 关有寿连忙拽住听到动静赶来的妹夫，“都不是啥好东西，你不要的话就是嫌弃我给的寒酸。” 李铁军立马看向媳妇求助。 关欢喜摇了摇头，她也没法子，她三哥这人就是如此，他要是想送，你不要了回头还会给你送过来。 他只好苦笑着摇摇头。都能闻到一股鱼腥味，还有那口小麻袋的形状，哪是寒酸，怕是收了重礼。 这回好了，送的红包没收，让媳妇偷塞的钱也不接。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三哥，孩子们该快放学，我也带欢喜先回去，咱们以后咱喝一杯。” 关有寿乐呵呵地连连点头，“好，随时来，我这的大门朝你们开着。” 目送卡车渐渐驶向村口，关有寿扭头看向叶秀荷，“你去大中家看一下他们那一帮人还在不在？” 叶秀荷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不是故意支开我？” “支开你干嘛？他们之前帮了咱不少，现在又送了重礼，我还得添上点回礼。你去看看，人要是都走了，正好看大中媳妇咋说。” “那你不能跟他们吵啊，今天是咱们家的好日子。” 关有寿挥挥手成功支走媳妇，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转身进了院子。 拿着一把大扫帚，关有寿进了外屋地，瞥了眼坐在东屋炕上的关大爷和关老四，无动于衷地进去扫地。 “你媳妇呢？放着让她来。” 关有寿瞟了眼开口的关大爷，话却对着关有全说道，“老四，按理我不该说你，可你老半天了也不回去看看你有身子的媳妇，这像话吗？” “知道啦，我就坐一会儿。” 关有寿说完，也就不在多言，搬起借来的桌子长凳子一一运到院子，挨个挑出借来的碗筷放在篮子里也提到院子。 一到西屋，见炕上坐着自家一对宝贝蛋，可炕上的贺礼都空了，关有寿差点失笑出声，瞧瞧把他俩孩子吓的。 关平安正要下炕帮忙抬桌子。 关有寿见状摇了摇头，抬着下巴撇了撇外屋，示意他们快躺下去睡觉。 自己则搬起桌子往外走去，路过外屋地，瞥了眼正嚎哭的小侄子，皱眉看着赵秋月，“我家大好的日子，能不能麻烦你带上孩子先回去。” “啊？哦，我这就走。” 关有寿扭头不敢直视的刘春花，“大嫂，你也是！我大哥喝醉了一个人在家，你就不担心？快点回去，累了一天该好好歇着。” “我等秀荷，还想跟她说句话。” “去吧！我媳妇在她堂姐家，去那边找她。”关有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搬着桌子出了外屋地。 吃了还想兜着走，看谁脸皮厚？再挑唆他老娘几句，看他会不会动手！这些死娘们咋就盯上自家东西？ 但刘春花还是刘春花，赵秋月抹不下脸，低着头抱走儿子，顺点也带走俩闺女，可她就是坚守战地一动不动。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就不信关老三敢动手！ 可关有寿会理你？连他老娘坐在那等了许久，他都不爱惯着脾气，何况是你一位在他眼中可有可无的人。 “老三，你看咱娘被子也不暖和……” “我****娘的！”关有寿不等刘春花把话说完，抓起一根筷子就扔过去，“你是成心让老子过不好日子是不是？” 关大娘连忙呵斥道：“干啥呢？干啥呢？” 关有寿沉下脸对着刘春花，“滚！再不滚，老子拖你出去！” 刘春花吓得再也不敢吭声，抱着脑袋避着他，沿着墙角飞快地跑出门口。 碍眼的终于走了。 关有寿皱眉望向关大娘，“娘，你有啥话过了明天再跟我说，今天谁要是敢触我霉头，休怪我六亲不认！” “你这……” “嘘！”关有寿竖起一根手指，“记住，你是我娘，得想我好。我呢，是你儿子，该孝顺你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了你。” “你！” “嘘！”关有寿摇了摇头手指，“你儿子不傻也不痴，就想过没人管的日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娘都管不了你个兔崽子？”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能管呀，但得看啥事。比如你说今晚你要吃红烧肉，儿子总不能割自个肉，你也吞不下不是？” “老娘今晚还非得吃红烧肉不可！” 关有寿做出一副牙疼的样子，看着她，迟疑地问道，“肉没有，咱换老母鸡行不？我丈母娘今儿刚好送了两。” “我吃不起！” 关有寿嘿嘿地笑着，“那我去老院抓只鸡过来？那可是你自个的，一定没问题。红烧还是炖汤？” 里屋关大爷见老伴被儿子几句话给套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下了炕套上鞋子踱步出来。 “行了，过来半天，该回去了。” “爹，你不吃了晚饭再走啊？” 关大爷斜了他一眼，背着双手出了外屋地，打量一眼院子，叹了口气，“老四，快出来帮你三哥去送桌子。” 关有寿听这话就知道他爹已经妥协，可却感受不到丝毫轻松。谁的父母能通情达理的，当儿子的会如自己这么作？ 他快步提起一个土篮子追上已经走出外屋地门口的关大娘，“娘，这些鸡蛋你先带回去，明天一早儿子过去给你揍一顿。” 关大娘使劲地掐了他两下，接过篮子，“没良心的兔崽子！” “对对对。你老骂得对。”关有寿一边陪着她走着，一边连连点头，“娘啊，你以后少听那娘们挑唆，那就是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我不是舍不得孝敬你一床棉被，可给人知道会咋说咱们家？” “哼！” “你也甭生气，现在天儿暖了，到大冬天还有很长日子呢，儿子去打听打听，有棉花一准给你打个厚被子。” “尽说好听。” “也不是说说而已，当儿子真的自个盖着暖烘烘的，让老娘冻得抖抖索索的，咋会睡得着呢。” “行了！行了！娘知道你孝顺，你可得把着家，别啥啥都听你媳妇的，过日子省着点花啊。”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8章 是不是24个鸡蛋？ 通往关家老院的毛道上，关大爷放缓了脚步，一会儿蹙了蹙眉，一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关大娘迈着小脚紧赶慢赶地追上，见状疑惑地问道，“想啥呢？” “没。” 老伴不说，关大娘也不问，低头看了看胳膊肘上挎着的篮子，“这死小子倒是大方，不用我说都给了这么多。” 关大爷扭头瞟了眼她，“这么容易就被你儿子收买？” “说啥呢，我儿子孝顺着呢。他就那狗脾气，都怪老大家的胡咧咧，你瞧他敢不敢对我大声？” 他敢对你大声？那是不孝！除非他不想待在屯里做人。关大爷无语地撇了撇嘴，傻老娘们！ “哈哈……这混小子还怕我舍不得吃，板着脸说要是又给卖了，回头他再也不给我送吃的。” “我儿子啥多好，就是太败家。唉……今儿他老丈人拉了一车过来，他又给回了一车的礼。 跟我说是不想欠人情，可欠岳家的算哪门子的人情。他媳妇不是叶家的闺女呀，说了也不听。” 关大爷心里一动，“你篮子里是不是正好24个鸡蛋？” “啊？”关大娘疑惑地瞥了眼老伴，“现在数？” 关大爷就知道老伴听不懂自己话里意思，“他不是说不喜欢欠人情？我估摸着这混小子把他三兄弟的贺礼全给了你。”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还真被关大爷给料准，土篮子里24个鸡蛋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 老院东屋，关大娘摸着数完的鸡蛋，幽幽地叹了口气，“分了家，果然分了心。三儿这是……” 未尽之语，让关大爷也跟着叹了口气。许久过后，他眯了眯眼：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不信这小子能反了天！ 关大娘回醒立即要下炕，“我得去找孩子好好说道说道。” “你能说得过他？这死小子手段多着呢，一会来硬的一会来软的。嬉皮笑脸的，都不知跟谁学了这一套。” 关大爷扯了扯老伴，“他对我有意见，对你是真的孝顺。往后你对他好点，别一出口就想骂人，他会听你的。” 关大娘瞪了他一眼，“我生的儿子还不能骂！你也别老疑神疑鬼的，我都说了那些还给他一点，你非不听！” 这是重点吗？ 关大爷懒得跟老伴掰扯，抽出长烟斗……吐出一口烟之后，他又瞟了眼瞎忙着藏鸡蛋的老伴。 “你说让铁蛋跟着天佑他们去……” “甭想了，赵老爷子不会收。我都打听了，就连天佑也是捎带的。人家是看中咱小孙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关大爷撇了撇嘴，说的跟真的似的，骗你都不懂！随即他朝窗外瞟了眼天色，“老大家的咋没回来？” 真该让他家老三给狠狠揍一顿才行！ 听他这么一说，关大娘立即锁好炕琴，下了炕颠着小脚去了西屋，摸了摸大儿子的脑门，没好气地掐了一下。 “小梅，小梅……”喊了老半天，一直没回应，关大娘顿时气得大骂，“一个个的都不着家，死到哪了？” 后院赵秋月撇了撇嘴，继续向躺在炕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告状，“……当时我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给我钻。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浑人，咋地我也是他二嫂，早上就是没去帮忙，下午总帮着烧火洗碗吧？” 说了半天，赵秋月见自己男人还是一声不吭，推了推他，呼噜声顿时响起，气得她伸手就往他身上掐。 关有禄立即滚到一边避开，“行了，烦不烦？你想我说啥？你本来就没点眼力劲儿，吃都吃完了，瞧啥热闹？老三的热闹是那么好瞧的？别说你，惹毛了他，他连大哥和我都敢动手。” 赵秋月眼神闪了闪，“我就是气不过，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关有禄蹙眉斜了她一眼，讲道理？“少惦记那一口铁锅，你不动心眼儿，老三没准还心软。” 赵秋月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奇怪……娘咋一直骂？她跟爹都回来了，咋大嫂还没回来？不应该呀，老三也赶她走了呀……” 关有禄闻言麻溜翻过身。 此刻被惦记的刘春花正在马振中家一手抓着叶秀荷的手，一手抹着眼泪，“你说说，你男人是不是过分？” 叶秀荷还真不想怪自家男人，他不如此又如何镇得住你们这些糟心玩意儿。 “当时老二家的都在屋里，还有侄子侄女，他就没给我这个大嫂一点脸面。我想想就心酸，一大早啥都顾不上就怕你们两口子忙不过来，紧赶慢赶地跑去你家，一口水都没喝忙得现在。” 叶秀荷抽了抽嘴角。感情那一笸箩的毛嗑都不是你嗑光？ “我图啥呀？我为啥呀？他倒好，爆粗口骂我娘，筷子差点戳瞎我眼睛……” 不管咋说，卖人家老娘是不对的。叶秀荷连忙哄着她，“不气了，不气了，肯定是他今儿多喝了几杯，回头我就骂他。” 叶小凤支着下巴，看着刘春花，好想问问她，累不累呀？在这哭啥呀？还不如拿跟棍子直接跟关老三打一架。 “喝多了也不能卖娘啊，我可是他大嫂。” 叶小凤差点笑出声，扭头看向马窗台，伸过手挥了挥，见躺在炕上的自家男人终于有所反应，连忙指了指外面。 马振中朝墙上比了比，又对着自己脑子比了比，再摆了摆手。意思那娘们有毛病，甭搭理她！ 叶小凤杏眼一瞪，再指了指外面，顺便握起拳头朝他挥了挥。 现在都不去看关老三发火的鸟样，更待何时？还不快去！多稀罕呀，今天关老三都快笑成二傻子，还能生气？ 在媳妇再三的威逼之下，马振中只能垂头丧气地起身下炕，套上鞋子，慢悠悠地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这哥们顿时精神一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步，笑容不要说有多猥琐，走着走着很快就跑动起来。 见自己男人经过，终于让刘春花中场休息，叶小凤连忙劝道，“快要准备晚饭，要不你先回去？关老三的脾气可是随了根，你婆婆可不好惹。” 叶秀荷白了她一眼，谁说她男人随他娘？ “唉……我现在都不想回去。” 那咋行？ 叶小凤赶紧过去拉起她，顺便踢走她屁股地下的长凳子，“多大的事，谁家兄弟姐妹没舌头碰到牙齿？” 她不着痕迹地扯过对方拉着堂妹的手，一手握着，一手推着她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着，“你咋说都是当大嫂的，还能真跟小叔子一般见识？好了，我不留你了，赶明儿有空过来玩哈。” 第199章 你留点心 借来的桌椅碗筷按理来说，在送还给人家时，主家还得备上宴席之后的一碗剩菜，关有寿也不落俗。 一掀开锅盖，他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铁锅内赫然还有不知谁挑出来的一大碗混搭一起的猪肉鸡肉。 看来是他冤枉俩嫂子，人家才不是等着瞧热闹，而是想看谁能坚持到底，能顺利带走这碗肉。 二话不说，关有寿直接分开三份，刚好用来当还桌子凳子碗筷的谢礼。 “爹，我来帮你。” “妹妹，你在家看门，我陪咱爹。” 关平安见小兄长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果断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力气大，不能打击小孩信心的。 关有寿得意地扬了扬眉，老四这家伙尿遁就尿遁呗，还以为自个稀罕？他有儿子闺女帮忙呢。 一等他们父子俩人离开，关平安立马去脱了新衣服新裤子换上一身旧衣裤，打了桶热水开始拎到东屋。 一场酒宴散席过后，轰轰烈烈却只余一室冷清，还有满地的狼藉。虽说她爹已经扫过地，可还真脏！ 炕席上不经意摸过的油渍、交谈时洒落的烟灰、地面上扫过痰的痕迹，还有满室余留的烟味儿。 关平安拧干脚布，取出一直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香皂，狠狠地往布面上搓了两下，使劲往席子上擦拭。 几次过后闻到一股清香终于让她满意饶过炕席，搓了搓脚布继续擦拭起好不容易得来的炕琴…… 关有寿送完一家的桌子凳子倒回去一瞧，不由地摇摇头，也没去阻止她。他闺女就随他闲不下来。 闲不下来的关平安擦完东屋，再接着西屋，换了三桶温水，闻到鼻尖的清香这才满意地退回外屋。 靠墙的八仙桌照样不让她满意，油乎乎的，也不知她大伯母到底有没有认真擦一边，还有她二伯母碗洗得都能摸到油花。 长板凳上面居然也有油渍、菜篮子上面还有泥巴、水井边上都是水迹、两口米缸上面的盖子都没盖好…… 这次糟心的玩意儿，到底是来她家帮忙还是来她家捣蛋的呀？多大的人了，刚才真该先跟她祖母告状的。 关有寿送完所有的东西，抱着儿子一进院子，发现他闺女又换花样儿，这会坐在小板凳上面搓着被单。 “刚换上咋又要洗啊？” “太埋汰，他们故意往我兄妹俩人的被子抹鼻涕。” 不用说，关有寿都能猜到谁。“这些坏小子！” 关天佑想了想还是没告状。 要是他妹妹知道他们二大娘擦完拉肚子的向西的小屁股，直接把那小不点给塞她新被窝，她会疯的！ 虽然自己很快反应过来，可有啥用，盖都盖了好一会儿。洗吧、洗干净点，要不然他妹妹发火，再踢垮一堵墙，他爷就会猜到。 “妹妹，我来帮忙。” 关平安连忙摇头，“不用，我漂了水就好。哥哥，你去屋里瞧瞧还有哪脏的，我都给洗了。” 关有寿瞧了瞧天色，撸起袖子，“来，给爹，爹手大，快得很。” “大老爷们咋能洗这些呀？”关平安下意识地卖弄起她娘的这一句名言，失笑地看向她爹，“我不累，真的。” 又来了！真的？我还假的呢。关有寿斜了她一眼，“爹是怕你力气大，这粗布禁不起你揉几下。” “小瞧你闺女了吧？爹，你等等，我个不高，洗好了你帮我晒哈。”关平安说着，连忙加快速度边转移话题，“我娘咋还没回来？她不会走着走着，走迷瞪了，直接回老院了吧？” 关有寿想象一下，顿时乐得开怀大笑。还真有这个可能，他媳妇搞不好真一溜到老院，哎呀，我咋给忘了？ “哟，乐啥呢，这么开心？ 听到马振中的声音，关有寿双眼一亮，“快进来！我正想要找你呢。” “桌子送了不？” “送了！” 关有寿大步踏前搂住他脖子，勾着他往仓房走去，“哥们给你看些好东西，有啥用得上赶紧麻溜的挑走。” 顺便也把你们7位的回礼也给一块带走，随礼的一个暖瓶和一口锅可值不少钱，也真讲究！ 马振中马上猜到早上他跟他妹夫出去的那一趟，打趣道，“不用钱？” “美得你，加倍！”关有寿说笑着，又压低了声音，“都是瑕疵品，货不错，我特意多挑了点。” “你这妹夫咋突然来这一招？这走四方的人，你留点心。” 关有寿点了点头，“我心里大致有个底，不是多大的事儿，我老妹儿夹在中间，先看看再说。” 马振中闻言没再多言，安慰地捏了捏他肩膀。 “我想今晚请大兴他们过来吃顿晚饭，你看咋样？” 马振中做出一副呲呲牙的样子，“会不会太浪费？不请也没啥的，乡里乡亲的不就你帮一把，我帮一把。” 关有寿失笑地捶了他一下，那一晚都过来帮自家修了大半夜房子，当时就说过等搬家请他们喝酒，这哥们还玩呢？ “今天我也有过去喊了他们，可他们个个瞎客气，都说还得上工，我就琢磨着等晚上他们得空。” “哈哈……请吧，我再混一顿……好，我说正经的，菜没啥，随便对付一口就行，酒还有不？没了我回去搬点过来。” “不用，跟老酒鬼换的还剩下不少。大中，咱们再挑点东西去跟老家伙换，反正酒又坏不了，往地里一埋越久越香。” “是这个理。这家里没点烧刀子备着不行，往年就算了，今年得多存点，等天冷了上山喝一口，哟，美得了。” “哈哈……你这家伙。” 哥俩勾肩搭背地，头抵头的嘀咕起闲话。 从头到尾，马振中是一句都没提起刘春花。 那是谁？ 哥们的大哥的媳妇，隔了个十万八千里。 嘿嘿……就那傻娘们，还骂她老娘？骂她都是给她脸面，真等老三懒得开口，那事儿才大呢。 侧耳偷听的关平安不停地转着眼珠子，早已停下手上的活，一等他们俩人换了话题，赶紧给被面漂水。 老酒鬼，住哪的呀？ 如今好多人家吃都吃不饱，居然还有余粮酿酒，听着好厉害的……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0章 初次串门 过了春播期间，下工的时间也不似之前那么迟，日落余晖之际，田间地头忙了一天的社员们也下工回家。 随着关有寿再一次出门邀请，很快又是一波客人来临。 乡亲邻里到家里串门，不用邀请，自然是脱鞋，上炕，卷上旱烟卷，端起烟袋锅，笑眯眯抽着。 关平安心疼地看了看她刚清洗干净的东屋，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一张张熟悉的年轻脸庞上，释然一笑。 就是这些人不求回报，在繁重的农活之余还通宵达旦替自家修缮院子，应该的，应该感谢的。 “好了，不用你烧火，去玩吧。”叶秀荷心疼闺女的懂事，一等最后一锅菜色添上水，赶紧催她离开。 “娘，我不累的。” 才怪！ 又是洗被面又是烧火，才多大的孩子，叶秀荷想了想，“要不，你去找你志红姐或者你五丫姐玩儿？” 梁志红之前经常见到，倒是马五丫……关平安想想在里屋坐着的马三憋，再看了看案板上摆放着烧好的菜。 叶秀荷还能看不懂闺女心思？ 她失笑地斜了孩子一眼，拿出一个粗碗挑几样菜盛满，想想没用粗碗装上，挑了家里唯一的一个饭盒。 “慢点走别摔倒啊。” 关平安接过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娘，你真好。” “对，你娘就是这么好。”说完，叶秀荷自己跟着笑出声，“天黑了得回家，娘就不出门找你哈。” “好。” 马三憋家虽然已经分了家，但至今还与老人一个院子，作为不受宠的儿子，人家马老太是一定不会让他们一家住在正房。 据说怕儿媳妇是个没儿子的命会坏了她家风水，分了一间柴房差不多的地方，后来还是外人看不下去。 一群年轻人帮着搭了两间茅草房。 关平安抱着饭盒，小心翼翼地推开篱笆院门，瞄了瞄正房，飞快的往侧面两间茅草屋跑去。 但愿别遇上马五丫她祖母。 她不怕打架，可总不能开揍老人吧。再说自个跑了没事，让马五丫背黑锅可不行，那可是能遇上危险时站在她身后的好朋友。 好不容易来对地方，迎面就是一声怒喝，“你是谁？跑我家干啥？” 关平安眨了眨眼，一位比她高了那么一丢丢的小丫头正插着腰，瞪着自己，她努力踮起脚尖，“我找我五丫姐！” 哼！输人不输阵。 “你五丫姐？”马四丫立即放下手，让开房门，“你是关三叔家的平安吧，五丫，快点出来。” “别怕啊，我不是凶你，我以为你是我大娘家亲戚的小孩。五丫，五丫，听到了没？磨叽啥呀？” 马五丫无语地戳了戳挡着自己的四姐，“四姐，我在这呢。” “哈哈……”关平安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四姐好。” “哇，五丫，关三叔家的闺女真跟说的一样耶。”马四丫感叹完，突然瞪圆眼睛，“是不是我爹出啥事？” “没，大爷好着呢，他跟我爹他们在唠嗑。” “我知道呀。” 马五丫推开还想开口的四姐，“安安，来，上里屋。” 来都来了，她得跟好友的娘亲请安，不对，是问好。关平安腾出一只手拉过马四丫一起进入。 感觉到自己小手被捏了捏，她不由地抽了抽嘴角，难怪马五丫天天这么辛苦，性格还能保持开朗，可见她一家人相处还是很和睦。 “大娘，我是关平安，你喊我安安就行，我来看你了，我娘让我给你捎句话，得空了上我家玩儿。” 马三憋的媳妇看着炕下一个小儿俏生生的站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小嘴里蹦出一连串话，顿时乐出声。 “好，你也替大娘捎句话，等我搬了家，以后再请你娘过来玩儿。” “好嘞。”关平安心知她话里意思，就对方婆婆的为人估摸是怕她娘亲，说着，她立即把饭盒塞给马五丫。 马五丫连忙摇头，小手朝后背藏着。 关平安朝她眨了眨眼，“五丫姐，是我给你挑的哦，可好吃了。你不能不要哦，我娘说了咱们是好姐妹。” “不行。” 马三憋的媳妇好笑地看着她们，使眼色禁止要开口的儿女们。 “你不跟我做好姐妹啦？” “不是，我……” 关平安伸手掰过她小胳膊，小样儿，还治不了你！“拿着！饭盒你得还给我哦，我家就这么一个。” 马五丫只好看向母亲，“娘？” 马三憋的媳妇好笑地点点头，“收着吧，以后你们多护着点妹妹。就这一次呀，以后可不许送东西过来，要不然大娘会生气。” 后面的话是对关平安说的。 她只好嘿嘿地笑着，点了点头。这次是搬家，正好有机会，以后她也不可能大咧咧地过来送肉菜，满屯子的人一年也就吃上一两回。 陪着聊了几句，拿回饭盒，关平安连忙以快天黑为由告辞离开，当然还得了马四丫友情赠送的一对草编的小鸟。 “回来啦？这次乖，回来得快。” 关平安连忙自夸，“我答应娘的都能做到，我确实很乖的，娘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 “骗谁都不骗娘。” “那鱼干哪来的？” “哟，我哥哥呢？”关平安举着一对草编的鸟儿撒腿就往西屋跑，“哥哥，有好东西。” 叶秀荷失笑地瞪了一下溜走的闺女，“要吃饭了。”小坏蛋！学啥不好，尽学她老子！ “哥哥，你在干嘛？” “我在想事情。”靠在新被跺上的关天佑拍了拍炕，“妹妹，你上来。” 兄长有令不干不从！关平安好笑地甩掉鞋子踩着“爱心”台阶上了炕，“哥哥在想啥事情呢？” 还蹙起小眉头，怪严肃的。 “太多了。” 关平安饶有兴致地趴到他身边，“那哥哥慢慢说。” “咱爹今天给了咱奶奶一篮子鸡蛋，你说现在咱爷奶懂了没？我担心他们不懂，下次还想上门占便宜。” “不怕，赶明儿咱养狗，养大狼狗。”谁手脚不干净立马扑倒，瞧谁的胆子肥？“还有呢？” “太多了，愁得我……”关天佑突然停止，“算了，都交给哥哥。有哥哥在，不会让咱家吃亏。” 她小兄长就是这么贴心。关平安翻了个身躺在那他身边，望着纸顶棚：看来她兄妹俩人同病相怜呀，她也好愁的…… 第201章 今晚到底还要来几趟 夜深人静，关平安静静地闭着双眼，琢磨着正替她兄妹俩掖被子的娘亲，今晚到底还要来几趟？ “还好真没踢被子。” “我就说你瞎操心，都跑了五趟，你有啥不放心的……嘿嘿，媳妇，我不是说你，我是担心你累着……” 关平安听着门外的声音，想想都能猜得出她爹狗腿的样儿，真是没法看了，还说自己不怕媳妇？ “呀，干啥呀，小心扭到腰。” “你男人25，不是52，就是52都能让你下不了炕。” “等等，我再去看看孩子被子盖好了没……等等，你猴急啥呀……” “我真揍你哦……嘿嘿，去呀，光着去呀……” 关平安赶紧捂住耳朵，一个闪身进小葫芦，摇晃着小脑袋，她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喜欢缠着师娘。 “吱吱吱~” “小黑，你咋还没睡？你知道我会进来呀？我愁死了，你说这么多鸭蛋都有便便，我咋洗呀？” 小松鼠跳到铁箱上使劲蹦跶着，吱吱吱地叫唤着。快来瞧瞧我给你找的好东西呀，谁在意那些脏东西？ “对哦，我给忘了。”关平安失笑地拍了下自己脑袋，来到铁箱近处，掀开盖子，露出已经发黑发霉的棉花和绸缎。 关平安先抱出用绸缎包扎着的一件福字的红翡摆件，用绸缎开始收集起棉花。要知道发黑发霉也是好东西，洗一洗晾干还能用。 随着棉花减少，露出了剩下的两件摆设、鸡血石、田黄石的八块空白印章、还有两方砚台和两块墨条。 “吱吱吱……” 正在关平安闻着墨条的香味眯眼时，小松鼠急不可待地扯着她裤脚，让她顿时失笑，“行，我马上。” 清理一层，露出各个有她的小枕头那么大的四个木盒，关平安先就近抱出其中的两个木盒。 也是上等黄花梨木，看着漂亮的花纹，闻着鼻间隐隐约约的熟悉香味，都让她怀疑货主也是马五太爷。 其实不用她打开，之前已经用念力扫过一遍，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装满花花绿绿的大小张纸片。 关平安从中捏着一张美元，得意地抬着下巴，“小黑，我认识，这是美钞，书上写了可值钱的。” 小松鼠的前爪伸向盒子，抓出一把扔到她跟前。 关平安蹙了蹙眉，“有些书上没提到，我不认识。先放着吧，总归是好东西，人家才藏起来。” “吱吱吱。” “没啥。反正这些钱不能用，被抓住就死定了。”关平安捡起放在盒子里合上，拿起脚步的盒子。 “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一定喜欢。翡翠知道不？这玩意儿颜色可多了，好看着呢，也是贵重品。” 被她打开的盒子犹如她的小枕头大小，里面可不就是铺满了绿的、紫的、粉的、黄的、红的各式翡翠饰品和羊脂玉。 项链，手镯，戒指，挂件，吊坠，玉牌什么都有。 关平安拿出一串帝王绿的项链，小手一扯顿时断开，“这绿珠子漂亮吧？比金豆子好看多了，你再看看喜欢哪个？” 小松鼠爪子立即抓过一串紫色珠子。 关平安鄙视地斜了它一眼，拿起一串红色的项链，又挑了一对红色手镯，发簪，吊坠和戒指摆在地上。 “瞧瞧，这才是好看，一整套呢。算了，你不喜欢正好留着给我娘，我娘就喜欢大红大绿。” “吱！” “知道，这跟火似的，你怕。” “吱！” “好好好，我收起来。这黄的也好看，我也扯了给你，要不？” 小松鼠立即扔下手上的紫色珠子，一跃跳进铁箱内，朝她吱吱吱的叫着。 关平安失笑地摸了摸它脑袋，“不喜欢呀，行，那咱再找。等等啊，我先收好，没准以后还有用呢。” 一边忙着，一边她还不忘问出心底疑问，“你说这是谁的呢？咋就埋在河边，发大水咋办？你说铁箱原来的主人他是咋搬得动呢？” “吱！” “你也奇怪是吧？马车推车什么都进不了草甸子，我寻思着一定是有人从水路运回来，结果拿不走就先给埋了，后来呢，这人准是出事，要不然拿不走也可以一盒一盒的慢慢运回去。” “吱！” “佩服我？哈哈……我就是这么聪明。”夸完自己，关平安从中抽出装满小黄鱼的一个木盒打开摆在地上。 小松鼠睬都不睬一眼，一个劲儿地指着里面剩下的一个木盒，吱吱吱地叫唤着……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小弟都快成精该咋办？这都能闻到味儿，还知道哪些东西好坏。 最后的一个木盒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三支一大两小的老山参，分别用红绸缎层层包裹着。 关平安小心翼翼地解开层层红绸缎，露出最大的一支老山参，小松鼠立即双爪抢过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我先用鸡先试一下有没有毒……” 不等她话落，小松鼠已经啃下一小块，关平安没好气地戳了戳它，“就是盒子再密封，放了这么久也不好呀。” 小松鼠连啃过两下，举着老山参一个劲儿地往她嘴里塞，吓得关平安连连摇头，“我还太小，不能这么吃。” “吱吱吱……” 关平安感动地顺着它的毛，“谢谢小黑，我知道你心疼我。你喜欢都留着慢慢吃，可别撑坏了。 以后咱们自己上山找哈，专门找新鲜的，小不怕，找好多好多种着，以后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吱！吱！” 关平安摸了摸它脑袋，继续小心翼翼地解开剩下两只的红绸缎，要说她稀罕老山参，还不如说这三块红绸缎让她更喜欢。 老长老长的。 递给小松鼠这两只野山参，见它不敢兴趣，关平安重新包好，估摸着小弟是瞧不上这两根小的不到百年。 真够挑嘴的，你不要，正合适我切片炖汤！ 搬走四个木盒，铁箱内剩下就是一层层黑油布常常裹着的虎皮，关平看到黑油布顿时双眼一亮。 ——洗野鸭蛋再也不用愁了！ 老大一张的虎皮多占地呀，放在红毯上，它正好又能长大一圈，给自己当床，躺在上面好威风的。 第202章 你看能不能…… 洗了大半夜的野鸡蛋，翌日天未破晓，外屋地响起脚步声音的同时，也惊醒了关平安张开双眼。 看来搬了家，并没有让父母偷个懒。 在炕上打了个滚，关平安一个骨碌起来，轻手轻脚地套好衣服裤子踩着“爱心”台阶下炕，溜到她哥炕前。 睡得可正香！ 外屋亮着一盏煤油灯，灯光下叶秀荷正切着土豆，扭头一看，“咋起得这么早？是不是睡不惯？” 关平安连连摇着小脑袋，“平时我都这个点起来。我爹呢？” “刚去后院干活。” “这么早？我看过了地里没长草。”关平安不解地摇摇头，“娘，你是先煮猪食，还是准备早饭呀？” 叶秀荷好笑地摸了摸闺女脑袋，就没你不担心的！“不用你烧火，去拿梳子娘给你扎辫子。” 关平安瞟了眼门外，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先烧火吧。等一下我爷爷他们会不会过来喊我爹去自留地？” 叶秀荷忙着手上的活，摇了摇头，“不用他们过来，你爹也会过去。没事的，就那么一点活，累不着。” “那你跟我爹上工别那么拼命，别老想要一天挣够十个工分，我吃不了多少，很好养活的。” 叶秀荷顿时乐出声。 “娘，我也很好养活的。”紧接着响起里屋关天佑的声音。 “哥哥，我吵醒你啦？” “没，我被尿憋的。妹妹，你醒了咋不喊我？” “我想你多睡会儿，现在还早呢，哥哥。” “不早了。娘早上好。”关天佑匆匆问好急忙忙地就往外跑。 “你屋里有尿盆。” 那怎么想？除非是在大冬天实在没办法出去，平时还得跑出茅坑，要不然屋里都是一股尿骚味。 昨天煮过猪食，今天又煮一遍，关平安发现压根就没有她娘所说的什么每次煮猪食都要不同。 等猪崽大了也许会有所改变，就跟这人刚出生也是先吃着奶长大，接着慢慢添加辅食…… 可短期内她来煮猪食绝对没问题。不就土豆大白菜梆子剁吧剁吧，添点苞米面熬呀熬的。 想来她娘还是不想她多干活。可这么宠着孩子的母亲会教坏闺女的，她姥爷姥姥知道不？ “娘，我爹没在后院，该去自留地了。” 叶秀荷了然地点点头，应该是见没什么活，又从后门离开。闲不住的命……生的儿子闺女也是一样，你不让动，他们还不乐意。 &a;a; 在自留地除草的关有寿再一次看了看天色，只希望快点结束快点回去，今早他爹的态度不妙呀。 老头子不会又想算计自己什么吧？每次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都是先玩铺垫，接着就来大招。 “三儿……” 关有寿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其实不用喊这么亲切的，还是老三听着顺耳。 “呃……以后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一大早跑来这边帮忙，爹瞧了你后院一大片的地儿够你忙活。” 所以以后自留地的东西就不按分家协议？关有寿瞟了眼低头管自己干活的二哥，眼神一黯。看来仅仅针对他这个儿子呢。 “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就喊一声，你大哥他们几个轮换着去帮你一把，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关有寿瞟了自说自话的亲爹，勾起嘴角讽刺一笑。老大和老四没准还在炕上打呼噜，说这话亏不亏心？ “你们四兄弟如今就你条件好点，就多照顾点他们。咋说你们都是亲兄弟，谁亲还能亲得过自个亲兄弟，别搞得生分了……” 旁边自留地的梁大柱正背着锄头匆匆出现，关有寿顿时双眼一亮，“大柱哥，你咋也这么早？” “哈哈……比不上你啊，今儿还起这么早？” “习惯了。我大爷咋没一道过来？” 关有寿与梁大柱说着，麻溜的一边锄着草一边往他靠近。每次如此，次次如此，他究竟错在哪？ 后爹！ 一定是后爹！ 就一块自留地，父子仨人总有干完活的一刻，结束之后关有寿扛着锄头走在前头到了转弯刚一掉头…… “三儿，等一下。”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自家老子，关有寿真想一把锄头锄过去，还有完没完！转过身，他扯了扯嘴角，“爹有事？” 关老爷摆了摆手让二儿子先回去，自己背起手率先一步往他“孽子”走去，“唉……爹想……” “爹，一大清早的不兴叹气，越叹气越把福气给叹没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想我干啥呀？” “你这死小子！” “好了，说吧，我还得赶回去吃了早点上工。” 关大爷瞪了他一眼，“你俩孩子不是要跟那什么那个嘛。” 关有寿诧异地看向他。 “你看能不能……” “不能！” “你知道我说要啥？” 关有寿好笑地看着他，“这么明显，我能猜不出？没戏的！真的，你儿子没蒙你。我就跟你说一句实话。大中他嘴皮子够溜吧？他跟园子关系够铁吧？他儿子都没戏，你甭胡思乱想。” “那凭啥你俩孩子就行？”还不是你这当爹的本事！这话，关大爷还没说出口就见儿子要黑脸。 他立即放柔了声音，“爹瞧着银锁和铁蛋不错，他们哥俩也不比天佑差劲，没准更适合学武。 你看这样行不，平安一个小丫头学了也没啥用，换成她俩哥哥咋样？到时候随便人家挑哪个。” 关有寿顿时气笑：“我看你真是人老糊涂，这话也说得出口。你咋不让我俩孩子都换了你宝贝孙子？ 我都不想跟你说话。丫头？丫头咋了？我闺女六岁就有胆有识，人家老爷子就是看中她这点！” “闺女再好都是别人家的！” “那你以后别有事就找我老妹儿！” 抛下这一句话，关有寿转身就走。 抢他这个儿子的抢出瘾，现在居然又想抢他闺女的，他父女俩欠他们的啊！还好意思拿那两个兔崽子跟他儿子比…… “死小子，还不给我滚回来！” 身后传来关大爷的咆哮声，关有寿更是加快脚步。 不怕丢脸你就喊！真是越活越回去，这话都说得出口。让一步就进一步，还真没完没了！ 这些话让俩孩子知道该多伤心……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3章 初登赵家 饭桌上关平安又一次瞟了眼笑意不达眼底的父亲，抿了抿嘴，夹起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我闺女夹的菜就是香。” “爹，你儿子夹的也香。”关天佑闻言也立即替他夹菜，“你多吃点，别舍不得吃，娘你也也多吃点。” 叶秀荷吃着闺女也夹过来的菜朝丈夫得瑟地笑了笑：我也有！一眨眼又见儿子也夹过来，顿时乐出声，“好了，娘会自个来。” 仓房地下室有多少存货，叶秀荷心里有数，但当母亲的总想多留着点给俩孩子，想孩子多吃点，又反手给男人和孩子夹菜。 “记住啊，饿了先吃糕点，别自己煮饭懂不？娘在外面能看到烟囱有没有冒烟，骗不过娘的。” “我们烧水也有烟。” 关平安笑了笑，没心情去纠正母亲和小兄长话里的毛病。何必等烟囱冒烟，午饭准备好后倒了不成？ 那就是证据。 新热水瓶更是一早就灌上开水。 她爹呀，心情不好着呢，而能让他心情一直保持不好的人选不作二想，准是她那糊涂祖父。 她爹这么好的儿子，那老头到底还有何不满意的。 “爹，我爷爷屋里的墙说好啥时整了吗？” 低头喝粥的关有寿闻言一怔，抿了抿嘴，替她夹了一筷子菜，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快了。” 关平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随即垂下眼帘，“已经好久好久没下大雨。” “不用担心他。”淋淋雨，没准脑子更清醒！还想用那两个小崽子换成他闺女？眼都瞎了，他闺女多有孝心。 “妹妹，老叔已经搬到咱们那间屋，空出来的屋子有咱爷奶住着，不用担心下大雨了咋办。” 关天佑说完看向对面的关有寿，“爹，分家那会是不是说好了，我爷奶俩人往后归我大伯？” 关有寿闻言一怔。 这话好像真没错，估摸只有自己还没想明白，要不然他爹怎么跟疯了似的处处为他大儿子着想。 “是这么个意思……” “那老院那边就不关咱家的事儿。” 关天佑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爹，我跟妹妹学完一年级的课本，是不是就少一年的学费？” 关有寿无语地瞥了眼儿子：这个钱串子，一点都不随自己。“爹也不是很清楚，等你们到了8岁上学再说。” 想一想，他不放心地叮嘱道，“现在你们就多学点，总归多学点不会错。平时也多练练字，别舍不得用报纸，没了，爹再去废品站给你们称一些。” “好。” 提到孩子学习，叶秀荷想起之前赵老爷子与孩子们的约定，立即催着，“别关顾着嘴上说，你爹得赶上工前带你们上门。” 既然让自家俩孩子跟着赵老爷子学两招，自然不能空手上门。饭后，关有寿接过媳妇递来四包糕点，领着一对儿女终于踏上了赵家。 这是关平安初次登入赵家，被一米五高的土围墙一直遮住的院子，就前院已经非常开阔，矗立着的五间正房屋和三间东屋，都是土墙瓦面。 看似普普通通的土墙，但地基打得牢固，土墙下半截还用大青石给砌了一圈，石桌、石凳、青石路。 难怪她哥说赵家院子石头最多。 迎接他们父子/父女仨人的是一阵狗吠，紧跟着一位小伙子出现，见到关有寿他们，高喊了一声，“爷，关三哥过来了。” 回应他的是赵老爷子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进来说话。” 赵家的外屋地除了靠角落的灶台，说是厨房，还不如说是堂屋。 迎面墙上贴在一张主席画像，底下就是一张长条案，案前是一张八仙桌。余下的大半间屋里，摆设着茶几、椅凳，还有一张茶几。 他们进来时，赵老爷子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年逾古稀，却仍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老太太。 见他们进来，老太太站起身，招了招手，“快来这边坐着。老头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吧？” 关平安连忙鞠躬行礼，甜甜地笑着，“老奶奶，我是关平安。” “哈哈……就是这丫头。” “这名儿好，平平安安就是福。小丫头，快过来，你给太奶奶说说你们兄妹俩咋就怕这老家伙呢？” 老太太一脸慈爱笑意。虽然已年逾古稀，却仍是神采奕奕。一双小脚，一双带着岁月沧桑的双眼，这是位有故事的老人。 关平安一走近她身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皂香，被拉着的小手丝毫赶紧不到茧子。嗯，还是懂得保养的老太太。 “太爷爷人很好的。”关平安琢磨着措词，“一点都不凶。” 赵老爷子正指着桌子上的礼物，瞪着关有寿，“带这些玩意儿过来干啥？”闻言立即语气一转，“快坐下。” 关有寿牵着儿子坐下一点都不客气地拿起茶壶，替老爷子老俩口前面的茶杯续上，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想着要说的话，他迟疑地看了看小闺女，又看了看对面的赵老爷子。 “还有啥要说？”赵老爷子惊讶地打量着他，这可不像他性子，“又舍不得俩孩子受苦？” 关有寿连忙摇头，“不是！”说着他咬了咬牙，瞒谁都瞒不过老人家，他果断开口，“我想跟您老说件事。” 赵老爷子闻言站起身，率先往外走。 关有寿朝老太太歉意笑了笑，捏了捏身边的儿子小手，示意他先坐着等自己回来。 远离正房，关有寿见老爷子停下脚步，也更不敢耽误时间，为了今天上门，他也就以防万一跟队里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我闺女比一般人力气要大点。” 赵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为这点屁大的事儿？大点就大点呗。” 关有寿知道解释不清楚，“您老等一下，我去喊孩子出去，咱们就后院，你见着了就明白我为啥这么说。” 见他急匆匆跑走，赵老爷子蹙眉摸着胡须：这毛毛愣愣的，咋看都没小丫头说的那么好呀，咋就…… 不对！ 赵老爷子眼神一闪，差点扯断自己胡须。这就说得通，他就说那棵树咋就真倒了？害得他一把老骨头又给栽回去！ 第204章 有多大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闺女，记住，等下就把本事亮出来给老爷子好好瞧瞧。不过别往人家墙上踢啊，也别往人家地上蹬。” 关平安点点头。 “老爷子的人品，爹信得过，但你在其他人跟前还是得先瞒着点，咋地也得等学个一年半载的。往后就是有人问起，也能说你是练武练出一身力气。” “我懂的，爹。” 关有寿摸了摸孩子脑袋，牵着孩子来到后院，老爷子已经在那边等候。 与寻常人家也是不同。 赵家后院一不养猪，二不种满口粮，也就开了一小片菜园子，整得跟练武场似的，上面还竖着梅花桩。 见到与早些年木料不同，关有寿心知老头子炼钢那会忍痛割爱，这些木头又是最近两年刚捣鼓上前。 就以老爷子结交的人脉，更是有一位军官儿子，都不得不把他那一副心爱的老虎图给换成主席画像。 可见形势比人强。 关有寿眼神一闪，先抛下杂念，推了推闺女。 关平安麻溜跑到老爷子跟前，摸了摸鼻梁，“嘿嘿，老爷爷。” 赵老爷子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小脑袋，“去，有多大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老爷爷，我没想骗你。”关平安歪着小脑袋，“我不敢告诉你。老爷爷，我要是力气好大，以后你还会疼我吗？” “傻丫头，力气大才好呢，咱又不当千金大小姐。”老爷子还能不知这么大的孩子为何要隐瞒？ 他温声安慰关平安，又瞪了一眼关有寿。 关有寿一听这对老的老，小的小的话意，就明白闺女准是哪一点又露馅，可还能瞒得过人老成精的老头，让他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总不能踢毁梅花桩吧？关平安的眼神瞟过捆着沙袋的一根柱子，看到练功石，顿时双眼一亮，“老爷爷，你看哈。” 这个用来练武增加臂力的练功石，有三块靠在院墙角落，最大的得有350斤，最小的也有200斤。 关平安跑到近处，还是挑了最小的一块练功石，200斤，不多不少刚刚好。以她的目测，赵家长孙赵传元最多也就举得起中间250斤的。 200斤的大青石直立着与她的身高差不了多少。 “哈！”的一声，关平安扎好马步抱起左右槽就在练场上兜起圈子，惊得关有寿下意识地想上前护着。 赵老爷子立即抓住他，他一眼就看出这小丫头气息匀称，还有余力，而且这档口不能受惊泄了气。 关平安走了两圈就停止，将练功石放回原处。 赵老爷子这次连连点头，“很好！天生的练武之才。有这么大的力气拉大弓都不成问题了。” 确定完小丫头的力气，赵老爷子马上惦记起小丫头的腿力，“去，使出最大的腿力给我好好看看。” 关平安心虚地笑了笑，“老爷爷，踢哪呀？” “随便踢，爱踢哪都行。” 闻言，关有寿不忍直视地扭过脑袋。这也就是他闺女有意藏拙，要不然你家都不够她蹬两腿。 要不然他好好的软绵绵的小棉袄，干啥要学武功？他一不想闺女舞刀弄枪，二不想孩子上阵杀敌的。 “去踢那些木桩试试。” 关平安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爹，踢坏了咋整？ “踢一根不怕，多着呢。” 得到她老子这句话，关平安顿时咧嘴一笑，跑到边上一根木桩上用手推了推，这才后退几步。 “老爷爷，我开始了啊？”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 关平安想了想又后退几步，“哈”的一声，助跑几步，一个飞腿上前，“咔嚓”一声，木桩顿时成两截。 赵老爷子见状嘴角抽了抽，在他意料中又在他意料外。他立即看向关有寿，“一生下来就这么大力气，还是慢慢变大？” “刚开始没发现，就是孩子过了一周岁，我雕的木头玩具总是坏，我就觉得奇怪，注意了一下才发现孩子手劲不小。” 说起闺女，关有寿又忍不住显摆了，“您老可别看孩子小，那么点点大，连路都不会走，还不会说话，可特机灵。你猜怎么着？她知道掰坏了，还往被子里藏，也不掰别的，就掰木头。” 是呀，要是掰折了你两口子的胳膊，瞧你敢不敢天天得瑟！赵老爷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意思就是越长大力气越大？吃的多不多？” 关有寿抱着闺女揉着她的小脚，闻言沉默片刻，“三岁前胃口很大，有多少都能吃得进，等大了点就开始吃的很少。” 说到底，还是自己当老子的没本事，孩子一懂事就舍不得多吃一口。 “爹爹，我已经吃了好多，吃得好饱。你看你看，我脸蛋是不是有肉，胳膊腿儿都是力气？” 关有寿扯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老爷子，“您老看我闺女没问题吧？除了力气大点，我找大夫看过，孩子一切都正常。” “你才有问题！孩子好得很。” 说完，赵老爷子蹙了蹙眉，“我得好好琢磨该让孩子学点啥合适。按理来说，这么好的苗子搁我手上可惜了，刀法最合适她，可我也就会几招。” 关有寿眼前出现关老爷举着那一把青龙偃月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能打几拳就行。” “你懂啥？！” “老爷子，您老先听我解释。我对我闺女没多大要求，能借您老的光，遮掩住这一身力气，不让外人猜疑就很好。” 赵老爷子闻言盯着他，“你真想好了？要是找位名师好好栽培，这孩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关有寿果然摇头，“我对我俩孩子没抱着什么光宗耀祖的奢求，就跟老太太刚说的一样，平安是福。” 赵老爷子眼含赞许地看了看他，随即笑道，“好！这个月二十开始就让俩孩子每天早上4点来我家报到。” 关有寿迟疑着问道，“来的太早会不会耽误您老休息？”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没说自家上到他，下到重孙，男丁个个都得三更天要起来练武，等相处久了自然就懂。 “孩子开始识字了没？” 关有寿立即回他，“一年级的课本已经差不多学了三分之一，从昨晚开始俩孩子练一个小时的大字。” 这次赵老爷子顿时乐出声。 好小子，藏得可真够深！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5章 你咋想起这点？ 送走关有寿父子仨人，赵老爷子转过身，一边失笑地摸着胡须，一边时不时地摇了摇头。 上工时间一到，不止重孙去上学，就连又怀有身孕的孙媳妇也去生产队下地干活，赵老太太也不愿闲着。 此刻她正缝着一件小衣服，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进屋，开口笑道，“叶老五昨儿夸了半天，可算见着他的宝贝蛋。” 赵老爷子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你听他瞎吹，啥他外孙女随他老闺女？这一对龙凤胎像足了他们老子。 关小子是个有成算的，早知道当年把咱大孙女许给他。” 赵老太太抬头斜了他一眼，“胡咧咧啥呢，大孙女还有她娘呢，她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孙女婿人也不错。” 赵老爷子不以为然地笑笑，“这话也就在你跟前提一句。算了，不说他们了，你瞧小丫头咋样？” “比她娘强。” “还有呢？” 被老伴接连着问，赵老太太放下手上的针，回忆一遍，蹙了蹙眉，“关家真是给胡家当下人？” “还能骗你不成？当初我去了一趟胡家，还见过关绍宽，他那会就在外院听差，还是他赶马车送我回来。” 关绍宽就是关大爷，这名字随着他入住马六屯，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就是生产队里点名都用关家代替。 “你咋想起这点？” “关小子不像，他一对孩子更不像。” 赵老爷失笑地摇摇头，“我记得关小子来屯里跟他俩孩子差不多大吧？那会他懂啥是下人？再说当人下人也不是个个都低三下四。” “你不懂，大户人家的下人和你们武师不同，你们是他们邀请过去，当然不一样。还有管家和贴身随从也不同，可就听差跑腿儿的，说好听是下人，难听点就是奴才丫子。” 赵老太太见老伴不以为然，开始举例，“就说关小子的那个娘，刚搬过来那会是不是遇上谁都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那是人家初来此地陌生，后来过了四五年可不就改了？我好几次路过都听到她尖着嗓子骂人。” 赵老太太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去与老伴争辩。 很多时候，天生的仪态和气质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小丫头身上穿着粗布，可她的气质一点儿都不像乡下丫头。 唉……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还得揪着某某人如今走路都习惯哈着腰，某某人就是被打倒，后背都是挺直着？ &a;a; 那边关有寿带着俩孩子回家时，叶秀荷已经去上工，他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一时倒是不用急着离开。 “4点没问题吧？” 关平安扭头看向小兄长。 “爹，我能起得来。”关天佑果断点头，“可我跟妹妹过去要待多久？不会一整天都待在那吧？” “不会。爹都找你们园子叔打听好了，现在你们刚过去，先练习基本功，下盘要稳了才能接着学其他。” 关有寿说完，想了想终究还是接着说道，“爹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点，能会几招自保就行。” 关天佑抓了抓脑袋，“那我到底要不要努力？” “要，必须要，但一旦觉得吃不消就得跟爹说实话。你们还小，不能熬坏身子骨，尤其你，关平安！” 关平安从来没见过她爹指名道姓喊着自己，立即挺直小身板站好。 “你哥哥是男孩子，他以后出门的机会多，多努力点、多学几招对他有利无害，可你就没必要，懂不？” 关天佑连忙附和，“对，妹妹，哥哥学会了能保护你。” “好儿子！”关有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着闺女，正色道，“你得清楚一点，爹让你学武是为了遮人耳目。” 关平安闻言果断点头。 “好了，现在去补觉！” “爹，我睡不着。” “爹，我也睡不着。”关平安连忙举了举小手，“爹，我保证不去草甸子，能去挖野菜捡柴吗？” 关有寿倒是没有妻子那么恨不得什么都不让俩个孩子帮忙，他唯一顾忌的是闺女胆子太大。 而且，你不答应的话，谁说能关得住孩子。 “不准跟马五丫去赚什么工分！你瞧她是不是长得跟你差不多高？你们这么小，熬坏身子骨以后想补都补不回来。” 关平安乖巧地连连点头。小姐妹背了黑锅可咋办？ “爹，我会看住妹妹。” “不用，我去找志红姐就行。哥哥，你也出去玩吧。” “那我先带你去找志红姐。” 关有寿见一对儿女有商有量，失笑地撸了一把俩孩子脑袋，先行离开。这个月二十呢，无须急着吩咐。 说是去挖野菜捡柴，可关平安其实是想去山上砍些枯树斜枝，特意加上挖野菜三个字不过是想放松她爹心情。 搬了新家，原本就没带过来多少柴火，昨天再接着连着两次请客，所剩已经无几，还得多亏马振中拉了一车救济。 一家四口就她爹是强劳力，她要是不想办法，还得她爹下工后又得顾不上口吃的，急忙忙地上山打柴。 被关天佑送到梁志红身边，关平安打量一下，安的区域四处都是毛孩子，还是天天的挖，哪来那么多野菜经得起折腾。 她连忙告别话痨小姐妹，先去田头干农活的父母身边转一圈。 过了春耕，队里就不是很忙，不是挑些河水浇灌，就是在地里拔拔杂草，还有按水稻生长时间施肥。 大部分的妇女还是在田埂还有队里的旱地除草，等锄好的草晒的干干的，翻来覆去的暴晒。 都晒的干透以后，再把干草和一部分草根上面的土，堆在一起一起烧，反复烧两次以后，确保烧的干干净净。 在中间挖开，担上大粪沤在中间，再用烧好的草土灰盖住，搅拌均匀，等着好天气让草灰土晒干以后，撒在田地里，是很不错的农家肥。 前几天刚拔的草，今儿又冒出来，她娘就是在忙乎这种农活，身边还有叶小凤和王大妮她们几人。 说说笑笑的，也没耽误手上的活，偶尔她爹和马振中他们挑着水桶经过，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她家脱离了第三生产小队，同时也逃脱出她祖母的眼皮底下，更是脱离了她大伯母的拖累。 瞧着她娘干活都充满笑容，关平安会心一笑。 生活只会越来越好不是？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6章 北山 这次关平安没选择去往云山，而是去了她家后面的北山，比起直入云霄的云山，其实北山也不矮。 一直以来听说北山没什么危险野兽，关平安也就失去了探路的兴致。但如今又不同，没亲自见证，万一哪天有狼呀什么的溜到她家呢。 还有一点，屯里入秋习惯上北山采山货，入冬也习惯上北山打柴，更是放心小孩在山脚下挖野菜。 这么一座安全的山峰，只要她不说自己过了半山腰，她爹娘也察觉不到不是？这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关平安背着背篓，拿着柴刀，还有一捆绳子，从自家后门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奔着北面山坡而去。 从北面山坡到半山腰，有一条乡亲们自己修整的土道，为了便于经常上山打柴，更便于入秋运下山货。 而在这条路的两侧，两旁都是一些野果子树，五花八门的种类举不胜举，简直是什么树都有。 桃树、枣树、核桃树、山楂树、甚至连松树什么都有，反正是山里有的树种这里几乎都能看到。 这些树全是早些年屯里老少爷们从大山里移植过来，没人懂得规划是神马东西，大伙只是看这树是否够粗壮。 至于林业部门和如今的公社干部会如何？ 那是他们都知道山里人靠山吃山，不会瞎来，每移植一棵树都会在原来地方再补种两棵树苗。 何况加入合作社后，这些树木已经登记造册，就是想要砍了还得他们给批条。 一上山，她就放出小松鼠，自己也是跟着撒开一双小腿儿的奔跑，简直是如鱼入大海，游刃有余。 展开念力，呼吸着山林特意的清新空气，那张小脸都带着惬意的笑容。 一路撒欢过了这条土道，再跑一段路也就过了半山腰，也来到了关平安今日的主要目的地。 她还没想一天就能逛遍整座北山，北山大着呢，从她家这一头一直到关家老院都是属于北山区域，疯了不成？ 对准一个方向，关平安先用念力搜查一遍，暗暗点了点头。半山腰下的林子应该行人路过太多，因而很少有野物。 可山林深处就不同，虽跟云山不能相比，但也有不少好东西。其中草药就比较多，年份也不错，还有山珍和小动物也不少。 通常来说春天一般不打猎，但是不经常死命的刮地皮，也没什么。不过，今天她的目的是柴火，先放过它们。 找了一处枯树斜枝多点的林子，关平安开始抓紧时间干活。其实她更想直接砍倒一棵大树，劈开晒个几天，能够用好久。 可她也不知这一片林子是不是也在生产队的登记内，要是少了一根的话，那就是重大问题必须彻查。 实在不敢玩呀！大不了抽空她再上一趟云山的深处，那边可没登记入册，还能少得了树木？ 至于那几颗红枣树，这些东西都变成公家的，入秋摘下来要卖给收购站，她是有底线的好孩子，就不跟乡里乡亲们抢了。 一道小身影儿一脚点在一旁的树干上，一个纵身飞到树杈上，举着柴刀一劈，“咔嚓”一声，惊得野鸡一个劲儿扑腾起飞，野兔四处乱窜。 关平安瞟了眼其中两只被掉下枯枝压住的野鸡，还有一直往树上直撞的野兔，嘴角直抽：真够蠢的！ ——真该让她爹亲眼看看这些蠢东西是如此往自己身上撞的！ 这些时日，她的早锻炼可不单单就跑步，有了小葫芦内的池水辅助，加上心法在身，她虽没法恢复之前的七成功力，可也比刚来时好很多。 她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学几招还真是为了遮人耳目。不是她小瞧赵老爷子，就以自己现在的身手真要全力以赴，老人家还真拿自己无可奈何。 给这一片林子好好的修完枝节，关平安也自认她砍够了干枯的树枝，捡了几只“蠢东西”。 这次她再一路过时，经过一片柞树和松林混杂的小树林，特意多收集些松树底下的厚厚松针。 在这里，关平安居然先在一截枯木上发现了木耳，顿时展开念力，飞快采摘，计划着等雨季过后再来一趟。 空出背篓之后，她这才开始搂松针，一背篓一背篓的开始往小葫芦内塞，这可也是柴火呀。 搂完松针，抬头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着，她又想往里走一点，缺的几样草药一直没找到，兴许能巧遇也有可能。 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她的寻宝小弟又不知从哪儿跑回去，对着她一个劲儿的吱吱吱叫唤着。 这货也学聪明了！ 居然不咬她裤脚，用前爪子指着她的左侧，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关平安挑了挑下巴。 “行，你带路。” “吱！” 一鼠一人，一前一后，为了追上小弟，关平安也算拼了，运行起心法，展开念力，紧随它身后。 可越走越不对劲，往大山左侧行走着，又开始掉头上山，这是要登高？关平安见状连忙问道，“小黑，还有多久？” “吱！” “好吧，要是太远我可要掉头哦，我得预备回去的时间，你要是心急，吃了饭过来也是一样。” 小松鼠朝她又吱一声，继续开始往前带路。 这幸好是关平安，换个人看到荆棘丛生，还不得先用柴刀开路？她是索性用念力，尽量找捷径。 能用借力就用借力。 快要接近山顶时，这小东西终于带领她来到一片老林子附近停下，对着林子好一阵的吱吱吱叫着。 很快林子里冒出几只浑身毛茸茸的松鼠，也跟着吱吱的叫换。一溜儿烟儿的功夫，几只松鼠拖着大尾巴不见了踪影。 关平安顾不上问小松鼠带她过来干嘛……一条乌黑的大蛇正吐着信子，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正簌簌作响的游来。 ——这条大蛇得有两米左右的长度，乌黑的蛇鳞看起来非常渗人。 这可不是她当初在草甸子那会儿，四周可是无人，关平安立即取出小葫芦内的那一把匕首朝着大蛇三寸之处一掷。 百发百中！ 第207章 寻宝鼠 “小黑，你找你族人干啥呀？是不是让它们搬家？别去底下那片林子，那里没这边安全，懂不？” 说着，关平安赶紧将这条差不多三斤重的长蛇打个结往小葫芦内一塞。这么大是不能拿出来吓爹娘的。 “吱吱吱。” 顺着小松鼠的前爪子，关平安下意识地展开念力，突然一怔，惊喜的朝不远处的一块斜坡冲过去。 两株长着红珊瑚般的小珠子的植物在微风中摇曳着，枝干上的六瓣叶子就跟人的大手掌似的，还呈椭圆形，略微有些尖…… 这不是她少了的人参！ 可谁能告诉她，野山参不是都要在8、9月份时候参籽红了的吗？这是成精还是出现幻觉？ 到了近处，关平安有些紧张的朝四处看了看，是真的！如不是她小弟提点，恐怕她真要错过。 这，这两株人参也太调皮了，咋跟她捉迷藏呢。 “吱！” “嘘，别吵！” 先不管人参是否如同传言有灵性，也不管刚才那条被她打死的蛇是不是就为了这两株人参。 大自然赐给了人类这么珍贵的东西，更是弥补了她小葫芦内的空缺，她还得怀着感恩的心去致谢。 关平安立马跪在地上，虔诚地拜了拜，默默谢过她的山神爷爷之后，小手往头上一撸，扯下冲天辫上的红头绳。 可疼了！ “吱吱吱。” 关平安朝它摇摇头，立即用红头绳绑上其中一颗人参茎杆上。 然后她就左手扯着红线绳，右手取出小铁铲，展开念力关注着地底下的根须，小心翼翼的对这一株开始刨起土来…… 一个完整的、略带着有些暗沉表皮的野人参被掏出来时，关平安终于松了口气，可紧张死她了。 此刻手上的这株人参约有个五寸多长，根须粗壮，小根须不多，就跟小人人似的，四肢分明。 暗沉的表皮上面有着压根数也数不过来的一圈一圈的铁线纹，而且还有老山参独有的珍珠点儿。 关平安不敢大意，先把它收回小葫芦红地毯上。 再一次又趴着地上，她还是用这一根红头绳系上剩下的另一株，这次她的动作明显更是加快。 又是一番刨土的同时，她也务必告诉自己要保持品相不能断了根须。虽然她从来没想过出售，但又费不了什么事。 这一株掏出来之后，更是比之前那一根的表皮显得暗沉，个头重量都接近与前面那一根，简直比她和她哥更像双胞胎。 常言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这一对超过百年，还品相如此完美的野山参再种在小葫芦内用神仙水浇一浇，长一长，绝对能成宝。 也许关键时候还能救命也说不定。 “嘿嘿……小黑，你真棒！” 得到夸赞，小松鼠高兴地在地上打滚。 关平安好笑地顺了顺它的皮毛，先把洒落的几颗种子收好，又展开念力扫视一圈，还别说，又让她发现了两株十五年的幼苗。 这一挖，概因有作弊器，倒是没花去她多少时间，但也该回去，下山路上也兴许能遇上些缺少的草药。 关平安瞟了眼天边的太阳，正要招手抱起小松鼠下山，却见它朝自己吱吱吱的叫三声，一个爪子朝上，一个小爪子朝左。 ——分明指着两个方向让她选择。 上面肯定不行，还得穿过树林…… 关平安眺望山下田间如蚂蚁大的人影子，又看了看开始跳脚炸毛的小松鼠，咬了咬小米牙，小手往左一指！ 这一趟往左侧方向一直跑着跑着，差不多快到她祖父老院的后山方向，终于让小松鼠停止了跳跃。 关平安摸了摸脑袋：山中依旧风光明媚，景色秀丽，但是快日上正头，她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欣赏。 “吱！”小松鼠往下一跳。 吓得关平安赶紧跟上的同时也不忘展开念力，顿时让她哭笑不得，原来灌木从中的下面就是一处小山坳。 关平安踩着厚厚的腐殖质，来到小松鼠身边，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你今儿个就跟野山参对上了是吧？” “吱吱吱！” “嘘。” 这次的人参可算不是红顶花，一簇簇的草丛里藏着带绿叶子的植物很容易让人直接给忽视。 关平安先禁止住蠢蠢欲动的小松鼠，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处草丛，用一根树棍向草丛中一戳。 有一条差不多有一米多的长蛇顿时被她抓住，照样杀了了之。什么蛇是人参的保护神的鬼话。 她可是不信。 在大山里，野山参是老鼠和鸟类动物的美食，可老鼠又何曾不是蛇的美食，蛇之所以盘在人参附近也许守株待鼠呢。 一切不过弱肉强食罢了。 她要不杀蛇，留着让它来日报仇，还是留着它朝人类下手？ 见蛇被关平安解决，小松鼠高兴的又是一阵吱吱吱的叫唤着，更是先一步跳跃到草丛内。 一棵高约30厘米的人参秧子掺杂其中，顶头的位置有一束翠绿色的小花骨朵儿，要不是关平安用念力探查过地下，还真以为是株小参苗。 “别急，我很快的。” 确实很快，要是换成那些赶山的挖参客，起先那两株百年野山参没个半天时间就掏不出来。 这次她的手段更是粗糙，也很暴力，系上红头绳，都不用先把周围的杂草拔掉，直接拿出一把铲子把周围的泥土挖出。 然后连泥带人参根部附近的小树根，一块给撬了，直接往小葫芦内一收，剩下的工序只能等她回去再说。 来不及先洗把手，关平安抱起小弟就立即撤出。 往原路倒回还没跑几步，怀里的小松鼠又一次指着山顶方向，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吓得她双手抱紧。 关平安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差点要哭出声。再有千年人参，也得先回去呀。“够了，真的够了，又不能当饭吃。” “吱吱吱……” “明天，明天一定带你上山，下午先干活！” “吱！” 总算摆定！ 关平安立即撒腿就往山下逃窜。 跑之前，刚好她的眼神瞟向山下，却发现这下方差不多就是当初小姐妹梁志红的秘密基地——小山坳。 对哦……还有她三堂姐关小竹，对方当初可不是心心念念打算上北山，难道对方也想挖野山参，也知道有蛇护宝？ 可她有这么好心？ 不对…… 第208章 让爹他别怪爷爷 再次抬头看了眼天边，发现太阳已经在她头顶，吓得关平安抱着小松鼠就开始往山下一路逃窜。 刚到山脚，一直安静的小松鼠突然一跃，跳跃到地面，伸出前爪又开始指向北山顶的方向，吱吱吱地叫着。 “乖，我不会忘！明天，说明天一定明天。” 小松鼠乖巧地又往她手上一蹦。 关平安顿时失笑不已。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她小弟念念不忘？灵芝有了，人参也有了，到底是什么呢？ “吱吱吱……” 从后门进入，关平安匆匆放下一背篓松针和两捆枯枝枯叶，顾不上先解开草绳，连忙用湿布擦去裤子和鞋子上的泥巴。 厨房里她娘已经在准备午饭。 “去哪儿玩了？辫子也散了。” 关平安担心她提到红头绳，裤子鞋子粘了泥土可以擦，但自己手上只有一根这玩意儿，上面也都是泥巴，还得洗洗。 “嘿嘿……”她连忙岔开话题，“娘，我爹和我哥呢？” “你奶不知找你爹啥事，他去了老院，你哥也跟着过去。”叶秀荷切完小山葱，瞟了眼洗小手的闺女，“上哪挖的刺嫩芽？” 这只有两寸来长的刺嫩芽得上山不说，周边还全是刺，掰下来一个不小心就会扎到手的。 关平安转身眨了眨眼，“跟我志红姐一块挖的呀。” 叶秀荷将信将疑地又瞟了眼闺女，“是嘛，可她咋没挖到？我瞧着你梁婶拎着都是老了很多的野菜。” 矮油，不是已经不在一个小队了，咋又给遇上了呢？ “你闺女机灵，手脚快。”关平安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闺女还捡了好多柴火，松针，就在北山，没去远的地方。” 当然，此北山非彼北山而已。 “我闺女确实能干。记住哈，小身板熬不得懂不？娘也不是不让你帮忙，再等等，等大点哈。” 关平安索性跑去灶间一坐，乐呵呵地道一声好。 叶秀荷看着又忙着烧火的闺女，失笑的摇了摇头，开始用筷子挖了点荤油下锅，炒起小葱炒鸡蛋。 关平安见状忍不住劝道，“娘，你多用点油，别担心费油。”要不是怕吓到你，你要多少，你闺女有多少！ “腊肉呢？你瞧你现在多瘦呀，鱼干也蒸一条，现在没人来咱家串门，我爹去了老院，那边更不可能来人。” 听着闺女絮絮叨叨的，叶秀荷顿时乐出声，“好，晚上就给烧。” 关平安对她的敷衍了事实在无可奈何，可也明白就是自己抢过这掌勺的权利，也不能天天荤菜烧着。 一股子肉香，让串门的人见着了，一次两次没什么，多了人家会怎么想？看来小葫芦内的灶还得修一修。 不过就是没烧腊肉，比起老院的伙食，她家的饭菜还是相当不错，可算能吃上正常人的饭菜。 中午饭自然有刺嫩芽，一年里也就吃个两三回，还得在婆婆眼皮底下不能多动，叶秀荷特意用面裹了刺嫩芽放锅里煎熟了。 加上小葱炒鸡蛋、一大钵小葱和山野菜混合一起的蘸酱菜，加上磨得细细的玉米窝窝头和小米碴子粥。 关有寿抱着儿子一进来就吸了口气，“嗯，好香！” “爹，有鸡蛋味儿。” “对，咱们家也有炒鸡蛋，不稀罕他们的。”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男人一眼，“快下来吃饭。娘找你有啥事，非得你一下工就去？” 不等关有寿回话，关天佑已经开始告密，“娘，我奶居然请我爹吃饭，还让我爹别怪他们。” 关平安立即瞟了眼她爹，见他脸色毫无异常，连忙给他毛巾，“爹，你擦一把，咱们就吃饭。” 被她这么一打岔，叶秀荷见自家男人笑眯眯的，也歇了心思追问，总归她男人逃不了，她有的是时间再问。 饭桌上，叶秀荷一个劲儿的替他们夹好吃的，自己则拿了棵小葱折吧折吧蘸上点大酱送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又是一划拉，愣是被她吃成山珍海味的感觉。 关平安蹙了蹙眉，从自己碗里夹起鸡蛋又还回去到她碗里，“娘，我不喜欢鸡蛋，你多吃点。” 关有寿目光一瞟过去，吓得关平安立马低头喝粥。事情过去了就翻过一页呗。爹呀，你闺女今儿真没去摸野鸡蛋。 “不喜欢吃？娘可数了，差不多有三百来个，要不娘给你腌起来？你不是喜欢咸鸭蛋？” 瞧着装傻卖乖的闺女，关有寿又瞟了眼媳妇，失笑地摇了摇头。你闺女哪是喜欢咸鸭蛋，她是想腌鸭蛋。 “咋啦？” 关有寿意味深长地对着媳妇笑了笑，“腌吧，多腌点，你不腌鸡蛋，回头鸭蛋又来了，忙不过来的。” “咳咳……”关平安毫无意外地被她爹的话给吓得呛到，哀怨地看着他，“爹，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还煮的呢！ 关有寿瞥了眼一旁同样装傻的小松鼠，也不唧唧喳喳的吱吱吱个不停，“小黑，小米粥好喝吧？” “吱！” “那你得盯住她啊，要不然断了你的口粮。” 小松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关平安，“吱！” 这似人的举止顿时让一家四口乐得放声大笑。你说谁见过小松鼠会喝粥的，还能用两前爪抓住碗不放？ 一家人用过午餐，关天佑立即拉着关平安就往西屋走，“来，现在没人过来串门，咱俩开始练大字。” 你确定不是为了省下晚上的油灯费？！ 到了里面，关天佑伸长脖子瞧了瞧门口，悄声说道，“我跟爹去了老院，知道还有啥事不？” 关平安立即精神一振。 “爹他没跟咱爷打招呼，爷爷也没搭理爹。” 关平安蹙了蹙眉，“俩人一直没说话？” “嗯。就咱奶在边上说了啥手心手背都是肉，啥支撑门户的都是爷们，让爹他别怪爷爷。” 关平安眼神一闪。 兄妹俩人坐着那里练了一会大字，关天佑站起身说要先去趟茅房，关平安想了想，抱起小松鼠，悄悄地也出了门。 东屋炕上，她爹正躺着闭目养神，关平安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跑到叶秀荷身边，悄声申请，“娘，我想去玩会儿。” “去吧，小心点，别走远呀。” “好。” 叶秀荷停下手上的活，望着自家闺女抱着小松鼠离开，见她也没背上她的那个背篓，顿时捂嘴闷笑。 ——原来她闺女怕练字！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9章 到底咋回事？ 叶秀荷站在院子里，一时又觉得自己好闲的，好像也没什么家务活可干，又看向一旁的仓房。 稍微犹豫一下，她还是歇了心思。 这大白天的，难免会有人过来串门，见到自己洗那么多的野鸡蛋，说也说不清，还是晚上再来。 费点油灯钱，明天一早也能腌到缸里。 正要回东屋，叶秀荷差点撞上自家男人，“你这又是想起哪儿？”就没见你消停过，不能好好给我说说你娘究竟是何意？ 关有寿搂住她往里屋走，“没去哪，就是躺不住。俩孩子呢？” “儿子去后院茅房，闺女带小黑跑出去玩儿了。放心，我瞧了，咱闺女没带上背篓和镰刀。”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过有机灵的小松鼠跟在身边，他也放心一些。“昨天你跟你爹说了想养条狗没？” “当然说了，我爹说有好的话，回头就让人送过来。”话一刚说完，见他又要往外走，叶秀荷连忙抓住，“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关有寿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 不用问，一准是问她娘今儿抽得是什么风，可自己也不好说他爹现在玩一招软硬兼施，更不想他打的鬼主意。 只要一开口，他媳妇的暴脾气马上上来，没准现在就赶过去问为啥，等他爹下次过来都会用大扫把赶人。 “你说，我知道的一定说。” “哈哈……死样儿。”叶秀荷斜了他一眼，“说吧，你娘到底咋回事？” “啥你娘，那也是你娘。”说完关有寿失笑地拍了下媳妇脑袋，“都被你绕糊涂了。几个娘们今早吵嘴儿，我娘心里烦想找我说委屈。” “天，现在就开始吵啦？” “可不是嘛？只要住在一块还有的吵。” 叶秀荷抿了抿嘴，“娘也压不住？” “除了骂几声有啥用？现在分了家，她又拿捏不住口粮。”说着见媳妇分心，关有寿趁机往外走。 有一句话，当着老娘的面，关有寿没好意思说出口。现在还好点，往后会越来越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你去哪呀？” “趁我爹还没拿来他的老伙计，我得抓紧时间干点活儿。媳妇，你好好琢磨咱家还缺了啥的，我一块给整上。” 他指的老伙计是他爹的那一套木匠工具。关有寿很怀疑他爹见来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不止要回工具，估摸还得找他要油漆。 真是造孽！ 还是快点还他爹东西得了。 这一下子连叶秀荷也没心思上炕躺一会儿，紧跟其后出门，“不用了，桌子凳子脸盆啥啥都有。” 说着，她一眼瞟见院子里晾晒的野菜，“就是家里当用的晾架和簸箕啥的少了点，今儿咱闺女又提了她没东西晒野菜。” “晒啥野菜？这玩意有啥好吃的，等菜园子的菜下来再多晒点。” 叶秀荷怪嗔地斜了他一眼，“你这就比不上我闺女了吧？她是想现在多晒点备着，家里两条猪呢，要不少猪草。” 关有寿无语地摇摇头，说着边往后院走去，“行，我先想做辆小推车，瞧见后院的柴火了没？有了小推车，也不用孩子背着。” “那我给你打下手。” 关有寿大手一挥，“不用，我有儿子帮忙，你去躺一下，到了点我喊你。” 叶秀荷回屋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家里哪有那么多木料，这败家男人不会把猪圈里的木头先给用了吧？ 关有寿倒是没她想象这么无聊，但也差不多，这哥们直接从还没还给他老爹的那辆推手下手。 叶秀荷见状立即色变，伸长脖子打量一眼四周，才发现这是自家，没必要担心公公婆婆见到。 但……“你把推车拆了不怕爹要呀？”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少几根棍子有啥关系？这辆推车还是出自我的手，也就是我不愿意跟他们扯皮。” 听说是自家男人制作的东西，叶秀荷的又有所想法不同。这可是老榆木的料子，现在就是有钱都不一定有，何况自家也缺推车，到了农忙季节，就这一辆推车都能每天多了两个工分。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你能想到，咱娘能想不到？她说木头是她的，你跟她抢啊？算了，看好咱家现在的东西就行。” “可她的不就是大房的？都是儿子……”话到一半，叶秀荷顿时禁口，随即笑道，“算了，我男人有手艺，我不稀罕。” 关有寿就喜欢他媳妇凡事都想得开的性子，悄咪咪地说道，“放心，你男人吃不了亏，我咋地也得把它拆了给咱孩子整个小推车。” “哈哈……整吧整吧，记得啊，啥时也给我整一辆推车。” 从茅房出来的关天佑一眼看到蹲在地下的父母，“爹，娘，你们在干啥呢？” “哟，我儿子，你没掉进茅坑呀？”关有寿打趣着儿子，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跟爹好好说会话儿。” 回屋看到妹妹溜走，儿子可不得急眼儿。 “爹，你拆车干啥？” “玩呢，信不信？”关有寿见儿子直摇头，失笑地指了指媳妇，“不明白问你娘，爹先忙啊。” “娘，你快点说，我还得回去陪妹妹，她一个人在屋里呢。” “你妹妹被你志红姐喊走了。” 这位也是眼睛都不眨一眼的撒谎，闺女没有儿子那么喜欢学习，可别被当哥哥的逼得以后连上学都不敢上。 关天佑闻言立即炸毛，“志红姐咋回事？老找我妹妹，我今早都跟她说好了，就早上陪她玩一会儿。” “儿子呀，咱得同情人家没有亲妹子，你梁大娘就是这会儿急着生，想生也不一定是闺女，” 关有寿一边忽悠着儿子，手上也砰砰砰的敲个不停，“也不一定像你妹妹这么好，对不？” 关天佑沉默了一会儿，小手大方地一挥儿，“算了！” 不算了也没法子，人都跑走了。 “娘，今儿早上志红姐还想今晚跟我妹妹一块睡。你催催我梁大娘快点生个闺女，要不然她现在的闺女要跑了。” 叶秀荷顿时乐出声，“好，一会儿上工我就跟她说哈。” “那我去练字了。” 看着儿子离开的小背影，叶秀荷暗暗庆幸好歹先蒙混过关。要不真跑出去找，可不就穿帮了？ 第210章 三种不同水质 不过，叶秀荷还真没必要担心，她的小闺女确实去找了梁志红，当然她的目标是隔壁的关家老院。 听小姐妹八卦完，也快到到了下午上工时间，关平安这才挥别依依不舍的小姐妹，绕到老院后院。 站在那边听了一会儿墙角，除了她祖母教训孙女们的骂声，还有她大伯娘趁机的火上添油，还真没什么发现。 脚步声渐渐远离，关平安抿了抿嘴，抱起小松鼠从后院进入，先去看了眼自家原先住的东屋。 门口挂了一把锁，应该是她老婶马杜鹃被吓怕了，坚决捍卫自己领土。同样的，对屋也是如此。 回忆起以往二房终年不见锁门的日子，关平安失笑地摇了摇头，如此相互防备着，又挤在一个屋檐下，还有得吵。 让关老四一家子搬到后院的原因之一。 ——那一堵墙今天没了木板遮掩，空荡荡的暴露在外，关平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赶紧避开。 长年累月锁住门的仓房，虽然有她想要的弓箭，但这次关平安决定还是走明路，要不然事情一败露，她祖母实在太吵了！ 可终究，她还是颇有贼不走空的心态，溜到隔壁一间仓房，顺了些墙角堆积如山的乌拉草和柳条子。 这些玩意是不稀罕！ 可听她娘说这是她爹去年特意打来，原本想留着猫冬时看能不能给他们兄妹俩人编小玩意什么的。 结果她爹刚用木棒捶打成柔软，处理好上面的毛毛糙糙，她祖母趁着儿子大冬天去修沟渠，她给给搬到仓房。 一根草都不放过，这操作真是绝！ 关平安撇了撇嘴，遗憾地看着还有老高老高的箩筐，老多老多的簸箕，“哼”了一声走出门。 猪圈石头槽下面的罐子还是原封不动，两头小猪还没等她靠近，就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瞧着怪可怜的。 正房东屋内，她祖母的小木箱还在炕琴内藏着，上面的票票却空空如也，又是一位被吓怕的。 带着身上也不怕丢了！ 巡视一圈老院，关平安抱着小松鼠绕路去了田间跟父母打声招呼，又去见小兄长有没有被小伙伴给欺负。 见一切安好，她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回家，见大门口也毫无异常，一人一鼠从自家后门进了里面。 回到兄妹俩人的西屋，抱起小松鼠，一个闪身进入小葫芦内，还没等她放下，小松鼠已经往地上一跃跑远。 关平安还以为小东西急着去看吃它的小零食，也就没在意，坐在红地毯上整理起那一根连土带草的野山参。 “吱吱吱……” 又来了！ 关平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农作物早就遮住小松鼠的小身板，她也不急，应了一声后埋头苦干。 果然，她的小弟很快溜到她脚边…… 可爪子里是什么？ 关平安仔细一看，惊喜地指着它爪子上的叶子，“是西瓜叶子对不对？有西瓜已经熟透啦？” 小松鼠身子往后一转，爪子超前一指。 关平安立即将手上的东西往红地毯上一扔，一个闪身出了小葫芦，很快举着一把菜刀出现。 一边往黑土地上跑去，她一边问，“真的呀？小黑你实在太聪明，前几天我还想把最大个的给切了，看能不能吃呢。” 一蹦一跳在她身边的小松鼠见状更是激动，不忘用“吱吱吱”的叫嚷声回应着她，更是一个窜步在前领路。 整片西瓜地早已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绿海，瓜秧子长长的缠绕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结满了大小不一的西瓜。 她用河水、水葫芦壶底和葫芦口的池水三种不同水质，分别区分浇灌的西瓜地也出现了明显的区别。 越偏离菜园子，越靠近庄稼那一边，西瓜的色泽从淡绿色、绿色到墨绿色，层层递进加深。 她就几日没关注，近处瓜秧子上面的最小号西瓜原本如她拳头大小，如今也大了一大圈，色泽更是深了许多。 “吱！” 跟着小松鼠，关平安来到用两种池水分别浇灌的西瓜地中间，好笑地拍了一下小松鼠的脑袋。 ——这吃货，还有什么不懂？ 关平安蹲下身子，先仔细地观察完前几日刚见面的西瓜，从身旁左右两侧挑选出差不多同样二十来斤的两个大西瓜。 她刚用菜刀划过西瓜皮，突然“咔嚓”一声，西瓜自然裂开两半，露出了红色的瓜瓤，瓜瓤里嵌着一颗颗乌黑的瓜籽，同时淌出了西瓜汁，还没有吃到嘴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黑，是真熟透了。” “吱！” “别急，小心碰到刀。” 说着，关平安先用菜刀切了一块递给它，免得会急坏了！随后切了一片给自己，啃了一口，笑弯了双眼。 ——甜津津的，好吃！ 不愧是她用池水浇灌，那边河水浇的不用说也一定比不了，现在还个头都比不上不说，颜色也浅了很多。 关平安瞥到身前另外的一个大西瓜，眼神闪了闪，抿了抿嘴唇，果断又用菜刀划过，“咔嚓”一声之后。 瓜同样的瞬间裂成两半，与此同时，一丝凉意带着更为浓郁的西瓜特意的清香直直地扑面而来。 她身旁正啃着瓜瓤的小松鼠立马扔了手上的西瓜，朝这个西瓜的另一半扑去，一声不吭地埋头就啃。 小葫芦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 关平安现在都有些麻木，没去阻止它，自己也从另一半切下一片，刚咬一口，顿时一股甘甜凉意从脑门一直到脚尖。 让她不由而然地打了一个激灵。 可同时也让她双眼发亮。这种甜不同于之前的甜津津，能甜到整个心间，嘴里还留着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 ——冰凉凉的，可是夏天解暑的最佳水果。 忍着凉意，她也跟学着小松鼠，扔下菜刀，捧起半个西瓜用嘴啃，啃一口，咯咯的笑着…… 刚啃了几口，又起了心思，只见她的一双眼珠子转了转，立即撒腿就往旁边的玉米地跑去。 她可忘不了。 有了之前收获“大白菜”的经历之后，她同样也用水葫芦的两端池水给玉米地分别浇灌。 当初之所以没添上河水浇灌，还是她顾忌它一来长得慢，二来玉米可以磨成粉，外观影响不大。 硬生生的掰下两穗还没成熟的玉米，她往嘴里一咬……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1章 葫芦底部的池水 新入住的院子，还有前主人栽下的老果树，一颗枣树，还有一颗沙果树，这些树龄都较老，但因为之前无人料理，现在树上的花苞都稀稀落落的，估计接不了几颗果子。 关有寿对侄女关小竹的那一翻话，他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却也留了个心眼儿，没去砍倒它们。 他正计划着假如成真，到时候砍了当木料，同时也从山上移栽了几株果树幼苗，见缝插针地给种到后院。 可奈不住他有位爱折腾的闺女！ 这不，刚被他阻止往自家院子种果树没两天，她又往外面通往屯里的毛道旁边挖坑种上果树。 他这位当爹只能背黑锅的同时，还得耐心对外说明路旁有了植物的遮挡，利处多多，虽得了好名声，但有卵用。 ——隔了一堵院墙，外面都是队里的。 他伤不起，索性就跟闺女约法三章。 但同样的，折腾完外面毛道，他家的前院被他闺女又划分走一块地，幸好保住了他的后院。 前院一侧围了篱笆的一块鸡圈不远就是家里的菜园子，另一侧水井那地儿就没他的份儿了。 他闺女又是想搭葡萄架，又是想来个石桌石凳，估摸着要不是得知前院还得必须有晒山货菜干的地方，还得悬乎。 当然，正在上工的关有寿此刻更不知道，他爱折腾的闺女又拎着木桶，拿着水瓢在前院里溜达。 得知水葫芦内的池水居然有不同功效，关平安如何舍得放过实验的机会，后院她爹说过这关系到口粮问题。 虽然她不以为然，但好歹也不敢伸出爪子，可菜园子和老果树，还有一群以两只母鸡为首的鸡苗鹅苗就逃不了她的魔掌。 水葫芦葫芦口的池水威力实在太大，她担心引起麻烦，只能先歇了心思，想着找机会上山再测试。 但葫芦底部的池水则就不同，被关平安分别掺入不同分量的井水，稀释后挨个浇灌，挨个实验，务必想得到有何结果。 她也同样不敢全用小葫芦内壶底的池水，实在忘了当时在草甸子用来勾引鱼群的是哪一部位的水。 这万一什么黄鼠狼、长虫、老鼠虫子什么的寻味过来，会吓坏家人的。 完事之后，接下来就是密切的观察，关平安特意把这个神圣的任务拜托给小弟，让它时刻盯着点。 自己则开始搬了一张小木扎到水井边，计划将之前的以及早上捡的蠢兔子蠢野鸡给处理了。 刚收拾干净一只野兔子，关平安就手脚麻利的将兔肉剁吧剁吧，给剁成一块块，盛到沥水篮子内端到外屋地。 随之掀开锅盖，倒入大铁锅的热水内，加了一把火，煮开后又捞起，重新盛起放在沥水篮子内。 一大锅的热水，她也没浪费，用水瓢一一舀到一头水桶内，预备留着等一会儿给野鸡烫鸡毛。 擦干净铁锅之后，她又跑去往灶膛内塞了一把柴火，很是豪爽地往油罐子里挖了一大口油在锅里。 顿时，一股浓浓的油香飘起。 这一下子，小儿儿就小身板躲得远远的，踩在小板凳上一手举着木头锅盖，一手举着沥水篮子飞快往锅里一倒。 “滋啦！”一声响起，吓得她立即砰地盖上木工锅盖，拿着木铲悄悄地从锅盖一角钻入捅了捅。 这才掀走整个锅盖，乐滋滋地用木铲一个劲儿的翻炒着，豪迈地往锅里洒向她娘舍不得用的桂皮、八角。 然后她就大开大合，一把盐、一把葱、一把姜，一大勺大酱全往里倒，用木铲又翻两翻，倒入一大瓢水，然后盖上锅盖。 要是她大舅娘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小丫头怎么跟自己的手法一模一样！ ——你外甥女可不就学着你的步骤？！ 跳下凳子，关平安往灶膛又塞入两根木柴，这才拎着一桶热水屁颠屁颠地出门去收拾她的野鸡毛。 拔毛的拔毛，剥皮的剥皮，开膛、破肚的同时，她还得忙着跑去瞧了瞧浇了水的果树菜园子还有那一群鸡鹅。 可忙坏她了！ 好不容易把手头的所有野鸡野兔收拾干净，用盐巴和香料挂在架子上暴晒，她突然想起她的人参还没种呢。 往水井里打了几桶水将兔子皮毛和野鸡毛用水洗一洗，放在大眼的箩筐内挂高处沥水，关平安又急匆匆地跑进外屋地。 观察过后火苗，一个闪身进了小葫芦内，她又往药园子挖坑种野山参，这一通忙碌可算累死她的小身板。 离开前，她瞥了眼红地毯上等着她宰杀的野猪，等着她处理的一堆蔬菜，再瞟了眼一片西瓜地和一片香瓜地…… 差点哭出声，可累死她了！ 关平安算是歇了今天继续干活的心思，日子长着呢，还是慢慢来吧，抱着眼不见未静的心态立即闪身出去。 夕阳西斜，前院一侧的院墙前面，摆着两张小木扎，两两相对，中间则是一张小炕桌，一位小小的人儿，一只小松鼠隔着中间的一张炕桌，正一人一鼠正抱着半个西瓜，用汤勺挖着…… 关平安打了一个饱嗝，摇了摇头，“不行，光我们吃着不是事儿，明天咱们去山上找好吃的。” “吱！” 关平安翻了个小白眼，“少吃点！撑坏了你就完蛋了。瓜子可别吞下来呀，我还得当种子。” “吱！” 关平安摇晃着脑袋，“你说这日子咋过得这么慢，要是一下子到了夏天就好了，现在有西瓜会不会吓人？” “吱吱吱……” “算了算了，赶明儿我们还是上山瞧瞧有没有野西瓜，兴许就有呢，刚好换了大西瓜，嘿嘿，我爹娘和哥哥就有瓜吃了。” 小松鼠扭转着小脑袋望向后山，又望了望云山方向，犹豫一会儿，果然又看着后山吱了一声。 不用它表态，关平安也决定短期内先征服后山，来个大考察。 “算你聪明！” “吱！” “有本事你开口告诉我北山有啥值得你惦记？” “吱吱吱……” 瞧，傻了吧，尽说鼠语！ 关平安用手指虚点了点它，开始站起身收起架子上的野鸡野兔，大眼箩筐东西放入小葫芦内照样晾着。 也顺便把这还在啃西瓜的小混蛋也给送进去，居然还一个劲儿的念念不忘北山顶，害得她都快要起贪念。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2章 山洞窖存 短短几日，经过了稀释后的池水几次浇灌之后，原本那些果树都有一些正常枯萎的现象，可如今却出现奇迹。 这些果树的一些干细，看似快枯萎的小树枝又开始长出了新的嫩芽，一些底部枯萎的树皮也开始返青。 而使用浓度最少的池水浇水的菜园子。 之前育苗移栽的菜苗，都带着一点儿发黄，显得有气无力，用过之后，它的颜色也渐渐变绿，显得生机勃勃。 如此一来，关平安算是得出规律。她全换成浇灌菜园子的浓度，接着也浇上后院，但次数却减少，保持一天一次。 但是，她一直惦记的水葫芦口部分的池水作用，还没有地方测试，就不得不让她将目光对准山上。 这一日午饭之后，眼看明天要去赵老爷子家学习，关平安就依着吃瓜吃腻歪的小松鼠上了北山。 过了半山腰，它又激动地指向山顶方向。 “等等。”关平安立即寻找了一处隐蔽地方，蹲在小身子感应着四周，见无异常之际一个闪身抱着它进入小葫芦。 一进入里面，一股带着清新植物的浓郁气息便扑鼻而来，关平安再一次整理一边上山的反身武器。 “吱吱吱……” 她刚一结束，小松鼠又急不可待的叫唤声，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儿，她的速度已经很快，好吧？ “行了，走吧！” 一出小葫芦，小松鼠在前面带路，跑着跑着，又到了那挖到两株百年野人参附近的老树林前面。 这小东西非得挑这条路进山，不会是让自己打劫它族人的存货吧？ 走近老树林，关平安朝四周看了看，那几只松鼠呢，怎么不见了，被她小弟威逼着逃离了家园？ 可不对呀。 瞧着它们双方当时交谈蛮愉快的，也没炸毛。 这也是一片松树和柞树混合生长的林子，都是一些几十年和上百年的古树，正午的太阳光几乎被浓密枝叶所挡住，里面显得有些幽暗。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叶子和松针，其间更是杂草丛生，荆棘密布。 关平安一刻也不敢大意，劈了一根长木棍，跟着小松鼠身后，用匕首在树干上默默标上独有记号。 虽说小弟不会让自己迷路，但万一呢。 顺带着，她想也勘查附近是否有大型野兽留下的痕迹，如野猪，它们就最喜欢待在松树林。 万幸一路走来，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否则别看她家远离了半山腰，但是还是很危险的。 或许是平时很少人来的缘故，不时的有野兔从草堆里跑过，野鸡咯咯咯地从草丛中飞起，又在不远处地草丛中落了下来。 关平安的小脚一下子蹬在树干上，一下子用木棍支着一个跳跃，就这样蹦跳着，终于跟在小松鼠后面出林子。 树荫遮蔽的山谷中间，一条小溪顺着坡势从岩石上缓缓流下，各色各样的野花遍布林间，成群的蝴蝶翩翩起舞其间。 关平安连忙先喝几口她的“神仙水”，可差点累死她的小身板！同时双眼不解地看着小松鼠，难道想打鱼？ 可你不是不喜欢吃鱼！ “吱”的一声，同样喝过水的小松鼠开始继续朝山顶方向，在小溪一侧石头上跳跃而上…… 关平安见状急忙跟上。 又是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平缓的平地，站在上面犹如置身于一片林子中间，丝毫没有站在山顶的感觉。 小松鼠很快跑到一堵老藤林立的青石峭壁前。 这一下子不用它再吱吱吱的叫唤，关平安展开念力已经“看到”被老藤布满的山壁有个山洞。 山洞入口地方被一块约有五百斤的巨石顶住，也遮住了一道石门，巨石上的厚厚青苔和老藤交集，更是让它与山壁混成一体。 关平安意外地挑了挑眉，用棍子赶走掩藏老藤内的蛇丛，小手搭在巨石上，“唆”的巨石眨眼间就不见。 ——露出了那道石门。 她还“看到”这石门右侧凹槽机关已经生锈，以防被误伤，索性小手也搭在石门上，直接把它收入小葫芦内。 山洞入口不是很大，往里面走了不到二十米，却别有洞天——宽敞的石室对墙竖着一列列的木架。 架子上堆满了不下100坛的大大小小用黄泥封口的酒坛子和同样大大小小的九个酒葫芦。 前面的地上一排摆放的五个大肚酒缸，封口也是用黄泥封住，边上还放着三个打酒的提子。 关平安闻了闻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带着酒味儿，摸了摸木架，好奇地寻思着这是什么木料还能不风化？ 可惜这次以她的见识不够，估计还得找机会问她爹才行。 先抓起就将抓起一个小葫芦摇了摇，空的。她又就近从木架上搬下一个10斤装的酒坛子在地。 还没等关平安用念力探查这酒坛子里面的酒水，心急的小松鼠迅速用爪子朝封泥上一抓。 一股浓郁的带着菊香的酒味儿一瞬间冲鼻而来，满室酒香的同时，也熏得她脑袋有些昏沉沉。 关平安连忙抓住还想往瓶里钻的小弟，“不要命啦！” “吱吱吱！” 虽然从石头的青苔来看，这里的酒水显然有不短的时间，她也不用担心有主儿，但万一有毒呢。 关平安眼疾手快地从小葫芦内抓出自己的腿上沙袋遮住，还是一口回绝，“不行！这次一定要试过没有毒，你才能喝。” “吱吱吱……” 密封的酒窖没了一道石门，空气一下子流通，很有可能引得虫蛇进入，关平安也不敢多待。 “出去再说。” 说着，她又用念力再探查一遍，确定无遗漏，立即展开铲地皮似的收刮，完事后抱上它一退出，立即“装回”那道石门。 先保存着这个地洞，也许将来还有用呢？ 出来了，她忍不住没好气地点了点“小弟”的脑袋，“我用野鸡试试，能喝的话，一准让你喝个够。” “吱！” 关平安安抚住“小弟”，照样用那块巨石顶住山洞入口，也遮住了石门，这才抱起小松鼠连忙撤退。 “吱吱吱……” 关平安看着它的爪子又伸向一个地方，头疼不已，“一手一手来，先试酒！” 第213章 悬崖石室 试酒？ 当然是活鸡活兔子最合适。 也是它们倒霉，关平安用地上的小石头匆匆击中附近被小松鼠惊得一个劲儿扑腾的野鸡的翅膀。 她也不回小葫芦内，就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往上一坐，憋着呼吸，打开那个被小弟抓过惦记的10斤酒坛子封口。 对着太阳转了一圈，她有些遗憾没有发现什么铭记暗印，又晃了晃，“看到”里面也不是满的，少了三分之一。 她大致明白这酒时间老长了。 于是特意从小葫芦内取出一个搪瓷杯，抱着酒坛子对着它慢慢往下倒，只见酒液已经不再是无色透明。 而是变成了偏黄的颜色，略似琥珀色，给人感觉有些浓稠，快接近于如同往里倒入蜂蜜般。 越接触空气的时间越长，散发出来的酒香越是浓烈醇厚，还多了一丝菊花的清香，这要是含毒太可惜了。 这品质比当年她师傅守了大半个月才顺来的那个什么沈家祖传的百年陈酿都有得一比。 关平安抓起一只被树藤扎着的野鸡，捏着它的尖嘴就开始灌，一只、两只……看得小松鼠炸毛的似的竖起如扇子般的羽毛。 “别急，这些酒要是没有毒性的话，也得用普通白酒兑着喝才行。”要不然真得会醉死鼠的。 这酒可至少有百年，还是存在密封的洞窖内，威力不是一半的大。闻到香味，让她都想咪一口。 灌好几只野鸡，也不能光坐着等着是吧？瞧它们都昏昏沉沉的，还得给它们睡一觉，看醒来又是个什么情况。 关平安把几只鸡和酒坛子往小葫芦内一收，一时也不敢放在红地毯上，担心它保持原状的小脾气会让自己误判，特意挪到篱笆园子的一角。 一忙完，正要收起大半碗的搪瓷杯，她顿时一顿，双眼一瞟——她的“小弟”不乖哦，居然双爪拽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我真不是舍不得给你喝，晚上一定能让你喝上酒，就是这些酒都不行，我去偷我爹的酒。” 小松鼠身子一转。 矮油……还耍性子了！ “咱们先喝水好不好？” 这都诱惑不了？ 她还真不信了！关平安小屁屁挪了挪，挪到它旁边，伸长脖子一瞧，哟，还依依不舍呢？ 关平安狡黠地笑了笑，小手朝它刚还想去的方向一指，“小黑，那里有啥呀？你不是想去往儿吗？” 小松鼠顺着她值的方向，立即被转移注意力，前爪子一松，吱吱吱的叫声。 吓得关平安连忙接住搪瓷杯。 乖乖……不说这酒，就这杯子，可是她爹从那些瑕疵品里挑出最漂亮的一个，可别磕破了瓷。 收回杯子，关平安往下一跃，快速跟上，现在有时间，她倒是不急着问它带自己去哪儿。 其实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心里多少有数，小黑是不带她去太危险的地方，而且这小家伙聪明得很。 上次它啃了那颗人参可不就没事，估计这些酒都不会有问题，而且还是好东西，要不然它不会急着想喝。 关平安刚想着它神奇之处，它马上又让她见证奇迹。 小东西带着路，绕过山壁，出现了一处尽头，如刀削了似的悬崖上还有一颗被风刮得唰唰作响的大树。 眼看它要作死还想往前走，吓得关平安连忙喊着，“危险！快回来……” 回应她的是小松鼠的“吱”一声，两爪子在山壁的某一处好像抹了一把什么，传来一阵“咔咔”的声响。 天！ 悬崖边上的山壁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大两米的大洞。 关平安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展开念力往那边扫去，垫着小脚尖一步步朝悬崖尽头靠近，一阵大风刮得她差点起飞。 关平安不敢大意，一溜烟儿似的紧跟着小松鼠窜进洞口。见她进来，小松鼠就一直高兴地在地上撒欢儿似的打滚。 扶着墙壁，关平安蹙了蹙眉，抬头打量一圈，随即若有所思的双手转动起附近一个酒坛子。 “咔咔”的声响再次响起，也同时合上了洞口。山洞顶上镶嵌了一排排大大小小不知什么名的珠子，发出幽幽的橙光。 这不是什么神仙洞府，她已经“看到”了里面还有大酒缸和酒坛子，估摸这才是那个酒窖主人的老巢。 山洞比她用念力见到的还要大，当然距离更长，毕竟她的念力所见距离有限，随着她跟着小松鼠慢慢地深入，里面的空间也渐渐的更加宽敞起来。 终于，到了尽头。 一个足有五百来平方米的大厅出现在她眼前。 石桌石凳，除了这些，还有一排排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酒坛子就占据了大厅的三分之一。 关平安走近石桌，石桌上面还有积上厚厚灰尘的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一把白壶、一个白碗和一双筷子。 伸手一接触，筷子已经成风化成粉。 她再拿起那把白壶，抹去灰尘——晶莹剔透，这是玉质。有偶无独，两个碗也是同一材质。 经历了悠久的岁月洗礼，依然没有一丝瑕疵，光亮如新。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绝对不是凡品。 这才展开念力探查檀木盒子内有没有机关……“看到”里面的东西，关平安顿时一怔，伸手拿起。 “啪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本书，说是书籍更类似日常杂记。 这是一位嘉靖年间自称无为山人的道长，记载着自己上深山隐居清修期间，陆陆续续的一些感悟。 最后一篇则是诉说自己磨难中静悟玄理，得出之所以清修一个甲子不能得道，该是误在“修心、守德、祛欲”六字祛欲上。 然后呢，他就再算出他的时日已不多，决定远离自己的心头好，最后一杯之后下山出门游历悟道。 看完之后，关平安双手合什，默念一句无量天尊。但愿这位道长已经得道超脱，修成正果。 至于她，不修道！ “吱！”小松鼠提醒她一声，又跳到酒坛子上。 既然老道长都说他要远离自己的心头好，那关平安就毫无负担帮他“祛欲”，何况嘉靖年间的一位老者…… 按照自己翻过的史书一计算，她暗暗汗颜，到了如今，老道长就是不能得道成仙，估摸也得投胎好几回。 第214章 葫芦口的池水 站在洞口，关平安还是一脸遗憾地看着头顶上那些发出幽幽橙光的大大小小珠子，要是都给扣下来，她娘该多高兴。 可省煤油费了。 “吱吱吱。” 又催了！ 哼……先留着，都是她的！ 关平安摩挲着手上一块犹如鸟蛋大小的珠子，收回小葫芦内，拿出那个檀木盒子打开后拿出那本“书籍”…… 小松鼠一见她居然点火，吓得连忙跳跃到她身后。 “别怕，我是烧了还给人家道长。” 关平安说着小手一张一张撕下往火堆里扔，“小黑，老道长是好人，给咱这么多酒，你也给拜拜。” “吱吱吱。” “一样的，他就是成了神仙也能收到。” 你确定？！ 烧完后，关平安犹如完成一件大事，恭恭敬敬地给磕了一个头，这才一双小手再一次转动洞门口的机关——酒坛子。 “咔咔”的声音传来，山洞又出现了原先那一个高大两米的大洞，伴随着的还是悬崖上猛烈刮来的山风。 关平安想想这位老道长还真不容易，不说暴雨天，就是大雪封山时，又没炕又没灶的，可不得用酒来抵抗。 一出洞口，她都不敢站着，万一被吹到悬崖地下呢。小小儿蹲着启动外面的机关，迅速蹭离悬崖。 小手拍着胸口，她吁出一口气：简直太可怕了，绝对不能告诉她爹，山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走了，走了。” 说离开，小松鼠可高兴了，往地上打一个滚儿，立即带路。 顺着小溪下山，走着走着，关平安又起了心思，“小黑，知道鱼干为何不好吃？就是河水太脏。” 所以呢？ 绿荫遮蔽的溪水下五色斑斓的卵石历历可见，关平安蹲在小溪边撩水抹了两把脸，凉得扎骨头。 但一点儿也不耽误她捡卵石头。 “小黑，你瞧，快瞧！”关平安拿起一块小石头眯着眼睛对着太阳光瞧着，“这块有意思吧？像不像画上了画？” 这话一说完，小松鼠顾不上用尾巴甩着水玩儿，咬住她裤脚就往外就扯，前爪子又是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与北山相连的云山，要是从这里直接改道，这条路可不是好走，听她爹说中间全是密密匝匝的石头山。 那会炼钢铁期间，大队人马来山上找什么铁矿石就炸了山，搞得现在成了一个崖壁陡峭，怪石嶙峋的山谷。 可也就是经过这几年修生养息，野草野花长得茂盛才遮住真面目，也隔绝了一些大型野兽进入北山。 关平安摇摇头，“先跑完整座北山。”她还得继续探查北山深处是否真的无危险野兽存在。 小松鼠立即放过她的裤脚，“吱”了一声，但也没继续指向北山的哪个方向，想来已经没什么好东西值得它激动。 关平安好笑地顺了顺它的毛发。 快走到那一口池塘附近，关平安不放心地朝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确实真无外人，还是伸出了她的小爪子。 小小人儿高举着她爹的大锄头先铲一块泥土， 然后又是锄头又是小铲子的开始挖起坑…… 等小葫芦内堆积出一个小土堆，她往炕里放上大水缸，倒入一大包药粉和水葫芦葫芦口源头处的一桶水。 用棍子搅拌一下，她立即窜向不远处的老树林，一边不忘喊上小弟快跑，一串烟儿似的一蹬树干借力上了对面的树梢。 紧跟其后上了树的小松鼠指着对面的水缸，“吱吱吱……” “嘘。”关平安坐在树杈上心情很嗨，悬空的一双小脚晃呀晃的，“我可算有机会见识效果如何。” 小松鼠还是一眼不眨盯着那个方向。 瞧这可怜劲儿的！ 自己可是加了好多好多的迷药，你敢喝？ 关平安摇晃着小脑袋，好心地安慰道，“乖，不会让你没水喝。” “吱！” “嘘。” 不能吵的，惊动了动物们可就不妙，她可不止想试探北山到底有否危险野兽，更想测试能否诱惑到老鼠虫子什么的。 万一如自己设想一般，源头的池水真与底部的水对动物的效果不同，那很多事情得需要小心。 大树上，一人一鼠静静地等待着“客人”来临…… 很快，树林里不知名的几只野鸟鸣叫着从树上飞过，飞向了那一口大水缸，这动静就如同打了前锋战。 一只飞龙、两只飞龙……从一丛榛树下也跟着飞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着叫着，赶赴同一方向。 紧接着不用两分钟，一只野兔子一蹦一跳地进入，身后还跟扇着翅膀的野鸡也开始冲向那口大水缸。 还没等它们靠近，三头野鹿一跳一跃的飞奔而来，抢了个先着，与鸟儿和飞龙争抢起水缸内的池水。 这只兔子往水缸内一蹦，愣是挤进空隙，与野鹿一样急急地吸起池水，就跟和什么琼浆玉液似的。 一眨眼。 后面又跑来十几只的野兔野鸡，一个个弃了不远处的池塘往水缸那边而去，紧跟着二头狍子和一头类似它的黄羊子也先一步冲向水缸…… 刹那间，水缸四周不是野鹿跟狍子它们抢夺位置，就是鸟儿、飞龙、野鸡和兔子一个劲儿地往水缸钻…… 这一幕看得关平安目瞪口呆地张大小嘴儿。她倒的是一大包迷药，可不是chun药呀，那玩意儿她来不及配的。 这想法刚一闪过，“砰砰砰”……“扑搭”……几声之后，最先开始的三头野鹿摇晃着逃离几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吱吱吱。” 不用小松鼠提醒。 短短功夫，见缝插针的鸟儿、飞龙、野兔、野鸡，还有终于取得胜利的二头狍子和一头黄羊子也摇晃着逃离不了几步后倒入在地。 看了看草地上七零八落倒地的野物，关平安又看了看后续赶来的十几只野兔野鸡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扑向水缸。 她的小心肝都要颤抖——原来水葫芦的腰线就是界线，幸好没有鲁莽地给生产队里的庄稼浇水…… 想象一下屯里的田间地头，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大大小小的动物，关平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5章 效果惊人 午后的骄阳似火喷洒那一片草地，七零八落躺在一动不动的野物，一群野物倒下的越来越多…… 坐在树杈上，关平安估计那一桶水也该差不多在水缸内见底，苦恼着该如何安置这些野物。 暗自万幸附近真没有什么大型危险的野兽，这要是换成在云山深处，又放了这么多没掺水没加热的池水…… 后果真不堪设想。 尤其那些老林子里，不止有铺天盖地的瘴气和几天几夜也散不开的迷雾，更是什么邪乎的玩意儿都有。 一人一鼠等了又等，倒下最后一批野鸡野兔，接着也没什么大型的野物过来，估摸着倒地的野鹿也是偶遇。 看了看天色，关平安也就不阻止心急的小弟，由着它一跳一跃地下了树，真遇上危险自己还能出手。 下面的小松鼠好忙碌的，跳到自己刚收的蠢小弟跟前，又发泄般地蹦跶在昏倒在地的其他野物身上。 关平安听着它开始又传唤自己过去，不用它倒回邀请，下了树扯过一大把树藤，来到水缸边上，低头一瞧…… ——里面还倒着两只毛发上沾了水的傻兔子，三只昏迷傻鸡的尖嘴儿正啄住它们背上的皮毛。 “吱吱吱……”小松鼠见她过来，赶紧叫唤着，伸出前爪子朝自己不听劝的蠢小弟指了指。 关平安好笑地看着同样中招一只褐色松鼠，“你就好好考虑要不要带走它，不带走送到哪儿？” 地上一片狼藉，不止倒在地上的三头野鹿，野鸡野兔也是不少，关平安索性放弃一些小崽子们让它们自然醒来逃路。 至于三只飞龙，她是一定得留下的。 “天生龙肉，地上驴肉。” 龙肉就是指飞龙肉。 不止味道鲜美，营养丰富，一身羽毛更是色彩绚丽，头顶长着金色长冠，像极了野鸡，故又称榛鸡。 可惜这玩意儿比野鹿还敏感怕死，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溜了，要不然她还想多几只。 留下小松鼠在那选择，关平安开始将看中的野物用树藤和草绳捆上一一送入小葫芦篱笆园子内。 老树林里，阳光从树梢点点空隙中照射下来，光影照着树洞，关平安最后一次问小松鼠，“真不带走？可以陪你玩儿哦。” 太蠢了！ 小黑立即往边上一跃，以示嫌弃。 “好吧，你说了算！” 关平安只好拍了拍小手。 ——看来小黑很挑剔，一般鼠当不了它的媳妇。 大半天出来时间也不早了，过了下午三点，哪怕山上真没危险野兽，就老林子里面也会变得黑暗。 关平安重新取出一根木棍，接着它的助力，小脚丫时不时地在树干上一蹬，纵身一跃，跟着小松鼠出了林子另一侧。 小松鼠反常地没伸出小爪子指着要去哪儿，她也乐得轻松，抱起它边往山下跑边逗着它，“回去就给你喝酒哈。” 一说到酒，小松鼠激动地又开始吱吱吱的叫唤着。 关平安顿时失笑不已。什么时候小松鼠也是酒鬼，不是该猴子？有听过猴儿酒，可没听过松鼠酒。 “吱吱吱……” 得了，她一说猴儿酒，这小东西更激动，指着云山方向叫唤个不停，还委屈的比划个不停。 一瞧就知道你没成功！ 不过北方有猴子？你开玩笑吧。 关平安顾不上先查一查老道长这酒痴会不会已经收集到猴儿酒，先应付这家伙，“行，回头咱们用水跟它们换。” “吱！” 小心翼翼的回到山下，关平安确定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儿，再瞟了眼附近山坡稀稀拉拉的几个毛小孩，撒腿就往家跑。 “汪汪汪……” 还没到大门口，一条大狗朝她冲来，她怀里的小松鼠立即炸毛似的朝狗扑去。 说是迟那是快，关平安连忙喊道，“别打，千万别打，都是自己人！小黑，这就是我说的黑子！” 伸出爪子的小松鼠顿时松懈炸毛的尾巴，但还是往大狼狗身上甩过去，威胁似的吱吱吱叫着。 大狼狗甩了甩身上的小东西，甩不掉！再次重新扑向关平安，“汪汪汪”的叫着伸出大舌头。 关平安推开它的血盘大口，拍了拍它的大脑袋，乐弯了双眼，“等着哈，我开了门就请你喝水。” 算你识货！ 进到院子，刚倒了一盘池水，不用她打招呼，大狗已经喝上，关平安见小松鼠又要炸毛，连忙给“亲小弟”也来一碗。 “小黑，你是主人，不能小气哦，先帮我待客，回头我给你上酒。” 说完，不管它是不是听懂，关平安抛下这两货，闩上院门后跑进里屋，拎上木桶和脸盆，先进了西屋，一个闪身站在小葫芦内。 一排排的木架有九列，在红地毯上还是保持着原有距离，靠近草地的一侧堆积着酒窖内的大酒缸。 而她在石洞内因为当时没注意，大小的酒坛子则一层层叠加在一起，边上更是石桌石凳、石头卵石子堆积一起。 关平安呲呲牙，这要是万一红地毯突然失控，她的果酒缸、酸菜缸、好多好多缸不就没了。 缸和酒坛可不像蔬菜，散架了还能改做其他，花钱去买都买不了这么多，这可是老道长最厚的一笔遗产。 再看了看高高的木架，她果断退出小葫芦内，站在西屋用念力控制着红毯地上面的东西重新给它们排排队。 象石桌石凳和那些石头卵石子就往草地上挪挪，与它们原来的石桌石凳和石磨兄弟们挤一挤。 …… 完事之后，关平安又是一个闪身进入小葫芦内，从地上的一堆大小葫芦内挑出两个小号的空酒葫芦。 一打开一股浓香又是直冲鼻子…… 用池水灌入摇晃几下之后，倒在水桶内都带着酒香。要是她祖父没欺负她爹，她还真想先留这渣渣找机会孝敬他，可现在嘛…… 没了！ 想起还一直在外面的两货，关平安连忙从三只飞龙里挑出一只大的，一个闪身出了小葫芦。 “吱吱吱……” “汪汪汪……” 得，两又吵嘴了！ 来到外屋地，关平安放好飞龙，拎起木桶就往院子跑，高声嚷道，“停！谁不乖都没水喝！” 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谁来告诉她为啥连她姥的两只母鸡也跟着凑热闹？真是愁死她了！ 老母鸡都能越狱！ 第216章 快去后院 晚霞燃烧着最后光芒，劳作了一天的社员们也扛着锄头、哼着地方小调，走在毛毛道上。 各家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牵引着叶秀荷的心，匆匆与几位妇女告别，与王大妮结伴同行。 “慢点，你男人就在后面过来了。” 叶秀荷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她们俩的男人和邻近的爷们也正往结伴回家？她笑了笑，挽起小姐妹的胳膊先行一步。 还没走几步，王大妮伸手一指，“嗨，你瞧，你家烟囱也冒烟了。” 叶秀荷抬头一看，失笑地摇摇头。 “你家丫头真行！” 叶秀荷谦虚道，“也就一般。” “你就得瑟吧。给我当儿媳妇咋样？我还真看中……” 叶秀荷连忙打断，冒出一句她老爹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孩子才多大呢！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我这双眼不会看错人。” 叶秀荷拉着她的胳膊走得更是加速，岔开话题，“你说奇怪不？咋还没下雨呢？” 王大妮笑笑，“快了，刚才树下蚂蚁都在挪窝。这几天想赶集得趁早去，你有想要买啥不？” “欠着债呢，先将就着用呗。” “怕啥，你男人能干，你俩孩子又小呢，过了明年就宽松多了。”王大妮也没提什么孩子也少，估摸着小姐妹当初生一对龙凤胎是真伤了身子。 俩人一路上扯着话题，一到王大妮家门口分开，叶秀荷连忙往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着火了。 这不，远远在后的‘尾巴们’之一马振兴就奇怪地问道，“你媳妇这是要干啥？你们吵嘴了啊？” 关有寿抽了抽嘴角，“她这是老半天没见着俩孩子，想了呗。” “娘们就是大惊小怪！我媳妇也一样，每天出门都得吩咐几个孩子好几遍，一轱辘话说也说不完。” 那边叶秀荷一推开院子，还没走几步就闻言一股肉香味，失笑地摇了摇头，又走几步，疑惑地蹙起鼻子嗅了嗅。 不对，这是什么香味儿？ “娘，我在后院。” 随着关平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关天佑的脚步声传来，眉开眼笑的他是怎么也绷不住笑容直冲而来。 叶秀荷刚要伸手扶住儿子，却见他小身子已经掉转跑向大门口。 “娘，你快去！” 叶秀荷不解地摇了摇头，瞟了眼外屋地，转了方向去往后院。这俩孩子又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小天佑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见他爹终于是独自一个人，喊又怕引人注意，只好在门口蹦跶着招手。 这回换成关有寿往家飞快跑来，见儿子快笑成傻子，好笑地问道，“捡到宝啦？” “爹，你快去后院！”小天佑说完，还连连点头，一等关有寿进入，立刻合上门用门栓闩上。 关有寿扬了扬眉，一手捞起儿子，“你妹妹在后院！” “爹，快点，我娘已经去了。” 不用儿子急着催，关有寿也有担心闺女玩大了，实在是他闺女的胆子与个子成了反比，加上一个小黑，搞不好又搬回家一头野猪！ 同样的，他也先闻到了肉香，有些类似他曾经喝过的什么呢……来不及多想，他一脚踏进后院，顿时一怔。 猪圈前面躺着一头大狼狗，这他认识，老张家的黑子，可它身边还躺着两母鸡和小松鼠是咋回事？ “爹爹~~” 被叶秀荷抱住的关平安挣扎着，“娘，我真没喝醉。”竖起一根小手指，“瞧瞧，这是一根。” “哈哈……”关有寿看到闺女的小红脸，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关平安跺了一下脚，“我真没喝，我是被熏的，咋你们都不信呢？哥哥，你快说呀，我真没醉。” “爹，妹妹真没喝。”说完，小天佑又忍不住跟着大笑，“妹妹没醉，是小黑它们喝醉了。” 关有寿拍了拍紧张的媳妇肩膀，好不容易止住笑，“应该是真的，先放开孩子，让她说说酒哪来的？” 叶秀荷哀怨地看着他，“我正要问，你就来了。” 关平安连忙举起手，“是小黑和黑子带我去挖的酒。爹娘，还有好多东西，我都给藏在仓房了。” 关天佑连连点头，“我看到了，是真的。” 关有寿看了眼儿子，又看向女儿，双眼忍不住盯着她的小手，“真是小黑和黑子带你去挖的？” 关平安稍一犹豫，没错啊，是小黑发现的。她果断点头！ 嗯，自家小棉袄没撒谎，关有寿暗暗点了点头，也就没去问问都有什么东西，也没想先去看看什么东西。 为此，他可算得到教训，以后凡事都得当场验证。 此刻，他头疼的是这大狼狗好像又跟小松鼠似的，给自家闺女添助力，以后可就更难管孩子。 “黑子啥时候来的？” “响午！”对，傍晚也是响午。关平安眨了眨眼睛，“爹爹，张大爷会不会找不着黑子过来呀？” 关有寿瞧了瞧天色，摇头笑道，“离得太远，他也猜不着，没准以为黑子去哪玩了，让它睡吧。” 见父母乐得直笑，关平安连忙抱起喝迷瞪的小松鼠，朝哥哥使一个眼色，兄妹俩人拉上父母回屋。 “好了，娘来。”一见外屋地，叶秀荷看到冒热气的两口灶，停下脚，可如何抵挡得了闺女的大力气。 “不行！你跟我爹去炕上坐着。” “娘，我和妹妹都忙好了。爹，屋里放了洗脸水，你们快进去，我可饿坏了。” 连拽带拖的，兄妹俩人终于成功拉着父母俩人进了东屋，炕上的炕桌此时正摆着一个笸箩，中间一碗鸡蛋酱，绕着它的则是蒲公英、蕨菜、小根蒜、刺嫩芽、刺五加、黄瓜丝、萝卜丝。 叶秀荷见状大笑，“我闺女做菜做出花儿来了。” 关有寿赞同地点了点头。 心灵手巧这四个字何不就为自家闺女量身定做，他伸手捏起一小撮水灵灵的黄瓜丝蘸酱放入嘴里，顿时一怔…… “味道咋样？” 关有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小黑找的还能有错？” “我说的是酱。” 关有寿笑了笑，扭头看向外屋——果然他媳妇坐不住，立马出屋去帮俩孩子……可山上的野黄瓜有这么早熟还带着这么多汁？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7章 小黑给的 “给娘，小心烫到了。”叶秀荷见闺女拿着抹布要端瓦罐吓得连忙阻止，“里头是啥？还没开盖子都老香。” 端着一脸盆水出来的关有寿斜倪了一眼闺女，嘴上吩咐起媳妇，“先端进去。”没瞧儿子连院门都给闩上。 “听话，你们俩快进去，这给娘。” 头皮发麻的关平安朝她爹讨好地笑了笑，屁颠屁颠地搬起墙角她爹的那个酒坛子先进了东屋。 饭菜全部已经做好，关平安进了屋就没打算出去，接过小兄长手上的碗筷，兄妹俩人立即爬上炕。 小天佑乐不可支地指了指炕琴上的被子。 关平安连连点头。 被子里面藏着的两个酒葫芦被小天佑给摆在炕桌上，吓得关平安连忙拿起其中一个递给他。 “哥哥，这是你的果汁！咱爹娘不喝的，他们喜欢喝酒，你得快喝完了，下回我让小黑再采野果子，我再给你挤果汁哈。” 小天佑抱着小葫芦连连摇头，“不用挤果汁，太麻烦。” “不麻烦的，我力气可大了。”关平安吓得急忙拒绝，转了转眼珠子，“下回找到好的野果子我带你一块去。” 要不，过几天往北山种几个“大西瓜”“香瓜”什么的？回头她爹问了就摇头，谁知道为何有反常水果。 想这个问题，这人就进来了！ “闺女，这黄瓜和萝卜也是山上的？你进了深山？” 关平安连连摆手，“没！爹，我就在咱后山等它们，是小黑和黑子进了半山腰，我没上去。” 关有寿挑了挑眉，“小溪里的石头漂亮吧？” 幸好关平安注意力集中，要不然差点中招，她眨了眨眼睛，迷惑地摇了摇头，“我没瞧着啥小溪，对了，爹……” 说着，她低头从脖子上挂的荷包里取出两块鸟蛋大小的石头递给他，“这是小黑给我的，可好玩了，能发光。” 小天佑连连点头，“我跟妹妹在地下室试过了，真会亮。” 矮油，不能再说了。关平安趁着关有寿皱眉观看石头之际，连忙指着酒葫芦打岔，“爹，你瞧，你瞧！” 关有寿扭转脑袋，一看就是老物件，顿时沉下脸，“哪来的？” “小黑给的。” 关有寿伸手抓过酒葫芦，闻了闻，摇了摇，一打开葫芦口，刹那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香溢满屋。 端一个木托盘的叶秀荷进来时又嗅了嗅，“你啥时买的？我在外头都能闻到酒香，咋带了花香？” 还买，买得到？ 关有寿没好气地斜了媳妇一眼。 关平安立即拿起一个空碗递给关有寿，“爹，你快倒出来瞧瞧，我就倒一滴哦，就一滴掺在水里，小黑它们都喝醉。” 关有寿放下两颗石头，接过碗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倒着，看着沿着碗沿流入的浓稠的酒液。 ——“哼”了一声，“幸好是一滴。” 关平安闻言双眼一亮，惊喜地盯着他，“你说。” “封了三十年的陈酒都得掺着喝，这酒最少得有个百年，这百年佳酿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关平安立即鼻子一酸，低下头深吸口气，眨着眼睛，仿佛如此才能眨去眼前的模糊。 ——多熟悉的语气……师傅，以后你再也不用馋酒，也能一口佳酿，一口熊掌，品尽天下好茶。 叶秀荷好笑地斜了他一眼，放下托盘，一手掀开瓦罐盖子，一手掀开粗碗上的盖子，“你再闻闻这是啥？” 自然都是清炖飞龙，其中之一的瓦罐内竟然还加了几根野山参的参须。满室浓郁的酒香，还是能闻到满室飘香…… “闺女，哪来的参须？” 叶秀荷话一说完，关平安立即拉开炕琴的柜子，从中取出一包东西递给她娘，“小黑给的！” 关有寿闻言嘴角抽了抽。 ——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叶子包扎的赫然是一只百年鲜新野山参，上面还带着黑色泥巴。 叶秀荷顿时皱起眉看向自己男人，“你说小黑是不是他们说的老神仙养的？要不然咋这么机灵？” 关天佑连忙问道，“娘，真有老神仙呀？” 叶秀荷迟疑着摇摇头，“娘也不知道，又没见过，就听屯里老一辈们说咱后山顶有老神仙。” 关平安无语地瞟了她一眼。有也不是老神仙，而是位酒痴老道长，老人家受了刺激早就离家出走。 “爹，你上山打猎遇上了没？” 关有寿接过媳妇递来的野山参，失笑地摇摇头，“少听他们瞎扯！爹像你这么大过来那会，倒是听他们说了。 他们老马家祖上有神仙保佑，一会儿说云山有神仙，一会儿又说北山有神仙，神仙没见过，倒是见过好几个神经病。” 叶秀荷顿时乐出声，“你还别不信，兴许还真有神仙。大中就说过老神仙待不住北山跑去云山顶，没瞧云山顶都是雾。” 关有寿戏谑地调侃道，“是啊，他说的好有道理的，所以早年间附近山头有络子，老神仙也护着他们？” “可不是就没抢他们这个屯？”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能说这房子的原主人就是贼大王？还是说估摸老马家的上一辈也许就跟那些络子有牵扯？ 所幸他一家子搬过来时，这山沟沟已经平静，前尘往事也随着老一辈的渐渐离世，终究已过去。 关有寿瞟了眼媳妇手上的野山参，又瞟了眼炕上的两块石头，捏紧了手上的酒葫芦，看向闺女。 ——孩子正乖巧地搬来酒坛子替自己掺酒呢。 “爹爹？” 闻言，关有寿暗自叹了口气，再多的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一句，“好了，趁着菜热吃饭，吃饭。” 他不说，但不代表着叶秀荷就放过闺女，“真没去云山？” 关平安果断点头。 “北山顶也不能去，听你爹说里面都是老林子，好几回屯里人上山伐木都被长虫给咬了，知道不？” 关平安接着果断点头。 “算了，还是别去山上，等入秋收山货，娘就带你上山。” 这可不能答应！“娘，我不上半山腰。” “行吧，记得带上你哥。看好了你妹妹，小心她被狼给拖走了。” “好！” “啊？” 一旁的关有寿别有意味地瞟了眼傻眼的闺女，再瞥了眼去往外屋的媳妇背影，顿时乐出声。 高！ 这招高！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8章 醉言醉语 一家四口落座后，面对一大桌子香气扑鼻的山珍野味，抛去内心的担忧，关有寿替妻子也倒了点酒。 “今天这酒是难得一见的好酒，菜也是难得一见的山珍野味，既然是好酒好菜，咱俩就好好喝上一顿。来，干了！” “爹，等会儿。”小天佑连忙往自己和妹妹的空碗里倒果汁，“咱们一家人都来干杯！” 叶秀荷和关平安母女俩人没说话，一直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爷俩，尤其看着小天佑，是怎么看怎么开心。 关有寿看着俩孩子大粗碗里的果汁，闻着西瓜汁混合着红枣的气味，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来，干了！” 哪怕是掺和了普通的酒水，叶秀荷端到嘴边已经觉得要醉了，要不然咋感觉自己鼻子里都是山菊的花香。 当酒水刚一入口，她这嘴里就弥漫着一股清凉的花香酒香，细细品味儿，感觉又有些绵软…… 一仰脖干了碗底的一点酒，她立即开口，“给我多倒点。” 关平安看着她娘眯着双眼的陶醉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端起已经空了果汁的粗碗也递过去。 关有寿原本还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喝酒，但眼珠子一转，倒好媳妇的，也给闺女添上一点点，顺便给儿子也来一点点。 “不能一口干了，得小口点，再吃点菜，喝口汤。” “我就咪一口。”关平安连连点头，一接过碗，熟悉的酒香又是扑鼻而来，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咦，好像没什么嘛，都掺了好多……她又咪了一小口，好像还是没什么……再来一口…… “爹，我还要。” 关有寿指了指菜，“先喝口汤。”但还是乐呵呵地替闺女又倒上一点点，“不急哈，慢慢喝，慢慢吃。” 就一个小酒盅的量，小天佑也喝完了，“爹，我也要。” “不急哈，来，都给你们倒上。” 关平安歪着小脑袋看了眼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关有寿，暗自摇了摇头，我喝醉了，也就睡着了。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关平安举起碗，豪迈地扬起小下巴，一口给干了，这次都不用她爹来，自己给自己倒上半碗。 叶秀荷不放心地给闺女夹了一口菜，“少喝点，醉了头疼。” 矮油！ 醉了才好呀。 抱着同样心思的父女俩人如出一辙地嘿嘿笑了笑两声。 关平安端起碗朝关有寿笑笑，“爹，你辛苦了，来，咱爷们干一杯。” “嗯，我闺女也辛苦了。” …… “来，娘，咱娘俩也干一杯，你也辛苦了。” …… “来，哥哥，咱兄妹俩干了这一杯。”关平安大着舌头拍着小兄长，“以后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爹爹，酒呢？” 关有寿捅了捅笑得前俯后仰的媳妇，又看着喝得小脸通红的闺女，“爹的小棉袄，你醉了。” 关平安拍着胸口，“谁说的！我随你，千杯不倒！” “那你告诉爹，你几岁？” “六岁呀。爹爹，我真没醉。”小酒鬼斜视着乐得不可开支的叶秀荷，“这是我娘，亲的，呃……” 打了一个咯，她又抓起同样迷瞪着双眼的关天佑胳膊，“这是我哥哥，亲的。哥哥，咱接着喝。” “好，妹妹，你咋变成两个了呀？” 小酒鬼摸了摸自己小脸蛋，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蹙了蹙眉，摇晃一下脑袋，挪到关有寿身边。 伸出小手捧起他的碗，往嘴里一倒，空的，砸吧砸吧小嘴儿，“爹爹，酒呢？” 关有寿抱起她，“不能喝了，你明儿还有事知道不？” “知道呀，得去太爷爷家。” 关有寿意外地挑了挑眉，居然还这么清醒！“你想不想去？” “不想，太爷爷不厉害，我爹最厉害。我爹能飞，我爹能飞得好高好高，我爹能打跑好多好多人。” 关有寿得瑟地朝媳妇抬了抬下巴：瞧见没？在他闺女的心目中，老子第一！ “闺女，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小酒鬼竖起小手指，“嘘，不能说，我奶奶会来抢走。” 叶秀荷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关有寿斜视着她，嘴里继续说道，“没啥，咱们现在不是有老大的野参嘛，能换好多好多钱。” 小酒鬼顿时双眼一瞪，“不能卖。” “好，好，好！咱不卖了。”哎哟，还不算醉嘛，关有寿又给她倒了一点点酒，“酒好喝吧？” “可带劲儿了。” 见闺女又一口闷，叶秀荷扯了扯关有寿的衣服，不赞同地微微摇了摇头，小心把孩子喝坏了。 关有寿会意地朝她笑了笑，“我闺女找人参是不是很累？” “不累，小黑可聪明了。” 关有寿点点头，这么说还真是小黑发现的，“在哪儿找到的？爹爹咋上山都一直找不着呢？” “嘿嘿……北山，没了。” 关有寿没主意后面半句，紧接着问道，“北山哪呀？” “就北山呀。” “酒是在哪找到的？还记得不？” “呃……北山……好喝……”说着说着，小酒鬼的脸蛋蹭了蹭关有寿的胸口，打起了呼噜。 关有寿失笑地摇了摇头，把孩子放在炕上，给一对儿女盖上被子，瞟了眼已经漆黑一片的窗外。 “收拾收拾睡吧。” “这会儿该安心了吧？”叶秀荷打了一个哈气，“放心吧，咱闺女机灵着呢，醉了都知道有钱也不能说。” 而且还知道防着你老娘。 叶秀荷差点又笑出声，连忙去收拾碗筷。 关有寿斜了她一眼，蹙了蹙眉，摸着一对儿女的脑袋，稍后，他又拿起闺女的一双小手看了看。 “看啥呢？” “没。” “不是让你放心嘛。我一进家就盯着俩孩子，就怕他们嗑着哪。”说着，叶秀荷瞟了眼炕梢儿的小松鼠。 犹豫了犹豫，她还是开口问出一直想问的话，“孩子爹，你说小黑啥来历？咱闺女跟着它，不会出啥事吧？” 关有寿果断摇头，“不会！我瞧了孩子几次都没磕到哪儿，它就跟保护神似的，保护着咱闺女。” “那就好！虽然咱闺女跟着它占了大便宜，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在你爹娘跟前千万别说漏了嘴。” 关有寿鄙视地斜倪着媳妇，说啥？说谢他们见死不救，他闺女还真大难不死，得了后福，得了小松鼠？ 第219章 熊孩子！坏丫头！ 又一个黑夜迎来了黎明，沉寂了一夜的村庄在鸟鸣声中，在雄鸡报晓时惊醒，又日复一日地开始忙碌。 酒后的关有寿一夜好眠，舒爽地伸了伸胳膊，一眼瞟见窗外，顿时惊得一个骨碌立即起身。 雾气充满着这个早晨，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可他也知道睡过头了，听到外屋锅瓢声音连忙喊着。 “媳妇，你咋不喊我？” 外面传来叶秀荷的哈哈笑声，“别说你，就是我都睡过头。俩孩子自个起来自个过去了。” 关有寿拍了拍自己脑门，失笑地摇摇头。 “放心哈，我瞧了，孩子有吃了昨晚剩下的饽饽出门，锅还热着呢。准是见咱们俩好睡，他们舍不得叫醒。” 关有寿套好衣裤，端起脸盆走出院子后，看了看天色，又是失笑地摇摇头，直接来到水井边上。 屋里响起叶秀荷的喊声，“咋不在里屋洗？” “外面宽敞。”说着，他将木桶口朝下扔进井里面，井轱辘在木桶和绳子的带动下疯狂的转了起来。 “汪汪汪……” 关有寿意外地瞟了眼还驻守他家的大狼狗，“黑子，你不想你爹啊？你爹这会没准都出门找你了。” 回应他的还是“汪汪汪。” “去，别打扰我打水。”关有寿推开了蹭向前的狗，“不回去就快去赵家瞧瞧我俩孩子现在咋样。” 看着黑子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出院子，关有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真是活见鬼，还真听懂了！ 打水的功夫，他还琢磨着拐了这条狗，张老哥会不会跟自个绝交？不会，要不再喂点酒，兴许黑子就不走嘞~ 关有寿砸了砸嘴，怪心疼的，喝一口就少一口呢。 边回味着美酒的余韵，边打着坏主意的关有寿，他的目光一个不经意地瞟到仓房，突然双眼一亮。 匆匆洗了一把，闻闻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好像是消了酒味，关有寿倒回到东屋取出一个包裹皮，去了仓房。 从地上摸出一把钥匙，他打开了门，一眼瞟见墙上挂着的那把大弓，嘴角抽了抽，他爹该不是一直老眼昏花吧？ 他哪知道他的小闺女早以他的名义，狡猾地拍着小/胸口一个劲儿的说明只有使用权，她爹打着了猎物会孝敬一半。 他爹可不要太高兴！ 下了地下室，都不用等他点灯，包裹皮内两块“鸟蛋”发出幽幽的亮光，关有寿拍了一下脑门。 这糟心闺女！ 昨晚歇下，一时也忘了把这两玩意儿从柜子里取出试试，这下子他立即站在台阶上解开包裹皮。 “嘶！” 关有寿吸了口冷气，就是不知道传说中的夜明珠是不是如此，点上墙壁上的油灯，小心翼翼地给包好。 被这一惊，等他下了台阶站在地面上，看到又被堆了傻狍子、黄羊子、野兔野鸡，还有五坛20斤装的酒坛。 关有寿觉得他的心脏承受能力老强悍的。 这要是换个人，看到墙角一堆毛乎乎的玩意儿，可不得吓晕过去？熊孩子！坏丫头！总有天她爹会被她给活活吓死！ 关有寿往木架上放好包裹皮，重新上去端着油灯放在下面的台阶上，抓起野物，看着上面的箭痕，暗暗摇头。 又让这丫头给蒙混过关了！ 他赶紧用手将这堆东西拔拉开来，仔细地数了一下，野兔子也太多了点，竟然有十几只。 拔拉十几只野鸡时，他也没在意，站起身才发现不对！其中还有两玩意儿是昨晚吃过的飞龙。 “这熊孩子！也不说一声，要是臭了多可惜！” 嘴上说着，其实他心里也明白。 自家这个地下室，因为离地面比较远，就是到了大夏天，像新鲜的瓜果蔬菜和肉类都能放个七六天绝对不会坏掉。 这要等到今年冬天，往里头储存一些冰块，都能当冰库使用。 出了仓房，关有寿抬头看了眼天色，按捺住想宰杀野物的心思，站在水井边上洗了一把手，稍稍一犹豫还是掉头回屋。 “为啥不拿上手电筒？” “费电池。” 叶秀荷好笑地瞟了他一眼，买的时候咋不这么想？大手大脚的爷们也开始讲究起节省，怪怪的。 誒，不对呀！ “俩孩子就摸黑过去？” 叶秀荷闻言，一手停下拉风箱，一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拍，“还真的嘞，你说他们胆子咋这么大？” 关有寿听到媳妇拍打的巨响，肉疼地呲呲牙：真是傻娘们！ “今儿不去自留地，咋没人来喊你？” 闻言，关有寿视线立即瞟向别处，“应该是没多少活儿。媳妇，你有空教点咱闺女针线活儿。” “学这学那的，会不会太累？” 傻！ 关有寿摇了摇头，“孩子静不下来，咱得想法子困住她。我瞧那个戳毛衣就很好，就咱闺女那个较真劲儿，哪还有功夫跑出去。” 叶秀荷乐得哈哈直笑。这缺德冒烟儿的，坑起自家闺女来了，不过还真行，毛线跟布料不同，不怕整坏！ “等天热了，你再教咱闺女别的。总之，得把孩子的时间给排得满满的，要不然五月节快来了，她又得想跑去打粽子挣工分。” 关有寿所指的粽子叶也就是芦苇叶，是北方常用来包粽子的叶片，北方没有箬竹，而芦苇比较常见。 芦苇是多年水生或湿生的高大禾草，生长于池沼、河岸、河溪边等区域，他不得不担心闺女安全。 每年五月节来临时，与小孩子们盯着盼日子吃大枣粽子不同，大人们的目光则对准了粽子叶。 “行，我就是担心孩子学得快，我没啥能教的。” 关有寿听得汗颜，他媳妇被俩孩子的学习聪明劲儿给吓唬住了，但自己媳妇得自己疼不是？ “那就让闺女跟儿子练字。” 叶秀荷果断点头。 这个行，她闺女就怕练大字，还敢说省着点报纸给她哥使唤，可万一吓得孩子以后不上学？ “那我先去探探哑婆婆的口风。” 叶秀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有这么折腾孩子的？“闺女之前有跟我说过想跟赵老太学绣花。” 关有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不合适。你听我的准没错，还是找哑婆婆。” 有时他们父女俩人的想法非常一致。 第220章 梅花桩 就如此刻的关平安，她就歇了让赵老太太成为自己“绣艺师傅”的想法，更是歇了请教心思。 赵老太太不是不好，反而利索干净，热情得很，好得让蹲马步的关平安都有些绷紧着精神。 城里电灯炮的亮度，也亮不过老太太见到她兄妹俩人时的眼神，被那一双有着岁月沧桑的老眼注视，瘆得慌。 或许人家老太太没什么恶意，但关平安还是不习惯老人用目光探究着自己。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她这个浑身带着秘密的人。 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的散去，带着朦朦胧胧的亮色，赵老爷子从前院过来，也活动着身子。 站在后院都是赵家年轻一代，所谓的年轻一代，包括了以赵传元为首的长孙，小到八岁的重孙赵铁蛋。 当然今天多了关平安兄妹俩人。 后院的空地上不管年龄大小、身高高矮，个个全部都是以非常标准整齐的姿势在蹲马步。 见到老爷子过来，“唰”的一双双眼睛全盯着他。 “认真练习基本功！”赵老爷子虽然还是板着脸，但能见他眼里的欣慰，绕着一个个孩子走了一圈。 突然……他伸腿朝赵传元下盘一踢。 见大孙子纹丝不动，“哼”了一声。 侧面的关平安差点乐出声，老爷子还是很好玩的，你这一声，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被踢了一脚，赵传元听到祖父的“哼”就停止了蹲马步……很快，他到梅花桩，踩上后开始打起拳法。 当然，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有飞檐走壁这种本事，在梅花桩的起始点，是有矮桩的，但身手也不错。 赵家的梅花桩，所用的木桩，直径5寸，下半截埋入地下，上半截高出地面有3尺高，桩与桩之间的距离前后为3尺，左右为1尺5寸。 赵老爷子一直没说他的拳法名称，关平安也不好相问，但大致能猜得出这应该属于简化的梅花拳。 与前世她练习身法所用的梅花桩不同，那会最简单的也得有三十五根，五根一组，呈梅花瓣排列。 练轻功时，上梅花桩得左三右四，前七后六，以九宫数跳跃，而且随着功夫不断的增进，桩也要不断的加高。 当初以桩高5尺才算起步，可瞧着老爷子欣慰的脸色，似乎他家的梅花桩不像被当前伐木条件所受限。 难道这已属于最高？ 赵传元打完拳，刚跃到地面，他的二弟赵传清就主动请缨上阵。 现年16岁的赵传清本来今儿应该在县城上学，可不知听谁说有两个小娃娃过来学武，他就逃课了。 今早4点就是他开的门，还用左手朝自己身上比了比她兄妹俩人的身高，果真是赵老爷子口中的“棒槌”。 对的，关平安已经认出这家伙就是当初陪赵老爷子偷摸着上山打猎的那位孙子，那位想挖棒槌的孙子。 要不是赵老太太救了他一命，关平安差点踢他一脚，乱给人起什么小不点、小豆子的绰号实在太讨厌！ 她会长高的！ 不忍直视的关平安瞟了眼他颤颤巍巍的站在梅花桩上面，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想受伤就能接着逃学。 “砰”的一声，不是人家倒下，是少年自己跳下来，还语带炫耀，“爷爷，我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上次长！” 赵老爷子板着脸上前就是伸腿踢过去，二笔少年就与老爷子绕着梅花桩开始玩“捉迷藏”。 不对，是练拳！ 被揍了几拳，赵传清终于老实，一等老爷子离开梅花桩，可嘴皮子又开始了，“小不点，看到了吧？别学了，以后会天天挨揍！” 话一说完，不等赵老爷子转身，他就一个闪身往前院跑，嘴上反复高声喊着，“奶奶，救命啊……” 关平安朝哥哥眨眨左眼：好玩不？ 小天佑回应她的是一个劲儿的眨右眼：这傻蛋真是赵家的？ 一眨眼功夫，喊着救命的赵传清又抱着一条长棍，外面用破布缠着的东西，恭敬地倒回到赵老爷子跟前。 “爷爷。” 赵老爷子接过孙子递来比他本人还高的大长棍，摸着破布，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色，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稍后，老爷子高举着棍子一头，开始一圈一圈地拆解起缠绕的破布和里面一层的黑油纸。 很快露出一杆长长的暗紫色木棍，木棍另一端枪头，在晨光中泛着森冷寒光，暗红色的红缨晃荡时带着隐约的血腥味儿。 关平安眼神一闪。这才是真正带血的红缨枪，而不是小人书上的假把式。 “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话落，包括还在蹲马步的众人立即腾出空位，就连初次来此的关平安兄妹俩人也被赵铁蛋拉到一边。 空地上赵老爷子先随手抖了几个枪花，“看好了！手要急，眼要快。” 说完，老爷子气运丹田，双手握着长枪如臂使指，没有丝毫的晦涩之感，挥舞起一招一式。 招式不多，也不见有多华丽，但每一次出枪都宛若疆场将领杀敌一般。 杀气逼人！ 后院众人皆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老爷子，如赵传元注视着的同时，他的双手也跟着比划。 同样的，关平安此刻也是右手拽住哥哥，左脚向前，右脚在后，小身板微微向右侧斜在他左侧。 这就是下意识的防御架势。 一双大眼睛更是微眯着欣赏起老爷子的枪法…… 赵老爷子收了枪，看向大孙子，“看清楚了没？” 赵传元闻言摇了摇头，“都能记住，可让我舞起来还不行，差了火候，我还是用棍子先练练。” 赵老爷子微微颔首，看向赵传清，“你在学校里少加入什么红缨队，丢不起人，先给我再练个几年。” 赵传清连连点头。 小天佑扯了扯另一侧的小伙伴赵铁蛋。 赵铁蛋瞄了瞄前面长辈，贴近他耳边悄声说道，“回头我跟你说，不止我二叔学校，我学校老师也有让我们练红缨枪。” “好，我等你今儿上学回来。” 俩话间，赵老爷子又给俩孙子讲解了一下此枪该如何使用，言罢，他又上场开始重复一次。 一直关注他们祖孙仨人动向的关平安默默听着、看着，一边回忆起老爷子之前和这次有何区别。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1章 累不累？ 天空微亮，淡淡薄雾散去，屯里的广播也响起了东方红这熟悉的乐曲，也到了大家伙该干嘛的去干嘛。 就连刚上小学的赵铁蛋小朋友也得吃过早饭，跟他的姑姑叔叔们似的一路跑步去公社学校。 留下的关平安和关天佑兄妹俩瞟着散开的众人，相视一看，静静地等着还背着手的赵老爷子发话。 “累不累？” 兄妹俩人连连摇头。 特别是关平安，要不是得尊老，恨不得拔光老爷子那几根胡须，一来就给下马威，幸好她哥胆子也不小！ 赵老爷子笑笑，“练武代表着就是吃苦，以后可不光光蹲马步，还得站在那上面站桩，摔下来可疼了。” 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小女娃，换成他家的兔崽子们，老爷子还不想说这些话，没瞧他闺女孙女吓得都只学女红。 关平安先瞥了眼哥哥，见他毫无惧意，兄妹俩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不怕！” “好！既然不怕了，那就现在好好打基础，你们这么点大学武刚刚好。这几天还是先蹲马步。” 就这么简单？ 肯定不止！ 赵老爷子还是没说他今儿的拳法和枪法名称，但也给他们兄妹俩人说了短期任务，比如他们目前需要的打基础方法。 练习一段时间扎马步之后，接下来他们还得练习金鸡独立，等练稳了下盘，再开始掌握平衡技巧。 其中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他是说了一大通，也不顾忌这才是一对6岁的幼童，估计明天还会重复几次。 说了老大一堆的话，广播里6点半的省内新闻开始，老爷子这才停止话题，再迟的话，关小子要着急了。 今天不止俩孩子的表现让他满意，关有寿也让他满意。他就怕来个宠孩子的糊涂蛋，又想孩子学武，又担心孩子受苦。 幸好那小子没上门，否则一棍子打走！ 领着俩孩子回了前院，赵老爷子笑眯眯地邀请，“先吃了再回去。” “谢谢太爷爷，我娘已经做了我们的饭。” 听哥哥这么说，关平安连连点头，更是挥着小手跟赵家人道一声再见，跟着哥哥麻溜撤出赵家。 这年头什么都不稀罕，就是粮食珍贵。有些爱讲究的，就如之前的暖屋宴，她姥家和她爹的好友都带了口粮上门。 关有寿心不在蔫地磨着柴刀，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的媳妇，等她一扭头过来，又淡定地低下头。 叶秀荷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再磨，柴刀都得变成针了！ “汪汪汪……” 黑子的声音传来，让她顿时一喜，连忙伸长脖子看向赵家的方向，因此同时，右手一个劲儿的往后面挥着。 “孩子爹，回来了，回来了。” 关有寿顾不上去纠正媳妇的话，放好柴刀，急窜向门口，一到门槛，他放慢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两道小身影。 一条弯弯曲曲的毛道上，大黑狗伸着大舌头跑在前面，他家的俩孩子手拉手、乐颠颠跟在它尾巴。 见状，关有寿咧嘴一笑，“还不错，没被老爷子给整趴下！” 嘀咕完，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媳妇，“别嚷嚷！”听到声儿，俩孩子还不得跑，万一摔倒呢？ 而且前面几户人家虽然隔得远，就你这大嗓门还能听不到？连他老子都盯上赵家，外人心里能舒坦？ 关平安兄妹俩人一靠近，夫妻俩人一人一孩子跑起就往里走…… “咋还跑呢，累坏了吧，饿不饿？” “都干了啥？是不是蹲马步？” 听着父母的问话，关平安和关天佑相视一笑，忙不迭地回话，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今早的所见所闻。 一家四口欢声笑语中，上工的时间也到了。 意犹未尽的关有寿出了门突然拍了一下手，他就说嘛，咋老觉得有事儿还没说，又被他闺女给逃了！ 父母离开，关平安倒了一碗水给黑子，“喝吧，喝了回去报个信再来，要不然你主人该担心了。” 小天佑乐得咯咯直笑，哪里有凌晨起来的困意，哪里有扎马步的后遗症，拿着一根棍子在院子里比划着。 还别说，似模似样的。 关平安眼带笑意瞥了他几次，也就随他玩，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黑子的狗毛，哄着它回去务必要再来。 黑子吃过池水之后，“汪汪汪”的好一阵犬吠之后，威风凛凛地甩着狗尾巴，头也不回地冲去院子。 这没良心的！ 关平安差点咬碎小米牙，还是她的小黑好！ “哥哥，你饿了没？先吃了再玩好不？” 小天佑摸了摸小肚肚，还真有点，扔了木棍跟着关平安身边进屋，暗暗感叹妹妹真聪明，早点他不饿迟点得饿惨，就刚刚好。 兄妹俩人端着两个大盘放在东屋炕桌上，一盘是黄澄澄的苞米面大饼子，一盆是昨晚剩下的飞龙汤。 这汤，关平安估计还是父母特意省下留给她兄妹俩，否则就2斤重的飞龙去毛后才多少。 就是不知她爹发现地下室还有剩下的两只飞龙没有，其实真没必要这么节省，她养了好多肉在山上。 叶秀荷贴的大饼子，特香，吃到嘴里满口玉米香味儿，稍稍有点糙，但很有嚼头，一眨眼的功夫，关天佑就吃下半个饼。 他吃得格外香甜，让关平安都跟着心情大好，胃口大开。有了之前老院伙食的严重考验，她自认如今估摸草皮都能啃得了。 看着关天佑的小身板，自视大人的关平安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关天佑第一个反应，妹妹又想跑出去玩儿，那可不行，他得跟着！“妹妹，吃了哥哥带你去玩儿。” 关平安吓得连连摇头。昨天去找她哥时，一堆小屁孩围着一起，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靠前一看。 原来是在打靶。 打谷场的一个木桩上趴着毛毛虫，几个毛小子站在两米之外，小jj射出一股股激流，看谁能把毛毛虫给射下来。 边上还有她小兄长在那里嚷着加油起哄，她真是服了这些毛小子，尽是掏空心思想着法子玩耍。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2章 三铲三趟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变暖，院子内被浇灌过的老果树焕发着勃勃生机，枝上的花苞竞相开放，煞是好看。 同时也免不了吸引能飞的昆虫，野蜂子兴奋的嗡嗡嗡叫声，五颜六色的蝴蝶也翩翩而至，扇起翅膀也格外起劲儿。 关平安成功忽悠小兄长去睡个回笼觉之后，仰着脑袋看着此景时，唯一的想法——她忘了山上有蜂蜜。 东方天际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在阳光的沐浴下，远处的山峰消散了白茫茫的雾气，露出它的魅力。 可惜，她也知道雾气虽然散去，但仍然有一些残留在山林间，这个时候进去，很快能将身上的衣服打湿。 而且她娘最近很精明，不止专门盯着她每日穿在身上的衣裤鞋子有没有换了，还盯着她的背篓。 地下室的野物，她更不敢亲自动手，杀得了野鸡野兔已经够血腥，要是她能以一把匕首给狍子扒皮…… 会吓坏她娘的！ 关平安背着小手摇了摇头，还得循序渐进的来，要不然一个6岁的幼童漏出的破绽太多，还是先跟她爹“学”两手。 西屋她的小兄长睡得很沉，替他掖好被踢掉的被子，小葫芦内小松鼠躲在它的树窝里睡得更香。 关平安一时也没困意，索性找出一个麻袋用剪刀建成大小两部分，分别用细麻绳给重新缝了线。 出了后门溜了一圈，寻找了一些干泥巴装好一大一小的两个麻袋，用细麻绳缝好这又倒回了家。 老果树，就数前院的枣树长得最高，关平安这次就是动了它的主意，一进前院直奔枣树底下。 给两个麻袋再穿上粗麻绳，她扭头看了看周围，想想还是拿着两根绳子的一头老实点去爬树。 两根绳子绕过果树的两侧树杈，她再顺势抓着绳子滑下树，一个简易的沙袋和轻飘飘的靶子就这么给挂上了。 关平安站在树下，抬头仰望一眼，伸出胳膊拽了拽沙袋，又用双拳捶了几下，然后退后到一米外，抓着一块小石头往轻飘飘的靶子扔。 搞掂给小兄长的沙袋和投掷石头的靶子，她又回房拿出一个粗碗，两根炭条，来到枣树下。 只见她先在地上倒扣粗碗，用炭条沿着画出一个圈，取走碗和炭条，一只小脚踩在圈内一蹬，出现一个小脚印。 随即脚尖一点，小身影连连闪动，丝毫不逊于树上花苞上的蝴蝶，同时，随着她的身影一停，地面上赫然出现5个小脚丫印。 小小人儿朝西屋的方向狡黠地笑了笑，拿着碗对准一个个的小脚丫开始画圈，一颗颗卵石子也从她的小手内塞满整个圈。 圈子成五个，形如梅花，与赵老爷子家后院的梅花桩颇有相似，想来她今早有听见老爷子随性提起的一句话。 ——将来他们也得走梅花桩，但得先练习简单走桩的步法。 关平安担心小石头会绊倒人，想想又跑进仓房滚出大石碾，给压实一遍，顺便也将前院的石子路也给压一遍。 完事后倒回房，她哥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她果断背上水壶，又倒趟着一双小腿儿溜出后门。 “娘，喝口水。” 苞米地上，叶秀荷正在除草，扭头一瞧。 她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边上拔草的几位妇女，失笑地斜倪着闺女，“咋没睡会儿又跑出来？” 关平安不好说自己在收集小石头，嘿嘿地笑了笑，等她喝过几口，又屁颠屁颠地去给叶小凤送水。 她这位凤姨挺好的，多喝点水能养颜。 叶小凤乐呵呵地接过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同样问她怎么不睡个回笼觉，当然还加上恐吓几句睡眠不够不长个。 谁让你恨个矮！ 一片苞米地应该是有区分各自任务区域，包括叶秀荷在内的五位就干到一边停了手又倒回来。 关平安见状也没去追问，等几位婶娘大娘喝完她的一壶水，重新背上军用水壶蹲到她娘身边拔草。 叶秀荷看了看天色，悄声吩咐，“你哥该睡醒了，快回去。” 关平安扭头朝她做个鬼脸。 “见着你爹了没？” 关平安点了点头，拔着草，蹙了蹙眉，“我爹在铲地，我想帮忙他还不准，其实我能行的。” 叶秀荷心知闺女心疼她爹。 种上庄稼不是就直接完事不用管，到了收获之前还得三铲三趟。活儿是累了点，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 可她男人不听劝，说什么比农忙时轻松多了。无非是为了多几个工分，可他的倔脾气上来谁能劝得了。 “娘知道我闺女能干，别急哈，等秋收就让你帮忙。” 关平安听习惯了她娘这一句话，咧嘴笑了笑。 她知道到了农忙时节，队里都会要求小孩出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但这不是她所想要的。 太阳渐渐升到半空。 叶秀荷见闺女好不容易养得白嫩嫩的小脸红彤彤，额头还冒着汗，只能挪到她身边，悄声说着瞎白话，“你奶今儿没上工。” 关平安贼头贼脑地往边上瞧了瞧，“她进不去。”自己早就防着老院的人，没瞧出门都是从后门出来。 叶秀荷差点笑出声，“你回去做饭吧。” 关平安顿时精神一振，“娘，我能上灶啦？” 比起晒太阳，还是回去做饭？叶秀荷还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大中午别炖肉。” 关平安眨了眨眼，“我懂的。”怕人闻出肉味，但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地烤个叫花子鸡什么的。 “娘，我想你教我灶上活。” 叶秀荷失笑地点点头，“你乖乖的，娘不止教你烙饼擀面条，还教你腌东西，得空还教你针线活。” 关平安顿时双眼发亮，“真的？” “你不上山、不去草甸子，娘就全教你。” 闻言，关平安捂嘴闷笑，连连点头。 看着自家闺女眉开眼笑地挥着小手，一蹦一跳地离开，叶秀荷暗自摇头笑笑，这傻丫头！ 回去途中，关平安特意绕了一圈，她这么淳朴的娘亲居然也会骗小孩？她祖母颠着小脚一边干活一边与人唠嗑。 不要太高兴哦！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3章 不知来意 连接几天过去，每天凌晨四点到赵家报到蹲马步，跟着母亲学习生活小技能，偷学父亲编东西，陪着小兄长学习。 空余的时间逗逗时常上门的黑子，与小黑折腾着小葫芦内的东西，关平安过得充实而自在。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总让人懒洋洋的，关平安闭目躺在自家里新添的一张藤椅上，正昏昏欲睡。 这时已经快要长居她家的黑子突然冲向院门，“汪汪汪”的叫着，它背上的小黑也跟着吱吱吱的叫着。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关小竹的颤颤巍巍的叫声，“平安，你在不在家？安安，你在不在家？” 关平安意外地睁开眼，“在呢，黑子小黑，让人进来。” 随着她的一声话落，这两一大一小的货一声不吭地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在她腿边趴下。 关小竹踏进院门一步，先伸长脖子瞧了瞧。看到黑子，她还是有些心悸，这狗都赶上牛犊子，难怪三金他们几个都不敢过来。 “三姐，别怕，黑子不咬人的。” 得听关平安的夸奖，黑子朝门口得意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你让它去后院好不好？” 关平安伸手摩挲着黑子的脑袋，“瞧了没？黑子可乖了，它真不咬人，进来吧。这几天咋都没看到你呀？” 关小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慢慢地来到她身边，不过还是选择了远远地坐到她另一侧。 探头看了看黑子庞大的狗身，见它真老实地趴在地上，倒是去了一些忐忑，“你都没出门，咋会见着我？” 关平安嘿嘿地笑笑。还真的，自己这段时间类似隐居，期间也就梁志红和马五丫上门一趟。 不止关小竹，她也好久没见着老院的人，不知是她爹有意还是无意，但凡老院过来喊人，她爹就从来没让人进来。 “你最近都在忙啥？咋我问三叔，他说你身子不好，不是跟赵太爷爷学武嘛，是不是吃不消？” 关平安摇了摇头。她爹才不会对外说她身体不好，他就怕晦气，最多也是说起得太早需要补觉。 “你每天还去？” 关平安点了点头。以为她下一句会说都学了什么，或者来一句她兄弟姐妹能不能参加…… “这狗咋老在你家？三叔不是说是别人养的？” 咦，不对呀~关平安看了看天色，岔开了话题，“你今天没打猪草呀？”她二大娘终于还是买了猪崽。 关小竹摇了摇头，摸着藤椅的扶手，“这是哪买的？” “我爹编的。”关平安忍不住得瑟地显摆，“我爹厉害吧？这可是紫藤，我娘说了不管多重的人坐着都不怕坏。” “三叔是很厉害。”这点连关小竹都不得不承认，“这紫藤可都在深山，三叔他最近进山了？” “不是，我爹每天上工没时间，是我爹跟人要的。” “哦，我就说呢。”说着，关小竹朝正房看去，“家里就你一个人？天佑呢？” “去玩儿了。”关平安重新靠回藤椅上，看了看天边，“你是想找我哥？他得快吃饭才回来。” 关小竹暗暗撇了撇嘴，谁找那个臭小子！“我就找你玩儿。安安，这狗真会听懂你的话呀？” “嗯，黑子很聪明的。” “真的呀？你喊它跑去关门看看。” 黑子又不是猴，还带耍把戏给你瞧热闹的！ 关平安果断摇头，“不用关门，开着呗。” “它逮兔子吗？” “我没试过。” “真得只能拉爬犁呀？聪明的狗都闻闻气味找东西，干啥都行。它还不如小黑呢，小黑都知道找松子。” 不等关平安回她，黑子先大声的“汪汪汪”叫了两声。 “安安，它真听懂嗳。” 关平安赶紧摸了摸狗脑袋，不解地看着她，你这么高兴干嘛？“你说狗，它能听懂你说就是它。” “哦。”关小竹探头过去瞧了瞧黑子，朝它背上的小松鼠招了招手，“小黑，来，到我这儿。” 小松鼠鸟都不鸟她，静静地趴在黑子背上。 关平安好笑地瞥了它一眼，“三姐，小黑不跟外人一块玩儿。” “下次我给它带松子。” 关平安不置可否地笑笑。小东西精着呢，你就是把整座山的坚果都送给它，它都诱惑不走。 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漫不着边的开始碎碎念着屯里闲话，关平安随口应着，一时还真不知她来此有何目的。 这一坐就是到了夕阳西下。 “安安，风大了，咱们进屋吧。” “我得去找我哥。”关平安摇了摇头，从藤椅上跳下地，“三姐，我不留你了，你该回去做饭。” 如果是往常，这应该已经到了她要开始准备晚饭的时间，可有些人的胃口惯不得，有一就有二。 而且比起大伯母刘春花，她更腻歪二伯母。 能藏着大笔私房钱，熟视无睹妯娌为救孩子而打架，却连劝都不劝地避到屋里的，人品就是有问题。 何况自己回来之后，对方既然都得知是为了救她亲闺女，也就畏畏缩缩地就塞了两个鸡蛋。 感情她亲闺女就值两鸡蛋！ 关小竹闻言跟着站起身，刚要伸手去拉她的手，黑子已经站起身朝她威胁似地张开血盆大口。 关平安好笑地拍了拍它，指了指前面，拉起关小竹的手往外走去，等她锁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 先窜出门外的一狗一鼠已经一个扯着她的裤脚，一个咬住她的衣领，她整个人就被叼走。 “黑子，快放下！不然我削你！” 这一幕让关小竹乐得差点摔倒在地，暗道该！ 可是很快又让她傻眼…… 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傻堂妹一个翻身骑在大狗背上，小松鼠接着也一跃，一人一狗一鼠就这么一串烟似的溜了。 “跑快点，快！快！” “汪！汪！汪！” “吱！吱！吱！” 这一骑飞奔而来的三组合，一到地头不远，见到除草的关有寿转过身子顿时都老实下来。 “爹~爹~” “汪！汪！” “吱！吱！” 周围的村民们见状先顿了一下，接着哄然大笑，会闹会玩的还会调侃几句狗爹爹，鼠爹爹。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4章 小推车 落日跟随下工的社员们脚步慢慢向西移动着，火红的晚霞铺满了西边天际，也映红了村庄。 一日的劳作又过去，农活暂时算告一段落，早晚的空闲时间大家伙也能在村里村外活动活动。 关有寿一手勾着好兄弟马振中脖子，俩人肩上各自扛着锄头，愣是潇洒自如地脑袋抵脑袋悄声交流着悄悄话。 “张老哥这会该哭死了。” “嘿嘿……前天那家伙可逗了，居然让他儿子写了封信让黑子捎给我，知道他在心里咋说不？”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到哥们的一对白眼球，关有寿不以为然地笑笑，“还真不是我故意捣蛋，张老哥之前也来瞧过，真是黑子喜欢来。” “他咋说呀？” “让我照顾好他狗儿子，不准勾引他家的其他狗。”关有寿好笑地眨了眨眼，“他这也是没招儿了。” “要不当初我咋说那院子好，你瞧你分家都长肥了！誒，还别说，你有没有自个照照镜子，真白嫩嘞~” “滚犊子！爷不是娘们。” “哈哈……不过说真的，你们自从搬了家，气色真好多。不是你两口子，就俩孩子白嫩很多。” 关有寿故作神秘地笑笑，就是不回话！ 农闲时整个屯子家家户户都是一日二餐，他闺女倒好，不止一日三餐，还顿顿做好吃的，他一家人要是不长肉倒是怪事。 马振中犹豫道，“真上你家喝酒呀？” “放心，会让你干活！” 他闺女设的陷阱，时隔上次之后，今早又逮到一头大野猪，这回他是死也要拉住哥们帮忙。 上次那两头狍子和一头黄羊子，加上那一堆野兔野鸡，杀着杀着，杀得他手胳膊都在抽筋。 后来还是他闺女改刀成长肉条，他媳妇忙着腌，他儿子忙着串绳子晾，这次是再也不能那么干！ 一头三百多斤重的野猪还放在仓房，关有寿倒不是担心好兄弟人品，可地下室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 用他媳妇的话来说，光野鸡蛋都能压死人！ 进了院子，他直接拉上哥们进了仓房，拖着野猪让哥们拎上一个装了工具的箩筐去了后院。 “你又上山挖陷阱？不要命啦！” 关有寿苦笑道，“还是原来的那两陷阱。我儿子闺女说应该是猪妈妈找孩子找上门，你信不信？” “哈哈……信！咋不信！你记得多跑过去几趟，没准过两天猪老子找媳妇孩子又给掉进去。” 但凡叶秀荷在家，她是不让闺女掌勺，关平安知道她心意，这次有叶小凤在场，她更是没拒绝。 先跑进外屋地，挪出一瓦罐焖兔肉，剩下的也就交给两位长辈，见哥哥带上马家三兄弟去西屋，她则拎起一捅热水去后院帮忙。 结果她爹速度比她更快，一口铁锅早已架在煮猪食的简易灶上，都已经用松针引火架上木柴。 “……这么大野猪也只有掉陷阱才能抓到，上回园子他爹抓野猪多惊险，乖乖，赵大爷这人也是倔，非得逮住不可……” 关有寿听着哥们的话，连连点头，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闺女：听听，好好听听你马大爷的话。 要是说自家过去的那片老树林会进野猪，他信，但绝对不是春季，有也得三伏天到入秋这一期间。 还真以为野猪傻呢，一次是，两次还是如此，还是都掉进陷阱？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他估计跟小松鼠有关。 没瞧能咬死狼的黑子都被小黑骑在脑袋上撒尿！ 家里的后院和菜园子下种最迟，可偏偏涨势涨过老院的自留地，他喝过俩孩子送过来的水，总是很解乏。 自己放在心眼里的孩子，有哪点异常他如何不知，何况破绽无处不在，而一切就是从那消失的葫芦开始…… 莫非当初那老和尚真是神仙？ 关平安嘿嘿地笑了笑。 不是她不想告诉父亲秘密，而是事关重大，她得先考虑父亲的承受能力，还得涉及其他各方面。 父女俩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关有寿见马上又要血淋淋的，下意识地想让闺女避开，俨然忘了他还一时兴起“指点”闺女几招。 “去仓房角落好好找找，看爹给你准备了什么，快去！” 关平安好奇地眨了眨眼，屁颠屁颠地往前院跑，她爹到底给自己什么礼物？神秘兮兮的。 地下室出口的一侧，最近被关有寿有意堆积了很多杂物，如他东凑西凑收集的谷草柳条子紫藤等编织材料。 还有一些已经编好的箩筐簸箕笸箩、搓好的绳子，还有一些又从县城废品回收站拉回的报纸和破木料。 加上分家得来的一把锄头和柴刀镰刀，七七八八地堆积一起，倒是更好遮掩住出口，但也不方便下地窖。 关平安如今已经变得有些懒散，一进入仓房直接用念力往一堆东西进行探查，不一会儿咯咯直笑。 ——一辆小推车，是真的好小好小的两个轮子推车和一小爬犁，被她爹给藏在一堆杂草内。 她快速上前扒拉，拉出推车就往后院跑去，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响起，“爹，你啥时候做的呀？” 一片的马振中扭头一瞧，抽了抽眼角，这哥们得多无聊，多闲得慌，会木工是像你这么显摆的？ “哈哈……咋样？喜欢吧？就前几天做的。往后别骑在黑子背上，往里一坐，让它套上拉就行。” 马振中再也忍不住，“感情你早就盯上黑子？” “我要是压根没有，是恰巧，你信不？” “鬼信你！” 马振中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儿，“不过你算做对了！有这么一条大狼狗跟着，孩子就是跑多远都不用担心。” 可不就是这意思？ 关有寿朝哥们竖起大拇指，笑道，“咱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想啥你都心里有底。” “就是太小，他们兄妹俩人一坐下，没地方搁东西。我瞧着你还得编两个漂亮的箩筐挂在两边。” 关有寿差点要拍自己的嘴，这哥们就是夸不得，一夸就瞎得瑟。这话一出，他闺女眼睛都亮得跟电灯泡似的！ 第225章 雷雨之夜 深夜，漆黑的天空猛的一亮，惊醒了沉睡的关平安，她立即往窗外一瞧，震耳欲聋的响雷随之砸落。 一道小身影飞跃地下，再蹿上关天佑的炕上。 “妹妹，别怕。” 同时也响起屋外关有寿和叶秀荷夫妻俩的声音，“打雷了，你快去看孩子，我先看有没有漏雨？” “用手电筒。” “爹娘，我们没害怕！”关天佑喊完，拿着被子盖住妹妹，紧捏着她的手，“妹妹，不怕哈，就是下暴雨。” 远处的一道道闪电像银蛇般在山间飞舞着，突然间一道发红的闪电划口而过，刹那间照亮了整片大地。 关平安震惊地望着窗外，这不会是什么妖怪渡劫吧？ 接二连三的雷声更是在头顶一阵阵的压过，响个不停，“砰砰砰……哗啦啦”的暴雨猛烈地砸在屋顶上。 她又立即仰头看向屋顶。 “没事了！”叶秀荷举着手电筒，急匆匆地跑进来，伸出胳膊抱着一对儿女，“不怕不怕，娘在这呢，不怕哈。” 兄妹俩人见她进来，紧绷的小身子顿时放松，连连摇头，异口同声地问道，“屋顶会不会塌了呀？” 慢了一步进来的关有寿端着油灯，乐呵呵地笑道，“你们就放一百个心，爹看过了，咱们家不止牢固得很，一点漏雨的地方都没！” 听到他镇定的笑声，关平安暗自松了口气。简直太可怕，就跟天崩地裂似的。 外面还是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暴雨还是哗啦啦地狂下，窗外的雨柱在狂风中更是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 关天佑蹙眉望向远处云山，“爹，小黑没事吧？” “一定没事！连蚂蚁都知道下雨前几天要搬家，小东西应该是去收它的存货，这会儿一准在它自个家里。” 听着她爹哄小孩的解释，关平安再“看了看”窝在小葫芦内抱着西瓜正睡得香的小松鼠，暗自汗颜。 真该让小黑出来有难同当！ 关天佑听到外屋地老母鸡和鸡苗的声音，又担忧起后院的两头小猪，但也担心一问，他爹冲去后院，太危险了！ “好了，今晚跟爹娘一块睡。这雨下的这么大，明天就不用去蹲马步了吧？在家练也一样。” 叶秀荷一说完，关天佑连连摇头，“不行的，娘，太爷爷说过要风雨无阻、就是下刀子都得去。” 叶秀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还下刀子呢？老爷子怪会吓人的。不过她终究没开口再劝，抱起闺女转身就离开。 “哈哈……好儿子，有志气！”关有寿同样抱起儿子随后，“到了点要是还下雨，爹抱你们俩过去。” 这场雨一直到一家人躺在东屋炕上，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闪电倒是过去了，可外面更是乌黑一片。 夫妻俩人拍着中间的一对儿女，哄着他们先睡，可被这么大的动静一惊吓，关平安早已毫无睡意。 小脑袋瓜里一直琢磨着那些闪电朝山上劈，会不会真跟师父所言似的有什么东西在渡劫呢。 看着油灯照耀下她爹这一张熟悉面容，她忍了忍还是没问出声。三更半夜的，此情此景，她要是问出来估摸她哥会吓坏。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叶秀荷见俩孩子睁着一双双大眼睛，手上轻轻拍着，“看到了吧？这要是白天，你们说你们要是在山上多吓人是不是？” 关平安知道她娘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当然可以立即躲进小葫芦内，但父母不知情，肯定会吓坏他们，万一出来找人就遭了，太危险。 她用脸蹭了蹭她娘，“我听娘的话！” 关有寿打了一个哈欠，听她娘仨话题告了一段路，这次轻声说道，“嘘……都别说话，躺着就会睡着。” 雨还在下着，下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从哗啦啦成了嘀嗒嘀嗒，风也渐渐小了，被困在父母中间的关平安扭头看了看哥哥。 兄妹俩人悄悄地拿起父母的手…… “醒啦？/到点了？” 顿时乐得兄妹俩人乐出声，“爹/娘，没雨了/你们接着睡。” “爹也得去看看园子。” “娘去给你们拿衣服，刚下个雨外头冷。” 说话间，关有寿再次打开家里唯一的电器——手电筒朝窗外照了照，随即下了炕点上煤油灯。 “外头咋样？” “还行！” 叶秀荷也不懂他说的还行到底是如何，扭头瞟一眼，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先开始去西屋拿两个孩子的厚衣服。 关有寿也顾不上多说，套上一双草鞋，从外屋地的墙头取下斗笠戴在头上，小心翼翼护着手电筒去了后院。 一场暴雨之后，外面无疑是一片狼藉。 兄妹俩人简单吃过温在锅里的苞米碴子汤，就着两个饽饽，再三拒绝还是被关有寿夫妻俩人抱去了赵家。 毛道上到处都是被水流冲出的沟沟壑壑，一个不小心踩下去就会湿了鞋子，说到底是当父母的舍不得孩子穿着草鞋扎马步。 快到赵家门口，夫妻俩人就贼头贼脑地放下俩孩子，无声地拍了拍了孩子屁屁，让兄妹俩进去，自己则快步离开。 远远地听到院门打开的咯吱声音，关有寿又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赵家的煤油灯还真亮！ 见俩孩子已经进入，两口子相视一笑。 “好了，你先去睡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再收拾，我去老院看看我娘。” “要不我跟你一块过去？” “傻了吧？我得去打个眼儿，你去还不得让你帮忙收拾！”关有寿挥着手，示意她快进去，“听话！” 话一结束，人也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叶秀荷莞尔一笑，看了看手上的手电筒，更是捂嘴闷笑，一束灯光照着他的脚底，一直到不见他身影，倒转进屋。 “是老三吧？” 雨停了，早起的人不少，如梁大爷就举着火把，和他儿子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在泥土上去往小土坡的自留地的路上。 关有寿高声应了一声。 “咋这么早过来，这是担心你爹娘啊？没事，他们好着呢。”天没亮就听到关家老娘们的尖嗓门，中气十足！ “大爷小心点，别滑倒了。” 话一说，关有寿自己都差点脚下一滑。这雨后的泥路就是这点不好，滑溜溜的，一个不慎就四脚朝天。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6章 小样儿，居然还想睡！ 老院的东屋亮着灯光，关有寿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推开篱笆门，路过黑灯瞎火的西屋，伸手捶了捶窗户。 “起来啦！” 小样儿，居然还想睡！ “老三吗？” 关有寿扯响大嗓门，回应他的倒是后院的关老二，他二哥关有禄是闲不住的命，他倒没意外。 “是啊……”关有寿往外屋地走去，“还不起来，懒死得了！大哥，起来啦，后院猪跑了……” “昨晚我一宿都没睡，别吵我。” 关有寿闻言翻了个白眼儿，掀起锅盖闻了闻，“啪”的一声又给扔回去，嫌弃地拍了拍双手。 走进东屋，关有寿见不止老娘在，连老爹都盘腿而坐，朝新修好的墙上看着，“娘，你咋不多睡会儿？” “唉……睡不着。”关大娘拍了拍炕，“快脱了鞋子上来暖和一下，俩孩子今儿还去赵家？” 绕着墙张望的关有寿摇头笑道，“我就站一会儿，还得回去收拾。孩子娘让他们先歇一天，这俩小东西就是不肯。” “妇人之见！” “你懂啥？”关大娘白了老伴一眼，“孩子是当娘的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心疼的都是后娘！”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关有寿心里是赞同这句话，但……“我没想将来孩子能咋样，练几招能自保就行。娘，墙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她还不是心疼她那被压死的老母鸡，一个劲儿的念叨能生多少个鸡蛋，能换多少东西。” “还不是你想点灯瞧着？”关大娘反驳一句，看向儿子，“你那边猪崽还好吧？里屋有没有漏雨？” “你儿媳妇这两天就担心下雨，精心照料着呢，来之前我瞧了屋里也没漏雨，就是院子都是水。” “新屋子有啥好担心，就你事儿多，你还是去心疼你的老母鸡，倒是老四现在住在后面用脚盆接水。” 一句句的话，别用深意，关有寿懒得跟老爹掰扯，早就吩咐他们苫屋顶，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还老母鸡？ 他家两只老母鸡是姓叶的！ “娘，你歇着，现在家里还是满院子的水，我先回去了。” “不先坐会儿？” “不了，挺大的院子得一整天收拾。”说完，关有寿自认已经尽到当儿子的义务，转身离开。 “这里忙好，我让你哥他们过去帮忙。” 身后传来关大爷的话，关有寿竖起胳膊朝后摆了摆，“不用，人多乱糟糟的，还得准备饭菜。” 望着逃命似离开的儿子，关大爷听着他的动静，见他居然连后院都没去直接离开，气得指着老伴，“你瞧你的好儿子！” 关大娘皱起眉看着他，“差不多行了，外头还黑灯瞎火的都跑过来看咱俩咋样，你还想咋样？” “我不是这意思。” “行了，不就是儿子没留下来嘛。他又不是闲着，没听他说那边还得收拾。老大他们过去了，回头连媳妇孩子都跟着过去，三儿都跟我说了，不是他不请亲兄弟上门，而是请不起。” “你这几天被他鬼迷心窍了。”关大爷怒瞪老伴，“他孝顺你，咋就不心疼你，给你送个老母鸡？” 关大娘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对白眼球儿，“不是你说我得对孩子好点？我瞧着我三儿确实挺好的，这墙都是他带头修的，每趟过来还盯着我多吃点。”说完她狐疑地打量着老伴，“你该不会吃心吧？” “哼！”关大爷脖子一拧，“我稀罕？” “哈哈……你们爷俩官司我可管不着。三儿可是说了等今年还了债，回头一天孝敬我一个鸡蛋。” 当然，臭小子也说了，得看着自个吃下去，要是贴谁就没了，虽然较真了点，但儿子说的也有道理。 真等哪天自己倒下，谁心疼？ 老头子恨不得啥啥都给老大，别说他会不会舍得花钱给自己请大夫，就自己也舍不得花钱治病。 几个儿子都是爷们也不好端屎端尿，几个儿媳妇不说也罢，真跟那些老人似的瘫在炕上，估摸都偷偷掐自己都没人知道。 大孙子再好，他还得上学，还真能伺候自己？ “哼！我不稀罕！” 关大爷说完鄙视地斜倪着老伴，“还没影儿的事呢，瞧你得瑟的，一天一个鸡蛋算啥，一天一只老母鸡我才服他！” 关大娘好笑地摇了摇头，端起油灯朝外屋走去，“老大家的越来越不像话，懒死得了，当娘的没个人样。” 关大爷听着老伴开始吆喝儿媳妇孙女起来的声音，坐在炕上发怔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下了炕。 后院老二清理了猪圈，这会还在整理菜园子，见他过来抬头看了看他身后，喊了一声爹。 关大爷误以为他看到是关有寿，“老三回去了。” “大哥还没起来呢。爹，老四，我就不说，大哥这样不行的，往后我跟老四要是也搬走的话，谁收拾？” “咋地？干点活儿连你爹都管上了？” 关老二紧皱的眉头越发夹紧，“我不是这意思。这里还没收拾干净，自留地也得有人吧，就咱爷俩不行。” “行了！你娘已经起来，等一会他们都得各个出来帮忙。” 踏出外屋没几步的关小兰端着一碗热水，闻言又倒了回去，瞟了眼还紧闭房门的东屋，看向她娘赵秋月张了张嘴，又闭上。 搁下碗，她进了西屋，替两个弟弟掖好被子，到了对炕推了推妹妹关小竹，“快醒醒，该起来了。” “姐，我困。”关小竹含糊着说完，翻了个身。 “听话，早点起来，咱娘等一下要喊你了。” 关小竹翻过身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炕，嘴往门外撇了撇，“是不是还没起来？就咱爹憨！” 关小兰拍了她一下，“少说点，老叔没养猪，不一样。” “有本事他们回头连菜也别吃呀。” 关小兰又拍了她一下，“在咱娘跟前别说这些话让她心烦。你也听话点，别老是瞎跑出去玩儿。” “知道了。” 关小兰见妹妹敷衍的态度，手指点了点她脑门，“得听得进去才行！下回再到了饭点还不见人影子，我可不替你瞒着娘。” “嘿嘿，我就知道我姐最好。姐，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7章 对谁都别说 出了老院，关有寿还是抄近路，路过赵家停了一下，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迟疑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 脚上的一双草鞋都是泥巴不说，就连裤脚也是星星落落的泥巴，走到家门附近的石子小路上，他这才体会到闺女的折腾劲还是有好处。 暴雨冲出的坑坑洼洼边上，关有寿一边伸脚往草地上搓去鞋底的泥巴，一边心里琢磨自己有空也把去赵家的毛道给整一整。 一推开自家院门，在一把火把的亮光之下，前院里面被他媳妇给收拾的一干二净，关有寿看向媳妇，“咋不等我来收拾？” 正在水井边打水的叶秀荷停下手，扭头笑道，“还别说，咱闺女铺了小石头还真好，收拾起来都不费劲。我见没啥就先收拾了。” 这话可算说中了关有寿的软肋，乐得他开怀大笑。等他举着火把去了自家后院，还是合不拢嘴儿，他就说嘛，他闺女随他，岂会干啥都白费劲。 一场雨后，山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路上也多了很多扛着锄头、铁锨从自留地回去的乡亲们，还有疯跑着叫喊声的熊孩子们。 锻炼结束离开的关平安兄妹俩小手拉着小手，另一只小手各自往地上戳着木棍，正在绕路而行。 遇上小伙伴邀请，关天佑一律说得先带妹妹回去，私底下则悄声告诉妹妹得先帮父母收拾家务。 “哥哥真棒！” “我妹妹也很棒！”夸完，关天佑不忘提醒，“妹妹，小心点。你说爹娘会不会接不到咱们，担心了？” “爹娘现在一定很忙，放心吧，咱爹聪明着呢，一准能猜到咱们换了一条道。” 关天佑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一上村口通往自家的石头路，还是抓住妹妹就跑。虽然爹娘一定忙得很，还是别给大人添麻烦，万一爹娘他们一直惦记着呢。 一到家门口，关平安趁着哥哥不注意，偷偷放出小松鼠。 “吱吱吱……” 听到小松鼠的声音，可把关天佑高兴坏了，顺着声音跑去，抱起就问，“小黑，太好了，你真没事！” “吱！” “昨晚打雷你怕不怕呀？” 关平安失笑地摇了摇头，先一步跑进家门，耳闻就是关有寿的大声惊呼，“嗨，我给忘了接孩子。” “爹，娘，我们回来了！” 前院俨然井井有条，要不是屋檐上滴落的水珠和院子里泥泞的地面，昨夜的一场暴雨犹如一场梦。 关平安刚脱了鞋子换上草鞋，还没走出外屋地几步，叶秀荷正好一个转弯过来，怪嗔地斜了闺女一眼。 “快回去，都干完了。” 关平安伸长脖子往后院瞧了瞧，“真的？” “猪屎流了一地，你去不去？” 关平安闻言立即缩了缩脖子，小脚丫上的脚指头跟着缩了缩，猪屎呀？咬咬牙，她挺起小身板。 “去！这算啥呀？” 叶秀荷乐得放声大笑，她的宝贝蛋哦！上前抱起她，还是倒回了后院，走着边拍了拍她屁屁，“瞧瞧，你爹是要过来了吧？” 关有寿举起一双带着泥巴的手朝她们娘俩走来，“咋不等爹去接你们？”说着，故意要用手往闺女脸上抹。 叶秀荷立即伸手拍开，“还不去洗了！” “遵命！” 关平安见状乐得咯咯直笑。 到了前院，关有寿见到儿子抱着小松鼠，得瑟地笑道，“爹说的没错吧？小黑机灵着呢，别说下雨，下雪天它都不怕！” “吱！” “你哥哥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被关有寿冠称为小松鼠哥哥的黑子正一路赶来，你可能失望，人家老张要不是他媳妇拉着都要跟你拼命！ ——害得他最近总是长吁短叹卖两头小猪仔卖亏了，还得赔上他家的黑子，严禁黑子拐上它媳妇。 一进外屋地，关平安朝对墙瞥了眼，赵家就贴了一张画像，她家看来也得整一张，赵家那位军官小儿子…… “爹，赵太爷爷的老儿子这次给他家寄的包裹，除了往常的东西，还多了一本红皮书。今天赵太爷爷就给放在主席像下面的案条上，让小孩都不准动。” 关天佑跟着补充，“妹妹让我看了，放得有点高，我们俩没看到上面的书名。要我去问铁蛋哥吗？” 进屋的关有寿停下了脚，摇摇头，“你们只管学习，这些交给爹。以后在赵家看到啥，除了爹娘，对谁都别说。” “我懂/好的。” 叶秀荷疑惑地问道，“你知道是啥书？” “有点数。”多的，关有寿就不愿意多言，伸了伸懒腰，“趁还有点时间，我先编几个鸡篓。” 他所言的鸡篓就是鸡箍篓，专供母鸡生蛋所用，可为生蛋的小鸡遮风挡雨。中间肚儿大，两头口儿小，用谷草或者柳条子编制而成。 高高的挂在窗子旁边的土墙垛上，能防猪狗等破坏，屋子里的人也能看护里面的鸡蛋是否被山狸子偷吃。 昨晚的暴雨也是给了关有寿个提醒，再几场雨后，马上就到了夏天，总不好天天晚上提着鸡笼进屋。 何况等一忙起来，他也没闲功夫去编些鸡篓给鸡下蛋，不止孩子舍不得杀的两只产蛋的老母鸡，这次抓的鸡苗也不少，而且一个都没折了。 关平安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他去仓房抱草，她最喜欢亲眼看着她爹的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 有别于她祖母的那些都是用谷草粗制滥造的鸡箍篓，她爹都是先用柳条子打好箍篓口，然后一圈一圈用谷草续编。 和编筐编篓的程序如出一辙，编的又结实又细密，风吹不进来，雨淋不到，她家的母鸡有福了！ 关有寿好笑地瞥了眼支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一对儿女，“不困？快去睡会儿，等一下爹娘去上工。” 打下手的叶秀荷连忙附上一句话，“可不准上山！”想想，她又接着说道，“这会上山钻林子不光衣服裤子湿透。 就是穿草鞋踩在地上，地上有叶子也不好使，一踩上前都能冒出一股水，那水就跟茅坑里的水没两样儿，忒黑忒臭，没准还喷到你们嘴上。” 说着‘你们’两个字，她的眼神却别有意味地打量着闺女的小脚丫和小嘴，暗道就不信你不怕脏！ 关平安：…… 第228章 雄赳赳气昂昂 经历了一场暴雨的洗礼之后，除了山上，就连田间地头的花草野菜在一夜之间也是铆足了劲儿地疯长。 而且雨后的太阳格外灿烂，没多久后就将昨天被大雨淋湿的地面晒干，走在上面已经不会有粘脚的感觉。 与如常一样，关平安兄妹俩人在赵家蹲完马步，一回到家等父母去上工，一个跑进仓房，一个去里屋。 不一会儿，关有寿亲手所制的小推车车斗内放着兄妹俩人的小背篓，两侧悬挂着两头箩筐。 关平安将推车上的两根绳子拴在黑子身上的狗套上，在它的脖子上又扣上夹板，拴好肚带。 “妹妹，东西带齐了吗？” 关平安对着小兄长粲然一笑，“妥了！哥哥，走！” 随着她的一声走，原还懒洋洋趴在地上的黑子顿时精神一振，“汪汪汪”的叫着，拖着小推车就撒起欢儿，一跑一溜眼儿。 坐在它背上的小黑差点被甩下，炸起长尾巴，急得也跟着“吱吱吱”的叫着，到了院子外，这两货又停了一下来。 关好门，兄妹俩人一不用挥着鞭子，二不用多言，伸手指了指后山，手拉手在前面带路。 俩人一狗一鼠朝着北山脚下而去，很快小松鼠就不耐烦地吱吱吱叫着，黑子汪汪汪的回应两声，撒腿就跑到前面。 北山外围最近两天被村里人围剿后只能再往里走点，关平安赶紧先解开绳子，否则黑子一调皮随时有可能冲上山。 要不是担心小松鼠起哄，这两捣蛋鬼会进入云山招惹大家伙，其实她更想去云山，可总不能不带哥哥玩儿。 ——他最近意见很大哦~ “去玩吧，别跑得太远。” 打发走两小弟，她举着一根小树棍敲敲打打草丛，确定没危险之后，兄妹俩人开始挖起野菜打起猪草。 除了自家要上交猪草的任务，兄妹俩人也有意想挖些嫩野菜腌上晒干，有幸遇上苍术、龙胆草什么的草药也能收集卖给收购站。 日上三竿，陆陆续续的也有岁数大点的老奶奶和毛小孩开始上山，兄妹俩人闻声相视一眼，很快关天佑吹起口哨。 没等多久，黑子大嘴咬着一头肥兔子冲出山林，一阵烟儿似的跑到小推车，脑袋往车斗内一甩，口中的兔子掉落其内。 小天佑见状急忙抱着一堆野草要上前往车斗内扔，好遮人耳目，却见黑子转眼间用嘴咬推车上的绳子要跑…… 关平安连忙喝道：“等等！” “汪！汪！汪！”黑子还是毕竟听从关平安，知道这小东西能给自己好喝的水，还能烧出好吃的野兔肉。 “知道啦！”关平安嘴角抽了抽，小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给你这么大一盘！” 小黑见状，不甘心的开始吱吱吱的叫着。“汪！汪！汪！” “好了，你也有！”关平安照样接着用小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小样儿！你的小身板吃得了那么多吗？ 小黑高兴地往地上一打滚，黑子也躺在地上跟着打滚，这牛犊子般的身子一滚差点压扁小黑。 得~ 一狗一鼠又闹上了…… 小天佑翻了个小白眼儿，无语地往地上扔下野草，踮起脚尖取下野兔子，飞快地用草绳给团上。 管杀不管埋的货！ 毛道上，前面带路的一条大狼狗撒欢似儿的一会儿往前跑着，一会儿又倒回来，惹得它背上的小松鼠吱吱吱的叫着。 后面一对小孩儿撸着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左一右推着一辆小推车去往场院的路上，他们的屁股后面则是一连串的大小孩们。 身为关平安的小伙伴，梁志红可算逮着机会，小嘴儿开始扒拉扒拉地宣扬起自己小姐妹有多能干！ “老多的猪草，一准有四个工分。” “嘁，又不是你的，你瞎掰乎啥呀。天佑，我跟你说，上面的草真能卖给收购站，我爷爷就挖了好多。” “狗蛋羞羞，又开始骗人！” “放你娘的狗屁！一般人我都不稀罕告诉他呢。我爷爷就卖给收购站，比我奶去换鸡蛋还值钱。” “真没骗人？” “骗你干啥？不信你去我家问我爷奶。” 梁志红见小伙伴们全开始围着马大夫家的小孙子，顿时不乐意，厉害啥呀，这些草可都是自己好姐妹的。 “你会被你爷奶给揍死的。你爷才不乐意给咱们看呢，看了你就没糖吃，没罐头吃，啥啥都没。” “那是我爷爷怕你们不懂胡来，吃错药会吃死人的。” “哈哈……狗蛋，咱不理她，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旁边一位吸着鼻涕的五六岁的小男孩连忙说道，“大哥，你别欺负小红，她大哥会揍我的。” “军子敢凑你，哥削死他。” “可你打不过他。” “去！去！去！一边呆着。” 这对小哥俩的交谈声顿时惹得小伙伴们哄然大笑。 “笑啥？找削是吧？” 推着推车的关平安从来没感受过如此喧闹的气氛，你一言我一句的童言稚语总是逗得开怀大笑。 除了缺少锦衣玉食，屯里的日子确实不错。 一到场院大门口，梁志红亮起了她的小嗓子，“三爷爷，安安又打了好多猪草哦，你快来称重。” 差不多整个屯子的屁点大毛小孩们聚在一块，这么大的动静别说马三爷早就听到，就连地头的关有寿都已得知。 挑着农肥，他路过马队长身边时，只见他朝自己竖起大拇指，“俩孩子教得好！” 关有寿有苦难言，他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孩子自个懂事，” 马队长看着说完匆匆挑着农肥离开的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队里不是没人闲言闲语说这小子也太宠俩孩子了，尤其小丫头啥的。 人家当老子的不宠着自己闺女还能宠你家闺女不成？那小丫头不止胆儿大，遇上个人就会笑眯眯地打招呼，别说这当亲老子，就是自己见了也喜欢。 马庆国下意识地眯眼看向另一边低头除草的关大爷，暗自摇了摇头。亏哦，亏大发哦，要是自己，死也要跟着老三过。 什么狗屁的面子，能抵不上人老了身边有个孝顺儿子？老大懒，老二憨，老四又是个花架子。 上回闹腾的什么城里工作，最近很久都没见杜鹃那丫头回娘家显摆嘞。年轻人呀就是稳不住。 第229章 闯江湖！ “老马，公社里通知开会，这趟儿我就不去了。” 马庆国皱了皱眉，“有说啥事吗？这刚下了雨，我还想多盯着点地里的活，这个把月可是最关键。” 赵支书遗憾地摇摇头，“还是没说，备不住又是什么文件下发，你去吧，我盯着点就是了。” 马庆国点头示意自己同意，背着双手绕着田间又开始转悠，一见谁在唠嗑立即呵斥一声。 赵文龙暗自叹了口气。队长是好队长，一心为公，可公社领导已经明着暗着的提醒了几次。 ——马六屯的队干部不能全是姓马的。 他估摸着这次还是逃不了这些话题，什么多培养年轻人，要多选拔一批年轻有为作为的接班人啥的。 生产队里的事情都是听从他们两位安排，这些琐事如今还牵扯不到关平安和关天佑俩小兄妹。 上交够自家这个月给生产队的猪草数量，不用关有寿夫妻俩人多叮嘱，关平安也不想小兄长陷于家务活。 她哥哥是该得出去溜溜！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兄妹俩人在赵家蹲马步回来，接着在家对着枣树，一个哄，一个玩的，练习着“课外活动”。 等关天佑用弹弓又一次射出小石头，射中挂在树梢上的小麻袋片时，关平安觉得该给哥哥一个奖励。 “哥哥，带上武器，咱们出发！” “去哪呀？” 关平安的小手一挥，“闯江湖！” 关天佑乐得咯咯直笑。 关平安往推车的车斗内铺上一层厚厚的乌拉草，又塞进两个蒲团，在两侧悬挂上两头箩筐。 再绕了一圈小推车，见没什么问题，她拍了拍小手，“黑子，来，这次要辛苦你了！” “汪汪汪！” 得到命令，黑子一等栓上小推车的绳子，立马撒腿往门外撒欢似的跑去，随之小黑一跃跳上了推车。 关好门，兄妹俩人上了推车，一不用挥着鞭子，二不用多言，就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先找我爹。” 一声令下，更不用兄妹俩人去打听关有寿在哪干活，黑子麻溜地拉着推车奔驰在去往寻找的毛道上。 它的速度快，可算颠着兄妹俩人都不敢入座，抓住车斗的扶手，一个劲儿地喊着，“慢点，慢点。” 他们一喊慢，黑子果断停一下，话一停，又是一个疾跑，惊得小兄妹俩人连连喊着慢点慢点。 到了后来，黑子估摸着以为跟它玩儿，完全随性挥发，更是一蹦一跃似的要跑进高粱地，吓得关平安不得不威胁它快停下。 开玩笑！车轱辘就是再好使，也不能糟蹋庄稼不是？ 这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远远地后面还有一群要赶来的毛小孩们，关有寿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不是说了舍不得累得黑子？ 乐得与他一块上工的马振中几位见状哄然大笑，之前这家伙还吹牛说狗爬犁算啥，狗拉车才好玩呢。 如今他家的双蛋黄一路惊叫，好玩不好玩？ 关有寿立即跑到毛道上，拍了下黑子，打量这俩孩子，幸好没磕着哪儿，否则媳妇还不得掐死他。 “爹，我跟妹妹去玩儿了。” “小心点，别出了屯。” 关天佑心虚地一声也不敢应。他和妹妹何止是出了屯，今儿目标可是去公社，妹妹说了，得把草药给卖了。 他身边的关平安眼见后面的一群孩子们又要跟上，急忙伸手朝她爹挥了挥，“黑子，快走。” 话一落，黑子又是一个疾跑。 关有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走，再看了看周围的人，只好先回去上工，计划着亲自调教黑子。 “哥哥，怕不怕？” 淘小子看着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的小伙伴们正兴奋着呢，果断应道，“不怕！妹妹也别怕，哥哥保护你。” 出了屯，大道上没了人，黑子也渐渐地不闹，稳稳地拉着，虽然路上还是颠簸的厉害，但好歹能坐下。 “哥哥，你先坐下。”说着，关平安自己伸手往两旁的箩筐里各拎出一个黑布袋放入车斗，随之入座。 “妹妹，里头啥呀，好香！” 既然带哥哥出门游玩，关平安如何不准备？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将其中一个打开，露出一只烤金黄的兔肉。 随即她撕出两个兔腿递给关天佑，“哥哥，吃！”紧接着她又撕下一大半递给小黑，“先给黑子，你马上有。” 不用等她话落，香味已经让品尝过味儿的黑子停下狗腿，小黑一个跳跃到它跟前，前爪一塞进它的血盆大口。 一遇上路上有行人，关平安一声跑，黑子随声而应，就这样，两小人儿一狗一鼠啃着一只烤兔子，走走停停的…… 好不容易连骨头渣子都被黑子消灭光了，去往公社的路才走出王家庄一里地儿，但关平安丝毫不担心。 本来她就想带哥哥出来玩的，有黑子这个护卫在，她爹娘也不用担心他们兄俩人回家迟了。 最多，最多她再被禁足呗。刚好小葫芦内的玉米和西瓜香瓜什么的都已经成熟，她又得忙乎。 打着小算盘的关平安靠在蒲团上，让哥哥学她一样，翘起小二郎腿儿，嘴里啃着嫩黄瓜解解渴。 “妹妹，哪来的？真好吃。” “小黑给的。”撒起谎连眼皮子都不眨下的关平安果断甩锅，乐滋滋地问道，“哥，咋样，好玩吧？” 啃着嫩黄瓜的小天佑乐弯了双眼，连连点头，“妹妹，还有黄瓜嘛，好吃，咱给爹娘也留点。” “好！”关平安正有此意，回程就说在集市买的，还有公鸡，最好能换一只大鹅，不知有没有机会。 再慢，黑子也不会比牛车慢，一路上洒下他们的笑声，还有一阵阵的汪汪汪和吱吱吱的狂叫声。 到了公社的集市还没听到广播开始播音，不用找人询问，关平安也心里一喜，11点还没到呢。 与一早赶趟的老乡不同，此时集市上人流会开始渐渐减少，收购站也不会排成一队队龙。 “小黑，你跟着我哥知道了不？遇上坏人就挠死他！” “吱！” 关平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指挥黑子先往收购站前进，她得先瞧瞧她姑父家的侄子今儿有没有上班？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30章 亲的！ 收购站出入还是有些乡亲，见到大狼狗拉车过来，也见怪不怪，到了寒冬腊月狗爬犁还是时常能见到。 但关平安还是先喊了声停，自己撑着车斗翻身下了地，刚想去扶哥哥，关天佑也紧跟着下了车。 关平安笑了笑，踮起脚尖伸手摩挲着黑子的大脑袋，“你和小黑先守着东西，我跟我哥进去哈。” 黑子立即伏在地上，“汪！” 小黑一跃到它背上，“吱！” 有两小弟盯着推车，兄妹俩人一点都不担心，不怕死的上来，就小黑都能挠死你。 李长乐还是一如既往地闲着伸长脖子看外面的风景，此刻见到外面的一幕，顿时乐出声。 他立即掀开柜台上的一块隔板，从里大步往外一跨，先跑去接过兄妹俩抬着的一头箩筐，“这是你哥哥？” “大哥哥就是聪明！”关平安没客气，松了手，朝他翘起大拇指，“我哥哥关天佑，亲的！” “大哥哥好！我妹妹关平安，亲的！” 李长乐更是乐得哈哈直笑，“瞧出来了，你们是亲兄妹。咋这么久才过来？就你们呀，大人呢？” 关天佑立即看向妹妹。 关平安面不改色，“我们带了黑子，没问题的。”说着，她朝外指了指，“瞧见了不？老乡们都是好人。” 李长乐好笑地扭头斜倪着她，瞟了眼箩筐“这又是啥？” “大哥哥你上次不是说了收购草药吗？这是我们兄妹俩人积了好久的，你给我看看行不行？” 谈到本职正事，李长乐认真地点点头，让他们稍等，随即拎着箩筐放在木台上掀走麻袋片。 在旁等候的关天佑一双眼睛四处瞄着，打量着屋内，尤其是见到摆设的几样草药标本，更是双眼发亮。 ——每次跟妹妹找借口去土大夫马爷爷家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自己能多认识几样，岂不是更好。 “苍术、龙胆草、穿山龙、白鲜皮。”李成乐从里取出一扎扎草药，连连点头，“不错，都是这次收购的任务。” 关平安心里一安，看来这么久没过来，收购的药材还是差不多寻常药。见他没提药材是谁处理，她更是乐得装傻。 一个背篓里面的药材没装多少，她也不敢装多，不为她哥发现蹊跷之处，也为黑子的承重力担忧。 “苍术4斤、它分量轻，价格相对高点，穿山龙都是根，不能跟它相比哦，上次说过得价格还记住不？” 关平安果断摇头，“我信得过大哥哥，你看着办就行。” “好！” 关平安见他还在称重，留下小兄长先出了门跑到推车前，见黑子和小黑四处张望，失笑地顺了顺它们的皮毛。 “很快了，等等哈。” “汪！” “吱！” 拎下另一头箩筐的同时，关平安还是从里拿出一个粗碗让它们先喝水，“嘘”了一声自己拖着箩筐进入里面。 “还有草药？” 关平安摇了摇头，将箩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麻袋片，“大哥哥，野兔子能去隔壁换肉票不？” “这不也是肉？” 关平安能说想吃猪肉，野物吃腻歪？她嘿嘿地笑了笑，“想换肥肉靠油。” 此理由很完美。 关天佑跟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长乐有心想说自己买了，可家里肉票还真不够，他伸手瞧了眼腕表，“你等着，我去帮你打听。” 见他拎起箩筐去隔壁，关平安连忙申明，“就卖两头！”剩下的一头是送给她姑姑，原本也想送一头给对方，可她家现在是穷人，不能假大方，回头跟她姑姑提一句，记得烧好给他送一碗。 关天佑见对方去了隔壁柜台，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他给我了一块两毛多。妹妹，回去咱们接着挖草药。” “好。” 关天佑乐弯了双眼，“咱们多挖几次，就能攒钱。” 关平安摸了摸鼻子，“我还想买东西。” “没啥，妹妹想买就买，哥哥以后赚钱都给你花。”他娘现在有钱，他爹更有钱，就妹妹最可怜。 不一会儿，拎着兔子去隔壁的李长乐拿着钱票回来，“三毛五的收购价，三头兔子12斤多点，我要了半斤肉票，剩下的给你们换成钱。” “大哥哥，我要给我……” “知道，是给你姑姑对不？等下一次哈。回头我自己来跟我老婶说。放心，我老叔家每个月有肉票。” 兄妹俩人相视一眼，先道了谢，正要开口说几句，不料想李长乐已经转头朝隔壁大声喊道，“小张，替我看一下，我就带亲戚家孩子去副食店，马上就回来。” “行！快去快回。” 李长乐朝她们兄妹俩人抬了抬下巴，“走，东西先放着，哥哥带你们去，就你们自个去，有票也买不到好肉。” 兄妹俩人高兴地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上。 出了收购站有一段路，李长乐打量了一圈四周，见无人在场，朝关平安低声说道，“下次山鸡兔子不用送到这边，直接去找我老婶，你姑姑，懂不懂？” 关平安闻言眼睛一亮，捂嘴闷笑，小脑袋更是如鸡啄米。 李长乐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别瞧着小，可鬼精着呢，瞧……一点儿也不怀疑会不会被吞了。 这就真听懂了！ 时值中午11点多，副食品的猪肉摊上只有一大块的瘦肉，都不带点肥膘的，还有几根肉骨头。 李长乐一过来就喊叔，很快被他称为壮叔的中年人就让他等着，说自己早上买的一刀肉先给他。 “好了，接下来我送你们去找我老婶咋样？” 提着八两肥多瘦少的半刀子肉，关平安捏了捏哥哥的手，仰头笑道，“大哥哥，你还上班呢，我和哥哥自己去找姑姑。” 李长乐又看了眼腕表，点了点头，“带上狗再去，现在去我老婶正好过半个小时，那边开饭，记得去哦。” “好！” 见兄妹俩人同意，李长乐先带他们回到收购站，替俩孩子整理好两个空箩筐，又吩咐他们遇上事儿喊一声他的大名。 “明白的，百草谷的赛华佗。” “原来是小飞侠，失敬失敬！” 关天佑眼珠子一转，“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找个时间切磋切磋！” 李长乐顿时笑喷，不愧是双胞胎！ 第231章 长腿军人 兄妹俩人挥手告别对方，先进入集市。 “妹妹，真要去姑姑那呀？咱们还得赶回去。” 关平安摇了摇头，“先逛一圈再说。要是里头没啥东西，咱们路过供销社刚好去找姑姑打个招呼回家。” 集市里面还是有人摆摊，也有些人想趁着中午有人下班销售些东西出去，但关平安却发现自己疏忽一点。 大公鸡还真没人卖，更别说什么大鹅！ 见状，她就歇了心思。 今天的任务就是先陪小兄长好好逛一圈。为了点身外物，她也不放心特意找借口独留哥哥一人。 下次吧，下次再来！ “嘘，这个，咱娘就会。” “嘘，这个咱爹编的更漂亮。” “嘘，妹妹瞧见没？咱娘说了这是卖给没见识的城里人的。” 小家伙瞧了一遍，连连悄声嘀咕贬低，无非是抠门性子来了，真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出去。 倒是等关平安站在卖一堆去年萝卜、土豆、白菜的摊位前面停下脚步，他也饶有兴致地打听起价格，还与人家老大爷唠嗑上几句。 搬家之后，老院还真没分他们多少去年的存货，关大娘说白菜差不多烂到心，土豆也发芽不少当了种，给的都不够他们一家人吃上几顿。 后来还是马振中夫妻俩人及时拉了一车给予支援，还有赵家和前院马振兴夫妻俩人也送了不少大酱和酸菜。 “老大爷，我要是包圆了，你看价格能不能少点，能不能送到我家？” 关平安意外地瞥了眼小兄长。她哥哥真不错哦，六岁的真小孩居然连这些细节问题都考虑到。 “妹妹别担心，回去咱爹给钱来得及。”关天佑说完，看向老大爷，“我听我爹说过要买的，真没骗你。我家就在靠山屯，我爹姓关。” 老大爷皱了皱眉，还是不信这土豆丁大的小孩。 开玩笑，他在这卖着，迟点兴许还有老主顾来了，可要是听小孩的送上门，万一人家大人不要呢？ “我没牛车，不好送货。” 关平安斜了对方一眼，拉起哥哥就走。臭显摆什么！她有得是这些玩意儿，比你这臭老头的好得多。 哼……还信不过她小兄长，跟你聊天都是看得起你！ “哥哥，你喜欢饺子还是肉包子？” “妹妹你呢？” “我都喜欢。”说着，关平安得瑟的抬着下巴，“饺子我也会包。” “哦？咱娘教你啦？那我咋没吃到饺子？” 关平安瘪了瘪小嘴儿，“娘用泥巴教我包的。” 关天佑闻言乐得咯咯直笑。难怪妹妹说要买肥肉包饺子，可怜的孩子一定馋了，想起在县城吃的大水饺。 关天佑暗自吞了吞口水，“那咱们回家就包饺子！走，咱们先去跟姑姑打个招呼，马上回家。” 但去见关欢喜之前，兄妹俩人还是去了趟供销社，遗憾地发现柜子内和架子上的东西差不多都得要票券。 连关平安想犒劳他买些奶糖，也被关天佑捏着小手给阻止。 关欢喜工作的食堂门口，前面不远处有块空地上正停着一辆军车，一位长腿军人正打开车门出来…… 关平安见状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她想起了当初关老四的臭显摆，还有她祖母和马杜鹃一脸的骄傲。 ——就这都是风尘仆仆的满是灰尘泥巴的样儿，不就带着四个轮子的一辆车，还比不上她爹亲手制作的小推车呢。 关平安不服气地拍了拍黑子，牵着关天佑的小手，俩小人儿一狗一鼠朝军车方向走去…… 关天佑见她换了个方向，不安地喊了一声妹妹。 关平安朝他眨了眨眼，看向要离开的大长腿立马嚷道，“解/放军叔叔，你好！” 原本想要往公社食堂走去的军人意外地转过身，“小朋友，你喊我？”说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要知道这么点点大的孩子，除了大院那些淘小子，还没见过谁这么大大方方地跟自己打招呼。 但他的眼神瞟到一对孩子白嫩嫩的脸色，还有牛犊子似的黑子和它背上的小黑时，又有些了然。 “对！”关平安拉着哥哥连忙跑向前，“叔叔，你是真的军人吗？” 废话！ “叔叔真厉害！我和我哥哥最崇拜军人了。” 所以呢？ 关平安扬起小脑袋，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我能摸摸叔叔的车子吗？” 军人好笑地点了点头。 “哇，叔叔你真好！” 夸完对方，关平安好奇地看着他脖子上挂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玩意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被她的一双大眼睛盯着，这位与关有寿差不多年龄，甚至更嫩的军人也扛不住，“我这是照相机，不能给你玩儿。” 照相机？她知道这玩意儿呀，在省城她爹带她兄妹俩人去商城见识过，但谁让你套在皮套子里。 “我是好孩子，我爹娘说我最听话。”关平安的右脚在地上无意识地转动着，双眼热切地看向车子，“我也不想坐车里头。” 关天佑闻言立即接上话，“妹妹，解放军叔叔是好人，他会让你上车坐一会儿。对吧？叔叔！” 对方闻言摇摇头，转身拉开后面的车门，“进去吧，只能坐一下子得下来，叔叔还得赶时间。” 哟！成功了！ 兄妹俩人异口同声的道了一声好，相互谦让着爬上车，小屁屁入座，关平安摸了摸座位，“哥哥，咋样？” 关天佑自以为很小声，“没咱爹做的小推车好！” 关平安赞同地点点头。连她老叔都没坐过的军车都坐了，那就得快见好就收，没听对方说还得赶时间。 兄妹俩人又立即下了车，朝军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谢谢叔叔。” 军人回得可是标准的，“不用客气。” “叔叔，我是关天佑，这是我妹妹关平安，我爹关老三，我们就住在马六屯，从这边一直往山走，就能到我们家，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军人顺着关天佑所指的方向，好笑地点了点头，关好车门，想想还是解开皮套取出照相机。 “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兄妹俩人相视一眼，手牵着手站到军车前，朝黑子和小黑招了招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32章 齐建军 “咔嚓”一声…… 一辆军车前面，俩小孩绽放着灿烂笑容，前面趴在地上的黑子和它背上的小黑，旁边一辆小推车。 这画面让对方忍不住又“咔嚓”一声，多拍了一张。 “好了。是马六屯对吧？” 兄妹俩人连连点头，丝毫不知对方想洗好照片寄给他们，还以为是人家约定时间有空上门做客。 为此，关天佑还细心地告诉他，一到马六屯村口直接顺着一条青石路一直往山脚走，最后的院子就是他家。 假如开车过去，更简单，就一条土道，也一直往前走，过了马六屯还是一条土路，一直开到底就到了。 等哥哥描述结束，关平安也暗暗决定等对方上门，她给人家做顿好吃的，不为对方身上的气势，而是这男人心存善意。 到底是觉悟高的好同志，一点也没嫌弃他们兄妹年幼，不止让她兄妹俩坐了军车，又给拍了照。 她关平安装疯卖傻了一番，领情了！ 挥着小手，望着军人进了办公楼，关天佑放下胳膊，“妹妹，是不是解放军叔叔都是好人？” 关平安收回若有所思地神情，“他们是守卫疆土的勇士，可要论是否好人，这得问问他们的亲人。” “啥意思？” “我胡说八道的。”关平安失笑地摇摇头，“哥哥，是不是觉得好难的事情，其实只要咱们开口都有机会？” 关天佑赞同地点了点小脑袋。这么威武的军人，还有从来没见过的军车，他也意外地上了车。 他又看了眼军车，“妹妹，我以后要是成了军人，是不是也能开军车？” 想都别想！ 她家就这么一个男丁。 “咱姑父也有车，还是大卡车。走，哥哥，咱们得去跟姑姑打声招呼，快点回家，要不然咱爹娘该担心了。” “好，黑子，走！” 那位军人进的办公楼是个小二层。 在公社方圆十里也就这么唯一的小二层，他这一进去迎面而来就是十几位刚散会要离开的生产队长。 要是关平安兄妹俩人见到，一定会发现其中就有马庆国马队长，而他也正与王家庄几位临近的大队长相伴离开。 “稀客，稀客！好久不见，你小子这趟过来是？” 马庆国听到身后公社一把手谭书记那热情的声音，转头打量一眼那位年轻军人，继续脚步不停地离开。 军人也就是齐建军微微颔首，随着谭书记率先进入东侧最里面一个办公室，接过对方倒上水的搪瓷杯。 “表叔，你现在在这边如何？” “就这样。”谭书记不大想跟这位表侄子扯公务上的闹心事，反问道，“你这是调到这边军区？” 齐建军手指点了点放在一边的照相机，“不是，领了采访任务。” “这还差不多。家里老爷子还好吧？” “好着呢。”齐建军喝了口水，“自从小景年上个月醒来，老爷子就整天乐呵呵，饭都能吃两大碗。” 谭书记闻言一怔，“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那可是齐家老幺唯一的遗孤，更是崔家的命根子。 自从齐老幺与崔家闺女夫妇俩人一个牺牲一个难产而亡，这产下的孩子就成了两家心头肉。 齐建军蹙眉摇了摇头，“当时太惊险。别说你，就是连舅公，家里人都没来得及通知他老人家。 当时总院的老专家都摇头了，家里人都乱成套，还是小五请了一位老神医，又是药浴又是针灸才把孩子救回来。” 谭书记知道他所言的小五就是临县的张国庆，也是京城周家唯一女婿，与齐家居住一个大院。 此刻他来不及问对方请了什么老神医，急忙问道，“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都跟着老爷子两口子？” 齐建军扯了扯嘴角。 总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位小堂弟淘气得过分，越管着他，他越发来劲儿，趁人一不注意爬到屋顶摔下来。 为了这事，崔家还埋怨老爷子一直霸占着外孙/外甥，到现在见到他们齐家人都没给个好脸色。 要不是两位老爷子都是生死老战友，又都住在一个大院，就这件事估计两家都要撕破了脸。 “不小心摔倒，磕到脑袋上，幸好现在没事了。” 谭书记吁出一口气，“老天保佑！”说完，他大概觉得自己身为一位党员有些失口，清了清嗓子。 “我记得你小叔比你大不了多少吧？以前就老替你背黑锅，现在他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你平时多照顾点。孩子还小，爷奶外公外婆再好，都比不上亲生父母。多陪陪他，反正你工作不忙。” 齐建军白了他一眼，无语地点了点头。 “咋地？”谭书记一着急冒出北方口音，“你小子还不服气？你小时候你爸妈不在身边，是不是你小叔陪你？” 齐建军吓得连忙摆手，“表叔，我可不没这意思！我心疼着呢，这不，一过来就四处张罗好药材。” 谭书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齐建军觉得有苦都说不出。 自己怎么会不多陪着小堂弟？用他老娘的话来说，自己要是早点成亲，没准孩子都跟小堂弟差不多大啊。 可以前吧。 想带他出去，老爷子老太太不同意；如今呢，是这毛小子不乐意。一出门就整天板着一张小脸，浑身冒着冷气。 那德性倒是跟老爷子若出一辙！ 他还不能跟人埋怨，说了挨揍的也会是他，要不然这臭小子为何在家都好好的，还不是他哪里惹了孩子？ 而找证人证实的话，唉……老爷子和老太太又要想起老儿子，难免又会想多，觉得小孙子之所以如此，还是缺少了亲生父母，缺少温暖。 齐建军果断转移话题，此地也绝对不可久留了！“我过来之前，舅公说信里不方便，让我给你稍几句话。” 谭书记闻言看了看房门口，凑近他身边，听完他附耳过来的悄悄话之后，点了点头，“你让他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齐建军见话已经转交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有空给舅公都写几封信，我瞧他挺担心你这当儿子的。” “急什么？先跟我去食堂吃了再说。” “不了，我吃了出门，现在还要赶去临县办点事。”齐建军拿起相机挂在脖子上，抓起公文包就撤……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33章 公社食堂 那厢关欢喜见到一对双胞胎，喜出望外地扔下手上的活，忙不迭地要拉他们进后厨。 关平安连忙指了指黑子和小推车，“姑姑，我们就不进去了，还得赶回去，要不然我爹会担心的。” 来都来了，关欢喜如何会让侄子侄女离开。 不过，她倒是听出了言外之意，朝门口喊一句，“王叔，我就跑到前头让人稍个信，马上回来帮忙哈。” “去吧！还没到开饭点！” 关欢喜顾不上多说，更顾不得脱下围兜，留下一句，“等着。”跑了…… 兄妹俩人站在后厨门口，面面相觑。走也不好直接走，不走带着一条大狼狗在人家后门干嘛？ “小孩儿，快进来，你姑姑马上就回来。” 这时里面传来那位浑厚的男高音。 “谢谢，我们在外头等就行。”说完，关平安指了指一旁，兄妹俩人默契地带着小弟们避到一边。 身处食堂，临近饭点，一阵阵的饭菜香味实在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关平安担忧地看了看哥哥的小肚子，暗暗后悔。她哥可是比一般人胃口好，吃嘛嘛香，同样的胃口也大。 “妹妹，我不饿。”关天佑很快就看出，捏了捏她的小手，悄声说着，“你忘了咱们在车上吃过啦。” 来之前确实吃了一路，可如今能闻到骨头汤，还有什么？ 关天佑蹙着鼻子嗅了嗅，“咱姑姑在这儿上班是不是都不用挨饿？”说完，他打量了一圈，满是遗憾地悄声说道，“要是咱娘也在这边上班就好了。” 这个愿望可行！ 但关平安一回忆起刚才关欢喜的一双粗手，还有围兜上面的一大片水迹，还是暗自摇摇头。 夏天炎热，冬天寒冷，压根不适合她娘亲。 就是队里养猪场的活，比起下地干活轻松吧？她都嫌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一天能歇会儿。 关平安瞟了眼后厨大门，歇下现场分析的心思，计划着等回去之后跟哥哥再好好探讨一番。 她娘还是适合在屯里，有叶小凤她们帮衬着，家务活有自己料理着，农忙了自己多看顾点，虽然比不上城里，但没人可以欺负得了她。 关欢喜急匆匆的跑走，又兴冲冲地跑回来，“你们马爷爷今天过来开会，我已经请他给你爹娘稍信，你们就安心在这玩儿。” 闻言，兄妹俩人顿时傻眼，这先斩后奏的绝招玩了，以后他们还能闯江湖？十里八乡有好多集市呢。 关欢喜乐得呵呵直笑，“放心！你爹娘绝对不会骂你们，我说了你们跟大人一起过来，回头送你们回去。” 关平安哀怨地看着她。你还不如别添上这一句话，她爹多精明的人呀，瞒瞒她娘还差不多。 “妹妹？” 见哥哥蹙起小眉头，关平安索性破罐子破摔，清了清小嗓子，挺直小身板，“没啥，我来搞定！” 关天佑狐疑地看着她。要不是姑姑在场，他很想问真的？往后还能跑出来玩儿？真的能跑去县城？ 关欢喜失笑地摸了摸俩孩子脑袋，“走，东西放这儿没事，先跟姑姑去前面。今儿有肉哟，吃了姑姑再带你们去供销社。” 食堂内的饭菜价格又比饭馆低廉一些，一个素菜在饭馆得一毛钱，加了肉就是三毛钱，而食堂几分钱就一个素菜。 关欢喜是下了血本招待一对侄子侄女，今天食堂供应了炒鸡块，五毛一份儿，她就要了，再来个肉丝炒菜，又买了10个大馒头。 安顿好俩孩子，她自己又倒回到后厨，开始掌勺卖菜，来一位同志，她就接过饭票菜票，往一个个搪瓷杯或者饭盒里装上。 虽然都是吃公粮的，但过来的人大多穿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衣服。 其中一部分有的是为了省粮食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拿到食堂蒸一蒸；有的则是带了咸菜然后再到食堂买一点饼子吃。 坐在食堂大门口附近的关平安和关天佑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再看了看饭菜，终究还是决定先吃了再说。 ——要不然经过一个人都看耍猴似的看着他们兄妹俩人，怪难为情的。 那边关欢喜这一忙，就得等所有排队的人买完饭菜……一直到长龙消失了，往日在食堂用餐的人员差不多到位，她才有机会歇一会儿。 过来一瞧，两个菜基本都没怎么动……她差点笑出声，斜倪着俩孩子，“姑姑吃过了，快都吃完。” “姑姑，我饱了！” “姑姑，我已经吃撑了。” 关欢喜倒是没再劝，而是又倒回去端着一个搪瓷杯出来，将剩菜装上，连同8个大馒头装到一个布袋子内。 “拿着。”关欢喜将袋子推到兄妹俩人前面，“再等等，姑姑一会儿下班了，就带你们走。” 关平安实在不想她再破费，要是那头野兔没给李长乐卖了还好点，不说会不会真的被拉到供销社，就是空手去李家也不好。 她没忘记她姑姑上面还有一对公公婆婆。 “姑姑，我想回家了。” “不行！今晚先在姑姑家住一晚，我明天一大早送你们回去。” 关天佑的小手拉了拉妹妹衣角，乖巧地连连点头，“好，姑姑你先去忙，我和妹妹去看黑子。” “拎上袋子。” 那怎么行？他是要带妹妹跑路的。关天佑连忙连连摇头，“姑姑，你先保管，带上不好去玩儿。” 关欢喜倒是没多想，“拿着，饿了正好一边吃一边玩儿。” 于是，兄妹俩人只能在逃跑之前，又费劲脑汁地留了一张小纸条，连同布袋子一起交给大门口的门卫老大爷转交。 走出一段路，上了小推车，不用关平安提醒，关天佑连忙低嚷着，“黑子，快！”黑子一跑，他忍不住埋怨道，“妹妹，下次我再也不来姑姑这儿，我都担心三金他们会突然跑过来见着姑姑请咱们吃饭。” “好，不来了。”关平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黑袋子，“哥哥，里面有黄瓜，先吃点，到家我就给你烧好吃的。” “妹妹，还有呀？早知道送老姑。” 关平安暗暗汗颜。这么娇嫩的黄瓜给父母没什么，他们会自然而然替自己瞒着，给关欢喜？ 她疯了！ “不对，有了不能给姑姑，咱爹说过不能让别人发现小黑。” 瞧瞧……还是她爹道高一丈。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34章 言传身教 穿越六十年代农家女正文卷第234章言传身教关平安打趣道，“哥哥，为啥不给姑姑猪肉呀？” “这是咱们第一次赚钱孝敬爹娘的，咋能给姑姑？”关天佑诧异地看向她，“妹妹，你要记住，谁都比不上咱们爹娘。” 关平安顿时乐出声，连连点头。 “你还记得咱们跟爹去省城不？爹那会就跟咱们说了，要是天天去叶家，人家才不会天天请咱们吃肉。” 关天佑担忧地看着她，早上不是已经变得很聪明了嘛，他妹妹又开始这么傻，可咋办哟？ 他告诉自己，还得多教点，耐心地继续说道，“你别以为姑姑看到咱们就给咱们买肉菜大馒头，她就是好。 这是咱都没上门找过她一回，她才舍得花钱，要是跟三金他们一样老是上门要吃的，姑姑才不会搭理，她还有自个孩子。” 关平安眼含笑意看着他，“哥哥，你咋啥都懂呀？” “咱爹娘说的。你瞧上回姑父是不是带你跟爹去找他哥们买了好多东西？爹就给姑父回了大礼。 后来爹不是跟娘说了嘛，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才好来往，你只收不回，谁是傻子，谁愿意搭理你？” 关平安欣慰地笑了笑。 原来这就是言传身教，她爹娘一定不知他们平时在生活中的一言一行，已经给小兄长树立形象。 “你瞧马大爷给咱家是不是送了好多东西？爹就说吃人的嘴短，不管多好的铁哥们，也得有来有往，咱们家是不是也给他家送山鸡兔子？” 关平安余光瞟了四周，已经出了公社，小黑也渐渐走稳，她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让小兄长坐在蒲团上慢慢说。 关天佑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儿，终究还是入座，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接过妹妹递来的嫩黄瓜啃一口。 稍后，他含糊着说道，“你吃！” 关平安摇了摇头，看着拉住她兄妹俩人的小弟，想想还是不放心，“黑子，停！吃点东西再走。” 停和走两个字算是这几天让黑子越发耳熟，闻言它缓缓停下脚步，还知道不能急停，“汪汪汪！” 一等听稳，关平安先双手撑着扶手一个翻身从里跃到地面，伸手接过关天佑递来的黑袋子，跑到前头。 拿出一根黄瓜往它血盆大口一塞，扭头一瞧，称哥哥没在意，她立即又偷摸着往它大嘴里塞入半只烤鸡。 “咦？”关天佑蹙着鼻子嗅了嗅，“咋有鸡肉的香味儿？” 关平安心虚地吐了吐小舌头，小兄长越来越难忽悠，不知是不是神仙水喝多变得更聪明呢。 “哥哥，是不是饿了啊？很快黑子吃饱就跑回家哈。” “好！黑子，我妹妹对你好吧？”关天佑站起身双手扶着车斗的扶手，望着黑子放柔声音，“等一会儿见到我爹，就说你拉住我们跑出来，好不好？我爹不会用鞭子抽你，他最多罚你饿一顿。” 黑子吃得正起劲儿，摇了摇头尾巴，惹得关天佑小手指着它，朝小黑比了比：回去揍它！ “吱！” 关天佑抿紧嘴唇暗自偷乐，抱起小松鼠，顺着它的皮毛，“小黑今儿真棒，都没想买东西。” 黑子一吃完，关平安飞快上了推车，好笑地瞟了眼小兄长，果然她哥机灵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抓住扶手，她立即喊了一声跑！ 这一下子，吃饱喝足的黑子撒欢儿的劲头十足，一个停顿都不打，一路朝马六屯的方向而去。 在七扭八歪的颠簸中，关天佑也顾不上说话，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抬头仰视路旁倒退的树木影子，顿时兴致一来，小脸蛋都要涨红，激动地握紧扶手哈着腰站起身看着路边的风景。 关平安一双小脚丫扎着车斗两侧，盯着他的双眼一刻也不敢放松，幸好她爹将车斗高度改到她兄妹腋下…… 不对，她爹该不会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吧？ “啊……啊……哈哈……啊……啊……” 听到哥哥的大声狂叫和欢笑声，关平安收敛杂念，还是不敢放松对他的监视。 “妹妹，小手抓紧了！” 哟~他居然还忘不了提醒自己！ 关平安随着他的笑声，跟着咯咯直笑，引得小松鼠也跟着疯狂地吱吱吱叫嚷着，吓得路旁树木上的鸟儿惊叫着往天空而逃。 跑着跑着，一直快接近王家庄，关平安连忙让小黑开始减速，要不然让人见到传到她爹娘耳边可就完蛋了！ 关天佑喊了一路，笑了一路，也累了，正要坐下时，眼神无意间瞟到一个小身影儿，正要提醒妹妹时，突然转了转眼珠子立即入座。 关小竹那个坏蛋！他才不想自己妹妹跟她来往呢。理她去王家庄干啥呀，喊一声，那个坏蛋又想赖到妹妹身边不走。 他能发现，关平安自然不会错过关小竹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随即笑了笑扭头继续与哥哥聊天。 “妹妹，你说咱爹娘吃了没呢？” “应该还没吧，咱们没在家烧饭，娘得自己来。”关平安懊恼地蹙起眉头，“哥哥，下次咱们出去，时间得挑吃过午饭才行。” “妹妹又聪明了！”关天佑眉开眼笑地乐出声，“等一下见到咱爹娘，记得不要说话，只管笑，懂不？” 小兄长又动心眼儿了！关平安好奇地伸长脖子趴进他身边，“为啥呀？” “嘿嘿，咱们乖乖地认罚，爹娘就不会生气。明海哥老是倔着跟他爹娘对着干，不就被揍啦！” 关平安闻言放声大笑。 “你听哥哥的准没错。上次咱娘罚你，就跟爹说了好几次，还以为我没听到呢。嘿嘿，我都偷听了，娘说闺女这么乖，让她干嘛就干嘛，我都舍不得罚她。” 关平安：“……” 被出卖的一干二净的关有寿夫妻俩人此时已经用过午饭，俩孩子没在身边，他们就简单地对付一餐。 原本还想出去溜一圈，去村口看看孩子回来了没，不料前面院子王大妮她们几位过来串门。 关有寿正有心避开，刚一脚出了院子，前面马振中、马振兴他们也携手一起过来，得了，他只好倒回家。 关平安兄妹俩人归家时，可算荣幸避过。 至于晚上，兄妹俩人相视一笑，嘿嘿…… 第235章 针线活就是招儿 穿越六十年代农家女正文卷第235章针线活就是招儿这天渐渐热了，孩子们的单衣都还没来得及做，去年的不是小了，也打满补丁。如今手上宽松，叶秀荷更是舍不得委屈一对儿女。 自家知道自家事儿，不好对外张扬，因而吃过一顿饺子，她从木箱内抽出其中一块瑕疵布料。 听着自己男人又开始对着一对儿女讲事实摆道理，叶秀荷失笑地摇了摇头。 ——打又舍不得打，骂难听话又嫌晦气，这傻男人可不就被自家一对熊孩子给牵着鼻子走。 也幸好孩子不是那些傻不拉几的，知道带上黑子。要不然还想吃饺子？吃棍子还差不多！ “好了，你跟你娘去学针线活，早点学会替爹也做件衣裳。儿子，来，咱们爷俩去外面逛一圈。” 叶秀荷闻言瞥了眼外面，倒是没阻止，如今不是农忙，自家又有闺女早早就准备好晚饭，天色还早着呢。 关平安更是松了口气，屁颠地跑到她娘身边，连见她爹拿走她编的麻绳渔网也不敢开口说跟着。 对于能给父亲缝衣服，她还是比较积极。嘿嘿……她爹最喜欢吃着她烧的菜向哥们马振中显摆。 估计一直不能去老院炫耀一场，他憋得慌。 她还是早点“学”会，好早点让她爹穿上她纳的布鞋，穿着她缝着的衣裤，眼红死那群王八犊子得了！ 那些不要脸的要是见着了吃食，还能想抢，可对衣裤动主意看看，就是老人开口，不用说都会被她护犊子的爹给怼回去！ “乐呵啥呢？出去溜一圈可舒坦？” 亲娘哟，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关平安笑着就是不吱声，她哥有一点没说错，只要他们完手完脚，父母最多想着法子留她在家。 这针线活就是招儿。 “傻闺女！”叶秀荷将布料摊在炕上，“看好了娘咋动手，知道不？现在咱们先来做你的衣服……” 一连几天，关平安就一直跟着她娘得空学做衣服，她本来就有基础，加上如今款式更为简单，很快就能上手。 基本上叶秀荷今儿教什么，她很快就能学会。与之前跟她学做饭一样，叶秀荷只能挑剔她针脚缝得还不够细密。 又过了两日，这借口连她这当娘的都不好意思提起，于是她换了一个法子——拿出毛线。 叶秀荷也不要求织毛衣毛裤什么的，平针一教完，她先让闺女给她琢磨几个花样，意思就是你先织出花儿来。 这可难倒关平安。 她从来就没见过如何打毛衣，印象中她爹娘穷得精光，她娘唯一的一件毛衣也早早改了她兄妹俩人的破毛衣。 一个屯子有毛衣毛裤的都屈指可数，再说如今又不是寒冬腊月的，她上哪儿找花样子，她姑姑倒是好人选，可不是违背父母的意图？ 难！太难了！ 叶秀荷乐得瞧自己闺女笑话，又担心这孩子一较真憋会出病，倒是时不时地教些菜色让她转移注意力。 这天夜晚，一家人早早入睡，突然院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又无喊声，这动静不止关平安惊醒，连带着关有寿两口子也吓了一跳。 关有寿担心对屋的一对孩子被吓着，第一时间先连忙套上衣裤出了院子，跑到大门口问道，“谁呀？” 他快，关平安更快，藏着后背的右手早已握着一把匕首！ “老三，我是你二哥，小竹这丫头有没有睡在你家？” 关有寿蹙了蹙眉，立即取下门栓打开院门，“没，现在孩子不见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夜色。 “是呢，我还以为她是跑你这来了，早上吃了饭出门一直没见着她回来，我琢磨着是不是跑你这儿来。” 关有禄推开老三关有寿，就要往里走，“老三，先喊醒平安，问问她今儿有没有见着她三姐。我问了梁家小丫头，她说没见着。你说她这么大点的孩子会不会……” 收回匕首的关平安不悦地瞟了眼他的双手，“二伯，我这几天都没出去玩儿，三姐也没过来找我。” 关有寿倒是没见怪他的鲁莽，“现在都几点了？孩子真要在我家过夜，我还不得给你捎句话？算了算了，先找孩子要紧。” 关有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惊得关有寿连忙撑着他，“先别乱！孩子绝对不会有事，咱快找人帮忙。” “孩子娘，把手电筒和马提灯全给我拿出来。”关有寿喊了一声，又看向老二，“爹他知道了没？” 关有禄使劲地搓着脸，“你说孩子会去哪儿？” “给我打起精神，现在先召集人马！”关有寿接过媳妇递来的手电筒和马提灯转身就外跑，“快点跟上！” 关平安见她爹都跑了，她二伯还愣在那里，一急之下扯起他就往外跑，“娘，你关好门，我得看着点我爹。” 跑出院门的关有寿还在大声吩咐，“快点！手脚麻利点，救人如救火，没准孩子就在哪等着咱们过去！” 叶秀荷急着想抓住闺女，可她如何来得及，只能朝外喊着，“孩子爹，看住咱闺女啊！不要乱跑，跟着你爹啊。” 话一喊完，好嘛，又一个小身影从她身边窜出，“娘，你锁好门。” “哎哟，你又添啥乱呀……”呀还没说完，人影全不见了，丈夫孩子全跑出去，叶秀荷能放心？ 气得她直咬牙：就你们瞎好心，我闺女出事咋就没见二房的人出面？！她心里是这么想着，可还是回房拿锁头锁上门，也跟着出去。 那边关天佑追上关平安爷俩已经快到老院，他撇了撇小嘴儿，先一步拉住关平安，瞪了她一眼。 “哥哥？” “家里就娘一个人！” 关平安立马拉上他倒跑回去。 没跑多久，兄妹俩迎面遇上叶秀荷，被她气得拍了好几下，“你们才多大，啊，凑啥热闹？跟你爹一个样儿！” 关平安立即扯了扯她衣角，“娘，有人来了。” “哼！” 叶秀荷闻言心知她家傻男人大声大叫的一准是惊动了乡亲们过来，她立即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也往老院而去。 这要是外人见到她娘仨倒回去睡觉，准会被人戳脊梁骨，没人会来体谅当初自己的绝望无助。 第236章 深夜寻人1 关平安岂能不明白她娘心里不舒坦，先不说睡得好好的，被打扰的起床气，就二房一向的处事手段都让人腻歪。 可有什么办法呢。 亲兄弟都找上门，还能袖手旁观，换成她爹的其他兄弟能无所谓，可她爹是做不到的，再不好，他也会看在这是一条人命的份上。 今晚就是不是她亲二伯亲自上门，换成屯里的随便某某人，她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跑出门帮着寻人。 而且，关平安眯了眯眼，要是真如她心里所料的那样，也给有些人好好体会她娘当初的悲痛。 两个鸡蛋？ 关平安撇了撇嘴儿。 走着走着，眼看到老院，关平安扯了扯她娘，示意她哈腰自己有话要说，这动作连关天佑都见到，她娘还是无动于衷。 急得兄妹俩人停下脚步，拽了拽她，又打量一眼四周，关平安悄声说道，“娘，你小心点有人要借东西。” “凭啥？老娘当初连一毛钱都借不到！” 很好！关平安笑了笑，“娘，我估摸能猜到她去了哪，就是不知对不对？” “啥？” 关天佑突然灵光一闪，“妹妹，是不是？” 一对儿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叶秀荷连忙搂住他们，“是哪呀？为啥不能说？告诉你爹也不行？” 关平安抓了抓脑袋，“先让他们找找吧，不能从我、从我爹的嘴里说出来，要是真的被我给猜准，他们会往咱们家泼脏水。” 越听妹妹这么说，关天佑越发肯定，他可忘不了之前妹妹说过那坏蛋有些邪门，还专打听王家庄那个废院子。 何况前几天上公社，他还在小推车上看到过那个坏蛋，大中午的贼眉贼眼地进了王家庄… “娘，听妹妹的没错，要是咱们猜错了，回头他们家又会怪上我爹。不要脸的东西啥啥都能干得出来。” “嘘！” 叶秀荷示意一对儿女别说话，带上俩孩子往老院的方向慢慢走去，有心想再问，看了看周围又抿紧了嘴唇。 老院里关有寿差点被眼前的一堆人给气死，他倒是喊醒了老爹老娘，也喊醒其他人，可听听…… “老三，你发啥疯？那小丫头片子一准在哪玩累，待在谁家睡着了，让老二家的去屯里找找不就得了。” 刘春花紧跟着附和自家男人，“就是，就知道整天往外头野，也就是那当娘的不当回事，要是我早就好好教了，让她帮忙多打点猪草都不肯，心眼多着呢，丢不了的，谁要一个小丫头片子？” “三哥，你急啥，没瞧二嫂都还在屋里头？二哥，孩子平时都跟谁走得近？你问了小兰没有？” “我已经让小兰去找了，她该快回来……” 关小兰气喘咻咻地冲进正房，扑向关有禄，未语先掉泪，“呜……爹，我妹真丢了，整个屯里我都找了……呜……我妹真不见了……” 这一下子，挤在外屋地的人终于变了脸色，关大爷立即发布命令，“老三，你快去找大队长和赵书记，跟他们说一下……” 关有寿忒烦他老子这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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