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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长嫂难为》


第一章 房塌了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小小的靠山屯覆盖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的飞雪在山坳里肆意的穿梭盘旋,搅得整个山坳、四周的森林都惶恐不安。

黎明前的小屯寂静无声,就连鸡犬和山中的野兽都被这场大雪吓住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位于东北方向的傅家却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的渗人和惊悚。

只是傅家距离屯里还有段距离,再加上风雪肆虐,屯里人谁也没有听见傅家传出的动静。

薛一梅睡梦中被这突然的巨响惊醒,吓得骨碌一下爬了起来,赶紧将和自己睡在一个被窝里两个幼小的孩子用被子裹严实,搂抱着缩到了西南墙角里,身子前倾护到怀里,心惊肉跳的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个小家伙儿可能感受到了薛一梅的气息,并没有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往薛一梅怀里偎了偎,砸吧着小嘴又睡了过去。

此时,外面狂风怒吼,堂屋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两扇还算结实的木门被狂风吹得噼啪作响,草编的门帘和木门不时的撞击在一起,发出稀里咣啷的响声,凛冽的寒风怒吼着伴随着飞雪从门缝中肆无忌惮的挤进来,整座泥草房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塌。

“嫂子!咋的啦?”旁边被惊醒的傅平翻身坐了起来,拥着被子尽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惊恐地看着咣当作响的屋门,哑着嗓子结结巴巴地故作坚强,“嫂子嫂嫂子,你别怕,有有平儿呢。”

“”薛一梅黑暗中看了看傅平瘦弱单薄的小身板在被窝里哆嗦,暗暗叹了口气。

傅平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可信,耳听着外面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哗啦声和刺耳的寒风呼啸声,战战兢兢的问:“嫂嫂子,外面外面”

薛一梅下意识的搂了搂怀里熟睡的两个孩子,强自镇定的咽了口唾沫,听着堂屋接连不断的响声,心里也非常害怕,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忍不住低声苦笑说:“好像是房子塌了!”

傅平听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时,外面的声响愈发的惊心动魄,屋子里黑漆漆、冷飕飕的,显得格外瘆得慌,吓得他拽着被子靠近了薛一梅,瘦小的身子却挡在了薛一梅前面,颤抖着说:“嫂子嫂子,你你你带着丫丫、欢欢往里坐坐,我我在前面挡着!”

薛一梅听出傅平语气里的颤音,看着他单薄的小身子强自支撑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急忙说:“二弟,你快过来到我左手边,这里热乎。”

她们居住的是东屋,临窗的土炕是整间屋子的大炕,炕头自然在西边,叔嫂四人每晚都是靠着炕头睡觉。

虽然过了一夜,但炕头上还是有些温度。这是因为自从薛一梅来了后,这四天她都是睡得很晚,临睡前在两个灶坑里塞满硬木头,再堵上灶口,因此到了第二天早晨土炕还是热的,并不是像她第一天醒来时是冰冷的土炕。

傅平是真的害怕,模模糊糊中见嫂子一动不动的搂着侄女丫丫、妹妹傅欢靠在墙角的南墙上,就摸黑拽着被子爬了过去,紧挨着嫂子靠在了西墙上。

薛一梅察觉到傅平颤抖着的身子,虽然心里也很害怕,却知道现在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便压抑着心底里的恐慌,轻声安抚道:“二弟,没事儿,就算这个屋子的房顶也塌了,咱们这里是墙角也塌不了。”

“嫂子,我怕!”傅平裹紧身上的被子,向薛一梅身边挤了挤,用被子擦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房子塌了,咱家往后咋整?冰天雪地的房子也没法修哇!呜呜以后咱们这日子咋过呀!呜呜”

薛一梅心里一阵心酸,她动弹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将被子里熟睡的两个孩子轻轻地放在了炕上的角落里,将她们两个用被子连头都裹得严严实实。

之后,她顾不得身上只穿着夹衣,哆嗦着挪了过去将傅平搂了过来,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和悲伤,轻声哄道:“二弟,不怕不怕呃,不哭,不哭,嫂子在呢,相信嫂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外面塌就塌,咱们这屋子没事儿就行。等天亮了嫂子去找李爷爷,将房子修好,相信嫂子,这些都是暂时的,咱们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时辰还早,炕还热乎着,赶紧的躺下再睡会儿,听话,啊!”

傅平哭了一阵,毕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裹着被子依偎着嫂子,在嫂子柔声细语中,慢慢的睡着了。

薛一梅见傅平睡了,便又爬了过去,拽着被子躺了下来。

时间长了,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窗户纸上微弱的亮光,薛一梅看着在自己身边睡着的三个幼小的孩子,耳边听着堂屋里噼里啪啦的不断地响声,忍不住苦笑着望着黑黝黝的屋顶,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到这古代这个小山沟来。

她是在云南旅游时遭遇了泥石流遇难的,没想到等到有了意识,却变成了古代同名同姓的山沟里的小媳妇。只不过现代她三十一岁,原主仅仅才二十一岁,年龄整整小了十岁,说到底她还是赚到了。

四天前,是原主婆母李氏去世的日子,原主可能接受不了公婆先后去世、丈夫音讯全无、家里一贫如洗的事实晕了过去,自己却附身到了她的身上。

闹闹哄哄的,直到在屯里的里胥和乡亲们的帮助下安葬了李氏,她才从浑浑噩噩中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原主虽然和自己在现代同名同姓,但却已经是一个两岁小丫头的母亲,是这个家里的长媳。

第二章 穷逼的

丈夫傅松三年前新婚五天去服徭役,说好了去修河堤,最多一年就回来,可是三年多过去了,傅松也没回来。傅松走后不久,她的公公傅有海打猎时就遭遇了野猪群,多亏屯里的人遇见救了回来,但也只是维持了十几天,就伤重不治去世了。

婆婆李氏在公公去世五个月后生下了小姑傅欢,而两个多月后薛一梅又生下了女儿丫丫,而家里当时只有不到五岁的傅平,可想而知一家子孤儿寡母日子有多艰难。

为了给公公治病,家里仅有的五亩地卖了三亩,剩下的两亩地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所剩无几。还多亏之前李氏泼辣,大着肚子同样下地干活儿,生下傅欢三天,就将大着肚子的薛一梅、五岁的傅平和傅欢扔在家里,没命的往山里跑,采摘的山货卖的银钱,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而自从大儿子被征了徭役、丈夫去世后,李氏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们也只能强自支撑。

可是,李氏因为在月子里没有得到很好的将养,还早早地下地没日没夜的忙活儿,再加上拼命地劳作,既惦记着远在天涯的大儿子,又要操心家里的生计,身子很快彻底累垮了,在山里干活儿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之后,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不但没好,病情却日渐沉重起来。

重活李氏再也干不了了,山里也没法去了,家里境况真的是雪上加霜。

多亏新媳妇薛一梅虽然刚生下丫丫,却并不娇气,不仅大着肚子啥重活累活都干,也是生下丫丫三天后就下地干活,泼辣能干,上山砍柴、采摘山货、挖野菜,不亚于一个好劳力,这才勉强维持着全家人没有被饿死。

再加上傅平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不仅懂事的哄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还在家里打扫院子,跟着烧火洗碗,晾晒山货、看家护院,一家人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只是今年入冬以后,家里就断了收入,眼看着冰天雪地的什么也干不了,即使每日只吃一顿稀饭,粮食也都快断顿了,李氏和薛一梅愁的不行。

不料,隔一天本来病体沉重的李氏却感染了风寒,每日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在四天前的夜里悄然离世。

薛一梅猜测,李氏是故意让自己病了,之后生生饿死的吧?

她是想自己走了,能够给孩子们省下一口吃的,哪怕让孩子们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薛一梅每次想到李氏的死,心里都非常难过。

薛一梅知道,但凡李氏有别的法子,也一定会守着几个孩子过日子,她绝不会想办法自己死掉。谁舍得扔下自己的骨肉从容赴死?!

只是李氏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一走,她寄予厚望的儿媳,家里的顶梁柱薛一梅,因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已经香消玉殒,换成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虽然薛一梅现代的观念能理解李氏的良苦用心,但却不敢苟同。

一家人就算死也要在一起,你拍拍屁股走了,几个孩子真的就不能饿死吗?也只是饿死的慢点儿罢了。

唉,这都是穷逼的!

这个破家让薛一梅也很棘手,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总不能一走了之吧?除了年幼的小叔子、小姑子,还有两岁的丫丫可是这个身体的亲生女儿。

虽然自己是后来的,但俗话说血浓于水,她已经对这个白捡的闺女有了感情,这三个孩子虽然和她仅仅相处了四天,她却从心里认同了他们,她不舍得扔下他们不管。

也不知傅松什么时候回来,她到时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毕竟公婆都死了,她却还好好地活着,会不会被他迁怒?她也只能将所有的担忧暂时放下,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说。

薛一梅闭目想着脑子里的种种记忆,倾听着堂屋里惊心动魄的声音,搂着两个孩子,穿着破旧的深灰色粗布夹衣,光着脚丫将自己尽量缩在了被子里。

家里总共两床破棉被,一床大的薛一梅带着两岁多的傅欢和丫丫盖,一床小的傅平自己盖。

大的一床棉被里靠炕头是傅欢、紧挨着傅欢的是丫丫,然后才是薛一梅。

每晚睡觉时薛一梅怕傅欢踢被子,都是给她压好,到了自己时,只能盖半个身子。因此薛一梅都是将两岁的丫丫搂到怀里,这样就能全部盖住了。

只是棉被有些年头了,里面的木棉硬硬的,也很薄,根本不顶用,她只好每晚将自己脱下的棉衣盖在棉被上,让两个孩子暖和一些。两个小的棉衣则是铺在炕头上,早上起床穿衣时省得冰着。

傅平可能也是嫌棉被太薄,也学着她将脱下的棉衣盖在了棉被上。因傅平昨夜拖拽着被子跑到炕头这边来,傅平的棉衣散落在旁边。薛一梅捡了起来,给傅平又盖在了被子上。

静静地躺在还算暖和的土炕上,薛一梅不知不觉的也有了睡意,外面惊心动魄的声音似乎也渐渐的远去了。

这时,随着外面窗户纸越来越白,天渐渐的亮了,而肆虐了一夜的风雪也终于停了下来。

薛一梅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看了泛亮的窗户纸一眼,想到堂屋外面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忍不住鸵鸟般的又缩回了被子里。

唉,她也太命苦了些,虽然捡了一条命,年龄也小了十岁,可这托生的家里也太穷了点儿。这也就罢了,谁承想外面的屋子还塌了,这冰天雪地的该怎么办?这不要命吗?!不过,就算再不想出去,收拾屋子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只能任命的将头又露了出来。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子,忍不住暗暗发愁。

这三间破草房建了有十几年了吧,屋顶已经被熏得黑黑的,椽子、檩和稻草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土墙斑驳陈旧,地面凹凸不平,一盏油灯挂在炕沿中间的立柱上,只是里面已经没有灯油了。

第三章 家境

不过,房子盖得很宽敞,间量很大,土炕上能睡十个大人,北墙和土炕之间也很长,只是屋顶很矮,这是因为这里冬季太寒冷的缘故,这样空间压缩了屋子里也相对暖和一些。

炕东头紧挨着东墙是两个衣柜。

这两个衣柜一看就不是一对,北边的衣柜红色油漆还很新,是她的陪嫁。李氏去世后,随着她和丫丫搬过来衣柜也挪了过来,里面除了她们的几件破旧夹衣、夹鞋和一块她舍不得用的藏青色粗布布料,什么都没有。

这块布料还是当初娘家给她的最值钱的陪嫁,她本打算用这块布给傅松做一身衣服的,现在也只能作罢。

南边的衣柜是李氏当初的陪嫁,红色的油漆已经变得斑驳陈旧,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里面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

薛一梅将被子上的深灰色粗布破旧棉衣轻轻地拽过来快速的穿上,棉衣到了早晨已变得冰凉,但她没有选择,多凉也得穿上。

又小心地给傅欢、丫丫掖好被角,见她俩睡得正香,才悄悄地下了土炕。

刚趿拉上棉鞋,一扭头,却见傅平也在穿衣服,哆哆嗦嗦的,小脸煞白,却一副强自支撑的样子。

薛一梅见了,轻声劝阻道:“你先不要出去,等我去外面看看再说。”

傅平虽然哆嗦着,却很利落的穿好了藏蓝色粗布破旧棉衣,很快下了炕,找到用粗布白布蒙好的破旧棉鞋穿好,说:“反正睡不着了,我跟着嫂子去看看,堂屋肯定塌了,你一个人能咋办?再咋说我也是男的!”说着,还挺了挺单薄瘦弱的小胸脯,一副不想被薛一梅看扁的模样。

薛一梅看了却心里一酸,上前给他梳好了蓬松的头发,用两根白色布条有些笨拙的将头发梳成了两个发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听嫂子的,屋子里还有欢欢和丫丫,咱们都出去了,屋门就得开着,冷风一吹她们得病咋办?咱家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等嫂子收拾好了,他们俩醒了,让你们出来你们再出来!乖,听话!”

说着,薛一梅用白布条将裤腿、腰部和袖子扎紧,头发用白布条梳在头顶,扎了一条马尾,从炕上拿了一块破旧的粗布蓝底白花头巾蒙在头上扎紧,又戴上一顶双耳棉帽子,只露出了脸部。

她们的棉鞋鞋面都用白孝布包上了,发髻上也缠着白布条,李氏去世不仅她们得穿孝,村里但凡随礼的人家都得给孝布,再加上买寿材、寿衣,所花不菲,这也是为什么家里欠债的原因。

薛一梅穿上鞋后,外面又套上一双用乌拉草编织的草鞋,既暖和又柔软,还能让棉鞋多穿些日子。

这样的草鞋家里人每人一双,除了暖和,也为了减少棉鞋的磨损。

傅平看了看炕上被窝里仍然睡觉的妹妹和侄女,知道嫂子说得对,就不再坚持跟着薛一梅去堂屋。

薛一梅回头看了傅平一眼,叮嘱了一句:“我出去后你从里面将门再插上,等我叫门时你再开!”

“呃!”傅平看了在炕上睡觉的妹妹和侄女一眼,知道嫂子说得有理,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看到薛一梅去解门栓上的绳子,不由得也说了句,“嫂子小心点儿!”

“知道啦!”薛一梅说着将门闩上的绳子解开,迅速的拉开了屋门,掀开了草编门帘。

屋外一股寒冷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肆意的钻进了身体,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出去后又赶紧将门掩上,低声吩咐傅平:“从里面插上!”

“哦!”傅平答应着立即从里面快速的插上了门栓。

见傅平将屋门插上了,她才掀开草编门帘,搓着双手,哈着雾蒙蒙的白气,哆嗦着身子,抬头看向冷风的来处。

即使她已经有了准备,在看到屋顶那个大窟窿时,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此刻,她心里一片冰凉和绝望,只觉得从里到外冷到了极致,一霎时浑身僵硬,麻木,感觉全身都冻成了冰坨。

堂屋的屋顶正中破了一个一平米左右的大洞,此时就算风雪停止了,凛冽的寒风还是从洞口处倾灌而入,使得整个堂屋就跟冰窖一样。

上面铺设的稻草连带着泥土、雪坨子,从洞口摔落下来,再加上昨夜的风雪肆虐,原本整齐干净的堂屋此时完全被冰雪、泥土覆盖,整个堂屋一片狼藉。

也多亏此刻天快亮了,风雪也停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收拾这一片烂摊子。

来不及想别的,薛一梅首先蹲在灶前,将已经熄灭的灶火重新点燃,等柴火燃烧起来,将两个灶口填满柴火,用土坯砖堵住灶口,才开始用锅里的热水,将东、西两边的灶台、东屋门北边的操作台、水缸上的菜板、锅碗瓢盆等东西全部清洗一遍。

尤其是水缸里的满缸水,冻了一层厚厚的冰,得用斧子砸开才能用。

之后,她又检查了堂屋的前后门和西屋,见南北门栓上的绳子系得紧紧的,西屋屋顶完好,窗户插销上的绳子还维持原状,炕上也没有缺少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西屋和东屋的结构是一样的,门口也悬挂着一副草编门帘。

临窗也是整个屋子的土炕,炕席早就破旧不堪,是原来东屋的炕席挪过来的。炕上放着七八条粗布口袋,里面除了一条口袋里有二十多斤的半袋荞麦面,还有一条口袋里盛着五十多斤黄豆,其他口袋里均是瘪的,里面啥也没有。

这半袋荞麦面还是李氏去世时,屯里的人随的礼。

靠山屯的风俗,屯里死人时,屯里的人都会根据情分的厚薄给些家里有的东西,或者给几个铜板。

现在正值寒冬腊月,家家日子也不好过,这还是屯里人可怜这一家子才家家拿来些荞麦面,高粱面、高粱米是舍不得给别人的。村里八十多户人家,每家一斤加在一起就有八十来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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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靠山屯

后来给李氏办丧事时吃了不少,这二十多斤荞麦面就是吃剩下的。

这还是好多人都去自家里吃的,这才省下来这么多。

就算有了粮食,薛一梅也不敢多吃,李氏死后,也遵从以前的习惯,每天只吃一顿饭。

下午四点多才吃,也只是搁点儿葱花、加几刀白菜的面糊糊。

可这二十多斤荞麦面能吃多久?

就这也欠了五两银子的外债,主要是给李氏买棺材、买孝布和办丧事时屯里人买菜用的,怎么也得管两顿饭不是?

靠西墙还有三四十棵大白菜,用口袋盖着,原本有一百多棵白菜,办丧事时吃了不少,另外还有几捆干葱。

白菜和干葱是院子里栽种的,薛一梅都不舍得吃,只是每顿饭切两刀,多少有点蔬菜和调料,她也就知足了。

本来家里还有几个萝卜,办丧事时全都吃了,白菜大家都没舍得吃,给傅家留下不少。

西屋的西墙,有两口粗瓷缸,一口大缸里积着多半缸酸菜,上面用一块石头压着,但现在还不能吃。

因为食盐太贵,吃的都快没有了,因此傅家也没有腌制什么咸菜。

墙角堆着几个筐子、篮子、铁锹、铁镐、斧子、镰刀、捕兽夹、打猎的弓箭、麻绳等物,这些东西是家里目前最值钱的东西了。

薛一梅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屯里人都起来了,就从锅里舀了些热水掺着凉水洗了把脸,拿了一把铁锹和新缝的棉手套,解开堂屋南门上的绳子打开了堂屋门。

她带上棉手套,用铁锹将堂屋里的泥土、冰雪和稻草都铲到了外面,将堂屋打扫干净后,回身用绳子将南门又系上了。

南院不算小,足有一亩多地。

从堂屋门口延伸出去直到院门,是一条两尺多宽的石子路,中间通向西南墙角的茅房和厢房。

紧挨着茅房是两间简陋的厢房,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的那种。

宽宽的屋檐下也铺了石子,和茅房的石子路连在了一起,两间厢房里堆满了柴火,软硬柴火都有。不仅如此,院外还有两大垛柴火,从这也看出原主是个勤谨人,早早地将柴火就预备下了。

西厢房到正房和中间石子路之间的所有地方,种了十几个菜畦,边边角角的还种植了一些小葱,这也是傅家现在能有葱吃的原因。

石子路东边,每年都种植些高粱,高粱收完后再种些白菜,因此现在东边都是一个个砍了白菜后的菜畦,再加上西边的十几畦白菜,家里到现在也才能有菜吃。

高粱今年收成不算好,打了才三十多斤,也算是两亩地之外的收入,多少能吃些日子,相当于救命的粮食。

可惜,打的太少了,但总比挨饿强。

不过,今年打下的高粱,薛一梅为了给李氏买药都卖了,等李氏察觉时,薛一梅已经把药熬好了,可能就为这李氏才活不下去了吧?在她看来,她把孩子们的救命粮糟蹋了,作为母亲来说,心里一定会痛悔不已吧?

薛一梅到了这里才知道,村西家里的那两亩地,每年都是一亩种春小麦,一亩种高粱。

现在的粮食产量都很低,一亩地最多的也就能打一百多斤,这还是碰上年成好、产量高的年份,年景差、产量低的也就七八十斤,五六十斤不等。而交给朝廷的赋税是七三分,也就是朝廷七分,农户三分,如果家里地少人口多,根本就不够吃。

傅家的两亩地,最多也就能产一百二三十斤粮食,去除朝廷的赋税一百多斤,家里也只剩下二三十斤粮食。这还是顿顿掺着野菜吃,再加上山里采摘的山货卖钱换取的杂粮,能贴补一下家里,不然全家人早就全都饿死了!

傅家前后的院子是用高粱杆围成的一人多高的篱笆墙,院门是用几块木板钉成的,门框是两根粗壮的木头,看着还算结实。

靠山屯家家户户家境都差不多,屯里的房屋大都是茅草房,院子周围围的也都是木栅栏或者高粱杆篱笆墙。

其实,在靠山屯,就算是里胥家,院子也都是围的木栅栏或者篱笆墙。

傅家在公公傅有海去世前在屯里也算是中等人家,他和儿子傅松常去山里打猎,勉强能混个温饱。

可惜随着傅有海的离世和傅松三年多的杳无音讯,傅家不可避免的衰落下去,而李氏的去世,更是雪上加霜,傅家已经跌落到屯里最底层了。

在院门口的两边,距离院墙三米远,堆着两大垛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都是用斧子劈好的整齐的木头,这些都是原主薛一梅入冬前预备下的,就算冬天不去砍柴,也够家里烧一冬都富富有余的了。

右边柴火垛的旁边,是一个不小的粪堆,是由沙土、树叶、人的粪便混合而成的。

薛一梅拿着铁锹将院内石子路上的积雪铲到两边,等石子路上的雪铲出一条道来,就解开院门门栓上的绳子,将院门打开,开始铲通往屯里小路上的积雪。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风雪也停了下来,远远望去,昨夜风雪肆虐过的山坳完全被一片冰雪覆盖,四周的山峰白雪皑皑,简直就是冰雪的世界。

从山坡上看去,靠山屯家家屋顶上的烟囱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屯里也传来了鸡鸣犬吠,家家户户的男人们开始打扫积雪,屯子里渐渐的有了人声。

靠山屯八十多户人家坐落在东南方向的山脚下,在屯子的正中间,有一条自东向西相对宽敞的街道,也是屯里唯一一条铺着石子的街道。

这条街道直通山里的一条不算宽阔的山路,山路的尽头是南北向的宽阔的官道,官道往北不远就是康平镇。

傅家在靠山屯东北角的一个缓坡上,距离屯里远了些,跟屯里最靠东的李奶奶家和张家也有二百多米远。

傅家是后来的,傅有海带着妻子李氏在靠山屯定居也就才十几年,因此傅家的房子盖在了最外围。

屯里的里胥叫李勇生,李家在屯里的中间位置,薛一梅要想找里胥修房顶,就得走半个靠山屯才能到。

第五章 张家

昨夜下的雪挺大的,一脚踩下去草鞋就算编的再密实,也得浸透了,因此薛一梅才拿了一把铁锹,边走边扫,顺便也扫出一条通往屯里的道来,待会儿修房的人过来也方便。

薛一梅铲几锹雪就停下来抹一把脸,不然眼睛就会被呼出的雾气给糊住。不过身子倒是由刚开始的僵硬、冰冷变得热乎起来,额头上也湿漉漉的,被凉风一吹,加上肚里饿得叽里咕噜乱叫,浑身就更冷了。

因此,薛一梅不敢停下来,累了也只是略站一站,然后继续铲雪。

等到屯子口时,薛一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傅松家的,咋这么早?”说话的是靠屯子东边张家的大媳妇马氏,边说边袖着手走了过来。

马氏上身穿鹦鹉绿桃花纹半旧粗布罩衣,下身是玄青色半旧粗布外裤,里面自然穿着厚厚的棉衣,脚上穿着黑色粗布圆口绣花半旧棉鞋,腰间系着一条黑底牡丹红花的粗布半旧的围裙,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马氏长得珠圆玉润的显得很富态,在古代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显得很异类。看五官,年轻时应该是个清秀佳人,因为性子直爽泼辣,颇得公婆喜欢和信任。

听见话声,薛一梅拄着铁锹直起腰来,抹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这才看到已经到了张家的杂货铺门口,回头一看见是马氏,便冲着她笑了笑:“大伯娘,是您啊,我家的房子塌了一间,我这不是想去找李爷爷,看能不能找人给我家修修。”

“哎呀我的天呐!这贼老天!你们你们都没事儿吧?”马氏一听,吓了一跳,急火火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大伯娘您放心,就是堂屋塌了一个洞,东、西屋都没事儿!”薛一梅说着,埋头继续铲脚下的雪。

“还找啥你李爷爷,咱家的小子们都在家呐,还有你大伯他们,让他们给你弄去,多大点儿事儿啊?值得你还跑去找你李爷爷?”马氏一听人没事儿,见薛一梅继续铲雪往前走,知道她是想找屯子里的里胥李勇生,急忙上前阻止道。

李勇生那人如果有人求他,那架子肯定拉的足足的,薛一梅一个小媳妇,又刚死了婆婆,马氏不想她去看脸色,因此热心的把活计揽了过来。

“”薛一梅没想到马氏这么热心,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说很感激,但心里还是很忐忑。“您家里也得扫雪吧?有空闲吗?”

“咋没空闲?你找你李爷爷不得让人去忙活儿呀?”马氏不客气的说。

“”是这个理儿没错儿,只是薛一梅是想管大家一顿饭,或者先欠着工钱,不过看样子张家是纯帮忙,不要回报的那种,薛一梅不敢抱有这种奢望,因此才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如果有人不要任何报酬的帮忙,薛一梅还是很感激的,于是也不矫情,感激的说:“谢谢大伯娘!”

“谢啥谢?街坊邻居的谁没有摊上事儿的时候儿?咋那外道呢?”

“咋的啦?出啥事儿啦?”

张家爷俩正在打扫宅子周围的雪,听见马氏的声音,张家的老大,马氏的丈夫张敬信从门口的杂货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身后跟着他的大儿子,拿着一把大扫帚的张松源。

张家在靠山屯是大户,老爷子张义鹤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就有十几个。

张义鹤今年都快六十了,身子还很硬朗,为人也颇为豪气,在屯子里就连里胥李勇生也高看张家一眼。

张义鹤年轻时走过镖,武艺高强,后来在靠山屯盖了宅子,正式定居下来。

张家的房子很大,刚开始就建在了屯子的外围,距离屯子里有相当一顿距离,只是随着屯子里人口的不断增加,张家距离屯子里就越来越近了,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体。

张家的子孙包括孙女都自幼习武,武艺最高强的当属张家的长子嫡孙张松源。

张家人是附近有名的屠户,张家除了在山坳里有十来亩地,在镇子里还开了一间杂货铺,专门卖山货兼卖猪肉,也因此在靠山屯宅子的门口盖了三间铺子,卖猪肉、杂粮、日用百货等东西,兼收山货。

在康平镇负责杂货铺的是张家的老四张敬年和老大张敬信的次子张松海,老四媳妇吴氏带着五岁的儿子张松沛跟着在铺子里照顾叔侄俩,顺带帮着卖货。

家里负责铺子兼卖肉的是老大张敬信、老二张敬承,有时忙不过来了,家里的妇人们也跟着在铺子里招呼。

老三张敬福,带着张敬承的儿子,侄子张松河去外地收猪,家里那十来亩地,妇人们加上家里的半大小子们,抽空就忙活完了。

今天因为下雪,除了在镇上的张敬年一家子和张敬信的次子张松海住在镇子里没有回来外,其他的爷们都闲在家里,因此马氏才有都在家里之说。

见丈夫和大儿子从家里出来,马氏就把傅家的事说了说,完了道:“反正家里也没事儿,也就扫扫雪,我们娘儿几个在家就能干了,剩下的都跟着你忙活去,几个孩子昨夜不定咋害怕呢,早收拾出来早安心!”

“大伯!松源大哥!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们。”薛一梅见到张敬信和张松源,礼貌的打招呼,羞赧的笑了笑。

虽然张家人都在家里,也都有空,薛一梅还是不习惯这么白白的使唤人干活儿。

张敬信长得很高很健壮,穿着对襟的藏蓝色粗布棉衣,外面套着一件长身黑色粗布围裙,头上戴着双耳深灰色粗布棉帽子,手上戴着一副藏蓝色粗布棉手套,衣服有些破旧,有些地方还补着补丁。

虽然眼角带着鱼尾纹,脸上带着阅尽岁月的沧桑,但整体五官却很俊朗,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都不像是乡下汉子,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俊小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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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修房

他听完妻子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薛一梅颔首示意,吩咐大儿子张松源道:“去招呼在家的人都出来,顺便把柴房里的稻草、麻绳用车拉来,记着拿几根椽子,拿着家伙事儿,赶紧的快过去。”

张松源长得和父亲很像,是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听完父亲的吩咐,立即跑回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四五个张家人赶着一辆装满东西的骡车,吆吆喝喝的走了出来。

骡车上除了稻草还有一架木梯、几根胳膊粗的木棍、大钉子、铁丝、手工锯、手工凿、麻绳等东西,看样子准备还挺齐全。

张家这么大动静,惊动了住在对门的李奶奶家的儿子李长贵,正在扫雪的他,听清了原委之后,也拿着把铁锹走了出来,加入了修房子的人群中,跟着大家一块去往傅家。

李长贵看样子应该有四十多岁,个子比较瘦高,脸上沟壑纵横,看着倒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黑色棉衣,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粗布腰带,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粗布破旧的双耳棉帽子,脚上穿着一双补了几个补丁的黑色粗布棉鞋,外面也套着一双乌拉草草鞋。

因为和傅家住得近,两家也时常走动,李氏活着时和李奶奶关系比亲近,傅松在家时和李家大孙子关系也很好。

见薛一梅连连向他道谢,李长贵不耐烦的摆摆手:“嗨,这有啥?侄媳妇可别这么外道,乡里乡亲的谁没有个难处?”

薛一梅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急忙跟着大家一路向坡上的家里走去。

一路上谁都没跟薛一梅说话,可能大家觉得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鉴于男女之别,最关键是傅松还不在家,老爷们们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也没啥好说的吧?

其实,薛一梅也很尴尬。

前世她虽然家也在农村,可是因为自小出外读书,就算寒暑假回去也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后来爸爸搞起了大棚种植,日子也越过越好,她回去不是猫在屋子里,就是去地里大棚里帮忙,和村里人遇上也是礼貌的打个招呼而已。

薛一梅虽然嫁过来也三年多了,却很少和屯子里年轻的小媳妇们打交道,也只是和李氏一起搭伴去山里采摘山货、砍柴、挖野菜时才出门,她对给自家帮忙的这些男人都不算熟悉,也只能算是认识而已,她也不知该如何交流。

一路上她暗暗地打量着张家的这些男人们,试图从言谈中了解一二。

今天来家里的是张家老大张敬信及其长子张松源、三子张松深,老二张敬承和长子张松河,老三张敬福。

张松源今年二十出头,好像比傅松大两岁,前年娶的媳妇,平日干活非常麻利,性子沉稳。

张松深今年十六岁,还没娶媳妇,性格比较活泼,只是碍于傅家刚刚有人去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但从话语中也能体现一二。

张敬承是张家老二,和大哥张敬信相貌上长得不太像,可能长得比较像张老太爷子吧?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比较粗狂,性情也分外豪爽。

长子张松河今年十九岁,还没娶媳妇,不过已经定亲了,性情相貌和父亲都很像,个子很高,只是身材没有他魁梧。

张敬福是张家老三,和老大张敬信有五六成相像,性情却更加洒脱,路上时不时的冒出句靠山屯的方言土语,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张敬信带着两个弟弟、儿子、侄子到了后,先让儿子侄子把骡车上的稻草等东西卸了下来,暂时堆在院门口,然后径直进了院子,在东边一小截土墙上架了梯子,他本人利落的上了房顶,先去查看房顶毁坏的程度。

傅家的房子和屯子里一样,都是一字尖顶建筑的泥草房,墙体是土坯砌成,房顶用稻草覆盖,既简单又复杂。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房顶稻草的覆盖是个技术活儿,一般人干不了,不然漏雨就糟了。

李长贵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张敬信,大声问道:“咋样?敬信大哥,哪里坏了?椽子折了吗?折了几根?”

张敬信在屋顶四处检查完毕,也大声回道:“折了五根,没啥大事儿,长贵你在底下看着点儿,给我往上送五根椽子来。”

说着,拿着扳子、钳子将折了的五根椽子敲敲打打的给弄了下来,扔到了院子里。

“好嘞!”李长贵说着,捡起地上折了的椽子比划了一下长度,拿着手工锯锯了五根一般长的手臂粗的木头,抱着五根木头爬上梯子上了房顶。

两人在上面一通忙碌,将五根锯好的椽子用大铁钉、铁丝,又是一番敲敲打打的,给固定住了。

他们忙碌时,下面张敬承、张敬福、张松源等几个也没闲着,将稻草一缕一缕的用麻绳捆好,捆成捆用木叉叉着递给了屋顶上面的张敬信和李长贵。

两人在上面一通忙碌,过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屋顶就修缮好了。

薛一梅注意到,大家伙儿忙活时,所有人都没有戴手套,不是他们忘了,而是带着手套不好干活儿。

刚开始干活时,手指肯定都冻僵硬了,但他们仍然一丝不苟的干着每道工序,让薛一梅非常感动。

不过,可能薛一梅在场的原因,大家干活时有些拘谨,就是几个大小伙子也没像往常那样闹腾,只是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薛一梅,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怜悯。

薛一梅知道大家在可怜自己,也同情这个风雨飘摇的傅家。

也是啊,公婆都去世了,傅松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带着三个孩子,家里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要钱没钱,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因此,心里感激的同时,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表现的很坚强,不让大家担心。

这时,张敬信和李长贵从屋顶上顺着梯子下来,指挥着大家将院门口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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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温暖

之后,张敬信看着薛一梅说:“侄媳妇儿,房子暂时没事儿了,以后要是再有事儿你就去家里吱一声,都是小事儿,别不好意思。”

“哎哎哎!”薛一梅急忙连连答应着,看着大家感激的说,“谢谢张大伯、长贵伯和各位叔叔兄弟,忙活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真的是”

“嘿嘿,侄媳妇快别说了,再说就远了,傅松不在家,谁叫咱们离得近呢?是不是?帮把手也不费啥事儿。”李长贵拎着铁锹笑呵呵的说。

“长贵说得对,咱们都不是外人,不要太客套了。”张敬信看了东屋一眼,将梯子放到了驴车上,“行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几个孩子还得你照看呢,以后有事儿记得找你大伯娘。”

“你放心,有我家在左近住着,你就放心住,谁也不敢上你家找不自在去!”

说着,大手一挥,带着大家呼啦啦的向山坡下走去。

薛一梅站在山坡上,看着大家远去的背影,在雪后初晴寒风凛冽的山坳里,她的心里却热乎乎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手搭凉棚看了看日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快到巳时了,急忙回到院子里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把院子外面的积雪扫出一块干净地方,将柴火垛上的积雪也打扫干净,然后回到院子里关上院门,插紧门栓,拴好绳子,继续打扫茅房里的积雪。

茅房四周是用木棍围成的木栅栏,下面埋了一口粗瓷缸,粗瓷缸上面放着两块厚厚的木板,既没有屋顶,也没有门,就成了现在这样简易的茅房。

茅房外面有一个脏兮兮的木桶和一个长长的木勺,这是用来捞粪的工具。

农村长大的薛一梅,对这一切还算接受。

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解大手时得用劈开的高粱杆擦屁股,来月事时,用布袋子装草木灰。

她决定以后要是挣到钱,说什么也得买些厕纸,再买些棉花和布头,做几个卫生巾。不是她矫情,饭都吃不饱还想着这些,实在是这些真的是让她接受不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想办法挣钱才行。

现在家里除了二十多斤荞麦面,只有五十多斤黄豆,距离明年麦收打下粮食还有最起码八九个月。据观察,这里很像前世的北方,不然不会这么冷,至于具体是现代的哪里,她也说不好。

这里的庄稼都是一茬熟,因此大都种植春小麦、高粱、荞麦、水稻和豆类,从作物的生长上,应该接近于华北、东北的结合部。

傅家两亩地都是种植春小麦和高粱,两亩地轮换着种。

春小麦一般是三月下旬或者四月上旬播种,七月中下旬收获。

高粱种的稍晚,都是五月左右种植,八月底或者九月初收割。

黄豆是薛一梅婆媳开发的荒坡地,和高粱的播种期和收获期大致相同。

现在是大周朝建武十八年十一月中旬,确切地说是十一月十二日,距离打下粮食还差得远。

她们大小四口人,家里只有二十多斤荞麦面,别说顶到明年新粮下来,恐怕不到过年就得饿死。

可是,现在她手里什么都没有,还外欠五两银子的债务,就得想一个不要本钱的买卖。

可是,家里除了黄豆什么都没有,如果有石磨她还可以学着做豆腐。虽然也挣不了几个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可惜,傅家穷的叮当响,石磨那么昂贵的东西是置办不起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生豆芽卖。

只是,这里别的没有家家黄豆有的是,每个主妇都有一手生豆芽的技艺,就算镇里菜市场也极少有卖豆芽的,因为就算生出豆芽来,也没有市场。

不过,不管有没有市场,生豆芽都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人买?哪怕少挣钱也比一文钱不挣要强。

正在薛一梅满腹心事、暗暗盘算之际,却听屋子里几个孩子闹了起来。

此时,屋子里傅欢和丫丫都睡醒了,睁开眼见屋子里没有薛一梅的身影,忍不住不约而同的寻找起来。

“嫂子呢?”傅欢揉了揉眼睛,慌张的叫了起来,“我要嫂子,嫂子!嫂子!”

自从李氏去世,傅欢就非常粘薛一梅,虽然只有两岁半,但她已经渐渐懂事了,懵懵懂懂的知道娘亲不在了,心里那份依赖和支撑轰然倒塌后,惊慌无助之下就把薛一梅当做了娘亲,虽然口口声声叫着嫂子。

丫丫也撇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娘!我要娘!”

一直凝神听着外面动静的傅平,只好脱鞋上炕笨拙的给她们穿好了衣服,又将被褥胡乱叠好暂时放在一边,哄道:“乖啊,欢欢你是丫丫的姑姑,可不能不懂事儿,咱嫂子就在外面,哪儿都没去,不信,你听,咱嫂子正干活儿呢。”又哄着丫丫道:“好丫丫,你娘亲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就进来了,你和你小姑姑先在屋子里玩会儿好不好?”

丫丫听了,急忙跌跌撞撞的扑到窗台上,凑到窗户纸上被风吹裂的缝隙往外看,嘴里不住的糯糯的喊着:“娘!娘!”

薛一梅早听见了屋里的动静,笑呵呵的应道:“知道了,娘马上就屋去了啊?丫丫听话,等着啊!”

傅欢听见了嫂子的说话声,却光着脚要往炕下出溜,嘴里不住的叨叨着:“嫂子,我去找嫂子!”

傅平一下子抓住了她,忍不住呵斥道:“跑啥跑?外面冷得要命,光着脚鞋都不穿,你想得病啊?”

傅欢被二哥说的得病吓住了,因为娘亲就是因为得病不见了的,怯怯的伸回了要下地的脚丫子,也跟着丫丫扑到窗台上,不住的叫着:“嫂子!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

薛一梅被屋子里的两个小不点儿闹得放下了手里的笤帚,关上厢房简陋的房门,拍拍身上的灰尘,嘴里答应着,走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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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苦笑了一下

进东屋之前,薛一梅先看了一下两个灶坑,见里面木头燃烧的正旺,就又填了几块木头进去。

水缸里冻住的冰层这时也快要化开了,她用斧子用力杵了几下将冰层砸开,又添了几瓢带着冰块的凉水在锅里。

然后舀了些热水在水盆里,拿着干净布巾,这才进了屋子。

她一进屋,两个小不点儿就从窗台上扑了过来,一个喊着嫂子,一个喊着娘。

“娘!娘!”

“嫂子!嫂子!”

“好啦好啦,别着急,咱先把手脸都洗干净啊,一个一个来,别着急。”

薛一梅说着,忙不迭的将水盆放在了炕上,摘下手套、将头巾解开放在炕上,给两个扑过来的小不点儿分别洗了手脸,擦洗干净,之后给她们俩梳头发。

丫丫咧开小嘴,伸着两只瘦骨嶙峋苍白的小手,软糯的说:“洗白白,嘻嘻嘻”

傅欢也露出了笑模样,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瘦削的小手,得意的说:“我的也白白!”

“是啊,洗白了,都干净了,看我们丫丫和欢欢多漂亮!”薛一梅说着分别亲了亲两个小不点儿,然后给丫丫和傅欢梳了两个发鬏,用白布条缠紧。

傅平也借着热水洗了手脸,笑呵呵的看着薛一梅和两个小的互动,心里感觉非常温暖。

母亲去世后,他感觉家里的天都塌了!差一点儿就坚持不下去。可是,因为家里有了嫂子,他和妹妹还有侄女就有了主心骨,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

实际上,他从心里羡慕两个小的,可以在嫂子面前肆意的撒娇。而他这个小叔子,眼下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却不能学她们,动不动就撒娇,一刻也离不了嫂子!

他要尽可能的给嫂子帮把手,不让嫂子那么累,太重的活计干不了,琐碎的活计还是能干的。

薛一梅料理好两个小的,坐到了炕沿上,一边一个搂住两个孩子,摸了摸两个孩子冰凉的脚丫子,便拽过一边叠好的的棉被给她们盖上,疼爱的摸了摸她们小脑袋上的两个小鬏鬏,又亲了她们每人一口,安抚道:“好啦,你们俩在炕上好好玩,你们看,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呢,不怕啊!”

傅欢和丫丫见薛一梅真的不走了,立即抿着小嘴,腻在了薛一梅身上,死死的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唯恐她会消失。

薛一梅低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暗暗叹了口气。

穿着一身青色粗布棉衣,光着一双小脚丫的丫丫长得像一只小猫,两岁多的孩子还没现代一周岁的孩子大,小身子弱弱的,软软的,皮肤白的透明,脸颊瘦削只剩下皮包骨,看着就非常羸弱。大脑袋摇摇晃晃的,两只深陷在眼眶里的大眼睛,清澈的就像流动的山泉,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心也疼的厉害,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她。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目前来说,能不饿死就算对得起她了!

同样光着脚丫子的傅欢也穿着一身青色粗布棉衣,这是薛一梅生下丫丫后,见小姑子也没有穿的,就用她的一块布料给她和丫丫做的,现在还半新呢。

傅欢长得像李氏,五官清秀,应该是很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只是皮肤黑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瘦骨嶙峋,就跟前世难民营里的孩子一样,唯一的亮点是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非常漂亮。

两个孩子的头发都很稀少,也很软,黄黄的看着就是营养严重不良。

这两个孩子被李氏的去世吓到了,这几天只要醒着就不离薛一梅左右,让她既无奈又心酸还很心疼!唉,丫丫还好些,虽然爹爹没在跟前,但还有她这个母亲在。

可两岁半的傅欢还是个懵懵懂懂,最需要母亲的年纪,没了娘亲的疼爱,没了爹娘的看顾,真的是很可怜!

在她的心里恐怕也很恐慌无助吧?这才紧紧地粘着自己,唯恐她也不要她了。虽然孩子太小,不会表达太多的情绪,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好歹的。

唉,以后她就当两个闺女拉扯吧,多疼一下她。

而八岁的傅平身子单薄的厉害,还没有现代六岁的孩子高,说骨瘦如柴一点不为过,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以至于他身上那身藏蓝色破旧棉衣空荡荡的,就像是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大眼睛时常闪过无奈、彷徨和忧惧,让薛一梅格外心疼。

说起来他还是个孩子,八岁的孩子在古代虽然算是大孩子了,但没有父兄替他遮风挡雨,母亲又刚刚去世,还有一个两岁半的妹妹,他心里能好过吗?只是懂事的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这个家,什么时候能吃饱穿暖她就知足了,唉,也不知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此时,两个孩子却不知薛一梅心里柔肠百结,她们只要能在薛一梅身边就心满意足,高兴的不得了。

丫丫依恋的将小身子依偎在薛一梅怀里,一只小手下意识的伸进了衣襟里,准确的握住了薛一梅胸前的鼓包,嘴里还无意识的嚅动了一下,软糯的道:“娘,丫丫饿了!”

还没等薛一梅将她的手拿出来,傅欢也紧紧的贴在薛一梅怀里,听见丫丫喊饿,便条件反射般的很响的咽了一口口水,抬头偷偷看了薛一梅一眼,却懂事的对丫丫说:“丫丫,不饿,还要等一下下才吃饭饭。”

话音刚落,包括薛一梅在内屋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的肚子全都响起来,叽里咕噜的,当没听到都不行。

薛一梅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有她这样苦逼的穿越者吗?成为已婚女士、当了现成的妈还要养活幼小的小叔子、小姑子也就算了,丈夫不在家也可以忽略。可是,这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荞麦面稀糊糊,别说几个孩子受不了,她这个大人也很饿好不好?孩子们还能跟她这个大人诉求,她又能要求谁给她一碗饭吃?

第九章 懒豆腐(一)

想到家里那二十多斤的荞麦面,未来还有八九个月才能打下新粮食,她就恨不得一下子再穿回去。她就算有一双巧手,有个好脑子,也不能变出粮食来呀?

对了,家里还有黄豆呢,是不是先给大家解解馋。

当然,她不是想要去做豆腐,做豆腐得事先泡豆子,还得去村里里胥家的磨房去磨豆子,还得用口袋控浆,还得有豆腐盘,更重要的还得有石膏粉,。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就是要做,也得时机成熟,自家有了石磨再说。

还别说,如果能做豆腐,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却是四季皆宜。

不过,她此刻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她是想起了现代村里的懒豆腐。

懒豆腐顾名思义,做法肯定是极其简单的。

她看到过现代的奶奶做过,姥姥家更是经常吃。就是将黄豆和水直接用石磨打磨成浆,不用过滤豆渣,直接放入锅中,加入各种青菜叶子、食盐、葱等佐料,煮熟直接食用就行。

其实,古代靠山屯也都知晓懒豆腐的吃法,只是大家很少这么吃。

一是舍不得豆子,毕竟每家就那么点豆子,还想用在正途上。

二是屯里只有里胥家有磨房,去磨豆腐得给他家点豆子或者豆汁,给钱当然更好,大家都舍不得。

不过,之前不知道傅家吃过没有,反正自从薛一梅嫁过来,傅家一次也没吃过懒豆腐,看着孩子们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响个不停,薛一梅坐不住了。

她将丫丫和傅欢放在炕头上,给她们盖好被子,笑呵呵地说:“等着啊,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一听可以吃东西,丫丫和傅欢也不闹腾了,乖乖的坐在炕头上,满脸希冀的看着薛一梅,口水不知不觉的顺着腮帮子流下来都不知道。

傅平毕竟八岁了,不像两个小的好糊弄,见薛一梅不像说笑,立即担心地问:“嫂子,真的有好吃的吗?家里还有别的可以吃的吗?”

他咋不知道家里还有好吃的?娘亲去世前家里只够三天的口粮了,这还是一天只吃一顿饭。后来屯里人给的粮食给娘亲办丧事时吃的只剩下二十多斤,家里除了二十几棵白菜,就是五十多斤黄豆了,难道

薛一梅也没解释,而是去外面直接忙了起来。

她首先舀了二斤多黄豆放在粗瓷盆里,将里面的杂质挑拣干净,用水清洗两遍,又从外面窗户台上挑了两棵晒干了的干瘪的白菜泡上了。

然后舀了半桶热水,将洗干净的黄豆、木勺、炊帚等放在了一个小盆里,放进了另一只桶里,桶里面也加了些热水,然后进屋嘱咐傅平道:“二弟,你先哄着两个小的在家里等着,我去屯里磨房去磨点豆子,咱今天吃懒豆腐。”

傅平这才明白嫂子说的好吃的是啥了,还别说,他还是小时候吃过懒豆腐,还真的馋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却纠结的问:“真的去吗?要不就别去了,其实,也不太饿”话音未落,肚子已经应景的响了起来,傅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两个小的的小肚子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可能也习惯了,两个孩子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让薛一梅很是难受。

趁着孩子们高兴,薛一梅挑着两只木桶出了家门,直奔屯里的里胥家。

里胥李勇生家坐落在靠山屯的差不多的中间位置,在屯里唯一一条街道的北面,坐北朝南的五间泥草房,各有东、西三间厢房,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在屯里是除了张家最体面的人家。

李勇生和老伴赵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这在古代属于子女略少的,但两个儿子和闺女都很出息,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赵氏对老伴儿的愧疚。

大儿子李志平在镇里开了一间粮铺,据说每年的利润相当可观。

二儿子李志安在山外买了一个五十亩有水塘的小庄子,据说亩产水稻能达到一百多斤,一年下来出息不少。

而唯一的闺女李小红长的如花似玉,嫁给了康平镇里有名的财主胡姓的人家,使奴唤婢,过着少奶奶的日子。

李家的铺子能在镇里站住脚,与胡家不无关系。

因此,李家的日子很好过,在村里不说是头一份也差不多。

人有了钱,低调的毕竟少,尤其是李勇生还是里胥,李家人就有些瞧不起屯里人,这也是为什么屯里人不爱来李家磨房的原因。

有的人宁愿去隔壁村磨房磨粮食,也不去李家,就是不想看李家人的嘴脸。

而张家据说都是从镇里的磨房磨米,然后再用骡车送回来,从来没有在李家磨过米。

薛一梅挑着担子下了山坡后,径直顺着街道向李家走去。

此时,家家户户都将院子里的积雪铲了出来,街上两边堆得都是积雪,但中间也扫出了一条小路。

薛一梅挑着担子一路走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很快就来到了李家。

李家的磨房在靠近门口的倒座房里,是李家特意盖出来的,是两间宽敞的泥草房,只是磨房门口留在里面,进去必须先进李家大门。

薛一梅到了门口,将扁担放下后,见李家门口敞着门,从外面能够看清里面李家的两个儿子李志平、李志安正带着孩子们扫雪。她不禁往门口的磨房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便松了口气。

李志平的长子李家大孙子李金峰,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抬头间看到了薛一梅,停下了扫雪的动作,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好像不太熟,就冲着东厢房喊了一声:“娘,磨房有人来了!”

“哎哎,知道了!”随着话音,从东厢房走出了一位妇人,正是李勇生的大儿媳刘氏。

刘氏三十三四岁的年纪,棉衣外面罩着一身半新的藏蓝色粗布外衣,个子中等,皮肤白皙,五官周正,柳叶眉,尤其是一双丹凤眼,非常漂亮。只是眉眼稍微有点吊,显得人有些刻薄。

第十章 懒豆腐(二)

刘氏一看到薛一梅,脸上便挤出了一丝笑容,尽量用亲热的语气道:“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傅家的侄媳妇儿,大雪泡天的你这是想磨粮食,还是想磨豆子?”

薛一梅恭敬地跟刘氏打招呼:“大伯娘,我来是想磨些豆汁。”

刘氏一听,往门口看了一眼,立即亲热地说:“哎哟,那感情好,下雪天闲着也是闲着,是得鼓捣些吃的,快进来吧,今个儿正好没人。”

磨房里事情少了以后,刘氏因为这个让婆婆好一顿训斥,丈夫背后也说了她,让她注意分寸,毕竟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被人说闲话的。

因此,薛一梅一来,她立即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就是想让她在屯里说一下,她已经改了。

薛一梅倒没有感觉,反正最后给他们留下些豆汁就是,也不白使他家的石磨。

因此,刘氏话音一落,薛一梅立即将两只木桶挑了进来,首先将石磨仔仔细细的用热水清洗了两遍。

等完全清洗干净了,这才将没有水的木桶放在了磨盘漏斗下面,将小盆子里的黄豆和一定比例的水慢慢的加入磨盘的漏眼里,推动木柄慢慢转动起来,随着石磨的转动,灰白色的豆汁从漏斗里滴落下来,流到下面的木桶里。

等黄豆磨完,又在磨眼里搁了些清水,将豆汁彻底清洗干净才拎着水桶出了磨房。

她从盛豆汁的木桶里舀了半小盆豆汁,递给了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刘氏,说:“大伯娘,天气不好,也让我李爷爷、李奶奶尝尝懒豆腐。”

刘氏没想到薛一梅这么大方,几乎给了三分之一的豆汁,立即眉开眼笑的说:“好好,我这就给你腾盆子去。”

说着,迅速地去了正房右边的堂屋,不一会儿就笑嘻嘻的拿着小盆子回来了。

“以后侄媳妇想磨米、磨豆汁就过来,咱娘俩也好唠扯唠扯,嫁过来这么些年,也没看你出来过。”

“好的,大伯娘。”薛一梅笑着答应着,将盆子、勺子、炊帚放进了另一只木桶里,挑着木桶赶紧回家去了。

路上,街上人多了起来,主要是孩子们都出来打雪仗了,嘻嘻哈哈的非常热闹。

薛一梅没有多停留,躲闪着孩子们的雪团,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傅平带着两个小的听到了动静,怕两个小的追着也没出来,隔着门高兴地的问:“嫂子,回来啦?这么快就磨完啦?”

“嗯哪,磨完啦,她们没闹吧?”

“没闹没闹,听话着呢。”

薛一梅一听,也放心了,立即将灶上北边锅里的水舀出去,将豆汁倒进锅里又加了些水。然后切了两刀葱花,将泡好的干白菜洗净,切成小段也放进锅里,就开始用饭勺慢慢搅动。

可惜,家里一粒盐也没有,口感肯定会受影响。可现在也顾不得了,都快饿死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灶坑里的火一直很旺,不一会儿,懒豆腐就开锅了,又用小火熬了一会儿,懒豆腐的香味就弥漫开来,吸引的屋里的几个孩子不停地追问。

“嫂子,嫂子,熟了吗?欢欢要吃!”

“娘!娘!丫丫也要吃!”

“丫丫,咱去外面看看去!”

“小姑姑,你等等我”

“你们俩这是干啥?快回去等着,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

“”

“好好好,我去外面看看去,你们乖乖的等着啊!”

薛一梅也没理会几个孩子的喊叫,看懒豆腐已经熟了,就盛在了一个木盆里。

不时出来查看情况的傅平急忙放上了炕桌,摆上碗筷,等薛一梅端着懒豆腐进来时,大家一阵欢呼,不由得都咽了口口水,恨不得将眼前这叫懒豆腐的东西吞下去。

毕竟傅家还没有在这个时辰吃过东西,每天的一顿饭,都是选在下午四五点钟,也就是酉时左右才吃,就是怕临睡前孩子们喊饿,睡不着觉。

可是,白天他们也是很饿很饿的,只是,除了两个小的不懂事经常喊饿外,傅平从来没有喊过饿,因为知道喊也没用。

薛一梅看着几个孩子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给自己和傅平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懒豆腐,两个小的只盛了半碗。

傅欢和丫丫现在自己拿着筷子还吃不好饭,每次吃饭弄得四处都是饭渣,但薛一梅为了锻炼两个孩子,每顿饭都让她们自己吃。

此刻,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薛一梅也早就饿塌锅了,看着三个孩子,笑眯眯的说:“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话音还未落,傅欢拿着筷子,有些笨拙的捧着碗开始吃了起来,她用筷子挑起一筷子干白菜,带着豆汁就往嘴里送,就算烫的直咧嘴,也高兴的咧着嘴笑得傻傻的,一刻不停的往小嘴里塞着懒豆腐。

丫丫见小姑姑吃上了,也急了,急忙笨拙的拿着筷子扒着碗边往嘴里扒拉,直烫的眼泪汪汪的也没哭出来。

两个小的都顾不得细嚼慢咽,囫囵个的就吞了下去,薛一梅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的,赶紧安抚道:“不着急啊,咱有的是,慢慢吃,小心噎着!”

傅平不好意思的看了只吃了一口,忙着照顾两个小的的嫂子一眼,稀里呼噜的顷刻间就吞下去一碗懒豆腐,热乎乎的懒豆腐一下肚,那种满足感让他的眼泪差一点儿都掉下来,见懒豆腐还有多半盆子,就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再吃一碗。

薛一梅见两个小的吃的差不多了,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开玩笑,她也很饿了!试想一下,从物质极度充足的现代,冷不丁来到古代每天只吃一顿稀饭,还是稀的能照见人影的面糊糊,就算只有几天,她也快受不了了!

只是她一边吃着,眼睛也没离开几个孩子,很快就发现了傅平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柔声道:“吃吧,今天饭管够,只是懒豆腐一次吃多了不好,就再吃一碗吧。”

第十一章 挑水

傅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即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次他没有着急,而是细嚼慢咽,细细的品味以后,才慢慢的咽了下去,那眯缝着眼睛满脸享受的样子,就好像在吃顶级美味一样。

两个小的半碗懒豆腐吃完后,又吃了半碗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薛一梅不想她们多吃,豆类骤然吃多了很容易坏肚子,她可不想因为解饿把肚子吃坏了!

结果,满满的一盆子懒豆腐,还剩了少半盆,这是傅家几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其实,吃懒豆腐,最好搭配玉米面饼子,或者别的饼子也行,可是,现在傅家仅有的那点儿粮食,薛一梅可不敢可着劲儿折腾。

这顿饭是吃饱了,知足了,下一顿怎么办呢?以后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说,大家肚子里终于有些货了,情绪也都高涨起来。

两个小的也不再缠着薛一梅,可能也想到薛一梅不会消失,就自顾自的在炕头上玩了起来。

傅平帮着薛一梅收拾了碗筷、桌子,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屋地和堂屋,殷勤的不得了。

薛一梅边收拾着屋子,边寻思着该怎样才能挣到钱,发现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于是回屋戴上手套和棉帽子,解开北门上的绳子,挑起水桶打算去北边的小河里挑水。

傅平见薛一梅去拿扁担、水桶,急忙说:“嫂子,我去挑水吧。”

薛一梅故意看着他单薄的小身子,笑着逗他:“想挑水呀?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你看看你的个子能挑水吗?“

傅平看看自己矮小、单薄的个头,气馁的低下了头。

他只是看见家里的活计都是嫂子干,想要替她干些活儿,可是,嫂子说得对,自己长得太矮、太瘦、太单薄了,根本就挑不动水。可是,想要长大就得多吃饭

”好啦,嫂子是大人,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还是个孩子呢,这些活儿你干不了,等真的有你能干的活儿,嫂子一定让你干,现在,你去屋里哄着两个小的去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打起来了,呵呵”薛一梅见傅平一副纠结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抚道。

傅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抬头看着薛一梅,认真的说:“嫂子,我要快快长大,等我长大了,再也不让你干活,就让你享福!”

薛一梅也没往心里去,笑呵呵的随口说:“好,嫂子就等着享你的福喽!”说着拉开门,挑着两只水桶就向外走,边走边往后看,嘱咐道:“关上门!”

话音未落,她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傅平从灶台边拿了一把扫帚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嫂子你先等会儿,我先扫扫雪!”

他这一说,薛一梅才想起,后院的雪还没扫呢。

于是,赶紧放下水桶,去前院拿了把铁锹,准备将通往院门口石子路上的雪铲到两边。

此时,接近午时的阳光灿烂耀眼,散发着温暖的阳光,后院虽然一片冰天雪地,但此时却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冷的出奇,一出门身子一下子就冻僵了。

薛一梅一边铲雪一边不时的跺跺脚,嘴里呼出的热气不一会儿就把眼睛糊住了。她不时的抬起胳膊抹一把脸,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傅平跟在她身后,拿着扫帚清扫漏下的积雪,一下一下的扫得很认真,丝毫不顾外面的寒冷。

薛一梅一扭头见他没戴手套,手都冻紫了,吓了一跳,急忙大声骂道:“你傻呀?你的手不要啦?冻掉了就安不上啦!赶紧的,快回去!这么点儿活儿你瞎掺乎啥?再说,就算想干活儿也戴上手套啊,你傻不傻呀你?!”

傅平被骂的身子僵硬了片刻,也不吭声,尽管两只手冻得的几乎握不住扫帚,却仍然固执的坚持扫雪。

那副手套他不是不戴,而是不舍得戴。

他干活儿的时候少,家里的活计都是嫂子干的。

两副手套是用妹妹和小侄女的旧棉衣改成的,自己那副和嫂子的手套大小是一样的,自己若是戴破了,嫂子的手套也破了,以后嫂子戴啥?

因此,他宁愿冻着,不就是生冻疮吗,也不是没有生过。

薛一梅见他执拗上了,不禁又气又急,无奈地摇摇头,急忙将自己手上的手套硬给他套上,又把他头上的双耳棉帽子的带子给他系紧。

见他鼻子都冻紫了,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便柔声道:“好啦,以后记着戴手套。”就不再管他了,反正石子路上的雪也不多,就让他扫吧。

再说,作为目前家里的唯一男子汉,虽然小了点儿,弱了点儿,多干点儿活儿也是一种锻炼,对身体也有好处。

薛一梅进屋又取来一副棉手套戴上,这才继续打扫起来。

棉手套是薛一梅来了后抽空做的,是用丫丫和傅欢小时候的两身棉衣改成的,包括两顶双耳棉帽子。

虽然里面棉花薄了些,样子也丑了点儿,但有总比没有强。尤其是她和傅平,是经常出去干活的,没有保暖工具,若是冻坏了,一家子都是孩子靠谁去?

叔嫂俩一通忙活,将石子路以及院外通往小河边的小路都打扫干净了,傅平才不甘心的看了水桶一眼,返回去了。

嗯,他现在的个子还太矮,力气也不大,等以后自己长高了,有了力气,嫂子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傅家的后院是一人多高的木栅栏,这些木栅栏还是傅松在家时圈成的,都是用的手臂粗的木头,埋得深深的,中间还用厚厚的木板用钉子固定住,后门也是用厚厚的木板钉成的,这主要是防止山上的野兽出来,因此别看过去了三年多,看着还算结实。

只是后院比前院大多了,足有两亩地。让薛一梅遗憾的是,后院的土质几乎全是岩石,根本什么也种不了,若是好土质,种些粮食,贴补一下,也不至于李氏为了口吃的就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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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鱼屋子

距离傅家木栅栏后门口三十几米远,有一条小水域。这条水域是从东北边的山峰瀑布上流淌下来的,顺着地下的暗河流淌到傅家附近,形成了一个小湖泊。

而地面上还有一股水流在湖泊的上游形成了一条小溪,拐了个弯向西流去,据说通过一条暗河融入了山外的大清河。

也因此靠山屯的耕地都集中在了山坳的西面,就是为了灌溉方便。

小湖泊面积不大,也就三亩左右,但是河里的水却非常清澈甘甜。可能因为是流动的水,也可能是因为地下水是温泉水,总之这条小河冬季也不结冰,傅家当初可能也因此才将家安置在了这里,图的是吃水方便。

靠山屯村子中央有一口水井,高高的井台,用青石板砌成,是屯子里唯一一口水井,是当初里胥李勇生家挖的,在李家大门口靠西的位置,屯子里的人吃水都是从那口井里打水。

但这不包括张家。

据说张家院子里也有一口水井,井水非常甘甜,是屯子里唯一一家在自家有水井的人家。

傅家是后来的,建房只能建在屯子外,不管建在哪里,距离屯里的水井都很远,还不如建在距离湖泊最近的地方,洗衣做饭用水都也方便。

傅家在河边用石头砌了一个小码头,靠近河边砌了几级台阶,平平整整的,很是方便好用。

薛一梅轻车熟路的挑着水桶,顺着石子路来到了河边的小码头,却没有第一时间打水,而是将水桶放在一边,仔细观察起小河来。

眼前这条小河波光粼粼,四周的树木草丛倒映在水里,水中的倒影不时的晃动,显得非常有动感。虽然正值寒冬腊月,但水边的水草却还泛着绿色,在冰天雪地、草木枯荣中呈现着难得的一抹美景,让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的就陶醉其中。

这条小河的上游,是一条宽约两米的溪流,穿过溪流往北,就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面生长着各种山野奇珍,飞禽走兽,靠山屯的人也是依靠着山里的资源才能活下去。

她来的时间短,搜寻记忆之后,得知屯子里的人,每逢夏季时都会到小溪边和这条河边捕鱼,各种各样的捕鱼工具,花样繁多,也让屯里人趁机打打牙祭,解解馋。

不过,小溪边还没什么,能容易捕到鱼,这条小河就算有鱼也在人来时隐藏在了水底下,能捕捉到鱼的寥寥无几,后来,捕鱼的人也就渐渐少了。但到夏季时,屯子里的大人、孩子们也会来溪边洗澡、摸田螺、河蚌,运气好的也能逮到鱼。

而傅家附近的小河却少有人来,主要是傅家全靠小河吃水怕弄脏了,另一个原因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条河基本是在傅家地面上。

薛一梅现代生长在农村,在她所在村子的村东也有一条小河,夏季时也曾经跟着爸爸去过河边,看爸爸撒网捕鱼,或者钓鱼。

她知道,眼前这条小湖泊,里面一定有鱼,只是天气寒冷,鱼虾都潜藏在了水底,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人发现。如果自己想办法能捕到鱼,家里境况是不是能改善一些呢?

可惜,自己现在手里没有渔网,也没有任何捕鱼工具,该怎样让鱼虾心甘情愿的游过来呢?

薛一梅挑着水往家走时,心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后来水缸挑满,薛一梅也是下意识的跟傅平说起了小河里的鱼虾,问用什么东西可以捕捉到鱼虾。

傅平却突然兴奋起来,叫道:“鱼屋子!用鱼屋子!”

说完,不等薛一梅反应过来,就兴冲冲的跑去了西屋,从一个大些的柳条筐里取出了一个用柳条编成的所谓鱼屋子来,双手捧到薛一梅跟前,一脸发现宝藏的样子。

这个叫鱼屋子的东西其实就是个捕鱼的鱼篓,是用粗细均匀的柳条编成的,是一个上细下粗的圆筒形状,用一个直径一尺多的脚框做圈,用桦树皮做囤底,上面盖着一层暗黄色的蚊帐布,布上开了一个扁形的小孔。

鱼篓两端各拴着一条长长的麻绳,很显然是用来固定鱼篓的。

在傅平激动地结结巴巴的叙述中,薛一梅总算知道了这个状似鱼篓的东西,是傅松在家时捕鱼的工具,还知道要想捕鱼,就要在这个鱼篓的底部放上用炒熟的谷糠做成的饼子,鱼虾才会上钩。

这是傅有海活着时给小时候的傅松编的鱼篓,一般都是夏季在河沟里捕鱼,虽然北面的河水冬季并不封冻,但傅家也没谁想起在河里捕鱼。

或者说,在傅松走了以后,这个鱼篓就被大家忘记了,因为傅松每次夏季捕鱼捕得都不多,还都是小鱼小虾,就是李氏活着时,也没想起用这个鱼篓捕鱼改善生活。

薛一梅猜测,可能傅松放置鱼篓的地方不对,不然李氏不会想不起来,毕竟傅家差一点就活活饿死!

在炕上玩耍的傅欢和丫丫,见薛一梅和傅平说的热闹,也从炕里头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傅平手里的鱼篓。

“二哥,这是啥?”傅欢不认识这个东西,好奇的问道。

傅松捕鱼时她还没出生,别说捕鱼了,就是傅松她也没见过。

“二叔,二叔,丫丫也要玩!”丫丫以为是好玩的东西,伸着小手跌跌撞撞的从炕上爬了起来,看着傅平叫道。

薛一梅急忙伸开胳膊拦住两个小的,一边一个将两个搂在怀里,哄道:“好啦好啦,那不是可以玩的东西,那是捕鱼用的。乖,你们俩还是去炕头上玩,那里热乎,啊!”

傅欢毕竟知道薛一梅是嫂子,比丫丫懂事些,和薛一梅亲热了一会儿,知道她不会离开,便懂事的拉着丫丫往炕头歪歪扭扭的走,边走边小声的说:“丫丫,来,跟小姑姑数手指,咱们比比谁数的多!”

“好呀!”丫丫一听,高兴的跟着小姑姑到了炕头上,一屁股坐下来,低头掰着自己的小手指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傅欢见了,唯恐自己当姑姑的被侄女比下去,也赶紧坐下数了起来。

数手指是薛一梅这两天为了哄两个孩子想出来的一个小游戏,也是最原始的开发智力的一种方式。

傅欢和丫丫非常喜欢,没事儿两个人就数着玩。

两人之间还互相较着劲,唯恐被对方超过去。

第十三章 真的有鱼

不过,每次傅欢都让着丫丫,故意数错了,为的是让丫丫高兴。

不得不说,没娘的孩子,敏感的让人心酸。

薛一梅见两个小的不闹了,就拿过鱼篓仔细看了看。

发现上面那个扁洞,鱼虾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却根本不可能,因为里面不仅有倒刺,还有个弹性竹片,鱼进来后,洞口会自然地合上。

薛一梅一下子有了兴趣,立即来到堂屋炒了一把荞麦面,贴了两块饼子,将半块熟饼子放在了鱼篓下面,然后拎着鱼篓去了小码头,小心地将鱼篓放在了一丛水草下面,又将鱼篓上的绳子拴在了旁边的一棵槐树上。

悄悄跟过来的傅平,兴奋的小声道:“嫂子,说不定明天就能有鱼了!”

“嗯,但愿吧。”薛一梅心里也很激动,万一真的捕到了鱼,卖了钱就能买些粮食来,她可不想真的饿死在这里啊!

其实,她很想去山里走一趟,想看看山里会不会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那些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不过,薛一梅看了看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打消了独自一人大冬天进山的念头。

她虽说在现代利用业余时间学了跆拳道,也只是为了有个好身体,花架子是有,真的在山里遇上野兽,都不够野兽塞牙缝的,自己根本不是个儿,还是别去冒那个险了。

自己就脚上一双棉鞋,就算在外面套上草鞋,也会很快被雪水浸湿了,都没有换的,也不能大冬天光着脚吧?再说,靠山屯这么些人都在家闲呆着呢,山里若是有什么好东西,瞒不过这些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撞大运的事儿自己可没那个命,还是慢慢来吧,日子总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薛一梅带着傅平回到了家里,将院门插上,再用麻绳缠紧,堂屋的北门插好后,也用麻绳缠紧,这才松了口气。

在门栓后面和窗户插销上缠麻绳,是薛一梅来了后发明出来的。

傅家在靠山屯的东北边,属于村子的外围,距离最东边的李奶奶家和张家也有很大一段距离。

薛一梅刚来的第一晚,也就是李氏去世的第一晚,她都没敢睡觉,在她看来这个家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傅家孤零零的坐落在山坡上,后面的不远处就是野兽出没的大山,四周是荒无人烟的荒地,家里前后虽然有四五道门,如果有人想要进来,用一根铁丝很轻易地就能将门捅开。

窗户也是,从外面捅破窗户纸,将插销拨开,轻易地就能越窗而入。

靠山屯八十多户人家,四五百口人,看着都是乡里乡亲的,都很亲近,可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有没有存了歹毒之心的人?薛一梅宁可有备无患,也不能任由自己沦落到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地步!

虽然这个家里目前还很穷,没有啥是小偷惦记的,可是李氏死了之后,她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美貌的小媳妇万一出个啥事儿,那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

因此,不等办完李氏的丧事,薛一梅在第二天外人还没来时,就将所有的门窗用麻绳做了在她看来最严格的防护措施。

现在,前后院门、堂屋门、东屋门都在门栓后缠了绳子,两个屋子的窗户上的插销左近钉了钉子,绳子缠在插销和钉子上,就算有歹人想要进来,门栓和插销从外面根本捅不开,安全上也有了一定的保障。

一下午,薛一梅没再出去,而是守着三个孩子在炕上睡了一觉,睡醒以后,薛一梅给三个孩子讲了个”卖火柴的小姑娘”的故事,三个孩子新奇的不得了,高兴的连连发问,消磨了不少的时间。

到了晚上,除了将那些懒豆腐热了热,薛一梅还熬了些荞麦面菜糊糊,大家吃的都非常饱,也非常满足。

这个家里,能够吃饱饭可真是不容易啊!

吃过饭,薛一梅摸黑又给三个孩子讲了一个井底之蛙的故事,教育他们目光不能太短浅,就早早带着她们睡下了。

第二天,薛一梅惦记着河里的鱼篓,早早就起来了。

她一起来,傅平也跟着起来了。

傅平昨晚兴奋地很久才睡着,就是惦记着河里的鱼篓。

叔嫂俩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戴上棉帽子、棉手套,穿上草鞋,将屋门从外面拴上,就出了家门,兴冲冲的直奔屋后的小河。

薛一梅出了门后,边走边让傅平和她一起不住的搓着双手,跺跺脚,不时的还跑几步,活动着身子不让身体冻僵了。照目前这温度,如果出来不活动,不一会儿就能冻僵了,冻死都有可能。

这可不是夸张,薛一梅估计现在的温度足有零下二十几度、三十来度,她们身上的棉衣既薄又硬,都好几年了,一点儿也不保暖。

她们身子又单薄,没有任何免疫力,真的冻死一点儿也不稀奇。

薛一梅带着傅平小心翼翼的接近了小码头,她站在石头上往昨天的鱼篓处看了一眼,小声对傅平说:“你先靠后,我去看看。”

说着,就向拴着绳子的那棵大槐树走去。

“我也去!”傅平边说便跟在了薛一梅后边,兴奋的两眼发光,更带着一丝丝憧憬和雀跃。

薛一梅也没理他,走到槐树跟前,小心地拉动了绳子,当感觉到手下发沉时,立即也兴奋起来。

手上便使了力,费劲的将鱼篓慢慢的拉出了水面。

薛一梅使劲儿拽着鱼篓将绳子缠到树上系了个扣,确认不再往下出溜了,才急忙跑了过去,弯腰将鱼篓费劲的从河里哗啦一下拎了起来。

这一拎,薛一梅手上冷不丁一沉,身子一歪,她和鱼篓好悬没一起掉下去,她急忙稳住了身子,忍不住喜出望外,兴奋的叫了起来:“傅平,真的有鱼!真的有鱼耶!哈哈”

傅平早就跑了过来,连连催促道:“嫂子,快点儿,快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鱼呀?!”

薛一梅笑完才想起还没看呢,便拎着鱼篓到了槐树下,掀开罩子往里一看,见里面多半鱼篓活蹦乱跳的新鲜的活鱼,激动地又笑又叫:“傅平,真的有鱼耶!好多啊,太好啦,咱家有救啦!哈哈”

傅平扑到鱼篓边,当看到真的有那么多鱼时,忍不住差一点儿哭出来,激动地语无伦次,哽咽道:“嫂子,真的是鱼,真的有鱼,这鱼,这鱼能卖些钱吧?能能买些粮食吧?”

第十四章 康平镇

“当然!”薛一梅非常豪气的拍了拍傅平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傅平,谢谢你啊,多亏你想到了这个好主意,你这次功劳最大!”

傅平一想,可不是咋的,还真是自己想到的,看来自己也不是啥也帮不到嫂子,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么一想,心里的那丝难受也烟消云散了,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叔嫂俩兴冲冲的拎着鱼篓回到了家里,开始查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鱼。

傅欢和丫丫在屋内听到了动静,在屋里闹了起来,薛一梅只好给她俩穿上了衣服,鞋子,头发也不梳,趿拉上鞋就跑了出来,蹲在鱼篓旁边新奇的看着里面的鱼虾,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娘,这是啥?能吃吗?”

“好闺女,这是鱼,这是虾,当然能吃了,等娘忙完了给你们熬个鱼汤喝!”

”嫂子嫂子,鱼汤好喝吗?”

“当然好喝了,味道肯定好极了,哈哈”

“娘,丫丫要吃鱼汤!”

“好好好,好闺女等着啊,等娘出门卖鱼回来,就给你们熬鱼汤喝!”

“丫丫想现在就喝!”

“好丫丫,娘现在没空闲啊,乖,听话,不然这些鱼不卖出去就不新鲜了!”

“嗯,等嫂子回来再吃!”

“哎哟,还是咱们欢欢懂事!”

薛一梅嘴里应付着两个孩子,手上也没闲着,很快就将鱼篓里的鱼都捡了出来,放进了一个柳条筐里,这些鱼乱蹦乱跳的太新鲜了,薛一梅真的是心花怒放!

这次捕的鱼,三四斤重的鲤鱼有三条、七八两的鲫鱼有五条、二三斤重的花鲢鱼也就是胖头鱼有两条、还有三四斤的河虾和二三斤手指粗的小鱼,所有的鱼虾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二十六七斤。

她决定立即出发去镇里,将这些鱼虾卖了,顺便再买些粮食来。

家里食盐早就没有了,再买些食盐,别的都可以没有,没有食盐可不行。

那些小鱼就不卖了,留着给孩子们打牙祭,解解馋。

这些孩子们也太可怜了,一个个长的都跟豆芽菜似的。

也是啊,长年累月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鱼肉就更没吃过,没有饿死真的是老天爷保佑了。

临走前,薛一梅把昨天剩下的半块饼子放在了鱼篓的底部,又去了河边。

这次她将鱼篓换了一个位置,仍然选择了水草密集的地方,将鱼篓放了下去,麻绳拴在了河边的一棵柳树上。

回家之前,她拔了一抱荒草,准备放进柳条筐里。

回来后将鱼分别用麻绳穿了起来,活蹦乱跳的青虾盛在了一个带盖子的小篮子里,将这些串起来的鱼和盛虾的小篮子放进一个大些的柳条筐后,上面用荒草遮盖的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剩下的小鱼也都活着呢,放在了一个盆子里,用水养了起来,留着等她回来再吃。

薛一梅嘱咐傅平带着两个小的守好门户,除非她回来叫门,有外人来了记得问清楚是谁,如果不认识的千万不要开门等等。

她不怕别的,只怕有人贩子之流的,万一生了歹念哄骗小孩子跟他们走,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虽然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也得有备无患。

傅平自然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一一答应下来。

两个小的见薛一梅要出去,全都闹了起来,哭着喊着要跟着去。

“娘,你去哪里?丫丫也去!”

“嫂子,你去哪里?欢欢也去!”

“乖啊,我去的地方不能带小孩子,你们乖乖的等在家里,等我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丫丫不吃好吃的,丫丫要娘亲!呜呜丫丫会乖乖的,会听娘亲的话,丫丫要去!”

“嫂子,欢欢也会乖乖的,欢欢也想去!”

最后,薛一梅不知许了多少个愿,好话不知说了多少,才让两个小的消停下来,放她出了门。

薛一梅蒙上了头巾,将头蒙的严严实实的,外面戴上了棉帽子,只露出眼睛鼻子嘴来,棉鞋外面还是套上了那双乌拉草编成的草鞋,裤腿、袖口和腰间都用麻绳捆绑结实,手上也带上了棉手套,这一身简直就是全副武装。

难看是难看了点儿,但是这样免得往里灌风,能暖和一些。

最后,手里还拎了把斧子,路上怕有个万一。

看看时辰,日头已经升起来了,现在估计是早上八点多,如果一切顺利,她应该最晚在下午三点左右能回来。

薛一梅告别了家里的三个孩子,下了山坡,顺着小路向屯里走去。

康平镇是方圆五十里最大的一个镇,是康平县县衙所在地,北边距离省府重镇柳城一百多里地,南边距离阜城县小留镇只有一百五十多里地,西边和六十里以外坐落在老爷岭山脚下顺城县的薛家沟子接壤,东边是绵延数百里的大青山。

交通也算是四通八达,非常便利,也吸引了不少南北客商来这里寻找商机,这里的草药、山参、蘑菇、木耳和野兽皮等山货都非常畅销,因此康平镇还算繁华。

让薛一梅庆幸的是,靠山屯距离康平镇只有十几里地,是附近村落距离镇里最近的一个山村。

薛一梅,或者说原主走惯了山路,十几里山路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因此薛一梅对去镇里也不打怵。

在靠山屯西边,有一条通往康平镇的山间小路,要想进镇,就得从屯里中心穿过。

薛一梅进屯时,可能是刚刚下过雪、家家户户将积雪扫完的缘故,除了张家杂货铺里面似有人声外,街上只看见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在外面打雪仗,身边跟着两条大狗,玩的不亦乐乎,此外,并没有碰见其他人。

通往镇里的这条小路从靠山屯中心街道穿过去,直通穿越大青山腹地形成的山路,山路原本崎岖狭窄,后来张家和李家在镇里开了杂货铺后,就雇人将山路往两边拓宽、平整了不少,现在宽度已经可以走一辆骡车了。

薛一梅原本还担心路上会有厚厚的积雪,自己脚上的这唯一的棉鞋会被雪水浸透。上了路才知道,路上的积雪早被骡车碾压出一条路来。

第十五章 东泉盛酒楼(一)

但也只是有车辙,没有人的足迹,应该是张家每日去镇里送猪肉、山货的骡车碾压出来的。

此刻,张家的骡车早就进镇了,山路上渺无人迹,只有薛一梅独自一人背着筐子,顺着被碾压出来的车辙印踽踽独行。

薛一梅急匆匆的走着,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雪景,虽然原主薛一梅应该去过镇里,但却是她实际上的第一次进镇,因此心里也很兴奋。

两侧雪峰巍然耸立,那些耸入云天的千年古树身披银装,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一样的玉树琼枝,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银色的光亮,一座座山峰形成了独特的北国风光。

薛一梅快速走着,有时甚至小跑几步,活动着冻得僵硬的四肢,尤其是脸和两只手,早就冻僵了,木木的没有了任何感觉。她只有边走边不停地活动,才能抵御凛冽的寒风和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

还别说,这么一活动,双脚最先暖和过来,四肢也渐渐自如多了,两只手也能活动了,只有脸颊还是冻得麻麻的、木木的,没有了任何知觉。

不过,薛一梅已经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寒冷,脚步也逐渐加快,不一会儿就上了南北向相对宽阔的官道,看到了康平镇那高大、厚实的城墙。

远远望去,高高的城门楼巍然而立,一股岁月的沧桑和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使得整座城墙凝重而庄严。

看惯了现代的钢铁森林,冷不丁看见古朴盎然的古镇,让薛一梅隐隐有些兴奋和期盼。

官道很宽,并排能走四五辆马车,路面据说是用黏土夯实的,但因为年久失修,路况很不好。不过,因为刚下过雪,坑洼处都堆满了积雪,相对平整了许多。

官道上经过昨天一天车人行走,中间积雪已经压实了,但混乱的车辙印却变得非常光滑难走。

此时,官道上人不算太多,但人来车往的也还有些人出门在外。

人群大部分是进城卖山货的穿着臃肿的村民,或肩挑、或肩扛、或手拎着鼓鼓囊囊的袋子、背着沉甸甸的筐子,满头大汗的边赶路边唠嗑。

也有一部分出城的人群,他们大都是坐着带蓬的骡车、驴车,也有骑马出行的,这些人除了出门访友探亲,就是客商远行经商的。

官道上也因此熙熙攘攘的还算热闹。

薛一梅默默地走在人群中,尽量选择车辙印边上的人行路走,既不太光滑也有人踩的脚印,不至于将棉鞋浸湿了。

到了城门口时,薛一梅跟在进城的人们身后走了进去,两名守城的兵士检查了一番她背上的筐子,看了她手里的斧子一眼,就挥挥手让她过去了,并没有要进城费。

此时,太阳早就升高了,镇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别看刚下过一场雪,却也挡不住城里城外想要消费的人群。

大街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让整个镇子看起来还算繁荣。

街上的积雪虽然还没打扫干净,但那些小摊小贩已经开始在街上叫卖了,街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行人之间的高谈阔论声,镇子里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之前原主薛一梅来过康平镇几次,对街道还算熟悉。

康平镇是个大镇,镇上常驻总人口大约能有将近五万人,在人口数量不是很多的古代,已经很了不起了。

镇里结构呈井字形,南北向两条主要街道自西向东是,平安大街、风雨坛大街;东西向街道自南向北是,南大街、北大街。这些街道中间,夹杂着无数个小胡同,小街道。

薛一梅进城后想了想,自己这些鱼要想卖个好价钱,自然不能去镇里的小市场,而是选一家中高档酒楼出售。

不过,薛一梅虽然来过几次镇里,也只是去粮铺和最底层百姓光顾的小铺子,就算看见酒楼也会躲得远远的,更别说高档酒楼了。

原主倒是知道好的酒楼在哪条街上,仔细想了一下,记起来南大街有一家很有名的酒楼,她还是在街上听路人说笑提到酒楼的名字才记住了。

因此,薛一梅一进入南大街,就去找记忆里那间酒楼的名字,东泉盛。

薛一梅先顺着平安大街往北走了一段路,然后就到了南大街,她四下看了一眼,便拐向东边的街道,她记得东泉盛应该在东边。

走了不远还真让她发现了,不远处书写着“东泉盛”的幌子迎风招展,幌子上的“东泉盛”三个大字黑底金字、龙飞凤舞,格外引人注目,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薛一梅一阵欣喜,急忙加快了脚步,奔向了酒楼门口。

东泉盛酒楼是一座三层高的建筑,坐落在南大街的北面,酒楼雕梁画栋、四角飞檐,灰色的墙体,朱色琉璃瓦,形成了北方独有的建筑风格,既有粗狂、豪放,也有细腻、柔和,在南大街非常抢眼。

酒楼前面有一片很宽阔的平地,上面青砖铺地,隔不远就有一块拴马石或者拴马桩,应该是停放马车、骡车的地方,门口两边宽宽的屋檐下,摆放着两套桌椅,看样子是给车夫们预备歇脚的。

酒楼正中二楼的黑色牌匾上,书写着“东泉盛”三个圆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屋檐下悬挂着一排红色的灯笼,两个青衣小帽的小二,正在门口拿着扫帚打扫积雪和泥土。

看样子酒楼刚刚开门,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客人,显得很冷清。

薛一梅穿过人群紧走几步,来到了两个小二跟前。

“两位小哥儿你们好,请问,你们酒楼的掌柜在不在?”薛一梅看了酒楼一眼,尽量用婉转的语气,恭敬地看着两个小二问道。

正在扫地的孙喜抬起头来,见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穿的土里土气、邋里邋遢,个子高挑却身形单薄的小妇人。

见她蒙着头巾、戴着棉帽子脸都看不见,背着个筐子,还拿了把斧子,刚才说啥拉着?问掌柜的在不在?她这是想干啥?

要饭的吗?酒楼还没开门呢,行凶?好像也不是。

第十六章 东泉盛酒楼(二)

他直起腰来,不明所以的打量了一番薛一梅,客气的问:“这位大嫂,你这是”

薛一梅见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矮小瘦弱的小二问自己,急忙颠了颠后面的筐子,说:“小二哥,我这里有新鲜的活鱼,今早晨才逮来的,想问问你们酒楼要不要?”

还没等孙喜回话,一边反应过来的李二急忙抢着答道:“要要要!你有多少?我是李二,是这个酒楼的伙计,你想要找我们掌柜的吗?来来来,我来带你进去!”说完,还兴奋的看了薛一梅后面的筐子一眼。

这几天有不少客人在问有没有新鲜的活鱼,掌柜的都快急死了,这个妇人一看就是来卖鱼的,也只有孙喜那个傻帽反应永远慢半拍。

薛一梅立即将目光落在个子瘦高,眼睛大大的名叫李二的小二身上,惊喜的问道:“真的吗?那谢谢你啦!”

孙喜就是反应慢了点儿,并不傻,一看本来该是自己露脸的事,让李二那小子抢去了,急忙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大大嫂,我叫孙喜,刚才是是我没想到,大嫂对不起!”

薛一梅虽然急于卖鱼,但多年的职场生涯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自然将两个小二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她不想得罪人,急忙笑呵呵的安抚道:“呵呵,没事啦,是我太冒失啦,贸然的问你们掌柜的,你能这么谨慎,你们掌柜的不会怪你啦!”

这可没准儿,就看掌柜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是个踏实稳重的,自然不会怪孙喜。

不过,孙喜反应的确慢了点儿,也轴了点儿,这样的伙计虽然不会闯祸,却会把好的机会给错过去的。

孙喜一听,脸色好看了很多,也没跟李二争抢引领薛一梅进门的事,拿着扫帚照旧扫起地来。

李二不屑地看了孙喜一眼,笑呵呵的道:“大嫂,你随我来!”

薛一梅急着卖鱼,也没多想,便跟着李二进了酒楼。

酒楼大堂非常宽敞,此时因为没到饭点儿,大堂里空无一人,里面摆放着十来张方形紫红色桌椅,每张桌子搭配十个木凳,桌子上都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往里走东北角,也就是大堂的右边,隔出来一个两米左右的独立柜台,上面放着算盘、账薄和笔墨纸砚等物。

在柜台的里面,有一道木门,里面应该是一间卧室,许是留给掌柜或者账房在大堂休息的地方。

在大堂的左边餐桌正北,有一扇黄山奇峰云海迎客松山水屏风,寓意人丁兴旺、财源不断,非常有意境。

在大堂的正北尽头,有两扇棕褐色木门,应该是通往后院的通道。

整座大堂一尘不染,显得非常干净整洁。

在屏风的后面是棕褐色的木质楼梯,在薛一梅跟着李二进来时,一个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皮肤白皙、身材微胖、身穿藏蓝色锦缎的男子正从楼上走下来。

李二急忙上前躬身施礼:“掌柜的,这位大嫂带来了新鲜的活鱼,小的碰到了,便带了进来!”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东泉盛酒楼的掌柜陈贵。

这几天客人都在询问有无新鲜的活鱼,他也正为此发愁。东家也派人四处寻找货源,怎奈此时冰天雪地的,货源非常难找,原来的一些供货商在冰冻之前也都将鱼打捞干净了,东家也束手无策。

因此乍一听到李二的话,陈贵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楼梯上疾步就到了薛一梅跟前,急切的问道:“这位大嫂,李二说的可是真的?”

薛一梅张嘴欲说,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陈贵就又问道:“有多少?你从哪里弄来的?以后还能不能供货?”

“大约有二十三四斤,以后能不能供货我也不知道,我这些鱼也是碰巧赶上了。”薛一梅诚恳的回答,说完她暗暗笑了笑。

知道这个掌柜的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乡下妇人。一般人被人这么问,一定会如实的回答出来。可是薛一梅怎么会告诉他自己从哪里弄来的呢?她也不傻,她还想多挣点儿钱呢,被人知道了还怎么挣钱?

陈贵这才察觉到自己过于急切了,连忙恢复了镇定,温和的自我介绍:“对不起,鄙人是这间酒楼的掌柜,姓陈名贵,刚才在下失礼了,还请大嫂不要见怪。”

薛一梅见陈贵态度还算端正,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自己,便笑道:“没关系,我这些鱼确实是适逢其会弄来的,我也不知以后会不会还能弄来,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可能陈掌柜的也看到了,我是乡下来的,家里日子过得也艰难,但凡能有挣钱的路子,我都会全力以赴。”

“你放心,如果我捕到鱼,如果价钱合适,我一定优先供给你们。”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让陈贵以为自己在拿娇,那可不是自己的初衷。

其实她也算说了实话,除了没有说出捕鱼的地点,其他说的都是实情。

“好好好,我明白了,来来来,请大嫂跟我到后边来,咱们过过秤。你放心,鄙酒楼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陈贵见薛一梅语气诚恳,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心里自然很高兴,急忙带着她去后院了。

薛一梅跟着陈贵来到了酒楼的后院。

后院面积很大,东西南三面各建有一溜高大阔朗的青砖瓦房,北面是高高的院墙和能并排走两辆马车的大门。院子里有好几个操作台,上面放着不少刚刚采买来的各种肉类、干货等东西。几个身穿青色围裙的小伙计正在快速忙碌着,边干边不时的哈哈手,紧张而有序。

从西边的瓦房里传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里面影影绰绰的活动着十几个人影,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看那里就是厨房所在地。

陈贵进了后院,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兴奋地冲着东厢房喊了一嗓子:“老黄,出来看看,来新货了!”

第十七章 发财啦

话音还没落,从东厢房里就冲出来一个高高胖胖、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是酒楼的大厨黄师傅。

“在哪儿呢?”黄师傅说着,边走边把手里的旱烟袋别在围裙上,直接奔向地上放着的筐子。

在进入后院以后,薛一梅就把筐子放了下来,此时见老黄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赶紧将上面覆盖的荒草抱下来,让黄师傅和陈贵看清筐子里的鱼虾。

待看清筐子里的已经冻僵硬但有的还不时的动一下,一看还是很新鲜的鱼虾,尤其是还有一小篮子青虾时,黄师傅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笑呵呵的说:“不错不错,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有青虾,真是太好啦,都买下来吧!”

陈贵一听,立即找来两个专门过秤的小伙计,让他们将所有的鱼虾过秤。

两个小伙计麻利的过完秤,所有的鱼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一斤,青虾不到四斤,都给算的是整数。

薛一梅见陈贵并没有说价钱,立即紧张起来,她可还没有问多少钱呢,怎么对方也不说明白?

于是,等过完秤,便看着陈贵问道:“陈掌柜,不知你给个什么价钱?”

别看都过完秤了,如果价钱不合适,她可是不卖的!

虽然自己也急于卖钱买粮食,可是,如果三瓜俩枣就把自己打发了,她肯定不干。

这些鱼可是家里救命的,不说物超所值,怎么也得物有所值吧?

“对不起这位大嫂,是陈某疏忽了。”陈贵似是感觉到了薛一梅在想什么,温和的解释道,“是这样,通常所有的鱼价都一样,十二文一斤,青虾青虾因为不多见,稍微贵一些,都是十五文一斤,只是现在货源奇缺,价钱就翻倍了,鱼二十四文,青虾三十文,你看,你还满意吗?”

薛一梅一听,仔细回想了一下这里大概鱼虾的价钱,知道对方并没有欺瞒自己,便点头同意了。

最后,薛一梅拿到了六百二十四文钱,陈贵让人一百文一串给串了六串铜钱,还给了一个钱袋,将剩下的零钱连同六串铜钱都装在了钱袋里。

薛一梅将钱袋塞到棉袄里面特意缝制的内袋里,心里一高兴,就问陈贵:“陈掌柜,你们酒楼要豆腐吗?”

陈贵有些惊奇的看着她,问:“你会做豆腐?”

薛一梅想说会,可是毕竟还没做出来,也不知能不能行,就笑道:“我就是想问问,咱们镇上有没有做豆腐的。”

陈贵恍然,以为薛一梅想买豆腐,就指点道:“咱们镇上就一家做豆腐的,毛家的豆腐坊远近闻名,就是我们酒楼也是从毛家进货。你要想买,就去财神庙胡同打听一下,好找的很。”

薛一梅一听整个镇子就一家豆腐坊,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咱们镇上就一家豆腐坊?”

想到每次进货毛家人牛气冲天、高高在上的样子,陈贵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奇货可居呀,谁让人家手里有秘方呢?人家也有牛的资本啊!”

“怎么会?做豆腐不是很简单的吗?”薛一梅一听简直都醉了,这个朝代到底是哪里呀?在现代众所周知的技术,到这里却被人垄断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简单?”陈贵看着薛一梅就像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人家是有秘方的,据说毛家人传子不传女,你以为谁都会做豆腐吗?”

“”薛一梅这回不吭声了。

因为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豆腐来,看着舅舅他们做豆腐很简单,谁知里面有没有诀窍?再说,自家也没有石磨,自己也没有实验过,这万一自己是瞎折腾呢?

秘方啊,网上的东西是不是真的秘方啊?也是啊,谁家会把自家赚钱的技术嚷的天下皆知,那不成了傻瓜蛋了吗?

最后,薛一梅跟陈贵约定了,若是以后能再捕到鱼,就给酒楼送过来,就告辞出来了。

虽然做豆腐这件事对薛一梅是个打击,但因为卖了这么多钱,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现在家里可是一文钱都没有的,还外欠着五两银子,这个事实曾经让刚刚穿过来的薛一梅差一点儿崩溃。

这里一两银子是一千个大钱,家里连吃的都没有,眼看就要饿死了,自己也没别的本事,不懂医术,更没有金手指,拿什么去还这笔巨款?

好在昨天傅平想出了捕鱼的主意,卖了些钱,也不知河里的鱼多不多,若是以后捕鱼来卖,哪怕隔一天捕一次鱼,家里不但能吃饱饭,也能慢慢的将欠款还上。

嘿嘿,今天卖了六百多文钱呢,真的是发财啦!

薛一梅在街上边走边寻找着粮铺,高兴的两眼放光,不过仅仅高兴了一会儿,想到在酒楼听到的消息,薛一梅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绞尽脑汁的才想出了一个在四季都可以致富的路子,却被告知有人已经抢占了市场,不但是独家经营,貌似势力还不小,不然东泉盛的掌柜也不会那么既无奈又妥协的样子。

自己别说还没做出豆腐来,就算做出来了,自己该卖给谁去?就算有人买,也得担心毛家人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豆腐还是得试着做着,就算在镇里没市场,村子里也可以卖一些。

毕竟家家户户别的粮食缺少,豆子家家都不缺,用豆子换豆腐,应该也能挣些钱吧?

不过,眼下自己是不可能做豆腐的,没有石磨拿什么磨豆汁?

再说,做豆腐本来也只是自己的权宜之计,春暖花开之后就得种地了,除了村西那二亩地,家里前院的那些地自己也得利用起来,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薛一梅一路思虑着,走进了位于南大街西端一个叫辘轳把的胡同,里面有一间叫”杂粮铺”的粮铺,价钱还算公道。

辘轳把胡同是一个南北小胡同,杂粮铺在胡同的东面靠南位置。

这间粮铺不算大,只有直通的两小间,里面五谷杂粮,这个朝代有的粮食几乎都有,也有各种粮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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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买粮食

最主要这里价钱最便宜,原主薛一梅曾经几次从这里买粮食,因此算是粮铺的老顾客了。

粮铺的东家是镇子上的老宋、廖大嫂夫妇俩经营的,因为廖大嫂是廖家人,廖家在镇上开了百草堂医馆,也有一定势力。

所以,粮铺也没谁敢招惹,因为价钱公道,粮食质量也很好,因此生意也还兴隆,来往的都是老顾客。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去时,正被廖大嫂看见了,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

“哎哟,大妹子,可好久没来了,今天买点儿啥?“

“廖大嫂,生意挺好的吧?”薛一梅笑着也打了个招呼,“我想买些荞麦面、高粱面啥的。”

”哎哟,可是来巧了,有新到的荞麦面、高粱面和高粱米,成色都不错,都是今年的新粮,来这边看看。”

薛一梅四下扫了一眼,见里面人还不少,大多数穿着都很朴素,一看就是附近居住的最底层百姓,像她这样打扮的乡下人占了大多数。

廖大嫂知道薛一梅从来没有买过细粮,因此将她径直引到了粗粮区。

正在忙碌的老宋忙中偷闲冲着薛一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粮铺里雇着两个小伙计也都在忙碌着。

“这些都是今年的新粮食吗?”薛一梅看着柜台里面口袋里露出的色泽光亮,一看就质量上佳的高粱米、荞麦面和高粱面,随口问道。

“是的是的,都是今年新打下的粮食,这个嫂子可以给你打包票,你看看这成色,旧粮那边也有,可不是这样的!”廖大嫂认真的介绍道。

其实,一般的农家粮食卖粮都是压一年才卖,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除非家里等着用钱才会卖当年的粮食。不过,他们粮铺的粮食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新粮,没有诳薛一梅。

“新米、新面还是原来的价钱吗?”薛一梅想到怀里的六百多文钱,有些底气不足,想确认一下价钱。

“当然,当然,高粱米八文一斤,高粱面十文一斤,荞麦面五文一斤。”廖大嫂知道薛一梅的家庭情况,将价钱告诉了她,“不过,陈米比新米还便宜一些,差不多一斤少一两文钱。”

“陈米?”薛一梅看了四周一眼,小声的问道,“没有变质吧?还能吃吗?”

廖大嫂看着薛一梅小心翼翼的样子,被逗笑了:“我家的陈米也只是前年的,是相对于今年的新米说的,也都是积攒下的带壳的粮食,现卖现磨,米面质量都还好。”

“前年以前的粮食,我们是不卖的,有余存的我们就卖给了军中当军马饲料了,你放心,你也是我们的老顾客了,这一点我还能糊弄大妹子?咱铺子要那样做,谁还光顾?早就关门啦!”

“呵呵,大嫂别见怪,我不懂这些,就问问。”薛一梅自然知道陈粮也能吃,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听廖大嫂这么一说,自己还真是小人之心了,还以为古代的陈米都是变了色的霉米,有些黑心粮铺拿陈粮当新粮卖,顾客不知道也只能自认倒霉,这家粮铺提前说清楚陈粮和新粮的区别,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陈米、陈面价钱便宜,也只是前年的陈粮,她打算还是买陈米算了。

不过,她还是想给两个小的买些大米、白面尝尝。

两个孩子都太瘦了,就是傅平也单薄、瘦弱的可怜,买些细粮预备着,隔些日子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也让孩子们有个念想。

于是目光看向了细粮区,问道:“那,白面多少钱一斤?大米多少钱一斤?”

“大米三十文一斤,白面也是三十文一斤,你要多少?”廖大嫂一听薛一梅的口气,知道这个小媳妇今天终于要买细粮了,急忙将价格告诉了她。

薛一梅一听价钱,吓了一跳,只是不知这是新米的价格还是陈米的价格,立即问道:“这些是陈米的价钱吗?”

“不是,这是新米的价钱,要是你想买陈米、陈面,还能再便宜两文钱。”廖大嫂解释道。

薛一梅一听还能再便宜点儿,就买了三十斤荞麦面,五斤白面、五斤大米,这些自然都是陈米、陈面。

三十斤荞麦面三文一斤,是九十文;白面五斤、大米五斤,都是二十八文一斤,两样加在一起是二百八十文,三项加在一起总共花了三百七十文。

薛一梅付了钱,这才想起忘了拿口袋了,有些着急:“哎哟,大嫂,咋办?我忘了带口袋了!”

“哈哈,这有啥,咱粮铺还缺口袋?”廖大嫂说着,给她找出来大小三个口袋,帮着她把粮食一一装好。

这让薛一梅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廖大嫂,我真的是忘了带了,等下次我再给你带过来。”

她不知道,买的多了粮铺本来就应该搭配口袋,因此心里很过意不去。

廖大嫂爽快的说:“你这大妹子也忒外道了,咱们开着粮铺最不缺的就是口袋,快别再说还我的话,不然我可真急了!”

“那谢谢大嫂了!”不管咋说,薛一梅感觉自己也是占了便宜,真心的向廖大嫂致谢道。

“别再谢了,等以后你常常光顾我们铺子就是了。”

廖大嫂说着帮薛一梅将三个大小口袋装进了筐子里,上面仍然覆盖上那些荒草,盖得严严实实的,从外表看,谁也不知里面盛的什么。

薛一梅在廖大嫂的帮助下背上了装满了粮食沉甸甸的筐子,告别了廖大嫂,出了粮铺,又从对门的杂货铺花了五十文买了一斤食盐,这才急匆匆的向城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疼的不得了,这里食盐真的是太贵了,难怪傅家吃不起。

此时,城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卖小吃食的小摊子隔不多远就有一个。

什么麻花、枣糕、煎饼、糖葫芦、驴打滚等等,小摊子将街道两边几乎都占满了,再加上人也多了起来,薛一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赶到了城门口。

她颠了颠背上沉重的筐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刚才这一通走,大冬天的竟出了一身的汗,看来自己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虽然在现代背个四五十斤东西应该不会太费劲,但她忘了古代这个身子已经饥饿交加,很是羸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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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姜士贵

早晨也没吃饭,现在肚子里叽里咕噜响个不停,早就造反了。

照现在这个情景,还有十几里地,她都够呛能回到家去。

薛一梅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再委屈自己和孩子们,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先填饱肚子再说,最起码吃些东西先垫吧垫吧,让自己能够顺利的回家。

于是,薛一梅走向了一个煎饼摊子,花十文钱买了五张杂面煎饼,自己找了个地方狼吞虎咽了吃了一张后,感觉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气,就将剩下的四张煎饼用油纸包好塞到怀里另一个口袋里,便急匆匆的向城门口走去。

此时,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

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们,薛一梅没在路上耽搁,半个多时辰,就回到了屯里,只是刚进村口,却正好碰上了摇摇晃晃、一身匪气,想要出屯的姜士贵。

姜士贵是村里有名的流氓恶棍,心狠手辣、欺男霸女、耍钱逛窑子,是个混黑道的,据说在镇里投靠了一位大人物,是镇里混混们的头头。

可能仗着镇里有了靠山,屯子里除了张家、里胥家,他招惹不起外,在屯子里几乎横着走,谁也不敢真的惹了他。

因为此人做人没有底线,啥缺德做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手上早已经沾满了鲜血,有了多少条人命。

也不知姜士贵是不是狗鼻子,他竟然只是从薛一梅身边经过,就耸了耸鼻子,停下了脚步,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哟,啧啧啧,小媳妇儿味儿不对呀?从哪里来的呀?来,让叔看看,你怀里面是不是藏了好东西?”

说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就真的伸了过来,一双浑浊的三角眼紧盯着薛一梅上下扫了几眼,最后色迷迷的盯着薛一梅的胸部,肆无忌惮的来回扫个不停,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薛一梅虽然新婚五天傅松就服了兵役,屯子里因此也很少来,但不等于对屯子里的人一无所知。

姜士贵别看都快四十五六了,也有了四个孩子,大儿子都娶了媳妇,还有了孙子,老婆和儿孙们却被他直接无视了,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几个月不回来是常有的事。

据说,他老婆杜氏年轻时也吵过,甚至闹过和离,但都被他以杀死她娘家全家人相威胁而彻底死了心,现在恐怕对他都麻木了,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他的我行我素,他的无赖无德,他的狠毒冷酷,受影响最大的却是他的四个子女。

大儿子姜大山今年都二十二了,之前却一个媒人都没有,后来还是杜氏两年前从远处买来一个哑巴媳妇,去年生了孙子小宝,才算安定下来,像个过日子的人家了。

听说姜大山随了她母亲杜氏,人也很正派,踏实肯干,是个好小伙儿,本来应该能娶到一个好闺女的,却被他亲爹生生耽误了。

姜大山这算是好的,二儿子姜大林厌恶姜士贵的作为,也不满母亲的软弱,一怒之下远走高飞,现在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三儿子姜大平却完全随了他爹的德行,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俱全,让杜氏打不得骂不得,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姜大平却根本不往心里去,每日纠结一帮小混混,在镇子里呼朋唤友,花天酒地,玩的不亦乐乎,一年中最多有一个月在家,让杜氏又气又恨又心疼,唯恐他以后不得善终。

唯一的闺女也是最小的孩子姜腊梅都十四岁了,杜氏愁的不行,见谁都想让人给她闺女找婆家,可谁敢要姜士贵的闺女呀?也不是说不上媳妇。

姜腊梅羞得不行,也恨得不行,对他爹从来没有好脸色。

眼下,薛一梅将脑子里姜家的情况快速的过了一遍,对凑上来的姜士贵恶心的不行,急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之后她转身就跑,边跑边立即扯开嗓子高声喊了起来:“来人呐?有人抢劫啦!快来人呐,有人抢钱啦!快来人啦!”

边喊边快速的挪动脚步,背着筐子拼命的向屯子里奔去。

她知道,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尤其傅松还没在家,她不能有一点点言行上的过失,不然好说不好听,自己的名声就完了。

姜士贵就是一坨狗屎,也是个恶棍,自己不说是一朵花,但却不能让这个老流氓给纠缠上。

姜士贵之所以敢当街调戏她,就是以为傅松不在家,自己一个小媳妇面嫩不敢吭声,说不定就吃个哑巴亏算了。

他这样想可是打错了算盘,薛一梅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欺凌不敢还手的人,就算打不过也挣扎挣扎,何况是在大街上?自然更加有恃无恐。

就让靠山屯的人看看,她薛一梅虽然是一介妇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刚才姜士贵是没有来真的,如果他敢真的冲她下手,她手里的斧子可不是吃素的,管他是谁,先吃它一斧子再说!

姜士贵没想到看着瘦弱、单薄的薛一梅这么滑溜,一不注意就被她逃了,还嚷嚷的满屯子皆知了。

尼码的,谁抢劫啦?他只是想要占占便宜罢了,没想到在屯子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媳妇胆子这么大,跟那个死鬼傅松一个德行。

当年他调戏李氏时,就被当时七八岁的傅松一通猛揍,险些将他的腿打折了,好几天做梦都惊醒,他永远忘不了傅松眼睛里的狠劲儿,那是发自内心的狠辣和冷酷。后来他都不敢去傅家左右转悠,就怕傅松那个狼崽子对他下黑手。

后来傅有海去世后,傅松服了兵役,李氏也病倒了,他也失去了兴趣,就再也没有去过。

刚才他本来也没想对薛一梅做什么,大街上他能干啥?他也没傻。

他只是不想看到小媳妇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想吓唬她一下,让她还恢复以前那个怯生生、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就行了。

他记得有一次在屯子里遇到过她,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急匆匆的就快跑了,让他想起来都好笑不已。

第二十章 结下仇了

可是刚才这个小媳妇见了自己,趾高气扬的没有半点惧怕。

凭什么?一个自家老爷们都不知是活是死的贱人,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贱妇,脸上却带着那样欢快、自信的笑容?

他的心里一霎那就生出了想要毁了她的欲望,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那份不应该属于她的那个笑容。

没想到是朵刺玫瑰,不但扎手还有毒!

因为背后背着东西,薛一梅也跑不快,只能尽可能的快走,边走边喊个不停。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的人们纷纷拿着家伙事儿冲出家门,冲着薛一梅来的方向跑来了。

“在哪儿呢?哪里来的兔崽子,敢到靠山屯撒野?!”

“对对对,打他个x养的,腿给他打折了!”

“快走快走,在那呢,啊,咋还有一个小媳妇儿?”

“傻瓜,就是刚才那媳妇儿喊的呀?”

“天哪,谁呀这是?敢欺负咱们靠山屯的人?他长了几颗脑袋?!”

“等等,我咋瞅着像是姜士贵那瘪犊子?不会是他又想祸害人家小媳妇儿吧?”

“哎?这小媳妇儿是谁家的?咋不认识?”

“你当你是里胥呀,谁都该认识?美得你,告诉你,那是傅松家的,可怜呐,婆婆刚死了,还被这个癞皮狗给惦记上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的快走,等着傅松家的吃亏了就晚啦!”

“呵呵,放心,您没看见,那小媳妇儿可机灵着呢,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薛一梅见大街上出来好多拿着家伙事儿的男人,心里这才安稳下来,步子也放慢了,脸上也适度的露出惊慌和害怕来。

她背着筐子,踉踉跄跄的靠在了一棵柳树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看着渐渐走近的人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激起了人们心里对弱者的同情和怜悯。

“咋的啦这是?你别怕,那老东西看着邪乎,他不敢咋地你!”

“就是就是,你别怕他,他还能吃人咋地?反了他啦!”

“唉,可怜见的,婆婆刚过去了,一家子就指望着她撑着呢,可别吓坏了!”

“就是就是,也太可怜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对站在一边插不进话的姜士贵,全都怒目而视!

“姜士贵,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没看到傅家一家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还抢她的钱,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这时,靠山屯里的里胥李勇生赶了过来,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后,立即出言指责道。

薛一梅是第一次看见李勇生,知道这是屯子里的土皇帝,便偷偷地看了一眼。

看样子李勇生有五十多岁了,脸上皱纹纵横,一双饱经世故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敷衍和冷漠。

他的身材很高,只是有些佝偻,穿着一身粗布深灰色的半旧棉衣,腰间别着一根旱烟袋,头上戴着一顶双耳灰色棉帽子,脚上穿着一双粗布半旧黑色圆口棉鞋,一副山沟里农夫的打扮。

李勇生这一出声,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的谴责了姜士贵几句,谁也没有搭理姜士贵。

姜士贵有口难言,何况自己也确实想调戏薛一梅,有心为自己强辩几句,可是调戏妇女罪过更大。

虽然他在镇里仗着有靠山横行霸道,但到底是靠山屯人,儿女们都在这里,不想得罪太多的人给几家招祸,只好恨恨的站在一边,做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就知道偷鸡摸狗,你也是当了爷爷的人了,咋就不学点儿好呢?谁家像你似的,你不为你自个儿想想,你咋不想想你的几个孩子?真是让我你说你啥好?”李勇生看着姜士贵,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啦,赶紧的,滚吧,靠山屯有你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姜士贵是不敢招惹李勇生的,只能乖乖的站在一边听他教训,见李勇生结束了长篇大论,赶紧灰溜溜的出屯子去了。

薛一梅默默地靠着柳树站着,见姜士贵临走时阴狠的看了自己一眼,忍不住一个激灵!

自己这回可是和姜士贵结下仇了,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姜士贵可是真小人,自己以后还真的要小心了!

这时,李勇生朝着薛一梅走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似乎在她背后的筐子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见她没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嘱咐道:“孙媳妇,以后进出小心一点儿,不过也别怕,不管出了啥事儿,你李爷爷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薛一梅感激的冲着李勇生和人群鞠了一躬:“谢谢李爷爷,谢谢大伯、叔叔、兄弟们!这次多亏你们了,我年纪轻,不懂事儿,以后还要你们多多照顾我!”

人群中几乎全是男人,对于不熟悉的小媳妇儿,还是晚辈,大家都不知该说啥好,只能嘿嘿傻笑,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这是应该的,以后有事儿就说话之类的安慰她的话。

这时,从人群外挤进两个妇人来,很显然是刚刚得知事情的原委赶过来的,正是张家的大媳妇马氏和住在张家对门的李奶奶。

因为听说屯子里进了贼了,妇人和孩子们都被要求谁也不要出门,出来的都是家里的男人们,而且还都带着家伙。

马氏和李奶奶是听回去的儿子、孙子们说的,这才知道出事的是薛一梅,两人这才赶了过来。

“咋样?你没吃亏吧?”马氏拉过薛一梅,先上下检查了一番,才愤愤的骂道,“缺了大德了,他也不怕遭报应!他咋不一个跟头摔死呢?老天爷真是不长眼,这个祸害还真是要活一千年咋地?太没天理了!”

李奶奶安抚的拍了拍薛一梅的肩膀,息事宁人的说:“好啦,人没事儿就中,咱们回去吧。”

薛一梅再次冲着李勇生和出来帮忙的人们鞠了一躬,就跟着马氏和李奶奶回去了。

人群在薛一梅走了后,也渐渐的散了,毕竟姜士贵谁也不想得罪的太狠,这人心黑手很,孩子老婆一大家子人呢,万一出个啥事儿,后悔可就晚了!

第二十一章 真是累坏了

薛一梅跟着马氏、李奶奶默默地走到了屯子尾,到了马氏和李奶奶家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将实情告诉了她们:“大伯娘,李奶奶,其实我今天进镇了”

李奶奶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说这个是啥意思,进镇还有啥说道不成?

马氏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看了薛一梅背后的筐子一眼,接过话茬打断她道:“好啦,知道你进了镇了,辛苦半天了快回去吧,就几个孩子在家,你不惦记着啊?”

李奶奶让马氏这一打岔,也恍然明白过来,毕竟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都成人精了,也笑呵呵的催促道:“是啊是啊,快回去吧,有话咱娘几个以后再说。”

薛一梅让她们这么一说,愈发的觉得惭愧。

她家欠的那五两银子,就有四两是张家的,有一两是李家的,自己有了赚钱的路子再瞒着就说不过去了,因此,坚持再次开口道:“昨天我和二弟在屋后的小河里捕了些鱼,今天去镇上卖了,又买了些粮食回来。”

“啥?真的有鱼?”李奶奶一听,不再那么淡然了,实在是家里孩子们一冬天没啥吃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就算过年李家也只割了二斤肉,给孩子们解解馋。

平日割肉更是不舍得,虽然家里日子还过得去,但鱼虾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现在有个给孩子们解馋的东西,还不用花钱,她还是很高兴的。

马氏也来了兴趣,张家虽然不缺肉吃,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吃肉,只是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隔几天吃回肉,大人们是没有那个权利吃肉的。

如果能捕到鱼,不说孩子们打打牙祭,就是大人们喝一口鱼汤也是好的。

其实马李两家也不是不知道小河里有鱼虾,也知道该怎么捕鱼,可小河毕竟在傅家附近,他们只是不好意思去捕鱼罢了。

见马氏、李奶奶有了兴趣,薛一梅这才告别她们向家里赶去。

不说马氏、李奶奶回家如何跟家里人说,不说屯里人回去后如何猜测薛一梅哪儿来的钱,先说薛一梅。

告别了马氏和李奶奶,急匆匆的走上山坡,远远的就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三个小身影,傅平一边搂着一个,正在伸着脖子向山坡下张望着。

看见薛一梅的身影,三个孩子们立即欢呼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山坡下冲来,边跑边兴奋地大喊大叫。

“啊哦嫂子回来啦!”

“娘亲,娘亲回来啦!”

“娘亲!娘亲!”

“嫂子!嫂子!”

薛一梅看见三个孩子也很激动,急忙加快脚步上了山坡。

两个小的兴冲冲的扑向薛一梅的怀里,却险些把薛一梅冲个跟头,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坐在地上。

还是傅平赶了过来扶住了她,才堪堪站稳了。

薛一梅也顾不得两个小的了,立即将背后的筐子先放了下来,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才蹲下身子,将两个小的搂到了怀里。

若不是下面是厚厚的积雪,她都想一屁股坐下去不起来了。

天知道,她真是累坏了!

背着四十斤东西,走了十来里地已经很累了,可刚才碰上姜士贵一阵急跑,后来又听着李勇生教训姜士贵,若不是她始终靠着柳树,背后沉甸甸的筐子借助柳树支撑,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

后来又陪着李奶奶、马氏走了一段路,还不能快走,肩膀都被勒的疼的麻木了,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上山坡时,她其实已经快要崩溃了,只是凭着心底的一口气支撑着,才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两个小的一冲,彻底将她那口气打散了,还多亏她意志坚定,怕吓着孩子们,硬是没有滚下去。

“嫂子,这个筐子这么重,你累坏了吧?”傅平没有问鱼卖了多少钱,只想要将筐子帮着嫂子背回家,可是却怎么也没能背上去。这才知道嫂子累到了什么程度,急忙走到薛一梅跟前问。

在她怀里亲热的两个小的,见薛一梅脸色苍白,嘴唇上的皮都爆裂了,都出血了,吓得也不闹了,乖乖的从她怀里站了起来。

傅欢怯怯的看着薛一梅,小脸上满是担忧:“嫂子,你生病了吗?是不是身上没了力气?那,那,让欢欢搀着你”

说着,还像模像样的伸着小手,握住了薛一梅的一只胳膊。

丫丫懵懂的看着娘亲,似是在想娘亲到底怎么了,想了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娘亲的一只手,糯糯的说:“娘亲,来,丫丫领着你走!”

薛一梅和两个小的亲热了一会儿,也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总算是有了些力气,见傅平、傅欢和丫丫对自己真心的关切,心里一瞬间很是温暖,就笑着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不要担心,我没有生病,我歇会儿就好啦!”

傅平却难过的低下头,抑郁的说:“都是我没用,连个筐子都背不动,啥都是嫂子干,我啥也干不了”

薛一梅搂着两个小的走到傅平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啦,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嫂子就啥也不干,等着享你的福,你说的,你可不能忘了呃!”

“我不会忘的!”傅平很认真的看着薛一梅,像是宣誓一样的说。

“知道了知道了!”薛一梅瞪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便走到筐子跟前。

歇了一会儿,她这会儿已经有了些力气,就蹲下身子一咬牙将筐子一个用力背了起来,还在背后颠了颠,之后,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招呼三个孩子说,“好啦,咱们回家啦!今天我可买了好东西,你们赶紧的跑回家,回到家就有好吃的了!”

一听说有好吃的,见薛一梅也没得病,两个小的欢呼着在前头跑进院子去了。

傅平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背后托着筐子,想让薛一梅省点儿劲儿。

薛一梅也没管他,知道他渴望长大、变强的心结,就由他去了,男子汉有上进心是好事,总比懒惰等着她伺候强。

薛一梅进了家门,将筐子放下后,仔细的将院门插好,用麻绳将门栓缠好,确认从外面不能捅开,才放心的拖着筐子回屋去了。

第二十二章 煎饼和鱼汤

薛一梅把筐子先放在堂屋里,见两个小的期待的看着自己,就笑着将怀里揣了一路的煎饼掏了出来。

三个孩子,包括傅平谁也没有吃过煎饼,薛一梅想起这个心里就有些发酸,唉,这些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薛一梅将油纸包打开,当软软的、有些发黑的杂面煎饼露出来时,三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哇!好吃的!”

之后,两个小的连珠炮般的问个不停,大有再不让她们吃,一发不可收拾的劲头。

“嫂子,这是啥?是吃的东西吗?”

“这是煎饼!”

“娘,娘,煎饼是啥?”

“煎饼是饼子,是可以吃的东西!”

“娘,丫丫饿了,丫丫要吃饼子!”

“嫂子,欢欢也饿了,欢欢也要吃饼子!”

傅平虽然没有吵闹,但也是偷偷的咽了几回口水,强制自己从煎饼上移开了目光。

薛一梅看了看时辰,现在差不多还不到下午一点,决定将早晨留下的小鱼给大家放个鱼汤,就着饼子喝碗鱼汤,也算是今天卖鱼给大家打个牙祭。

因此,她只给了三个孩子每人半张煎饼,剩下的半张煎饼留着就着鱼汤再吃。

三个孩子接过煎饼,捧在手里就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宝。

傅欢小心翼翼的捧着饼子到了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立即陶醉的眯缝着眼睛,细嚼慢咽的好久才咽了下去。

丫丫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小姑姑,不住的问:“好吃吗?小姑姑,啥味道?”

傅欢仔细回味着煎饼的味道,陶醉般的糯糯道:“好吃!”

丫丫一听,立即忙不迭的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几下后立即瞪大了眼睛,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哼,她才不像小姑姑那么傻呢,好东西得快吃,到了肚肚里肚肚就不会老是叫了。嘿嘿,小姑姑说的还是对的,这煎饼真的是太好吃了,再也没有比煎饼好吃的东西了!

傅平捧着煎饼,先是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咬了一口,当那充斥着面香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时,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他想起了爹娘和大哥,在他的记忆里,还是吃过一次煎饼的。那时爹爹还活着,娘也活着,大哥也没去服徭役,家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充满了温暖和欢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变了样子呢?

薛一梅将三个孩子安抚住,立即将粮食口袋搬到了西屋,一包食盐放进了操作台下面,之后便动手熬鱼汤。

家里留下的这些小鱼大都是手指粗细,也有些稍大、稍小的,大概将近三斤重。薛一梅临走时放在一个木盆里用水养着,这会儿发现竟然还都活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很是新鲜。

薛一梅见了,打算留下些大些的鱼养着留着多吃几次,今天只吃小些的小鱼。

冬天的鱼也不用掏内脏,只把相对小些的鱼捞出来,放在一个小碗里,大些的鱼换了一次水,重新在盆子里养着就行了。

薛一梅切了两刀葱花,又切了几刀白菜,因为没有油,也没有炝葱花,直接做的清炖鱼汤。

在锅里放了三瓢凉水,将葱花和小鱼放进去,大火烧开后,放些食盐,又多烧了一会儿,力求将鱼刺烧软些,才将白菜放了进去,等白菜熟了后,鱼汤就熬好了。

虽然没有任何调味品,但新鲜的鱼汤开锅时,那鲜香、浓郁的味道还是弥漫在屋子里,吸引的三个孩子从屋里全都跑了出来。

傅平还能忍住,有些不好意思问。两个小的可没有这个顾虑,她们一左一右抱着薛一梅的大腿,抽动着小鼻子不住的闻着,口水都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娘,香香,丫丫要吃!”

“嫂子,欢欢也吃!”

薛一梅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各自亲了一口,说:“两个小馋猫,闻到鱼腥味就扑过来了?好好好,咱这就吃鱼汤。”

傅平早就在炕上放上了炕桌,摆上了碗筷,那些半张的杂面饼子也都摆好了。

薛一梅将熬好的乳白色鱼汤盛在了一个木盆里,放在了饭桌的中间,里面搁了一个饭勺。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往炕上爬,傅欢先爬了上去,丫丫爬了两次都没能爬上去,急得都快哭了。

上了炕的傅欢却懂事的回身拽丫丫:“丫丫别急,来,小姑姑拽你上来!”

薛一梅好笑的看着两个小的,傅平也笑着将丫丫抱上了炕,摸了摸她的头说:“别急,咱们都等着丫丫呢!”

丫丫一听,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糯糯的说:“谢谢二叔!”

之后,薛一梅见傅平脱鞋也上了炕,便也脱了鞋坐在了炕沿上,给大家每个人盛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鱼汤。因为小鱼有刺,薛一梅没敢给两个小的盛鱼,只盛了鱼汤和白菜。

后来,见傅欢和丫丫眼馋的看着盆子里的小鱼,就又拿了一个小碗,给她们俩各自摘了一些嫩肉,她们俩才心满意足的喝起鱼汤来。

薛一梅和傅平没有这些顾虑,除了给两个小的摘了些鱼肉外,剩下的小鱼连骨头带刺全都进了傅平和薛一梅的肚子里。

香浓的鱼汤,彻底征服了几个孩子的味蕾。就着半块饼子,喝着香浓的鱼汤,连呼好喝,好吃,只喝的小肚子一个个鼓了起来,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筷。

两个小的每个人吃了一块饼子,还喝了不少鱼汤,都吃撑了,捂着小肚子在炕上笑嘻嘻的打滚,高兴的笑个不停。

薛一梅因为在镇里吃了一块饼子,已经顶住饿了,怕傅平吃不饱,就撕了半块饼子给他。

傅平怎么会要?急忙说自己一块饼子就够了。

薛一梅骗他说自己爱喝鱼汤,想多喝些,饼子吃不了这么多,剩下也是浪费,凉了就不好吃了,傅平这才接过去将半块饼子吃了。

第二十四章 慢慢的适应

母亲那个角色是不可代替的,谁也代替不了!

哭了一会儿,傅平和傅欢都逐渐平静下来。

薛一梅等他们兄妹情绪稳定之后,才柔声说:“好啦,哭过以后就不要再哭了,母亲可不希望你们在她走后总这么哭。“

”嫂子也不说别的,嫂子不会说漂亮话,只希望你们记住,以后嫂子会把你们当儿女看待,会把你们抚养成人。“

”有嫂子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相信嫂子,以后咱们家里会只有欢笑,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你们别不信,你们看,咱们今天就吃上了饼子,还有了鱼汤喝,在这之前别说你们没有想到,就是我也没想到。”

傅欢、傅平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但薛一梅感觉到,他们已经不再难过了。

之后,薛一梅彩衣娱亲,又给他们讲了个小马过河的故事,用诙谐的语言,绘声绘色的将小马、水牛和小松鼠的性格描绘的惟妙惟肖,逗得三个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欢快、热烈起来。

三个孩子还不时的问着各种问题,彻底忘却了之前的话题。

薛一梅笑呵呵的和他们说笑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向窗外看了一眼,问旁边也坐过来的傅平:

“啥时辰了?外面咋都黑啦?”

其实,在她刚醒来时外面已经快要黑了,现在提起,薛一梅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

来到这里之后,薛一梅很自然的就习惯了这里的方言土语和作息时间,也习惯了晚上没有油灯,就是看时间也习惯了用时辰代替,就是不习惯她也逼着自己习惯。

因为傅家没有钱买灯油,大家已经习惯了天黑就睡觉,也能在夜间模糊的看见彼此。

自从李氏去世后,本来在西屋睡觉的薛一梅和丫丫就搬到了东屋和两个孩子作伴。

因为傅平还小,薛一梅也没觉得多不方便。

八岁的孩子,长得还很瘦小,还没现代的五六岁的孩子长得高,可终究还是不方便,尤其是晚上睡觉时。

习惯了独自睡觉的薛一梅,到现在也没很适应自己又是已婚、又是母亲的身份,只能硬逼着自己去适应,去融入古代山沟里的某些习俗和习惯,她也怕被人认出自己是后来者。

也不知原来的薛一梅去了哪里,是不是也跟自己似的去了现代,取代了自己,可她知道古代很忌讳鬼魂附身之说,她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馅,被人烧死就糟了。

因此,她才尽量的使用这里的用语和风俗习惯,也慢慢的适应了。

但是晚上睡觉要面对这么多人脱衣服,她还是有些抵触,只能强迫自己尽量自然一些。

为了避免晚上睡觉时彼此的尴尬,薛一梅尽量在睡觉前找些话题,顺便摸黑将棉衣脱了,里面虽然穿着破旧的夹衣,但还是觉得不自在。

薛一梅说完也没希望有谁回答自己,只是摸着黑给傅欢和丫丫将棉衣脱了,让她们俩在被窝里躺得舒服一点儿。

脱了衣服,傅欢就爬到炕头那边去了,薛一梅也探过身子给傅欢掖了掖被子,给丫丫也掖了掖,顺便把她们俩脱下的棉衣铺在炕头上的褥子下面。

她没有脱衣服,现在她还不能睡,她得等着约莫十一点左右,在灶坑里添加一次柴火再睡,这样到了早上,土炕还是热的,起床时就不会觉得太冷。

其实,屋子里就算烧了炕,炕就算也很热,屋子里气温也还是很低,加上棉被又薄又硬,一点儿也不保暖,在屋里呆着还是很冷的。

好在东北屋子普遍修的都不高,空间虽然很大,显得很冷,但大家长期在这个温度下生存,也产生了抗冻能力,自然也都适应了。

傅平裹着被子坐在炕上,也没脱衣服。

知道嫂子在母亲去世后新添了些奇怪的举动,比方说将门窗用绳子缠上,每晚会睡得很晚,就为了在灶坑里再添一次柴火等等,因此,他每晚也习惯的陪着嫂子去外面抱柴火,跟嫂子也是个伴儿。

此刻,见嫂子问时辰,不由得也看了看窗外,说:“大概快到酉时中了吧?”

酉时中,是现代的晚上六点,距离十一点还有五个小时,薛一梅想想自己睡觉的时间,最少还得添几次柴,立即出去在灶坑里又添了一次柴火,也多亏出去看了看,灶坑里的柴火都快燃尽了。

又问了问几个孩子饿不饿,听他们说不饿后,她也就没有再摸着黑去弄吃的。

反正今天吃的晚,还吃的饼子和鱼汤,应该能顶住饿了。

只是,刚刚回来上炕想要再躺会儿,薛一梅却冷不丁想起来卖鱼的钱:“哎呀,今天卖鱼的钱忘了告诉你们了”

傅平高兴的问:“嫂子,那些鱼卖了多少钱?”

薛一梅笑呵呵的跟几个小的报账:“那些鱼可卖了不少钱呐,我今天买了三十斤荞麦面,五斤白面、五斤大米”

“啥?”薛一梅还没说完,就被傅平打断了,着急的问,”嫂子,真的买了这老多东西?那咱还有钱吗?”

薛一梅也很是高兴的说:“当然是真的,你放心,还有钱,我这钱袋里还有一百多个大钱哩。”

现在钱袋里还有不到二百文,虽然白天花了不少,但薛一梅却不心疼,有些东西是家里必须购买的,这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多了。

傅欢不知道大米白面意味着什么,反正她也没吃过,但她听懂了薛一梅话里的意思,一下子高兴起来:“嫂子,有钱,吃饭饭!”

躺在被窝里的丫丫更没有吃过白面大米,一听小姑姑说吃饱饭,也跟着懵懵懂懂的喊:“吃饭,吃饭,肚肚不叫!”

薛一梅笑呵呵的说:“嗯嗯,以后咱们就能吃饱饭了!我决定,从今后咱们家也吃两顿饭,早饭十点呃,就是巳时中左右吃,晚饭酉时初左右吃,咱们有钱了,就不要再挨饿了,以后哇,咱们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呵呵”

第二十五章 心思各异(一)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钱袋,扔在了炕上。

哗啦啦的铜钱一响,三个孩子全都兴奋地扑向了钱袋,就算脱了棉衣的傅欢和丫丫也不例外,都争着抢着要摸一摸,想知道铜钱是啥样子的,包括傅平也嘻嘻哈哈的和两个小的闹在一起,毕竟铜钱就是傅平也很少见到。

别看屋子里黑黝黝的,三个孩子却都准确的扑向了钱袋,哗啦哗啦的摸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薛一梅这时才想到自己忘了买灯油、灯绳了,有了油灯,既能满足孩子们看钱的愿望,夜里起夜也能方便一些。

不过有了油灯,薛一梅夜里起夜可就不方便了,这也是为什么薛一梅宁可晚睡的原因。

家里有两个尿壶,傅平自己一个,在他睡觉的炕沿底下。

薛一梅和两个小的一个尿壶,也是在薛一梅睡觉的炕下,方便夜里孩子们起夜方便。

尿壶其实就是两个破旧的粗瓷罐,好尿壶傅家是没有的,底部虽然没漏,边上却已经破了好几处,一拿尿壶不小心就会割手,或者割屁股,很不方便。

还是薛一梅来了后用布条将破的地方粘了起来,这才敢让孩子们蹲着解手。

只是薛一梅夜里从来没有用过尿壶,宁愿晚睡,临睡前去茅房里解决,早晨宁愿早早起来。

傅平也没用过尿壶,恐怕他也是觉得不方便吧。

************

和傅家的温馨不同,此时靠山屯里,有许多人家都在议论白天的事情,都在疑惑傅家就一个小媳妇,哪来的钱让姜士贵打劫,毕竟白天薛一梅喊得是“抢钱啦”,没钱咋抢?

有些心思龌龊的人猜测是不是小媳妇不学好,不然招惹姜士贵干啥?想必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癞蛤蟆,也许两人都是一路货色?

但大多数人家猜测小媳妇有了赚钱的路子,毕竟傅家是啥家底瞒不过屯里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傅家确实有钱了,那小媳妇背的筐子里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买来的粮食。

只是,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这赚钱的路子是啥,咋这么快就赚到钱了呢?也太邪乎了!

不过,大家虽然心思各异,背后说啥的都有,但都是议论过后,就洗洗睡了。

傅家的日子在靠山屯眼下属于垫底,是最底层的,就算有了几个钱,也没法和其它人家比。

靠山屯位置得天独厚,山里有大把的资源,距离康平镇也最近,男人们既能在山里找山货,又能在镇里找到活儿干,就算地里产出去除赋税远不够一家子吃用,但家家日子都还过得去,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但也只是维持着不被饿死罢了,余钱却没多少,再说,谁会嫌钱多啊?这也是大家因此盯着傅家的原因。

有钱大家赚嘛,你一家吃独食也不怕噎着?

此时,在李勇生家,气氛就有些微妙。

李勇生靠在墙上,吞云吐雾的吸着旱烟袋,屋子里弄得云山雾罩的,呛得一边的老伴赵氏一个劲儿的咳嗽,等咳嗽完了,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说你今儿是咋地啦?咋还抽起来没完啦?呛死人了,还让不让人活啦?大晚上的你抽啥疯?谁又惹着你啦?”

李勇生阴沉着脸也不说话,照抽不误,连眼皮都没抬,更没有搭理老婆子。

赵氏拿他也没办法,知道老头子又倔上了,只好下炕趿拉上鞋将门帘子掀了起来,让屋子里的烟雾散出去一些。

赵氏去外面看了灶坑,往里面添了些木头,不让灶坑熄火,回屋后想起了白天的事,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你说说那姜士贵,他咋就没脸没皮呢?啥行都有他,就是好道儿不走,专走不是人走的道儿!傅家的小媳妇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他也太缺德了,竟然想坏人家的名节,也不怕天打雷劈!”赵氏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你也不管管他,你看他像话吗?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他就不能积点儿德吗?还这么不着调,别人提起靠山屯来有这么个人也跟着丢人!”

虽然薛一梅喊叫时喊得是“抢劫”,但赵氏是什么人,都快活成人精了,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薛一梅不得不这么喊的。

傅家是啥家底?哪里来的钱?肯定是那姜士贵见傅家小媳妇有点儿颜色,就想着占便宜,女人的名节大于天,小媳妇没办法,这才喊得是抢劫。

李勇生听老伴儿越骂越起劲儿,忍不住黑了脸,拿眼袋敲了敲炕席:“你也知道他都当了爷爷了,我能拿他咋办?他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属滚刀肉的,软硬不吃。“

”他在镇里可是个人物,势力还不小,没人罩着他他敢这样横着走?那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惹急了他,冷不丁给你一下子,咱这一大家人你能保证都能护住?都不出事儿?”

“你以为我不想将他赶出靠山屯啊,我也得掂量掂量赶他出去后的后果!”

”你看看他,他老婆、他儿子、他闺女谁能奈何得了他?我能有啥法子?我只盼着他别闹得出人命就烧高香了!”

再说,李勇生此时烦恼的不是姜士贵的事,而是傅松他们。

三年前朝廷征徭役,说是去修河堤,靠山屯走了十个好后生,也不知这些小子能回来几个。

傅松是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一个,也最机警,但愿能有命回来,不然傅家这孤儿寡母的也是太可怜了!

当年征徭役时,他也是故意让傅松去的,只想屯里能安静几年。

傅松就是个刺头,连姜士贵都不怕,说打就打,还一个劲儿的往死里揍,闹得屯里没个消停,他只想将这个刺头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是,倘若这小子真的回不来,他的心里又很不好受,觉得自己是不是心地太坏了。

不过想想其他的小子们也是去修河堤,也不是特意针对他,心里又好过了一些。

征徭役是朝廷的法令,他一个最底层的里胥有啥法子?

第二十六章 心思各异(二)

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当初说好的最多一年,可今年是他们走的第三年了,也不见傅松他们回来,别是出了啥事儿吧?

修河堤可是那些官吏敛财的好机会,傅松他们千万别挡人家的财路,引来杀人之祸!

“”赵氏见老头子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吭声了,好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躺下睡了。

而在屯子东边的李家,也正在悄声嘀咕着。

李奶奶坐在炕上,下首凳子上坐着李奶奶的儿子李长贵、儿媳张枣花、大孙子李云生、孙媳妇王山杏、孙女李樱桃和小孙子李云平。

重孙子铁蛋在炕上紧挨着太奶奶坐着,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布老虎。

李奶奶老伴死得早,她只有李长贵这一个儿子,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倒是媳妇张枣花争气,生了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李家人气这才旺了起来。

娶了孙媳妇的大孙子李云生还给她生了重孙子铁蛋。

不过家里因为人口的增加,日子也日渐艰难起来。

主要是山里山货越来越不好找,都得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狼多肉少,进山一趟几天也弄不来多少货,还很危险,好几次都碰上大型的野物,若不是人多肯定会吃亏。渐渐的大家也就想别的辙,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不是。

主要各家的地也不多,家里的老娘们几个就能侍弄,因此大家除了年老和年少的留在家里,青壮年大都去镇里找活干。

李长贵和两个大儿子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会去镇上打短工,尤其是入冬以后,李长贵父子三人就没在家待过,不过晚上大都会回到家里。

不过,镇里也不好找活计,若不是李家几个爷们信誉好,踏实肯干,不挑捡,李家的日子恐怕也会不好过。

大孙子李云生为了多赚些钱,去了一家大户人家当护院,平日很少回来,也就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今年已经十八岁,还没成亲的二孙子李云山,则找了一个看店的活计,日夜宿在镇里,几个月才能回次家。

只为了多挣些钱,把嘴带出去省些粮食,在成亲时宽裕一些,脸面上也好看一点儿。

家里的重孙子、小孙子虽然不至于挨饿,但吃食上也只是管饱而已,大人们还是不敢多吃,只吃个半饱。

也因此,听了薛一梅的话,李奶奶才动了心思。

“鱼篓下了吧?”李奶奶看着儿子李长贵问道。

“下了。”李长贵在母亲回来听说了傅家捕鱼的事后,立即让媳妇烙了杂面饼子,将鱼篓下到了小河里了。

母亲和孩子们日常也吃不到好的,能够捞些鱼打打牙祭,当然是件高兴的事儿。

“唉,这傅松家的心眼还挺好,也知道好歹,知道谁远谁近。”李奶奶感叹道。

当初借给傅家银子,也是因为傅家真的很可怜,自家跟傅家关系历来亲近,不好拒绝。再说李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能拿出一两银子来,已经是李家一半的家底了。

“会不会影响傅家赚钱啊?”张枣花担心的问。

毕竟傅家指望着这些鱼糊口,傅家的小媳妇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呢,自家也不是非得吃那口鱼虾不可。她虽然也想让孩子和老人打打牙祭,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王山杏看了在炕上玩耍的儿子铁蛋一眼,想要说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虽然也很可怜傅家,但能让儿子吃上新鲜的鱼,她还是很高兴的,也不会像婆婆似的有负疚感。那河里的鱼虾也不是傅家的,是整个靠山屯的,傅家能捕鱼,别人家自然也可以。

“没事儿,咱家的鱼篓距离傅家屋后的水面还远的很。”李长贵看了自家善良的媳妇一眼,安抚道,“再说,傅松家的既然开了口,咱要不去捕鱼好像有些外道似的,不太好。”

”别担心,咱家捕鱼是为了家里吃个新鲜,不会卖去镇里抢傅家赚钱的生路。”李奶奶却很高兴的看了媳妇一眼,开解道。

当初给儿子求娶张枣花,就是因为这个媳妇心地善良,禀性忠厚,真是娶对人了!一个好的媳妇能影响家族三代人,李家的后代子孙也能在耳濡目染之下受其影响,有一个好的家风。

李长贵欣慰的看了媳妇一眼,进一步解释道:“咱家和傅家啥关系?全靠山屯都知道,咋会抢傅家的财路呢?咱也不是总下鱼篓,隔几天才下一次呢。”

张枣花不好意思的看了婆婆和丈夫一眼,不再吭声了。

而在张家,聚集在张老爷子屋里的张家人,除了在镇里的老四一家和大房二小子张松海之外,几乎一名不少,都在这里了,将整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新媳妇们只好躲了出去,在堂屋里坐下了。

张家人关注的重点却不是傅家赚了钱,而是另一番议论和打算。

因为白天薛一梅出事时,张家男人大都不在家,出门或买生猪、或去镇里了,家里也只有几个小孙子出去看了热闹,回来学说马氏才知道了。

此刻,精神矍铄的张老爷子听了大媳妇马氏学说了白天发生的事后,气定神闲的转动着手里两个圆圆的泛着寒光的铁球,沉吟了一会儿,才看着下首坐着的大孙子张松源说:“以后晚睡一会儿,去傅家左近走走,别让不开眼的畜生惊扰了几个孩子。”

“他敢!”本来坐在炕头上哄着几个小孙子玩的老太太高氏一听,眼睛一瞪,原本慈祥的老太太,周身立即被一股杀气所笼罩,屋子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和肃杀起来。

“带着口袋和棍棒,如果有人敢去傅家送死,就给我狠狠打!真当傅家是软柿子是咋地?啥杂碎都敢去捏一捏,张家还在这里呢,把张家当死人呐?你们也别啥都怕,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我们张家也能顶住!我还就不信了,我看他们谁敢在我们张家的地盘撒野,惹急了我,我剁了他!”

第二十七章 心思各异(三)

张老爷子看着怒气冲天的老伴儿,看着她不减当年的彪悍劲儿,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可是好久没见过老伴儿发威了,还真是想念啊!

屋里的其他人可不敢笑,全都恭敬地听着高氏发威,肃容站在屋地上,谁也不敢吭声。

“奶奶您别急,您再气个好歹的,这不成了亲者痛仇者快了嘛!”张松源见奶奶真生气了,急忙上前安抚道,“您放心,既然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死,咱就成全他!”

傅松临走时曾经拜托张家看护一下傅家。

虽然他临走时傅有海夫妻也还活着,可毕竟当初傅家孤零零的居住在屯外,距离屯里有些距离,又靠近大山,还是有些安全上的隐患。

张家自然答应下来,也在屯子里放出风声,傅家以后由张家罩着了,招惹傅家就是跟张家过不去,张家出手重了,可别怪张家不顾邻里情义。

张家先君子后小人的做法,也确实震慑了一些人,就连小偷都绕着傅家走,当然也有傅家太贫穷没有可偷的缘故在里面,总之这几年傅家也还算过得平静,张家人也算是对得起傅松的嘱托。

只是,今天的事情一出,张松源也和爷爷想的一样,担心姜士贵含恨报复。

毕竟对姜士贵其人的秉性,以及他和傅家的小纠葛,张松源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今天他没有在场,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薛一梅今天纯属于被姜士贵迁怒了!

傅松在家时,姜士贵都是绕着他走,根本不敢和他朝面,傅家附近更不敢涉足。

都是因为傅松当年把他打怕了!

傅松心狠手黑,身手利落,丝毫不顾及会不会将他打死,姜士贵想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就不寒而栗。

因此傅松服徭役之后,最高兴的就是姜士贵了,觉得这座瘟神终于走了,就连空气呼吸着都是甜的,也因此在今天才敢上前调戏薛一梅。

本以为一个小媳妇会让他一雪前耻,却不料小媳妇比谁胆子都大,不但没有忍气吞声,竟然敢大叫大嚷,嚷的四邻皆知,让姜士贵狠狠地丢了一回丑!

姜士贵可是个屎坨子,也是个毒蒺藜,手黑心狠,啥事都敢干,靠山屯的人谁也不敢惹他。

就连李勇生也对他避讳一二,怕祸及家里的子孙,自然也纵容的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这些年姜士贵也确实出息了,身边纠结了一些小混混,很有老大的派头。

照姜士贵睚眦必报的性情,今晚或者以后说不定会纠结一些人找傅家的麻烦,他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而姜士贵的家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也是波涛暗涌。

姜士贵的老婆杜氏若无其事的在炕上哄着三岁的孙子小宝玩,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受白天姜士贵的影响。

哑巴媳妇梨花规规矩矩的站在炕下,看着祖孙俩玩耍,只是,她的眼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惶恐,像是在担心一会儿会有祸事一般。

大儿子姜大山默默地坐在屋地上的凳子上,低着头编着手里编了一半的柳条筐,手法熟练,神情认真,只是眉宇间偶尔闪过的一丝阴郁,显示着他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姜腊梅坐在炕上低头绣着帕子,灯火摇曳,映照着她清秀、苍白、羞愤的小脸。

忽然,她猛地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咬牙骂道:“娘,他咋不死了呀!世上咋有他这样的人?那是人吗?”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呜呜呜,我宁愿没有爹,娘,咱们离开这里吧,随便去哪里,在这里我都不敢出门,呜呜”

自个玩耍的小宝,被姑姑的哭声吓到了,小身子不由得依偎进了奶奶的怀里,怯怯的看着哭泣的姑姑。

杜氏疼爱的摸了摸孙子小宝的头,将孙子搂到怀里,抬头看着闺女腊梅委屈至极的秀丽容颜,暗暗叹了口气,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带着一丝历尽沧桑的淡然和冷漠:“去哪里?咱们能去哪里?那就是个狗皮膏药,不论去哪里,那个祸害都会跟着的。”

别看姜士贵从来不管家里,也很少在家里逗留,但如果她带着孩子们偷偷走了,肯定瞒不过他,后果就是她和娘家遭殃,这也是为啥这么多年她不敢反抗他的原因。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她只是提出了和离,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就带着一帮打手将娘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把小侄子的腿生生打折了!

这些年她忍气吞声不为别的,只为了几个孩子和娘家人。

如果是姜士贵一个人,她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可是,姜士贵背后却有一股势力,那股势力还需要姜士贵这把刀为他们冲锋陷阵,不是她这个山沟里的妇人能够惹得起的。

姜士贵或许会不动孩子们,可是背后的人可不会心慈手软,她不敢拿孩子们和娘家人冒险,背后的人还需要姜士贵有个家作掩护,这也是为啥她不能离开靠山屯的原因。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哼哼,他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竟然招惹了傅家!

以为傅家就剩下了几个孩子,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他不知道张家和傅家几乎是一家吗?惹了傅家张家岂有不管之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不定心里不忿就会使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有一股冲动,盼着他早些下手,她就等着看他的下场!

想到这儿,她看了儿子和闺女一眼,放缓了语气:“我知道委屈你们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你们,腊梅过几天去你姥姥家住几天吧,也过了年了,不想回来就在你姥姥家住吧,你姥姥、舅舅也稀罕你,等过了年,咱家的日子兴许会好过一些。”

但愿张家下手黑一些,让姜士贵不死也脱层皮,背后之人见他不顶大用,兴许就不会再用他,家里的日子也能安生一些。

腊梅一听去姥姥家,小脸立即红了,不再吭声了,羞怯的低头摆弄着手里绣了一半的手帕。

第二十八章 惊夜(一)

杜氏看着闺女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她是有这个意思,想让腊梅嫁给娘家的侄子,不然她也不会让闺女总去姥姥家住着。

侄子杜江和腊梅青梅竹马,长得也很俊秀挺拔。她曾经和母亲透过话,想亲上加亲。母亲也喜欢腊梅,自然也同意。

可是,嫂子却背地里和哥哥闹了起来,坚决不同意儿子娶腊梅,原因当然是当年杜江被姜士贵打断腿的事。

她也不怨嫂子,如果是她,她也不会愿意有这样的亲家。现在她已经不再去想闺女和侄子的事情,只希望闺女能在姥姥家多住些日子,离开靠山屯,离她那个爹越远越好。

薛一梅并不知道屯子里人们的猜测和议论,因为下午睡的觉多了,到了十一点左右添了一回柴火后,三个孩子都睡了,她却没有睡意,只能闭着眼睛躺在炕上,思索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今天捕捉的鱼虾让她很是兴奋,只是不知里面的鱼虾到底有多少,但估计也不会太多,就算李家和张家或者别家不知道去河里捕鱼,也不是长久之计。

何况靠山屯的人也不傻,也知道怎么捕鱼,如果河里真的有不少的鱼虾,早就将鱼捕光了,哪里轮到她们?

不过,虽然小河水面不是太大,还是流动的泉水,如果在里面撒些鱼苗养着,到了冬季是不是就能挣一笔钱?就是不知小河深度是多少,如果能有三米左右,就可以投掷鱼苗了。

另外还得和李勇生说一声,将小河承包下来。

承包小河虽然短期内不能见效,但时间长了,应该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还有做豆腐。

需要添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石磨估计就所花不菲,自家目前来说还真是买不起。

再说,凭着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去镇上卖豆腐的,只能在靠山屯卖,恐怕也卖不了几个钱。实在不行就把做豆腐的秘方卖了,避开毛家的势力。

眼下的傅家,毛家抬抬手将能捏死,她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躲着点比较好。

只希望明天鱼篓里会再次给她惊喜,多卖几次鱼虾,就可以多买些粮食,也可以多积攒些钱财,将欠账慢慢还了,傅家的日子也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啊!”

薛一梅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倏地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声音却诡异的消失了。

薛一梅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心也急速的跳到了嗓子眼。她有些慌乱的从枕头下摸到一把剪子,紧紧地攥在手里,轻轻的挪到窗户前,将耳朵贴到窗户纸上,机警地凝神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除了这声惨叫之外,外面再也没有了其他动静。

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大意,应该说她更害怕了!

薛一梅一动不动的紧贴着窗台坐着,身子缩在了窗台下面。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急促的心跳声让她的情绪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控制,几个孩子还睡在身边,她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她没有退路!

她只能尽力地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攥着剪子,竭力控制着颤抖地身子,身子下意识的前倾,做出随时出击的准备!

她知道,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堂屋和东屋门是进不来的,唯一的可能是从窗户进来。

傅家的窗户还是十年前的,虽然都是小格窗,外人进不来。可是,因为年代久远,风雨侵袭,窗户已经不太结实。

虽然在插销处栓了绳子,但如果入侵者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只需一脚,窗户就会被踹得稀烂,哪里还能挡得住人来?

要命的是,东西屋格局都不小,都是两大扇四四方方的窗户,薛一梅若想以一人之力护住窗户根本就办不到,她只能选择孩子们炕头所在的窗户。

此时,四周静静地,清冷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无声的洒在炕上,显得这个冬夜愈发的寂静、惊惧和渗人。

旁边是三个孩子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有可能引发的险境。

薛一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急速思考着,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是外人,还是屯子里的人?

很自然的她想起了姜士贵,想起了白天和他的冲突。

自己等于和他撕破了脸,让他在人前丢了丑,听说他在镇里势力不小,他会放过自己吗?尤其是傅家现在都是妇孺和孩子,如果夜里给自己来个突然袭击,那她和孩子们

想到有可能的后果,薛一梅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忍不住不寒而栗!

急切间,薛一梅也不知该怎么办,傅家距离屯子里太远了,就算求救也来不及。而且院墙还是高粱杆围成的篱笆墙,就算门窗都用绳子拴好了,外人要进入傅家,也是如履平地!

薛一梅稍稍冷静了一下,觉得这种情况应该让傅平知道,而且傅平睡觉的位置太靠外了,真要有人来,自己护不住他。她侧耳听了听外面,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便急忙悄悄地伸出脚,将睡在外面的傅平踹醒了。

傅平睡梦中被薛一梅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月光下见嫂子靠着窗台坐在旁边,吃惊的问道:“嫂子?你”

“嘘!不要吱声!”薛一梅压低了声音,急促的吩咐道,“拽着你的被子快过来,挨着丫丫躺下!”

话说完,薛一梅立即又缩到窗户前,仍然做出一副随时出击的姿势。

听了嫂子的话,傅平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嗖”一下坐了起来,快速的扫了屋子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嫂子手里的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他心里发寒,惶恐的不知所措,也紧张的浑身颤抖。虽然不知道出了啥事,但他却知道外面肯定是来了坏人。

他没有听薛一梅的去丫丫身边,而是尽力控制着恐惧,哆哆嗦嗦的爬到炕下

第二十九章 惊夜(二)

从东边炕沿下摸到一根胳膊粗,一米多长的棍子,爬上炕来跪到薛一梅身边,手里紧紧地攥着棍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窗户。

这根棍子是母亲去世后,傅平找来给自己壮胆的。

薛一梅余光早就发现了傅平的动作,等他到了跟前之后,立即将剪子递给了傅平,自己接过了那根棍子。

傅平知道自己力气小,也没有逞强,拿着剪子像个斗士一样跪在薛一梅身边,守护着身后的妹妹和侄女。

却说傅家外面。

姜士贵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从镇子里悄悄地从屯子里穿过,也没进家,直奔傅家在屯外的房子。

本来他就对傅家怀恨在心,尤其对傅松简直是恨之入骨!

他当年也只是对李氏调戏了几句,却被傅松那个狼崽子狠揍了一顿,若不是他苦苦求饶,自己这条命都有可能丧在他手。

虽然后来他借助自己的手下在傅松每次进镇时报了仇,但在靠山屯他还是不敢惹他。

后来傅松服了徭役,傅有海死了后李氏也病病歪歪的,他也失去了兴趣,再加上张家放出话来护着傅家,他就将这份恨意无奈的压了下去。

虽然傅家只剩下一些妇孺和孩子,他对薛一梅那个俏丽的小媳妇心里也痒痒的很,但也怕染指后张家不依不饶,就歇了心思。

张家是啥人家,他心里清楚的很,惹急了他们,真要冲自己下黑手,他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可是,今天和薛一梅那小媳妇的相遇,小媳妇那份淡定和发自真心的笑容,在他看来是那么刺眼,让他想要狠狠地蹂躏她,践踏她,将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毁去。

一个贱人,一个山沟里的乡下坯子,也配有那么灿烂的笑容?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都不敢这么笑,每天活的像条狗,她凭什么敢这么笑?

只是他知道当时在大街上,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他只是想惊吓一下她,想看着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瑟瑟发抖,也满足一下他恶劣的心态。

可是,没想到小媳妇还是个小辣椒,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也真正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为防节外生枝,怕小媳妇反抗早早地寻了短见,今夜他还带来了些药物助兴,也带来了平日玩的好的两个志同道合的兄弟,李虎,刘彪。

一个人玩多没意思?人多玩着才够劲儿嘛。

想象中小媳妇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他们三人轮番玩弄的那份兴致,他的心里就不可遏止的急切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就闯进傅家,得偿所愿。

他以为,傅家现在只剩下薛一梅一个小媳妇和三个孩子,他们三人一定会如愿以偿的得手。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刚刚进入那片灌木丛,他们三人正无所顾忌的信口开河,说些助兴的荤话,旁边灌木丛里突然就伸出了一根木棒,冲着李虎就是一棒子。

正在说着“待会儿让那小媳妇好好尝尝销魂的滋味”的李虎冷不防被打翻在地,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

但也只是叫了那一声,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从灌木丛里窜出几条利落的黑影,第一时间将他们摁倒在地,用布条粗鲁的堵住了他们三人的嘴,快速的将他们捆绑起来,塞到麻袋里,拎起他们就走。

被整蒙了的姜士贵觉得走了好久,他们才停了下来,将他们放在了地上。

然后,雨点儿似的棍棒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再加上连踢带踹,先是四肢和后背、臀部,随后他觉得五脏六腑被打的都挪了位。

他只觉得眼冒金星,疼得他叫也叫不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因为被堵了嘴,只能呜呜呜的不断地哭求不止。

可是那些人自始至终没有人吭声,让他也无从猜测对他们下黑手的是谁,因为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人也根本不理他,这样打了他一顿之后,最后更是冲着他脑袋来了一棍子,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鼻血热乎乎的流了一脸,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士贵才醒了过来,确切地说,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睛,觉得四周黑乎乎的,凝神听了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不过,从身下是硬邦邦的土地,且没有积雪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因为从他所处的位置,只感觉到左前方灌进来的凛冽的寒风,其他方向则没有这种感觉。

也多亏他穿得多,也多亏那些人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把他仍在冰天雪地里,不然肯定得活活冻死不可!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试着去解背在后面手上捆绑的绳子,让他惊喜的是,绳子虽然难解,但好在让他解开了,看起来昨夜那些人并不想要自己的命。

手脚能动了,姜士贵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将麻袋割开,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这才发现,他所在的地方真的是一个山洞。

借着洞外的月光,发现这个山洞是天然的洞穴,里面很干燥,空间不大,也就能容纳三五人,这样的洞穴在大青山深处有无数个,他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一个凹处,正好挡住来自外面的寒风。

他探头看了看外面,从他这里能看见洞口处从外面射进来的月光,寒风不停地呼啸着,洞外不时的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使得整个山洞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姜士贵却不见丝毫害怕,因为他早就见惯了暗夜里更加恐怖的东西。

他攥着匕首在里面等了片刻,还是悄悄地走出了山洞。

李虎和刘彪是他带来的,在山洞里没有看见这两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因此才决定到外面去看看。

当他走出洞穴时,那种预感终于成真。

就在洞穴的不远处,发现了两条鼓囊囊的麻袋,在月色下是那么显眼、那么惊悚!

两条麻袋孤零零的裸露在夜色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任由树枝、树叶在上面肆意的刮过。

姜士贵震惊得后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猜测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但他必须要确认一下,因为这两人谁都知道是跟着他出来的。

第三十章 查看

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去哪里,但他也没有瞒着,还很是炫耀的在人前说想让两个兄弟跟着去尝尝鲜,如果他们俩死于非命,自己却活着回去,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尤其李虎还是主子的小舅子

姜士贵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疾步窜了过去,哆哆嗦嗦的用匕首割开麻袋。

当李虎、刘彪两个血肉模糊、冻得僵硬的尸体呈现在他眼前时,吓得他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差一点儿摔了个跟头。

这是咋回事?为啥那些人留下了自己,却杀了李虎、刘彪?这让他怎么交代?还有,自己究竟惹了谁?谁这么下狠手对付他?难道真的是张家?想到之前这些人狠戾的手段,他吓得不寒而栗!

他知道他完了,这里不能再呆下去,得趁着事情还没暴露出来,赶紧的远走高飞,于是,他飞快的将李虎、刘彪身上的钱财搜刮一空,甚至李虎的玉扳指也让他撸了下来。

之后,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顺着右边的一条山道向山外急速的飞掠过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山谷里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从一棵如巨伞般的参天古树上跃下一人。

他迅速的将山洞里以及李虎、刘彪身上的麻袋仔细的卷成一团,用麻袋绑了块大石头,来到一处陡峭的山涧扔了下去,又将刘彪、李虎的尸体拎起来,迅速将两具尸体也扔了下山涧。

之后他借着月光仔细搜寻了现场,扫除了一切痕迹,这才机警地四下看了看,身子一纵倏地隐入了森林里,须臾间就失去了踪迹。

张家。

昏暗的灯光下,张老爷子听完张松源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还是太嫩了点儿,放虎归山啊!”

张松源羞愧的低下了头:“孙儿,孙儿只是想到了大山”

是的,今夜在傅家附近就是张松源带着自家的兄弟截住了姜士贵等人,将他们带入深山教训了一顿。

李虎、刘彪恶行累累,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死有余辜,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对他俩下了狠手。

可姜士贵毕竟是同一个屯里的,且姜大山和张松源还算不错,虽然他也死有余辜,他却不好真的下死手,便看在姜大山的面上留了姜士贵一条性命。

不过,估计姜士贵再也不敢留在靠山屯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却说薛一梅和傅平,两人全然忘了寒冷,也忘记了恐惧,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窗户上。

直到窗户纸渐渐发白,天也快亮了,精神才放松下来,疲惫的瘫软在了炕上。

薛一梅见警报解除了,急忙将冻得僵硬、麻木的傅平塞到被窝里,柔声安抚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天儿还早呢,你快再去睡会儿。”

说完,薛一梅用力揉了一把脸,搓了搓手,尽力控制着冻得发抖、僵硬的身子,拽过被子上的棉衣利落的穿好,给两个还没睡醒的孩子掖了掖被角,拿着棍子就要下炕。

傅平确实冻着了,冷的他直打颤,见薛一梅这个架势,急忙坐起来,抓着被角哆哆嗦嗦的问道:“嫂嫂子子,你你你干啥去?你咋不咋不睡会儿?那那,我也跟你一块去!”

一夜没睡的薛一梅并没有多疲惫,也许是这具身子年轻,底子好,刚吃了几顿饱饭底气就上来了,再说就算再疲惫,也得忍着,她惦记着外面的情况,哪有心思睡觉?

因此,她见傅平挣扎着要起来,立即摁住他给他掖好被子,压低声音说:“好啦好啦,天都亮了,外面肯定很安全的,我只是想去看看昨夜到底是咋回事儿,你这小身板儿昨夜都冻坏了,真的病了咋办?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等着你看顾呢,你安心歇着吧。”

傅平急的脸都红了,嗓音压得很低:“可是,嫂子昨夜也没睡啊?”

薛一梅瞪了他一眼,还是低声说:“你咋能和我比?我是大人,身体也好,别说一宿没睡,就是三天三夜不睡,我也没事儿,你行吗?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想把她们俩吵醒啊?”

傅平看了旁边仍然睡觉的妹妹和侄女一眼,不吭声了,但还是很担心的说:“那好,嫂子,那你小心点儿!”

薛一梅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睡吧!”

傅平这才缩回到被窝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薛一梅下炕穿上棉鞋,蒙上头巾,戴上棉帽子和棉手套,将棒子放到了门边。然后轻轻地解开麻绳拉开门栓,出去后用屋门外面门吊上的绳子将门拴好,然后机警地四下扫了一眼。

堂屋里一切如旧,还是昨天料理的那样,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薛一梅掀开锅盖看了看,两口锅里的水还是各有少半锅,便又添了几瓢凉水,把锅盖盖上了,然后检查了一下两个灶坑,见昨夜添加的柴火已经燃尽了,只是灶口用土坯堵着,灶坑里的灰还有热度。

薛一梅重新用软柴火也就是树叶、荒草、小树枝之类的点燃,燃起来后塞了几根粗木头,堵上灶口,才解开南门的麻绳,拉开门闩又从外面用绳子拴好,拎着棍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很安静,石子路两边的积雪还保持着昨天的痕迹,厢房、茅房那边也没有外人进来的迹象,院门的绳子也还系的好好的。

薛一梅看了一圈,知道昨夜没有外人进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但昨夜的那声惨叫不是做梦,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在前院院子外,这一点毋庸置疑。

薛一梅不放心,便打开院门,拎着棍子走到外面查看。

她先围着两个柴火垛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外人来过的痕迹。

柴火垛距离篱笆墙有一段距离,之所以将柴火垛离篱笆墙这么远,一是防止有人攀着柴火垛进入院子,二是防止柴火垛失火。

第三十一章 很忐忑

薛一梅真心佩服原主的谨慎。

之后,她又围着房子进行了仔细查看,房前屋后白雪皑皑、银霜遍地,雪地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的脚印。

薛一梅绕了一圈,回到了南院门口,站在坡上向远处看去。

缓坡下的靠山屯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四周寂静无声,杳无人迹,日头从山峰后冒出头来,洒下一地清冷的暖阳,将整个缓坡下的开阔地暴露在了清晨的阳光下,也让薛一梅很轻易地在西面宽阔的雪地里发现了凌乱的脚印。

她心里一动,急忙拎着棒子疾步走了过去。

发现脚印的地方是傅家和李家之间的那片空旷之地,上面生长着一些荒草、灌木丛和参差不齐的小树苗,间或还有一两棵数十年、高耸入云的大树。

这片开阔地都是傅家的地方,薛一梅和李氏在这里开出了一片荒地,种了些黄豆,其余地方都是灌木和小树,开荒有些吃力,但薛一梅和李氏还是在树林里和灌木丛的间隙,撒了些豆种,也因此收获了五十多斤黄豆。

发现脚印的地方,就是薛一梅开出的那片荒地。

因为下了一场大雪,上面原来厚厚的积雪,被几十个脚印踩踏的一片狼藉,很显然昨夜这里有一番打斗。

只是昨夜到底是谁在这里打斗?是冲着傅家的,还是碰巧有两帮人在这里火拼?

薛一梅沉着脸仔细看了看,发现最初的几行脚印是从屯里出来的,在这里聚集之后,却顺着傅家西边缓坡下的一条小路进了山里。

她在雪地里站了会儿,四下看了又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后来见附近也没有什么异常,便拎着棒子回去了。

她惦记着河里的鱼篓,便去了河边,想去看看鱼篓里有没有收获。

家里现在没有其他收入,她也想不出其他挣钱的法子,这些鱼虾是傅家目前唯一来钱的道儿。

刚走出后门,薛一梅就看见远远的河对岸李长贵兴冲冲的拎着一个鱼篓从另一条小路向家里走去,看样子应该有所收获。

因为隔得远,也没打招呼,但薛一梅却一下子来了精神,也兴奋的向昨天下鱼篓的地方疾步走去。

当她费了很大的劲将鱼篓拉上来,感觉到鱼篓比昨天的还沉很多时,心里便有了底,立即兴致勃勃的两手拎着沉甸甸的鱼篓回到了家里。

薛一梅回到家里时,傅欢和丫丫已经醒了,正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

听见薛一梅开门进来的声音,傅欢和丫丫在屋里立即喊了起来。

“嫂子嫂子,你去哪啦?二哥好懒啊,还躺着呢!”

“娘,娘,二叔,二叔睡觉觉呢!”

“知道啦,你们不要吵他,要乖乖的哟!”薛一梅笑着将鱼篓放在堂屋里,回身插上门,才进了屋子。

土炕上,傅欢的衣服自己都穿好了,正在笨拙的给丫丫穿衣服,边穿边嘟囔着:“别动,胳膊抬起来,哎呀,你抬腿干啥,抬胳膊,丫丫,你咋这么笨呢?”

丫丫不服气的顶嘴:“不笨笨,小姑姑坏!小姑姑笨!”

两个孩子都是蓬松着一头乱发,发髻早就乱成一团,蓬头垢面的很是狼狈。

傅欢的棉袄系错了一个纽扣,棉裤的背带也没系,光着两只瘦瘦的脚丫子,头发散落着披在后面,白布条掉了一根,也不知落在了哪里。

丫丫棉裤还没穿,棉袄拎在傅欢手里,正在让她伸胳膊给她穿棉袄,也许是不知该怎么让丫丫配合她,傅欢急的脸都红了。

丫丫嘻嘻嘻的笑着,也不怎么配合傅欢,只顾着拎着一根白布条玩耍。

薛一梅见了,心里有些欣慰。

这两天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潜移默化的消除了她们内心的恐惧,增加了她们的安全感。

这不,今天醒来并没有吵着找她,傅欢更是懂事的知道自己穿衣,还给丫丫穿衣服。

“好啦好啦,我来吧。”薛一梅上前利落的给丫丫穿好了衣服,又转身给傅欢的扣子系好了,背带裤也系上了。

出去舀了热水,给她们洗了手脸,连脚丫子都一起洗了,又给她们梳好了头发。

这时,傅平也让她们弄醒了,不好意思的也起来穿好了衣服。

薛一梅看了他一眼,说:“被子先别叠,等我一会儿走了你再接着睡会儿。”

傅平惊喜的问:“嫂子,你去拿鱼篓啦?今天多吗?”

薛一梅高兴的说:“我还没看,不过我觉得鱼篓比昨天的还沉呢,应该还不少吧,呵呵”

“太好啦!”傅平高兴的在炕上翻了个滚,兴冲冲的下炕穿鞋,出去查看去了。

傅欢和丫丫一见,不干了,吵吵着也要看鱼。

薛一梅只好给她们俩穿上棉鞋,放她俩出去了。

薛一梅看了看时辰,从日头的高度看,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她决定做点饭吃,不然饿着肚子来回还背着东西,她怕坚持不下来。

接下来她没有理会傅平他们围着鱼篓叽叽喳喳的看新鲜,快速的做了些荞麦面白菜糊糊,又烙了两张荞麦面饼子,留着以后做鱼饵。

一家子吃完饭后,薛一梅便开始整理鱼篓。

傅平、傅欢和丫丫也兴致勃勃的围在一边,紧紧地盯着鱼篓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

这回的鱼虾比上次多了不少,也新增加了两条二三斤重的鳜鱼、三条二三斤重的鲶鱼,两条四五斤的草鱼,其他的鱼类像鲤鱼、鲫鱼、胖头鱼、青虾和小鱼,数量都有所增加。

薛一梅仍然按照种类用草绳串起来,小鱼和青虾各用一个小篮子装了,连同串起来的鱼都放进了昨天背的那个筐子里,上面还是用荒草覆盖。

这些鱼虾初步估计比昨天多了有二十来斤,看起来小河里鱼虾还不少,这让薛一梅又有了信心。

收拾完鱼虾,将半块饼子仍然放进鱼篓,将鱼篓又换了个位置,也是挑选了一个水草茂盛的地方,将鱼篓放了进去,把绳子照旧拴在岸上的树上。

第三十二章 不是不生气的

回来后嘱咐了傅平几句,让他看紧门户,薛一梅拎着斧子,背着筐子去镇上了。

因为家里还有些小鱼,薛一梅这次小鱼也没留下,打算都卖到镇上去。

鉴于昨夜的事情,安全方面薛一梅嘱咐了又嘱咐,直到临走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安心的上了路。

之所以她这么急着进镇,也是想要多卖些钱,多买些粮食。

目前来说其他都是次要的,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她得保证明年麦收以前家里粮食不能断顿,得让孩子们每天吃两顿饭。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说吃好东西,但也不能还像以前只吃一顿稀饭,饿得皮包骨。

虽然两亩地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剩不下多少,但也好歹是个念想。

至于安全方面,昨夜不管是什么人在傅家附近火拼,为什么要在傅家附近闹腾,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再来这里打架。

因为这些人并没有进入傅家,薛一梅乐观的认为,有可能是附近的混混们吃饱了撑的,来这里打群架,至于那声惨叫,也有可能是打的激烈了发出的。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她忘不了昨天姜士贵看她的眼神,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也曾怀疑昨晚是姜士贵带着人来的,只是他们没有弄开院门进院,要知道他们这些流氓打手,要进入院子简直易如反掌,她也只能自我安慰,也许姜士贵还没那么渣!

而且,就算害怕也不能不出门,就是意识到了姜士贵潜在的危险,薛一梅才这么急切的想要挣一笔钱。

有了钱,别的先不管,院墙必须换成高高的土坯墙,窗户和门也换成新的,这样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不会再担心有人潜入进来。

之后,她也想再买些地,两亩地太少了,去除赋税,几乎剩不下啥,根本就不够吃。

只是,靠山屯所在的山坳面积太小了,没有多余的土地,以后有了条件,应该在山外买个庄子,那样自己也能大展拳脚了。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入屯子时,街上人不少,孩子们在街上横冲直闯的打雪仗,张家的杂货铺门口人也不少,但大都是老头、老太太和孩子们,年轻的和那些壮汉们大部分都去了镇子里打短工去了,屯子里白天很少看见他们。

见薛一梅背着筐子走过来,老头们还没什么,那些哄着孙子孙女、抄着手扯闲篇的老太太们全都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看看,又去镇上啦,还真的是有啥赚钱的门道!”

“真的假的?那筐子上面那不是草吗?里面也不知是啥东西,还盖上了,怕别人看见是咋地?”

”可不呗,听说都快饿死了,这有了赚钱的门道还不藏着掖着?能让咱们知道?”

”哼,那也未必!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咱在屯里住了一辈子了,咋没听说大冬天的山里有啥东西能卖钱?年轻轻的小媳妇,她咋那么有本事呢”

“也难为她了,傅松也不知啥会儿能回来,婆婆又死了,唉,不好过哟!”

“哼,这年头人都学坏了,没了长辈的看护,还不就大撒把儿?”

“嘘,小声点儿,过来了!”

薛一梅走得近了自然也听见了她们的议论,有两个老太太说的话还意有所指,她的脸上就有些难看。

因为她很少去屯里,就是去也是去杂货铺买些食盐之类的东西,很少和屯里的人打交道,因此,屯里大部分人她都只是混个脸熟,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她都安不上位。

那两个抹黑自己的老太太,她只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孙家的老太太和范家大房的李氏。

据说,这两个老太婆为人比较刻薄,还是个长舌妇,喜欢嚼舌根,但自己并没有惹到她们,她们这么说自己也太过分了些。

被人这么议论来钱不正,薛一梅不是不生气的。

只是,人家也没明着说什么,她还能怎样?只能咽下这口闷气,当做不知道罢了。

薛一梅冷着脸,跟谁也没有打招呼,背着筐子就那么走过去了,连眼皮都没撩她们一下。

平常见了她们,薛一梅就算不知该怎么称呼,也是和善的点点头,打个招呼。

身后的几位老太太面面相觑,有些悻悻的看了周围一眼,觉得刚才这么议论别人,还让人家听见了,脸上有些抹不开,便各自领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回家去了。

不过,傅家小媳妇去镇里那啥那啥的话,不久就传遍了靠山屯,只是薛一梅本人不知道罢了。

路上,薛一梅又接连碰上了几个进镇卖山货的靠山屯的村民,没有理会他们落在筐子上探究的目光,只是礼貌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就急匆匆的向镇子里走去。

这次的鱼虾有四十多斤,说实话薛一梅背着有些吃力,好在这具身子底子好,仗着年轻,也干惯了重活儿,距离镇子也不太远,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薛一梅轻车熟路的进了镇子,一路直奔东泉盛酒楼。

这次已经接近午时,酒楼门口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进入酒楼的客人们均是气度不凡、衣冠楚楚,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孙喜和李二忙的脚不沾地,殷勤的招呼着每位来客,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蹦,但他们招呼客人之余,也会抽空踮起脚尖往远处张望,似是在等待什么。

当看到薛一梅背着筐子匆匆而来的身影时,李二顾不得正在招呼的客人,挥着手臂喊了起来:“大嫂,这里!这里!小的等您半天了,您可来了,我们掌柜的眼都快望穿了!嘿嘿”

“”孙喜礼貌的将一位客人迎了进去,默默地看了过来的薛一梅一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每次都抢不过他?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两位小哥儿你们好!”

薛一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和门口的孙喜和李二打了招呼。

“大嫂好!”孙喜也恭敬地向薛一梅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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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银锭

“哎呀,快走吧,掌柜的肯定都等急了!”李二瞪了孙喜一眼,殷勤备至的招呼着薛一梅走进了酒楼。

大堂里,陈贵站在柜台前迎接着每位来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心里有些焦急,难道薛一梅今天不来了?

自从昨天有了新鲜的活鱼的消息透露出去后,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客人就跟约好似的,都要尝一尝新鲜的活鱼,薛一梅带来的那些鱼很快就一抢而空。

昨天晚上还有很多客人预订今天新鲜的活鱼,怕订不到,定金都交了。

东泉盛的大厨黄师傅,最拿手的是红烧鱼、清蒸鱼和鲫鱼汤,客人吃了以后赞不绝口,以至于远近闻名,但前提必须是活鱼,冷冻鱼和新鲜的活鱼做出的味道根本就无法相比。

这也是为什么陈贵盼着薛一梅快些来的原因。

新鲜的活鱼啊,冬季哪里有?尤其是这里冬季特别冷,大河小河都封冻了,冻得冰层太厚了,人工根本砸不开,作为酒楼的掌柜,他真是绞尽脑汁,可就是没有一点法子。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来时,就看见陈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等她过去就疾步走了过来,就像看见了什么重要人物一般,如释重负般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薛一梅看到陈贵毫不掩饰的急切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惊讶的问:“陈掌柜,我昨天可没说死今天一定要来哟,怎么你”

“呵呵大妹子,陈某稍后再跟你解释,你快些跟我来!”陈贵说着脚步不停的引着薛一梅往后院走,边走边和旁边的客人们打招呼,笑呵呵的道,“大家不要着急,一会儿就会有新鲜的活鱼,到时一定满足大家的口腹之欲,呵呵”

薛一梅见到这个情景,自然也很高兴,这说明鱼虾卖的还挺红火,那自家的收入不就有了保证了?有了固定收入,最起码不会再挨饿了。

陈贵带着薛一梅来到了后院,立即招呼小伙计过秤,嘱咐他们过完秤就赶紧的将这些鱼,给正在厨房忙碌的黄师傅送进去,厨房里的黄师傅现在肯定都急的火上房了。

两个小伙计自然连声应诺,赶紧利落的拂开筐子上的荒草,忙碌起来。

这边,陈贵不错眼珠的盯着小伙计们忙着,嘴里却兴致勃勃的跟薛一梅解释。

”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都有些焦头烂额了,客人来的太多了,可是狼多肉少,因为抢一道菜,客人们都险些差点儿打起来”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只盼着大妹子你那里能够供应得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你今天比昨天的多了不少?哇!,还有鳜鱼、鲶鱼和草鱼,天哪,大妹子,你可真是我陈某的贵人啊!”

”你先别急,”薛一梅也在盯着两个小伙计过秤,她看了满怀希望、无比激动的陈贵一眼,很不厚道的给他泼了一瓢冷水,“我今天带来的鱼虾比昨天是多了不少,不过,明天是我婆婆去世后的一七,上午我得去坟上祭拜,就算来也得下午来,再说我也不敢保证下次还有多少,或者说还有没有。”

在这里人去世后,亲人们去坟头祭拜的时间分别为,三天(第三天)、一七(第七天)、三七(第二十一天)、五七(第三十五天)和每年的忌日,还有清明节、鬼节(就是阴历七月十五)、寒衣(寒衣节,就是阴历十月初一,给死者送寒衣)和年前(腊月十几二十几都行),这一点和现代风俗差不多。

薛一梅也是北方人,而且自己也是晚辈,这一点不能惹人话柄,必须按照各个祭拜的日子带着孩子们祭拜去,她可不想让屯子里的那些八婆们背地里指摘自己。

“那怎么办?”陈贵一听,明显有些失望。

这两天酒楼的客流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就是因为有了活鱼。

如果活鱼供应不上,酒楼的生意一定会一落千丈,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薛一梅皱着眉头想了想,提议道:“你本来活鱼就有限,为啥无限制的一天都卖了?何不将那些好养的鱼虾先养起来,每天只卖少量鱼虾,匀着卖,不就多卖些日子了吗?”

“好主意!”还没等陈贵开口,一听有活鱼来的黄师傅,满头大汗的跑出了厨房,正好听见薛一梅的建议,一下子夸赞起来,“小娘子说的不错,这样一来就算货源接续不上,也能多维持些日子。”

说着,也不理会陈贵和薛一梅,屁颠颠的去看伙计们过秤去了。

当他看到鱼篓里除了胖头鱼、鲤鱼、鲫鱼外还有鲶鱼、草鱼、鳜鱼时,立即眉开眼笑,笑眯眯的吩咐小伙计每样挑拣两条匀称的活鱼,赶紧去厨房忙碌去了。

陈贵却比他们想的多些,既然限制供应,那价钱就得翻倍了,谁让他奇货可居呢?

因此他立即决定,给薛一梅的价钱也翻倍,活鱼四十八文一斤,青虾六十文一斤。

这次薛一梅带来的鱼虾,各种鱼加在一起不到四十三斤,青虾不到五斤,都给算的是整数。

四十三斤鱼,四十八文一斤,得银钱2064文;青虾五斤,六十文一斤,得银钱三百文,加在一起,所得银钱是2364文。

陈贵让伙计给薛一梅又拿了一个钱袋,将这些银钱给她换成了两个一两的银锭子、一百文一串串了三串的铜钱,合着其它散落的铜钱,都给她装在了钱袋子里了。

薛一梅看着陈贵递过来的钱袋,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来,她把上次的钱袋放进了衣柜里,身上一文钱也没带。

她没想到这些鱼这么值钱,说涨价就地就涨了,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啊!

银锭啊,她来这里之后还是头一次见到银锭呢,她终于看到银子了!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只是在接钱袋时,笑得眉开眼笑的。

第三十四章 唠叨

那灿烂的笑容让面黄肌瘦、黯淡无光的脸颊都添了几分光彩,让见惯各种女人姿色的陈贵看的眼睛一跳,又觉得失礼急忙将目光移开了。

薛一梅跟陈贵说好明天可能来的晚一些,就背着筐子,拿着斧子离开了酒楼。

今天,她得再买些食盐,也再买些粮食。

她知道家里那些粮食如果每天吃两顿饭,还要吃饱,吃不了多长时间,因此粮食得多买些才行。

食盐就算再贵也得吃,她可不想有一天变成白毛女。

她还想去布庄看看去,几个孩子包括自己都没有袜子穿,她想去看看买些布头和碎棉花。

其实她出嫁时有两双粗布新袜子,后来婆婆病重,家里非常困难。就连丫丫出生后,连个肚兜都没有,尿布都很少。还有小姑子,也是连个肚兜都没有,她就把自己的新袜子拆了,洗净揉搓软了,给丫丫和小姑子做了两个肚兜。

有了布头和碎棉花,她还想给几个孩子做几双棉鞋,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不能给孩子们做新衣服,想给他们做双新棉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如果布头多的话给孩子们再做几个小布偶,衣服的话,暂时还不能添置,她想先将欠的账还上,然后再说其他。

过年时她还想买些肉给孩子们尝尝,因此别的地方只能省着点儿。

唉,说到底还是她没本事,在这里光有脑子也不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可是真的尝到这个滋味了!

薛一梅行色匆匆的先去了一家布庄。

这家鸿记布庄也在辘轳把胡同,在杂粮铺斜对门,铺子不大,也是两小间直通的。

老板史鸿,人称鸿叔,和老婆鸿婶雇着两个小伙计经营着布庄,在附近口碑不错。

薛一梅也是听廖大嫂说了一嘴记住了,这才想先去布庄看看去。

廖大嫂为人不错,她介绍的也应该错不了。

薛一梅走进布庄时,布庄里有几个妇人正在挑选布料。

鸿叔带着一个小伙计正在给她们介绍布料,鸿婶带着另一个伙计在另一边忙碌,从库房里往柜台里搬动一包一包的鞋袜。

薛一梅暗地里打量了一下,见鸿叔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细棉布圆领棉衣,浓眉大眼,面带忠厚,身材高大,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此时正在耐心的给几个妇人介绍布料的来处、质量的优劣,花色的配置、染色的浓淡,娓娓道来,带着令人信服的魅力。

妇人们全都仔细听着,不时的信服的点点头,挑选的更起劲儿了。

鸿婶穿着一身妃色缠枝莲纹的细棉布交领棉衣,梳着如云的倭堕髻,头上插着一支累丝银凤簪,长得细眉细眼,眼眉自带笑,看着很是喜庆。

见薛一梅进来,并没有因为她穿的破烂显露鄙夷,而是热情的招呼道:“哟,来了稀客了,大妹子是第一次来吧?想买点儿啥?过来看看,咱们铺子童叟无欺,物美价廉,你只管挑选,包你满意!”

薛一梅背着筐子走了过去,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铺子里有布头吗?还有碎棉花,我想买一些。”

鸿婶一听,楞了一下,似是无意的看了薛一梅身上的穿着一眼,心里有了数,立即脆生道:“有有有,布头和碎棉花都有,你要多少?”

薛一梅见对方没有慢待自己,也很高兴,问:“那个,多少钱一斤呐?”

鸿婶笑道:“咱不论斤卖,论袋子,一袋子布头五文钱,一袋子碎棉花十文钱,这样,你先看看东西好赖再说,若是觉得好大妹子就买,若是觉得不好不买也行。”说着吩咐一旁的小伙计叫阿财的,从后面库房里去搬货。

等着阿财的空挡,鸿婶一边整理柜台上一些鞋袜、棉衣、被褥等东西,一边和薛一梅唠嗑:“大妹子是哪里人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不瞒你说,咱附近的十里八乡的老姐妹们,差不多我都认识,大家伙儿都是从咱们铺子买东西,可熟可熟的了。“

”对了,我家孩他爹叫史鸿,你叫他鸿叔就行,我呢,都叫我鸿婶,咱一回生两回熟,以后常来常往的,慢慢的就熟了。”

“你看看咱这回新进的鞋袜,那可是正宗的地道货,那都是从边家的鞋铺子进来的,边家,知道不?那可是和京城里的贵人有关系的,鞋铺子也是专门给京城里的贵人们供货,那做工,可是杠杠的!”

“你没见过边家给贵人们做的鞋子吧?那样式,那做工,简直是绣娘们的手艺都是可好可好的,听说工钱也忒高呢,啧啧”

“咱可是好不容易和边家有了联系,你打听打听去,咱镇子里就咱们一家得了边家的青眼,为啥呀?还不是因为咱的铺子名声好?”

薛一梅笑眯眯的听着鸿婶唠叨,顺便也了解一下康平镇上的一些情况。

自家虽然目前生活在最底层,朝不保夕,但总有一天日子会好起来的,她也不能一辈子窝在靠山屯不出来,康平镇上的情况自然是多掌握一些,做到心里有数为好。

因此,她没有打断鸿婶的唠叨,反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兴致颇浓的样子,只为了多听一下镇上一些官宦之家、富商巨贾的情况。

可惜,没有如愿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这也不怪鸿婶,她一个小布庄的小老板,哪里会知道县衙官署里县太爷的情况?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边家?薛一梅在脑子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信息,说明原主对边家并不了解,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但今天鸿婶的一席话,让薛一梅知道,边家一定在镇上有些势力,不,甚至在京城势力也不小,或者说,京城有一定的人脉,不然,也不会小小的鞋铺子就这么有名。

可以肯定,边家在京城一定也有鞋铺子,康平镇的鞋铺子,只是借用京城的名头罢了。

第三十五章 话题

自家要想在这里站住脚,要想将来有所发展,必须借用一些势力才好。

单靠自家,过得不好没人理会你,日子也会安稳些,可一旦真的日子过好了,没有一定的势力护着,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啃得一点儿不剩。

只是,自家要想靠上某种势力,没有一定的资本别人也不会理你,当然,她也不会贸然靠过去,首先得看对方为人秉性如何。

她只是想借力而已,可不想把全家搭进去!

正在薛一梅暗自思忖间,小伙计将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堆在了柜台上,鸿婶一见,停止了唠叨走了过来,解开了口袋上的绳子,招呼薛一梅过去看看。

”大妹子,快过来看看,你得用不得用?不是我说,就算布头咱铺子里也是捡着能用的卖,你看看,哪怕缝个袜子,做个鞋面,也都行的!”

薛一梅于是走过去开始查看里面的布头。

这一看,心里便有几分满意。

鸿婶还真没瞎说,布头里的碎步基本上都能用上,有些布头还不小,拼接一下都能缝一件小孩儿穿的衣服了。

之后又检查了一番碎棉花,见里面的棉花虽然碎小,但仔细的铺叠一下,还是能用的。

鸿记布庄一定也有自己的缝纫班子,不然不会有碎棉花和碎布头。

现在的棉花还是从南方过来的木棉,棉花这里还没有种植,就跟还没有发现玉米、番薯、西红柿、花生、辣椒等作物一样,棉花好像是宋末元初才大量传入中国的。

而这里的粗棉布,也只是亚麻、苎麻、黄麻、剑麻、蕉麻等各种麻类植物纤维织成的一种布料,细棉布也是麻纱经过加工细作织成的一种精细布料,用棉花制成的布料现在还没有。

因此,棉花相对的贵一些,这也是为什么碎棉花比布头贵五文钱的原因。

薛一梅感觉还算划算,就买了一袋子布头,一袋子碎棉花,两袋子加一起花了十五文钱。

将两个袋子装进筐子,将筐子挤得满满当当,这样今天就不能买粮食了。

而且这两个袋子她颠了颠,加在一起能有二十多斤,再买粮食只能拎着,有些吃力。

再说,她还想再买些食盐,粮食只能等下次再买了。

薛一梅告别了鸿婶,背起筐子,拎着斧子去了临近的杂货铺,花了一百六十多文买了二斤食盐和祭拜用的五个山梨、一包糕点和一小把线香,用一个小篮子装了,用手拎着,就匆匆的回家了。

她本来想买一些纸钱,可是问遍了好几个杂货铺,都说没有,还用那种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她,好像她问的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她这才想起,这个朝代纸张非常珍贵,不可能让人浪费烧给死人。

究竟什么时候才有的纸钱,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朝代,或者说康平镇肯定没有。

回到屯子里时,已经是接近未时中了。

薛一梅进屯子时,街上晃荡着一些懒汉,也有老头老太太们在墙根下聚在一起唠嗑,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打雪仗,呼喝着玩的不亦乐乎。

几条家狗缀在后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离孩子们左右,像个忠诚的卫士。

见薛一梅背着筐子过来,筐子里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非常显眼。

大家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热情的跟薛一梅打招呼。

“傅松家的,又去镇上啦?买了啥好东西呀这是?”

“哎呀喂,又买了这老多东西,侄媳妇还真是赚了钱了,我家媳妇整天闲的在家挠炕,你有啥来钱的道儿拉拨拉拨我们呗!”

“可不是咋地,有钱大家赚嘛,是不是?”

薛一梅好笑的看了这些老太太一眼,颠了颠背上的筐子,说:“各位奶奶、伯娘,我买的是碎布头,花不了几个钱的,再说,我要是真有来钱的道儿,我们家也不至于饿肚子啊!”

说完,也不等她们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向家里走去。

这些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闲得发慌,屯里稍有一些风吹草动的,她们就有了话题。

自家这冷不丁的挣些钱,看在别人眼里,肯定心里酸溜溜的,还不让人家说出来?

在屯子尾,薛一梅碰见了出来哄着孙子铁蛋玩的李奶奶,便礼貌的停了下来打招呼:“李奶奶,出来哄孙子玩啊?”

“嗯哪,你这又去镇上了?”李奶奶随口应答着,见薛一梅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心疼的嘱咐道,“你也别太拼了,过日子嘛,总有难过的时候,慢慢来嘛,一口气也吃不个胖子不是?”

“谢谢李奶奶,我知道了。”薛一梅感激的冲着李奶奶笑了笑,背着筐子向自家走去。

在铺子里忙碌的马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着向坡上走去的薛一梅,凑过来问李奶奶:“婶子,傅松家的这是又进镇了?”

李奶奶叹了口气,摸了摸铁蛋的脑袋,说:“可不是咋地,也难为她了,这一家子都是孩子呐,她不忙活谁忙活?总得吃饭呐。”

她可不会忘记,李氏去世时,傅家的粮食仅剩两瓢荞麦面了,若不是张家和自己力主屯子里随礼的人家都得拿荞麦面,又各自借出银子来,李氏的丧事都没法办不说,傅家一家四口,恐怕早就饿死了!

马氏心疼归心疼,却也赞同薛一梅的做法:“傅松家的是好样儿的,过日子就得这样,她不掌起家来还靠谁来掌?这日子过起来了,也省得阿猫阿狗的都敢欺负她!”

李奶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得,靠拳头说话?你有张家靠着没人敢惹,傅家可都是孩子呢,傅松家的还是个小妇人,她敢招惹谁?”

“怕啥?谁敢欺负她试试?揍他个逼养的!”马氏眼睛都瞪圆了,挥舞着拳头叫道。

“”李奶奶无语的看着她,暗暗摇了摇头。

在靠山屯有资格说这话的也就是张家的人了,傅家的小媳妇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呐,她可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活,敢得罪谁?!

第三十六章 安全意识

薛一梅自是不知道李奶奶和马氏背后的嘀咕,她背着筐子一路疾行,刚走到自家门前,就听院子里传出了傅平的声音:“是嫂子回来了吗?”

薛一梅高声回道:“二弟,是我回来啦,开门吧!”

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快速的向门口跑来。

“娘,是娘回来了!”

“嫂子,嫂子回来啦!”

傅平也立即跑过去解开绳子,拉开门闩,高兴的问:“嫂子,你回来啦?!”

说着赶紧上前接过了薛一梅手里的斧子和一个装食盐、糕点、山梨和线香的小篮子。

其实傅平很早就等在院子里了,嫂子走后,日头也升起来了,外面也不是很冷,他就带着丫丫和欢欢在院子里跑跳、玩耍。嫂子上次说了,身体得注意锻炼,多活动活动身体也会越来越强壮。

薛一梅还没踏进院门,就被两个小不点儿抱住了大腿,两具软软的小身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但她背着筐子,也确实累了,无法抱她们两个,只好摸了摸她们的头,柔声道:“好啦好啦,乖啊,咱先进屋去,今儿我可是买来不少好布头,可漂亮了!”

傅欢和丫丫一听,立即松开了抱着大腿的手,叽叽喳喳的跟在薛一梅身后,进了屋子。

傅平将东西放在地上,将院门插好,绳子拴紧后,才拎着东西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薛一梅背着筐子进了屋子,将筐子放在了东屋的屋地上,将筐子上的荒草抱下来,从筐子里拎出来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傅欢牵着丫丫跟在薛一梅身边,奇怪的瞪大了眼睛,问:“嫂子,这里面是啥?这就是”

丫丫软糯的抢着道:“布头!”

傅欢瞪了丫丫一眼,说:“我知道”

””那你还问?丫丫无辜的看着小姑姑,很不理解小姑姑明知故问的行为。

“”傅欢瞪了丫丫一眼,闭上了嘴。臭丫丫,真是讨厌!

薛一梅将装着布头的袋子拎上了炕,解开绳子,从里面掏出各种色泽、大小不一、质地各异的布头,兴冲冲的说:“看到了吧?漂不漂亮?我打算给你们一人做两双袜子,做个棉帽子,再做一双棉鞋,要是有合适的布头,再给你们缝件衣裳。”

“呃呃,好哇好哇,我们有袜子穿了!”傅欢和丫丫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脱鞋爬上了炕,围着那堆布头挑拣起来。

傅平将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堂屋,又在灶坑里添了一回柴火才进了屋子,他惊奇的看着炕上花花绿绿的布头,高兴的也笑了起来:“这老多啊!花了多少钱?不是很贵吧?”

“不是很贵,一袋子布头,一袋子碎棉花才花了十五文!”

薛一梅说着将草鞋脱了,再将棉鞋也小心地脱了下来,将头巾和棉帽子也解了下来。

上炕将怀里的钱袋掏出来,仍然放进了衣柜里,然后才开始整理布头。

今天卖的钱有些多,薛一梅便没有让孩子们看,也怕孩子们说漏嘴。

她打算年前攒一笔钱,先还一部分外债,最迟明年上半年将外债还清,到那时,她才能真正踏实下来。

傅平倒是看见薛一梅放钱袋了,却没有问,他知道嫂子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不管有多少钱也是花在他们身上。

薛一梅将袋子里的布头倒在炕上,开始整理布头。

三个孩子也稀奇的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也跟着瞎忙活,闹哄哄的热闹的不得了。

薛一梅将布头按照质地相同、色泽相近、块大、块小的分成了几堆,之后,她找出针线笸箩,比着傅欢的脚丫子,开始给傅欢缝袜子。

现代的薛一梅针线活儿是真的不会,会缝个扣子就顶天了。但古代的薛一梅针线活儿还不错,那是裁剪、刺绣、缝纫一条龙,样样拿得出手。

虽然一开始有些笨拙,但做了一会儿后,下手就有了准头,也利落多了。

到了下午天黑以前,她就给她们四口人每个人都缝了两双袜子。

丫丫的两双袜子是粉色小碎花和水纹柠檬黄的,傅欢的是紫水晶色和紫粉色的。她们俩的都是薛一梅特意挑拣的细棉布,柔软、细致、耐穿还暖和,正适合两个粉嫩嫩的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穿上后,高兴的在炕上蹦来蹦去,打滚撒欢,不停的显摆,闹腾的不得了。

傅平的两双袜子是孔雀蓝和正灰色,正灰色是细棉布,孔雀蓝的是粗棉布。

傅平倒没嫌弃有一双是粗棉布的,能有的穿他就很高兴了,哪里还会嫌弃?

话说大冬天的,脚上不穿袜子是真的很冷的,有了袜子穿,就暖和多了!

薛一梅的两双袜子是沙绿色和藏蓝色,用的都是粗棉布。她毕竟是大人,好的东西自然先可着孩子们。

其实,布头里还有好几块细棉布,她没舍得都用了,她想给孩子们拼成一件衣服穿。

快过年了,做棉鞋鞋面可以用粗棉布,细棉布布头如果够用,她还是想做成衣服,看着美观,也禁穿不是?

看天色有些晚了,薛一梅就赶紧下炕做了一顿荞麦面白菜疙瘩汤吃。

虽然里面只搁了食盐和葱花,也没有油,但这在傅家也算是很难得的改善生活了。

孩子们第一次吃疙瘩汤,比面糊糊自然强多了,连呼好吃,将一盆子疙瘩汤吃了个干净,满足的不得了。

孩子们的满足点太低了,薛一梅看了心里很难受,也暗暗发誓得把日子过好才行,不说穿金戴银,最起码得让孩子们吃饱饭吧?

之后,她带着傅平拎着棍子,检查了前后院子的院门、东西屋的门窗,才回到屋子里。

鉴于昨晚听到的那声惨叫,薛一梅决定让傅平以后增强一些安全意识,因此才带着他检查门窗和院门,各个环节都没有错过。

如果傅松回不来,傅平作为傅家唯一的男丁,就得肩负起振兴傅家的重任,安全意识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松。

第三十七章 讲故事

不是薛一梅诅咒傅松,当初说好的一年就回来,三年却连个信儿都没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对傅松并不了解,当初的婚事也是媒妁之言,两人只在一起呆了五天,能有啥感情?又能了解多少?

她只能未雨绸缪,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检查完门窗回到屋子里,薛一梅摸着黑给孩子们继续讲述现代那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今天她决定给孩子们讲海尔兄弟,这也是薛一梅在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童话故事之一。

当时为了追着看海尔兄弟,她可是下了猛劲儿的学习,只为了学习上不落下,妈妈才会同意她看海尔兄弟,尤其是蒋小涵唱的主题曲【雷欧之歌】,到现在她还能完整的唱出来。

她将故事背景放在了远古时代域外的国家,添加了些玄幻的神话色彩,而且薛一梅在讲了第一集【海尔归来】后,还应景的给孩子们唱了主题曲【雷欧之歌】。

打雷要下雨,雷欧,

(什么?)

下雨要打伞,雷欧,

(这我也知道!)

天冷穿棉袄,雷欧,雷诶欧,

天热扇扇子,

智慧就是,

(说呀!)

这么简单。

为什么会打雷下雨,

(为什么?)

为什么有冬天夏天,

(是个难题)

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

智慧简单又不简单。

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

哦,雷欧,哦雷哦,

智慧简单

(还有什么?)

又不简单。

(哎!)

薛一梅讲故事时声音低沉、生动,故事里天真滑稽的克鲁德,勇于牺牲的智慧老人,早就将几个孩子牢牢的吸引住了,不时的随着剧情沉浮,好几次都惊叫出声。

后来薛一梅演唱时声情并茂,唱的即俏皮又活泼,更让几个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简单好听旋律的孩子们,愈发的瞪大了眼睛,团团围坐在薛一梅身边,崇拜的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濡慕!

薛一梅在他们面前开启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让他们既新奇又激动,心里均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嫂子,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嫂子,那智慧老人是个好人,他为啥死了啊?活着不行吗?”

“笨蛋,智慧老人活着,海尔兄弟就没有了!”

“克鲁德好好玩,我要克鲁德!”

“乖啊,那是故事,来不了的!”

“嫂子,轮船是啥东西?”

“是能在海里行驶的一种船!”

”嫂子,智慧老人也能变出人来吗?那让他将咱爹娘变出来好不好?”

“欢欢啊,那是神话故事,现实中是没有这种智慧老人的!”

“啊?那原来是骗人的?不是真的哟!”

“”

”嫂子,我要唱歌,你教教我!”

“我也要学!”

“嘿嘿,嫂子,那个歌挺好听的,你就教教我们吧。”

“”

包括傅平在内,三个孩子开始不住的问着各种问题,并缠着薛一梅学唱海尔兄弟,只问的薛一梅满头大汗也不消停,直到后来薛一梅教会了他们歌曲,嗓子都快哑了,才好心的放过了她。

看着三个孩子躺在被窝里还直哼哼着歌曲,再也没有多问什么,薛一梅暗暗抹了把汗,松了口气。

在现代二百多集的海尔兄弟,通过海尔兄弟的探险经历,向人们传递了科学和人文知识,既有趣味性又蕴含着哲理人文知识,是孩子们开发智力、增长知识,开拓眼界的最好教材。

傅家目前还没有条件上学读书,可傅平已经八岁了,过了年都九岁了,再不上学读书就晚了。

古代的那些八股文她不懂,涉及到的科举取士的书籍她也不会,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孩子们懂一些道理,给他们启蒙,学一些通俗易懂的科学知识。

她打算先用讲故事的方式,让他开阔一下眼界,然后再系统的教些启蒙读物,如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等,这些她在小时候都读过,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还没条件添置启蒙读物、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就算买也得把欠债还完再说。

她也只能先让他们会背诵,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字词,至于写,凭借原主跟着父亲习得字,教授三个孩子应该绰绰有余。

不行就先买一本字帖,让傅平照着写,自己也顺便练练毛笔字,谁知道以后傅家会走到哪里?原主虽然书写基础还不错,但毕竟是原主会的东西。

自己毛笔字可是一点基础也没有,除了不露馅以外,她也想将毛笔字练好,有备无患。

听着身边孩子们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知道他们已经酣然入梦,薛一梅欣慰的同时却始终不敢睡踏实。

她也不知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帮派互相斗殴还是寻仇,或者是针对自家的行为,不论是哪一种,都够她提心吊胆的。

尤其是傅家孤零零的坐落在村外,篱笆墙虽然是秋后才扎成的,也算结实,但碰上穷凶极恶之徒,那木门后面的绳子用刀子一割,木门一脚就能踹开,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家里就一群毫无抵抗力的妇人和孩子,简直就是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她哪里敢毫无负担的睡踏实觉?

让她欣慰的是,孩子们没有受到影响,就连傅平也被海尔兄弟的故事给带偏了,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惊恐。

窗户上透过来清冷白惨惨的月光,铺了满满的一炕,让寒冷的冬夜变得格外的漫长而寂静,也让这个冬夜变得格外的惊悚和幽深。

薛一梅枕头边放着那根棍子,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着棍子,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踏实,后来,实在困极了,才闭着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薛一梅就起来了。

今天是李氏去世的第七天,俗称“一七”,家里亲人都会在这一天去坟头祭拜。

薛一梅起床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始预备祭拜的东西。

按道理,今天应该预备些瓜果、糕点、水酒、五谷、饭菜、纸钱、线香等东西,可是傅家现在哪里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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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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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七祭拜(一)

昨天她特意买了些糕点、五个山梨和线香,打算今天再贴几块饼子,用碗盛了,供在坟头前,拜祭一下就行了。

按理说就傅家这条件,能拿出这么些东西,已经不少了。

这是卖鱼得了些钱,如果还照以前,恐怕就是贴几块饼子都没能力,还得去跟人借。

薛一梅今天多贴了几块饼子,打算晌午饭就吃饼子,再熬个鱼汤喝。

虽然李氏去世不应该动荤腥,但孩子们太瘦弱单薄了,再不吃点儿好的,会影响发育的,要怪就怪她吧。

终究还是现代的观念占了上风,谁看见死人生气了?还不是先得顾着活着的人?

薛一梅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荞麦面饼子贴熟了。

她拿了三块饼子用碗盛了,糕点、山梨和一碗荞麦面用两只小碗盛了,连同一把线香放进了一个篮子里,用屉布盖了,其余饼子放在一个盆里,用盖帘盖好放在了锅台上。

这时,听动静孩子们也都醒了,在屋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薛一梅进屋一看,原来傅平和傅欢正在给丫丫穿衣服。

傅欢还好,丫丫却嘻嘻哈哈的不好好穿,和她二叔闹着玩,棉袄穿了一个袖子,裤子也只穿了一半,三个人闹成了一团。

傅平耐心的哄着:“丫丫乖啊,二叔给你穿上衣服。”说着小心地拽着另一只棉袄袖子要给丫丫穿上。

丫丫则笑嘻嘻的揪住傅平梳好的发髻,一下子将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扯乱了。

傅平无奈地笑着,继续拿着棉袄袖子和丫丫纠缠,大有穿不上不罢休的架势。

而早就穿好衣服的傅欢,揪着丫丫的棉裤,直接训斥道:“你不乖啊,你再这样,小姑姑不喜欢你了!”

丫丫则根本不怕她,笑嘻嘻的又去拽傅欢发髻上的白布条。

好在傅欢发髻本就散乱,也没梳呢,也不怕她拽,继续吭哧吭哧的给丫丫穿棉裤。

薛一梅好笑的走过去,一把将丫丫拽了过去,利落的给她穿上了棉袄,又给她穿上了棉裤、袜子,才结束了穿衣大战。

然后给傅欢和丫丫梳好了头发,也给傅平重新梳了头,让三人洗了手脸。

因为两个小的没有棉帽子,薛一梅就把自己带的帽子给了傅欢,头巾给丫丫戴了,又从布头里找了几块大些的布头,叠在一起厚实一些,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傅平见了,就把自己的帽子给了丫丫,他用头巾蒙了头。

薛一梅也没矫情,其实她内心里是赞同傅平这么做的。

毕竟丫丫和傅欢还小,经不得一点儿挫折,万一冻着了,花钱买药都是其次,她怕两个孩子遭罪。

四个人脚上的棉鞋都缠着白布,在棉鞋外面,薛一梅让大家又套上了乌拉草编制的草鞋。

乌拉草山里有很多,一开始她也曾想要靠编制挣钱,可自己不会编不说,山里人手巧的人有的是,自己这两下子还是不献丑了。

傅欢和丫丫没有手套,薛一梅就用一床褥子铺在了一个大些的筐子里,让傅欢和丫丫坐在筐里。

再用褥子给她俩盖上,掖的严严实实的,应该能抗住寒冷。

她和傅平都戴上了手套,傅平拎着装东西的篮子,拿了打火石。

薛一梅背着盛傅欢和丫丫的筐子,拎着一把铁锹。

将前院的门和堂屋门都插紧了,两道北门和东屋门也用绳子系上了,一行人这才从后面出了家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难得的没有刮风。

从傅家出来,顺着小河边绕过去,一直往东走个大约三百多米,有个二十多亩的小山坳,傅海、李氏夫妇就葬在山坳的入口处。

此刻,大约是早上八点左右,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但外面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也非常的寒冷,出来没一会儿,全身都冻僵了。

小河却是另一番风景,水面上升腾起一层薄雾,河边的水草和树木大部分都是苍绿中夹杂着微黄,和四周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的奇异和新鲜,这抹苍绿色也算是冬季靠山屯的一景了。

薛一梅走在最前面,拿着铁锹微微弯着腰,将小路上的积雪铲到两边,免得将鞋子弄湿了。

傅平一路上很沉默,就连傅欢可能也意识到今天去干什么,也默默地一言不发,只有丫丫浑然不知所谓,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时,薛一梅听到小河对面有些动静,便直起腰来看了过去。

只见在小河的西面,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正在往河里下鱼篓。

这两个小子薛一梅不太熟,一个好像是范家二房的三小子,叫啥来着,哦,对了,叫范林。

另一个好像是姜家二房,也就是姜士贵的弟弟家,姜士富的二儿子,姜大春。

看起来河里有鱼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

也不知张家下没下鱼篓,李家肯定是下了。

也是啊,小河是靠山屯的,不是傅家的,谁都有权利从河里捞鱼。

薛一梅这一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鱼篓估计今天没有啥希望了,毕竟河里的鱼虾有限,不可能无止境的捕捞还总有。

她最后望了河对岸一眼,也没吭声,便继续低头铲起雪来。

卖鱼不行了,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一行人默默地到了山坳的入口处,一座新起的大大的圆圆的坟茔坐落在山坳口,孤零零的坟茔在山坡上很是显眼。

坟茔面南背北,处在一个相对宽阔的缓坡上,裸露在雪地上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曳,几只麻雀在干枯的树丛中跳跃着,不时的发出几声鸣叫,愈发衬托出此地的荒凉、空旷和沉寂。

此时坟茔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四周的小树、灌木丛和荒草上也是晶莹剔透,银花珠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好在今天风不大,这里比较向阳,还不算太冷。

薛一梅将筐子放下来,嘱咐傅欢和丫丫:”好好在里面呆着,要听话啊,一会儿再让你们出来磕头!”说完,又给她们掖了掖被子,安抚的拍了拍她们的头。

第三十九章 一七祭拜(二)

傅欢和丫丫可能也意识到了环境的变化,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全都闭紧了嘴巴,谁也没有吵闹。

就连一路上新奇不已的丫丫也没有缠着薛一梅,乖乖的坐在筐子里。

薛一梅安顿了两个小的,开始用铁锹铲坟茔四周的积雪,又在南边先平整出了一块宽敞的地方,留着待会儿供奉祭品、磕头和烧纸。

傅平拎着装满祭品的篮子,单薄的小身子颤抖着,满怀悲恸的看着坟茔,捂着嘴呜呜的哭着,汹涌的泪水倾泻而出,止都止不住。

薛一梅也没劝他,让他哭哭也好,总憋着也怕他憋出毛病来。

李氏去世后,傅平过得太压抑了,适当的释放一下,对身子也有好处。

她拿着铁锹围着坟茔铲了一圈,将坟头四周的积雪铲干净后,就将铁锹放在一边,走过去接过了傅平手里的篮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跪在坟前,默默地将盛着糕点、山梨、饼子和线香的粗瓷碗一一摆放在坟前,将线香插在荞麦面碗里用打火石点燃,跪在坟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之后将傅欢、丫丫从筐子里抱了出来,领着她们俩来到了坟前,悲伤的说:“欢欢,里面是咱的爹娘,丫丫,里面是你的爷爷奶奶,来,跪下,给他们磕三个头!”

傅欢听完薛一梅的话,愣愣的看着坟头,似是想起了李氏,小脸一霎那变得惨白,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薛一梅的衣襟,也不磕头,咧着嘴哇啦哇啦的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娘。

“娘!娘!哇”

傅欢对傅有海没有印象,但却记得李氏,记得娘亲,嘴里不住的喊着娘亲,嘶哑、凄惨、稚嫩的哭声透着绝望和悲恸,回荡在清晨的山坳。

丫丫懵懵懂懂的更是不知怎么回事,但也记起了李氏,看见小姑姑哭了,也扑到薛一梅怀里哇哇的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泪水立即冻成了冰也丝毫不觉,就站在薛一梅身边扯着嗓子猛哭。

丫丫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山谷,惊飞了一群四处觅食的麻雀,扑棱棱的飞向了远方,却让现场悲切的气氛愈发的浓郁了。

隐身在一块岩石后面的人影震惊得看着不远处的坟茔,浑身颤抖地厉害,不敢置信的听着傅平、傅欢和丫丫的哭声,一个可怕的事实像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命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汹涌的泪水肆意的流淌着,死死地咬住后槽牙,直到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才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瘫软在岩石后面。

薛一梅没勉强两个小的下跪,毕竟傅欢和丫丫还小,还不懂事。两人身上的棉衣都裹成了球,跪也跪不好。

傅平早在傅欢哭泣之前就趴在了坟头,哭得泣不成声,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在坟上了。

薛一梅恭敬地跪在坟前,将哭的稀里哗啦的傅欢和丫丫搂到怀里,看着傅平单薄的小身子伏在坟头不停地颤抖着,忍不住也潸然泪下。

没爹没娘的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可怜的,尤其是傅欢,还这么小,就算自己视如己出,也和李氏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嫂子和亲娘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其所能,多关心他们,让几个孩子过得好一些。

说实话,对于李氏,虽然她没有见过她,但还是非常敬佩她的。

原主的记忆里,李氏总是默默地苦干,日夜不停的操劳着,恨不得不睡觉也要去山里劳作,只为了孩子们能够不被饿死,也因此才很快将身体累垮了!

只是,也给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有来生,她祈祷傅有海夫妇早日进入生死轮回,重新投胎,有一个新的人生。

等三个孩子哭的差不多时,薛一梅才将傅平拉了起来,掏出一块手帕给三个孩子擦了鼻涕眼泪。

然后,薛一梅带着孩子们冲着坟头恭敬地鞠了一躬,将祭品收拾了,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就是傅欢和丫丫坐在筐里也没有说话,因为哭的狠了,还不时的抽噎着。

傅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呆滞、神情怔忪,比平日迟钝了不少。

薛一梅想着傅家目前的种种,惦记着河里的鱼篓,也没心情说话。

回到家后,薛一梅将孩子们抱出筐子,脱了鞋子、帽子,放在了炕上,先查看了一下灶坑,添了些柴火。

将上次的小鱼换了次水,捡着不太灵活的小鱼捞了出来,准备熬个鱼汤。

又将那包糕点和五个山梨拿了出来,三块饼子吹了吹上面的落下的灰,打算待会儿熬鱼汤时贴在锅边热一下,那碗荞麦面也倒入了口袋里。

这时,屋里的傅平突然惊慌的走了出来,凑到薛一梅身边,低声道:“嫂子,咱家有人来过了!”

“啥?!”薛一梅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你咋知道的?”

“真的,我的枕头都是”

没等傅平说完,薛一梅忽然想起衣柜里卖鱼的钱,脸色大变,立即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子,直扑炕上的衣柜。

直到看见衣柜里两个钱袋都好好地,里面的钱也没少时,才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

“天哪,吓死我啦!”

这要是钱袋被人摸了去,这些日子就都白干了。

河里的鱼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冬天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想个啥法子挣到钱。

傅平见钱袋里的钱没少,也疑惑的摸了摸头:“嗯?这是咋回事儿?我明明”

薛一梅紧紧地攥着两个钱袋,盯着傅平认真的问:“二弟,你再好好想想,你咋知道咱家进人了?”

她不能不问清楚,家里刚刚才有了些起色,如果有人真的盯上了傅家,那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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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脚印

不过,自己卖鱼的事情,屯子里一开始只有李家和张家知道,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从刚才河边看见范家和姜家的小子下鱼篓,她就知道捕鱼的事瞒不住了,自家挣钱的事有可能到此为止了。

河里的鱼虾资源毕竟有限,哪里架的住这么多人捕捞?自家也是一开始捡了个漏罢了。

这个她早就有准备,也没有全指望着捕鱼这笔收入,她在意的是有人知道自己挣了钱打这笔钱的主意!

她知道傅平是个谨慎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家里进了人。

傅平见嫂子脸色阴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也沉着一张小脸,指着炕上说:“嫂子,你看我的被子,枕头被人动过了,炕席上还有一个脚印!”

“脚印?!”薛一梅顺着傅平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傅平的被褥旁边发现了一个男人的脚印。

原来,一般的人家早起大都将被褥叠好放进炕上的衣柜里,或者叠起摞起来放在炕的一头。

傅家因为家境不好,孩子们的棉衣都很单薄,就算土炕是热乎的,白天在炕上玩耍孩子们也会很冷。

虽然傅家的被褥也都很破旧了,但盖在身上也是管些用的。

因此薛一梅改了章程,褥子不用叠起来,就在炕上铺着,孩子们白天在炕上玩耍也软乎一些。

棉被叠成被卷后,靠着窗台放着,枕头放在被子上,孩子们若是觉得冷了,就可以自己拽着被子盖上,就是图个方便。

傅平的被子也是叠好后靠窗台放着,枕头就放在被子上。

可刚才傅平却发现,他的枕头不仅横过来了,被子旁边炕席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男人脚印。

如果仅仅是枕头歪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但是男人的脚印那么明显,让他意识到自家真的进来人了,而且还是个男人!

这才是让傅平恐惧的原因!

家里就嫂子一个大人,还是个妇人,如果这个来家里的贼人是个男人,就是嫂子恐怕也不是对手,他和妹妹和侄女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岂不是任人宰割?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个贼人既然进了家里,怎么没有拿钱袋?

薛一梅也在想这件事情。

她在想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堂屋的南门还插得好好的,绳子也是自己绑的扣,外人从南门进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进入傅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从后门进来。

傅家没有安装门锁,六道门一个门锁都没有,去坟头祭拜时,她只能将前门插上,后门用绳子从外面系上。

不过,刚才回来时,是傅平在前面解开的两道门的绳子,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发现绳子系的扣子可疑,早就发现家里来了外人。

这也不能怪傅平,他一个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

看起来以后有了钱,第一个就得买几把门锁。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门户紧一些,不管是钱财还是几个孩子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自己出去也能放心一些。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进入傅家的人肯定是知道自己今天不在家,换句话说,有可能是靠山屯的人!

因为只有屯里的人才知道她们今天去坟头拜祭,有可趁之机!

想到暗处有人盯着傅家,薛一梅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这也太不安全了!

不过,她不能让孩子们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想到这儿,薛一梅安抚的摸了摸傅平的头:“没事儿,咱家没有丢东西,最主要的是钱袋没丢,银子也没丢,这就行了。”

傅平心里依然还是惴惴的,小脸苍白的可怕,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浑身颤抖着,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硬是忍着不掉下来,看着薛一梅嘶声叫道:“嫂子,都是我没用!这些人才敢这么欺负我们!我一定要学本事,快快长大,将来好保护你们!”

“好啦好啦,嫂子知道了。”薛一梅心疼的将他揽到怀里,不住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嫂子疏忽了。你放心,待会儿嫂子去镇上就买几把门锁,把咱们家的几道门都锁上,那小偷再来,愁死他也进不来!”

傅欢和丫丫见傅平都快哭了,吓得也没敢吱声,此刻听见薛一梅的话,神情才放松下来。

傅欢跟着叫道:“不让进来!”

丫丫也跟着鹦鹉学舌:“不进来!不进来!”

傅平被大家这一打岔,也终于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嫂子怀里,鼻息间呼吸着嫂子温暖的气息,让他惶恐无助的心田突然温暖、安定了很多。

薛一梅松开了傅平,笑道:“好啦好啦,你去炕上暖和一会儿,我去放个鱼汤,咱们今天吃饼子!”

”呃呃吃饼子啰!”傅欢和丫丫一听,立即在炕上蹦跳起来,欢呼不已。

傅平这才笑了起来,却没有脱鞋上炕,而是跟着薛一梅去灶间忙活起来。

薛一梅在傅平的帮衬下,很快熬了鱼汤,将饼子也热了,大家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后,薛一梅让傅平带着两个小的在屋里玩,她独自一人去了小河。

当她来到河边时,发现河对岸又来了几个半大小子在下鱼篓,不禁苦笑了一下。

消息传得这么快,自家这笔生意也真的是到头了!

她走到昨天下鱼篓的地方,将鱼篓拉起来时,鱼篓果然轻了很多,估计也就七八十来斤吧。

在她拉鱼篓时,河对岸的几个小子全都踮起脚尖向她这边望过来,一边还窃窃私语,似是在猜测她今天捕了多少鱼。

薛一梅也没理会他们,拎着鱼篓转身就往家走,边走边想着心事。

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来人既然都来了家里,自然不会放过搜查衣柜,只要搜查衣柜,就会发现两个钱袋。

可来人都上了炕,为什么没有拿走钱袋呢?

是来人有了恻隐之心?还是来人不知道钱袋就在衣柜里?或者是不知道搜查衣柜?这些她觉得都不是来人放弃寻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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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傅松(一)

之所以来人没有拿钱袋就走,一定是发生了他不得不走的事情。

或者说来人目的不在钱袋,而是另有原因,或者门外突然又来了人,将来人惊走了?不管哪种情况,都让薛一梅警觉起来,脸色也愈发肃穆,心里更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想想家徒四壁的傅家,竟然还有人暗地里觊觎,薛一梅忍不住暗暗冷笑。

呵呵,真是可笑,许是以为傅家软弱可欺吧?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傅家是菜市场了,谁都可以进,就差光明正大的进来明着抢了!

这一刻,她非常难受,也激起了她身体里潜在的血性和狠戾!

哼,真以为傅家可以任人宰割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自己是一介妇孺,也不甘心被人这么轻视和践踏!不过,形势比人强,眼下自己还没有和别人抗衡的资本,只能韬光隐晦,在人前示弱。

她决定河里的鱼卖完了以后,就不再出去了,她想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别的渠道挣钱的事情。

做豆腐卖被她摒弃在挣钱之外了,小小的傅家,还没有和毛家抗衡的资本,在安全和银钱之间,她果断的选择了安全!

目前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薛一梅心里计议已定,拎着鱼篓进了家门。

之后也没多耽搁,将鱼篓里的鱼虾按照种类分成几份,放进了筐子里。

鱼篓里仍然放进了半块饼子,还是选择了一个水草多的地方下在了河里,绳子系在了岸边的树上。

薛一梅下鱼篓的地方,选择的是小河东部这一块,这一块接近山里,等于是傅家的地盘,屯里人很少往这里走,屯子里的人就算进山,也是选择别的山路。

其实,小河四周的土地,都是傅家的,是傅有海当年买下来的,只有小河和小山坳是屯里的,这也是薛一梅最佩服傅有海的地方。

薛一梅看了看时辰,见已是上午十点左右,就嘱咐傅平看紧门户,临走又检查了一遍门窗和院门,才从前门出去去镇上了。

等薛一梅背着筐子、拿着斧子出现在屯子的街上时,街上却没看见几个人。

这个时辰,是靠山屯人吃早饭的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在这个点儿吃饭,因此就连小孩子和猫狗都没看见一个。

薛一梅也没停留,急匆匆的穿过街道,踏上了去康平镇的山路。

路上,也不知是不是薛一梅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可左右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紧紧地攥着斧子,时刻留心着四周的动静,她可不想被人冷不防下黑手。

这种感觉直到进了康平镇才消失了,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街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充斥着各种小摊贩,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薛一梅穿过人群,轻车熟路的直奔东泉盛酒楼。

不说薛一梅去酒楼卖鱼,且说此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肩上挑着一根扁担和绳子,远远的缀在薛一梅身后也进了镇子。

他不是别人,正是离家三载多服徭役的傅松。

傅松穿着一身补了几个补丁的黑色破旧粗布棉衣,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灰色的粗布圆口棉鞋,棉鞋外面还套了一双草鞋。

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灰色双耳棉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两边帽子耳朵放下来,系在颔下,整张脸都隐藏在了棉帽子里,不仔细看,谁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他特意做了普通山民打扮,进城后先是在街上三逛两逛的,不时的钻进镇子里等着揽活儿的山民堆里,似是打听哪儿有活儿干,然后又串了两条街,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可疑动静,才迅速地进了一家不太显眼的药铺,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药包,然后趁人不注意拐进了西北方向一个叫扇子面的胡同。

当走到胡同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口时,他机警地四下看了看,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叩响了院门。

等了片刻,院子里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少顷,一个略带沧桑、嘶哑的男子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谁?”

“是我!”

傅松的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院门开启了一条缝隙。

傅松进门前四下看了看,才闪身进了院子,反手将门又插上了。

这个小院是个三小间的院子,中间的堂屋是客厅,东西两间是卧室,还有各两间东西厢房,西南墙角还有一个简易的茅房,西厢房是柴房,东厢房是厨房和餐厅。

这是傅松他们来了康平镇后,暂时租赁的一个小院。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名叫张虎,是傅松在这次服徭役时结下的的生死兄弟。

张虎长得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须,中等个子,浑身充斥着铁血、狠戾的气息,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历练过的兵痞。

不过,此时他的一双豹子眼里,却透着一股担心和忧虑。

“家里咋样?都还好吧?”

“”傅松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笼罩在他身上的悲伤却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张虎心里一跳,低声问:“咋的啦?家里出事啦?”

两人说着,相跟着来到了东厢房屋檐下。

“我爹娘全都去世了!”傅松放下扁担,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哽咽道。

“啥?”张虎吃惊的叫道,嗓音也随即低沉下来,“那你家里不就只剩下你媳妇,和几个孩子吗?”

“嗯!”傅松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此时,傅松的眼前浮现出父母坟前二弟和妹妹的悲恸哭泣和女儿哇哇大哭的场景,他心如刀绞,悲恸难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想到坟前站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那应该是他的女儿吧?他不知道和薛一梅在一起仅仅五天就有了女儿,那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如果知道会有个女儿,知道父母会去世,他还会选择去服徭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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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傅松(二)

他想了又想,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这次服徭役傅家是说了不算的,都在李勇生一句话上。

因为服徭役是朝廷的硬性规定,年满十五周岁、六十岁以下的都有服徭役的义务。

如果不想去的,也可以花钱买,也就是说,可以给衙门一定的钱财,就可以免除徭役。

可是,傅家家底本就薄,哪里有闲钱花在这上头?

再说,他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子,还身负武功,服徭役本来不在话下,也没有什么负担。

因此,他才告别了父母和新婚五天的媳妇,踏上了服徭役的路程。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此去差一点儿没命回来。

现在更是不知招惹了哪个厉害人物,连家都不敢回,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和家人一家团聚。

张虎安慰的拍了拍傅松的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特码的,这都是啥操蛋的事儿,咋偏偏的让咱们赶上了!”

傅松深呼吸了几下,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张虎问:“咋样了?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没有,不过,好像比昨天强了一点儿。”张虎情绪低落的说。

傅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拎着药包向正屋走去。

张虎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也跟着进了屋子。

东屋的土炕上,躺着一个身穿灰色破旧棉衣、身体羸弱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刻,少年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薄棉被,脸色烧的通红,嘴唇干裂、脸颊瘦削,紧紧地闭着眼睛,正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傅松上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说:“不行,还是没有退下去,继续灌药吧。”

“好,我这就去熬药。”后面的张虎听了,担忧的看了少年一眼,接过了傅松手里的药包,出去熬药去了。

傅松怔怔的看了少年一会儿,颓然的坐在了炕沿上,将帽子摘下来扔到了炕上,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俊美绝伦、古铜色的脸颊。

只是此刻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道阴骘的寒光,薄唇紧抿,浑身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三年前朝廷征徭役时,傅松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屯里每年都会有去服徭役的人,无非是修桥、修路、挖河,顶多去半年就回来,虽然一文钱也没有,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听老一辈人也说过,如果碰上打仗,还会征新兵,凡是大周朝的子民,都有义务去服兵役。

服兵役也是徭役的一种,一般是三年,也有的在军中有了出息升了官职不回来的,但那都是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造化。

因此,里胥李勇生在他们临走时,还安抚他们,说现在不打仗,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只是出把子力气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知足吧。

因此,傅松临走时还安慰媳妇薛一梅和父母,说顶多半年,他就能回来了。

其实,傅松临走时傅家在靠山屯的日子也还过得去,家里有五亩地,去除赋税虽然不够全家人的口粮,但他和父亲傅有海采摘山货之余,秋冬时节也会去山里打猎,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只是因为姜士贵觊觎母亲的颜色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虽然表面上姜士贵怕了他,可是,自己去镇里卖山货时,总会遇到各种找茬的,时不时的就会打一架。

而每次打架对方都会出动至少十几个人,自己虽然不怕他们,但双拳难敌四手,每次自己都会伤痕累累。

他知道姜士贵在镇里有后台,仅凭着傅家一个小小的农户,根本不能和镇里那幕后之人抗衡。

他不怕姜士贵对付自己,他担心自己走了姜士贵的人会找家里人的麻烦。

还是父亲安抚了他,说咱家也不招惹他,总不能他带着人就明晃晃的上门来找茬吧?再说,不还有张家吗?

傅松知道,之所以姜士贵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就是因为有张家给他做后盾。

虽然他知道傅家有事张家不会袖手旁观,但还是在临走时拜托了张敬信和张松源,求他们照顾一下家里,这才安心的走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去修河堤,竟然是另一番天地,一个他之前绝对想不到的境况。

官吏贪墨成风,根本不管下面河工的死活,河工们饭都吃不饱,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要干八个时辰的活儿,很多人都累垮了,很快染上了风寒。

那些官吏不仅不给治病,还将活着的病人扔去了乱葬岗,那些人也由此丧失了性命。

靠山屯去的十个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保住了性命,其他九人都没能活下来,这还是他因为自小跟着张家人练武,人又机警,才九死一生的捡了条命。

让他感到惊心的是,修河堤的原料只是沙土,里面没有掺杂白石灰和粘土、米浆等东西,就那么凑合上了,将来能抗住洪水吗?

这些自然不归他管,只是让他恐惧的是,河堤修完了,却不让活下来的人们回家,而是被全副武装的兵卒押送至一个隐秘的山沟里,去挖铁矿。

他好几次想要逃走,但因为体虚力弱,双拳难敌四手而作罢。

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就算逃跑也跑不出去,他看多了因为逃跑被砍头的人,因此只能暗暗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他就是在挖铁矿时认识了张虎和小豆子。

和张虎、小豆子相识是因为遇到一次塌方,张虎和小豆子拼死将他从废墟里救了出来,而他也先后救了他们俩两次,双方由此结成了生死之交。

他们暗暗约定,如果时机成熟,就逃出这里。

好在今年夏天夜里的一场暴雨成全了他们,爆发了泥石流,导致铁矿坍塌,压死了矿上的管事和不少护卫,使他们顺利的逃了出来。

只是,还没容得他们高兴,回家的路上,在他们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之后,他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更有一次他们三人遭遇了十来个人的围攻,若不是自己和张虎身手好,护着身子瘦弱的小豆子,他们三个人够呛有命活着回来。

第四十三章 傅松(三)

后来又遭遇到几次刺杀,三人伤痕累累,险象环生,但最后总算能够化险为夷。

之后他们干脆化妆昼伏夜行,专拣隐蔽的路线走,最后更是隐藏在了一个小山沟里蛰伏不动,等发现没有人注意了,才又开始赶路,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康平镇。

让他百思不解的是,谁会专门针对他们,又是跟踪又是刺杀的?难道与他们无意中救得那个人有关?可那个人已经死了呀?只不过临死前那个人给了自己一个玉佩,让他有空闲了拿着玉佩去京城找一家客栈,到时拿出玉佩,自然会有人接待他。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里贴身挂着的玉佩,暗暗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好像背后真的有人特意想要杀他们,可他们也没干啥呀?值得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吗?

他敢肯定,追杀他们的人不是铁矿的人,因为管事的都死了,他们脑门上也没写着矿工,不可能是铁矿的人。

只是,自己这么多年生活在山沟里,得罪的也只是姜士贵,他很肯定对付他们的不是姜士贵那些混混们,而是身手利落的武功高强之人。

张虎之前在军营服兵役,到了年限才回家的,回家不久就被当地的里正点了服这次的徭役,更不会得罪人。

小豆子就是个孤儿,每日以乞讨为生,是为了五十个铜板才代替别人服徭役的,谁会没事儿对付他?

难道真是因为他们救了人反而惹了一身麻烦?难道背后之人是冲着玉佩来的?想想自己惹来的不明麻烦和危险,他就心烦的要命。

可不管咋样,傅松、张虎和小豆子,再也不敢露出真容了,一路上扮成打短工的山民,脸也用锅底灰抹黑了,混在路上的一个商队里充作护卫,这才将尾巴甩掉了。

张虎和小豆子家里都没人了,见一路不太平,三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走,先去傅松的家,路上大家好互相照应,等到真的安全了,再分手也不迟。

就这样,三人一路晓行夜宿,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靠山屯。

只是,在临近靠山屯时,下了一场大雪,小豆子因为体质太弱,感染了风寒,也让他们耽搁下来。

傅松知道,靠山屯里没有大夫,就算回家也得不到很好的治疗,他只好在康平镇上租赁了一个小院,想等小豆子病好了之后再回家。

在这期间,鉴于有人暗地里对付自己,也防备着姜士贵认出自己,白天他都是化妆出去,一边给小豆子请医治病,一边也观察一下镇里的反应,看看是否安全。

不过,他最惦记的还是家里,因此,在给小豆子请了大夫,开了药方熬了药,看护了他一段时间之后,他仍就装扮成一个打短工的山民,悄悄地进了靠山屯。

只是没想到,刚刚靠近傅家的宅子,就发现了好像是屯里范家的小子悄悄潜入了宅子,若不是他咳嗽了一声惊走了他,家都被人搬走了也不会知道。

一时之间他有些生气,却也奇怪父亲、母亲和薛一梅他们去了哪里。

可是还没容他去寻找,东边山谷那里却传来了哭声,他一惊之下急忙赶了过去,却惊骇得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原来,父亲、母亲竟然先后都已经过世了,今天,竟然是母亲的头七!

而且他不仅多了个小妹妹,还有了个两岁的女儿,那嗓门大的,愣是将觅食的麻雀都给惊走了!

那一瞬间,傅松悲恸的差一点儿晕过去,怎么可能?父亲和母亲怎么会都去世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险些就冲出去和她们相见,多亏他强大的自制力才生生的没有挪动脚步。

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还不能现身和她们相见,他只能默默地流了会儿眼泪,悄悄地又跟着她们回到了家里。

等薛一梅背着筐子来镇上卖鱼时,他才知道家里的境况已经非常不好了,也只能心情沉痛的买了药,回到了租赁的小院。

他现在只盼着小豆子快快好起来,康平镇上也没人盯着自己,他带着两个兄弟赶快回到家里。

家里都是妇孺和孩子,距离屯里又远,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也不怪遭小偷惦记。

离家三载,他也实在是惦记着家里,也不知这三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之前生龙活虎的父亲会死,母亲虽然羸弱,却也在壮年,又怎么也会死去?

不说傅松在这里愁肠百结,疑心重重,惦记着家里的情况。

且说薛一梅。

虽然时间尚早,但酒楼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食客盈门,这都是那些活鱼招惹的。就是不知这活鱼没了之后,酒楼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酒楼门口迎客的小二就孙喜在这里,李二不知去了哪里。

孙喜见薛一梅走过来,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大嫂,你来了?掌柜的正等着你呐!”

薛一梅笑着冲孙喜点了点头,背着筐子进了酒楼,穿过已然热闹的大堂,直奔后院。

到了后院才知道,陈贵并没有在这里。

一个小伙计说,酒楼来了贵客,陈掌柜和李账房去应酬贵客去了。

薛一梅也没在意,让小伙计过了秤。

此次的鱼虾大小总共才十一斤,各种鱼十斤,青虾才一斤,共卖得银钱540文。

薛一梅接过五串沉甸甸的铜钱和四十文铜钱装到钱袋里,将钱袋塞进怀里后,就告辞出来了。

临走,她告诉小伙计,请他转告陈掌柜,以后她会争取每天送鱼虾来,只是不会很多了,也许有一天就没有了,请陈掌柜多多包涵。

然后,薛一梅直奔辘轳把胡同的杂货铺,在那里买了一把大铜锁,一把中型铜锁,一把小铜锁,三把铜锁,其中大些的铜锁一百文一把,中型铜锁五十文一把,小铜锁三十文一把。共花了一百八十文。

然后,去杂粮铺买了二十斤小米,十斤高粱米,买的都是陈米,小米八文一斤,高粱米六文一斤,共花了二百二十文。

她知道,因为现在家里吃两顿饭,家里的粮食吃不了多长时间。虽然以后家里不会有很多收入,或者说会一点儿收入也没有,但她还是想在有钱的时候买些粮食存起来。

第四十四章 充满了力量

她不想让孩子们再挨饿!

一晃二十来天过去了,薛一梅每天都去下鱼篓,每天也有所收入,只是收入逐渐减少,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期间,薛一梅又买了两次粮食,也买了两回布头和碎棉花、灯油和一些针线。

虽然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总体来说还是有所盈余,让薛一梅心里有些安慰。

尤其是屯里的人,去河边捕鱼的人后来渐渐少了,也可能是他们捕鱼的方法不对头,后来就渐渐的不来了。

而且他们并没有来河东,这也让薛一梅很是松了口气。

薛一梅用布头给傅欢和丫丫每人做了一顶棉帽子和一副棉手套,也给她俩每人做了一身新衣服。

新衣服做的是单衣,是用色彩鲜艳的碎布头拼接的。

为了让衣服看起来美观一些,薛一梅前后衣片和袖子用布头给她俩拼接了小动物图案,小兔子、狗熊、小鱼、小鸡等,栩栩如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用布头拼接的,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咋咋呼呼的恨不得立即穿在身上。

用那些颜色深、布块大些的布头,薛一梅给傅平也做了一身新衣,拼接成了竹子图案和几何图案,别具一格,也很好看,傅平也喜欢的咧着嘴笑个不停。

后来薛一梅见孩子们身上的棉衣都脏了,也没有换洗的棉衣,就将碎棉花一点一点的铺展开,给三个孩子每人又做了一身棉衣。

只是棉衣的布料没有再拼接图案,将布头直接缝上就行了。因为棉花太碎,怕棉花在里面滚动,薛一梅用针线多引了几趟针线。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有了新棉衣穿,不再挨冻,用极小的价钱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薛一梅也非常有成就感。

不是薛一梅舍不得用好棉花做棉衣,而是外债还没偿还,好棉花一斤要五十文呢,目前来说,傅家还真是买不起。

棉衣做好之后,让孩子们换上了新棉衣,在外面还套上了新做的单衣,省得把棉衣弄脏了。身上的旧棉衣薛一梅全都拆洗了,再重新做时,里面不仅又掺了些碎棉花,也在衣服和袖子下面拼接了一块布头,比原来的棉衣大了些,也厚实了许多。破旧的地方也重新缝补了,干净厚实多了。

可惜的是,自己身量太大,用布头做鞋还行,做衣服就牵强了,也只能等家里条件改善了再说。

她选择了一些厚实的粗布做了鞋面,比着脚上的鞋裁剪出来,家里每人都用布头还做了一双新棉鞋。

做棉鞋时,薛一梅可费了老劲了。

首先得用碎布头和旧粗布粘布板,作为鞋底的原材料。每双鞋的鞋底最少得用四层布板,四个人的鞋底得用多少?因此,粘布板时,家里的菜板、面板、大盆底和大些的木板都利用上了。

这也罢了,最难的是纳鞋底。因为她急着将鞋快做好,因此还买了灯油。经过日夜苦战,终于给家里所有人都做了一双新棉鞋。

另外,薛一梅也做成了简易的卫生带和卫生巾。

卫生带是用厚实的布头里面夹着软些的油布,卫生巾是软布里面裹着棉花,做成以后用蒸笼消了毒晾晒干爽,就成了古代版卫生带和卫生巾。

她也没多做,卫生带做了五个轮换着使用,这个她想多用几回。卫生巾做了二十多片,都是一次性的。

也多亏家里都是孩子,怕他们问,都是夜间做的,买灯油也是这个原因。

这些东西都被她用布包了起来,放在了衣柜里。

她的月事不太准,有时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有了卫生带和卫生巾,她也不怕来月事的尴尬和不便了。

可惜厕纸没有买到,杂货铺里没有卖厕纸的。她偷偷打听了一下,小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说了句“谁舍得用纸如厕”,就不理她了。

看来古代的纸一定贵得离谱,目前来说她还没有那个条件使用厕纸,也只能继续用高粱杆如厕了。

在这期间,还过了李氏的”三七”,也就是二十一天。

薛一梅买了线香、糕点、水果和五谷,去坟头上祭拜了一下。年前还有一个“五七”,等到明年过了忌日,才算出了孝期。

在炕上做针线活的同时,薛一梅也没忘记给几个孩子讲故事。海尔兄弟已经讲了二十多集了,几个孩子主题曲现在唱的比薛一梅还溜。

另外,薛一梅还教会了他们一部分三字经。着重讲了孟母三迁、窦燕山教子、孔融让梨、香九龄的故事,让他们知晓人性的善恶、所处环境对人性的影响,为人处世的礼节以及友爱孝悌做人的基本准则等道理。

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两个小的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里面实际的含义,但薛一梅教的三字经,却全都会背了。

尤其是傅平,不仅全都会背,字面意思也都弄懂了。每次薛一梅讲完,他都若有所思,眼里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薛一梅发现,三个孩子都很聪明,傅平大些还不算什么,丫丫的反应能力和记忆力比傅欢还强上一些。

傅欢也不笨,磕磕碰碰的也能背下来,但相对于丫丫到底就差一些。

这天,她早早起来,去河边取了鱼篓,掂了掂分量,也就五六斤的样子。这些日子下的鱼篓,每天都差不多,能有五六斤已经很不错了。

她很知足,每天都有二三百文的收入,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她也没想到河里的鱼虾这么给力。

现在家里已经有四两多不到五两银子了,再卖些鱼虾,估计年前就能将外债还清了。

一想到能还清外债,薛一梅就信心倍增,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打开鱼篓,里面也只有两条二斤多的鳜鱼、大约半斤青虾和一些小鱼,因为东西少,这些鱼虾也没分类,都放进了一个大些的篮子里。

薛一梅将筐子装好,也没有在上面覆盖荒草,反正屯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她每天进镇卖鱼,也没啥好瞒的。

第四十五章 卖秘方

这些日子三个孩子都习惯了,每次薛一梅走时,他们都将门从里面插好,也不再黏着她不让她走。

嘱咐了傅平和两个小的,让他们注意门户,薛一梅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背着筐子进镇去了。

自从买了三把铜锁后,薛一梅就把炕上盛钱的衣柜用一把小锁锁上了。

另外两把铜锁,也都放进了另一个衣柜里,想锁门拿出来就行。

薛一梅并没有每天都锁门,因为没有必要,当初买锁也只是留着将来有备无患而已。

之所以锁上衣柜,是因为家里的钱财都在里面。

衣柜上小铜锁的钥匙,傅平一把,薛一梅一把,两人都用结实的麻绳拴在了脖子上,用棉衣遮挡住,谁也不会发现。

因为走的早,薛一梅背着筐子、拿着斧子走进城门时,刚刚才到辰时末,也就是上午九点多钟。

也许是到了年关,进城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非常热闹。

各式小摊贩琳琅满目,什么红枣、各式糕点、驴打滚、山梨、蘑菇、木耳、榛子、松籽、煎饼果子等,更多了卖春联、卖对子的小摊子,那些小商贩扯开嗓子大声地吆喝着,加上路人讨价还价,谈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无形中增添了几许年味儿,过年的气氛也浓厚了许多。

薛一梅轻车熟路的穿过人群,直奔东泉盛酒楼。

酒楼门口,因为时间还早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孙喜拿着扫帚在认真的打扫。

听见脚步声,孙喜抬头看见薛一梅后,急忙直起腰热情的迎了上来:“哎呀,大嫂,你来了,快进去吧,我们掌柜的正等着你呢。”

薛一梅暗暗笑了笑,孙喜也学会了说好听话了。

等着自己这话也不算是假话,但肯定没有刚开始那么急切了,毕竟自己提供的货源越来越少。

不过,这些日子虽然鱼虾太少,但酒楼的生意却愈发的红火起来,自然也带动了其它菜品的售出。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给陈贵出的主意的缘故。

私心里陈贵肯定盼着自己别断货,毕竟自家也算是独一份。

屯里那些半大小子下的鱼篓并没有卖到酒楼里,也不知是太少还是自家吃了,总之镇上酒楼也只有东泉盛一家卖活鱼,供货的也只有自己一人。

现在酒楼肯定还有一定的存货,但如果自己断了货,酒楼不说难以为继,生意肯定会有很大影响。

城里有钱人还是很多的,每天呼朋唤友下馆子是一些纨绔子弟露脸的事。

酒楼规定每天只卖出两道鱼,先到先得,就算价钱再高,也会有人买。

能够买到活鱼请客,显摆的是身份和实力,是脸面的问题。

尤其到了年关,那些商贾、官宦人家皆需要应酬,在好的酒楼请客也体现了对客人的尊重。

因此,薛一梅的货源也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不能掉链子。

可惜,河里的鱼虾实在是太少了,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有,由此可见,明年有了钱,得想办法将小河买下来,再想办法买些鱼苗,到了冬天肯定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薛一梅思虑着进了大堂,刚刚推开棕红色木门,就见陈贵紧蹙着眉头从后院走了过来,见她进来,脸色才舒展了些,先看了看她背后的筐子,然后才笑道:“大妹子,你可算来了,我这酒楼全凭着你的这些鱼虾了,我现在每天都烧香拜佛,希望第二天能看到你再次出现,怎么的也得应付到过年,不然我非哭死不可!呵呵”

“陈掌柜说笑了,你们东泉盛可不是只凭着鱼虾这两道菜立足康平镇的,你这么说让我压力好大呀!”薛一梅也笑着跟着陈贵往后院走,边走边谈笑了几句。

两人说笑着来到后院,两个过秤的小伙计见薛一梅过来,立即走了过来,给她过秤。

这次大小鱼总共五斤半,青虾才半斤多,共卖了二百七十五文。

薛一梅将两串多钱放入钱袋,望着陈贵问道:“你们酒楼要做豆腐的秘方吗?”

正准备往大堂走的陈贵听见薛一梅的话楞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盯着薛一梅问:“你刚才说什么?做豆腐的秘方?你你手里难道有秘方?你知道做豆腐的秘方?”

薛一梅有些好笑:“知道啊,很简单的,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陈贵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他手里有做豆腐的秘方,何必每天看毛家人的脸色?

当然,酒楼想要秘方自然有法子搞到,只是基于某些原因,不能大张旗鼓的弄罢了,也许薛一梅的秘方来的正是时候。

因此,陈贵见薛一梅很肯定的样子,眼睛猛地一亮:“你真的要卖给我秘方?”

“当然!”薛一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下一刻却转换了语气,“不过,价钱不能太低!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境并不富裕,应该说很穷,陈掌柜如果诚心买,就给一个我们双方相对都能接受的价格如何?”

“价格不是问题,你真的要卖?不会后悔?”

“绝不会后悔!”

她今天来,本就打算将豆腐秘方卖了。

薛一梅知道,目前来说,傅家的实力太弱,真的不适合做豆腐卖,那还不如将做豆腐的秘方卖了。

之所以卖秘方,是因为做豆腐太简单了,如果等到流传开,自家做豆腐卖就不再是奇货可居了。

在康平镇,做豆腐的秘方虽然还没有像现代那样人尽皆知,而且目前只有毛家一家做豆腐,但早晚会被人知道的。

与其等到将来一文不值,还不如卖些钱,改善一下自家的生活。

她这些日子都让这个穷家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何况还有五两银子的外债?

秘方,秘方,既然是秘方,总得卖些钱才是。

虽然这个秘方在她看来有些搞笑,但古代真正做豆腐的秘方流传开来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因此,在她心里卖价最低也不能低于五两银子,不然也太对不起这张秘方了。

虽然来了这里后还没有做过豆腐,但基本程序她还是了解的,甚至在姥姥家她还帮过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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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天降横财

其中材料的各种比例也熟记于心,教他们做豆腐应该不难。

她也是被这个破家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的,有人买更好,没人买她也不损失什么。

她想的倒是简单,只是没有仔细考虑过,堂堂东泉盛酒楼,会缺一张做豆腐的秘方吗?卖了秘方会引来什么后果?就算不做豆腐,毛家会轻易放过卖秘方的人吗?

薛一梅眼下确实没有多加考虑,以至于得罪了一个潜在的敌人而不自知。

陈贵没有看见薛一梅隐藏在眼底的那丝精光,此刻正凝眉沉思着该给薛一梅一个什么价格。

其实内心里,他还在犹豫是不是真的买下来。

现在大周朝豆腐行业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毛家一家垄断了,就算有秘方寻常百姓也不敢做豆腐卖,因为敢这样做的人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而薛一梅卖秘方,是知晓了里面的潜规则,不敢惹毛家,还是知道东家是唯一一个不怕毛家的人?或者是单纯想卖秘方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儿?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得不审慎地考虑购买秘方的可能性。

陈家可不仅仅只有康平镇才有东泉盛酒楼,陈家的酒楼可以说遍布在全国的各大中小城市,豆腐的需求量实在太大。

而毛家的豆腐坊也不是仅仅局限在康平镇,这些年不论陈家在哪里开酒楼,毛家的豆腐坊都会跟着开在附近。

因为大周朝毛家的豆腐是独一份,就算价钱再贵,酒楼也得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看不惯毛家的得意和张狂,但毛家背后的势力让陈家的主子也不便明着得罪,也只能捏着鼻子吃这个亏了。

不过,主子的想法最近好像有了转变,这也是陈贵为什么想要买下秘方的原因。

如果自家有了秘方,不仅可以甩开毛家,自己做豆腐,还可以卖给别人,简直是一本万利。

还有就是出一口气,不去面对毛家人那副恶心的嘴脸。

陈贵想到这儿,也没时间去请示东家了,机会稍纵即逝,不能眼看着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况且东家未必不希望甩开毛家。

想到这儿,就开门见山地说:“这位大妹子,我也不跟你客套,咱们也来往了一段时间了,陈某是什么人你也有所了解,我说个数,如果嫌少咱们还可以商量。”

薛一梅见陈贵郑重其事的,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听听看。”

“我给你二百两,不过我有个条件,”陈贵看着薛一梅,极其认真的看着她,“我希望这个秘方到此为止,你不能再卖给别人,或者被别人知道。”

“而且,你得亲自操作一下,让我们看看操作流程是怎样的,教会我们选定的人,你看行不行?”

其实,陈贵是想说五百两的。

不过,想到薛一梅的家境,二百两对于她来说恐怕就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就狠心的压低了价钱。

果然,当他说出二百两时,薛一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见到薛一梅的反应,他心里的负疚感也减轻了许多,觉得自己给的价钱也不算太低。

薛一梅并没有察觉到陈贵的小心思,她此刻完全被陈贵给出的价钱给震惊到了!

二百两啊,这个数字完全不在薛一梅所预想的价钱当中。

也不怪她失态。

自从来到这里,家徒四壁,饭都吃不饱,还外欠五两银子的外债,卖了这些日子的鱼虾,也才积攒了不到五两银子。冷不丁出现这么一大笔钱,她不懵才怪呢!

对于古代物价,她也是一知半解,知晓最多的也是粮食和粗布的价格,就是原主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忆,因此她有一种天降横财的感觉。

毕竟所谓的秘方她是抄袭来的,虽然抄袭的是舅舅家的,但做豆腐的方子在现代几乎家喻户晓了,她并没有觉得多神秘,能卖多高的价钱。

不过好在她定力还在,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喜形于色是肯定的,她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毕竟她也只是个小人物,见钱眼开那才符合逻辑。

何况这钱还是自己的,没有当场跳起来薛一梅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够好了。

“让陈掌柜的见笑了,我同意这个价钱。”见陈贵和旁边的小伙计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薛一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我的家境,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钱,所以有些失态,呵呵”

“没关系,没关系,”陈贵理解的点点头,“那,既然你同意了,咱们这就去楼上?”

薛一梅知道,陈贵是想让自己将秘方写下来,就同意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

东泉盛酒楼的二三楼均是风格各异的雅间,不知别的屋子是怎样的,薛一梅他们进的雅间,装潢偏向于淡雅的田园风格。

青竹色淡雅的窗帘,墙上是郁郁葱葱、逼真辽阔的山水画,墙角是一人高的发财树,虬枝盘曲,顶上的叶子绿油油的,长势喜人,也不知怎么侍弄的。

散发着淡香味的黄花梨桌椅的设计,也带着质朴的色彩,整个屋子给人一种宁静悠远、清新、惬意的感觉。

薛一梅将筐子和斧子放在了一张餐椅上,地面铺设的是花开富贵的地毯,她怕将人家的地毯弄脏了,没敢放在地上。

“大妹子请坐!”陈贵见薛一梅四下张望,有些拘谨,微笑着请她坐下。

薛一梅笑了笑,也没客气,落座在北面的餐椅上。

陈贵也没用小二伺候,亲自从靠墙的储物柜里拿来笔墨纸砚,放在了餐桌上。

陈贵貌似惭愧的笑了笑,看着薛一梅问道:“大妹子贵姓?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呐?你看,咱们打了这么多天的交道,陈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也是陈某失礼了,还请大妹子不要见怪。”

薛一梅看着陈贵,心说,以前不问自己的名字,是因为没必要问。

第四十七章 云泥之别

现在也是怕自己的秘方不对,才要知道自己的底细吧?

想到这儿,她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也是民妇没有早说,还请陈掌柜见谅。”

“哪里哪里,希望大妹子不要多想,以后咱们毕竟还要打交道,这样方便一些,方便一些,呵呵······”陈贵见薛一梅好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却并没有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说道。

“我叫薛一梅,家住靠山屯,家里有”薛一梅也没想瞒着陈贵自己的身份,再说想瞒也瞒不住,因此,将自家的情况和盘托出。

陈贵听完薛一梅家的情况,暗暗点了点头。

从最近的接触中,可以判断薛一梅并没有欺瞒他。

不过,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会暗地里派人调查清楚。

今天也只是从侧面了解一下薛一梅的为人,看看薛一梅秉性如何,会不会说实话。

毕竟以前看薛一梅的角度不同,拿她只是当寻常卖鱼的农妇看待,也没有费过什么心思。

现在秘方涉及到陈家的利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薛一梅的价值。

“大妹子会写字吗?”陈贵心里计议已定,看着薛一梅,很自然的转了话题,也让室内有些尴尬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下。

薛一梅知道陈贵这样问只是客气,并不是指望自己真的会写,就从善如流的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还真是不太会写。”

写字倒是会,记忆里原主好像写的倒是不错,可自己毕竟在现代毛笔都很少拿,可不敢在这里丢人现眼,毕竟会写毛笔字的是原主,她没有把握会将原主的水平发挥出来,自己还是不要在人前丢人了!

“那,大妹子我就不客气了,就由我执笔吧。”果然,陈贵也没谦让,端坐在椅子上,在一台端砚里用滴水砚滴入几滴水,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薛一梅见陈贵拿起了毛笔,便开始口述起做豆腐的基本程序。

从将豆子水浸、磨浆、榨浆、开水冲浆、过滤、煮沸、点卤,形成豆花后,再将其舀入铺好包布的木盘里,用包布将豆花包住,盖上木板,用石头压一刻多钟,做水豆腐的步骤基本就完成了。

需要注意的是,泡豆子的时间,磨浆时豆子和水的比例,榨浆的次数,煮浆时的火候,石膏粉和豆浆的比例等等,薛一梅都特意做了说明。

另外,她还将如何做干豆腐、五香豆腐干、腐竹的步骤以及很多后世的豆腐菜谱都一一告诉了陈贵,并没有藏着掖着。

之所以将菜谱说出来,她也是想和陈家结下一份善缘。

自家在这里没有任何靠山,要想走出靠山屯有更大的发展,没有人脉肯定寸步难行。

何况她还想让二弟傅平将来走科举之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从东泉盛酒楼就可以看出,陈家在康平镇势力不小,自家和人家就没在一个层面上,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如果和陈家关系融洽,那后续自己的打算也算是有了出路,她怎么会放弃陈家目前来说自家唯一的靠山呢?

陈贵也是老江湖了,自然察觉到了薛一梅的诚意,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对薛一梅说出来的东西却很惊喜,对她能够倾囊相授也很赞赏和感激。

虽然陈家有了做水豆腐、豆花、干豆腐、五香豆腐干、腐竹等的秘方,那些菜谱,自己也能慢慢琢磨出来,但肯定要花费时间。

能早些将这些豆制品做出来,在酒楼推出新菜谱,酒楼肯定会上一个新台阶,哼,看以后毛家还狂不狂!

看在薛一梅这么识时务的份上,陈家不介意以后看顾一下傅家。

别看薛一梅只是个农妇,给陈贵的感觉却很不一般。

她的谈吐和为人处世,和普通的农妇大相径庭,也许以后会给他惊喜也说不定。

将所有制作豆制品的程序和细节记录完,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陈贵将写的东西从头看了看,明知薛一梅将知道的都告诉了自己,还是忍不住看着薛一梅又问了一句:“没有落下什么吧?”

薛一梅认真的说:“我会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以后你们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研发出更好的菜谱,我的一家之言毕竟有局限性。”

“好好好,谢谢薛大妹子!”陈贵一听也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好,我这就让人将银子送上来。”

说着,陈贵走到门口喊了一声:“让李账房上来一趟!”

“好咧!”下面一个小伙计答应着传话去了。

不一会儿,楼道上传来一阵轻轻地脚步声,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前头的男子身材瘦削高挑,三十多岁,身穿一身细棉布黑色长袍,细白面皮,一双细长的的眼睛微微眯缝着,面上带着一丝谦和的笑容。

后面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个子很高、面色黝黑、五官俊秀、身穿一身藏蓝色棉袍,气质很独特,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为什么,薛一梅感觉这两个男子一进来,陈贵的脸色有些紧绷,最奇特的是,他看到前一个男子时态度还算正常,但面对后面的男子时,恭敬之余竟还有一丝隐隐的畏惧。

陈贵将手里刚才记录下的一叠纸,有些不舍的交给了后面的男子:“这是做豆腐的秘方和一些菜谱,我,刚刚用二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心里暗暗嘀咕,柳真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后面的青年男子也就是柳真稳稳地接过那叠纸,飞快的从头阅览了一遍,抬头看了薛一梅一眼,淡淡的问:“是她吗?”

“是是是,她叫薛一梅,是”

“我知道了!”柳真打断了陈贵的话,扭头吩咐前头的男子道,“李大哥将钱付了吧。”

“好的好的!”酒楼的李账房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一样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青年男子又盯着薛一梅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拿着那叠纸转身就走了出去。

从进来到出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青年男子并没有问什么,就是让李账房掏钱也没有丝毫犹豫,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和畏惧。

这种人不是盲目自大,也不是傲气,而是地位绝对在陈贵等人之上,自信能够掌控一切,才敢这么目中无人,就连陈贵也不放在眼里。

第四十八章 庄票

而陈贵和李账房的表现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看来东泉盛酒楼背景不一般,陈贵或者是陈家也只是表面的掌柜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薛一梅心里暗暗警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安静的站在一边。

陈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指着李账房给薛一梅做介绍:“薛大妹子,这是我们酒楼的账房李旺,前几天家里有事没在这里,以后我不在的话你可以找他。”

薛一梅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以后还请李大哥多多关照。”

李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连连说:“好说好说,还请薛家妹子以后多多光顾酒楼,咱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陈贵皱着眉头看了李旺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李旺说完,拿起桌上的两张纸递给了薛一梅,解释道:“这是镇上天成当铺开出的庄票,你拿好。”

她拿起庄票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两张庄票呈淡黄色,大约长五寸,宽两寸半,正面印着两个圆形图案,两边的图案分别是山水图画,中间是工整地三个正楷红色大字:一百两。

旁边还有周朝二十六年印,天成商号、银锭、字第xxxx号等,四角各书写着大字一百,四周是云型图案,上面还加盖着周朝天成商号印章。

背面却是三个圆形山水图案,只是中间的图案是凹凸状圆圈,各自和两边的图案叠加一部分,书写着周朝二十六年印,一百两红色大字,xxxxx号和周朝天成商号印章。

正反两面的外围四角相对应着书写着“天成商埠”四个大字。

她两世加起来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庄票,这难道就是古代的银票?看完后忍不住看着李旺问:“这个庄票可以当做银子用吗?在哪里兑换?兑换时用付钱吗?”

李旺笑道:“庄票自然能当银子使用,这是咱们周朝独一份的庄票,信用好,好多商家和百姓都认可,兑换收取百分之一的费用,但是若是存储却要收取百分之五的费用。”

问明白了银票使用的规则和费用,薛一梅立即向陈贵、李旺告辞,离开了东泉盛酒楼。

陈贵送走了薛一梅,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每次自己面对柳真都会感觉凭空矮了一截,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心狠一点儿,手黑一点儿,冷酷一点儿吗?

好在他不是天天在这里,十天才来一次,不然自己还真是受不了他!

而从二楼出去的柳真径直来到了三楼靠窗的一个房间,静静地站在窗前,当看到楼下出现薛一梅的背影时,轻声说了句:“查清楚她的所有背景!”

“是!”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屋顶倏地消失了。

薛一梅怀里揣着二百两庄票,也就是银票,就像是揣着一个滚烫的火炭,本来打算采买一些过年用的东西,此时也顾不得了。

她不敢再在城里呆,怕二百两银票被小偷给顺手牵羊顺走了,出了酒楼后,急匆匆的径直奔向了南城门。

却说傅松。

这些日子小豆子的风寒时好时坏,总也好不利落,身子也非常羸弱,让他和张虎非常担心。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其所能的给他抓药,再买些顺口的东西给他吃。

可是,要命的是,他们三人自从离开铁矿一路波折不断,从铁矿中劫掠来的银两也挥霍的差不多了。

等到了康平镇,租下这个能够栖身的小院后,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傅松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一开始是因为怕不安全,怕对付自己的幕后之人跟踪到家里,给家人带去危险。

后来小豆子的病也没好,手里也没有银钱,自己和张虎、小豆子这三个大男人真的回家,光吃,家里就负担不起。

最主要是他们不敢明着找活儿干,不然也不会三个大男人眼睁睁的困在院子里,一筹莫展。

后来他们发现,城里真的有人在盯着他们,这种感觉若不是傅松格外敏感、机警,还真是不好察觉。

好在盯着的人并没有对他们不利,他们居住的小院也一定早就落在了对方的眼里,若想对付他们,容易得很。

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傅松更不敢随意回家,怕给家人带去危险。

后来见实在没办法,再不出去找活儿干就断顿了,张虎和傅松这才冒险去找短工的活计,赚取不多的银钱维持日常开支,小豆子的药费和三人的一日两餐可不是小数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句话,傅松现在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也因此对家里的现状非常的担心!

好在柴火他和张虎都是去山里砍来,不用花钱买,不然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他们三个大男人都没有更好的赚钱法子,大冬天的,一个年轻妇人又有啥办法养活几个孩子?虽然他们局限在了躲避幕后之人,不能光明正大的找活干。

可是,城里还有不少每天晃荡着想要找活干的男人们,他们也不存在躲避谁的问题,也是同样找不到活干。

因此,私底下他急得不行,惦记着家里又不能说出来,着急上火的出了一嘴的燎泡。

可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和张虎一样,硬着头皮每日里在城里找活儿干,赚取不多的银钱。

今天也是赶巧了,他出门不久就在南城门附近找到了一个卸货的活儿,正干的起劲儿呢,就发现自己的媳妇背着筐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一边卸货一边偷偷的盯着媳妇,看了看她走来的方向,那是高档酒楼、铺子所在的街区,忍不住皱了皱浓眉。

奇怪,怎么又进城了?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该过年了需要买什么东西?可是就算买东西也不应该去那个街区啊?那里的东西哪是傅家消费的起的?难道媳妇背着自己

傅松看着媳妇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可能!

虽然和媳妇仅仅相处了五天,媳妇也有几分颜色,但媳妇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那些城里的男人们哪里会看上乡下的妇人?

第四十九章 不对劲儿

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会是什么事呢?看媳妇的样子好像有些紧张,也不像是家里出了大事的样子。

看来,抓空得回家一趟,不管怎么样,得让家里知道自己还活着,也省得她和二弟担心。

傅松将车上的货卸完,怀里揣着货主给的十文钱,也没在街上停留,就直接去了租赁的小院。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住处,也就没必要再避讳什么。

傅松进院子时,小豆子正在院子里活动着身子。

本来就瘦弱的身子,经过风寒的折磨,小豆子现在细弱的一阵风都能刮倒,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傅松一见,急忙疾步走了过去扶住了他,沉着脸嗔怪道:“咋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再冻病了咋办?”

小豆子仰着脖子看了看日头,信赖的靠在傅松的怀里,舒服的吸了口气:“二哥,咱们还都活着,真好!”

傅松沉默下来,扶着小豆子在院子里走动,好久才感叹一声:“是啊,咱们能活着回来,该知足了!”

那些活生生的工友们,他眼瞅着像割谷子似的倒了下去,被泥沙掩埋,再也没有起来。

自己能够活着,也不知是哪个神仙保佑的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

这一刻,他下了决心。既然盯着自己的人对自己没有啥恶意,应该还是安全的吧?是不是应该带着两个兄弟回家去?家虽然穷了点儿,但家里有自己的媳妇和闺女,有弟弟妹妹,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这时,张虎拎着一根扁担走了进来,并随手插上了院门,看见两人在院子里,豹子眼盯着小豆子责怪的问:“咋出来了?也不怕冻个好歹?”

小豆子嘿嘿的笑了笑:“大哥,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我也能跟你们去找活儿干了!”

“胡闹!”张虎的络腮胡须气的抖了几抖,豹子眼一瞪愈发的骇人,“你是说我和你二哥养活不起你?想要干活儿,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小豆子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紧紧地靠在傅松怀里,幸福的笑道:“大哥,二哥,小豆子很高兴,有你们,我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以后我再也不孤单了!”

傅松看了看小豆子经过活动有了些血色的脸,对张虎说:“大哥,让三弟多锻炼一下也好,这样好得快!”

张虎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说:“好吧,每天就活动一下吧,不过,不能逞强,慢慢来,知道吗?”

其实,他也知道多活动对身子好,只是心疼小豆子太过虚弱的身子,不敢让他过早地下地活动,怕他的病又反复了。

小豆子一看大哥发了话,高兴的眯起眼睛,笑着对傅松说:“二哥,大哥同意了,我活动几天就会好了,我也可以出去找活儿干了。”

傅松看了看小豆子还很羸弱的身子,暗暗叹了口气,说:“大哥,三弟,咱们屋去吧,我有话对你们说。”

张虎见傅松郑重其事的样子,便搀扶起小豆子另一只胳膊,三人相携着回到了东屋。

傅松和张虎将小豆子扶上了炕,将他安顿在炕头,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小豆子许久没有活动也累了,便顺从地躺了下来,但一双细长清澈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傅松。

今天二哥一回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二哥的脸色不对!他以为是盯着他们的人有了什么动作,因此,一刻也不放松的看着傅松,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虎粗中有细,也察觉到了傅松的异常,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咋啦?出事啦?是不是那些人”

“不是不是,”傅松见大哥和三弟误会了,急忙摆摆手,“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想,我想咱们是不是回家去。”

张虎看着傅松愣了一会儿,又看了不明所以的小豆子一眼,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说:“好,二弟,我支持你回去!弟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够苦的了,家里没个男人也会有那不长眼的小人欺负。至于我和三弟”

“大哥你说啥呢?!”傅松一听张虎的口气,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的家不是你们的家吗?若不是有你和三弟的拼死相救,我早就死了,路上若不是有你们不顾死活的跟着我,我这条命也早就没了,大哥你这样你这样说,你不知道我会难受吗?”

傅松说着,想起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和时不时的追杀,后怕不已,眼睛倏地湿润了。

他说的是真的。

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杀手,好拳难敌四手,就算傅松武艺高强,有个好身手,也抵不过对方穷追不舍,好几次都是张虎拼死厮杀,才逃脱一条性命。

小豆子一听,知道张虎的意思是他俩要和傅松分开,急的坐了起来。

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和傅松分开,想到自己九死一生,要不是自己跟前这两位大哥,恐怕早就没命了,就哽咽道:“大哥、二哥,我舍不得离开你们,要不是有你们,一百个小豆子也早死了,小豆子也就救了你一回,我不想离开你们,呜呜”

虽然小豆子说的夸张了一些,但当年不到十四岁的小豆子初次在铁矿干活儿,因为没有经验差一点儿就丧命却是真的,当时多亏傅松就在他身边,及时的护住了他,才捡了一条命。

张虎和傅松也是在挖矿时互相救了几次,才成为生死弟兄的。

他俩见小豆子太小,怕他出意外,每次干活儿就都护着他,这才让小豆子在那残酷的环境中活了下来。

“可是,我担心弟妹我们就这么去,家里也不宽敞,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张虎内心里也不想跟傅松和小豆子分开,可是,傅松的家里条件也不好,而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是生死兄弟也没有跟着去家里过日子的道理。

不过,眼下他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知道傅松对自己和小豆子感情很深,只希望傅松以后能够想开,就算是亲兄弟,也该亲疏有别。

第五十章 不要让自己失望

而且傅松家里还有他媳妇,他们两个大男人跟着去家里,是真的很不方便。

当初之所以会跟着傅松一起回来,也是担心路上他会有危险,而且他和小豆子家里都没人了,三人一块走也是个伴儿,路上也能护着彼此。

傅松一听张虎的意思,就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但他不想说什么大话直接将人带回去,因此,想了想说:“大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今晚我摸黑回去一趟,听听我媳妇的意思再说。”

张虎和小豆子是他下决心一辈子护着的生死弟兄,他不想好心带他们回家却要看媳妇的脸色,那是对他们的侮辱!

当初娶薛一梅,是因为自己到了娶妻的年龄,薛一梅又是母亲看中的,母亲想让他临走成亲,担心有个万一好留个后,自己迫于无奈才答应了。

之前和薛一梅,他们彼此根本没有见过,要说感情还真没有。

若不是母亲坚持,傅松根本不会娶妻,但他既然娶了她,就会负责到底。

不过,两人相处了仅仅五天,没想到还真的有了孩子。

当时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去外面见见世面,心思根本就没在所谓的传宗接代上。

如果薛一梅容不下两个兄弟,没有一点儿仁慈之心,那么,就别怪他无情,他只能让她回娘家了!

但愿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傅松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脸色阴沉,浑身充斥着冷漠的煞气,这样的傅松就连旁边的张虎和小豆子看了,都忍不住噤若寒蝉。

张虎摸了摸颔下的络腮胡须,缓和了一下语气,警告道:“你可不能乱来啊,你媳妇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艰难,也不容易,你得多体谅她!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可不能耍混!”

张虎还是了解傅松的,知道仅仅和他在一起五天的媳妇在他心中的分量,绝对不能跟他们比,别人或许会跟媳妇更亲一些,但傅松绝对不会。

再说,私心里,他也希望傅松的媳妇是个懂事的,不要让傅松失望。

不管将来他和小豆子什么时候离开他,如果是个懂事儿的媳妇,他们走的也会安心一些。

小豆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傅松突然问道:“二哥,我二嫂长得好看吗?她的脾气好吗?”

他可是很想去傅松家里看看的,他自小就是孤儿,父母什么样都不知道,很想体会一下一家人在一起那种温暖的感觉。

傅松一听,脸色稍稍缓了下来,也有些不自在,唬着脸叱道:“啥好看不好看的?你个毛孩子懂个啥?”

薛一梅长啥样?样貌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变化好像挺大的,若不是在坟头看见过她,再见面他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小豆子也不怕他,笑嘻嘻的继续问:“对了,你还有个闺女,我有个小侄女对不对?还有个二弟、有个妹妹是吧?他们都多大了?他们肯定都日夜盼着你回去呢!”

多大了?傅松有些怔忪,这才想起,自个儿的闺女和小妹出生后,他还没正式见过呢,他也只是在父母的坟前远远的看了一眼。

只记得闺女嗓门很大,比妹妹的嗓门还大,看个头和妹妹的年龄也差不多。

对了,自己临走时,母亲好像是怀孕了,那时,父亲还健康的活着,母亲的身子虽然弱一些,也没听说有啥大毛病,咋就说没就都没了呢?

二弟,二弟今年也有八岁了吧?只是看个头也太矮了些,难道都不吃饭吗?还是说家里的日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

傅松和傅平相差十二岁,对自己这个弟弟,他从心里疼的不得了。

两人之所以差这么多,是因为母亲生自己时难产伤了身子,经过多年调养才又有了二弟。

在得知父母亲双双离世后,他曾经躲在山里恸哭了一场。

那种剜心挖骨之痛他永远也忘不了,二弟和小妹以后就是他的责任,他会将他们抚养成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小豆子见傅松神情放松下来,就看着张虎眨了眨眼睛,偷偷的笑了。

张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俩心意相通,不想傅松带着对媳妇的成见回去。

离家三年多,他的家人一定会日思夜想的盼着他平安回家,如果他的情绪不对,很容易就会伤害到家人的真挚感情。媳妇更应该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他们希望傅松幸福,不希望因为他们,夫妻之间产生隔阂。

其实,见到傅松的反应,张虎早就后悔了。

刚才他也是下意识的找的借口,想要就此跟傅松告别。

他相信,就算离开傅松,他和小豆子不论去哪里,也不会饿死的。

去傅家,他是真的觉得不方便,他可不是小豆子,只在乞丐堆里打转,临服徭役才让人用五十个铜版顶替了别人的名字。

这么多年他看多了世态炎凉、人情百态,他猜测,傅松媳妇就算不嫌弃自己和小豆子,也不会多欢迎。

尤其是傅家还是那种极度贫穷的情况,自己跟着去是真的不合适。

不过,看到傅松的态度,张虎也不敢再提不去的话,只能以后慢慢再说。

再说薛一梅,她并没有发现傅松就在不远处已经看见了自己。

因为身上带着一笔巨款,她的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在镇里一刻也呆不下去,她怕镇上人多被人偷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因此,急匆匆的出了南城门之后,顺着官道一路疾行,穿过熙熙攘攘出城的人群,很快就到了拐向靠山屯的山路附近。

可就在这时,从南边官道上传来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像一阵疾风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官道上的人群纷纷避让到一边,有的躲到了官道旁的杨树背后,免得被马蹄踢到,有的躲避不及摔倒在地,东西洒落一地,很是狼狈。

出城的人,大多数都是附近山沟里的山民,谁也惹不起能在官道上纵马疾驰的人,这些人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可不是普通百姓惹得起的。

薛一梅也和别人一样躲在了一边,背着筐子、拎着斧子,背靠着一棵高大粗壮的杨树,冷眼瞅着像一阵飓风疾驰而来的马队。

第五十一章 惊鸿一瞥

在古代,单身女子带着个孩子独自生活是非常艰难的,比现在艰难百倍,毕竟现在她头上还顶着傅家的媳妇呢。假如她和丫丫自己过日子,其中的艰难她都不敢想,她也不想离开傅家去过所谓的自由生活,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薛一梅也和别人一样躲在了一边,背着筐子、拎着斧子,背靠着一棵高大粗壮的杨树,冷眼瞅着像一阵飓风疾驰而来的马队。

马上的人大约都是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穿灰色劲装,脚蹬黑色鹿皮长靴,腰悬短剑或者短刀,体魄健壮、威风凛凛,双目如电,浑身散发着慑人的煞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支大约五十人的马队,簇拥着中间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玄色大氅、丰神俊朗、英气勃勃、面容却很冷峻的年轻男子,一路疾驰而来。

他们胯下褐色的骏马体格健壮、疾飞如电,精神抖擞,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但这些战马却不如中间年轻男子胯下的骏马。

那匹骏马油光放亮,通体像黑段子一样,四蹄翻飞间马蹄却白的赛雪,形貌神骏,气质高贵。

衬托着同样高贵的主人,吸引了官道两边所有人的注意。

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欢,尤其是如此出众的男子,薛一梅也不能免俗,自然多看了几眼。

也许是薛一梅的目光过于专注,马背上穿玄色大氅的男子突然目光犀利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纵马疾驰而过。

薛一梅吓了一跳,急忙低下了头,心突突直跳,再也没敢抬起头来看那个男子一眼。

马队过去以后,拐入山路的薛一梅还在想,马上的男子那前呼后拥的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康平镇还真是藏龙卧虎,也不怪会吸引的南北客商纷至沓来,也使得镇上逐渐繁华起来。

见了这名男子,薛一梅不禁想起了傅松。

在薛一梅的记忆中,傅松长得也很英俊,甚至比刚才这名男子还更有男人味,只是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傅松身上带着一丝野性和桀骜不驯,在山沟里和那些山里后生们一比,也算是凤毛麟角,但他身上不可避免的带着山民的淳朴、豪爽和洒脱。

那名男子却器宇轩昂、龙章凤姿、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薛一梅却看出,该男子是胸有丘壑、沉稳内敛之人。

两人的年龄也差了好几岁,年轻男子怎么也有二十七八岁了,而傅松今年才二十岁,比薛一梅还小一岁。

两人所受的教育和阅历肯定也天差地别,年轻男子肯定自幼饱读诗书,而傅松有可能仅仅认识几个字而已。

两人的生存环境差得太远,气质自然迥然不同,这一点很明显,就算薛一梅跟傅松相处了仅仅五天,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很明显的差距。

当然,这是以前薛一梅对傅松的观感,经过三年在外艰辛的磨难,傅松也会有所改变了吧?

薛一梅不知道傅松现在如何了,是活着还是去世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但这一刻,薛一梅是非常希望家里有个男人支撑的。

不管怎样,她都希望傅松能够平安回来,也给丫丫一个完整的家。

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龄,对于古代的丈夫也没有过多的期待,只要能够尊重她,跟她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路上,薛一梅遇到了好几个屯里人,大部分是男人,其中也有几个妇人,他们都是去镇里置办年货的。

见薛一梅没有买什么东西,就纷纷和她打着招呼,探问她去镇上做什么。

薛一梅也是有问有答,既不过分亲热,也不冷淡。

“傅松家的,咋啥也没买呀?”

“呵呵,等下次再买,大婶,你也去了镇上啊?买了啥东西呀?”

“我闺女该定日子了,我给我闺女买了几尺布料。”

“傅松家的,你又卖鱼去了?你咋弄的呀?我家小子也下了鱼篓,咋就没有鱼呢?”

“大婶,我也没啥窍门,咱屯里不都那么捕鱼吗?”

“傅松家的就是本事,竟然能捕到鱼,这才几天,日子就好过了。”

”哪里哪里,婶子可别这么说,我这不是被逼得吗?”

一路说着闲话,很快就进了屯子,等到了屯尾只剩下薛一梅一个人时,她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自问没有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没有和屯里的妇人们闲话家常的闲心。

不过身处靠山屯,也不能太离群索居,毕竟自家也是一大家子人,也不能太清高,该有的交往还是要有的。

以后不管怎么样,会走到哪里,这里都是她们的根,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远远的看到傅家的小院落,想到家里的几个孩子,想到今天的意外之喜,薛一梅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动力,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

傅平早就带着两个小的候在院子里,三个人一边玩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三个人全都欢呼起来。傅欢和丫丫更是撇开傅平,争先恐后的向院门跑去,边跑边喊。

“啊哦娘!娘!娘回来啦!”

“啊哦嫂子,嫂子回来啦!”

紧跟在后面的傅平好笑的看着她们,但还是在开门前谨慎的问了一句:“是嫂子回来了吗?”

薛一梅自然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笑道:“是我回来了,开门吧!”

傅平刚把门打开,傅欢和丫丫就迫不及待的冲过去,一边一个抱住了薛一梅的大腿,扬着小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薛一梅,嘴里不住的喊着。

“抱抱!抱抱!”

“抱抱!抱抱!”

薛一梅蹲下身子,将两个小的搂到怀里,在她们冰凉的小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道:“两个小宝贝儿,在家听话了没?”

被薛一梅亲一口的傅欢,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抢着回道:“听话,听话,欢欢最听话了!”

丫丫也不甘示弱:“娘亲,丫丫也听话!”

第五十二章 杂面饺子

“好好好,你们都是娘的宝贝!”薛一梅直起腰来,将手里的斧子递给了傅平,筐子也解了下来,递给了他,然后一手牵着一个走进了院子。

傅平接过斧子,又接过筐子拎在手里,问道:“嫂子,累了吧?路上没出啥事儿吧?”

“没事儿,今天没买啥东西,累不着。”薛一梅想到卖秘方的银子,忍不住就想让大家也跟着高兴一下,可又不能说出来,想了想便道,“咱们今天吃顿好的,犒劳犒劳你们!”

傅欢一听,高兴的喊道:“好吃的吗?欢欢要吃!”

丫丫也跟着喊道:“还有丫丫,丫丫也吃!”

傅平若有所思的看了薛一梅一眼,疑惑的问:“嫂子,今天鱼虾涨价了?”

不然,按照眼下家里的境况,嫂子怎么会舍得做好吃的?

再说家里现在也没啥呀,这好吃的还真是让他期待!

其实薛一梅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孩子们吃的,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油,没有肉,没有鸡蛋,鱼也没有,虽然有米面,哪怕是细粮,也不算是好吃的,因为这些日子大家隔几天就吃一回大米粥和白面疙瘩汤。

另外还有二三十棵白菜,除了葱也没有任何调料。

因此说完以后她就有些傻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做什么呢?

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瞅着她呢。

薛一梅想了想,决定做顿饺子吃,现成的大白菜、荞麦面和白面,正好让孩子们解解馋。

白面和大米之后她又各买了五斤,虽然给孩子们吃了一些,但还剩不少。

杂面饺子在傅有海去世之后,就算过年傅家也从来没有吃过,算是好吃的吧?没有油,没有肉,有食盐就行。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未时初了,也就是不到下午一点,做蒸饺也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

薛一梅想到就做,嘱咐两个小的乖乖等着,立即活了大约二斤来荞麦面,里面还掺了一勺白面。

然后将两棵大白菜切成了小碎块,一棵葱切成细末,菜馅里又搁了些食盐。

两口锅上面放了两节蒸屉,铺上了屉布。

因为灶台上是两口锅,因此都是中型锅,二斤来面的饺子,一屉搁不下。

拿过面板和擀面杖,薛一梅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饺子包完了。

傅平早就坐到了灶前烧火,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饺子就熟了。

别看只有葱花和食盐,杂面饺子还是让三个孩子稀罕的不得了,傅平小时候兴许吃过,两个小的却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饺子。

还别说,杂面饺子还挺水灵,荞麦面和白面浓郁的面香,让饺子的味道并不差,最起码在孩子们眼里这是除了鱼汤、白面疙瘩汤、大米粥之外最好吃的东西了。

那么大个的饺子,傅欢吃了两个半,丫丫也吃了两个半,剩下的半个薛一梅见她们都吃撑了,硬是给她们抢了过来,没让她们吃。

薛一梅也吃了六个,也许是饿极了,太想吃饺子的缘故,她并不觉得饺子有多难吃,觉得饺子还挺香的。

傅平最夸张,愣是吃了八个大饺子,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剩下的饺子,说:“其实,我还能再吃两个。”

薛一梅好笑的摇了摇头,劝道:“好啦,吃饱就好,吃撑就不必了。”

傅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嘿嘿,嫂子说得对,不瞒嫂子说,我,我还是爹爹活着时过年吃的饺子我,我都饿怕了!”

这些日子薛一梅每顿饭都做的不少,孩子们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虽然没有啥好饭食,也没油水,但能吃饱肚子,这些孩子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孩子们的气色因为吃饱了饭,好看了很多,也多少长了些肉,这让薛一梅非常欣慰。

最后饺子还剩下了十几个,被薛一梅搁在盆里盖上盖帘放在了炕头上,晚上不用做饭,吃冷饺子就行了。

吃完饭,薛一梅料理了厨房,带着孩子们去河里挑了两回水,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一下,也算是一种锻炼。

孩子们因为吃饱了肚子,情绪也很高涨,在薛一梅前后蹦跳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薛一梅之前没让她们出来玩过,怕他们冻着、磕着,就算那次去坟头拜祭也是坐在筐子里。

现在穿的是新做的棉衣、棉鞋,还戴上了棉帽子和手套,薛一梅出来挑水就将她们带了出来。

孩子们没有不向往外面的世界的,今天薛一梅发了话,傅欢和丫丫都玩疯了,连喊带叫,兴奋地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有时跌个跟头也不哭,爬起来还跑,吓得傅平跟在后面连声喊着:“小心点儿,别再摔了!”

从傅家到河边的石子路,这些日子积雪已经都化了,河边更是如此,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全都融化了,山里的积雪却因为气候寒冷化的比较慢,但也比之前薄了些。

因为河水没有上冻,河边的水草仍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连带着河边的树木也泛着绿色,有一种初秋的意境。

四周高高的山峰,皑皑白雪,衬托着小河边的绿色,显得整个山坳格外深远辽阔。

薛一梅挑最后一次水时,特意带了把小锄头和小篮子,她想看看河边有没有野菜。

因为河边除了小路外其它地方都生长着荒草,薛一梅就嘱咐三个孩子不要过来,她独自一人沿着河边的小路向河的北面走去。

小河边生长着一圈柳树和槐树,间或也有几棵桦树,都是傅家从山里挖来栽种的。

在树荫下,围绕河边自然踩踏出一条小路,薛一梅估计是傅家人踩出来的。

在河的北边,有一片芦苇丛很是茂盛,薛一梅一边在小树林里低头查看是否有野菜,一边信步走了过去。

别看冬季寒冷,也是会有野菜的,尤其是荠菜,因为河边气候适宜,荠菜也没怎么枯黄,泛绿的叶子下面会有白嫩、肥厚的菜根,不仅味美,还有较高的药用价值,有小人参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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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捕兽夹

傅家的活动范围一般在小河的南面和东面,进山也是沿着河东一条山路进去,河的北面和西面很少涉及。

薛一梅沿着河边低头查找野菜,还别说,真挖出了不少荠菜,不一会儿就挖了一小篮子。

荠菜翠绿肥嫩,很是新鲜,这让她很高兴,寻找的更起劲了。

可是,在她快要走近芦苇丛时,却冷不丁从芦苇丛里扑棱棱的飞出了十几只褐色的山鸡,眨眼间就钻入了北边的草丛中不见了。

薛一梅愣了一瞬,随即大喜过望,放下盛野菜的篮子,拎着小锄头就追了过去。

但北边的草丛齐腰深,还非常茂盛,薛一梅费了好大的劲儿,追了半天也没逮住一只山鸡,只好沮丧的拎着野菜篮子返了回来。

回到河边,见三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便招呼他们道:“走了,回家喽!”

傅欢玩的脸色通红,撒娇的扑到薛一梅怀里喊道:“嫂子,欢欢不想回去!”

丫丫一见,不甘示弱的也扑到了薛一梅怀里,小身子还示威似的往外挤了挤傅欢,软糯的喊道:“娘,外面好玩,不回去!”

薛一梅将小锄头和小篮子递给了傅平,笑着搂住两个软软的小身子,安抚的拍了拍她们的后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头做的手帕给她们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渍,柔声拒绝道:“不行,你看你们都出汗了,闪了汗要生病的,等明天再带着你们出来玩儿!”

傅欢和丫丫见薛一梅态度坚决,只好怏怏的不吭声了。

傅平一看,下意识的抹了抹头上的汗,悄悄地舒了口气。

天哪,他可是吃不消了,这两个小祖宗,花样百出,一不留神就找不见了,明天还来,这不要命吗?

薛一梅安抚完两个小的,将水桶打满,挑着水桶顺着石子路往家走去。

傅欢和丫丫手牵着手,紧跟在后面,傅平拎着小篮子和小锄头走在最后,顺便在后面关上院门。

回家后,薛一梅伺候着让三个孩子用热水洗了手脸,又洗了脚。

两个小的玩了半天都累了,洗漱一番之后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平给她们盖上被子后,也靠在被子上,闭着眼睛躺下了,话说,看孩子真的很累啊!

薛一梅心里却依然还惦记着山鸡的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逮住它们,哪怕逮住一只也行啊!

从她穿过来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肉腥,就是鱼汤因为鱼虾太少也很少吃了,别说孩子们,就是她也有点儿受不住了。虽然现在不挨饿了,能够吃饱,但总是白菜荞麦面糊糊,连点儿油腥都没有,也太寡淡了。

这些日子薛一梅给两个小的做了几回白面疙瘩汤,熬了几回大米粥,切了点白菜丝搁些食盐或者干炒白菜丝当菜,每次也给傅平盛一碗,让他也尝尝白面疙瘩汤和大米粥的味道。

就这样,三个孩子都满足的不得了,连呼好吃,甚至最后连碗都舔干净了,让薛一梅非常心酸。

可是,长期不吃肉也不行啊,虽然还没过孝期,动荤腥不太好,自家条件之前也还没到买肉吃的时候。

可是,现在她怀里揣着二百两银钱,无形中就有了底气,不能大张旗鼓的买肉吃,怕暴露银钱惹来祸事,但有不花钱的肉吃,外人也不容易知道,薛一梅哪里还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薛一梅紧皱着眉头坐在炕上冥思苦想,现代网上好像有怎样捕捉山鸡的帖子,可惜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

后来她仔细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从记忆里知道了捕兽夹,那可能是傅松在家时进山打猎的捕兽工具。

薛一梅立即去了西屋,从一个筐子里找出了捕兽夹。

这个捕兽夹非常简单,是由几根铁丝缠绕成圆形,和中间一块铁皮组成的,里面设置有铁环和保险钩。一根麻绳系在铁环上,筐子里还有一根不到一米的小木桩。

薛一梅仔细摆弄了一会儿,大概知道该如何下捕兽夹了,便拎着铁锹和斧子去了河的北边。

来到发现山鸡的芦苇丛边,仔细的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便选择了一个山鸡踪迹多的地方。

然后小心地将上面的泥土和杂草铲到一边,用铁锹挖了一个小坑,将捕兽夹放了进去,将系在铁环上的麻绳另一端系在木桩上,把夹子慢慢打开,小心地上好保险钩。

之后,将小木桩用斧子钉入了旁边的土中,最后将铲到一边的泥土和杂草小心地覆盖在了上面,从表面看不到夹子才停了下来。

如果不仔细看,谁也不知道这里埋着一个捕兽夹。

薛一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暗自祈祷山鸡不要太聪明,这样她们就能尝到美味的山鸡了。

回到家里,发现三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傅平也没盖被子就那么睡了,就上前将他挪到一边,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见时间还早,薛一梅将盛布头的口袋拎了过来,拿过针线笸箩,开始给孩子们做布偶。

这些日子大块的布头已经都拼接成鞋面、棉衣、帽子、手套、单衣和袜子了,那些太碎小的、粗布布头让她糊了布板做鞋底,质地好、颜色鲜艳的小块布头她没有舍得用,就留了下来,想给两个孩子做几个布偶玩。

古代的孩子们玩具严重匮乏,别说山沟里的孩子,就是城里的孩子估计也没什么好玩的玩具。

她打算以后若是有机会发动屯里人做布偶卖,虽然布偶的设计很简单,只要第一批出现,很快就会有跟风的,但自己脑子里那些布偶样式储量丰厚,就算用尽了还可以做男孩子喜欢的玩具,自己的专业也擅长设计各种玩具,也不怕别人模仿。

不过,要想做布偶卖就得有个铺子,还得有大批量布料、棉花等原料,目前来说傅家还没有那个能力和实力。

镇里开铺子不是谁都能站住脚的,没有一定的势力和靠山,架不住那些街上的混混们三天两头的要保护费,因此才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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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布偶

不过,在家里给孩子们做个布偶还是可以的,再加上每晚的海尔故事,也让孩子们有一个相对快乐的童年。

虽然现在有了钱,买得起好布料做衣服、鞋袜和布偶,但是薛一梅不想张扬,就是傅平她也不想告诉家里有这么多钱。

至于外债,她还是想先还了的,毕竟有钱不还她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也对不起当初人家对自家的鼎力相助。

不是所有人敢借钱给一贫如洗、没有任何收入的傅家钱的,张家和李家这份恩情,薛一梅永远也忘不了!

到天黑前,薛一梅缝了两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颜色大同小异,样式也是一样的。

傅欢和丫丫都是属兔子的,做两个小兔子也是想让她们对属相有一个直观的认识,算是一种变相的幼教吧。

布偶刚刚做好,两个小的就先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瞅见了枕头边的小兔子,全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了起来。

“哇!娘!娘!这是啥?”

“嫂子,这是啥东西?欢欢要!”

薛一梅将她们一个个的抱出了被窝,亲了亲她们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蛋,摸了摸她们的头,笑道:“这是小兔子,你们记着,你们俩都是属兔子的,这是你们的属相。”

傅欢拿了一个小兔子,伸手还想要拿另一个,却被丫丫冷不丁扑过来,气哼哼的抢走了。

傅欢有些愣怔,忙看了薛一梅一眼,讨好的笑了笑:“嫂子,我,我就是想看看”

她只是想看看另一个小兔子是啥样子的,没想跟丫丫抢,她可记着呢,自己是姑姑,得让着丫丫。

丫丫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扬着小脑袋,将小兔子紧紧地护在怀里,盯着傅欢,软糯的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这是我的!我的!”

傅欢见丫丫这样,也不高兴了,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小兔子,哼了一声:“我也有!”

丫丫不高兴的瞪了傅欢一眼,搂着自己的小兔子依偎在了薛一梅怀里,摸了摸小兔子的小肚子,扬着小脸软糯道:“娘,兔兔饿了,喂它吃饺子!”

”笨蛋!”没等薛一梅开口,傅欢一边稀罕的摆弄着手里的兔子,一边小声嘟囔道,“兔子不能吃饺子!”

“小姑姑才是笨蛋!”丫丫一听不干了,喊道:“就吃!就吃!”

“哼!你不信问嫂子?”

“娘!”

薛一梅看着她们俩刚醒来就闹,忍不住头疼,这多亏布偶做的是几乎一样的,不然可有得闹呢。

早就被她们闹醒的傅平,嘿嘿的笑了起来:“嫂子,别管她们,让她们闹吧,过不一会儿就又好了。”

还真是这样,别看傅欢什么都会和丫丫争,但却知道护着丫丫,这一点让薛一梅也很惊奇。

可能傅欢因为父母的去世比较早熟吧,而丫丫因为有自己和大家宠着,相对的比较娇气,也比较天真,像个正常的两岁多的孩子。

不过,薛一梅还是认真的对丫丫说:“丫丫,这个是布娃娃,是娘给你们做的玩具,不是活的,不能吃任何东西,你可不能喂它吃,不然就将小兔子弄脏了,记住了吗?”

傅欢一听,得意的看了丫丫一眼,哼了一声。

丫丫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是个好孩子,知道听娘亲的话,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说着话屋子里暗了下来,应该已经到了酉初多一点,也就是下午五点多。

现在刚过了小寒的节气,天黑的比之前还早了些,不到六点天就黑了。

薛一梅摸到火石将油灯点着,下了炕趿拉上鞋去了外面看灶坑,见里面的柴火快要燃尽了,就多添了几块木头。

堵上灶口后,就去了厕所。

现在薛一梅上厕所已经习惯了,不习惯也没办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现在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

除非你不想活了,想要活下去就得适应所处的环境,别说只是用高粱杆如厕,就是饿极了啃草根也得啃,没听说红军长征都喝过马尿吗?

人啊,到啥时候说啥话,也千万别说过头话,谁知道人一辈子会碰上啥事儿?

她就做梦也没想到会来到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家里穷的叮当响,不但已婚,还成了妈,她有法子吗?没有,如果不想死,那就得受着,这是必须的!

出了厕所的薛一梅正在自个儿内心里做思想建设,自我安慰呢,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而且到了院门口却停下了。

薛一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院子外来了外人了!

她急忙半蹲下身子四处踅摸应手的家伙。

可是,今天是腊月初二,没有月亮,院子里黑乎乎的,一时间看不到哪里有木棍。

急切间忽然想起了厕所旁边有一把木质粪瓢,急忙轻轻地缩回去,将粪瓢抄在手里。

凝神细听了片刻,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便急忙放轻脚步快速的到了门口,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做出随时攻击的架势!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现代的跆拳道的招式,打算若真有不开眼的想要进来,就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下子,打不死他也让他重伤!省得将傅家当成菜市场,谁想进就进!

正在薛一梅全神戒备、随时做出攻击时,“笃笃笃”外面却响起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并且还推了推院门。

其实,就算外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在外面呆久了也会适应黑暗,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周围的环境。

而傅家只是篱笆墙,院门也是几块木板钉成的,里面的门栓系着麻绳,晚上拴在旁边的木头门框上,纯属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想进院子轻而易举。

可就算这样,薛一梅也没有害怕。

因为此时靠山屯正是万家灯火之时,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呢,就算傅家离得远,她高呼一声,张家和李家也会听见,到时候不管来人是谁,都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她已经醒过神来,外面也许不是什么坏人,做坏事的人不可能这个时辰前来,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随便就给来人开门。

第五十五章 归来

“笃笃笃!”许是因为没有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外面又响起了很重的敲门声。

“谁?!”薛一梅紧紧地攥着粪瓢,颤抖着声音问了句。

她也想知道来人是谁,不想再耽搁时间,自己总不回去,她怕屋里的孩子们出来找她。

来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她不想孩子们有危险!

“是我,开门!”

外面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声音和缓,像是怕吓到她似的。

薛一梅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于是奓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是谁?!报名字!”

外面静了片刻,没有再说话,薛一梅似乎听见了门外的人呼吸加重的声音。

见对方不吭声,薛一梅此刻也不害怕了,更是忽略了声音耳熟是熟人的可能性。

就算是熟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鬼鬼祟祟的,好人能在这个时辰来傅家吗?何况家里现在都是妇孺和孩子?

于是,她低声警告道:“赶紧给我滚!不要以为傅家好欺负,我只要一喊,你信不信屯里人都会赶来?识相的就赶紧滚,不要逼着我鱼死网破!”

门外的傅松本来心里有些生气,这个薛一梅难道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吗?还要自己报上名字?后来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这才恍然。

自己离家三年多,她恐怕忘记了自己的声音了吧?还有,是不是自己不在家,总有人来家里骚扰?不然薛一梅不会这么如临大敌!

没错,门外的人就是离家三载多归来的傅松。

因为不知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傅松天还没黑赶在关城门之前就出了城,想要尽快赶到家里,将张虎、小豆子的情况说一说,也看看薛一梅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果通情达理,收留他的两个兄弟,他就会和她好好过下去,毕竟他已经有了一个闺女,不想让小闺女没有娘。

可若是她拿娇拿式的,容不下张虎和小豆子,他就只好休妻了!

因此,他轻咳了一下,语气有些加重:“我是傅松!快开门!”

“”谁?傅松?天哪,他,他回来了?!

薛一梅有些慌乱,心里一时间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仔细想想,这个声音可不就是傅松的,自己毕竟是后来的,对傅松肯定没有原主熟悉,听不出声音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傅松和原主毕竟是夫妻,虽然在一起只有五天,若是看穿自己是假的怎么办?

正在薛一梅惶恐之际,傅松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喝道:“还不开门?等着我一脚踹开呢?!”

薛一梅激灵一下惊醒过来,尽力稳住自己,说了声“知道了”,便上前有些哆嗦的解开了门上的绳子,将门拉开立在一边,悄悄地向来人瞥了一眼。

黑黝黝的夜里,一个高大如门神般的男人伫立在门口,因为天黑看不清他的神色,薛一梅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是后来的,傅松虽然和她过了五天,但对原主应该还是熟悉的,他会不会看出自己是假冒的?

这种认知让薛一梅迅速地冷静下来,尽力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用既惊且喜的语气道:“傅傅松,是你吗?你回来啦?!”

傅松嗯了一声,大步跨进门来,看到薛一梅时停住了脚步,一时间有些激动,又有些别扭,僵硬的问:“家里咋样?你你们都还好吧?”

“还好,”薛一梅默默地点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抬头盯着傅松问道:“你呢?没出什么事吧?”

不然,为什么三年多才回来?

“也还好,”傅松长出了一口气,凝视着站在院门口的媳妇,突然有些内疚,“对不起,我,我回来晚了!”

“”薛一梅听到傅松貌似愧疚的话语,想到傅家的艰难,眼睛突然有些潮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默默地将粪瓢放在一边,回身关上了院门,用麻绳摸黑将门拴系紧。

傅松也不吭声了,他也不知道该跟媳妇说啥,只能看着薛一梅在黑夜里的动作,想等着跟她一块儿回屋。

薛一梅通过关院门已经冷静下来,见傅松等着自己,就温婉的说:“进屋吧,孩子们肯定都还没睡。”

傅松却没有动弹。

他静静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三年多没见的熟悉的小院,虽然院子里黑黝黝的,但他对这里的一切却了如指掌。

虽然搬到这里后他已经记事了,但这里曾经承载了他童年的欢笑和幸福,想到离世的父母,想到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和疼爱,心底忍不住一阵绞痛和酸楚,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爹,娘,你们不孝的儿子回来了!

可是,这个家这个没有了父母的家,已经失去了家的味道了!

好一会儿,他才强自将心底的悲伤压了压,看了薛一梅一眼,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悲恸和激动的心情,说:“走吧!”

于是,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堂屋。

薛一梅落后傅松几步,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傅松对父母的去世会不会有疑问,更不知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

傅松进了堂屋,看着从门缝中透出来的昏暗的但却温暖的灯光,想到屋里再也没有了父母的期待和温馨,想到此刻屋子里的弟妹和女儿,忍不住激动的红了眼睛。

他怕自己的情绪吓坏弟妹和女儿,在堂屋稍稍冷静了一下,才掀开了草编门帘,推开了东屋门。

看着灯光下消瘦单薄的二弟、还有像豆芽菜似的两个幼小的孩子,傅松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见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傅平,傅松不由得伸开胳膊,哽咽道:“二弟,大哥回来了!”

傅平看着突然进屋的大哥,震惊得不知所措,激动的浑身颤抖着,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五十六章 重逢

等看到大哥张开的怀抱时,这才相信是真的,忍不住呜呜的哭泣着扑下炕来,嘶声喊着:“大哥!大哥!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傅松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抢上一步接住了扑过来的傅平,紧紧地将他搂到怀里,连连说道:“不哭啊,不哭啊,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是大哥不好,大哥回来晚了,你放心,以后一切有大哥呢!”

“呜呜呜大哥,爹爹没了,娘也没了,呜呜呜大哥,以后可咋办呐?!”傅平紧紧地抱着傅松,哭的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我知道了,我知道爹娘都没了,二弟别怕,以后有大哥呢!”傅松笨拙的伸出手给他擦泪,安抚的拍着傅平的头,紧紧搂着弟弟,眼里带着发自内心的疼宠、愧疚和失去父母的剜心挖骨之痛。

正在炕上拿着小兔子布偶玩耍的傅欢和丫丫,被突然闯进来的傅松给吓住了,紧接着又看到她们的二哥、二叔扑向了这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人懵懵懂懂的,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惊吓的抿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当看到后面进来的薛一梅时,两个小的立即各自拿着自己的布偶扑向了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娘!娘!丫丫怕!呜呜”

“嫂子!抱抱!呜呜”

薛一梅见了,顾不得其他,急忙抢上一步将她俩一左一右搂到怀里,柔声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不怕啊!”

傅欢和丫丫到了薛一梅怀里,感觉安全了,哭了一阵也不哭了,便偷偷地抬起小脑袋,一边一个趴在薛一梅肩上看着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薛一梅暗暗叹了口气,坐在炕沿上搂着两个孩子,轻轻地拍着她们的后背,静静地看着兄弟俩悲喜交集的重逢场面,也借机好好打量了一下傅松。

傅松穿着一身灰色的破旧粗布棉衣,棉衣破了几个洞、露出棉絮,显得破破烂烂的,脚上穿了一双粗布灰色破旧棉鞋,也露出了里面的棉絮,棉鞋外面也套了一双破旧的草鞋。

头上戴着一顶双耳灰色破旧的粗布棉帽子,帽檐之前压得很低,到了屋里以后才将帽檐往上拽了拽了,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他的身材很高,大约能有一米八几,五官长得非常有立体感,高鼻梁、薄嘴唇、深邃的桃花眼,皮肤暗黄粗糙,一双剑眉显得很是英气。

虽然身子看着有些瘦削,眼窝深陷,看着很憔悴,但许是经过了三年多的淬炼,不仅皮肤粗糙了,身材比之前高大健壮了许多,浑身更是充满了野性和匪气。

就算他在家人面前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那种只有战场上锤炼出来的铁血杀气。

她看出,虽然傅松对自己有些淡漠,但对傅平却是发自内心的疼宠,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她知道古代婚姻大都是盲婚哑嫁,傅松成亲五天就走了,两人之间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那种夫妻情深的感情,只能慢慢的后天培养。

不过,傅松长得真的很具有男人味儿,身上的破衣服虽然有些落魄狼狈,却丝毫无损他慑人的气势,出众的五官,英姿挺拔的身躯,都无一不证明这个男人的优秀。

她不记得以前的傅松是怎样的了,现在的傅松已经丝毫看不到山沟里的土气和小家子气,变得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等傅平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兄弟俩分开后,薛一梅低头看着傅欢说:“欢欢,这个是你大哥,你出生时你大哥就离家服徭役去了,所以,你不认识,来,叫大哥!”

傅欢愣愣的瞅着傅松,又看了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的二哥一眼,抿着小嘴看着傅松,见他眼里没有恶意,疼爱的看着自己,这才糯糯的开口道:“大哥!”

傅松满眼疼爱的看着傅欢,脸上绽开了一丝笑颜,跨步上前将傅欢抱了起来,举了一个高高,笑道:“小妹,欢欢是吧,我是大哥,记住了吗?我是你的亲大哥,以后有大哥疼你啊!”

傅欢被傅松举高高弄得终于咧开嘴笑了,脸上舒缓了很多,却还是有些拘谨,也没有再叫大哥。

和傅欢玩闹了一会儿,傅松将她放在了炕上,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丫头,以后咱傅家有闺女了!”

薛一梅默默地看着他和傅欢很自然的互动,心情有些复杂,扭头看着丫丫,柔声说:“丫丫,这是你爹爹,来,叫爹爹!”

傅松站在炕前,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大大的凤眼很像薛一梅,水灵的就像清澈的山泉水,水嫩的小嘴,白嫩的肌肤,五官长得除了眼睛像薛一梅外几乎都像自己,是个非常漂亮的俊丫头。

一时间他不知该用啥态度对待她,只知道很想抱抱她,心里也非常期待她叫一声爹爹,毕竟这是自己的亲骨肉,是这世上自己目前仅有的血脉,不可能不激动的。

因此在听了薛一梅的话后,也激动的看着丫丫,并且下意识的伸出了胳膊,想要抱抱她。

丫丫却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扭头扑向了薛一梅怀里,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不肯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像傅欢那样让傅松抱抱。

见到丫丫的举动,傅松有些意外,也有些狼狈和尴尬,但还是温和的笑着,极力控制着自己伤感激动的情绪,柔和看着丫丫,嗓音有些沙哑:“丫丫,我是爹爹!爹爹,不是个好爹爹,爹爹不知道丫丫在家里等着爹爹,若是知道爹爹一定会早早回来的!”

薛一梅紧紧地搂着丫丫,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听着傅松的真情流露,察觉到他在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便拍拍丫丫的后背,柔声道:“丫丫,原谅爹爹好不好?你看,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了,想抱抱丫丫,丫丫不想爹爹吗?爹爹是爱你的,他是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二叔和小姑姑最疼你的人!”

第五十七章 淹没

丫丫没有说话,依然紧紧地搂着薛一梅的脖子,但薛一梅却感觉到丫丫紧绷的身体松软了许多。

傅松怔怔的看着薛一梅怀里的丫丫,看着丫丫瘦弱的后背,脑子里回想的却是丫丫在坟前嚎啕大哭的场景,心里不禁千头万绪,复杂难言。

虽然知道丫丫短时间很难接受自己,也理解自己对丫丫来说还只是陌生人,但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失望和受伤。

他不再试图和丫丫沟通,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两只胳膊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薛一梅见状,非常抱歉的说:“丫丫认生,连村里都没去过,只见过家里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给她一点时间,慢慢熟了就好了。”

听了薛一梅的话,傅松抬起头来,疼宠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丫丫身上,说:“不,怎么能怪你?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回不了家,丫丫怎么会不认我?!”

薛一梅敏感的听出了异常,抬头紧盯着傅松,希望他说的更清楚点。

可是,傅松却再也没说什么,而是紧紧地盯了丫丫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了,看了薛一梅和傅平一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嗓音问道:“说说吧,这些年家里都是,怎么过来的,爹爹,和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平一听,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哽咽着将这些年的情况一一告诉了他,包括傅有海如何在山里遭遇野猪群,为救命卖地欠债、李氏去世、又欠下外债,后来薛一梅卖鱼、用布头给他们做衣服、鞋袜等等。

当说到李氏和薛一梅都是大着肚子和在月子里就进山采摘山货时,傅平更是泣不成声,哭的差一点晕过去。

李氏就是没有得到好的休养才累倒的,都是自己没用,只能在家看着两个小不点儿,才让娘亲和嫂子这么操心,劳累。

傅松听完,心如刀绞,悲痛难言,踉跄的蹲在了地上,捂着脸颤抖着身躯呜咽着好久没有说话。

他记得临走时,家里境况也还好,他和父亲除了侍弄那五亩地、进山找山货,闲暇时还会打猎,家里还是积攒下一些银钱的。

就算当初娶亲给了薛家五两银子的聘礼,家里应该还有一些余钱。

他没有想到家里会这么艰难,竟然到了卖地、欠外债的地步!

爹爹打猎竟然遭遇了野猪群!

娘亲竟然因为劳累过度、病重而死!

如果自己不去服徭役,有自己在身边,爹爹就不会死!

如果爹爹还活着,家里也不会卖地还债,娘亲也不会在月子里就下地干活,积劳成疾,早早去世!

都怪他!都怪他无能!都怪他回来的太晚啦!

如果他能力够强,能早日回来,或者花钱代役,爹爹娘亲就不会死!

“呜呜爹爹,娘亲,松儿对不起你们!”

这一刻,从心底里奔涌而出的悲恸淹没了傅松,他紧紧地抱住脑袋,发出了野兽般的闷吼,高大的身躯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让人不忍直视。

傅平和傅欢见状,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傅平还好,靠在炕沿边自己哭泣。傅欢则依偎着薛一梅,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襟,小脑袋扎在她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薛一梅腾出一只胳膊,将傅欢紧紧地搂在怀里,想到原主的香消玉殒,想到自己到了这里后的艰难处境,忍不住也悲从心来,潸然泪下。

看见屋里人包括薛一梅也哭了,丫丫也被感染了,撇着嘴也哭了起来。

一霎时,悲恸笼罩了整个傅家,屋子里哭声一片,在暗夜里显得尤其凄惨、悲凉。

过了好一会儿,薛一梅才安抚的拍拍傅欢的背,看着傅松,嘶哑着嗓子劝道:“好啦,都别哭了,爹娘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咱们总这么哭,孩子们会哭坏的。”

“傅松,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个家往后就交给你了!”

“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爹娘在天上也能安心!”

傅松将憋闷在心里许久的泪水和伤痛倾泻而出,虽然仍然对爹娘的死不能释怀,但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冷静,不再哭泣。

薛一梅说得对,爹娘虽然不在了,但弟妹还在,闺女和媳妇还在,她们还等着他将这个家撑起来!

因此,傅松最先冷静下来,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上前搂住还在抽泣的傅平,安抚道:“二弟,平儿,不要哭,大哥回来了,以后,有大哥呢!”

傅平哭了一阵情绪也稳定了,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哽咽嗯了一声,止住了哭声。

傅欢早在薛一梅不哭了以后,也停止了哭泣,紧紧地依偎着薛一梅,怔怔的看着站起来的傅松。

丫丫抽抽噎噎的扭过头来,不时的偷偷瞅一眼傅松,嘟着嘴也不说话,但神情已经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排斥他了。

傅松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悄悄松了口气,但也没有上前抱她,怕吓到她。

来日方长,他的亲闺女,他的骨血,怎么会不认他?她只是一时间吓坏了而已。

薛一梅自然也感觉到了丫丫情绪上的变化,安抚的拍了拍她,看着丫丫说:“丫丫,你爹爹这么晚回家,肯定还没吃饭,你和小姑姑先在炕上等着娘,我去给你爹弄饭去好不好?”

丫丫抬头偷偷的看了傅松一眼,又看见傅欢已经拉着她的手,便点点头,自动从薛一梅怀里爬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薛一梅疼爱的摸了摸丫丫的头,夸了一句:“丫丫真乖!”

丫丫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偷偷的看了傅松一眼,害羞的两只小手扭在一起,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小兔子不吭声了。

傅松见丫丫这么可爱,还看了自己,一时间竟痴了,傻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嘴角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笑意。

薛一梅抬腿下了炕,很快从外面舀来一盆热水和一条干净的洗脸巾,递给了傅松说:“擦擦脸吧,中午我们吃的是白菜馅的杂面饺子,还不太凉,一会儿垫吧垫吧,我就不给你另做了。”

第五十八章 温暖和感动

说话语气就像是多年的夫妻,自然、随意,还带着一丝关切,没有一丝勉强和陌生,让傅松因父母去世,空旷、悲凉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心里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从里到外暖烘烘的,让他感受到了家人久违的温暖和感动。

他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急忙掩饰的接过了水盆和洗脸巾,哗啦哗啦的洗起脸来,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淹没在水流中,也借机让自己冷静下来。

薛一梅没有察觉到傅松的异常,等傅松利落的洗完,就出去换了一盆水,让傅平也洗了脸,然后又换了一盆,才给傅欢和丫丫洗了洗,最后她才用湿洗脸巾擦了把脸。

然后将放在炕头上盛饺子的盆子拽了过来,掀掉屉布,端到傅松跟前,又从外面拿了一双碗筷说:“饿了吧?好像还不太凉,吃吧。”

傅松看着盆子里的饺子,诧异地问:“真的做的饺子?”

不是家里过得很艰难吗?咋还吃得起饺子?

他刚才太悲恸了,恍恍惚惚听到薛一梅说什么饺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竟是真的?!

傅平见大哥有些发呆,还有些傻气,忍不住炫耀道:“大哥,你都没听吗?嫂子用我说的法子每天捕鱼,卖了不少钱呢!”

薛一梅接过傅平的话茬儿,笑吟吟的说:“二弟说得对,这些日子咱家收入不错,现在日子好过些了,而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傅松端着盆子抬起长腿坐在炕沿上,看了弟妹一眼,并没有吃,而是举着盆子问他们:“饿吗,一起吃吧!”见弟妹都使劲儿摇头,然后才看着丫丫,温和的问:“丫丫,吃饺子不?”

丫丫大眼睛不错眼珠的盯着他,抿着小嘴也使劲儿的摇摇头,然后害羞的低下了小脑袋,摆弄着小布偶自顾自的玩起来。

傅松见了,眼里带了满足的笑意,也不用筷子,拿起一个饺子两口就吞了进去,这才含糊不清的问薛一梅:“你刚才说啥?好消息?啥好消息?”

他真的是饿坏了,还是早晨和张虎吃了一碗面糊糊,到现在早就消化殆尽,肚子都饿扁了。

离开家的三年多里,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不仅要累死累活的死命干活儿,还是饿着肚子干活儿,还要躲避潜在的危险。

后来更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困在深山暗无天日的铁矿,他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才坚持了下来。

回到康平镇后,更是三餐无继,有时甚至一餐都愁的慌。

因此,回到家里竟然看见了过年才能吃的饺子后,肚子里早就造反抗议了,只是他自制力很强,就连傅平也没察觉到他饿的都能吞下一头牛。

因此,薛一梅说有好消息时他也没往心里去,傅家就这样的现状,能够想出捕鱼的法子,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没有让傅家人冻饿而死。

薛一梅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还能有啥好消息?

不过,为了尊重媳妇,他才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傅平却跟傅松相反,知道嫂子既然说了是好消息,一定有意外之喜,因此,高兴的问道:“嫂子,是不是鱼虾涨价了?今天卖了很多钱?”

傅欢、丫丫现在对钱很敏感,听傅平一说,也扭过头来看着薛一梅,一脸的期盼。

薛一梅看了大家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曾经救过一位老人,这位老人临死前告诉了我一个秘方,今天,我卖给了酒楼。”

“秘方?啥秘方?卖了很多钱吗?”傅平高兴的眉飞色舞,连连追问道。

傅松听了,放缓了吃饺子的速度,看了薛一梅一眼,什么也没问,依然表情淡然的低头继续吃饺子。

他知道薛一梅下面还有话说,因此耐心的等待着。

不过,他内心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已经完全被秘方两个字占去了心神,看似不在乎,却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

秘方啊,不管是什么秘方,都很值钱的!薛一梅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一刻,他承认,他非常高兴!

他没想到薛一梅会这么能干,救人竟然还能得到一张秘方!这是不是就是好人有好报?

说实话,在见识了生活的艰难之后,他还想将张虎和小豆子带到家里来,他内心很愧疚,觉得对不起妻子。

毕竟这个家还很贫穷,连饭都吃不饱,之前都是妻子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如果新增加三个大男人,家里光吃就负担不起。

可是,他又不能扔下张虎、小豆子不管,他们俩对自己可是有救命之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可如果有了卖秘方的钱,家里的日子应该就会好过一些,增加三个大男人也能勉强过下去,这样妻子也会少辛苦一些,他内心的愧疚也会少一些。

虽然这笔钱不管多少都是妻子挣来的,与自己无关,自己一个大男人花妻子的钱脸上无光,但夫妻一体,妻子的钱不说就是自己的钱,但以后自己会想办法挣钱的,会补偿妻子这些年的辛苦。

眼下尽快安顿下来才是最主要的,他也好尽快想办法挣钱,将这个家撑起来,尽自己身为一个丈夫、长兄的责任!

经历了三年多的颠沛流离、食不果腹、九死一生,他做梦都想回到家里,过着虽然平穷却很安宁的日子。

只是,他已经不是以前善良淳朴、豪爽仗义的傅松了,在见识了那些官吏的黑暗、残酷之后,他对金钱、权力的渴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骨髓,融入了血脉,让他脱胎换骨,心智也变得更加坚毅和成熟。

在那些官吏眼里,他们这些人还不如一根草芥,说杀就杀,说劫掠就劫掠,没有任何负担。

可自己的家人,他的妻子女儿和弟妹,却还在因为每日的两餐精打细算,为卖鱼得到的银钱而高兴的不得了。

现在妻子说得到了一张秘方,全家人都期盼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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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这是真的吗

凭什么?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距?

自己就应该被人算计、被人愚弄、被人追杀吗?自己的家人就应该过这种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吗?

傅松此刻内心非常复杂、苦涩和不甘,深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家人一个更好的生活,就连嘴里之前香香的饺子也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薛一梅察觉到傅松的异样,以为是因为秘方激动的,并没有想别的,又见傅平和傅欢、丫丫都看着她,就笑了笑,淡淡地说出了令人震惊得话:“是做豆腐的秘方,卖了二百两银子!”

“咳咳”傅松突然被饺子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薛一梅。

他被薛一梅说出的钱数吓到了!

二百两啊!这这,这是真的吗?!

在靠山屯长大的傅松,太知道赚钱的不容易了!

一年到头的在山里忙活,他们父子俩秋冬时还经常去山里打猎,一家人省吃俭用,到年底能攒下一二两银子就顶天了。

一个豆腐秘方竟然卖了二百两银子,这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也就十两银子顶天了,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银子啊!

傅平也惊吓的愣住了,下一刻,急忙连连追问:“嫂子,这是真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傅欢、丫丫还不知道二百两银子意味着什么,但傅松、傅平却知道,这是一笔数额庞大的巨款!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卖了秘方,傅家终其一生也难以赚到这么多的钱!

在他们的记忆里,傅家最多的时候,家里也只有七八两银子,那还是全家人省吃俭用,积攒了十多年才攒下的。

现在薛一梅轻飘飘的一句话,简直不亚于一道惊雷,将他们都震懵了!

薛一梅见傅松也是被吓到的样子,心里舒服了很多,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被这笔钱吓到了,他们也是这样,自己内心平衡了!

“是真的!现在就在我怀里呢。”薛一梅也很兴奋,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其实,薛一梅之前也有些纠结,考虑是不是将这笔钱拿出来。

毕竟在见识了古代的物价之后,二百两银子对傅家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如果就在靠山屯生活,不说能花一辈子,但也够花个十几年。

而且傅家不仅仅只有她和丫丫,还有傅平、傅欢,就算自己将这笔钱拿出来,他们也不会多领情。

而如果傅松从此不回来,自己是否还能在傅家坚持,是否会离开这里,都是个未知数。

当然这是理智的想法。

只是,傅松今天的回来,让她意识到,自己和傅家是捆在一起的,是不可分割的。

就算傅松回不来,傅平、傅欢她也不忍心抛下,只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因此,她这才将秘方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撒了个小谎,将秘方的事假托已经去世的老人,果然,傅松、傅平都没起疑心,相信了这个说辞。

薛一梅说完,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从钱袋里面拿出了二百两的庄票。

为了花钱方便,知道酒楼各种银钱都有,薛一梅临走让陈贵将其中的一百两庄票换成了一张五十两的庄票,其余的兑换成了二十两庄票和十两、五两、二两、一两的银锭。

此时这些银子堆在了炕上,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淡黄色的庄票、灰白色的银锭,明晃晃的差一点儿晃瞎大家的眼睛。

尽管内心很激动,傅松还能忍住,傅平却激动的捧着一张庄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唯恐将庄票弄破了,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哈哈天哪!我终于,见到庄票了!”

傅欢和丫丫不知道庄票是什么,但她们知道这是钱,有了钱就不会饿肚子了,因此,也跟着瞎掺乎,手里攥着一块银锭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不住的说着:“钱!钱钱,肚肚不饿!”

傅松在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看着弟妹,郑重的嘱咐道:“你们记住,家里有钱的事,你们在外面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会被人惦记,给家里带来危险的,记住了吗?”

想起前些天回来碰上的小偷,范家的二小子,他不禁咬了咬后槽牙,暗暗冷哼一声,小兔崽子,竟然胆大包天敢到傅家来做贼,活腻了吧?!

傅平小心地放下庄票,认真的说:“大哥,你就是不嘱咐弟弟也不会乱说的,这样的事怎么会让别人知道呢?我跟谁也不会说的!”

傅欢、丫丫虽然不懂傅松说的是啥意思,但也跟着鹦鹉学舌:“不说!不说!”

傅松坐到炕沿上,看着摊在炕上的庄票,也小心地拿起一张一百两的庄票看了看,才看着薛一梅认真的嘱咐道:“一百两和五十两的庄票先放起来,不要动,等以后家里有大事需要花费时再拿出来。”

薛一梅点点头,立即将两张庄票装进了钱袋,打开了北边衣柜上的小锁,将这个钱袋塞进了一件旧衣服里,又将里面另一个盛卖鱼钱的钱袋拿了出来,顺手又拿了一把钥匙,之后才把衣柜又锁上了。

薛一梅在炕上找了一根结实的麻绳,将钥匙穿起来,递给了傅松说:“这是北边衣柜的钥匙,我和二弟一人一把,也给你一把吧。”

傅松也没客气,接了过来,顺手拴在了脖子上。

薛一梅从炕上拿了两个二两、一个一两的碎银,装进一个自己缝的钱袋里,递给了傅松,略带伤感的说:“娘生病、去世时,咱家借了张家四两银子、李奶奶家一两银子,明天你,还了吧。”

之后,又从手里的钱袋里拿出了两串铜钱,递给了傅松:“这是二百文你先拿着,万一在外面有事需要花钱时,省得受憋。”

傅松愣愣的看着薛一梅递过来的银钱,有些不敢置信。

说实话,薛一梅的这个举动很是感动了他。

第六十章 一丝暖意

他看了薛一梅一眼,确认她是认真的,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当沉甸甸的铜钱在手,傅松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自他记事起,他的手里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以前跟着父亲去山里打猎,挣得银钱也都是父亲拿着,最后给了母亲收着。

自己进城卖山货时,除了给结识的几个孤儿些钱,剩下的回来他都交给了母亲,自己身上没带过一文钱。

而此时薛一梅却在自己空手回家时,知道自己手里没钱,并没有像之前自己担心的那样跟自己吵闹,却不声不响的成全了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

这一刻,傅松感觉到和薛一梅贴心了很多,有一种这就是相濡以沫的夫妻的感觉,心里也热乎乎的非常感动。

他小心地将铜钱放进了钱袋里,将钱袋揣进了怀里,然后才将剩下的几个饺子狼吞虎咽的吃得一干二净。

薛一梅见他吃完了,就顺手拿出去洗刷干净,顺便又舀了一盆热水,放到了傅松脚边,说:“洗洗脚吧,解解乏。”

看着薛一梅贴心的举动,傅松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心里非常感动,也非常熨贴,就像是在他干枯的心田里突然注入了甘泉水,那种滋润的感觉非常惬意。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掩饰的脱了草鞋、棉鞋,将一双脏兮兮的脚丫子放进了热水盆里,低头洗起脚来。

薛一梅见傅松洗脚,也不好多看,见时间不早了,炕上两个孩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就上炕给她俩脱了衣服,将她俩塞进了被窝。

傅平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大哥大嫂的互动,高兴的咧着嘴笑个不停。

傅松发现了,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傻笑啥呐,不困啊?还不上炕睡觉?”

傅平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嗯,这就睡”话未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惊叫一声:“哎呀,对了,大哥没有被子”

傅松望炕上瞅了一眼,见真的只有两床被子,就看着在炕上忙碌的薛一梅问:“我的被褥呢?”

他记得成亲时母亲给他做了一床新被褥,不会是让薛一梅收起来了吧?

“”薛一梅早在傅平嚷嚷时就在想这个问题,还真让她想了起来,见傅松问,就黯然的说:“母亲去世时,给母亲铺铺材用了。”

铺材,就是在死者的棺材里,铺上新被褥还有棉花。

李氏去世时,为了节省下一笔钱,就把傅松当初的新被褥铺在了棺材里。

傅松听了就愣住了,心里一阵绞痛,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当初家里给母亲买寿衣的钱都没有了吗?

其实,薛一梅当初还是买了寿衣的,只是,李氏不能就那么穿着寿衣放进棺材里,里面得铺棉花、被褥和枕头,不然会被人笑话的,不得已这才将傅松的被褥拿了出来。

屋子里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李氏,心情都很沉重。

只是这次谁也没哭,把对李氏的思念深深地藏进了心灵的最深处。

还是薛一梅先打破了沉默,说:“家里只有两床被子,今晚你先和二弟盖一个吧,等明天去镇上给你买一套。”

说到进镇,傅松想起了自己回家的目的,有些不安的看了薛一梅一眼,说:“那个,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薛一梅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忐忑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要瞒着,说吧。”

“是这样,我,我这次出去服徭役,结识了两个生死兄弟,一个叫张虎,一个叫小豆子,他们不止一次的救了我的命”

傅松淡淡的将张虎、小豆子的来历和双方结识的经过,以及现在因为小豆子生病不得不住在镇里的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神色黯然地说:“他们家里已经没人了,无处可去,因此,我就,我就想让他们住在咱家,你看,可以吗?”

说完后,傅松认真的看着薛一梅,紧张的等着她表态。

这在傅松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若不是看这次回来薛一梅表现不错,也怕张虎和小豆子将来在家里受委屈,他才不会在意她的看法,不然,他直接就把人带回来了。

薛一梅却没有多考虑,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就给出了答案:“我同意!让他们来吧。”

以命相护的战友情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真的?你,你答应啦?”傅松见薛一梅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了决定,有些意外,但却非常高兴和感激,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一双桃花眼笑的很迷人。

只是,薛一梅还是注意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事实,没等傅松高兴完,就沉着脸问道:“你们这次不是去修河堤吗?怎么会有危险?究竟怎么回事?”

傅松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了声糟糕,面上却不在乎的摆摆手说:“哦,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在路上碰上了几次强盗,他们俩救了我好几次。”

“外面,这么乱吗?”薛一梅有些不信。

傅松被勾起心事,神情有些沉重:“是啊,我们简直是一言难尽!说好的一年修河堤,可是,那些官吏贪墨成风,心狠手辣,修完河堤也不让我们回家,又去了别处,路上遇上好几拨盗匪,死了好多人”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是秀才之女,很聪明,一般的话糊弄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的应付过去。

薛一梅见傅松一脸疲惫,就没有再问,随意地转了话题:“你们之前住在哪里,明天我雇辆车去接你们!”

“还雇车?不用了,明天我们自己想办法回来!”傅松立即拒绝道。

他现在哪里舍得花钱雇车?他手里之前就有五文钱临走还给了张虎,小豆子身子虚,到时他背他回来就是了。

“不雇车?”薛一梅皱了皱眉头,“那我问你,他们来了住在哪里?”

第六十一章 高兴又别扭

“西屋啊,这还用问?啊,你是说”傅松一开始没明白,等看到薛一梅看着他的目光时,一下子反应过来,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我,我不是不舍得雇车去接他们,可是,可是,这些钱都是你,好不容易挣来的”

薛一梅暗暗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咱是一家人,你不要有顾虑,该花的钱就得花,你放心,我不会舍不得的,张虎、小豆子既是你的生死弟兄,花多少钱我都不会在乎!”

“你放心,我过几天会赚钱回来!”见薛一梅这么懂事大方,傅松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心里一瞬间热乎乎的,怕薛一梅不信,不由得承诺道,“我会带着张虎大哥去山里打猎,年前应该能够挣一笔钱。”

“以后我会想办法养家,等有了钱,咱再买一些地,再给二弟他们盖几间房,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见傅松不再坚持,薛一梅便说了明天需要采买的东西,七个人的被褥、床单、被罩、衣服鞋袜、粮食、皂角粉、牙粉、食用油、食盐等日常用品。

是的,是七个人的被褥、床单、被罩和衣服鞋袜。

既然有了银子,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和孩子们,谁都有自尊心,谁都想穿的体体面面的,不被人嗤笑。

有了钱,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傅松听到需要买这么多东西时,想到要花出去一大笔钱,心疼的腮帮子直疼,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必须添置的东西,而且薛一梅这个出钱的都没说啥,他也只能暗地里心疼,没有表现出来。

其实,他很想说,只买他们三人的东西就可以了。

可是当看到薛一梅和三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和炕上的被褥时,他明智的没有开口。

傅平他们三个孩子身上的衣服,看着像是新做的,却明显是用布头拼接而成的。

薛一梅身上的棉衣则补了好几个补丁,一看就是当初成亲时的棉衣,心里便很不是滋味,自然也没啥好说的。

商量好了后,薛一梅穿上棉鞋,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和傅平往外走。

傅松奇怪的问:“这么晚了,咋还出去?”

见傅松问,傅平回道:“哥,我和嫂子去检查门窗去,检查完再睡。”

傅松不解的问:“那有啥可检查的?插上不就完了?”

话刚说完,才想起他进家门时薛一梅插好院门后,还在门栓上缠绳子的事儿来,立即明白了薛一梅这么做的用意。想到他上次来家里见到的那个人影,差一点儿他就逮住他了,若不是怕暴露自己,他非得将他逮住暴揍一顿不可!

于是,忍不住沉着脸问道:“咋回事儿?是不是有那不长眼的杂碎来过家里?”

傅平想起那晚的惊吓,脸色有些发白,诺诺道:“有一晚,外面好像来了人”

“啥?还真有人来过?这是真的?谁?谁这么大胆?”傅松一听,差一点儿气疯。

特码的,啥时候那些杂碎竟然敢上傅家来撒野了?他在家的时候,镇里的那些混混们单独见了他都绕道走,除非他们一起上,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不可,让他长长记性!

薛一梅见傅松一双桃花眼目疵欲裂,一身的匪气暴露无遗,浑身的煞气连她看着都有些害怕,怕他去屯里找人问惹出祸来,急忙解释道:“也没谁来,就是有一晚我听到咱们院外有人惨叫了一声,吓得我一宿没敢睡,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啥动静。”

“不过,我寻思着小心些总是好的,就天天检查一下门窗,门窗也让我用绳子缠上了,这样外面就是有人进来,也开不开门。”

傅松一听,脸上阴晴不定,却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抬腿下了炕,说:“走,我跟着你们看看去!”

薛一梅见了,自然乐见其成。

家里有了男人就是这点好,最起码有个依靠,有种安全感。

三人一起将前后的院门检查了一遍,又检查了西屋的窗户,这才将前后门、屋门都插好,也缠上了绳子。

薛一梅进屋前,在厕所解了手,回来将两个灶坑都填满了柴火,堵上了灶眼,才进了屋子。

傅平上了炕将自己的被褥铺好,亲热的说:“大哥,你盖我的。”

傅松看着炕上的两个铺盖卷,这才意识到,薛一梅带着丫丫跟傅平、傅欢睡在一个炕上,心里既高兴又别扭。

高兴薛一梅知道心疼护着小叔子、小姑子,别扭是因为,傅平过了年都九岁了,也算是半大小子,和薛一梅睡在一个炕上,实在是不合适。

可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薛一梅出发点是好的。

好在明天开始张虎他们来后,傅平就让他跟着去西屋睡去,也就无需再说什么。

因此,他点点头,说:“好,今晚哥搂着你睡。”

傅平一听,高兴的眉开眼笑的,连连说好。

薛一梅将衣服脱了下来,将棉裤、棉袄分别盖到了傅欢和丫丫身上,然后缩进被窝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傅松下意识的看了薛一梅一眼,扭头见傅平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就噗的一口吹灭了油灯,摸黑将衣服脱了,钻进被窝搂着傅平,很快就睡了过去。

薛一梅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直到左右传来清浅的呼吸声时,她才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了旁边睡着的傅松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不知是拜错了哪个庙门,竟然到了古代做了傅松的妻子。

这个人她有些琢磨不透,从他回到家的表现来看,知恩图报、友爱兄妹,对丫丫疼宠,对自己也很和善,而且心思很细腻,也很敏感。

她是无意中抬头看见他不虞的脸色的,应该是介意自己和傅平睡在了一铺炕上吧。

现在想想,好像自己是想的简单了点儿,唉,以后自己还是注意点吧,但愿以后的日子能平静的过下去。

第六十二章 各怀心事

虽然今天算是皆大欢喜,傅松看着对自己也很满意。

但不可否认,他们两人之间要想像平常夫妻那样过日子,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要磨合。

她毕竟是后来的,让她跟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男人滚床单,难度好像有些大,也接受不了。

不过,虽然皮肤有些粗糙,也有些发黄,人也有些消瘦,傅松的颜值还是挺高的。

许是自幼练武的缘故,傅松身材非常挺拔,肩宽背阔,精壮强健,双腿笔直有力,带着浑然天成的强势气息,再加上立体的五官,性感的薄唇,深邃的桃花眼,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完美的男神。

就算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也丝毫不减他独有的英气勃勃的男性成熟魅力,假以时日,如果有了地位权势,傅松的气度将会更加逼人,更加引人注目。

可惜,注定他只能是一个山沟里的穷汉子,没有可能出人头地,可惜了他一身过人的武艺。

只是他为人仗义还善良,这一点很是难能可贵!

如果能和这样一个男人过后半生,生儿育女,就算猫在山沟里,好像也不是太难的事。

不过,她察觉到,傅松心里有事瞒着她。

她仔细想了想,傅松在讲述他三年多的经历时,虽然只是一带而过,但却提到了张虎、小豆子曾经救过他的命,那是不是说,这三年他过得也很不容易,性命时常受到威胁?

或者说就是现在也不安全,不然为什么在镇里快要一个多月了也不回家?是不是怕连累家人才没回来?

从傅松囊中羞涩、穿的破破烂烂中就可以看出,傅松等人的日子并不好过,三个正当年,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却快要混不下去了,这事情本身就不正常。

问题是,傅松等人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会触及到谁的利益想要除之而后快?使得傅松等人仓皇如丧家之犬,回家还要选择夜里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这次服徭役撞见了不该他看到的东西?被人想要灭口?

还有就是时间,当初说好的最多一年就回来,却延长到了三年多,这也就罢了,路上还被人追杀,要说里面没发生什么事,打死她也不信!

问他他又不说,估计傅松是不想吓到她。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总有一天事情会泄露的,到时这个家怎么办?还是会给家里带来危险的!

薛一梅前思后想,暗暗叹息了一会儿,既然从傅松这里问不出什么,那就等张虎、小豆子来了之后,从他们那下手看看,总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防患于未然。

薛一梅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在东头炕上的傅松也没睡着,只是他习惯了在黑夜里装作熟睡的样子迷惑人,好让他静静地想些事情。

这个习惯是到了河堤上养成的。

当初,他万般无奈去服徭役,想着最多也就一年就回来,走时没有任何负担,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很快清醒过来!

每天要干八个时辰的活儿,虽然每天吃两顿饭,却都是稀的能照见人影的稀饭就杂面窝头、咸菜,就这样还不管饱,每次吃饭都是抢着吃,稍微慢一点儿饭就没了,只能饿肚子。

尤其是冬秋季节,河工们饥寒交迫,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很多人感染了风寒。

那些监工的官吏们却不给请大夫,导致很多人病重身亡,那些尸体被那些黑心的官吏草草掩埋,连个坟头都没有。

傅松从小就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身手不凡,从开始的不习惯、不妥协,到不得不被人打压忍气吞声,因为那些官吏想要你的小命轻而易举,连借口都不用找。

傅松就算武艺高强,也不敢反抗,更不敢逃走。

因为每个人的底细那些官吏都清楚,反抗和逃走的后果谁也不敢承担。

他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他自小和张松源要好,两人性情相投,他便时常去张家,磨着张老爷子教自己武艺。

张老爷子虽然只教会了他一套拳法和一些剑法的要诀,却很实用,而他早已将这套拳法和剑法要诀吃透了,并在十几年山中打猎的实践中,在跟野兽的一次次肉搏中,揉进了自己的领悟,增加了新的招式,自成一体,变成了傅氏拳法和剑法。

也因此在修河堤繁重的劳动中才能够坚持下来,也让他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丝警觉,保住了一条性命。

毕竟河工们的性命还不如一条狗,且人员混杂,人心隔肚皮,他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可惜,老天不站在自己这边,好容易用一年多的时间将河堤修好了,却被全副武装的兵卒押着,去了一个遥远、四面皆是险峻高峰的山谷里去挖铁矿。

这段时间比之修河堤更加凶险百倍,山洞里不时的塌方,好多矿工被埋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在那里,武艺再高强也施展不开,因为有时塌方毫无预兆就来了。

他就是在一次塌方中被埋在里面,被张虎、小豆子给挖出来的,只因为有一次吃饭时他抢得快,他们来的晚没赶上吃饭,给了他们二人每人一块窝头,他们就施恩图报救了他的命。

自那以后,三人抱成了团,时间长了也多少摸到一些塌方的规律,三人才一次次堪堪逃脱性命,活到了现在。

后来天降暴雨,铁矿大面积塌方,造成了泥石流,他们才趁势抢劫了一些钱财逃了出来。

本来一开始挺顺利的,没想到路上碰上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们怜悯心发作,不忍弃他而去喂了他一些水,此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话,临死前给了他们一块玉佩,就咽气了。

他们草草的掩埋了他,就上路上了。

毕竟萍水相逢,本就素不相识,再说他们一路上见惯了生死,早就麻木了,也没有多难过。

可是,后来回家的路上,他们却不再太平了,无缘无故的遭遇了好几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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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燕王

若不是他们灵机一动改头换面,蛰伏了一段时间,刺杀还会接连不断。

让他心惊的是,他不知道背后对付自己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对他们赶尽杀绝,这才是最可怕的!

好在后来一路再也没有遇到危险,他们这才敢回到康平镇。

只是,还没到康平镇,小豆子就感染了风寒,再加上镇里也有人暗地里窥视他们,他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万万没想到,等到他下决心回趟家看看时,等待他的是父母双亡的噩耗!

他失去了对他寄望很深、将他疼到骨子里的父母双亲!

想到父母的死,他的心里就像是万箭穿心一样,疼得他恨不得死去!

若不是他没有本事,没有权势地位,迫不得已离开家里,父母又怎么会死?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傅松静静地闭着眼睛,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枕头上。

就在傅松、薛一梅这对夫妻暗自各有思量时,康平镇上东泉盛酒楼三层的一个雅间里,燕王萧睿正在听取手下的汇报。

如果薛一梅在此,一定会认出,萧睿正是她在城外遇到的那位身穿玄色大氅的年轻男子。

明亮的烛火下,萧睿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上,目光淡淡的盯着墙上那副展子虔的“游春图”,似是被上面青山叠翠、湖水融融,栩栩如生的画作吸引。

但侍立在下首的陈贵却不敢有任何轻忽,事无巨细的将最近以来酒楼的运作情况一一作了叙述,其中特意详细说了买下豆腐秘方的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睿看了陈贵一眼,“下一步和卖方沟通好,尽快熟悉操作步骤!”

“是!”陈贵躬身答道,轻轻地退了出去。

秘方的事柳真已经跟他做了汇报,虽然不知卖方是什么人,但有了秘方自己的酒楼就不再在表面上依赖毛家,也算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小小的豆腐秘方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如果他想要,只要稍稍放出风去,有的是人上赶着送上来。

只是,他为了让有些人放心,故作不知毛家的背景,让毛家的豆腐坊始终追随在酒楼左右。

哼哼,毛家?就算就近监视又怎样?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又能知道什么?

“最近镇上有什么动静?”萧睿见陈贵出去后,看着静静侍立在一侧的柳真问道。

柳真躬身答道:“毛家没什么动静,田家还是一副以毛家为首的样子,边家最近风头正劲,和卢家的联系也很紧密。宿家的老爷子还是模棱两可,在表面上保持中立。”

“嗯,这个老爷子还真是老奸巨猾,深藏不露。”萧睿笑了笑。

宿家其实是他母后一手扶持起来的,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罢了,就连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柳真想到自己查到的情况,神色有些紧绷。“只是,最近镇上有些可疑的人”

“哦?怎么回事?”萧睿摆弄着手上的翠玉扳指,看了柳真一眼问道。

柳真急忙将自己查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镇上一个多月前来了三个外乡人,不,应该是两个外乡人,一个本地人,其中一人是靠山屯人,三年多前服徭役的普通山民,另外两个是外地人,一个是曾经服兵役返回来的兵卒,后又服了徭役,一个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之前以乞讨为生,据属下查知,他们是从断鹰谷逃出来的矿工,目前住在租赁的小院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只是”

“只是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萧睿有些不虞的说。

柳真见萧睿不高兴了,急忙说:“只是那个本地人的媳妇,就是卖给咱们酒楼秘方的人!”

“哦?这可有些意思了。”萧睿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沉吟了一下,问,“这户人家怎样?”

“这户人家家住靠山屯,是本地的山民,这对夫妻男的叫傅松,女的叫薛一梅,三年前傅松服徭役走后,他的父亲傅有海打猎时遭遇了野猪群,不久伤重不治身亡。“

”他的母亲李氏不久前刚刚去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和一个女儿。”

“傅松回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赁了一个小院,和另外两人住在里面。“

”据属下查知,他们好像在躲避什么人,出外打短工都会易容后才出门。”

“而且,其中有一人应该是得了风寒,这从他们从小药铺买的药材上就能证明。”

“今天傅松天黑前回家去了,到这时也没消息,估计会住在家里,明天应该能回来。”

“对了,每天薛一梅都会来酒楼卖鱼,明天肯定也不例外,而且按照陈贵和她的约定,薛一梅得教会酒楼的有关人等做豆腐的步骤,因此,明天薛一梅肯定会过来。”

“嗯,明天注意观察一下薛一梅,看看是否可疑。”萧睿听完,淡淡的说道。

“是!”

翌日一早,薛一梅早早就起来了,和她同时起床的还有傅松和傅平。

傅欢和丫丫依旧睡得呼呼地,他们三人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免得将她们弄醒了。

薛一梅昨夜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装进钱袋放进了衣柜里锁起来,将原来卖鱼的不到五两银子的几块银锭和几串铜钱拿了出来,连同昨天的二十两庄票、二十几两碎银放进了怀里另一个钱袋里。

今天算是大采购,她估计有五十来两银子应该足够了。

去堂屋查看了灶坑,重新添了柴火点燃。

然后薛一梅蒙上头巾,拿把扫帚将西屋彻底的清扫了一下,将屋地、窗台、土炕打扫擦抹干净,那领破旧炕席也用温水洗刷了几遍,然后将西屋的灶台、锅灶擦抹干净添上两锅水,在灶坑里塞上柴火点燃烧了起来。

西屋既然要住人,快一个月没有烧灶了,得赶紧烧上才行,不然客人来了炕还是凉的怎么行?

然后又将西屋炕上盛粮食的口袋和几条空口袋、白菜都搬到了东屋里,除了酸菜缸太重没法挪动外,其它锹镐、镰刀、筐子、麻绳等农用工具也没有搬过去,仍然留在了西屋。

第六十四章 心疼

忙完了这些,用温水洗了手脸,薛一梅惦记着昨天的鱼篓和下的捕兽夹,就戴上棉帽子、棉手套,赶紧去了河边。

傅松见薛一梅一早起来一刻不停的忙活,便也和傅平也跟着时不时的伸把手,想替她干点活儿。

现在看着薛一梅开了北门,又去开院门,忍不住诧异的问傅平:“你嫂子这是,一大早想去哪儿?”

也急着想要出去的傅平,因为大哥的缘故正在纠结是不是出去,见大哥问自己,急忙说:“大哥,这些日子嫂子天天去河里捕鱼,昨天还下了捕兽夹,这会儿说不定逮住山鸡了,大哥,咱也看看去?“

一想到山鸡的美味,傅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说完也不等傅松表态,立即拔脚就向门外冲去。

傅松一听,很是惊奇。

薛一梅还会下捕兽夹?是不是真的?他知道捕兽夹怎么下吗?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傅松也跟着傅平去了河边。

顺着石子路到了河边,傅松却没有看见薛一梅,正在四下张望,却听一边的傅平兴奋地喊了起来:“大哥,大嫂在北边呢,一定是逮住山鸡了!”

说着,撇下傅松,撒开脚丫子,顺着河边的小路向北边跑去,直奔小河北边的那片芦苇丛。

要说对河边周围地形,没有比傅松更熟悉的了,一看河对岸的芦苇丛边隐隐约约那个窈窕的身影,心里便暗暗纳罕。

那个地方每年冬季还真是有来这里过冬的山鸡和野兔,原因自然因为这个地方有一片水域,气候湿润适宜,水草茂盛,是小动物过冬的最佳生存环境,自己之前每年冬天都会在这里逮山鸡和野兔。

捕兽夹是自己小的时候父亲给他做的,等长大了学会了武艺后,一颗石子就能准确的击落一只山鸡或者野兔,捕兽夹就再也没有用过。

没想到薛一梅还有这个能耐,还知道怎么用捕兽夹,不过,捕兽夹不是谁都可以会用的,搞不好会是一场空欢喜。

心里担忧薛一梅会空欢喜一场,傅松也跟着去了那片芦苇丛。

此时,薛一梅却正在惊喜地看着捕兽夹上垂死挣扎的一只褐色的山鸡,高兴的眉开眼笑。

没想到还真的捕到了山鸡!

此时,山鸡的一只鸡脚和一只翅膀被铁夹子夹住了渗出了血,看着鲜血淋漓,不忍目睹,再加上山鸡不甘就擒,扑棱棱的挣扎不休,现场一片狼藉。

薛一梅解开小木桩上的绳子,将山鸡的翅膀捆住,这才掰开夹子,将山鸡解救出来。

这只山鸡来的正是时候。

今天有客人来,正发愁没有好吃的,这只山鸡正好拿来待客,虽然少了些,但总比没有强。

这时,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出现了傅平单薄的身影。

他急切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嫂子,逮住山鸡了吗?”

薛一梅冲着他举了举手里的山鸡,兴奋地说:“逮到啦!”

“哇!真的耶!”傅平冲到薛一梅跟前,兴奋地跳了起来,回身冲着跟过来的傅松喊道,“大哥,你看,山鸡耶!嫂子真的逮到啦!”

傅松跟在傅平后面走了过来,见真的逮到了山鸡,也有些意外和惊讶,他看了兴奋地傅平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灿烂笑容的薛一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的赞叹了一句:“不错!”

说完,弯下腰将地上的捕兽夹捡了起来,并从地上捡了十几颗石子握在手里。

他眯着眼睛四下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对面半人高的荒草丛中,只见他冷不丁一跃而起,身子跃到了半空的同时,手里的石子倏地激射而出,直奔对面半人高的草丛,几乎是石子落地的同时,草丛里就传来了几声山鸡的鸣叫,显见的是打中了山鸡。

傅松一个纵跃跃了过去,少顷,便见他拎着三只山鸡、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走了过来,看着拎着山鸡,身子瘦弱却高兴的眉开眼笑的薛一梅,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温和的说:“今晌午大哥和三弟来,你到时多弄些菜,再打二斤烧酒。”

眼前这个女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让自己刮目相看,心里多少也有所触动。

家里这些年多亏她在支撑,不然他都不敢想弟妹们是个什么情景,因此,他对薛一梅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心疼。

薛一梅没有理会傅松的话,她早已被刚才傅松的神勇给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此英气勃勃的傅松,佩服的五体投地。

“天哪!傅松,你太厉害了!你这是,武功吗?”薛一梅围着傅松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和敬服。

傅松见薛一梅对自己如此仰慕,心里也很受用,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微笑,谦逊的说:“嗯,我从小是跟着张爷爷学的,跟张爷爷和张家伯伯叔叔们比,还差得远!”

“那也够厉害了!原来武功是这个样子,佩服佩服!”薛一梅毫不掩饰的连连夸赞。

傅平也被傅松表现的一手惊呆了!

他急切的扑了过来,抱住傅松的一只胳膊,崇拜的连连喊道:“大哥,你太厉害了!不行,我也要学,大哥你教教我!”

傅松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傅平的头,疼爱的说:“好!大哥以后教你武功,不过,学武很辛苦的,可不许叫苦!”

傅平拍着胸脯,坚决的说:“大哥,我也是傅家的男儿,咋会那么没种?你就放心吧!”

薛一梅见自从傅松回来,仅仅一夜的时间,傅平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禁既惊讶又欣慰。

想到傅平跟着自己时,总是一副很压抑的样子,就算后来经过自己的努力,用讲故事的方式打开了他的心结,但却从来没有见他像今天这样开朗的笑过,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看起来,男孩子还真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搞不好就养歪了。

三人各自拎着山鸡、野兔和捕兽夹,回到了下鱼篓的地方。

因为这些日子每天都下鱼篓,河边几乎所有地方都让薛一梅光顾过了,就连河西、河北也没有放过。

第六十五章 花开的声音

后来所有的地方都下过鱼篓后,就只能重复使用一些地方。

昨天的鱼篓就下在了第一次下鱼篓的那片水域。

薛一梅将手里的山鸡放在了地上,刚想去河边去将鱼篓拎上来,傅松却将手里的山鸡、野兔也放在地上,说:“我去吧。”

说着,大步走了过去,很轻松的将水草下的鱼篓拎了上来。

薛一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停下了脚步。

傅松的举动很自然,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家之主该做的,但薛一梅心里还是觉得很温暖,很窝心。

家里有男人还真是不一样,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让她一直以来干涸、冰冷的心田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湿润熨贴,还微微有一丝感动。

傅松将鱼篓拎了上来,也没让薛一梅、傅平看,解开柳树上的绳子,捡起地上用绳子捆绑的山鸡、野兔,就顺着石子路往家里走去。

傅平拎着捕兽夹兴冲冲的紧紧地跟在傅松后面,也没问鱼篓里面有多少鱼虾,那与有荣焉、满脸崇拜的样子,就像傅松是得胜而归的大将军。

薛一梅拎着捕到的那只山鸡走在最后,看着前头的哥俩,好笑的摇摇头。

血缘还真是很奇妙,傅平和傅松三年没见,乍然一见,却立即被傅松给征服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敬服、尊重和亲昵,就算面对傅欢和丫丫,傅平也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三人进了院子,仍然关上了院门,缠上了麻绳。

虽然北边没有什么大的野兽,虽然傅松也回来了,但时刻保持警惕心不是坏事。

他们回来时,傅欢和丫丫已经醒了,正在炕上叽叽喳喳的笑闹个不停。

听见外面堂屋里传来的动静,两人一下子叫喊起来。

“娘!娘!你去了哪啦?丫丫起来了!”

“嫂子!嫂子!欢欢也起来了!”

“知道啦!知道啦!”薛一梅一边答应着,一边将山鸡扔在角落里,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急忙进了屋子。

屋子里,傅欢和丫丫正在呼哧呼哧的自个穿衣服,虽然穿的乱七八糟,但好歹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薛一梅最近有意识的锻炼她们,让她们早日具有独立的意识,就从吃饭穿衣小事上做起。

现在傅欢和丫丫都已经会自己拿着筷子吃饭了,衣服也别别扭扭的能穿上了。

“好好,欢欢和丫丫会自己穿衣服了,都是好样儿的!太棒了!来,娘亲奖励一下!”

薛一梅张开胳膊揽住她们,分别给予了奖励,每个人的脸上亲了一口,并紧紧地搂抱了一下,笑呵呵的拍了拍她们的后背。

被薛一梅夸奖了,傅欢和丫丫高兴的眉开眼笑,咧着小嘴笑得开心极了,小脑袋扬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薛一梅安抚了两个小的,上炕将两床被子叠了起来,枕头放在被子上,靠着窗台放好。

然后从外面舀来一盆温水,给傅欢和丫丫洗了手脸,分别给她们梳了两个包包头,让她们在炕上玩耍。

外面堂屋里,傅松将三只山鸡、一只野兔放在了地上,傅平也将捕兽夹放进了西屋的筐子里。

哥俩等薛一梅拿着水盆出来,将盆里的脏水泼在了外面后,也舀了些温水洗了手脸。

傅松洗完手脸,听着屋里妹妹和闺女传来稚嫩的笑声,忍不住心里痒痒,便掀开草编门帘偷偷的看了一眼。

炕上玩耍的傅欢和丫丫,正各自抱着自己的小布偶兔子,头碰头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像是说到了开心的事,两人笑的滚到了一起,亲昵的搂抱着。

他贪婪的多看了几眼,丫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着小脑袋往门口看来,当看到是傅松时,愣了愣,然后突然看着他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纯真、稚嫩的笑容,像一束阳光将傅松心底所有的阴霾尽数驱散,这一刻,他听见了来自心底的花开的声音。

虽然女儿还不肯教他一声爹爹,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会叫他的。

怕自己过分亲近吓到丫丫,傅松贪婪的看了几眼,赶紧放下了草门帘,但脸上却一直挂着满足的笑容。

薛一梅去柴房抱了一大捆干柴回来,将东、西四个灶口都填满了柴火,之后,上前颠了颠鱼篓,心里有了数。

今天的鱼虾最多也就四五斤,这已经相当不错了,这意味着今天能有二百多文的收入。

这条小河还真是让她惊喜,这么多天始终没有断了收入。

她不知是河里原本就有这么多鱼,还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里就自带着鱼虾,到了屋后的低洼地带自然的留了下来,如果是后者,那她真是赚到了!

不过,如果能买到鱼虾苗,还是买些放进去,要是真的将鱼虾捕绝,那才真的麻烦。

因此,北边的小河还真的要先买下来,免得以后真的养鱼挣了钱被人眼红,说三道四的。

见时辰不早了,怎么也有辰初多了,也就是早晨七点多,傅松、傅平都洗完了手脸,薛一梅就说:“二弟还是在家看着欢欢和丫丫,我和你哥去镇里一趟,以后咱家会多两口人,也热闹起来了,你看着西屋的两个灶口别灭了,一个来月没烧炕了,得老是烧烧才行!”

傅平认真的点点头:“嗯,嫂子你放心,我会看着灶坑的!”

薛一梅将鱼篓里的鱼虾混着倒出来装进一个小篮子,见今天的鱼虾除了一条二斤多的鳜鱼,其他有两条一斤来的鲫鱼,和一些小鱼里混着几个青虾,收获也算不错。

将鱼虾用布巾盖住,薛一梅有些愉悦的将盛鱼虾的小篮子放进了一个筐子里,看了看屋地上的四只山鸡和一只野兔,犹豫了一下,问傅松:“这些野物,咋处理?是卖了还是自家吃?”

傅松看了那些野物一眼,笑道:“山鸡留着家里吃吧,也卖不了几个钱,兔子卖到镇上去。”

说着,将兔子拎了起来,背起了装鱼虾的筐子,抬腿向外面走去。

薛一梅也赶紧嘱咐了傅平几句,让他注意门户,也背起另一个小些的筐子急忙追了上去。

第六十六章 有一个好嫂子

傅平见大哥大嫂先后走远了,就关紧了院门,想到家里今天会增加两口人,不光住的会很挤,吃的也会多出许多,忍不住暗暗发愁。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也都是客人,无形中作为家里主妇的嫂子,负担就重了很多。

经过三年多的相处,傅平知道大嫂薛一梅泼辣能干,很能吃苦,心眼也很好,对妹妹傅欢也是从心里疼爱,不然也不会给傅欢喂奶吃。

而最近一段日子,嫂子表现的更是让他惊喜。

尤其是那些故事,在他面前展现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每次想到他都万分感激嫂子对他们的良苦用心。

自从母亲去世,他的心里一直就很担心,很怕嫂子丢下他们不管,也怕嫂子会对欢欢不好,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如果嫂子真的坏了良心,带着丫丫走了,那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大哥从走了就没有任何消息。

可是嫂子的表现却正好相反。

不但从西屋搬了过来,跟丫丫和他们作伴,还想尽办法挣钱,买来粮食、布头,给他们做了新棉衣、新棉鞋、新棉手套、新棉帽子。

知道欢欢想娘,还和欢欢睡在一个被窝,让欢欢不再因为娘亲的去世而日夜哭泣。

对他也是非常关心,体贴,让他孤寂冰凉的心温暖了许多。

这样的嫂子让他有一种是娘亲的感觉,也希望大哥早日回来,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好在大哥真的回来了,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嫂子太苦了,希望大哥和嫂子好好过日子,再生一个小侄儿,傅家就会越来越好的。

嫂子不仅能干,还识文断字,会讲故事,心眼好,更是聪明的让他佩服的不得了。

那个什么秘方,老人只是那么一说她就记住了,还卖了那么多的钱!脑子不好使能记住吗?如果是他,他肯定记不住,也就卖不了钱了。

不过,大哥也很聪明,只是命不好。

因为家里穷,自小就很聪明的大哥却没能读书,识得几个字也是跟着张老爷子学的。

其实大哥的心底非常羡慕那些读书人,如果家里有钱,爹娘一定会送他去读书的。

这是傅平的猜测,也是傅家最真实的家境。

毕竟在靠山屯,读得起书的只有里胥李勇生家和老张家的几个孙子,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连吃的都没有,谁有闲钱去读书?再说也供不起呀!

让傅平庆幸的是,他有一个好嫂子。

据说,嫂子的爹爹虽然去世了,但却是当地有名的秀才,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母亲才给大哥娶了过来,还花了好几两银子。

他决定,以后跟着大哥学武,跟着嫂子识字,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为家里争气,将这个家和大哥一起撑起来!

薛一梅跟在傅松身后出了家门,很快就见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傅松在下了山坡后,放缓了脚步,并扭头看了她一眼,很明显在等着她。

薛一梅心里一阵高兴,便加快了脚步,等到走近了两人才一前一后来到了张家铺子门口。

傅松当先一步跨进了铺子,薛一梅落后几步,就听见铺子里立时喧闹起来。

张敬信、马氏夫妻今天恰好在铺子里忙碌,里面也有买东西的屯里人,看见傅松进来,立即惊呼起来,上前和他寒暄。

“哇!是傅松?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好,你小子能活着回来就是福气呀,以后可要享福了!”

“借你吉言!”

在一片喧闹中,马氏从柜台里走出来,笑呵呵的使劲儿拍了傅松一巴掌,道:“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啦?好好好,能活着回来就好,你媳妇终于能喘口气儿了!”

张敬信也走出了柜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上前捏了捏他身上的筋骨,赞了一句:“不错,更结实了!”

傅松恭敬地给他们夫妻鞠了一躬:“大伯、大伯娘,松儿谢谢您们对家里的看顾,等我有时间再专门去看爷爷奶奶。今天我还有事,先去镇上,请您们转告爷爷奶奶,不要生我的气。”

张敬信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爷爷奶奶不会生你气的,你去吧,有事以后再说。”

傅松脸上带着笑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薛一梅没有进去,在铺子门口等着他。

见到薛一梅,傅松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薛一梅明显感受到他愉悦的心情。

薛一梅向着从铺子里出来的的张氏挥了挥手,躬身示意了一下,这才转身跟在傅松后面向屯外走去。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很默契的顺着街道往屯子外走,不时的碰上屯里人互相打着招呼。

傅松见了这些人,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们,继续往前走,态度不冷不热,让碰上他的人都很尴尬,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薛一梅只好在后面对人笑呵呵的,说笑几句,找补一下,让他们不要太难堪。

走了很远,还依稀听见后面的人低声的议论声。

“这小子,命还挺大,这样都能回来!听说一块去的人都没了,里胥已经接到了衙门的通告。”

“嘘,小点声,这个愣头青可不是好惹的,别找不自在!”

“我这不是跟你说呢嘛,我哪敢惹他?!”

“知道不好惹还敢说?”

“其实这小子人还不错,就是犟了点儿,手黑一点儿。”

“唉,就是命不好,走了一趟,父母都没了,你说这叫啥事儿?”

“唉,这都是命啊!”

出了屯子,路上也遇到了几个去镇里置办年货的人,有男人也有妇人。

因为傅松、薛一梅走得快,超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见了傅松都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傅松也因此真诚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薛一梅这才想起,适才在屯里街上遇到的人里,大多是和傅家关系一般的人家,或者说关系不是很好。

第六十七章 小厮

那些人话语里明着关心,却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也不怪傅松态度冷漠。

“大伯,婶子,我们走得快,就先走了,等改日闲了再跟您们唠嗑。”

“好好好,去吧去吧,我们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腿上有劲儿,走得快。”

薛一梅、傅松两人告别了屯里人,经过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门口的士兵也没咋检查二人,就让他们进了城。

到了城里,薛一梅紧走几步,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傅松,扬声问道:“我去东泉盛酒楼卖鱼去,顺便和他们约一下下次教他们做豆腐的步骤,你是跟着我去酒楼,还是先去找张大哥他们?”

傅松这才想起,自己当初看见薛一梅时,可不就是从东泉盛酒楼那条街上出来的?原来是卖鱼去了。

只是傅松听了薛一梅的话,看了她一眼,见她因为急着赶路,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脸也冻得通红,有些心疼的答非所问:“累了吧?”

“啊?不累!”薛一梅没想到傅松会这么说,见他说完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心里觉得很窝心,就笑呵呵的道,“今天空着筐子呢,累不着!”

“那,先去酒楼吧。”傅松用行动回答了薛一梅的问题,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迈开大长腿,径直向东泉盛酒楼的方向走去。

见傅松害羞了,薛一梅心里高兴,走路就有些失神,不小心一下子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弄得她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幸亏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扶住了。

“对不起!”薛一梅抬起头来,抱歉的看向被她撞了却扶住了自己的男子,待看清他的长相时,忍不住一愣。

却见这名男子身材欣长,儒雅清俊,浓眉下一双深幽湛黑的眼眸却透着温和,身穿一身细棉布灰色棉袍,脚上穿着一双细棉布黑色棉靴,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双耳棉帽子,脖子上围着黑色细棉布围巾,浑身散发着一股素净寡淡、闲适从容的气质,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见薛一梅愣愣的看着他,男子淡淡的笑了笑:“没关系。”说完,很自然的让开了身子。

薛一梅见对方没有怪自己,自己却盯着对方看觉得有些不礼貌,就又对该男子微微蹲身施了一礼,便急急忙忙的背着筐子,追前面的傅松去了。

该男子盯着远去的薛一梅的背影看了一眼,冲人群中暗暗打了个手势。

人群中一个身穿破旧灰衣,脚夫打扮的男子,暗暗点头,不动声色的跟在了薛一梅身后,渐渐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该男子也没多停留,而是带着身边的小厮一路溜溜达达的拐入了另一条街道。

谁也没有注意,人群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却死死地盯着薛一梅的背影看了看,急急忙忙的钻入人群不见了。

不说薛一梅、傅松去酒楼,也不说那名男子是谁,且说那个小厮。

他几乎用小跑的速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街过巷,拐入了康平镇东南方向,直奔位于风雨坛大街中心位置的毛家大宅。

毛家大宅坐北朝南,占地颇广,是城里有数的几座豪门宅院之一,据说里面有七进宅子,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建筑的非常有格调。

毛家的大门此时关着,府里的主子们出入时才会打开,下人们出入通常走侧门或者角门。

这名小厮急火火的从侧门进了府,直奔二老爷的外书房。

此时,毛府的外书房,二老爷毛鹏翔正在吩咐手下的两名大掌柜毛贵、毛东尽快筹措一笔钱,给京城汇过去。

毛贵、毛东是毛家多年的大掌柜,毛贵掌管着毛家全国各地所有的豆腐坊,毛东掌管着毛家的所有酒楼、客栈,粮铺等铺子,两人一听钱的数额和时间,忍不住面面相觑,皱了皱眉。

毛贵忍不住说:“二老爷,要得这么急,咱账上没这么多的银钱啊,咋着也得容个时候儿。”

毛东赞同的点点头。

毛鹏翔阴沉着脸看了二人一眼,不容置疑吩咐道:“三天之内必须每人筹措十万两,当然,如果你们想换个位置的话”

“别,二老爷,奴才一定按时给您筹到这笔钱!”

毛贵、毛东吓坏了,两人掌管着毛家这么多来钱的铺子,这些年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出去谁都会高看一眼。

这且不说,这些年两人早就尝到了甜头,他们不敢多贪,手指缝漏下的少许钱财,也使得两人各自的家底都丰厚起来,已经堪比一般的小地主了。

可如果被主子舍弃了,不仅会失去往日的威风,家财也会坐吃山空,他们哪里敢真的忤逆二老爷?只不过想要讨价还价罢了。

毛鹏翔看着毛贵、毛东变颜变色的退了出去,脸色有些阴沉,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年,毛家的生意看似风风火火的,赚了不少钱,实际上也只是左手进右手出,家里没有存下多少银钱。

他也知道毛贵、毛东二人难处不小,一时之间不好筹措这么大笔钱,可是,谁叫主子要得急呢?他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办。

至于其他暗地里的大生意,九成多都给了主子了,也不知为什么主子最近要的银钱越来越多,他都有些扛不住了,唉······

这时,外面传来小厮旺财的声音:“二老爷,小春回来了,他说有事要禀报!”

“让他进来!”

小春,就是从街上回来的那个小厮,是毛鹏翔的另一个小厮,他负责城里各处的联络,每天都会不定期的取回各地的情报。

也不知今天有没有有价值的消息,毛鹏翔心里有些期待。

在康平镇,毛家有两个豆腐坊是暗处的联络点,有的是负责搜集康平镇附近的有关信息,有的负责接收外地的消息,为了掩人耳目,送消息来的人通常会扮成买豆腐的客商,再由小春取回来。

“二老爷!”小春进来后给毛鹏翔施了一礼,递上一个小竹筒后,然后凑到他跟前低语了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毛鹏翔听了小春的话,忍不住大吃一惊,手里的竹筒差一点儿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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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男主,呃······柚皮只能说傅松只是男主之一,这是个性格很复杂的人物,本书慢热,剧情不能透的太多,请大家不要着急,欢迎大家对本书提出宝贵意见,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打赏,祝大家周四快乐,阅读愉快,么么哒!

第六十八章 宿致远

毛家的豆腐坊不仅仅在康平镇上是独一份,就是在整个大周朝也被毛家垄断了,不仅仅是陈家的酒楼,可以说大周朝全国各地市镇上所有的酒楼和住户都得从毛家买豆腐。

也有些小门小户偷偷做豆腐的,都被毛家查知后强势的一一吞并了,之后除了毛家,再也没有人敢做豆腐卖了。

虽然他知道陈家要想弄一份豆腐秘方轻而易举,却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不得不从毛家买豆腐。

但有了豆腐秘方就不同了,陈家如果带头脱离毛家的控制,其他人就控制不住了,他们可以从陈家买豆腐啊!

这对毛家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说豆腐带来的巨大利润,毛家之前的使命就是暗中监视陈家酒楼,就算双方都知道豆腐坊只是毛家的一种掩护手段,陈家也得捏着鼻子接受。

他最担心的是,主子会不会埋怨自己办事不力,从而厌弃自己?失去全国的豆腐市场意味着什么,绝不是豆腐的价值那么简单!主子如果不用自己了?那毛家以后

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他知道非活剐了他!

“毛重!”毛鹏翔思忖了一会儿,立即冲着外头扬声喊了一声。

“奴才在!”一身黑色劲装的毛重,从书房旁边的大树上无声的落了下来,须臾间人就进了书房,躬身侍立在了毛鹏翔下首。

“立即查清卖秘方的是何人!”

“是!”

而此时在南大街的一间名为“南北易货”的货站铺子里,之前穿灰色棉袍的男子带着小厮,已经坐在了货站后院,平常掌柜休憩的正房屋子里。

“大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铺子掌柜宿长贵惊喜的将宿致远迎到了屋子里,伙计阿财高兴的给大少爷鞠了一躬,立即下去沏茶去了。

是的,穿灰色棉袍的年轻男子就是康平镇上宿家的大少爷宿致远。

宿家在康平镇算是一流世家,货站在全国的大中城市中名声显赫,可以说引领了大周朝的时尚潮流,因为货品都是外藩舶来品,深受中上层人士的喜爱。

据说宿家在南边沿海有好几十艘大船专门去外藩各国进行贸易交易,每年的利润相当可观,同时还有两个船坞基地和几个造船厂,既能造船又能修船。

但因为宿致远为人低调,因此并不显眼。

不过,大家都知道宿家背后的背景很深,也就心照不宣的相安无事。

宿致远昨天晚上才从南边回来,今天早饭后想查看一下货站的交易情况,就带着小厮宿安溜达着想到货站看看,没想到在半路上碰上了薛一梅、傅松夫妻,这才打发暗卫宿二去查看一下。

据他所知,毛家的豆腐在大周朝可是独一份,凡是会做豆腐的人家慑于毛家背后的势力,都偃旗息鼓不敢和毛家争利,而改行做别的了。

这件事自然极不正常,也极不合理,简直可笑极了!谁能想到堂堂大周朝简单的豆腐行业被毛家一家垄断?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人敢揭穿这里面的内幕,就让这种反常的事情一直延续了下来。

他也因为毛家背后的势力太大,豆腐行业涉及不到宿家的根本利益,懒得和毛家对上而没有理会,不就是豆腐吗?宿家就算天天吃能吃多少?

不过,刚才碰上的那位小妇人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还敢在大街上嚷嚷出来,这让他心里生出一份兴味来。

东泉盛酒楼?陈家吗?呵呵,看样子燕王萧睿也忍不住了,想试着改变一下格局了,自己的主子也是忍耐的够久了,也该适当的做出一番试探举动了。

只是不知双方博弈会不会伤及无辜?

想到刚才小妇人那双清澈美丽的大眼睛,那淳朴、率直的样子,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呀,但愿她能扛得住毛家的报复吧!

宿长贵将这个月的账本拿来小心地放在了宿致远面前的炕桌上,恭敬地侍立在下首,等着大少爷询问。

阿财端着新沏的毛尖轻轻地放在了宿致远的左手边,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宿安留在了外面院子里,隐身在一棵树后,机警地留神着周围的动静。

宿致远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从容的拿起账本翻看着,手里端着那杯茶取暖。

屋子里虽然搭了火炕,但还是有些冷。

宿长贵见大少爷暂时没有什么问自己的,就急忙出去吩咐阿财拿个炭盆过来,给大少爷取暖。

他知道大少爷武艺高强,深不可测,并不畏惧眼下的寒冷,但他还是愿意尽其所能让大少爷暖和一些。

等阿财将炭盆点燃端过来时,宿长贵却发现宿二走进了货站。

此时的宿二已经换了一身普通客商的打扮,穿着一身黑色细棉布棉袍,带着一顶双耳棉帽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哎哟,客官您来了?想要什么?我们这里货可是最齐全、质量最好的,在康平镇可找不出第二家!”宿长贵急忙撇下阿财迎了过去,亲热的招呼着。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我老母亲要过寿了,想挑个稀罕东西给她,不知你们这里有啥好东西”宿二看了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一眼,上下打量着铺子里的东西,嘴里迎合道。

“呵呵,那您可来着了!我们这里就是不缺稀罕东西,您里面请,好东西可都在后面呢。”

宿长贵说着,将宿二给引到了后面,临走给阿财使了个眼色。

阿财会意的急忙将炭盆送去了屋子里,告诉大少爷宿二来了,便立即出来去了前面,掩上了通往后院的木门,和另一个小伙计阿福,招呼铺子里的客人去了。

宿二随着宿长贵进了院子,机警地四下看了一眼,一闪身进了正房东屋。

宿长贵看了宿安的方向一眼,选择了另一个方位,隐在了一棵大槐树后面。

宿二进来后,躬身向宿致远施了一礼:“大少爷!”

“嗯,说吧,那夫妻二人是哪里人?”宿致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第六十九章 一看就不好惹

“就是附近靠山屯的山民,男的叫傅松,刚刚服徭役回来,女的叫薛一梅,最近经常给东泉盛送鱼,可能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儿,将豆腐秘方卖给了东泉盛。”宿二认真回道。

之所以这么快就掌握了薛一梅夫妻的情况,是因为这些日子东泉盛太过火热,冬季活鱼吸引了镇里许多有钱人来这里消费,他的视线自然也跟着转移到那里。

作为东泉盛唯一的活鱼供货商,薛一梅的底细他早就查的一清二楚,恐怕陈家也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傅家的底细肯定也早就掌握了。

“哦?陈贵不是不识数儿的,能将秘方买下来,说明燕王有过交代。”宿致远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里闪过一丝了悟。

“是!属下也是这么猜测!”宿二点了点头,非常认同主子的话。

“嗯,有点儿意思了,”宿致远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这样,你暗中派人盯着点儿,要是傅家有什么危险,就帮一把!”

“是!”宿二躬身应道。

薛一梅不知道自己在街上喊了一嗓子,却给自己今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直逼本来还算和谐的婚姻。

此刻,她背着筐子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已经放缓脚步等着她的傅松,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东泉盛酒楼的门口。

因为时间尚早,酒楼门口孙喜和李二正拿着扫把在打扫门前的空地,见薛一梅、傅松先后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李二抢上一步笑呵呵的冲着薛一梅说:“大嫂,你来的好早哇,快进去吧,掌柜的正等着你呢。”

现在薛一梅已经成了酒楼的贵客,已经不需要进去通禀了。

孙喜恭敬地向薛一梅颔首示意,拿着扫帚继续扫地去了。

薛一梅也笑着向两位小二点点头,看了傅松一眼,带头走进了酒楼。

傅松见薛一梅和酒楼里的人这么熟悉,若有所思的跟在了薛一梅后面,可就在想要进门时,被李二拦了下来。

“哎哎,你谁呀?愣头愣脑的不说一声就往里闯,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懂不懂规矩?我让你进了吗?”

傅松差一点儿撞上冷不丁拦过来的李二,见这个小二做张做势的狗眼看人低,一张俊脸忍不住阴沉下来,紧紧地盯着他刻薄的嘴脸,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冰碴直逼向李二:“你说啥?!你再说一句?!”

傅松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慑人气息,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高大的身躯倏地凑近李二,像座山似的直压下来。

李二觉得周围一股无形的威压突然向自己逼来,让他觉得面对的不像是一个人类,倒像是一条伺机攻击他的阴冷的毒蛇,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脊背上倏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薛一梅见了,急忙走到傅松跟前,看着李二解释道:“李小哥儿,这是我丈夫,是跟着我卖鱼来了。”

刚才她也听见了李二的话,见傅松俊脸难看,俏脸忍不住也沉了下来,看着李二质问道:“咋地啦?为啥不让我丈夫进来?”

“没没有没有,小的不知道您是大嫂家里的,对不起,小的真是该死,都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请您请!嘿嘿”李二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结结巴巴的把路让了出来。

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真是瞎了眼,这人一看就不好惹,没看孙喜那孙子都没管吗?自己没事儿拦住这活阎王干啥。

这人既然是跟着薛一梅来的,那肯定不是坏人就算是坏人,责任也是五五分成,有孙喜那孙子顶缸,跟他有个屌关系?自己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傅松阴沉着脸没再吭声,阴冷的看了李二一眼,神色淡定的进了酒楼,他机警地四下张望了几眼,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老实的跟在了薛一梅身后。

薛一梅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傅松径直进了后院。

听到动静的陈贵从东厢房迎了出来,笑呵呵的说:“大妹子好早,一路辛苦了,那啥,今天有空闲吗?是不是准备教授做豆腐?“

不等薛一梅开口,看了她背后空着的筐子一眼,脸上有些失望:”哎?今天没有鱼啊?”

“陈掌柜也很早哇,你可说错了,今天还带来一些鱼虾,就是少了点儿。”薛一梅也高兴地说着,扭头将后面的傅松让了出来,傅松背后的筐子自然也呈现在面前。

见陈贵有些愣怔,薛一梅给双方介绍道,“这是我丈夫傅松,这位是酒楼的陈掌柜。”

陈贵的目光对上傅松面无表情的俊脸,愣了一下,似是对傅松浑身的气势有些意外,但他毕竟见惯了各种客人,习惯长袖善舞,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很客气的对傅松点了点头,目光特意盯了傅松背后盛鱼的筐子和手里的兔子一眼,却仍然看着薛一梅说:“先让人称一下吧,然后我们再谈其他的事情。“

“好!”薛一梅也没意见,她还想去雇一辆骡车或者驴车,然后去买东西,再去傅松他们租赁的小院去接人呢,因此也不想多耽搁。

陈贵招呼两个过秤的小伙计过来,很快过了秤。

鱼虾一共是五斤二两,因为虾少,就全部按照鱼的价格算的,四十八文一斤,共得银钱二百五十文,给算的整数多算了。

算完了帐,付清了银钱,薛一梅将钱装入了钱袋里。

陈贵盯着傅松手里的兔子,说:“傅大兄弟,你这兔子卖给我们吧,我保证给你个实惠价。”

傅松颠了颠手里的兔子,盯着陈贵问了句:“多少钱一斤?”

陈贵上前查看了一下兔子的毛色和大小,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我给你三十文一斤,怎么样,够意思吧?”

傅松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将兔子扔在了地上:“好,卖给你们了。”

第七十章 车马行

以前他卖兔子,最多十文就顶天了,有时也就六七文、四五文一斤,野鸡更便宜,一只鸡能卖十文就不错了,没想到酒楼的价钱这么高。

他以前都是卖给收山货的杂货铺,早知道卖给酒楼就好了。

傅松不知道,因为靠近山里,酒楼并不缺寻常的野物,像山鸡、兔子之类的,普通山民就能逮到,但大型的野物像野猪、狍子、老虎、鹿之类的就太缺乏了。

因此,山鸡、野兔通常也就是二十文左右一斤,今天陈贵完全是看在薛一梅的面上,才给了这么高的价钱。

野兔过了秤,不到十三斤,按照整数算的,共得银钱三百九十文,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陈贵吩咐账房付了帐,傅松将三百九十文钱递给了薛一梅,并没有装进他怀里的钱袋里。

薛一梅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傅松递过来的银钱,装进了怀里的钱袋里。

傅松手里已经有了二百文钱,如果没有大花销,是可以应付一些日常零花的。

卖兔子的钱他给了自己,让薛一梅对傅松的观感愈发的好了,心里也很受用。

自己毕竟对傅家掏心掏肺,傅松如果不是太混蛋,就会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好在没有让她失望,傅松的举动证明他还是有良心的。

”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这里人员都准备好了。”陈贵见银货两讫,就看着薛一梅问道,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其实,昨天薛一梅走后,他就紧急采买了一系列设备,像磨房、石磨、毛驴等软硬件设备都准备好了,安排了一个可靠的人吃透了操作规程,尝试着做了一遍豆腐。

只是总觉得还有些欠火候,豆子和水的比例、豆浆和石膏的比例掌握不是太好,不是老了就是嫩了,他想让薛一梅实际指导一下,做到万无一失。

薛一梅自己其实也是半吊子,有的只是理论水平,至于火候,只能熟能生巧,在实际操作中自己摸索了,她能有什么好经验?

可是,毕竟自己比酒楼的人见识多一些,这些话哪能真的说出来?因此,见陈贵有些着急,想了想说:“陈掌柜,我今天家里有客人,得去街上采买一些必需品,还得回家安置一下,恐怕今天是不成。”

陈贵有些不高兴,毕竟当初说好了的,薛一梅得负责教会制作流程,因此,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温和的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说:“明天吧,明天我早早来,让你们的人等着我。”

“好吧。”陈贵也看了一旁脸色不好看的傅松一眼。

心里暗忖,这个男人气场还真是强大,这多亏就是个普通的山民,若是有一天身居高位,这气势就得吓死人。

和陈贵约好明天的时间,薛一梅、傅松从东泉盛酒楼出来,直奔位于北大街的平康里胡同。

平康里胡同在北大街的最西边,是一条南北胡同,这里居住的均是城里的最底层贫民。

在胡同的最北边有一块用木栅栏围住的地方,面积很大,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是康平镇骡马交易的地方,也就是车马行。

薛一梅和傅松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车马行。

傅松对这里一点儿也不陌生,这些日子这里可没少来,因此,到了车马行后,傅松就一马当先,进去和那些车夫搭讪起来。

薛一梅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车马行面积还挺大的。

车马行冲着胡同口有一个简易的大门,以大门为中轴线一分为二,留出了一条通道,用木栅栏分成了东、西两个区域。

东边是骡、马、驴、牛牲畜交易的地方,盖了几排简易的马棚,用木栅栏圈起来,食槽、草料、水桶一应俱全,与之配套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新马车、骡车、驴车、牛车和马鞍、鞭子、褡裢等物品,这些物品搭在横木上,品种非常齐全。

西边则是各种马车、牛车、驴车、骡车等车辆,是用来租赁的,这些车在里面并没有用木栅栏一个个圈起来,以方便车辆出入。

见薛一梅四下张望,里面不管是租赁的,还是卖车马的,都纷纷聚到她身边,介绍自己的东西有多好,一个个都快说出花来了。

“大妹子,买车不?我这辆驴车可结实呢,下地拉庄稼,出门走亲戚都行,老实惠了!”

“大妹子,我这辆骡车可是真实诚,走远门杠杠的,保证不会扯后腿,二十年内保证不带坏的!”

“大妹子,我这牛车可是下地的好帮手,既能耕地,也能出门探亲戚,要置办车辆还得买牛车!”

“哎哟,要说买车还得是马车,多体面,让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会让人小瞧!”

“还真不错,那到底多少钱呐?”薛一梅也想了解一下行情,便顺便问了问价钱。

车主们见薛一梅问的认真,也纷纷报出了最低价。

薛一梅这才知道,一辆驴车十几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牛车、骡车得二十几两银子,马车贵一些,置办下来得三十几两银子。

这时,傅松和一个车主谈好了价钱,带着一辆半旧的骡车走了过来。

车夫叫李苍,大家都叫他老苍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等个子的男子。

老苍头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色粗棉布棉袍,上面补着几个补丁,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粗布棉帽子,脚上棉鞋外面套了一双草鞋,一看家境就不是很富裕。

薛一梅没问车费多少钱,和老苍头打了招呼后,就把自己下面要去的地方和需要买的东西报了一遍,让他心里有数,好安排行走路线。

老苍头听完后,让傅松、薛一梅上了骡车,鞭子轻轻甩了个鞭花,骡车就出了车马行,顺着胡同走到胡同口,往东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了扇子面胡同。

傅松的两个生死弟兄,张虎和小豆子就住在这里。

扇子面胡同和平康里胡同紧挨着,也是南北胡同,这里的住宅普遍是小矮房,小院子,住户也是最穷苦的贫民。

第七十一章 见面

这里环境很差,就算是冬天,街上堆积的垃圾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街上一些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不时的追逐着野狗奔跑欢叫,也有一些面色不好、身子瘦弱的老年妇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扯闲篇,倒也有一番穷人家的欢乐趣味。

傅松他们租住的小院子在胡同的东面,最北面那排靠东头的一家。

低矮的院墙,破旧简陋的院门,屋顶和墙头上长着几蓬衰草,在寒风中随风摇曳,显得小院更加的荒凉和衰败。

到了门口时,傅松让老苍头在街上等着,他带着薛一梅下了车,径直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谁?!”院子里传出一声低沉的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随着话音,一串轻轻地脚步声到了门口,却没有开门。

“大哥,是我,开门吧!”傅松知道刚才是张虎,立即提高了声音回道。

只听里面门栓的拉动声,木门一下子打开了,张虎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紧张的看向了站在后面的薛一梅。

傅松看了薛一梅一眼,介绍道:“这就是张虎,张大哥!”转头又看着张虎说道:“大哥,这是,我媳妇,你弟妹。”

“见过张大哥!”薛一梅非常恭敬地冲着张虎半蹲着施了一礼,脸上带着明显的尊重和敬意。

她知道傅松他们这次结下的生死情,是非常珍贵的,就冲着他们不顾生死的护着傅松,她也要好好善待他们。

张虎一双豹子眼里此时却有些错愕、意外和感动,心里觉得非常熨贴,也替自己的兄弟高兴。

薛一梅的神情瞒不了久经风霜、历尽坎坷,看尽世间冷暖的张虎,本以为会看到勉强为难的脸色,却发现薛一梅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自己,这让他悬在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谁不想找个地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可是他这个年纪已经快三十了,身无分文,穷的连饭都吃不饱,谁愿意嫁给他?只能在能干动的时候积攒下一笔钱,留着养老。

可老了就算有钱也得有人愿意伺候你,谁敢保证你花了钱别人就会真心的待你?

能被傅松收留一开始他根本不敢相信,等到傅松真的回家去了,他的心却提了起来,昨夜一宿都睡不着。

小豆子也是兴奋地好久才睡着,和他说了许久的话,跟个话唠似的。

他想到了傅松说服了他媳妇会接受自己和小豆子,却没想到薛一梅会直接到小院来。

见了薛一梅,张虎从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就知道这个弟媳妇是个善良的女子,看样子并不讨厌自己,这让他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弟妹,快快进来,你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张虎有些手足无措,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摸了摸头,觉得不合适,又把手放了下来,魁梧的身子赶紧闪在一边,给薛一梅让出了一条路来。

薛一梅看着样貌有三十多岁的张虎,此时却像个孩子般拘束,一双豹子眼里闪动着感动和惊喜,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那是对自己的尊敬和感谢。

这一刻,薛一梅觉得张虎性情还真是淳朴,傅松能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真的是他的运气!

”大哥,二哥?!嫂,嫂子?!”

这时,在屋里不知不觉睡着的小豆子,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他急匆匆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当看到院子里除了大哥二哥还有一个妇人时,有些迟疑的停住了脚步,下意识的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过来,他怕薛一梅嫌弃他!

“这是三弟小豆子!”傅松笑着瞪了小豆子一眼,介绍道。

薛一梅刚才对张虎的态度,让傅松非常满意,觉得薛一梅真的是太贴心了!

虽然当初娶她时花了五两银子,母亲也极力成全了亲事,但说实话傅松对薛一梅的感情真的没有多深,毕竟当初相处了仅仅五天他就走了,之前谁也没见过谁。

他只记得新婚时的薛一梅很羞涩,据母亲说在娘家还是才女。

但临走时他就发现,薛一梅别看是才女,并不娇气,性情很泼辣,干活也利落,这也是他临走放心的原因。

现在看了她对张虎的态度,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毕竟自己将张虎、小豆子带回家很鲁莽,也很草率,在傅家眼下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很不合适,如果薛一梅耍性子不愿意他也能理解。

可是,从昨晚,薛一梅的态度就很端正,没有一丝勉强,这让傅松心里对她非常感激,也非常感动,觉得母亲给自己找的媳妇很通情达理,很贤惠,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能娶到这样好的媳妇。

“三弟!”薛一梅可不知道傅松此刻在想什么,她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漂亮的不像话,却瘦弱的像是一根竹竿,一阵风都能刮走,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只好冲着他真诚的笑了笑。

“还不快来见过你二嫂子!”傅松醒过来,见小豆子好像傻了一样,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小豆子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脸上红红的,冲着薛一梅胡乱的施了一礼:“小豆子见过二嫂子!”

薛一梅见张虎和小豆子都有些紧张和拘谨,就真诚地说:“大哥,三弟,家里虽然简陋,但总算是个家,我和孩子们都盼着你们快回家呢,只要你们不嫌弃,咱们就是一家人,永永远远的生活在一起!”

“哎哎,不嫌弃不嫌弃,呵呵,我巴不得和哥哥嫂子天天住在一起哎,大哥,你捅我干啥?”小豆子见二嫂子丝毫没有嫌弃自己,一下子就活泼起来,高兴的咧着嘴笑个不停。

张虎怕他在薛一梅面前失了分寸,忍不住捅了他一下,看着薛一梅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弟妹,你多包涵,三弟,三弟他不懂事,嘿嘿”

“没事儿没事儿,这才是一家人呢!”

薛一梅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忍不住会心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真挚感情。

第七十二章 大采购(一)

傅松见薛一梅真的不嫌弃自己的两个兄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薛一梅的身上有一种山沟里别的女人没有的品质,那就是大气和善良,这一点让傅松很是骄傲和自豪!

说笑了一会儿,薛一梅跟着傅松三人进了屋子,她也有机会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

这是一个简单的一进院子,正房是一明两暗的三小间,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别看简陋破旧,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薛一梅让张虎、小豆子收拾一下衣服和东西,外面还有车在等着呢,早日采买完了,好回家做饭。

这第一顿饭,怎么也得弄得像样点才行。

其实,他们也没啥可收拾的。

他们三人身上都是穿了一冬的破旧的棉衣、棉鞋,各自的包袱里也只有一身歪歪扭扭补了几个补丁的破旧单衣和一双破旧的夹鞋。被褥都是房东的,得给人家留下。

小豆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张虎身上也只有傅松临走时给他的几文钱而已,这也是傅松坚持要回家的原因。

傅松三人将各自的包袱收拾好,将院门从外面锁上,便上了外面的骡车。

这个小院当初交了半年的租金,现在还有四个多月的期限,因此只要将院门锁好就行,反正里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小偷都不会光顾这里。

因为小豆子大病初愈,身子还很瘦弱,薛一梅就让他靠着车帮坐着,张虎和背着筐子的傅松跟着骡车在外面走,薛一梅也背着筐子坐在了骡车的后车辕上。

这个骡车是敞篷的,没有车棚的那种,但在车帮上和前后都有活板加高,这样可以装载更多的东西。

按照薛一梅和傅松的购物安排计划,老苍头去了辘轳把胡同,那里有各种铺子,而且价格低廉。

骡车先停在了杂粮铺门口,薛一梅等车停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粮铺里有好几个买粮食的客人,老宋和廖大嫂带着几个小伙计正在忙碌。

见薛一梅进来,廖大嫂急忙迎了上来,问:“大妹子过来啦?今天买点儿啥?”

薛一梅看了跟着进来的傅松一眼,询问的说:“咱们多买点儿荞麦面、高粱米和小米,然后再买点儿大米和白面,你看行吗?”

跟在后面进来的张虎一听,急忙阻拦道:“可别,细粮可贵了,咱哪儿吃得起?”

说实话,之前没去服徭役前,傅松也很少关注家里的琐事,都是父亲母亲操持。

但也知道一顿吃多少米,粗粮多少钱一斤,细粮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概念,从家里之前很少吃细粮来看,细粮价钱肯定低不了。

但考虑到快要过年了,不说几个大人,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现在手里有钱了,就让孩子们过个高兴年吧,也让大哥和三弟解解馋,补补身子。

于是安抚的拍了拍张虎的肩膀,冲着薛一梅点点头说:“好,你看着买吧。”

薛一梅见张虎脸色有些愧疚,便也安慰道:“大哥,没事儿,咱家这些还是吃得起的。”

张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说他和小豆子不去傅家了?带着他去外面闯荡去?就算有这想法,这会儿也不能说出来。

于是,薛一梅买了二百斤荞麦面、二百斤高粱米,一百斤小米、一百斤白面、一百斤大米,自然,买的都是陈米、陈面。

荞麦面三文一斤,二百斤就是六百文;高粱米六文钱一斤,二百斤就是一千二百文;小米八文一斤,一百斤就是八百文;白面和大米二十八文一斤,二百斤五千六百文,总共加在一起是八千二百文,也就是八两零二百个铜钱。

薛一梅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把个廖大嫂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招呼伙计帮着将米袋搬上骡车,最后算账时还少要了十文钱。

付钱时,看着薛一梅眼都不眨的将八两多银子给了出去,张虎心疼的直哆嗦。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和小豆子在傅家真的住下来,傅家该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虽然傅松夫妻没有任何抱怨,心甘情愿的收留他们二人,可长期下去,家境不富裕甚至还很贫穷的的傅家真的能负担得起吗?何况他们和傅松也只是朋友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有啥理由心安理得的住下去?

把粮食装上车,傅松、张虎和老苍头给一直在车上没有下来的小豆子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用粮食口袋围了一个窝,让他坐的能舒服点儿。

因为还得去买别的东西,薛一梅就没上车,和傅松、张虎一起,背着小筐子跟在车边。

薛一梅见张虎自从买了粮食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应该是看见买粮食花了这么多钱心疼了,因为愧疚产生了压力。

于是边走边轻描淡写的说:“大哥,你别担心会吃穷我们,说实话,年前家里没啥事儿可以轻松一些,等过了年我可是指望着你们给我干活儿呢,到时你可不能喊累!”

张虎不相信傅家会用到自己,以为薛一梅在安慰他,苦笑道:“弟妹,你就不要再糊弄我了,我我就是个闲人,废人,会干啥?除了有把子力气,下个地、打个猎啥的还能伸把手,其他的我也不会呀!”

“大哥,我可没骗你,”薛一梅认真的看着他,掰着手指算给他听,“年前我打算将北边的小河买下来,得踅摸鱼苗、虾苗,还有,如果银钱凑手,我还想将东北那边的那小山坳买下来,得好好拾掇拾掇,家里还有二亩地过了年我打算种稻子,得培育稻苗事情老多了,没有你们,我和傅松就得累死!”

她说的是真的。

她想把傅有海夫妻坟茔里面的小山坳买下来,那里估计能有二十几亩地,虽然几乎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南边一个小出口,里面也杂草丛生,灌木丛和树木也占了很大部分,除了有些蘑菇、木耳、野菜啥的,也没什么好东西。

第七十三章 大采购(二)

但打理好了,春天可以种些麦子、高粱、豆类等作物,秋季收获后,冬季可以搭建大棚,种些时令蔬菜卖。

而靠山屯的冬季比较漫长,新鲜的青菜下来还早呢,估计怎么也得明年五六月份甚至七八月份才能吃上青菜。

如果能把那个小山坳买下来,说不定真的能心想事成,给家里挣一笔钱。

而因为傅松的回归,还带来了张虎和小豆子,家里就有了现成的好劳力,虽然吃用上会花些钱,但用处还是蛮大的,这一点薛一梅看得很清楚,因此并没有因为花钱太多舍不得。

有舍才有得嘛,就看你从哪个角度看问题喽,反正在她看来她还是赚了的。

再说今天虽然买了这么多的粮食花了不少的钱,但也不是一天就吃完的,怎么也得吃些日子。

这也是赶上过年,买了不少细粮,想让大家过个好年,等过了年,细粮也只能留着给孩子们吃,大人们哪里还能吃细粮?

傅松默默地走着,没有错过薛一梅和张虎之间的对话,心里不禁对薛一梅又有了新的认识。

说实话,刚才在粮铺里,他嘴上没说,心里也和张虎一样心尖都在滴血!

他没想到让张虎、小豆子住在自家,花费会这么大!

仅仅粮食这一块就花了八两多银子,这可是一般人家攒一辈子的银钱,就这样轻飘飘的花出去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些粮食会吃些日子,可是,他可没有信心短时间内能挣多少多少钱,供上一家人的吃喝。

张虎说得对,他也只是有一把力气,进山打猎又能打到多少?而且看今天酒楼给的价钱,已经是最高价了,得打多少猎物才能挣到八两多银子?何况接下来还要买其他的东西,被褥、衣服鞋袜可都是大头,他都不敢想接下来还会花多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张虎、小豆子接到家里来有些莽撞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家里的实际情况,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一点他就比较佩服薛一梅了。

她肯定早就知道会花费这么多,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冲这一点,不得不说薛一梅骨子里具备男人都没有的豪气和善良。

只是,大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他就不能出尔反尔,让兄弟们寒心,只能尽他所能带着张虎进山打猎,希望给家里多挣些钱,贴补一下。

如果没有来钱的道儿,薛一梅手里不到五十两的银子,可架不住这么花!

其余一百五十两银子,他没打算在内,那些钱他打算将来供二弟读书和盖房子,还要给妹妹和丫丫准备嫁妆,是不准备都花在张虎、小豆子身上的。

再是生死弟兄,也不能将家底全都露出来,人都有私心,他也不例外。

因为接下来需要买的东西就在附近,因此骡车也没咋动地方,只是往前走了一段路,让开了粮铺门口,停在了粮铺斜对过的鸿记布庄。

薛一梅走到布庄门口向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有几位妇人正在挑选布料,就对傅松说:“你和张大哥在外面等着吧,我买完了布料再招呼你们。”

傅松也发现布庄里面都是一些妇人,本没有打算进去,听了薛一梅的话,便点点头,和张虎走到一边,等候着薛一梅。

薛一梅微微松了口气,背着小筐子,迈步进了布庄。

她可真怕了再让张虎知道又花了多少钱,不然还以为她这是故意的呢。

在柜台里面忙碌的鸿婶一见薛一梅进来,就热情招呼道:“大妹子过来啦?今天买点儿啥?有新到的布料,样子可好看了,快过来看看。”

薛一梅四下看了看,见老板史鸿带着几个伙计在招待几个妇人,就径直向鸿婶走了过去。

柜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布料,有粗棉布,有细棉布,还有少部分一般质量的绸布,花花绿绿的很是抢眼。

鸿记布庄面对的是贫民阶层,因此进的货品没有高档布料,大多是中低等布料。

薛一梅翻看了一番布料,又四下看了看,问:“我想买做好的棉衣、单衣、棉鞋和被褥,再搭配一些被罩、床单,你们这里有吗?”

鸿婶一听薛一梅这次买这么多,高兴的说:“有有有,多大的都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去。”

说着,招呼另一边的一个小伙计跟她去后面搬货去了。

不一会儿,鸿婶和小伙计就把柜台堆满了,一个个大包袱打开,各种棉衣、单衣、棉鞋、被褥、被罩、床单应有尽有,让薛一梅差点儿看傻了。

她这才发现,千万不要小瞧古代人的智慧,人家的脑子好使着呢,这做工、花色搭配比后世的机器缝制的强的多呢。而且这些棉衣和后世的棉衣有些相似,不是单纯的长身棉袍,而是上袄下裤,一看就是给底层百姓预备的,干活儿方便呐。

薛一梅根据傅松、张虎身高和脚的大小,先给傅松挑了一身最大号的棉衣、棉鞋,棉衣颜色均是黑色的,外罩颜色均是鸦青色的。

给张虎挑了一身中等型号的棉衣、棉鞋,棉衣是灰色的,外罩颜色是黛蓝色的。

小豆子和傅平怕他们长得快,给他们挑的棉衣大了一号,棉衣、棉鞋是青灰色的,外罩颜色是竹青色的,鞋子倒是合脚挑的。

因为还在守孝,薛一梅给傅欢和丫丫各自挑了一身颜色浅淡的衣服,里面的棉衣是茄皮紫色的,外罩上衣是丁香色,裤子是鹦鹉绿色,鞋子是果灰色的,上面还绣着浅淡的玉兰花,非常漂亮。

薛一梅的棉衣,裤子是竹青色的,棉袄是丁香色的,外罩裤子是蓝灰色的,上衣是驼色的,棉鞋是果灰色的。

之后,又挑了七床单人被褥、被罩和床单,傅松和张虎的都是大被褥,是五斤的棉花,其余人的被褥就是一般的单人被褥,四斤的棉花。

四个大小男人的被褥和被罩、床单颜色都是藏蓝色的,薛一梅的被褥是果灰色的,被罩和床单是铜绿色的。

第七十四章 大采购(三)

傅欢和丫丫的被褥是秋香色的,被罩和床单是藕荷色的,也算是给孩子们一点儿亮色。

床单、被罩和外罩都是买的双数,方便换洗,棉衣和被褥只每人买了一套,目前来说,薛一梅已经尽了全力了。

之后,薛一梅又买了两袋子布头、两袋子碎棉花和一些软和些的粗棉布,最后还买了两大块硬实的竹青色麻布和两床很大的拆洗后的旧褥子。

布头留着做夹鞋、袜子、手套、棉帽子、布偶等用,软和些的粗棉布用作里衣的布料,裤衩、背心等,旧褥子打算铺在东西两屋的炕上,麻布当做炕单铺在旧褥子上,这样就算白天不摊开被褥,在炕上呆着也会暖和些。

被褥、被罩、床单和棉衣、棉鞋,薛一梅买的都是粗棉布,眼下薛一梅还穿不起细棉布,就算粗棉布,也已经是薛一梅的极限了。若不是卖了秘方,得了些银钱,张虎、小豆子就算来了,别说还有得穿,恐怕还得挨饿。

这一通大采购真的是花了血本了。

傅松和张虎的五斤的棉被就是三百五十文;褥子都是单人的,二斤棉花,都是一个价,二百文;床单一百文;被罩二百文;棉衣一身三百文;外罩一身二百文;棉鞋一双一百五十文。

薛一梅、小豆子和傅平的棉被、床单、被罩、棉衣、外罩和棉鞋价格是一样的,四斤的棉被三百文;褥子、床单、被罩和傅松的是一个价格,一身棉衣二百五十文;外罩一身一百文,棉鞋一双一百文。

傅欢、丫丫的棉衣一身是一百文,棉鞋每双八十文,外罩一身五十文。

两大块硬布一块八十文,大褥子两床,一床一百五十文,

粗棉布两匹一百文一匹,再加上碎布头和碎棉花,总共花了十一两多银子。

这两次购买已经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了,就算薛一梅心里有了准备,大方的接受了张虎、小豆子,花了这么多钱,不心疼是假的,只是眼下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也只能捏着鼻子自己安慰自己。

当然,最后付账时,鸿婶大方的不仅没有算布头和碎棉花的钱,还少要了二十文。

所有东西鸿婶都让小伙计给打包了,用铺子搭给的粗麻布捆了好几捆,给拎到了骡车上,又用绳子固定在了车上,都没用傅松和张虎帮忙。

好在骡车够大,东西归置好后,小豆子舒服的躺在了包裹上,一点也不显挤。

当看到又买了这么多的被褥、衣服鞋子时,张虎的脸色都快青了,难堪的低着头,都不敢看薛一梅一眼。

傅松心态却已经调整过来,帮着小伙计安置包裹,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仍是如常。

之后,薛一梅去了隔壁的杂货铺,花了五十文买了十斤劣质皂角粉,花了三十文买了五斤灯油、十根灯绳和一叠油纸,花了一百文买了二斤食盐,想要买些牙粉,铺子里却没有,只好失望的走出了铺子。

后来又去了一家肉铺,花了二百五十文买了十斤猪油,没有往车上装,放进了傅松背后的大筐子里。

其实,镇上和屯里都有张家的肉铺和杂货铺,可是,如果他们去那里购买,肯定会看在情面上少要钱,这也是薛一梅不愿意去张家杂货铺买东西的原因。

全部采买完毕,大家这才急着往家走,看天色,日头已经快到头顶了,紧赶慢赶的到屯里时也有十一点多了。

骡车进屯时,街上很清静,只有两只野狗在街上不时的嗅着,见到骡车过来,立即夹起尾巴跑得远远的。

还有几个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们,可能已经吃完饭了,在街上吆喝着来回跑着玩,却不见一个大人,估计都在家歇午觉呢。

靠山屯的人每天大都吃两顿饭,第一顿饭通常在上午十点多吃,第二顿饭在下午五点左右吃。

第一顿饭吃完,大家大都会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舒服的眯一小觉,醒来后再去街上溜达一圈,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反正大冬天的临近年关清闲得很。

不说薛一梅回家操持午饭,却说东泉盛酒楼。

萧睿在三楼自己的雅间里处理了康平镇积累的一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他就要去下一个地方。

他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呆过长的时间,经常随意更换居住场所,就算他身边人,也不知道下一个地点会去哪里。

这些年针对他的刺杀层出不穷,每个月都会有两三起,作为当今皇上的胞弟,且年龄相差足有二十多岁,皇上怕他抢走他辛苦守护的江山,可谓是用尽了手段。

好在皇上还有一丝理智,在燕王府里的第一个孩子无故病死后,皇上的两个小皇子也陆续为此付出了代价,过后却查无实据,皇上这才怕了,收了手,之后再没有敢伤害府里的孩子们和王妃。

他有时觉得很可笑,皇上就真的这么信不着自己吗?他若真想坐上那把龙椅,早就坐上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那把椅子有什么好的?皇上自以为高高在上,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逍遥自在、快意人生?

不过,虽然不想坐那把椅子,但却必须有足够护住自身的实力,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也非常自豪!就是皇上也嫉恨交加却无可奈何,谁让父皇临终时给了他两万兵马呢?

这也是皇上视他为心腹大患的主要原因。

这个护身符已经在这些年他的经营下翻了几倍,暗地里被他派发到各地,去经营酒楼和各种铺子,顺便掌握各地的动态,以便于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虽然名义上是铺子,他的人却在暗地里维护着当地的社会治安,若有罪大恶极者,会以非常手段处以极刑,连法律程序都省了。

这些情况并没有瞒着皇上,就因为如此,皇上才不想跟他撕破脸皮,毕竟他维护的是皇上的江山!

这时,柳真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禀报主子,薛一梅夫妇刚走了,约定明天上午过来。”

第七十五章 利剑

萧睿皱了皱眉:“怎么,不是今天教授操作步骤吗?”

“”柳真暗骂陈贵不会办事,哪能什么都依着薛一梅那个乡下妇人呢?可是,陈贵已经答应了,薛一梅也走了,让他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出了什么事?”萧睿见柳真没有及时回话,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主子,镇上的那两个外乡人跟着傅松今天去傅家了,薛一梅作为家里的主妇不能缺席,因此才改到了明天。”柳真见主子不高兴了,急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萧睿听了,沉思了一下,问:“傅松三人是刚从南边回来的?”

“是!”

“到了康平镇还不敢回家,像是躲避什么人?”

“对!”

萧睿忽地笑了笑,说:“我明白了,这次在湖北负责修河堤的是刘大碗吧?”

柳真也明白过来,鄙夷道:“是的,他手下的那些官吏就没有一个好的,将朝廷拨下来的修河堤的银子据为己有,修河堤用的原料大都是沙土,根本就扛不住洪水的冲击,只是可怜了那些修河堤的河工们,饥寒交迫、病重而亡。”

“这还不算,河堤修完了也不放那些好容易捡了一条命的河工们回家,竟然就胆敢劫掠到断鹰谷给那些人挖铁矿。”

“嗯,能够从那些人手里逃出一条命来,还算有些真本事!”萧睿忍不住赞了一句。

“那,咱们是不是拉过来?”柳真见主子很是欣赏傅松等人,忍不住问道。

“再观察观察,看看性情如何再说。”萧睿没有拒绝柳真的提议,他手里虽然不缺能力出众的属下,但见到好苗子还是想要招揽过来。

眼下朝廷已经乌烟瘴气,贪墨成风,皇上昏庸无能,只知道盯着自己,就算有好的人才也施展不出来,还会被嫉贤妒能的上司扣个罪名,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这些年他陆续招揽了各种人才,就是为了给下一任皇帝预备的,先祖和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他不允许被皇兄就这样葬送。

傅松等人虽然不大识字,但却有一身好武艺,如果用在正途,会是一把好刀。

再说,听说他妻子是秀才之女,还是有名的才女,那么,假以时日傅松会不会有些长进,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眼下,父皇给他的军队,这些年已经完全掌控在了自己手里,此外他还陆续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在自己的秘密基地进行了严酷的训练。

这些孤儿有的充实到军队里,有的被派遣到酒楼里,没有一个是跟朝廷的军队有关系的。

他需要军队完全听令于自己,需要出手时,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所向无敌!

这些年他之所以全国各地奔走巡视,也是暗地验收兵马训练情况。

朝廷的兵马这些年被有些将领都快带歪了,草菅人命、贪污军饷、吃空饷、杀良冒功、雄霸一方,完全一副土皇帝的架势!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让人忍无可忍的是,这些人嫉贤妒能,军中打仗的好手不是被人排挤郁郁不得志,就是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

也难怪边境小小的高丽都敢蠢蠢欲动,契丹人也敢从北边回来屯兵边境,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已经将大周朝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可惜,整个朝廷看不到这一点,那些官员们依旧醉生梦死,排除异己、贪婪成性,草菅人命却不知危险早已悄悄地降临。

康平镇虽然距离边境还远,但契丹人如果突破边境,康平镇是卡在进入平原的唯一通道,他不能眼看着大周朝的国土遭受外敌的侵犯而无动于衷,因此,他在大青山的腹地,暗地里准备了一万兵马,就是想要在契丹人入侵时出其不意御敌以外,守护好大周朝的国土。

虽然这一万兵马杯水车薪,相对来说起不了大作用,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拖延一些时间的。

昨天夜里他去山里已经视察了一番,今天吃过午饭按照原计划就得去别处去了,因此他才想在他临走时看到豆腐的成品。

虽然他不想跟皇上一般见识,但也应该适当的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免得他没完没了的找自己的麻烦!

豆腐秘方只是第一步,如果皇上真的太过分了,他是不想当皇帝,但他不介意椅子上换个皇帝坐坐,还真以为他立的太子众望所归?简直不知所谓!

好在诸皇子中有一两个资质上佳、秉性不错的,好好培养一下,也不是当不了大任。

而此时在毛家,毛鹏翔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听从手下的汇报。

“据奴才调查,将豆腐秘方卖给东泉盛的是一个叫薛一梅的乡下妇人”毛重低声将自己调查的情况,详细的禀报给自己的主子,然后侍立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吩咐。

毛鹏翔听完,沉吟了半晌,问:“这么说姓薛的妇人才是实际拥有秘方的人?”

“是的,根据查证的情况确实是这样!”毛重点头应道。

“哼,这妇人胆子倒不小!既然她放着好日子不过,自找死路,我只好成全她!“毛鹏翔脸上一片和颜悦色,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毛重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接下来的吩咐。

”他的丈夫傅松带着两个朋友是从南边回来的,应该是河堤修完之后又去了别处,但能够捡回一条命回来应该有两下子,也是姓薛的妇人的靠山,那不如釜底抽薪,等到剩下这个妇人时,再好生的摆弄她”毛鹏翔似乎看见了薛一梅的结局,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二老爷的意思是?”毛重一时没有领会毛鹏翔意思,迟疑着问道,“是不是需要奴才斩草除根?”

“不不不,既然薛一梅已然入了东泉盛的眼,咱们就不能按照常例来,你信不信,这会儿傅家周围肯定有东泉盛的眼线,我可不想把把柄明晃晃的送给他们。”毛鹏翔想到萧睿连皇上都不怕,毛家可不敢真的和他扛上,只能徐徐图之。

第七十六章 午饭(一)

“二老爷,请恕奴才笨拙,还请您明示!”毛重武功高强,作为杀手无疑是合格的,但头脑却很简单。

虽然知道不用杀人就能解决问题,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因此才急于知道主子下一步安排。

“你附耳过来!”毛鹏翔也不生气,也很乐意指点一下属下。

毛重立即恭敬地凑近毛鹏翔,毛鹏翔如此这般的和他嘀咕了一会儿,毛重听了,立即心领神会的布置去了。

却说薛一梅她们一行,三人簇拥着满满当当的骡车很快就到了傅家门口。

听到动静的傅平,急忙打开了大门,迎了出来:“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

傅松嗯了一声,指着旁边的张虎介绍道:“这是张虎大哥!”

“小弟傅平见过张虎大哥!”傅平知道这是大哥的生死兄弟,语气真诚,脸上带着一丝敬意。

小豆子见到了门口,急忙从车上爬了下来,有些拘谨的摸了摸脑袋,抢在傅松之前,自来熟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小豆子,我比你大,你叫我小豆子哥哥就行了。”

傅平惊奇的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瘦弱的好像一根细细的竹竿,心里不自觉的有了一丝怜惜,便从善如流的见了礼:“小弟傅平见过小豆子哥哥!”

这时,在屋里玩耍的傅欢和丫丫,也听到了院门口的动静,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嫂子!嫂子!”

“娘!娘!”

两人没有理会众人,一前一后的扑在了薛一梅怀里,一人抱着她的一条大腿,扬着小脑袋濡慕的看着薛一梅,嘻嘻的笑着,亲热的不得了。

薛一梅微微附身抱了抱两个孩子,亲了每个人一口,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指着骡车旁边的张虎、小豆子,认真的介绍道:“以后咱们家多了两个家庭成员了,欢欢,这个你叫张大哥,这个叫小豆子哥哥!”

傅欢靠在薛一梅怀里,看了看张虎和小豆子,扭头看了薛一梅一眼,又看了大哥、二哥一眼,见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才看着张虎、小豆子糯糯的叫了声:“张大哥,小豆子大哥!”

叫完,小身子一下子缩在了薛一梅怀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张虎高兴的哈哈大笑,笑得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微微颤动起来:“好好,这是小妹子吧?以后大哥保护你,你喜欢啥就跟大哥说,大哥都给你弄来!”

小豆子也疼爱的看着傅欢,笑嘻嘻地说:“嘿嘿,我是小豆子哥哥,以后就是你的亲哥哥了,谁要是敢欺负你,小豆子哥哥就揍他!”

傅欢从薛一梅怀里伸出小脑袋,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薛一梅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又吩咐丫丫叫人:“丫丫,这个你叫张伯伯,那个你叫小豆子叔叔!”

丫丫清亮的大眼睛,看了张虎、小豆子一眼,害羞的依偎在母亲怀里,糯糯的叫道:“张伯伯,小小豆子叔叔!”

“哎哎哎!丫丫是吧?好侄女,大伯以后会和你爹一样疼你的!”张虎喜爱的看着丫丫,看了一边满脸骄傲的傅松一眼,惊奇地说:“喂,二弟,这丫头长得和你也太像了!”

小豆子一听,急忙凑了过来,立即像发现什么奇景似的叫了起来:“哇,丫丫侄女,你和二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眼睛不像,其他地方和二哥太像了,不愧是我二哥的闺女!哈,好侄女,好丫丫,以后叔叔罩着你,有谁不开眼敢欺负你,叔叔打得他满地找牙!”

丫丫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叔叔,大概听他说的有趣,抿着小嘴害羞的笑了起来,让小豆子满足的不得了,连连道:“笑了笑了,丫丫冲着我笑了!哈哈”

傅松此时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个儿的闺女,连声爹都不叫,却伯伯叔叔的叫别人,因此微微皱了皱说:“好啦,以后咱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唠嗑,咱们快把车卸了吧,人家师傅还等着回家呢!”

老苍头听了,连连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老汉我不着急,嘿嘿”

薛一梅没有跟着卸车,而是牵着两个孩子走进院子里,进了堂屋后,她将背后的小筐子放了下来。然后嘱咐傅欢和丫丫去东屋里炕上玩,她便开始动手做午饭。

好在四个灶口都没灭,里面的热水是现成的,便立即将四只鸡都杀了,用热水烫了毛,利落的退了鸡毛、内脏,然后切成小块,放进一个大盆里泡了起来。

拿过菜板将买来的猪油洗了洗,切成小丁,将西屋南边锅里的水舀干净,将切好的猪油放进去。

薛一梅拿着铁铲不时的翻动着,室内不一会儿便弥漫起浓郁的猪油香味儿。

惹得在屋里的傅欢和丫丫跑了出来,一左一右的围在薛一梅旁边,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到腮边也不觉,不住的问道。

“嫂子,啥东西?香!香!”

“娘!香香,丫丫要吃!”

薛一梅微微有些心酸,她一边用抹布擦抹着原来盛油的一个大大的粗瓷陶罐,好留着放油,一边好言好语的安抚道:“乖啊,现在还不能吃,你们乖乖的去屋里等着,熟了就去叫你们,好不好?”

两个孩子扭扭捏捏的就是不回屋,像个小尾巴似的跌跌撞撞的跟着薛一梅打转,眼巴巴的看着冒着香气的锅里,含着小手指,口水不时的往下淌。

薛一梅见她们不走,也没有勉强她们回屋。

这些孩子们还没有吃过油,别说她们,就是她也馋得不得了,只是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就算这样,也趁人不注意偷偷的咽了几回口水了。

她也很馋好不好?任谁每天一滴油腥不见,整天吃粗粮也受不了,肚子里寡淡的馋油都快馋疯了!

况且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常年不吃油怎么行?这也是她今天狠狠心买油的原因。

第七十七章 午饭(二)

哪怕不多吃,每天做菜时放一点点油,也有个味儿啊!

往屋里搬东西的众人也被如此香的味道吸引了,其他人还好说,就算眼馋也能挺住。

傅平则吃惊的看了看锅里的猪油,惊喜的叫起来:“大嫂,你买油啦?哇,好香啊!”

薛一梅笑笑说:“买啦,以后咱们也能吃上油了,高不高兴?”

傅平连连点头,眼睛亮得出奇:“高兴!高兴!”不过,趁人不注意,还是担心的低声问道:“嫂子,咱们还有钱吧?”

薛一梅心说,大头都花出去了,猪油就算再贵能花多少?因此很认真的给他一个定心丸:“放心吧,你嫂子是那种没谱的人吗?咱们吃油的钱还是有的!”

傅平安心了,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他是担心嫂子会不高兴,毕竟秘方是嫂子救人换来的,现在见嫂子不仅没有不高兴,还安慰他,不由对嫂子有些愧疚和佩服。

家里突然增加了三个大男人,他可不像表现的那么不在乎。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能吃多少,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知道,未来家里会是一个怎样的负担,他不担心才怪呢。

只是,既然是大哥的生死兄弟,大哥态度又非常坚决,他只能将有些话咽回肚子里。

因为人多,不一会儿就把车卸完了。

傅松付了车费,关上了院门,大家陆续的进了屋子。

傅平进屋后,习惯的蹲在灶前帮着嫂子烧火。

傅松见薛一梅忙不过来,也过来想帮忙,却不知该干什么。

薛一梅见了就说:“你来看着油锅,等油耗好了将油舀到油罐里,油梭子搁到一个盆子里。”

说着,将手里的木勺递给了傅松。

傅松也没拒绝,拿过勺子,站在灶前弯下腰翻铲着锅里的猪油丁。

张虎见了,也要过来帮忙,不好意思的问:“那啥,弟妹,你看也给大哥派个活儿呗?”

小豆子虽说很累了,也强撑着说:“二嫂,我给你烧火!”

薛一梅还真是用不到他们,笑道:“不用不用,灶里的火不用添,都是硬柴火,我一人就行,大哥,三弟,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去西屋里歇着去吧,那炕可热乎了,三弟一看就是大病初愈,身子虚的很,快去炕上躺躺,大哥你就去照顾照顾他,别着急,一会儿饭就熟了!”

张虎早就看到小豆子脸上冒虚汗了,一定是刚才卸车累着了。

卸车时本来不用他,是他见比他小的傅平都在帮着卸车,不好意思了,执意也要卸车,他也不好硬拦着。

可他这些日子虽然好了,也没有好东西给他吃,身子也还虚的很,可不就累着了?

见薛一梅真的用不着自己,他们哥俩在这里只能添乱,便搀扶着小豆子进西屋去了。

薛一梅首先将西屋北锅里的水舀出去了,然后将泡好的鸡块儿、鸡杂放进锅里,重新添上清水,葱段、食盐,盖上锅盖,嘱咐傅平先大火烧开,再改成小火。

然后她将东屋南锅里的水舀干净,重新添上凉水烧着。

舀了几瓢高粱米,用舀出来的热水浆上,淘了两遍后放入了锅里,看看水多又舀了些水出来,灶下用小火慢慢煨着。

晌午饭她打算做高粱米饭,大米还是没舍得吃,而且大米本就不多,想留到过年时再吃。

然后她去东屋拿了两棵白菜,切成细丝,拿了一棵葱切成葱花备用。

这时猪油已经耗好了,浓浓的猪油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就连傅欢和丫丫也不追着薛一梅了,而是围在耗油的锅台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油梭子,不时的用小手抹一把流出来的哈喇子,夸张地吞咽着口水。

忙碌的傅松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将耗好的油梭子用小碗盛了几块,想让孩子们尝尝。

薛一梅见了急忙阻止道:“等等,孩子们空着肚子呢,吃这些不太好,万一吃了坏肚子就糟了,等待会儿吃鸡肉吧。”

而此时,炖鸡肉的锅也已经烧开了,浓浓的野鸡汤味混杂在猪油味里,也强烈的吸引着大家的味蕾。

傅松见薛一梅说得对,就抱歉的看了女儿和妹妹一眼,将油梭子又拿了回去,放进了一个铜盆里,然后将耗的猪油舀进了粗瓷罐里。

薛一梅见傅欢和丫丫满脸失望的样子,就掀开炖鸡肉的锅盖,从里面挑拣出来几块鸡肝、鸡心等鸡杂,切成小块,让两个孩子上一边解馋去了。

两个孩子是第一次吃肉,也顾不得烫嘴,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吃起来,连呼好吃。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让薛一梅既心酸又欣慰,孩子们终于吃上肉了!

顾不得感慨,就着西屋刚才耗油的油锅,薛一梅舀了一勺油梭子,将之前切好的葱花下到锅里翻炒起来,之后又把白菜丝下到锅里继续翻炒。炒了一会儿见白菜丝软了些,就填了半锅水,加了些盐,烧了一会儿,白菜丝汤很快就熟了。

趁着鸡肉和米饭还没熟,薛一梅将堂屋的炕桌拎起来,放在了西屋的炕上。

坐在炕沿上的张虎见薛一梅进来,急忙过来接过炕桌放在炕上,有些忐忑的说:“劳烦弟妹了,你看我们,就会吃现成的,啥也没干!”

躺在炕头上的小豆子也赶紧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把头上冒出的虚汗,虚弱的说:“嫂子受累了,都是弟弟的身子不争气,只好吃现成的了,嘿嘿”

薛一梅一边里里外外的拿碗筷,将白菜丝汤用两个小盆子端了上来,一边笑着说道:“大哥,三弟,说这些可就太外道了!你们跟傅松孩他爹是啥交情?那是卖命的交情!”

“咱们有缘聚在一起可得惜福,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这些?”

“再说不就是做饭嘛,哪个妇人不会做饭?今天是活计多有些忙不过来,再说也真的有些晚了,我这才让二弟他们跟着忙活忙活,平常我一人就行。”

第七十八章 午饭(三)

“往后你们可别再说这些,总说这话就伤感情了!”

张虎见薛一梅是发自内心的真的不嫌弃他们,心里热乎乎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掩饰的低下头,轻咳了一声,笑了起来,笑容比之前真诚多了:“好,我们就听弟妹的,不客气了,你说得对,以后咱就是一家人!”

小豆子靠着墙坐着,高兴的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满足的说:“嗨,真好,我总算有家了!”

傅松默默地走了进来,爱怜的摸了摸小豆子的头:“放心,以后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薛一梅也附和道:“你哥说得对,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说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饭菜都该熟了,就出了西屋,开始忙碌起来。

四只野鸡都不是太大,平均也就二三斤左右,去除内脏,四只鸡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足有七八斤,而且薛一梅前两天从河边挖的一些野菜一直没有舍得吃,这次派上了用场。

因为人多肉少,大家又都是这些年第一次吃肉,特别是新增加的人员是两个半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小豆子算是半个吧,菜就有点儿少了。

因此薛一梅水搁得多了点儿,快熟时将洗干净的野菜放进了锅里,使得整个鸡肉浓郁鲜香,还带着野菜的清香,看着就让人恨不得一下子吞下肚去。

薛一梅看锅里的野菜变了颜色,便将鸡肉盛在了两个铜盆里。

这时米饭也熟了,薛一梅盛在一个大木盆里端了上来,放在了炕沿边上。

又给两个小的洗了手,将她们抱上了炕,招呼傅平过来,大家团团围坐在炕桌旁,虽然有些拘谨,但心里都很高兴。

薛一梅给大家盛好了米饭,忽然一拍脑袋,说:“遭了,忘了买酒了!”

傅松不在意的说:“没事儿,三弟身子还虚着,不能喝酒,等下次再给大哥买酒,这次就算了。”

张虎可是一点酒量也没有,一杯老烧刀子就能倒下,只是,喝多了话不多,就是睡觉,当然这都是张虎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样,傅松也不知道。

自从和他结识以来,就没个消停时候,还没来得及印证各自的酒品。

张虎也不好意思地接过话茬:“弟妹,你可千万别给我酒喝,会误事的,嘿嘿”

薛一梅一听,也就笑呵呵的道:“那好,还真是该着了,大哥,三弟,欢迎你们来家里,咱家条件不是很好,屋子也埋汰的很,你们不要嫌弃”

小豆子开心的笑道:“不嫌弃!不嫌弃!这屋子比我以前住过的狗窝可强多了”

大家全都被他说的笑了起来,桌子上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那好,咱以后好好过日子,别的不敢说,以后咱能吃得饱,穿得暖还是能做到的!来来来,我敬大哥、三弟,没有酒,就用米饭,希望咱家以后越来越好!”

傅松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张虎碗里,又加了一块放进了小豆子碗里,说:“大哥,三弟,快吃吧,咱们家就这条件,以后咱们都使劲把日子过好就行了,来,吃吧!”

不仅仅是傅松他们好久没吃肉了,薛一梅她们更惨,两个小的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肉呢。

因此,看着盆子里香喷喷的鸡肉,那香浓的滋味彻底征服了大家,全都手疾眼快的大快朵颐,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就算是张虎一开始有些拘谨,后来也放开了,手里的筷子频频伸向盆里,后来不好意思跟孩子们抢鸡肉吃,就频频喝鸡汤,喝白菜丝汤,满足的连连夸奖薛一梅做饭的手艺。

小豆子因为大病初愈,鸡肉没敢让他多吃,但却喝了不少的鸡汤,也能滋补一下他虚弱的身体。

傅平闷着头吃肉,但大多是吃那些不好啃的鸡骨头,好肉留给大家吃。

傅欢和丫丫都是第一次吃肉,虽然两人饭前吃了些鸡杂,但和鸡肉却是两个味道,此时坐在桌前,一边吃着还一边盯着盆子里的肉,唯恐盆里的鸡肉被吃没了。

薛一梅是吃鸡肉最少的人,一方面是迁就一下客人,想让客人多吃一些,一方面是照看两个小的,将好啃的鸡肉,都给两个孩子夹到碗里,怕她们俩噎住,还不时的舀些鸡汤给她们喝。

她也和傅平存着一样的心思,想让客人们吃好,毕竟这是在傅家吃的第一顿饭,总要招待好了。

但她自己也不能一块肉不吃,只能夹鸡爪、鸡脖子不好啃的吃。

好在还放了白菜丝汤,鸡肉里还有野菜,鸡汤也不少,弥补了一下鸡肉少的不足。

一顿饭大家吃的是心满意足,鸡肉因为大家都不好意思敞开肚子吃,剩了有多半盆,高粱米饭却吃的一干二净,鸡肉里的野菜都让大家挑着吃了,白菜汤更是一滴也没剩下。

这顿饭,不仅两个小的吃撑了,几个大人也都吃撑了。

弄得张虎很不好意思,连连说让弟妹见笑了,太丢人了!

也不怪他们这么失态。

这些年傅松他们就从来没吃饱过,白天累的像死狗,两顿饭还都是稀饭,去晚了稀饭都没有。

好容易逃出来了,还被人追杀,每天过的心惊胆战的,唯恐被人摸上门来,夜里睡觉都不敢睡踏实,饿肚子是常事,更别说吃饱饭了。

大家吃完后,薛一梅收拾了桌子,洗刷了碗筷,将堂屋打扫、擦抹的干干净净后,嘱咐两个孩子先在西屋玩,让她们不要睡觉。

她打算一会儿要将新买的被褥各自分配一下,还要把买来的旧褥子和硬麻布铺上。

粮食和包裹都收在了东屋,堆在了东屋靠西北角的屋地上,下面垫了两块木板。

薛一梅解开包裹,先将东屋的炕被拿了出来,虽然旧了些,但还算干净。

北方家家是火炕,房子大小都差不多,因此布庄里的炕被也就是大褥子,大小都和农家炕差不多大,将旧褥子铺在炕上,差不多将整个炕都铺满了。

铺好褥子,再用麻绳比着炕量了一下,用剪子剪了两床和炕一般大小的麻布床单,拿了一床铺在了东屋旧褥子上面。

第七十九章 筹谋

这样睡觉时还有各自的被褥,在乡下也算是讲究了一把。

然后将新买的四床大小单人被褥套好被罩,褥子上也铺了床单后顺着窗台叠好,将枕头放在上面。

叠被褥时,薛一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傅平的被褥放在东屋炕上。

现在傅松回来了,傅平再在东屋住就不合适了,毕竟小叔子再小也不能总和嫂子住一屋,好说不好听,人言可畏。

傅欢、丫丫的被褥都是秋香色的,被罩和床单是藕荷色的;薛一梅自己的被褥是果灰色的,被罩和床单是铜绿色的;傅松的被褥、床单、被罩都是藏蓝色的。

四个被卷一字排开,炕上是竹青色的麻布炕单,衬托着藕荷色、铜绿色、藏蓝色的被罩,屋子里显得亮堂整齐,好看了很多。

两套旧被褥被她先搁了起来,暂时放在了炕东头。

铺好床单,薛一梅去西屋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给她们脱了鞋,抱到了炕上。

两个孩子见到新被褥和炕单,高兴的在炕上跑来跑去,兴奋地不住的喊叫,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薛一梅也高兴的看着屋子的变化,虽然花钱花的肉疼,代价有些大,但还是值得的。

东屋收拾好了,薛一梅就去了西屋,也是这般布置了一番,让张虎、小豆子感激的不行,眼泪险些掉出来。

自从记事以来,他们何曾有过被人这么关心的时候?有过这么体面的待遇?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他们没想到薛一梅连他们的被褥、衣服鞋袜都买了出来,这让他们万分意外感动的同时,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也奇异的踏实起来。

傅平的被褥也被薛一梅安置在了西屋,并特意跟他说了说。

傅平跟薛一梅住一屋本就是权宜之计,他也感到很不方便,立即高兴的应了,并表示自己早就应该搬过来,让她不要介意。

等到将被罩套好,被褥叠好,薛一梅这才发现,张虎和小豆子没有枕头,薛一梅也忘了买了。

傅有海夫妻的枕头下葬前都烧了,这也是这个地方的风俗,薛一梅也没有办法。

看看天色,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薛一梅立即当机立断,去东屋将布头找了出来,在天黑前用布头缝了两个枕头,里面塞上了碎棉花和碎布头,还别说,还挺好看的。

另外,还用布头缝了七个枕巾,虽然不好看,但总好过枕头脏了拆洗更麻烦。

后来将大包裹里张虎、小豆子的棉衣、棉鞋、外罩和另一条床单和被罩都找了出来,分别给他们放进了自己的小包裹里。

薛一梅没有张罗让大家换上新棉衣,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节了,她想等过年时再穿,到时大家全都换上新衣、新棉鞋,也算是个有个新气象。

张虎吃过饭后,让小豆子在屋里歇着,他跟着傅松将傅家附近的地形详细的看了一遍,两人在外面详细的商量一下明天打猎的计划,回到屋里见薛一梅还在忙碌,心里就有些歉疚。

想到她从进家就一直忙碌,一刻不停,他看了都累的慌,便感激的劝道:“弟妹,真是太麻烦你了,你快回东屋歇会儿去吧,不要再忙活了,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就是了。”

薛一梅笑笑说:“没事儿,我不累,就这些事儿还算干活儿?就当玩了。”

见天色快要黑了,薛一梅找出了家里的另一盏油灯,添上灯油、灯绳,挂在了西屋炕沿前立柱上的钉子上,点燃后,打火石放在了炕沿边上,对张虎他们嘱咐道:“大哥,火石我放到炕沿上了,夜里有事时就点上灯。”

张虎连忙点头答应,感激的说:“好好,弟妹费心了!”

傅松也感激的看了薛一梅一眼,对她的周到也很赞同。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将他叫道了有些漆黑的堂屋,低声说:“哎,现在有空了,你去将张家和李家的银子还了吧。”

“好,我这就去!”傅松说着,看了暗影里的薛一梅一眼,见她声音里带着疲惫,有些心疼,但让他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一下,才说了声,“那个,弄完了就回东屋吧。”

薛一梅听了,知道傅松这样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感觉很窝心,点点头说:“嗯,好,对了,晚饭咱吃点啥?熬点粥行不行?”

傅松看了西屋一眼,低声说:“算啦,不用再做了,吃的晚,肯定都不饿。”说着,匆匆的出了家门,去还账了。

薛一梅也不愿意再费事做饭,因为午饭吃的晚,吃的硬,她到现在肚子还饱着呢。

但她还是去了西屋,跟张虎他们三个大小男人有些抱歉的说了说,晚饭就不做了,让他们谁饿了就吱一声,家里粮食很多,不要硬撑着挨饿。

张虎他们也真不饿,知道薛一梅不是客气,便点头答应了。

薛一梅这才回了东屋,点上油灯,疲惫的上了炕,靠在了自己的被垛上。

屋里亮了才发现,傅欢和丫丫早已经四肢摊开,躺在炕上睡着了。

因为土炕烧得太热,两个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可爱。

薛一梅将两个孩子的被子摊开,去外头用热水弄湿了手巾,给她俩各自擦了擦手脸,脚丫子也擦干净了,然后给她们俩脱了棉衣、袜子,只剩下身上的夹衣,将她俩放进了热乎乎的被窝,掖了掖被角,这才出去将手巾用皂角粉洗干净凉起来。

两个小丫头可能也累了,这么折腾都没醒。

脱鞋上了炕,靠在自己的被子上,薛一梅眯着眼睛歇着,顺便也想些事情,筹谋一下未来。

今天花的钱可不少,算下来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去除还账的五两银子,给傅松的二百文,虽然今天卖鱼虾收入了二百多文,卖兔子卖了三百九十文,自己手里今天拿的不到五十两银子,还剩下三十三两多银子。

这钱还真是不禁花呀!

也不知荒地多少钱一亩,小山坳和小河买下来能花多少,一大家子人不想办法弄个挣钱的营生,手里的钱很快就会花光的。

第八十章 并不排斥

虽说前期投入会很大,但后期的收入应该也是很可观的。

家里的两亩地,她打算全部栽上水稻,如果可以,稻田里养些鱼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她在现代也只是听说,她们村没有水田,她也没见过谁家稻田里养过鱼。

她们村里大都搞大棚果蔬种植,稻田养鱼这一块她真的不懂,只能先试试,反正也不影响水稻的生长。

靠山屯地处北方,大概靠近现代的辽宁西南面区域,这里不像现代已经种植了水稻,而且还是优质水稻,这里大都是高粱、春小麦、荞麦、大豆、谷类等作物,稻米也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因此大米的价格才这么贵。

而小麦虽然是这里的主要粮食,产量却很低,最高产量也只是一百多斤,因此白面才居高不下,和大米持平。

本来她还想多买几亩地,可是,靠山屯所在的山坳本就不大,根本没有空闲的土地买卖,只能去山外购买,不然她也不会盯上傅有海夫妻坟头所在的小山坳了。

别看这个小山坳不大,但在靠山屯面积算是不小的地方了,若不是这个山坳被傅家买的地给堵住了去路,进出山坳就得通过傅家的地面,恐怕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不得不说当初傅有海还是很有眼光的。

傅家所在的山坡,位于靠山屯的东北角,是屯里的最外围,傅家附近的坡地包括小河周围以及那个小山坳外面的土地,都被傅有海给买了下来,虽然没有用篱笆圈起来,但屯里人没有不知道的。

这些地方生长着密集的灌木丛和荒草,还有各种高矮不等的树木,土地贫瘠,土层很薄,又靠近山里,因此屯里人才没有在这里开荒种地。

这也是为什么屯里人很少来小河里捕鱼、小山坳别人也只能望而兴叹的原因。

这也是傅有海当初玩儿的一点儿心眼儿,等于不花钱就将小河和小山坳圈在了自家的地盘。

不过,事实没有绝对,如果有人真的看上小山坳,他还不让人家出来咋地?还是先下手为好。

不过,小河和小山坳短时期不会有收获,不能干等着啥也不干吃老本,得想法子挣钱才是。

卖鱼虾的那点钱,若只有她们几个妇孺还能支撑支撑,可家里冷不丁多三个大老爷们,那点儿钱都不够他们塞牙缝儿的,根本就不够嚼用。

只是眼下临近年关了,来钱的道儿可不好找,自己也没别的本事,种个地啥的因为从小耳濡目染还能凑合。

其实她更擅长大棚种植,因为现代的家里就是干这个的,一些诀窍和技术她早就烂熟于心。

可惜她来的时间不对,正好赶上冬季,来不及种植,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若不是豆腐秘方卖了二百两银子,鱼虾也能卖个零花钱,维持生计,她现在都不敢想到时会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干啥呢?做豆腐是不行了,卖豆芽?呵呵,市集上早就有人开发出来了,这里别的没有,黄豆家家都富裕的很,家家的主妇都会生豆芽。

猪下水并不是没人吃,而是抢手得很,镇上就有好几家卤味做的非常地道,只是傅家没钱消费罢了。

酸菜更是此地家里的主菜,火锅虽然不是酒楼的招牌菜,但已经有人吃涮锅了,只是锅底不同罢了。

开饭店?或者小吃铺?呵呵,在镇里若没有地头蛇的保护,寸步难行,真的开了,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挤兑的开不下去。

其实,她真的想过开个吃食铺子,现代的美食不说全会,大部分还是能做出来的。

只是开个吃食铺子,得有铺面,租金就不是小数,自己手里这点儿钱,都搭进去也不准够。

还有什么呢?仔细想想,自己好像除了会种地,还真是什么也干不了,而自己在大学的专业机械制造与自动化,好像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

对了,要不,试试做布偶?

这个本钱不会很大,买些布头搭配着就能行,碎棉花也不贵,作为填充物应该也可以。

嗯,等明天拿着给孩子们做的布偶去布庄看看去,也许会是一条出路。

虽然布偶样式简单易学,很容易被人模仿,但是自己脑子里储量丰富,也不怕出现山寨版。

这个暂时算一个,还有什么呢?对了,做卫生巾呢?

只要是女的,每个月都要经历几天难受的时期,如果物美价廉,消费群体将相当可观。

不过,卫生巾虽然也简单,但如果掌握不好消毒程序,也很容易出现纰漏,只能注明保质期。

对了,傅松和张虎好像明天要去山里打猎,但愿他们能有所收获,也能平安归来,如果打猎能行,也不失一条来钱的道儿。

想到傅松,薛一梅心里并不很排斥,还有那么一丝好感。

之前因为自己是后来的,还担心傅松会看出什么,没想到傅松根本就没起疑心,就连秘方的事也没怀疑,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样一个颜值高的男人,心肠好像也不错,还是薛一梅法定丈夫,要说薛一梅没有任何期待那是骗人的,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原谅她就是外貌协会的。

想到将来有可能会跟他生儿育女,好像也没多大的抵触,当然,这一切将建立在傅松对她专一的前提下,不然,一切免谈,长的再好也滚一边去。

不过,貌似傅家眼下的情况,傅松出轨的可能性不大,唉,顺其自然吧,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薛一梅正在独自胡思乱想,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知道是傅松回来了,但还是起身到了外面,边走边问:“谁呀?”

薛一梅到了堂屋,借着东西屋窗户上映出的微弱的亮光,看到傅松高大的身影正稳步从外面走来,暗影里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但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是我!”

薛一梅走到门口,往院门看了一眼:“插上门了吗?”

“插了。”傅松说着人已经进了屋,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

第八十一章 人气越来越旺了

薛一梅感受到傅松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汗臭,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扑面而来,让她一时间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想到自己被一个古代男弄得差一点儿失了方寸,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好在堂屋够暗,也没外人,不然丢脸可丢大了!

傅松也没好到哪儿去,也被薛一梅身上好闻的馨香吸引的差一点儿停下脚步,多亏这些年磨难重重,他的抑制力已经今非昔比,这才若无其事的没有当场失态。

薛一梅尴尬了一会儿,见傅松脚步不停的要进西屋,就低声道:“哎,你们,先别出来。”

傅松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低声问:“咋地啦?出了啥事儿?”

薛一梅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咳咳,不是,那个我想洗洗头,顺便洗洗身上。”

今天买了皂角粉,她本打算让家里人都洗洗,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她没忍心叫醒她们,但她却一定要洗洗的。

这些日子都是用草木灰洗衣服和洗头,让她无奈之余也只能妥协,谁让傅家就这条件呢?不用草木灰,就得用白水洗,也洗不干净。

只是,打算的挺好,家里多了好几个大老爷们,真的在家里洗澡实在是不方便,她这才告知傅松,免得被人撞见尴尬。

傅松愣住了,可能没想到薛一梅会提出这种要求,好一会儿才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然后稳稳地迈步进了西屋,顺便将屋门也关上了。

薛一梅见了,立即将家里的洗衣盆洗刷干净,放进东屋,又舀了一大盆热水,用一个小陶瓷罐装了些皂角粉,关上房门非常利落的洗了个战斗澡。

她感觉身上都快臭了,来了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洗澡,何况原主之前肯定也没怎么洗,主要是和小叔子住一屋不方便啊!

不过,鉴于西屋还有几个大男人,薛一梅没敢细致的洗,而是草草的用浸湿的洗脸巾撩着水洗了洗。

主要是下身,就算冬天味道也很大,她简直都快忍不下去了!

洗完澡,冷的她直打哆嗦,赶紧换上了另一身干净的夹衣。

之后,薛一梅又换了一盆水,开始蹲在地上洗头发。

头发是最不好打理的,因为薛一梅的头发虽然很多,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她的发质细软,干枯,就像一蓬蓬荒草,就算她来了后几乎隔两天就洗一次,还是没能改变她的发质。

之前每次洗头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不仅是用草木灰洗头不习惯,还因为头发太细软,干枯,连梳子都梳不开。

今天终于有了皂角粉,不管是洗澡还是洗头发,都让她长出了一口气,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趁着头发晾干的间隙,薛一梅用皂角粉洗了自己的内裤、内衣和一身夹衣。

内裤和内衣都是后来她用布头做的,样式仿照着现代的内裤和内衣,穿着还算方便。

只是,晾在哪里成了难题。

晾在外面意味着被一群男人们旁观,冬天还不爱干,薛一梅就有些迟疑。

以前她都是晾在外面的麻绳上,晾干后再收起来,就算有傅平,内裤也必须进行紫外线消毒。

想到以后这些事情避免不了,薛一梅暗自吁了口气,还是出去将拧干的内衣、内裤和夹衣搭在了堂屋里的麻绳上面。

刚刚收拾完,傅松就过来了,将薛一梅没有来得及倒掉的脏水端了出去,临走低声说了声:“先别出去,我们也洗洗。”

薛一梅一听,高兴的点点头:“嗯,好,记得用皂角粉啊!”

傅松端着洗衣盆已经出了屋子,听了薛一梅的嘱咐,低声说:“知道了!”

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西屋几个大男人开始了洗澡、洗头的大工程。

古代的男人和女人一样,自从出生就很少剪头发,自然更不好打理。

洗澡还能利落些,洗头发比女人还麻烦,自然是一片兵荒马乱。

其实,依着傅松的意思,洗洗脚就算了。

只是,薛一梅今天新买的被褥、床单、被罩,让张虎他们不好意思脏着身子就这么躺进被窝,因此,才执意要洗头、洗澡。

傅松也只能依着他们,毕竟今天一天媳妇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不忍心让媳妇的付出不被尊重,因此才默认了张虎的建议。

其实,他们的身上更脏,三年多也只是在夏天的小河沟里偷着洗洗,身上早就臭了,只是男人嘛,谁会在意身上有没有味儿?

薛一梅见傅松关上了西屋门,惦记着院门是否关好,就戴上了棉帽子,将一头还没干的头发塞进了帽子里,去前院门口处看了看,摸了摸简易的门栓,知道缠上了麻绳,这才放心的回了屋子。

之后又去北院检查了一下,见门栓插是插上了,麻绳却没系,就摸黑缠好了麻绳。

回到堂屋,将北门插好,缠上了麻绳,便去检查了四个灶口,又添了些硬木柴进去,用土坯堵住了灶口。

见时间还早,薛一梅没有关南门,每天她都是等到夜深了再添回柴火,去厕所方便一下再关门。

听着西屋传来嘻嘻哈哈笑闹的声音,气氛轻松而热烈,薛一梅暗暗笑了一下。

这个家里,人气越来越旺了!

薛一梅回到屋里,将从炕上拽下去的原来被她随意堆在衣柜上的旧被褥重新叠好,整齐的放在了衣柜上。

这些被褥虽然旧了,棉花都硬了,还补了好几个补丁,但拆拆洗洗重新做好,也能遮寒,冬季盖着薄,春秋季当做夹被也能当大用。

只是暂时自己没有空闲做这些,等从镇里回来再做吧。

想到要拆洗被褥,她心里就打怵。

说起来古代的搓衣板和洗衣棒,傅家都有,洗衣盆也很大,可是,毕竟习惯了现代的洗衣机,冷不丁用手洗衣服她真是很不习惯。

以前人口少还好,可以后就得给这么多的人洗衣服,还有拆洗被褥,她就恨不得离开傅家,只有她和丫丫的衣服可简单多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些活儿总不能让那些大男人自己洗吧,自己在一边看着也不像样儿,终究还是得自己干。

第八十二章 心里并不平静

薛一梅暗暗感叹自己命苦,都说穿越女无所不能,自己咋就没有什么空间异能呢?也没有穿越到那些高门贵族,傅家人虽然不错,但实在是太穷了!

薛一梅感叹着上了炕,将自己那套新被褥摊开,坐在上面无聊的算计着时辰,想等大约十一点左右再添回柴火。

晚上万不得已薛一梅不做针线活,怕把自己的眼睛熬坏了。

不过闲着没事儿,她倒是想了想以后做布偶的样式,毕竟现代见识得多,比起古代有不能比拟的优越性。

还有,从昨天傅松回来,她就停止了给孩子们讲故事,奇怪的是,孩子们也没张罗着想听,大概被傅松回来的样子吓到了吧。

想着想着,薛一梅有些发困,阖上眼睛想暂时眯一会儿,没想到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她机灵一下子醒过来,却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边的孩子们,这才想起今天孩子们独自睡了,没有跟她一个被窝。

这时,她敏感的感觉到,左边不远处多了一个人,是了,应该是傅松回来睡了。

薛一梅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黑乎乎的炕上,傅松盖着棉被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清浅的呼吸声,如果不是旁边散发着的皂角香,她都以为那不是活人。

薛一梅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多亏灯灭了,谁也看不见谁,不然还真是太尴尬。

虽然昨夜里已经在一铺炕上睡了一夜,但那时还有傅平,冲淡了些许不便,眼下两人还很陌生的情况下,还是彼此避着些好。

薛一梅掀开被子轻轻地下了炕,摸索着找到了炕沿下的棉鞋,悄悄地挪到了门边,就在她解开麻绳想要开门时,后面突然传来傅松低沉的声音:“上哪儿去?!”

薛一梅吓了一跳,身上汗毛都一根根的竖起来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主要是她没想到傅松还没睡,她急忙用手摁住狂tiao的胸口,咬着牙回身答道:“上厕所!”

傅松有些奇怪的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看了薛一梅一眼,怎么感觉她很生气?不就是问了她一句吗?他以为自己想干什么?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其实他也是刚从西屋回来,见她没脱衣服就睡着了,本想叫醒她,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尤其是黑夜独处的时候。

毕竟旁边还躺着两个孩子,他和薛一梅也三年多没见了,彼此之间已经生疏了很多。

虽然三年多前也没熟悉到哪儿去,新婚相处了五天就分开了,但毕竟他们之间夫妻该干的事都干了,也算是比陌生人强点儿吧。

此时虽然他也很想夫妻dun伦,但鉴于在孝期,又看见薛一梅已经睡了,他还是压yi住自己的xu求,独自躺下了。可是,才躺下没多久,他还没有睡着呢,薛一梅竟然醒了,爬起来看了自己一会儿,竟然下炕要走,他这才问了一句。

听了她的回答,他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立即陷入了沉默,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此时,他的心里并不平静,既自责又愤恨,还有对妻子的一份愧疚。

刚才在张家,张松源悄悄地跟他说了姜士贵tiaoxi薛一梅不成,夜里带人想要闯进傅家的事情。

虽然最后姜士贵被张松源暴揍一顿惊走了,另外两人也除掉了,但仍然让他气愤难平,还有那么一丝难堪和尴尬!

一是痛恨姜士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宵想他的媳妇!虽然姓姜的后台很硬,但他从来没有屈服过!

二是觉得对不起薛一梅,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只是,他的自控力非同寻常,谁也没有看出来他内心的波动。

暗夜里面对薛一梅,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他不敢想象,当初薛一梅心里该多害怕,多无助,家里就几个孩子,他都不敢想,若是姜士贵他们真的进来,等待着薛一梅和孩子们的是怎样的结局,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他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身上陡然充斥了一股hui天mie地的杀气,在暗夜里无声的弥漫着。

姜士贵是吧?可惜他当年年纪小放过了他,最好他还活着,不要早早死掉,等到有一天,他会跟他好好算这笔账!

虽然在暗夜里,薛一梅还是察觉到了屋里异常的气氛,她见傅松不吭声了,就解开门栓上的绳子,开门出去了。

到了外面,因为有灶坑里透出来的亮光,堂屋里还不算太黑,至少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她拿开土坯砖,看了灶坑一眼,见里面似乎是刚添的柴火,知道肯定是傅松添的,心里对傅松有了一丝更深入的看法。

从细节处看人品,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傅松是个细心的人。

薛一梅摸黑将南门的绳子解开,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看来傅松也接受了门上缠绳子的安全措施,不然他不会连南边堂屋门都缠上,她记得临睡前并没有关南门,门闩上的绳子十有八九是傅松缠上的。

薛一梅从厕所回来,拴好门,又在灶坑里添了一些柴火,才进屋闩门睡觉去了。

也许是累了一天,薛一梅丝毫没有被旁边的傅松影响,一夜好眠,翌日一早就起来了。

她没惊动傅松,今天说好了去镇里酒楼,薛一梅在堂屋简单梳洗了一下,去河边取了鱼篓回来。

她将所得的鱼仍然放进小篮子里,在鱼篓里放上鱼饵,选择了另一个地方,再一次将鱼篓放了下去。

这些日子家里荞麦面饼子就没断过,主要用做鱼饵,不然家里真的是一点儿收入都没有。

薛一梅匆匆顺着河边的石子路往家走,却见傅松和张虎一人背着一个筐子,手里拿着斧子、弓箭,腰里别着短刀,短剑从北门走了出来,双方走了个对面。

薛一梅见了,急忙冲着张虎说道:“大哥,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了一夜踏实觉,早睡饱了,”张虎笑呵呵的说着,看了薛一梅一眼问,“弟妹这是去河边了?今天鱼虾不是很多吧?”

第八十三章 毋庸置疑

薛一梅苦笑道:“是啊,河里鱼虾越来越少了。”

“今天还得去镇上吧?弟妹真是太辛苦了!”张虎有些羞愧的说。

他们这些大男人却还要一个女人养活,真的是太丢脸了!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嗯哪,我今天去镇上卖鱼,顺便教酒楼的人做豆腐,不过,如果事情顺利,我晌午前应该会回来。”

张虎也看了傅松一眼,由衷的说:“弟妹真是太能干了,这么些年我兄弟不在家,全仗着弟妹一人操持,不容易呀!”

“呵呵,没事儿,我已经都习惯了,”薛一梅笑着,看了他们身上的装备一眼,”你们,这是去打猎吗?”

张虎兴致勃勃地说:“是啊,傅松说你们山里野兽可多了,今天我也去过过瘾,顺便也能卖些钱不是?”

薛一梅这才想到没做饭,有些不安的说:”糟了,我忘了做饭了,要不,我现在回去熬点糊糊,那个快,喝一碗再走?”

张虎摇摇头说:“不用,我带着火石呢,打了猎物,还怕我们会饿肚子?弟妹就放心吧!”

薛一梅却有些担心,嘱咐道:“那你们小心点儿!”

张虎满不在乎的说:“弟妹放心,野兽再凶也没人厉害,凭着我和二弟的身手,多厉害的猎物也能制服!”

薛一梅自然乐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家里多些收入,因此很高兴的和张虎聊了几句。

傅松在张虎说话时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也没插嘴,等张虎说完后,才看了她一眼,低声嘱咐道:“我们走了,你,也早早回来!”

“嗯,我会早早回来的。”薛一梅点点头,看着傅松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心,叮嘱道:“不要逞强,安全第一!”

傅松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拎着弓箭,迈开大步直奔山里,高大健壮的身躯在晨曦里就像一座山,莫名的让人心安。

张虎笑着向薛一梅挥了挥手,紧跟在了傅松身后,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冬季萧瑟冷寂的森林里。

薛一梅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心里暗暗感叹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往院子里走去。

走到一个地势高些的山坡上,傅松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妻子单薄的身子消失在了院子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继续向山里走去。

张虎也向后面看了一眼,忍不住称赞道:“二弟,大哥真是羡慕你,弟妹人真的很好,就冲你不在家还能抛头露面的养活几个孩子,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了不起呀!”

傅松迎着寒风穿行在树林里,嘴角噙了一丝笑意,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和自豪,对张虎的看法很是认同。

薛一梅真的很不错,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这些年媳妇太累了,他不忍心媳妇继续这么累!

作为家里的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他只想尽快挣到一笔钱,一笔足够养家糊口的钱,这个家往后该是他的责任,而不是全家依赖媳妇而存活。

一个堂堂男子汉,不能养活家人,还要媳妇养活,这是他的耻辱!

薛一梅走进院子,将北院门和堂屋北门都插好缠上绳子,打算收拾收拾,立即去镇里。

等回到屋里,发现傅平、小豆子都起来了,两人正在洗漱。

”你们起来啦?睡好了吗?”薛一梅主要冲着小豆子问的。

有些人冷不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认床,她怕小豆子也是这种情况。

睡了一觉,小豆子脸色有些红润,气色还不错,他高兴地说:“睡的可好了,昨夜一觉睡到大天亮,火炕热乎乎的太舒服了!二嫂,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家!”

薛一梅怜惜的看着他,这孩子得多想有个家呀!因此,温声道:“嗯,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拘束,就跟傅平一样就行,饿了,渴了,冷了,热了,都可以跟我说,别跟嫂子见外,啊!”

小豆子察觉到薛一梅对自己的心疼,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他掩饰的用布巾擦了一下脸,嘿嘿笑着:“哎,我不会跟嫂子见外的!”

傅平察觉到了小豆子的情绪,急忙转移话题,高兴的问薛一梅:“嫂子,我哥和张虎大哥去哪儿啦?是不是去山里啦?”

薛一梅点点头:“嗯哪,我刚才遇到他们了,他们刚走。”

小豆子倒是知道傅松他们今天去打猎,只是自己身手没他们好,再说身子还虚着呢,只好干看着眼馋。

傅平憧憬的看了北门一眼,羡慕的说:“等我啥时候长了本事,也能去山里打猎就好了!”

薛一梅看了他瘦弱的小身板一眼,心说,等你长到你大哥那样健壮的身子再说吧。

打猎,可不是个好出路,没看公公傅有海把命都丢了吗?靠山屯但凡过得下去,谁还去山里打猎呀?

薛一梅和小豆子、傅平简单交谈了几句,见两个小的还睡的天昏地暗的,就用布头将两个小兔子和一条卫生巾、一条卫生带包裹了,放进了筐子。

然后嘱咐傅平看好门户,就出了家门,很快就下了山坡。

到张家铺子门口时,正碰上马氏端着水盆倒脏水,看见她就是一愣,忍不住看了看天色,说:“侄媳妇儿,你这是去镇里呀?”

“伯娘,洗衣服呢?”薛一梅看见马氏,急忙恭敬地打了招呼,“嗯哪,去镇里将这些小鱼卖了去!”

见她望天,以为她在担心会下雪,便也抬头看了看说:“没事儿,不会变天,还好,这些日子都是好天气。”

马氏其实是看时辰的,见薛一梅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就顺着薛一梅道:“可不是咋地,这阵子老也没下雪了,可别赶上过年再下。”

薛一梅笑道:“还真没准儿,那赶紧的将年货置办置办,到时候儿就在家猫着。”说着,转身要走。

马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侄媳妇儿,那个,既然松小子回来了,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以后就别再去抛头露面的去忙活了。”

第八十四章 丝毫没有保留

“那个,养家糊口那都是爷儿们的事情,咱们娘几个不说等着享福,但也别太辛苦了!”

薛一梅听出马氏语气里的关心,心里非常感激:“嗯,大伯娘,我记住了,今天真是有事,以后我听您的,就在家呆着。”

“这才对嘛,不然要老爷们干啥?”

“呵呵那,大伯娘,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早早回来啊!”

“知道啦,谢谢大伯娘!”

薛一梅说着,急匆匆的告别了马氏,沿着街道向屯外走去。

马氏看着薛一梅远去的背影,怜惜的叹了口气。

昨天夜里傅松来家里见了老爷子、老太太,大家一起谈了很长时间,她发觉,傅松变了很多,以前动不动就冲动、易怒,现在沉稳多了。

对他这三年多的经历,他都是一语带过,并没有仔细谈,但从屯里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的情况看,这次他们服徭役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一定凶险万分。

只是傅松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

后来傅松又跟丈夫和大儿子松源单独谈了一会儿,他们爷俩估计已经心里有数了。

不过,她相信傅松的身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也一定积累了一定的钱财,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还账,看到薛一梅仍然要出去卖鱼,她才开口劝了劝。

这小媳妇太不容易了!

薛一梅因为想要在做午饭前回来,因此走的很急,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城门。

因为临近年关,城里愈发的热闹起来,卖各种山货的小摊子比比皆是,街上购买年货的,都是大包小包的背在肩上,人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让薛一梅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她没有在街上停留,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奔向了东泉盛酒楼。

陈贵早就让孙喜候在门口,远远的见薛一梅过来,孙喜高兴的直挥手:“大嫂,快快快,掌柜的都等急了!”

薛一梅抹了把头上的汗,微微喘了口气,这才跟着孙喜去了后院。

此时,也就是上午八点多钟,酒楼里静悄悄的,院子里往常那些小伙计一个也没看见,估计都被吩咐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薛一梅到了后院,先将小筐子放了下来,然后跟着孙喜来到东厢房的北间屋子里。

里面已经有了一盘石磨和一头毛驴,旁边木桶里有泡好的黄豆和半铜盆石膏粉,屋子里的打扫的也很干净。

陈贵见薛一梅进来,笑呵呵的道:“大妹子,今天可就劳烦你了,我们这个伙计笨了点儿,希望你多些耐心,让他吃透!”

薛一梅见屋子里除了陈贵和自己就是孙喜了,便看了孙喜一眼,问:“是这位小哥儿要学吗?”

陈贵温和的看了孙喜一眼,道:“这孩子轴了点儿,但秉性不错,希望你多费些心思!”

孙喜此时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相反却如临大敌,恭恭敬敬的冲着薛一梅施了一个大礼:“大嫂,孙喜愚钝,还希望大嫂不要嫌弃,孙喜一定要好好学,不辜负掌柜的对孙喜的期望!”

薛一梅也认真的还了一礼,说:“不要有压力,其实简单的很,只要掌握好比例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接下来连陈贵都回避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薛一梅和孙喜。

薛一梅从一开始的泡豆子,一盘豆腐需要多少豆子,泡豆子的时间,磨豆浆的次数,锅里熬煮豆浆的时间,豆腐渣和豆浆如何分离。

而石膏粉和豆浆的比例,却是做豆腐最关键的一道程序,也是有些人做豆腐的不传之秘,比例的大小,直接影响豆腐的质量和口感。

这里,薛一梅讲解的详细多了,直到孙喜真的掌握了,才接着讲怎么掌握豆花鲜嫩的分寸,怎么做水豆腐、干豆腐、豆腐干、豆腐乳以及怎么小心地将豆腐皮揭下来,丝毫没有保留。

孙喜非常认真的听着,在薛一梅的指导下一丝不苟的操作着,遇到拿不准的时候,也会恭敬地询问,脸上呈现出一片圣洁的光泽。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掌柜的会让自己学这门儿手艺!

他只是城里穷人家的孩子,能够在酒楼有份工做,每个月有份收入,养活家里的父母和弟妹,他就非常感激掌柜的了,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份运气?让他掌握这份天大的手艺!

他可是知道,在大周朝,只有毛家一家豆腐坊,虽然他的东家也很不简单,但是却从来没有跟毛家对上过,酒楼所需的豆腐,也都是从毛家的豆腐坊购买。

现在东家也能有自己的豆腐坊了,而自己就是那个掌握做豆腐秘方的人!这让他在得知自己被派来学做豆腐后,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感觉到肩上担子的沉重!

这一份神秘的豆腐秘方,承载着整个酒楼的未来,如果出了差错,就是把他卖了都赔不起!他那里敢嘚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或者更能体现他此时的心境!

在东厢房北屋的暗室里,萧睿透过暗洞小孔一直盯着薛一梅的一举一动,连她脸上的一丝表情都没有放过,等到发现薛一梅是真的倾其所有,丝毫不藏私的教授孙喜时,才淡淡的对旁边的陈贵说:“再给薛一梅五百两银子,做为那些菜谱和这次教学的费用!”

本来他打算昨天下晌离开,但因为惦记着豆腐教学,就留了下来。

也多亏没走,让他见识到了一个普通农家妇人的细心和良善。

那些豆腐菜谱他翻了翻,如果让酒楼的厨子开发,还不定等到什么时候。

还有干豆腐、豆腐干、豆腐乳和豆花的制作,薛一梅不教这些,只教怎么做水豆腐,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薛一梅个人的优秀品质来。

陈贵格局还是太狭隘了,只给了她二百两银子,但愿以后他能改掉这个毛病。

陈贵听了,心里一惊,脸色顿时一变,立即点头应了下来:“是!属下等她走时会将庄票交给她!”

第八十五章 意外之财

想到当时自己自作聪明的少给了薛一梅银钱,陈贵此时却懊悔不迭,为自己的眼皮子浅而惭愧不已。

虽然主子没有明着斥责他,但追加的费用本身已经证明了自己当初的愚蠢。

此时,他不禁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再自视甚高,自作主张了,不然,会慢慢的被主子厌弃的。

薛一梅给孙喜讲解了半个多时辰,边教边做,见他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这才称赞道:“孙小哥儿很聪明,学得很快,以后自己慢慢摸索就行了。”

“每一位大师都是从一开始的学徒开始的,希望你以后成为咱们大周朝的大师之一!”

“小的惶恐,当不起大嫂如此夸赞!”孙喜诚惶诚恐的冲着薛一梅做了个揖,一脸的感激,“谢谢大嫂耐心教授小的,大嫂的恩情孙喜没齿不忘!”

薛一梅笑道:“应当的,应当的,我也是按照规矩践约而已!”

两人正说着,陈贵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薛一梅说:“今天谢谢薛大妹子了,你今天带来的鱼虾还没过秤呢,来来来,咱们赶紧的把秤过了。”

薛一梅见陈贵这么说,知道自己的教授对方很满意,就从善如流的跟着到了院子里。

这时,从西边厢房里出来两个酒楼过秤的小伙计,很快给薛一梅过了秤,今天的鱼虾只有不到四斤,算了个整数,给了薛一梅一百九十二文。

只是,薛一梅接钱时,却发现里面夹杂着三张庄票,一张一百两,两张二百两,忍不住大吃一惊,以为陈贵疏忽了,急忙拿了出来递给他,郑重提醒道:“陈掌柜,你这样付钱,就不怕酒楼有一天被你赔的精光吗?”

陈贵却哈哈大笑起来,摇摇手没有接庄票,感叹道:“大妹子真是实诚人啊,这要是别人巴不得我疏忽呢,所以说,这五百两银子,你真是当之无愧!“

薛一梅一听,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叫了起来:“什什么?这这钱是给我的?!”

陈贵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你以为我真的拿五百两银子这么不当回事儿吗?会顺手给你夹在铜钱里?真是那样,还真如你所说,我们酒楼距离关门也不远了!”

薛一梅仍然很疑惑:“陈掌柜,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这钱怎么会给我这么多的钱?”

“当然是你那些菜谱的价钱,还有今天你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怎么就不值这些银子了?”陈贵直接指出庄票的来处,忍不住感叹道,”唉,今天我才算是真正认识大妹子了,以前都是陈某的不是,眼皮子太浅了,所以说,这五百两银子,是你应得的!”

薛一梅这才确信手里这五百两银子是自己的了,忍不住狂喜交加。

这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

不管酒楼是因为什么原因多给了自己这笔钱,总归现在这笔钱属于自己了,这在她看来简直比中了几百万彩票还要高兴!

五百两银子在达官贵人眼里也许是小数目,但在薛一梅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也许将来有一天她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能挣到这个数目,但那也是将来的事。

当然,毋庸置疑,这笔钱也是凭着她的本事挣到的,哪怕是她剽窃了后世的技术,那也是她脑筋好记住了是不是?再说,那是姥姥家做豆腐的技艺,厚着脸皮算是自己的也无可厚非。

但这样来的钱,和她心目中的挣钱还是不一样的,可就算这样,她也高兴坏了!

只是,想想傅家那个简陋的房子,想起炕上那个脚印,虽然傅松回来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但这么多钱放在家里,确实不太安全。

想到上次陈贵提起的天成当铺,便直接问了出来:“陈掌柜,上次你说的那个天成当铺可以存钱吧?”

“当然可以!”陈贵看了看薛一梅手里的庄票,恍然道,“你是想将庄票存到当铺吗?”

薛一梅点点头:“嗯哪,我不想将这么多的钱搁在家里,怕不安全。”

“嗯,是应该如此。”陈贵赞同的点点头,“怎么,是不是不知道天成铺子在哪里?”

“确实不知道在哪里,那个先不忙,”薛一梅老实的承认,“嗯,陈掌柜跟我说说呗,这个当铺怎么会发行这个庄票的?他们的信誉怎么样?可以相信吗?”

她记得银票最早出现是在北宋时期,到了明清,全国的银号、钱庄基本上已经形成了规模,只是那时庄票被称为银票。

银票作为纸币在商品中流通,便利了商业往来,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银钱上的不足,信誉很好。

而在这里还没有银号、钱庄,却出现了相当于银票的庄票,她不知这个庄票是不是和明清时期的银票一样的功能,总得打听清楚了才能将这笔钱存进去。

陈贵见薛一梅很谨慎,没有盲目的直接去当铺存钱,暗暗赞了一声,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她。

原来,镇里这家叫天成的铺子,是宿家开的,专门兑换由他们家发行的庄票。

这个票子就是他们家印制的,现在大周朝有头有脸的商号甚至朝廷各个部门都在使用他们家的庄票,信用好得很。

当铺办理存储和借贷,需要缴纳利息和一些必要的手续和抵押,详细情况可以直接问里面的管事。

当铺就在风雨坛大街和南大街的十字路口,好找的很。

“这样啊,哦那好,一会儿我就去看看,谢谢陈掌柜!”薛一梅一听当铺信得过,放下心来,便从酒楼告辞出来,直奔天成当铺。

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薛一梅心情很激动。走在街上,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想不笑都不行。

在酒楼里,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看到她失控的表情,到了外面谁也不认识她,就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

五百两啊!不说相当于现代的五十万,最起码能顶五万了!

第八十六章 防范意识

从穷的叮当响,到拥有一笔巨大财富,心里的落差不是她想装作不在乎就不在乎的,尤其在昨天的采购花了她那么多钱后,她太需要手里再拥有一笔足够她们立足的银钱了!

这笔钱从她拿在手里,就想到了这笔钱将来用它干什么了。

说到底,她还是想利用自己最大的长处,那就是种地!因此,她想和傅松商量一下,买个小庄子,好好经营经营,所得的银钱,足够傅家今后的开销了。

如果傅家只有他们几口人,她还没有这么担心。

可现在傅家除了傅家人还多了张虎和小豆子,看傅松的样子是想在傅家附近给他们盖房子,几人以后住在一起。

张虎和小豆子暂时还没能力独立建房,这笔钱自然得傅家出。

虽然之前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建房绰绰有余,但也不能将傅家的老底都拿出来。

从傅松叮嘱一百五十两不要动,她就和傅松的想法不谋而合。

再是生死之交,也不能本末倒置,傅家的钱财,尤其是还是自己想办法卖秘方的钱,不可能都花在张虎和小豆子身上。

可张虎、小豆子却不能不管。

因此,她打算在屋后建几间厢房,将张虎、小豆子和傅平挪到厢房去。傅欢和丫丫一年年的长大了,西屋留着给她俩居住,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放心。

傅家的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到时看看是不是翻盖一下,连院墙也加高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篱笆墙让她整天的提心吊胆,门窗也不结实,傅家等于在荒野里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虽然靠山屯的人们都很淳朴善良,但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有钻到谁的肚子里。

以前傅家贫穷,自然没人注意,如果傅家有了钱,万一被人惦记钱是小事,孩子们都还小,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而且傅平年后打算让他去上私塾,这笔钱不管多少必须拿出来。

傅松年龄太大已经定型了,但傅平还小,也很聪明,现在开始念书应该还来得及。

不管傅平考不考得上,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自己会的都是现代的东西,不适合古代人科举,私塾是非去不可。

这么一想,傅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也因此,薛一梅才对刚才从天而降的五百两银子这么在意。

薛一梅正在心里为傅家筹谋将来时,却被突然撞上来的一个人撞的回了神,定睛一瞧,却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七八岁的小子。

此时,他轻轻”咦”了一声,一只脏兮兮的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薛一梅的怀里。

薛一梅立即精准的抓住了他的手,使劲儿拽了出来,低声呵斥道:“干啥?是想偷钱,还是想占我的便宜?好好地孩子咋不走好道儿呢?”

小男孩儿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逮住了,也不吭声,涨红着脸低着头,让头发披散开来挡住脸,有些慌张的使劲儿挣扎着,想要脱离薛一梅的掌控。

旁边路过的人们,似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事,兴许也不想被这种事沾染上,大都从旁边躲着她们绕过去了,但也有少数人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悄悄议论着。

“瞧瞧,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偷儿,我上次来就被人偷了钱袋,这些人真是欠打,穷疯了?穷人的钱也偷,有那能耐去偷有钱人!”

“就是,这年头小偷也看人下菜碟,不敢去偷有钱人,却来偷咱们穷人,真是打得少!”

“说那废话干啥,赶紧的将他送去衙门,让衙门来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偷!”

“嘁!这些都是滚刀肉,是衙门里的常客了,他们可不怕去那里!”

“那咋办?除非剁了手,不然以后还得祸害人!”

”那就剁手呗!”

“说得轻巧,你咋不去剁?”

“这话儿说的,我的钱也没被偷,我凭啥管这闲事?我吃饱了撑的?”

薛一梅自然也深恨小偷,但可能在现代也曾经被偷过,因此,她的防范意识比较强。

她在棉衣里面缝了两个很大的内袋,外面用布头编了两个疙瘩纽扣系住,就是用来防盗的。

也是这个小偷倒霉,古代人一般会将钱袋挂在里面衣服腰带上,外面罩上外衫,图买东西取钱方便。

薛一梅的钱袋却让她放在了棉袄的内袋里,别说是这个小男孩,就算惯偷也偷不走。

不过,见自己抓到的这个孩子,也很可怜,薛一梅就打算放了他,毕竟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因此,薛一梅就下意识的松了手,刚想说他两句,却见远处跑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直奔薛一梅刚刚放开的小男孩儿。

小女孩儿也穿的破破烂烂的,瘦小的可怜,她扑在小男孩儿身上,惊慌的叫道:“哥哥,你咋在这里?你不是去给爹爹买药吗?药呐?”

小男孩儿自从见了小女孩儿,小身子就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此时见小女孩儿问,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呜呜呜我我将买药的钱丢了,不不不,我的钱被人偷了,呜呜呜”

小女孩儿一听,忍不住也绝望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埋怨着:“呜呜呜,那咋办?咱爹咋办?都怪你,那是咱娘好不容易给人洗衣服挣的钱,你咋能让人偷了?呜呜呜”

周围的人一听,有些明白了,大家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显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些心软的人,甚至跟着抹起了眼泪。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薛一梅。

在现代,这样的骗术太多了,她可不会同情想要偷自己钱包的人。

再说,你可怜就应该去偷别人吗?这是什么逻辑?

因此,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就走,时间不早了,她可不想多耽搁时间,她还想尽快将庄票存进钱庄,哪里有功夫去理会小偷多可怜?

不料,还没等薛一梅走呢,那个小女孩儿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拼命地给她磕起了头。

第八十七章 天成当铺

“哎,你这是······”薛一梅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这是要干什么?”

小女孩一边磕头,一边哭泣着连连说:“大婶儿,你行行好,把我买去吧。别看我个小儿,我今年七岁了,啥活儿都能干,做饭洗衣种田,我都能干,我只要只要二两,不不不,一两银子就行,求求您了,我爹的病再不治,就没命了!求您了!呜呜呜”

不一会儿,小女孩儿的额头就磕的青紫了,薛一梅见她七岁小小的人儿,长得还没有人家五岁孩子大,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而且,她仔细看着小女孩的神情,不像是撒谎骗人的,就犹豫了一下。

没想到在一旁哭泣的小男孩儿见妹妹拼命地磕头想要卖自己,一下子急疯了,使劲儿将妹妹从地上拽了起来,嘶哑着嗓子吼道:“你疯啦!要卖也是卖我,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再说,我好歹也是男孩子,真的卖了也不亏!”

“你才疯呢,就因为你是男孩子家里才离不开你!”小女孩儿也急了,忍不住吼了回去,“你那个性子连钱都能丢了,要是在别人家出了差错,咋办?”

“那也不能卖你!”小男孩儿梗梗着脖子,眼睛倏地湿润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粗心了。”

”不行,不能卖你!”小女孩儿忍不住又哭了,“你是咱们家所有的希望,家里不能没有你!”

薛一梅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争着卖自己的兄妹俩,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先别吵了,我说买人了吗?”

啊?兄妹俩停止了争吵,愣愣的看着薛一梅,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薛一梅看了自己身上的穿着一眼,衣服虽然是出嫁时的衣服,洗的也很干净,但因为经常干活儿,古代的布料也不是很结实,上面也有几个补丁。

只是原主手巧,棉袄补丁绣的是几朵梅花,裤子上绣的是一蓬乱草,不仔细看看不出是用布头拼接的,但衣服总是用粗棉布做的,而且背后还背着一个筐子,这是买得起佣人的人穿着打扮吗?

当然,比他们兄妹的穿着那是强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被这个小偷给盯上的原因吗?但街上有钱人比比皆是,她怎么说也不是有钱人吧?他为什么不去偷别人?难道以为她是个妇人还是乡下人比别人好偷?

看热闹的人群这时也发出善意的哄笑,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些好心人就指点他们,薛一梅穿的虽然看着不错,但绝不是买得起下人的人,他们找错对象了。

兄妹俩一听,知道自己闹了乌龙,不好意思的给薛一梅鞠了一躬,牵着手钻入人群跑了。

薛一梅见了,也没理会,惦记着怀里的庄票,就赶紧向南大街赶去。

天成当铺坐落在风雨坛大街和南大街的十字路口,在南大街的北边,风雨坛大街的西侧,是一座三间两层小楼。

小楼是一字型尖顶结构,青瓦白墙,四角飞檐,雕梁画栋,低调中透着奢华,看着很气派。

二楼中间墙体上,镌刻着“天成当铺”四个金色大字,并没有像其他铺子似的挂个幌子,无形中显示着独特的与众不同的地位。

小楼前边占地很广,青石板地面,非常宽敞,旁边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十几个灰白色拴马石,此时这里停着好几辆马车,几个车夫打扮的人正凑在一起闲聊。

右侧向南延伸出一层两间圆顶宽檐大厅,几根浑圆粗壮的红色立柱,支撑着大厅的屋脊,也是青瓦白墙,红褐色门窗,很自然的和小楼融为一体,是接待客户以及客户歇息的地方。

大厅里放置着几张红褐色桌椅,上面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薛一梅进来时,里面有几个客人正坐着喝茶,低声交谈着什么,面前的茶杯里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穿过大厅,往东走几步,就是当铺办理业务的地方。

里面分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全封闭,用相对密集的铁条钉成了窗子,和客户隔窗相对,安全性很强。

每个区域上面都钉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各写着区域的名称,一目了然,方便客户办理业务。

中间窗口是办理存贷业务的地方,木牌上是挺拔圆润的小楷,写着“存贷”两个字。

左边窗口是一个大大的“当”字,应该是当东西的地方,右边窗口是“兑”字,应该是兑换金银的地方。

此刻,里面各个窗口都有客人,薛一梅自然排在了“存贷”字窗口。

每个窗口里都响起此起彼伏的算盘声,和客人办事时的轻声交谈声,尤其是当铺窗口,并没有看见影视剧里表现的,吆喝什么“虫吃鼠咬、光板无毛,破皮烂袄一件”等等,整个当铺显得紧张有序且肃静。

当铺的办事节奏很快,很快就到了薛一梅。

“存贷”字窗口里面办理业务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穿一身黑色棉袍瘦长脸的男子,他抬头看了薛一梅一眼,语气平淡的问:“是存钱还是贷款?”

“存钱,”薛一梅看了里面一眼,问道:“劳驾问一下,你们这里存贷和兑换收费是多少?”

虽然已经从陈贵那里知道了手续费的价钱,薛一梅还是又问了一句。

窗口里的男子看了薛一梅一眼,淡淡的说:“存钱百分之三至百分之五不等,这得看您存多少;贷款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二十不等,存储的年限不同利息都不同,这些都是年息,兑换收取百分之一的佣金。”

“那,五百两银子一年收费多少?”

“二十五两!”

天呐,这也太高了吧?

薛一梅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规定的,暗暗算了算,五百两银子存入当铺,一年就需要付给当铺二十五两,将来兑换最少还要收取五两银子的费用,这也太贵了吧?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天哪,这还是小额银钱,如果是大额银钱,那当铺还不赚翻了?

第八十八章 吓了一跳

可是,商人为了携带银票方便,离不开当铺的运作,而当铺运作却存在着一定风险的,看起来挣这行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薛一梅想了想,觉得太不划算了,不由得改了主意,但不知这个庄票有没有期限,因此问道:“我想问一下,贵当铺开出的庄票有期限吗?可以当做银钱使用吗?”

里面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这位夫人是第一次过来吧?你放心,本铺子开出的庄票任何时候都能使用,没有期限,也可以当做银钱使用。”

薛一梅一听,这不就是后来的银票吗?既然能够当作银钱使用,就没必要兑换了,于是立即改了主意,冲着里面的男子笑了笑:“对不起,我就是问问,耽搁您时间了,不好意思。”

说完,离开了窗口,快步出了钱庄。

现在她还要赶往鸿记布庄,主要是想看看布偶和卫生巾能不能在布庄占个位置售卖,这关系着以后的生计问题。

路上,她不由得摁了摁怀里的三张庄票,心里并不后悔。

当铺收费太高了,如果是家大业大的商行,为了流通方便,运行便利,使用庄票无可厚非,毕竟还是挣得多,或者将利息算在价格里,总算账也不算吃亏。

可放在普通百姓这里就不太合适了,各家能有多少银钱?有的人家攒一辈子能攒二十两银子就顶天了,也用不着存储。

自家属于特殊情况,若不是卖了秘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钱?当然也是东泉盛够意思,还给了第二回钱,虽然这与自己在教授时倾囊相授有关,但若是不给第二回她也说不出什么。

因此薛一梅此时的心情真的就像是中了巨额福利彩票一样,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路上几乎是全程满面带笑的来到了鸿记布庄。

今天的鸿记布庄人很多,聚集着不少的大闺女、小媳妇,将柜台都快占满了。

薛一梅急匆匆的进入布庄后,目光在柜台里溜了一圈,只看见鸿叔带着两个小伙计在里面紧张的忙碌着,却没有看见鸿婶,便有些失望。

有心想问鸿叔一下,却在看见柜台里三人忙得不可开交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捏了捏手里盛布偶和卫生巾的包裹,有些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鸿叔忙碌中抬头看见了薛一梅,认出是昨天买了不少东西的熟人,以为今天还想买东西,便高声问道:“大妹子有事吗?想买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找。”

薛一梅急忙回道:“鸿叔,您忙您的,我找鸿婶儿有别的事儿。”

鸿叔见她这么说,便高声说:“你鸿婶去隔壁了,你若是急着找她,就去那里看看吧,小胡同北边第二家。”说完,便继续忙碌去了。

薛一梅听了,便出了布庄,信步来到了鸿叔说的小胡同。

所谓小胡同,是鸿记布庄北边隔两家的一个小巷子,附近住着的大都是家境不是很好的人家。

只是,刚一进胡同口,薛一梅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胡同口聚集着不少的街坊邻居,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唉,真是太可怜了!就这么赶出去,也太那啥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万一死在屋里,可是晦气得很,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事儿不是?”

“也是,只是可怜了这一家子,冻天冻地的,身上也没有钱,这不没了活路嘛!”

“唉,可怜人多了,咱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好呢,哪有那闲心替别人操心?”

“也是啊,咱们顶多给孩子一口吃的,多了咱们也真是顾不上。”

“唉,也是命不好,这大过年的,一大家子人,去哪里找个安身的地方?”

“就是啊,这么冷,在外面待一整天,没吃没喝的,搞不好命都没了!”

薛一梅静静地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租房住的住户有人快要病死了,房东怕死在屋里大过年的晦气,想让他们搬出去。

于是,便探头往里看去。

小胡同里的房屋非常低矮、狭小,虽然也是砖瓦房,院墙也是土墙,但因为年代久远,房子非常破旧,墙体斑驳陈旧,屋顶上的衰草在寒风中摇曳,显得非常荒凉。

这时,从第二家的小院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哀求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将这些声音盖了过去。

“大妹子,不是嫂子心肠硬,我这房子来年想要翻盖一下,给我儿子娶媳妇,你说你家占财真要有个万一我这大过年的可咋整?你也替我想想,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吗?这要是钱不凑手我还可以通融通融,可这这人都病得这么重了,万一有个好歹我这,喜事还办不办啦?”

这时,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嗓子有些嘶哑,听不太清楚。

“我知道,也难为大嫂了,我我可以多洗几家的衣服,我肯定能挣到钱给我孩他爹治好病,求求嫂子了!我求求嫂子了,你就行行好,先收留我们一段时间吧,大冬天的我们一家子去哪里呀?”

”哎哟,大妹子,你这是干啥,你咋还跪下了呢?快起来!快起来!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薛一梅听出,应该是第二个女人给房东跪下了,正要寻找鸿婶的身影,却听见另两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伯娘求求你,你买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伺候人,我都会,你只要给我娘二两银子就行!有了银子我爹就能看病了,我给你磕头了!”

“伯娘,买我吧,我是男孩子,我力气大,求求你了,伯娘!”

薛一梅听出,这两道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难道刚才两个孩子说的是真的?他们不是骗子?

“哎哟喂,你们这是干啥?保良,巧玉,你们咋也和你娘一样,还跪下啦?你们一家子这不是难为我吗?快起来!快起来!”

第八十九章 最后通牒

“你们你们这不是变相的逼我吗?好好好,本来我还看情看脸的不想做得太绝,既然你们这样,天黑以前,必须给我搬出去!”

房东可能被母子三人一同下跪给逼的抹不开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了脸皮,立即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时,薛一梅终于听到了鸿婶的声音。

“大发嫂,别生气,她们一家也是没办法了,要不,你就通融一下,容他们一个时候儿,咋样儿?”

薛一梅不禁往里挤了挤,终于看见了院子里的情景。

此时,不大的小院子里,此前曾经见过的两个孩子和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正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她们的脑门都是一片青紫,显见刚才磕的有多狠。

一个穿着一身酱红色细棉布棉衣、裹着一个藕荷色绸缎斗篷、四十左右岁、容长脸的妇人,距离三人很远的地方站着。

此刻,她脸色难看的盯着对面说话的鸿婶,一连串不客气的话直接冲鸿婶就来了。

“哟,他婶子,咱们这么多年一个街面上住着,我咋不知你这么心善呢?既然你想做好人,你家房子宽绰,将他们一家接到你家住去呗?再顺便给杨占财花钱治病,这才显得你好呢,是不是?”

“你不是她的表姐吗?亲戚里道的更应该显示你的良善才是啊!”

“你个亲表姐都袖手旁观,也好意思出头讲情?脸还真大!”

“这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咋还冲我来了呢?真是的!”鸿婶也不乐意了,甩了一下手里的绣帕,脸色一沉就往外走。

“看看,看看,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没有烧到自己的肉,咋能知道疼?”房东大发嫂鄙夷的看着鸿婶的背影,撇了撇嘴,看着还是在地上跪着的母子三人,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我可不会嘴上一套,实际做的一套,这样吧,你们也别怪我心狠,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天黑以前必须搬走,到时不走,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大发嫂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在两个小丫鬟的扶持下,仪态雍容的走出了小院。

众人见她出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避到了一边。

大发嫂见到昔日的街坊邻居,亲热的不得了,一个个的打过招呼,才上了胡同口的一辆马车,离开了辘轳把胡同。

鸿婶冷冷的盯着大发嫂的马车,鄙夷的撇了撇嘴,见马车走远了,却又返回去了。

周围的邻居们有的走开了,有的嫌弃的捂着鼻子,大家谁也没有敢进院子。

谁知道这杨占财得的是啥病,万一传染怎么办?也就鸿婶胆子比天大,竟然敢去病人家里,没听说病的快死了吗?

薛一梅想了想,挤开人群,也跟着鸿婶进了院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院子和傅松他们租的那个小院结构大体一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薛一梅一直关注着院子里的动静,她发现院子里除了之前赵氏和那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大约三四岁的男孩子,一直缩在堂屋里没有出来。

此时,杨占财的老婆赵氏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踉跄着站了起来,扭头看见鸿婶,忍不住湿了眼眶,呜咽着说:“表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说话!”

鸿婶上前扶住她,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看着旁边的三个孩子叹了口气:“你要坚强起来,不要总是哭,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不为别的,也得为孩子们多想想才是。”

“我知道。”赵氏强自将自己的悲伤咽了下去,不好意思的捏着冻得红肿粗糙的手指,“咋办,我们欠你的五两银子,也不知啥会儿才能还你,孩他爹又这样不死不活的”

鸿婶摇摇头说:“好啦,咱们两个谁跟谁?那个钱不急,等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还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也知道我那一摊子也不容易,太多了我也不好总拿”

说着,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赵氏。

赵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这时,鸿婶终于看见了薛一梅,那两个叫保良、巧玉的孩子也发现了她。

两个孩子有些惶恐,不安地看了赵氏一眼,然后哀求的看着薛一梅,似是怕她揭穿那个叫杨宝良偷钱包的事。

只是鸿婶看见她却是有些疑惑,看着薛一梅问:“大妹子,是来找我的吗?”

薛一梅暗暗对两个孩子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说什么,然后看着鸿婶问:“鸿婶,我等你半天了,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鸿婶正好也想走了,就顺势拍了拍赵氏的胳膊,抱歉地说:“枣花,对不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先拿着这些钱租个住处,赶紧给表妹夫请个大夫,治病要紧,以后钱花没了再去找我!”

说着,神色黯然的转身往外就走。

赵氏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感激的看着鸿婶,想说什么,终于又咽了回去。

薛一梅也跟着鸿婶走出了小院,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见那个幼小的孩子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扑到了赵氏怀里,两个大些的孩子也围在了她身边,赵氏正低声吩咐两个大孩子什么,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二两银子,家里还有个病人,连个安身之处也没有,快要过年了,这二两银子恐怕去了给病人买药,也剩不下什么,这一家子也不知能不能挨过这个年去,就算有鸿婶接济着,这个冬天这一家子也不好过。

她不是铁石心肠,也想帮助这一家子,可是,自己能力有限,就算怀里揣着一大笔钱,也不敢乱花。

何况这一家五口人,还有个病的快要死了的人,自己可不敢乱伸手管闲事,搞不好会惹祸上身。

可是,说是那么说,理是那个理,薛一梅往外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终于还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第九十章 杨家的故事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人管他们,这一家子五口人的命搞不好会在不久的将来就没了,自己该怎么办?管不管这个闲事呢?

最后,她咬咬牙,终于返回了小院,来到了母子四人面前。

正在吩咐儿子女儿去买药的赵氏惊讶的看着薛一梅,不知这个来找鸿婶的女人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将孩子们护到了身后,警觉的问道:“你是谁?你来,有,有事吗?”

问完了,还催促的看了大儿子和大闺女一眼,示意他俩赶紧走。

见他俩拿着钱跑出去了,又吩咐小儿子让他去屋里看顾父亲去,这才将目光落在薛一梅身上。

薛一梅看着这个被生活险些压垮的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眼前的妇人,脸上瘦的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了,嘴唇干裂,脸上皱纹纵横,眼窝深深地陷在里面,非常憔悴,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此时却很锐利,一瞬不瞬的盯着薛一梅。

听她管鸿婶叫表姐,年龄应该是三十左右岁,可赵氏看着却苍老的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她的身上也是破衣烂衫,大冬天的身上竟然没有穿棉衣,只穿着一身破烂的夹衣,脚上竟然穿着破旧的夹鞋,还露出了冻得红肿的脚趾,双手也冻得全是烂疮,几乎全都化脓了。

比起身边的三个孩子,赵氏的穿着更加破旧的不像样,但她那母鸡护崽似的架势,却强烈的冲击着薛一梅的感官神经,让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薛一梅暗暗叹息了一声,温和的说:“是这样,我是靠山屯人,我叫薛一梅,我不是坏人,不信你跟鸿婶,哦,就是你表姐问问。”

赵氏点点头,仍然疑惑的看着薛一梅:“你你有事吗?”

刚才表姐和这个乡下女子的互动她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女子应该不是坏人,只是,她又返回来是想要干什么?自家有什么能和她打交道的地方?

薛一梅暗暗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赵氏,说:“这是我家在镇里租的房子,就在扇子面胡同东边,最北排进去靠东头最后一家,好找的很。”

“这个房子还有四个多月到期,既然你们没有住处,就先搬过去吧。”

这把钥匙是昨天张虎交给她的,她随手放在了棉袄的内袋里,本来她还想有时间利用这个院子干些什么,现在只好先用它做做好事吧。

本来当初他们租房时想要租两三个月就行,但是问遍了镇上,都是最少半年,不然就不租给他们,没办法,张虎和傅松才租了半年,租金一个月五十文,交了三百文呢。

不过,不像现代,没有所谓的押金,不然花的会更多。

赵氏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薛一梅,忍不住攥着钥匙问了一句:“这个这个大妹子,不不不,薛大妹子你你说的是真的?”

薛一梅点点头:“是真的,天黑前你就可以带着孩子们搬过去,给病人雇辆车。”

“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吧。”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卖鱼的一百九十二文钱,放到了赵氏的手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快速的离去了。

身后传来赵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传来“砰砰砰”的磕头的声音和呜呜的哭泣声:“呜呜谢谢大妹子!谢谢大妹子!大妹子的大恩大德我赵枣花永不敢忘!”

薛一梅没敢回头,出来后迎上惊讶的鸿婶,见她感激的看着自己,眼圈都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薛一梅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那个,我家租的院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鸿婶红着眼睛郑重的冲着薛一梅鞠了一躬,呜咽着说:“谢谢我替表妹一家谢谢大妹子了!”

然后两人相携着出了小巷子,向布庄走去。

路上,鸿婶告诉她了表妹一家的情况。

赵氏,赵枣花是她的表妹,是她舅舅家的孩子,家里本是普通贫民家庭,舅舅和两个表兄也没别的本事,有的以打短工为生,有的做个小买卖,有的跑去远方去谋生。

杨占财是木匠,手艺还不错,有一年和表兄一起来舅舅家里,和表妹暗生情愫,表兄大概也是乐观其成,双方很快成了亲。

可是,杨占财别看有一手好手艺,但他是家里的长子,家里在遥远的乡下却更穷,他只能留在城里租房住,顺便给人家做工,所挣的银钱好贴补家里。

本来就算杨占财有病,他的家里指望不上,有舅舅一家的接济,她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去。

可是,因为在南方谋生的表兄突然惹了官司,将家里为数不多的财产全都赔了进去不说,还背了巨额债务,全家为此竟然全都卖身为奴,后来听说被一个大户人家给买走了,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临走舅舅只来得及告诉了赵氏一声,他们去为表兄筹钱去了,后来卖身为奴后,只来了一封信,嘱咐她再苦再难也要坚持,千万不要卖身!

鸿婶的父母也曾经为舅舅家筹了一大笔银子,就连鸿婶也借给了舅舅家二十两银子,可这些钱早就打了水漂,不但没有听到一点儿响声,还把舅舅一家全都搭了进去!

现在表妹也是这种状况,让鸿婶也很是为难。

而她家也确实没有空闲屋子,他们家就只有布庄这一处房产,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上他们夫妻俩,后院的屋子就已经住的很憋屈,而且两个儿子都很聪明,现在在镇里私塾读书。

史家虽然经商,却不是正经的商家,镇外也买了些田地,算是耕读之家,儿子们将来打算走科举取士,也好改变下门庭。

再说,儿子们都大了,该娶媳妇了,总不能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吧?女儿将来大了也要准备嫁妆,哪哪儿都需要钱。

再说,婆家那里还要看顾,也怕婆家人说闲话。

第九十一章 亲疏有别

布庄看似还挣些钱,但是要应付城里那些混混们和一些城里的势力,一年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一年下来,能挣十几两银子就顶天了。

鸿婶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外甥女,也要过日子的,不可能无底线的帮扶表姐,而不顾自己的儿女,可不帮心里又不落忍,真的是进退两难。

薛一梅默默地听着鸿婶一路的唠叨,一言不发,心里却为刚才杨家的遭遇暗暗叹息。

自家日子之前过得虽然也不如意,好在孩子们没病没灾的,不然比杨家还不如。

眼下杨家这个冬天有鸿婶和自己给的银钱,又有了屋子住,但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家人能够熬下去!

两人很快到了布庄,薛一梅跟着鸿婶进去,在柜台的一角解开了包裹,拿出了两个小兔子和一个卫生带和一个卫生巾,递给了鸿婶,并将自己的想法和下一步打算告诉了她。

”鸿婶,这些布偶是我当初为了哄孩子做的,我还有很多新花样,你看能不能先在你们布庄试试,如果有人买,我就大批量制作。”

“这些月事带是咱们妇人每个月来月事时用的,处理的很干净,用着方便还便宜,你看是不是在你家店里也卖卖?价钱你看着定,当然,我不能让你白卖,刨去成本,卖的纯利润,我给你两成,你看可以吗?”

“这个布偶看着倒新鲜,针线活儿也还成,庄户人家也有做虎头鞋、虎头帽子的,可没有这个好看。“鸿婶将两个布偶兔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很感兴趣,”布庄还从来没卖过这些东西,倒是可以试一试,行情如何,我也不敢保证,不过,因为城里的孩子们还没听谁说过有这样的布娃娃,有些疼爱孩子的人家应该会有人给孩子买些布娃娃的。”

只是,就怕有人见了布偶的样子,会照着做出来,那她们就没了优势了。

见薛一梅兴致勃勃的样子,鸿婶这些话就没有说出来。

“这个月事带”鸿婶拿起一条卫生带和卫生巾,仔细查看了一下做工和样式,摇摇头,“这个倒是好东西,不过恐怕不好卖,你也知道,咱们妇人每个月这个事儿太太埋汰,谁也不会大剌剌的来铺子买这个东西,都是自己想法子应付过去,这样,咱们先试试,卖出去更好,卖不出去也没啥,也不费啥事不是?”

“也好,那就放在铺子里卖卖看。”

薛一梅也没想一举成功,凡是都要慢慢来。

因此,见鸿婶留下了布偶和月事带,就又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一袋子布头和一袋子碎棉花,告别了鸿婶,离开了布庄。

想到家里就两盏油灯,堂屋里晚上做饭、添柴,没有灯很不方便,就去杂货铺花了六十文买了两包蜡烛,便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想到自己进城一趟,不但没有赚到钱,还搭进去不到二百文,薛一梅心里就有些郁闷。

不过毕竟做了好事,虽然不能从根本上帮上他们,但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最起码让他们有了个安身之处,自己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而且,现在怀里有了五百两银子,底气足的很,不然就算她再心好,自己都没吃的,也不会无偿的去帮助别人。

回到家时,肯定比预计的时辰晚了点儿,心里便有些忐忑,毕竟家里现在可不只是傅家人,还有个小客人呢。

虽然嘴上说当他们是一家人,但可以想象,张虎和小豆子是不会真的当自己是傅家人的,她也不会像指使傅平那样让他们干活儿。

亲疏有别嘛!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从西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闹声,伴随着一阵阵惊呼,小豆子的声音透过窗户清晰地进入了她的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大哥一剑将偷袭的刺客拦腰斩断,二哥一把短刀上下翻飞,围上来的刺客眨眼间就倒下一大片,那时候,我是第一次杀人,不不不,是第一次看见杀人,腿都吓软了,要不是二哥拉了我一把,我早就死翘翘了,嘿嘿,够劲儿吧?”

“后来呢?”傅平担心的问道。

“后来,后来我就锻炼出来了嘛,毕竟是你死我活,不能总指望着大哥、二哥照顾我,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一梅这还是第一次间接的听见别人描述傅松他们路上遇到刺客的惊险场面。

想到他们死里逃生,不知历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残酷磨难,才安全的回到了家,更不知道刺客以后还会不会追到家里来。

她的心里一时间沉甸甸的,因为意外之财的喜悦心情也荡然无存。

就算有再多的钱,如果有人暗地里针对他们,日子也过不安生,但愿早日寻到一个好靠山,保佑傅家平平安安的。

薛一梅心事重重拍了拍院门,喊道:“二弟,三弟,开开门,我回来了!”

“等会儿,是嫂子回来啦!快快,赶紧的开门去!”

“欢欢,丫丫,你们在炕上等着,外面冷别出去了!”

“我不嘛,我要出去!”

“乖,丫丫,马上就回来了,乖乖等着,听话啊!”

随着乱七八糟的嚷嚷声,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听动静很快就到了院门口,傅平边解绳子边问:“嫂子,你回来啦?”

“回来啦!”薛一梅推开院门,笑道:“说啥呢你们,这么热闹?”

傅平将院门关上,一边系着绳子一边兴奋地说:“嫂子,小豆子哥哥在给我们讲故事,我哥他们可厉害啦,真过瘾呢!”

“是吗?那可好,总比吃亏强!”

薛一梅说着进了堂屋,放下筐子,将两包蜡烛放在了操作台下面的横板上,将盛布头、碎棉花的两个袋子放在了东屋炕上,将帽子、手套和头巾解下来也放在炕上,便开始做午饭。

她刚刚开始拿过菜板,屋子里听到动静的两个孩子全都呼啦啦的跑了出来,小豆子笑嘻嘻的跟在最后面。

第九十二章 暗暗思忖

“娘!娘!”丫丫第一个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薛一梅的右腿,扬着欢快的笑脸,糯糯道,“娘,抱抱!”

薛一梅只好将她抱了起来,使劲儿亲了亲她有些肉乎的小脸,疼爱的问:“听话了没有?有没有淘气?”

“丫丫听话,不淘气!”丫丫歪着小脑袋,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好好好,丫丫真乖!”薛一梅奖励般的又亲了她一下。

把丫丫满足的不得了,咧着小嘴嘻嘻的笑了起来,那样子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落后一步的傅欢眼馋的看着薛一梅将丫丫抱在怀里,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吵着要抱,只是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使劲儿的盯着薛一梅,恨不得盯进肉里。

薛一梅早就察觉到了傅欢的反应,将丫丫放下后,也一下子将傅欢抱了起来,疼爱的使劲儿亲了亲她的脸蛋,揉了揉她的头,说:“咱们的欢欢是不是也很听话,很乖?”

“嗯!欢欢最听话了!”傅欢被薛一梅抱了,亲了,满足的脸上笑开了花,示威般的看了下面仰着脖子看着她们的丫丫一眼,“欢欢最乖!欢欢要照顾丫丫!”

丫丫在下面不服气的喊道:“丫丫不用照顾,丫丫最乖!”

薛一梅将傅欢放下来,将眼看吃醋的快要哭了的丫丫搂在怀里,柔声哄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她们,看着傅平和小豆子问:“家里没事儿吧?三弟的身子今天咋样儿?还好吧?”

“都好啦,没事儿啦!”小豆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认真的看着薛一梅哀求道,“就是闲在家里闷得慌,二嫂,你跟二哥说说呗,下次打猎带上我,我不想在家里吃闲饭。”

薛一梅迟疑了一下,看着小豆子单薄的小身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跑的样子,看着还没有傅平结实,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进山打猎的样子,可也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安抚道:“你别着急,你大哥、二哥心里肯定有数,等到你身体真的恢复了,再进山肯定会带着你的。”

小豆子一听,就知道薛一梅在敷衍他,急忙挺了挺瘦弱的胸脯,傲然道:“二嫂,不是小豆子吹,小豆子都能打那些刺客,山里猎物算个啥?”

这倒是真的,薛一梅也相信小豆子这几年不是白混的,一定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活下来的,毕竟刀剑无眼,小豆子不可能完全依靠傅松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因此,一脸佩服的看着他:“三弟真了不起!能活着回来就是本事,很厉害!”

小豆子被薛一梅说的满脸激动,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再次挺了挺胸铺:“对吧?二嫂也认为我们很棒是不是?”

“当然啦!”薛一梅肯定的点点头,却语气一转道,“不过,眼下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理,你也不想在山里还要你大哥、二哥护着你吧?”

小豆子一听,有些气馁的低头想了想,才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薛一梅这才松了口气,冲着傅平使了个眼色,傅平会意的拉着小豆子和两个孩子道:“走走走,咱们去外面玩去!”

薛一梅想想总在院子里圈着孩子们也不是个事儿,就对傅平说:“二弟,你带着三弟和孩子们去院子外面玩玩也行,只要别去河边,就在南边的坡上玩玩,风景也不错!”

几个孩子早就在家里呆腻了,一听这话,全都欢呼起来,丫丫和傅欢更是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薛一梅急忙拉住她们,给她们戴上棉帽子、棉手套,傅平有自己的棉帽子和棉手套,薛一梅进屋拿出自己的棉帽子和棉手套,给小豆子戴上,这才让他们出去了。

他们走后,薛一梅掏出钥匙开了衣柜,拿出盛钱的钱袋,将怀里的五百两银子放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个钱袋里装的是三十多两碎银,自己身上今天只装了几串铜钱。

薛一梅锁上衣柜,暗暗思忖。

钱袋里现在已经有六百五十两了,此外还有三十多两碎银,这在靠山屯不说是首富也差不多了,只是这些钱暂时不能全露出来,以后花钱也得慢慢花费,免得被人惦记。

虽然现在有傅松他们在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头发大财才是应有之道。

薛一梅出了屋子,开始做饭。

先看了看灶坑,见里面还有不少柴火,知道是傅平他们添的,便将东灶北锅里的水舀了出去,将昨天剩下的鸡肉热了一半。

鸡肉盛出来后,就着油锅切了几刀白菜,拿了一棵葱切了几刀葱花,重新添上凉水,等水开了后舀了两瓢荞麦面,用饭勺搅拌城疙瘩,又加了半勺油梭子,将葱花、白菜放进去,最后加了些食盐,不一会儿,白菜面疙瘩汤就做熟了。

一铜盆荞麦面疙瘩汤,连同多半碗鸡肉全都端到了西屋炕上。

在西屋炕上放上桌子,拿上碗筷,薛一梅到了院子里,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回家喽!吃饭喽!”

“来啦!来啦!”

随着喊声,傅平、小豆子带着傅欢和丫丫,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人人脸上都见了汗,兴奋的双眼放光,可见刚才玩的有多疯狂。

就连小豆子的气色都好看了很多,看来适当的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薛一梅将洗脸巾用热水弄湿了,给两个孩子擦了手脸,傅平和小豆子也用洗脸巾擦了擦手脸,大家这才上炕开始吃午饭。

说是午饭,其实此时都快两点钟了,主要是在镇里耽搁的时间长了点儿,回来就晚了,让薛一梅很内疚。

“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啥好吃的,今天去镇里回来晚了,三弟多多包涵。”薛一梅给大家盛好饭,有些抱歉的看着小豆子说。

小豆子看着碗里的白菜荞麦面疙瘩汤,认真的说:“二嫂,这才是一家人呢。要是每天都像昨天那样吃,我和大哥可不敢留下来。再说,这饭咋不好了?疙瘩汤多香啊!”

第九十三章 心里一沉

“我们在山里有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都是掺着小石子的稀粥,可牙碜了,只能囫囵个咽下去,真要是每天能吃上一顿这样的饭菜,我们,那就是在天堂了!”

薛一梅见小豆子神情不似作伪,心里就是一沉。

原来服徭役这么苦,山里?不是修河堤吗?怎么去了山里?

心里疑惑,薛一梅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连连道:“三弟既然这么说,那二嫂就汗颜接受了,快吃吧,今天太晚了,肯定早就都饿了。”

说着,将半碗鸡肉给几个孩子分了,傅欢和丫丫自然是好啃的鸡脯肉,傅平和小豆子分到一块鸡胸骨和鸡脖子。小豆子见薛一梅没有,说什么也不吃,将鸡肉又夹回碗里,傅平也将分到自己碗里的鸡脖子给了薛一梅。

薛一梅心里热乎乎的,但还是将鸡胸骨夹到小豆子碗里,鸡脖子夹到傅平碗里,自己从碗里捞了一块小点的鸡胸骨,说:“看,一人一块,快吃吧!”

小豆子、傅平这才不吭声了,于是,大家一起开动,一通狼吞虎咽,将一盆子疙瘩汤吃了个干干净净,大人孩子又都吃撑了。

薛一梅用干净碗舀来开水,每个人一碗,等凉到不烫嘴了,看着让大家都喝了,才开始收拾桌子,洗刷碗筷。

之后,将三个屋子都收拾打扫、擦抹干净了,灶坑也填满了柴火,才带着两个小的回到了东屋。

现在每天薛一梅都会让大家喝些开水,现在的水果很贵,就算是山梨、苹果,傅家现在也买不起,只能让大家多喝些开水,不敢让他们喝凉水。

生了病可不是玩的,这里医疗条件很落后,昂贵的药费不算,孩子们遭罪却是真的。

因此,薛一梅非常重视孩子们的冷暖和吃食,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在几个孩子虽然瘦弱,之前却没有感染上李氏的病症,真的是老天爷保佑了。

傅欢和丫丫玩了半天,又吃饱了饭,坐到热乎乎的炕上,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可见是真困了。

每天吃过午饭,薛一梅都会让两个孩子睡一会儿,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觉比较多,多睡睡对她们的身体好。

薛一梅将她们各自的被窝摊开,给她们脱了棉衣,里面只穿着里衣,塞进了各自的被窝,给她们盖上了棉被。

两人刚钻进被窝,几乎片刻间就先后睡着了。

薛一梅脱了鞋,也靠在自己的被子上,跑了半天,她也很累,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还竟然睡着了。

可能昨晚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很熟。

她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弄醒的,睁开眼一看,原来傅欢和丫丫已经醒来了,正坐在自己身边,寻找自己的布偶。

可是两个人怎么找也没找到,都快急哭了,将炕上翻得乱七八糟的,眼看眼泪就掉下来了。

薛一梅见了,急忙坐起来招呼她们道:“欢欢,丫丫,找啥呢?快过来!”

傅欢一听薛一梅的声音,爬起来扑到薛一梅怀里,带着哭腔哭诉道:“嫂子,小兔子不见了!”

丫丫见小姑姑将娘亲霸占了,急忙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霸占了薛一梅的另一边,望着薛一梅糯糯道:“娘亲,小兔子,没了,不见了!”

薛一梅见两个孩子对小兔子这么要紧,觉得自己不说一声就拿走了布偶,好像不是太对,有些心虚的急忙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我现在马上给你们做更好看的小兔子,你们在一边等着,乖啊!”

说着,急忙从衣柜上拿过针线笸箩,将以前剩下的布头袋子、碎棉花袋子拎了过来,开始挑拣布头。

今天和昨天买的那四袋子布头和碎棉花,暂时不打算动,等到挑拣后,给傅松、张虎和小豆子做棉帽子、棉手套和棉袜子和一些里衣,有剩余的话再做些布偶样式。

两个孩子见了花花绿绿的布头,一下子忘了再找小兔子,也跟着在一边忙碌起来。

薛一梅有了上次的经验,很快挑选好了布头,纫上针线,飞针走线的缝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缝了一只小兔子,里面塞上碎棉花,将敞口缝上,一只小兔子就缝制完成了。

两个孩子一见,不约而同的立即全都扑了过来,一个攥着兔子耳朵,一个攥着兔子腿,谁也不撒手,全都死死的盯着对方,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有多萌有多萌。

薛一梅见了,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完了,故意绷着脸威胁道:“抢啥抢?我一会儿还做一个,也就多等一会儿,你们这样没有一点儿友爱,让我很失望,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们做了!”

傅欢见薛一梅唬着脸,心里有些怕。

傅欢是五月初四的生日,虽然只比丫丫大两个多月,毕竟也两岁多了,知道让着丫丫,便率先撒了手,说:“这个给丫丫,不要了,我等着嫂子做新的。”

丫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撒了手,拎着小兔子递给傅欢:“给小姑姑,丫丫不要了!”

傅欢看看薛一梅,将小兔子塞到丫丫怀里,说:“你玩,小姑姑是姑姑,不要,让着你!”

丫丫却固执起来:“不让,丫丫不要!”

薛一梅好笑的看着她们俩,摇摇头继续飞针走线,不一会儿也缝好了另一只小兔子。

等塞上棉花,缝好敞口,两个孩子欢欢喜喜的各自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去了。

薛一梅下炕看了看灶坑,填了一次柴,才开始继续和针线奋斗。

她见离天黑还早,打算给傅松、张虎和小豆子三人每人做一顶棉帽子和手套。

熟能生巧,这些日子针线做得多了,速度也上去了,天黑以前,就做好了两顶棉帽子,两副棉手套,是给傅松和张虎的,小豆子因为还得过几天才能进山,就没有做他的。

其实,傅松、张虎和小豆子都有帽子,只是太破了,也不暖和,不做新的,任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她怕屯里人笑话她,再说,天这么冷,天天进山不穿暖和点儿哪行?

第九十四章 收获还不错

看看外面已经黑了下来,薛一梅收拾了炕上的针线,准备做晚饭。

她先将两个屋子的油灯点燃了,又点了一根蜡烛粘在堂屋的操作台上,这样三个屋子就都亮堂了。

也不知傅松、张虎两人今天在山里吃的什么,因此,晚上她打算熬点儿高粱米粥,炒点儿白菜丝,再烙几张荞麦面、白面杂面饼子。

见薛一梅在灶间忙活上了,小豆子和傅平都出来了,要给她帮忙。

小豆子和傅平经过一夜的同住和一天的沟通,已经变得很亲密了。

尤其是傅平,白天听小豆子讲了不少在外面的事情,对他崇拜的不得了。

小豆子因为从小就不知爹娘在哪里,是一个老乞丐将他抚养长大的,到老乞丐死时,也没告诉他他是打哪儿来的,爹娘是谁,因此,他从小就特别羡慕有家有亲人的人。

来到傅家后,见家里所有人对他都好的不得了,就真心的拿傅平、傅欢他们当弟妹看待,对丫丫更是从心里疼,也因此很快收获了几个孩子的真心。

刚才他见傅平想要给薛一梅帮忙,也跟着出来想要干活儿。

薛一梅见傅平、小豆子真心想要帮忙,也没拒绝,就任由他们俩蹲在灶坑前添柴。

有时候对人过分客气,反倒会让人觉得太疏远,一家人嘛,还是顺其自然才好。

还别说,小豆子烧火还挺在行,什么时候用小火,什么时候用大火,门儿清,比傅平还老练,一看就是老手。

薛一梅边做饭边纳闷的问:“三弟,你这干的挺溜的呀,是不是以前干过?”

小豆子笑呵呵地说:“二嫂还真是说对了,我小时候为了混口饭吃,没少给别人白干活儿,烧火只是小意思儿。”

为了混口吃的,给人扛麻袋,卸货,当脚夫,跑腿传信儿,给人当凳子上车,擦皮鞋,掏茅坑,收割庄稼就没他没有干过的事儿,烧火算起来是最清闲的活儿,一般还轮不到他。

正在闲聊着,却见小豆子突然站了起来,叫道:“外面有动静,大哥、二哥他们回来啦!”

说着,又蹲下身子,小心地将灶坑里的柴火往里填了填,才拉起傅平,解开绳子开了北门,像一颗炮弹似的的冲了出去。

薛一梅盖上锅盖,也侧耳听了听。

果然,不一会儿,后院就传来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期间还夹杂着小豆子和傅平不时的惊呼声。

薛一梅知道傅松他们回来了,收获应该还不错,赶紧在另一口锅里开始烙杂面饼。

说是杂面饼,里面只搁了一勺白面,也就借个味儿,剩下全是荞麦面,里面再搁些食盐和葱花就成了。

杂面饼傅家可是很少吃,太费粮食了,张虎他们毕竟刚来,伙食上她不想太随便,这才烙了饼。

薛一梅用勺子舀了一点儿猪油,将锅里都用油擦了一遍,然后将饼子贴到锅上,不时的用铲刀翻动,这样饼子就两面都沾点油了。

猪油比植物油香多了,满屋子都弥漫着猪油非常浓郁的香味儿,傅松他们拎着猎物一进屋,全都被饼子的香味吸引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高兴的笑了起来。

薛一梅一边翻动着锅里的饼子,一边直起腰来跟张虎打招呼:“大哥,你们回来啦?累坏了吧?先洗洗手,洗洗脸,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张虎笑呵呵的道:“不累,不累,不着急,不过是真的饿了,呵呵”

薛一梅一看张虎那似乎精疲力尽的架势,再看傅松也是满脸的疲惫,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可能,迟疑的问道:

“你们,你们不会是一天都没吃饭吧?”

张虎笑道:“没事儿,也不饿,再说我们这都已经习惯了,嘿嘿”

薛一梅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问什么,手里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了。

傅松进屋后先是看了薛一梅一眼,也没吭声,然后低着头收拾手里的猎物,将二十几只山鸡,十几只兔子、一只袍子,分门别类放在了一边。

傅平和小豆子兴奋的两眼放光,眼睛死死的盯在这些猎物上,特别是那只袍子,简直都让他们看呆了!

屋子里玩耍的傅欢和丫丫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脚上歪歪扭扭的趿拉着棉鞋,惊呼着围在了那些兔子和山鸡跟前,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大哥,这是啥?”

“这是山鸡!”

“山鸡?山鸡是啥?”

“山鸡就是鸡的一种,是在山里长大的。”

“这是啥?”

“这是兔子!”

“兔子?小姑,是咱们的兔子耶!”

“兔子?不一样,咱们的兔子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哼,不理你!”

“哇!这个这么大耶!大哥,这是啥?”

“这是傻狍子!”

“傻狍子是啥?”

“傻狍子就是······

傅松很耐心的解答着她们的各种提问,一点儿不耐烦也没有,特别是丫丫的问题,不管多奇葩,多不可思议,他都温柔的一一解答着,疼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和他相似的小脸上。

丫丫虽然还没有叫爹爹,却对傅松也亲近了很多,不再躲避他,让傅松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傅欢则对大哥完全没了陌生感,自来熟的问着各种问题,大哥大哥的叫个不停,让傅松对她格外的疼爱。

薛一梅没空理会他们的热闹,而是加快了做饭的速度。

将熟了的高粱米粥盛到一个大盆里,端进了西屋炕上,二十几张杂面饼搁在干净的笸箩里也端了进去,然后放上了炕桌,拿了碗筷。

拿了两个大白菜,拨了两个菜心切成了细丝,切了几刀葱花、撒了些食盐拌了拌,当个凉菜。

又将白菜帮切了细丝,舀了一勺油梭子,放了个白菜汤,热热乎乎的,连同凉拌白菜心端了上去。

之后,将两口锅刷干净,添上多半锅凉水,灶里添上柴火,让它烧着,这才招呼大家吃饭。

第九十五章 就得担起来

还有之前剩下的半碗鸡肉,薛一梅没有往桌上端,也没热,她想留着明天给孩子们吃。

这时,傅松和张虎已经洗了手脸,大家也没客气,团团围坐在饭桌前,香甜的吃了起来。

黏稠软糯的高粱米粥,别看是陈米,却有着不亚于新米的清香,口感非常好。

白菜丝脆嫩清香爽口,杂面饼带着猪油浓香的味道,两面金黄,酥软柔嫩,咸香交融。

白菜汤碧绿诱人,加上里面搁了油梭子,汤味咸鲜清香,香而不腻,彻底征服了大家的味蕾。

这顿饭大家吃的心满意足,心怀大畅,大家对杂面饼都一致的推崇,连说好吃。

两个孩子也吃了不少,每人都吃了一张饼,还喝了多半碗粥,唬的薛一梅硬是不让她们再吃了,怕她们吃撑了。

这顿饭仍然吃的是干干净净,大家吃的连声夸赞,就连傅松也开口说不错,让薛一梅非常有成就感。

其实,薛一梅知道,不是她厨艺好,而是大家肚子里没有油水,太寡淡了。

傅松和张虎还饿着肚子,在山里奔波了一天,别说是这些粗饭,现在就是让他们吃糠咽菜,他们也能吃出宴席的味道来。

薛一梅很快收拾了桌子,洗刷了碗筷,堂屋打扫干净,便打算带着两个小的回到东屋去了。

她是觉得张虎、傅松累了一天,想让他们早早歇着。

不过,张虎却在她临走时跟她说,让她明天去镇上早早地去雇俩车来,将今天打的猎物卖了去。

薛一梅听出了言外之意,看了傅松和张虎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们明天还去吗?”

张虎点点头,兴奋的说:“去,咋不去?那山里我可是开了眼界了,搞不好明天兴许有大收获!”

”好,明天我去雇辆车,顺便将这些野物卖了去。”薛一梅答应下来,就带着孩子们睡觉去了。

她知道傅松暂时不会回到东屋来,将两个孩子安顿着睡了后,薛一梅就拿了下午做的一套棉帽子、棉手套送到了西屋。

“这是我今个儿做的帽子和手套,你们两人一人一套,明天都戴着吧,这是张大哥的。”

张虎高兴的接过了新做的厚实绵软的棉手套、棉帽子,戴上试了试,没想到正合适。

他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激动地语无伦次的:“弟妹,谢谢你,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这些,我,我忒高兴咧,弟妹,谢谢你,我兄弟真是有福气!”

薛一梅笑道:“这有啥,咱们不是一家人嘛,再说,这都是用布头做的,不值啥钱。”

张虎却郑重的说:“不不不,弟妹这份心意,啥贵重东西都比不上!”

薛一梅不在意的摇摇头:“大哥言重了,我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我不做谁做?是不是?”

小豆子眼馋的看着这些东西,看着薛一梅问:“嫂子,我的呢?”

张虎一听,忍不住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见外,咋还自己要上啦?”

小豆子理直气壮地说:“他是我二嫂,我咋不能要啦?”

“三弟说得对,正应该要!”薛一梅被小豆子逗笑了,安抚道,“别着急,有你的,只是我寻思着大哥他们这不天天要进山嘛,就先给他们做了,你的明天就给你做!”

小豆子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

大家说笑了一阵,薛一梅怕影响他们休息,就回到东屋去了。

没想到傅松也跟着她回到了东屋,见了炕上的手套和帽子,摆弄了一阵,抬头看着她略带憔悴消瘦却日渐清丽的脸颊,深邃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感激的亮光:“谢谢你,辛苦你了!”

傅松的嗓音浑厚低沉,健壮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影里显得分外高大、沉稳,整个人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在寂静的夜里无形中多了一份暧昧的氛围。

薛一梅看着这样的傅松,心跳都紊乱了一瞬,脸颊发烫,多亏是夜里他不会发觉。

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认真的说:“要说辛苦,你们不也辛苦?家里就我一个女人,这些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辛苦啥?”

傅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屋子,听声音是去检查前后院的门栓去了。

薛一梅这次没有跟着出去,傅松既然回来了,这个家的未来他就得担起来。

可能他也发现了门栓后面拴绳子的好处吧,希望他习惯临睡前检查家里的安全隐患,这样她也省心了。

薛一梅将自己的被褥摊开来铺在炕上,这样待会儿睡觉时被窝是暖和的。

不过,她暂时还不能睡,得等着夜半时,再添一次柴火,上一次厕所再睡。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等着,就为添一次柴,上一次厕所,可是,这里的冬天真的很冷,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只能依靠火炕取暖,灶坑里没了柴火炕就会变得冰凉。

屋顶还是茅草覆盖的,墙体也是泥墙外面糊了草泥,再加上屋子盖得年头久了,也不怎么保暖,别说孩子们受不了,就是大人也扛不住,因此她宁愿晚睡会儿,多添一次柴火,也不愿挨冻。

这里还没有谁家砌火墙和安装暖气,暖气需要铁,目前来说不可能安装。

因为铁的管制非常严格,普通人家除了农用工具和炊具,严格说,是不被允许拥有铁器的,违者按谋反论处。

不过说是这么说,人们私底下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件铁制品的。

比如说傅松他们。

他们回来时,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得,带回来三把兵器,张虎一把短刀,傅松一把短剑,小豆子还有一把匕首。

火墙倒是可以砌,但必须得将房子推倒重新翻盖,目前来说傅家虽然有了翻盖房子的条件,但还得明年春天才能动工。

薛一梅没办法,怕冷啊,这里不是一般的冷,现在零下三十来度,不让火炕一直热着,就算她来了后糊了两层窗户纸,屋里还是会冷的像冰窖,呆在屋里背上就像是背了一层冰,谁抗的住?反正薛一梅是不行。

第九十六章 很紧张

傅松检查了前后院门,将门栓后都缠上了绳子,心里暗暗赞叹薛一梅的聪明。

不过,想到篱笆墙根本挡不住有心之人,想到那莫名其妙的追杀他们的人,想到家人有可能受自己连累,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盖房子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涌上了心头。

薛一梅在屋里静静地坐着,她听见傅松回来后,和西屋的张虎等人稀里哗啦的洗漱了一番,这才将南北门插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傅松知道待会儿薛一梅还要出去,就没关门,就脱鞋上了炕。

面对薛一梅,说实话,傅松有些拘谨,也有些尴尬。

前两晚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因为没有多想还没什么,可今晚他却有些紧张。

他和薛一梅分开了三年多,之前仅仅在一起五天时间,彼此之间也不算太熟悉,也就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儿,但却不妨碍他生理上有需求。

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正值血气方刚,见了自己的媳妇不可能没有需求,但是当着两个孩子的的面实在是不方便,最主要也不好意思直接跟薛一梅说出来。

而且母亲去世时间不长,还要守孝,他也没有心思做这些事,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需求。

因此,他上了炕后,看了薛一梅一眼,摸了摸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干咳了一下,没话找话的问:“你不睡吗?”

话说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还用问,薛一梅每天晚上都是晚睡的。

其实,自己回来了,本应该自己晚睡才是,如果仅仅是填灶坑,他晚睡也行,但薛一梅晚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上厕所,因此他才没有坚持晚睡。

薛一梅其实也很紧张。

虽然她和傅松是夫妻,但是却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尤其自己还是后来的,等于是第一次见傅松,她也怕傅松不管不顾的要求她履行妻子的义务。

虽然傅松是那种男人中颜值高、极有魅力的男人,但让她跟他上床还是有些抗拒,因此,见傅松问,便故作镇定的说:“我再等会儿,你睡吧,在山里累了一天,肯定早就困了。”

傅松看了薛一梅洗漱后有些红润、白嫩的脸颊一眼,压下了身体上蠢蠢欲动的反应,暗哑着嗓子说:“那,我先睡了,等下你也睡吧。”说着,摊开被子,背对着薛一梅脱了棉衣,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钻进了被窝,便闭上了眼睛。

饿着肚子在山里奔波了一天,他其实早就累坏了,身下热乎乎的炕头将他体内的疲劳全部激发了出来,因此,几乎话音刚落,他就睡了过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薛一梅看着顷刻间睡着的傅松,忍不住怜惜的摇摇头。

傅松回来的这两天,薛一梅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管他之前遭遇了什么,回到家后,根本没有多耽搁,也没抱怨,就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带着张虎进山打猎。

虽然将张虎和小豆子带回来出乎自己的预料,自己也曾经暗自埋怨,但也从另一面证明了傅松的为人和品性。

如果和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薛一梅终于还是等到了大约十一点左右,才出去上了趟厕所,关好门之后,将四个灶口都填满了,堵上土坯砖,洗了洗手脸和脚,才上炕睡了。

第二天,薛一梅比往常早起了会儿,天还大黑着就起来了。

她悄悄地摸黑穿好了衣服,又摸索着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这才下炕趿拉上棉鞋,蹑手蹑脚的开了门,走了出去。

到了堂屋,她摸索着找到了放蜡烛的地方,摸出一根蜡烛,用火石点燃粘在了操作台的一角,堂屋里立即亮堂起来。

昨晚临睡前,她就舀了几瓢荞麦面、半瓢白面在盆里,打算今天早晨给傅松他们烙几张杂面饼带着,也吃口早饭。

面盆里加了食盐,用热水活了面,暂时放到一边饧着。

然后拿了一棵白菜,切了细丝,又切了几刀葱花,打算待会儿就着油锅放个白菜丝汤。

然后就是一通忙绿,等到香味儿弥漫在屋子里时,外面还黑着,傅松和张虎也陆续的起来了。

“弟妹,这么早?嘿嘿,做的啥饭?这么香?“张虎走出屋子,见到薛一梅正忙碌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昨天可能累着了,我睡得太死了,刚醒,嘿嘿”

“大哥,起来啦?昨夜睡得好吗?那是你们太累了才会睡得死。“薛一梅一边翻动着饼子,一边和张虎打招呼,”我寻思着你们进山不能空着肚子饿一天,就想让你们吃饱了再去,顺便带几张饼子,饿了就垫垫。”

“啊?这是给我们做的饭?这太太麻烦了吧?”张虎有些不安的看了从屋里出来的傅松一眼。

其实他想说的是,麻烦倒是其次,主要是太费粮食!

他可是亲眼看见买粮食花了多少钱,何况后来又买了衣服鞋袜、被褥,傅家这回因为他和小豆子来,花费肯定老鼻子了!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在山里傅松想要杀只鸡来吃,他极力阻止的原因。

其实傅松跟他是一样的心思,也是家里因为他们来花的太多了,不舍得糟蹋一只鸡。

一只山鸡就算再便宜,也能卖个十几文吧,买荞麦面还能买好几斤呢。

傅松默默地看了忙碌的薛一梅一眼,没有吭声,自顾自的舀水洗脸去了。

“麻烦啥?”薛一梅知道张虎的言外之意,但却不赞同,“大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饿着肚子在山里就是一天,这哪儿成?”

“啥也没有身体重要,再说就算再吃,你们打的猎物卖的钱也吃不了多少,还是剩的多,咱吃饱了干活儿,效率也高是不是?”

薛一梅说着,将饭桌和小凳子放在了堂屋的地上,摆上两副碗筷,将二十几张杂面饼和放的白菜丝汤端上了饭桌。

白菜丝汤里搁了一勺油梭子,使原本清淡微甜的汤汁变得鲜香可口,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第九十七章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傅松虽然没说什么,却赞同的看了薛一梅一眼,招呼张虎道:“大哥,快过来吃饭吧。”

张虎见饭菜都做好了,也没有矫情的不吃,只好和傅松一起坐下来,开始吃起来,不一会儿,两人就吃了十几张饼子,白菜丝汤全都喝的精光。

薛一梅找出上次买的几张油纸,将剩下的饼子包起来,想让他们带走,却被张虎拒绝了。

“不要带了,在山里味道太大,会吓跑野兽的!”

“真的吗?”薛一梅没有去过深山里,也没打过野兽,信以为真,便放弃了给他们带干粮的打算。

傅松淡淡的看了薛一梅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人,真是单纯,还真信了!

张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两人还是昨天的装备,只是今天每个人多了一副棉手套,新做的棉帽子他俩没舍得戴,仍然带着原来的旧棉帽子。他俩背着筐子和自制的弓箭,拿着短剑、短刀和绳子,告别了薛一梅,出门再一次进山去了。

薛一梅跟在身后送他们到了北院门,嘱咐他们注意安全,看着他们在冬日的晨曦中远去的背影,暗暗保佑他们平安回来,然后拴好了院门,回到了屋子里。

看剩下的还有五块饼子,薛一梅就搁在了盆里,用屉布和盖帘盖了,放在了锅台上。

灶坑始终燃烧着,锅台上也是热乎的,等孩子们醒来饿了,吃时也不会太凉。

将堂屋收拾干净,薛一梅回到东屋,见傅松的被褥都叠好放在了窗台下,两个孩子睡得呼呼的也没醒,便上前给她们掖了掖被子,将自己的被褥叠起来,然后泡了几斤豆子,这才穿戴整齐,准备去镇里雇车。

等她全副武装的从屋里出来,却见小豆子和傅平已经起来了,正在堂屋里洗漱。

说起洗漱,也只是她用柳枝沾点盐水刷刷牙,其他人谁也不刷牙,说是不舍得食盐,每次洗漱只是用湿布巾使劲儿擦擦牙齿,再漱漱口就行了。

牙粉昨天没有买到,也不知别的地方有没有,今天去镇上再打听打听。

小豆子正在洗脸,傅平在一边等着,见薛一梅全副武装的出来,傅平就问:“嫂子,大哥他们走啦?”

其实,早晨张虎起床时,傅平和小豆子都知道,只是想着起来也不会让他们跟着,就没有起床。

薛一梅点点头说:“刚走一会儿,对了,你们起这么早干啥?家里也没有啥事儿,咋不多睡会儿?”

小豆子用热布巾擦着脸,说:“二嫂,今天你不是去镇里雇车吗?我跟你去吧。”

傅平急了:“说好的我去,你咋说话不算数?再说,你的身子还没好呢,再反复咋办?”

小豆子嘻嘻的笑道:“好啦,我这不寻思着呆的身上都快长锈了,想活动活动,你咋还跟我争呢?你啥会儿去不一样?”

傅平道:“那咋一样?我还没去过镇里呢,你们在镇上住了那么长时间,我连镇里啥样儿我都不知道,你就不能以后再去?”

小豆子也不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薛一梅,似乎在祈求她答应!

薛一梅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毫不客气的全都拒绝了:“你们好好在家待着,不要总想着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去镇里,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你们就都不想管啦?是不是嫌她们俩麻烦?”

她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俏脸也绷了起来,看着委实有些吓人。

小豆子一听,坏了,再看到薛一梅不虞的脸,急忙连连表决心:“二嫂,误会误会!我稀罕她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嫌麻烦?我在家,我在家,哪儿也不去,就带着她们在家玩儿!”

傅平却知道嫂子这是吓唬他们呢,但知道是知道,却不能塌她的台,只好不吭声了。

薛一梅看了地上扔的猎物一眼,说:“别着急,我一会儿还回来呢,你们好好在家看家啊!”

说着,也没背筐子,急匆匆的进镇去了。

因为时间太早,路上除了几个也去镇里的村民之外,薛一梅没有再碰上其他人。

这几位村民有的薛一梅认识,有的不认识,其中有里胥李勇生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李志平,二儿子李志安,他们两个赶着一辆骡车。

车上坐着几位屯里上了年岁的村民,应该是搭车去镇里买东西的,车旁边也有几个走着的村民,像是搭伴一起进镇的。

李家哥俩长得很相像,都长得敦敦实实的,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的,看着很是憨厚。

但薛一梅知道,李家在别处还有不少的田地,每年都雇人打理,两个儿子常年在外奔波,据说在镇里都置了铺子了,孙子们也都去镇里念书去了。

经常在外面跟人打交道的人要是真的憨厚单纯,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没了,薛一梅反正是不信,相反,她觉得李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据说,李家家底是早先李家老祖攒下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铺子田产的事李家人在人前瞒着不说,但时间长了谁不知道?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薛一梅的公公傅有海比他们都大,薛一梅恭敬地打了招呼:“李大叔,李二叔,去镇里呀?”

李志平温和的看着她:“侄媳妇也去镇里吗?快上来,正好叔叔今天去镇里办年货,正好拉着你。”

李志安也说:“大家挤挤,给傅松家的让个地方。”

薛一梅看了骡车上上了岁数的几个老人一眼,急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年轻走得快,这点儿道儿我一会儿就到了。”

说着,急忙疾走几步,超过了骡车,赶到前头去了。

这时,车上的一位上了岁数的老汉叹了一句:“这傅松家的,可真能干,这么早,这准是去镇里置办年货去了,这些日子这媳妇儿卖鱼可卖了不少钱呢。”

有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咋地,据说傅松回来也带回了不少钱,傅家的日子,好过喽!”

第九十八章 镇里雇车

车上几人跟着议论起来,从李氏的死,到傅松媳妇欠债承头为婆婆办丧事,再到辛辛苦苦的卖鱼养活几个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办到的。

李志安默默地听了会儿,插了一句:“孙叔,傅家后面的小河里真的有这么多的鱼?”

先开口的老汉是屯里的孙全胜,比李勇生小一岁,也是有了孙子的人了,见李志安问,就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有不少吧,不然,傅家小媳妇,咋能天天捕到鱼呢?屯里人都知道,这小媳妇儿天天去镇里卖鱼,这可不是假的!”

语气里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酸味和羡慕。

说实话,他的孙子们也下过鱼篓,里面也搁了饼子,但就是没有捕到什么鱼,有的也只是些小鱼,大鱼一条也没捕到。

李志安可知道冬季活鱼的价格,那真是高的离谱,如果那河里真的有源源不断的鱼,那自家是不是将小河买下来?

那片水域虽然在傅家屋子后头,小河四周的土地也被傅家当初买了下来,但若是他买下小河,傅家还不让他进出咋的?

说到底当初傅有海是耍了心眼儿的,就是为了霸占那片水域。

不过,若真能有鱼的来源不停的补充,就值得买下来,可若是没有鱼资源补充,自家买那个不大的小河就没必要了。

于是,他忍不住有些不解的嘀咕道:“那河里咋能总有鱼呢,鱼是哪儿来的?”

跟在骡车边走的一直没吭声的姜大山听到了李志安的嘀咕,他看了李志安一眼,当没听到,默默地低下了头,紧皱着眉头想着心事。

父亲姜士贵已经有日子没有回家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死了还是活着,不过,因为他时常这样不回家,家里人也都习惯了,并没有有任何怀疑。

作为亲生儿子他不应该有恨不得他死在外面的想法,他知道这很不孝,可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他和弟妹们丢尽了脸面,刚才他甚至不敢看薛一梅,觉得看一眼都像是犯了罪一般。

这么一个年轻的女人,都够做父亲闺女的人了,父亲咋就能起了邪念呢?那还是人吗?和畜生有啥两样?

他其实有时候很不理解父亲的做法,也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不孝,他还是希望父亲别再回来了,最好死在外头,家里和屯里都能松口气,母亲下半辈子也能过个安静日子,妹妹也能和表弟有个好结果。

却说薛一梅,急匆匆的进了镇子,直奔上次去的车马行。

对于这次雇车,薛一梅挺乐见其成的。

这次打的猎物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二百多斤,她可背不动这么多东西,也没那个本事。

再说就算背得动,徒步走十几里地,还不把她累死啊?她又不傻,就算张虎不说,她也会来镇里雇车的。

薛一梅东张西望的进了车马行,见里面冷清清的,可能是时间还早,没发现哪里有人。

正在她疑惑不解之时,却突然间从旁边的棚子里突然涌出了不少人,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家的牲畜、车辆有多好,价钱有多便宜等等。

“大侄女,你来看看我的小毛驴,多精神,脚程可好啦,价钱还便宜,你要不要?要了我再算你便宜一点儿?”

“你拉倒吧,一看这大妹子就是来雇车的,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是来买牲口的?那是家里爷们办的事儿!”

“你咋看不起女人呢?也许人家能干呢?就你那迷糊眼,能看出个啥?给我滚一边去!”

“哎哎,大妹子,雇车啊?去哪里?我正好有空,我去送你!”

“真是雇车的?我的车好,走走走,我去送你,价钱好说,你看着给,不给也行,走着喽,快快快别挡道,这生意归我了!”

“喂!王老邪,你咋这么缺德呢?人家根本就没答应,你起啥哄?先来后到懂不懂?”

“我咋不懂?谁先来的谁后来的?你先来的?谁能证明?真是不懂事儿”

“谁不懂事儿?你说谁呢?”

”好好好,我不懂事儿行了吧?我真是怕了你了,这滚刀肉”

薛一梅被他们吵吵的正头疼,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这不是上次那个那个侄女吗?你来是雇车吧?”

薛一梅一听这个声音,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奔向了他:“哎呀,老苍叔,我就是找你来了,快快快,快跟我走!”

不错,来人正是上次的老苍头,他一见里面的阵势,明白了薛一梅的窘境,二话不说就把骡车赶了过来。

“快上车,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可是知道这帮无赖们,被缠上就没完没了,让人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薛一梅急忙上了骡车,扭头看一眼正指着这边不停叫骂的人们,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老苍叔,这些人可真有意思!”

老苍头挥着鞭子甩了个鞭花,也笑呵呵的说:“别看这些人嘴贱,心肠好着呢,大家为了糊口也是没办法,一天都不准看见个雇车的,买牲口的,见来了人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呵呵”

薛一梅也感叹道:“是啊,都不容易啊!”

“嗨,也没觉得多难,习惯了倒也觉得是个意思儿,大家都学会了苦中作乐,凑活着过呗。“老苍头却很乐观的说,”对了,大侄女,咱们这是去哪儿?”

“看我,正经事差点儿忘了,先去我家,“薛一梅拍了一下额头,”我孩儿他爹昨天打了些野物来,想拉到镇里卖了,这不快过年了嘛,卖些钱给孩子们割二斤肉,也过个好年!”

“就是这个理儿!咋过不是过?乐乐呵呵的过也是一天,愁眉苦脸的过也是一天,咱何不乐呵着过?好日子坏日子不也一天天过?咱也不图日子多有钱,就图个一家子平安就行喽!”

老苍头说着,甩了一个鞭花,将骡车赶向了出城的街道,不一会儿就出了南城门,驶向了通往靠山屯的山路。

第九十九章伙计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已经看见了靠山屯的屋顶了。

薛一梅他们进屯时,遇见好几个在街上闲逛的闲汉们,但他们只是羡慕的看了薛一梅坐的骡车一眼,就悻悻的躲到了一边。

傅松回来了,还带回两个和他一样的硬汉子,听说傅松这次回来带回不少的银钱,傅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们不能沾光,也没有能沾光的情分,只好躲着点儿了。

更不敢找茬儿,他们可不想被傅松揍一顿,那小子自来就带着一股匪气,揍人都往死里揍,谁抗的住?

几个老太太却不管这些,追着问车上的薛一梅,是不是又去镇里买东西啦?然后聚在一起唠叨,傅家这日子,可真是起来啦!

薛一梅也没下车,在车上礼貌的跟这些老太太打了招呼,骡车就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了傅家门口。

薛一梅下了骡车,礼貌的对老苍头说:“老苍叔,屋里坐会儿吧。”

老苍头将鞭子插在车辕上特意留出的小孔里,也没客气:“好,我跟着你搬搬那些野物,这样也快一点儿。”

傅平、小豆子带着傅欢和丫丫,早就等候在院子里,一边玩耍一边等着薛一梅回来,听见门外的声音,立即奔向了大门,两个小的更是大声嚷嚷起来。

“娘!娘!娘回来啦!”

“嫂子回来啦!嫂子!嫂子!”

结果,薛一梅刚一打开院门,就被直冲过来的傅欢和丫丫撞得一个趔趄,差一点儿跌倒,要不是她手快扶住了简易的门框,恐怕就被这两个小东西给撞倒了。

薛一梅还没站稳呢,两条大腿就被两个小人儿抱住了,扬着可爱娇嫩的小脸,笑嘻嘻的看着她。

“娘!抱抱!”

“嫂子!抱抱!”

两道一样软糯的童音,含着濡慕的期盼,让薛一梅的心顷刻间软的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子,将她们搂在怀里,亲了亲她们日渐胖乎乎的脸蛋儿,温柔的问:“宝贝们,在家乖不乖?想我了没?”

“乖,想!”

“乖,想!”

“好好好,我也想你们!”薛一梅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站起身来道,“宝贝们,咱家来了客人了,是一位老爷爷,来来,过来打个招呼,叫爷爷!”

“爷爷!”

两道异口同声的童稚嗓音,似般的响起,让老苍头脸上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哎!”他笑呵呵的应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薛一梅骄傲的笑道:“这个小点儿的是我闺女,这个大点儿是我的小姑儿,两人差两个多月,都很可爱,是吧?”

“当然,当然!”老苍头很自豪的认同,好像是自己的孙女一样。

傅平在一旁看了,有些不忍目睹。

这也太不谦虚了吧?虽然他也认为自家妹妹和小侄女真的很可爱,可也别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呀!

小豆子在一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二嫂,请这位老伯进屋歇歇吧。”

傅平也说:“这位老伯见笑了,请屋里坐!”

薛一梅听了,这才指着傅平和小豆子介绍道:“上次老伯应该见过了,这是我家二弟,这是我家三弟。”

傅平、小豆子这才郑重向老苍头施了一礼:“见过老伯!”

老苍头跟着众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看了傅平和小豆子一眼。心说,怎么他感觉三弟比二弟年龄还大?还真是不明白这辈分是咋论的。

老苍头进屋子就是为了帮着薛一梅搬东西的,因此,进了屋子也没坐,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往车上搬那些猎物,不一会儿就全部搬完了。

临上车时,傅欢和丫丫见薛一梅坐了上去,非要也跟着一起去。

薛一梅怎么可能带着她们?

临近年关,城里人多得很,一去还好说,回来咋办?再说,越临近年关一些人越爱浑水摸鱼,她可没底气照顾好她们,因此,很严肃的拒绝了。

“你们要想去,等年前大家都闲了,就都去城里逛逛去,顺便买些东西,今天我还有事,不能带着你们!”

傅欢、丫丫聪明的很,见薛一梅态度坚决,就怏怏的住了嘴,眼巴巴的看着坐在车上的薛一梅,不再张罗着上车了。

听了薛一梅的话,小豆子和傅平脸上却露出了惊喜。

两人都从薛一梅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承诺,年前他们可以去镇上,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

薛一梅临走背了一个筐子,和老苍头一起,告别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坐上了骡车,很快就出了靠山屯。

然后骡车一路疾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东泉盛酒楼的门口。

酒楼门口拿着扫把打扫的小伙计,不再是孙喜和李二,而是换成了另外两个十二三、十四五岁的小子,全都是青衣小帽,肩上搭着一块白布巾,看着很是精神。

老苍头把车刚刚停稳,薛一梅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其中一个年龄大些,圆圆脸、大眼睛,稍显略胖的小伙计见到薛一梅,急忙迎了上来,迟疑的问:“是,薛大嫂吗?”

“对,我是薛一梅!”薛一梅点头说。

小伙计立即换了副恭敬地口气:“薛大嫂,我是新来的赵大,掌柜的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你,看到你来了,就让你直接进去!”

另一个年龄较小的,个子矮小瘦弱,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子也过来,冲着薛一梅弯腰施了一礼,机灵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孙乐,以后大嫂有事,请尽管吩咐!”

薛一梅看了孙乐一眼,突然发现他和孙喜长得很像,不禁问道:“孙喜是你什么人?”

孙乐一听,脸上突然焕发了光彩,一脸的神采奕奕,略带自豪的说:“那是我大哥!我是他的二弟,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薛一梅也笑道:“我知道你大哥,希望你和他一样,本分做事!”

“是!”孙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躬着身子,非常认真的应道。

他临来时爹娘和大哥嘱咐了他做人的本分,他不会给他们丢脸的!他要像大哥那样,踏踏实实的好好做事,有一天也让东家看重。

第一百章 一本万利

赵大羡慕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扫地去了。

他可知道,在这里做事必须管住嘴,多干少说,不然也跟李二似的,没一点眼色,因为话多,说了不该说的,听说被辞退了,回到家里让他老子给打了个半死,到现在都没起来呢。

薛一梅提点了孙乐一句,不再耽搁,嘱咐了老苍头在这里等着,立即进了大堂。

今天她没有带鱼来,一是因为捕得鱼虾越来越少,不值得再往这里送。

二是因为快过年了,想多攒些鱼虾,除了自家过年吃用外,还想给张家、李家和里胥李勇生家都送些鱼,也是傅家一点儿心意。

不过,今天带来的猎物可都是好东西,酒楼应该会给个好价钱吧?

薛一梅有些忐忑的进了后院,就见陈贵已经得到了消息,从东厢房走了出来,当看到她空着手进来时,不禁一愣,失望的问:“今天,没有鱼吗?”

薛一梅也很抱歉,无奈地说:“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河里就连小鱼也没啥了,要想吃活鱼,只能等来年了。”

陈贵虽然有些失望,但酒楼并不是完全依靠鱼虾来支撑,见薛一梅特意还跑了一趟,心里很熨贴,面上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说:“谢谢你,还特意过来一趟,以后若有什么稀奇东西,尽管来酒楼,我一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薛一梅笑道:“不用等以后了,我今天就是带着货物来的,就是不知你们酒楼需不需要?”

“哦?什么东西?在哪里?”陈贵也被勾起了兴趣,精神不禁一振。

“昨天,我孩他爹他们进山打了些猎物,让我带过来了,酒楼要的话,就让人弄进来。”薛一梅到现在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傅松,老公?相公?丈夫?好像都不好合适,只好称呼他孩他爹了。

陈贵一听,眼睛一亮,抬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埋怨道:“你咋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快弄进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说着,还招呼院子里正忙碌的伙计们,到外面跟着搬东西去。

薛一梅好笑的跟在后面,看着院子里本来忙着别的事情的小伙计,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陈贵到了酒楼门口。

当陈贵看到车上的狍子时,乐了,不住的点头:“我说大妹子,你可真是我们酒楼的贵人啊,这可真是好东西!不错,不错,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

可惜的是,主子一大早就走了,不然也让他尝个新鲜。

不一会儿,大家七手八脚的就将一只狍子,二十几只山鸡,十几只兔子都搬进了后院。

薛一梅问清了老苍头车费,知道上次傅松给了他十文钱,这次毕竟是往返的车程,不仅给他翻了倍,还多给了五文钱,给了他二十五文。

老苍头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连说:“大侄女真是好心人,以后用车尽管去找我!”之后,便驾车离开了。

薛一梅来到了酒楼后院,见厨房里几个大厨都跑出来了,上次见过的胖乎乎的黄大厨也在内。

几个大厨全都围在狍子跟前,热烈的讨论着烧哪道菜最拿手,顾客更满意,好像眼前的狍子已经变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一样。

虽然康平镇临近山里,但真正的猎户却几乎没有,因此酒楼大型的野味并不是很多,有的也只是山鸡,野兔之类小东西,像狍子、野猪、鹿、老虎等大型野物,酒楼已经许久没见了,也不怪将大厨们都吸引了过来。

黄大厨高兴的眼睛又看不见了,扒着眼缝仔细看了薛一梅一眼,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小女子有财运,不仅旺夫家,还会旺朋友,嗯,不错不错!”

只是可惜,将来有些坎坷,会经历一番波折,但最后却能安享富贵,是个命运奇特的女子。

薛一梅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洒脱地抱拳冲他做了个揖,笑嘻嘻道:“多承您的吉言,大吉大利,快过年了,我也希望您以后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哈哈哈”黄大厨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肉笑得一颤一颤的,“好好好!小女子以后可不得了,好人有好报,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陈贵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看了薛一梅一眼,暗暗留了心。

他可是知道黄大厨精通周易八卦,据说看相看得很准,不禁暗忖,难道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子,将来还有不一般的造化?

他暂且按下异样的心思,开始指挥着小伙计们过秤。

狍子不到六十斤,二十五只山鸡五十一斤,十六只野兔一百五十六斤,总共是二百六十七斤。

陈贵给的价钱都是三十文一斤,共得银钱八两零十文。除了十文给的是铜钱,其余给的都是银锭子。

其实,陈贵给的价钱使了个障眼法。

一般山鸡、野兔之类的野物是二十文一斤左右,因为稀少价钱有时就能提到三十文。

但是狍子之类的大型野兽,平日是四十文一斤,最多时到过五十文一斤,他就两下里给平均了,取了个中间价三十文。

也不能说陈贵给的就低了,价钱其实不算低,只是不是他所说的高价就是了。

不过,薛一梅不知道哇!

此时,她看着手里的银钱,有些傻眼,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傅松他们就能挣这么多钱。

这要是天天都有这么多收获,那别的也不用干了,进山打猎就行了,简直是一本万利啊!

这个可跟她卖秘方不同,这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本事赚的钱啊!

当然,她不是否定自己卖秘方不算本事,但那不算是她本人的发明,在她看来算是投机取巧,盗用的是现代的技术,不是她本人研发出来的东西,就不算是真本事。

但是这些猎物可是傅松他们凭着真本事打来的,让她佩服的不得了!

薛一梅小心地将银钱装进钱袋里,再塞进棉袄里面的内袋里,系上纽扣,这才告别了陈贵,离开了酒楼。

第一百零一章 有人盯着自己

今天可谓是轻松极了,一路坐着车,背着空筐子,她反倒浑身不得劲儿。

见时间还早,薛一梅就打算去鸿记布庄看看去,顺便跟鸿婶打听打听哪里有卖牙粉的。

人就是这样,饿着肚子时只求饱腹就行,可一旦吃饱了肚子,就有了新的追求,所谓饱暖思那个啥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人的追求是无止境的。

也不知布偶卖出去了没有,她也拿不准布偶的市场行情会如何,毕竟她也不懂这个。

布偶这个东西,纯属她没有别的法子了硬弄出来的,顾客买不买账,她也没把握,本着有一搭未一搭的想法,反正也不费事,有人买更好,没人买也不赔什么本,总得试试不是?

薛一梅一路走来,心情不错,也不着急,边走边查看街道两边的小摊子。

她在棉袄外面缝了两个外兜,上面有一个兜帘,还有两个纽扣,今天外兜里面放了一两多碎银和一些铜钱,就是想回家时给家里的孩子们买些吃食东西。

快过年了,家里什么水果也没有,零食更别提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给孩子们改善一下,让他们解解馋。

于是,她一边走一边留心着摊位上的东西,有时候也停下来问问价钱。

一路走来,一些小吃食的价格她已经烂熟于心了,想着临走时给孩子们买哪些物美价廉的小吃食。

走着走着,薛一梅就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走了一段路,这种感觉仍然存在,她就留了心。

恰好前面有一个卖泥玩具的小摊子,薛一梅停在摊子前面,装作挑拣东西的样子,拿着一个泥娃娃表面看的很认真,其实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背后。

然后她猛地一个转身看向了盯着自己的方向,却发现还真是有人盯着自己。

这个人是一个十六七岁、个子高挑的少年,长得还算不错,挺白净的,五官端正,穿着一身天蓝色半旧粗布棉袍,对,是一身长身棉袍,头发挽起来用一个银色发箍梳在头顶,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手里不时的扇着风,一副自命不凡、风流不羁的样子。

说他是谁家的少爷吧、穿的衣服又是粗布棉衣,质地还不咋地,说他是附近的山民吧,打扮却更像是一个贵公子,简直是不伦不类,四不像。

如果不是眼袋下垂,脚下虚浮,还有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薛一梅不否认,这小子长得还算不错。

只是,无缘无故的自己也不认识他,他盯着自己干什么?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四五个不三不四的小子,也跟着他盯着自己,好像还跃跃欲试的想要过来,却被他拦住了。

见薛一梅发现了自己,少年并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对着她做了一个下liu的动作。

薛一梅吓了一跳,恶心的直想吐,厌恶的瞪了他一眼,迅速地收回了目光,脑袋里却有些发懵。

这是咋回事儿?想想自己最近虽然总是出门,可也没得罪谁呀?除了姜士贵等等,姜士贵虽然总也没出来恶心人了,但也不排除他雇人对付她!

她怎么忘了,镇里才是姜士贵的地盘,听说他背后还有大人物做靠山,真要想对付她,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一想到这个,薛一梅逛不下去了,立即抽身向鸿记布庄赶去。

此时,她不敢独身一人出城,她怕这些人在城外等着她。

一路上,薛一梅不时的看看后面,见那个少年并没有跟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薛一梅赶到鸿记布庄时,她不知道,鸿婶也正在着急的等着她。

因此,当看到薛一梅进来时,在柜台里正忙碌的鸿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立即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热情的将她拽到了一边,脸上都笑开了花:“哎哟,妹子你可来了,你那个小兔子这半天里已经不少人来问了,你再不来,我都不知该去哪里去找你!”

薛一梅也很高兴,问道:“这么说,那两个布偶都卖出去啦?”

“早卖出去啦,昨天你走后一摆出来,就被两个女人买走了,也凑巧了,昨天她们都带了孩子们,一见布偶兔子,都吵着要,还差点打起来呢,后来还是我说以后还有,这才安抚下来,放过了买走的那两人。”

鸿婶兴高采烈的说着,脸上一副庆幸的神情。

她也没想到布偶兔子卖的这么快,虽然城里的孩子们玩具少,但也不是没有,像泥娃娃、布老虎、竹编的小蜻蜓之类的,不过,却没有布偶兔子这么受欢迎,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薛一梅暗暗笑了笑。

布偶兔子可不是这一种,光造型就有好几种。

她缝制的兔子采用夸张的手法,大脸庞,大耳朵,小短腿,眼睛是黑色布做的布纽扣,脖子上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布料的色彩搭配也很关键,大脸庞和耳朵内侧,采用的布料是大红色的,耳朵外面和身子四肢采用的布料是黑底白色小碎花,蝴蝶结采用的布料是嫩黄色的,整体看起来栩栩如生,灵动活泼,非常可爱,也不怪孩子们会喜欢。

不过,她只是用这两个兔子试试水,如果真的要做,就得好好谋划了,最起码在布头的基础上,得买一些成匹的布料了,还有一些针线、棉花,都得添置。

于是,薛一梅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鸿婶,说:“鸿婶,我这里还有不少布偶的样子,兔子也还有好几种不一样的造型,因此,我打算再买一些布料,搭配着使用,布头和碎棉花也要多多益善,不够的话,就得买些成色不算好的棉花了。只是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价钱也得往上调,不知这样行不行?”

祥婶听了,并没有大包大揽的说行,而是想了一下才说:“这样,我也不敢说以后怎么样,咱们慢慢来,如果卖得好,咱就买些布料和棉花搭配,如果只是新鲜一阵,或者说别处有了更便宜的布偶,咱们就没有必要往里搭钱买布料和棉花了,你看怎么样?”

第一百零二章 合约(第一更)

薛一梅一听,自然明白了鸿婶的言外之意。

她毕竟常年做买卖,知道布偶只要销路好,肯定会有布庄跟风,而且价钱一定比她们的低。

倒是她疏忽了,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过,薛一梅还是占尽优势的,她的优势就是,她有现代丰富的网络布偶样子资源,后面的布庄只能跟风山寨,正版永远在她们这里。

只是,她没有将这一层说出来,底牌留在最后才有震撼力。

于是,薛一梅同意了鸿婶的意见,两人商定先暂时做五十个布偶,十个布偶一个图样,要设计出五个图案。

之前的兔子图案仍然保持,另外四个布偶会设计出新的图案,具体缝制由薛一梅找人负责。

除此之外,薛一梅再设计两款新样式,留作备用,如果出现别的布庄模仿,就适当的推出这两样新图案,将顾客吸引过来。

商量完后,鸿婶掏出之前卖的银钱递给了薛一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两个兔子我卖了六百文钱,我留下了两成的钱一百二十文,这是四百八十文,你点一点。”

薛一梅接过银钱并没有点钱,却很认真的对鸿婶说:“那是应当的,咱们咋说的咋办,在商言商,各取所需,分配公道,这才是今后咱们长远的发展之道!”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别说我见钱眼开就好。”鸿婶一听,神情放松了很多,脸上重又有了笑容。

鸿婶的顾虑提醒了薛一梅,她想了想,说:“要不,咱们签一个协议,白纸黑字写下来,咱们彼此心里也踏实。”

鸿婶其实也有这个意思,而且也早就准备好了合约,只是不好贸然说出来。

见薛一梅主动提出来,便立即同意了,并马上带着薛一梅进了柜台的后面。

买东西的妇人们,早就注意到薛一梅了,见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就进了里面,诧异的互相看了看。

有的就问鸿叔,刚才进去的那女人是谁,鸿叔笑呵呵的告诉她们,这是一位远方亲戚,就住在城外的山村,其他的就不再多说了。

布庄的柜台后面冲着门口有道门直通后院,但此时门关着,丝毫看不到后院的结构。

在柜台左侧,有一个小小的休息间,里面大概也只有十来平米,有一铺单人火炕,上面铺着被褥。

在火炕的一角,有一个灶坑,里面柴火燃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直响。

这应该是给两位小伙计看铺子预备的房间,因此,屋子里很暖和。

挨着火炕有一张简易的木桌,上面笔墨纸砚都很齐全。

鸿婶客气的请薛一梅坐下:“屋子是给伙计们预备的,埋汰了点儿,你多包涵。”

薛一梅自顾自坐到火炕上,说:“这还埋汰?我家可是山里的,比这还不如呢。”

鸿婶笑了笑,递过来早就写好的一份契约,上面写明了甲乙双方的责任和义务,最主要说明了三点:一是分成比例,纯利的二八分成;二是违约责任,不论哪一方违约,都要承担赔偿对方十倍的违约金;三是建立账务明细,布偶每天卖出去多少,卖价几何都必须注明,不许欺瞒对方,违者赔偿对方十倍的违约金。

最后一条,其实就是针对鸿婶的。

薛一梅没想到鸿婶这么自律和严格,这让她一直忐忑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

这一点也是薛一梅最担心的地方。

毕竟卖多少布偶有数,但价钱却掌握在鸿婶手里,如果她作假,薛一梅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种事情早晚会泄露,到了那一天,也是双方一拍两散的时候,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鸿婶非常聪明,知道薛一梅的图样才是根本,为了让薛一梅安心,才有了这份严谨的合约吧?

薛一梅见合约比较合理,就签了字。

鸿婶诧异的看了薛一梅一眼,显然是没想到她的字不说有多好,但却很工整,让她很意外。

一个乡下妇人不仅识字,字还写的不错,这让鸿婶不得不重新审视薛一梅,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农家妇人这么简单,心里对她也多了一份敬意。

薛一梅本人自然不会写毛笔字,但是古代的薛一梅会,而且写的是楷书,笔画平直,字体端正。

根据记忆,薛一梅习得是颜真卿的字帖,是跟着父亲薛广远学的。

薛广远是秀才出身,在当地小有名气,尤其是擅长观察天象,深受当地山民的爱戴。

这也是薛一梅敢给孩子们讲述海尔兄弟故事的原因。

可惜的是,他和妻子死在了一场风寒里。

那时薛一梅已经不小了,因此跟着父亲写字的时间不短,但因为家里环境所限,也没有多少时间练习,现在只有大概的形似,却也足可以唬人了。

合约一式两份,鸿婶和薛一梅各执一份。

薛一梅等纸上的字迹干了,才小心地将合约收在了怀里,放进里面另一个口袋。

合约签完了,鸿婶却看着薛一梅欲言又止,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薛一梅拍了拍里面装合约的口袋,抬头看见鸿婶的样子,不由笑道:“鸿婶,有话就说吧,咱们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

鸿婶有些心虚的看了薛一梅一眼,鼓足勇气说:“呵呵,是这样,我想让我表妹也跟着做布偶,你看行吗?”

表妹?薛一梅看着鸿婶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赵枣花?”

“对对对!就是她!”

“哦,现在,她们过的还好吗?”

“现在总算安稳下来了,有了稳定的住处,表妹夫的病情也好转了,这多亏薛大妹子心肠好,不仅借了屋子给他们住,还给了那许多钱。”

“不过,我表妹说了,房租和那两吊钱以后她会慢慢的还你的,一家人都感激的不得了,大妹子真的是心肠太好啦!”

“哎哟,不用还,碰上了也是我们有这个缘分,对了,你表妹赵菊花是吧,她的针线活很好吗?”

“还不错吧,”鸿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我表妹的针线活儿虽然不是太好,眼睛也有些花,但做布偶应该还行。”

第一百零三章 感叹生活的不易(第二更)

“我也不用你出布料和棉花,我直接从布庄拿给她就行,布偶也直接拿给我卖了,我想说的是,让她用你的布偶样子,工钱你看着给,你看行不行?”

其实鸿记布庄也有自己的针线班子,只是这些雇佣的妇人们,大都在自家给布庄做活儿,之前表妹也在她家里的针线班子帮忙,只是表妹这些年眼睛都快哭瞎了,做的针线活儿常常出错,进度上拖后腿不说,表妹夫病重也离不开她,只能辞了这份工。

布偶不一样,样式简单,针线活儿稍微拿得出手就能做,而且这个可以自己在家抓空做,还能照顾丈夫,一举两得。

想到杨家一家大小的艰难处境,薛一梅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以后就让赵枣花做那十个兔子布偶,工钱······就按照每个布偶十文钱吧,到时你就从布偶的盈利里扣除好了。”

“不过,布偶的原料该多少是多少,不能白从你这里拿,到时你也一起扣除就行了。”

反正她回靠山屯也要找人缝制布偶,不说赵枣花家家境艰难,自己能帮就帮一把,还能顺便卖个人情给鸿婶,何乐而不为?谁知以后自己到什么地步?能结个善缘就结个善缘吧。

鸿婶犹豫了一下,说:“还是算了,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薛一梅严词拒绝道:“那不行!在商言商,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短时间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随着布偶质量的提高,需要的原料本钱会越来越多,这样公私不分,你的布庄损失会很大。”

“这样吧,到时我采买布料时,将赵氏的那一份买出来交给你,一码是一码,不能将私情掺杂在里面。”

“再说,每次我还得扣除那是个布偶的原料钱,太麻烦了!”

鸿婶想了想,这才答应了:“好吧,就依你吧。”

一开始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将原料搭给表妹,到时卖的十个布偶钱除了给薛一梅的,其他的盈利就都给表妹,原料这一块薛一梅不用花钱,自己等于白搭进去了。

她以为是照顾表妹,但如果她不要原料钱,每次薛一梅还得扣除那份原料钱,真的是太麻烦。

也好,她希望表妹一家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站起来,而不是一味的依靠别人!

她要让她明白,作为亲戚,帮她是情分,不帮她,她也不应该抱怨!

说起来,这个世上谁也不欠谁的,除了儿女是父母的债必须偿还外,其他人谁也没有义务照顾谁一辈子!

只是,月事带终究没有卖出去,让鸿婶很是不好意思。

薛一梅却安抚道:“没关系,这两个月事带我先带回去,这个有保质期,时间长了就过期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也许这里人的观念和现代不同,也许是宣传上有问题,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人们会认识上去的。

临走,薛一梅根据布偶的数量,买了十麻袋布头,十麻袋碎棉花和一些针线,最后仍然买了各色布料十匹和十斤棉花,棉花虽然不是太好,但布匹却是细棉布,这些总共花了一千五百多文。

自然,赵氏那一份布料和棉花,给鸿婶单独留了下来,包括画的布偶兔子的新图案。

既然想正经做布偶生意,一些投资是不可避免的,布头和成匹的布料做出的效果绝对不一样,顾客也不是傻子,自然分得清质量的优劣。

只是这么多东西她肯定得雇车才能运回家,薛一梅只好再去车马行,找老苍头雇车。

鸿记布庄距离车马行并不远,薛一梅一路疾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站在车马行门口,焦急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老苍头在哪里。

此时,车马行里闲聊的众人看见了薛一梅,立即涌了出来,这些人刚才都见过她,知道她是来雇车的,就纷纷推荐自己的车,介绍自己的车有多稳,有多快,赶车的手艺多好等等,态度热情的让她都难以招架。

看着四周围渴望的目光,薛一梅感叹生活的不易,一时间不知该用谁,便随便指了一个年岁比较大的老汉,说:“这位老伯去吧。”

老汉一见,立即乐颠颠的将车赶了过来,殷勤的对薛一梅说:“侄女快上车吧,去哪里,你说一声,保证一会儿就到。

薛一梅立即说了地址。

老汉一听,利落的坐上车辕,轻轻地拍了一下骡子的屁股,骡车立即快速平稳的行驶起来,果然又快又稳。

骡车很快就到了鸿记布庄,老汉帮着薛一梅将麻袋、布匹和棉花搬上骡车,用车上的绳子捆绑结实了,还特意给薛一梅留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薛一梅上车后,将筐子放在后面车辕,用手拽着,免得掉下去,老汉这才赶着骡车向城外快速驶去。

临出城时,薛一梅给家里的孩子们买了十个驴打滚,十块萝卜糕、十块红枣糕,还买了十斤冻得黑黑的山梨。

后来想到快过年了,想做些豆腐家里吃,就又买了些石膏粉,这才上了车。

只是,牙粉她跟鸿婶问了,鸿婶说南大街的“南北易货”的货站里兴许有。

但因为今天买的东西很多,想要赶紧回家,薛一梅就打消了去货站买牙粉的念头。

一路上老汉很健谈,不停地说他的老伴,他的儿女、孙子孙女,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让薛一梅既不觉得他唠叨,又觉得很亲切。

就这样静静地在一路的倾听中进了靠山屯,到了傅家门口。

这次走时,因为家里多了小豆子,薛一梅就没有锁门,因此,当骡车到了傅家门口时,家里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小豆子牵着傅欢,傅平牵着丫丫,四个人都是全副武装,将棉衣、棉鞋、棉帽子和棉手套都穿上了,眼巴巴的等在了门口。

其实,在薛一梅回来之前,在门口的空地上,他们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

薛一梅走了以后,小豆子就鼓动几个本来也想去外面玩的孩子去院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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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么么哒!

第一百零四章 并不莽撞(第一更)

小豆子主要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好早日恢复健康,为傅家做一点事。

他不想像个废物一样什么也做不了,跟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虽然很开心,但也知道傅家为他们付出了很多,他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昨天虽然没有下车,但车上买的的东西他看在眼里,没有十几两银子买不下来。

十几两银子对于富贵人家也许不算什么,但放在傅家这个贫穷的人家,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不相信傅家会有这么多钱,如果有,傅松当初就不会去服徭役,而是出钱代役了。

这让他们开始很是困惑,甚至怀疑薛一梅是从哪里借来的钱。

后来还是傅松告诉了他们原因,原来是二嫂卖的秘方,这才有了这一大笔钱,也才能如此大手笔的将他们安置下来。可就算这样,秘方是薛一梅的,卖的银子自然也是归薛一梅。

而薛一梅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这么多钱花了出去。

说实话,小豆子自己都心疼的不得了,他相信就是张虎和傅松也会很舍不得,但大家却谁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不想辜负薛一梅这番真挚情谊,不想让她感觉他们跟她很客气,像个外人。

但如此并不能说明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他也和张虎一样,有了很重的思想负担,觉得自己就是累赘,就是个废物,是来给傅家添麻烦的。

张虎大哥还能进山打猎,给家里挣些银子,可自己能干什么?除了连累傅家和两个大哥,让他们替自己操心之外,自己甚至连比他小好几岁的傅平都不如。

因此,他渴望快速恢复健康,渴望有个好身体,好为这个家尽自己的一份责任。

到了傅家只有短短的不到两天,已经让他爱上了傅家,爱上了傅家的每一个人!

他想要尽快强壮起来,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而不是躲在人后等着大家伺候他!

虽然心里很急,但他并不莽撞。

他在这里仅仅吃了几顿饱饭,睡了一夜好觉,就感觉身体已经非常好了。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心里有了归属感,终于能够安稳下来,心情愉快的缘故。

可是,他这么说,不说二嫂她们,两个哥哥就肯定不信,也不会让他去外面锻炼。

今天他见大人们都不在家,南门也没有上锁,正是可以外出的机会,他这才鼓动几个孩子到外面玩。

他想要证明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哥哥们就不会再让他整日的闷在屋子里。

为了能让孩子们陪他在外面一块儿呆着,他给孩子们穿上了全套衣服鞋袜,帽子手套,他自己也把原来的帽子戴上了。

来到外面,他给傅平他们表演了翻跟头,还呼呼地打拳,唬的孩子们一愣一愣的,一下子就被他征服了,也跟他似的连跑带跳,无形中跟他亲热了很多。

傅平为首的三个孩子跟着他在外面都快玩疯了,等看到骡车过来时,他们才一本正经的牵着手等在了门口。

这些薛一梅自然是不知道的,其实就算知道,她也会大力支持。

只要安全允许,她并不反对孩子们多锻炼身体,她太清楚一个好的身体意味着什么了,而不是像原主父母那样,因为一场伤寒就丧了命!

薛一梅跳下骡车,见孩子们脸蛋全都红扑扑的等在外面,甚至脸上还带着汗渍,便有些奇怪的问:“咋的啦这是?今天很热吗?咋都出汗啦?”

小豆子有些心虚,但还是很坚决的抢着回道:“那啥,二嫂,我我刚才带着他们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嘿嘿,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起的头!”

薛一梅听了,反而笑了起来:“为啥要怪你?只要你们的体力允许,安全允许,你们天天在外面锻炼我才高兴呢。”

她的话音一落,刚才还有些拘谨的傅欢和丫丫立即欢呼起来,张着两只胳膊冲着薛一梅就扑了过来。

薛一梅急忙伸开胳膊,微微蹲身将她们俩搂在怀里,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笑道:“好啦,不要撒娇了,乖啊,先去旁边玩一会儿,娘要卸车了。”

傅欢和丫丫也懂事了,乖乖的站到了一边,不再缠着薛一梅。

薛一梅看着老汉说:“让您见笑了。”

老汉笑呵呵的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每次回家我那小孙子小孙女都会这样扑过来,嘿嘿,稀罕死人了!”

傅平走过来问:“嫂子,这些搬到哪个屋子?”

小豆子也走到车前,开始解上面的绳子,听见傅平问,也扭过头看着薛一梅。

薛一梅看了车上的东西一眼,东西虽然多了些,但东屋还是能搁得下,就说:“先都搁到东屋炕上,等我有时间再归置。”

于是大家一起开始卸车,这样走了几趟,不一会儿就全部卸完了。

薛一梅给了老汉十文钱,向他道了谢,老汉便驾车离开了。

见时间已经不早了,看日头将近十点多的样子,薛一梅急忙动手做午饭。

东屋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围着买来的东西在查看,就连傅平和小豆子也不例外,只是他们觉得是大人,能管住自己不吃。

傅欢和丫丫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一包萝卜糕,打开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自己吃,而是小心翼翼的各自拿了一块糕点,跑到堂屋里,递给正在忙碌的薛一梅。

“娘!糕糕,娘吃!”丫丫不住的咽着口水,手里的糕点却举得高高的,要让薛一梅吃。

傅欢落后一步,虽然也很想咬一口手里的糕点,口水都流了下来,但仍然举着糕点递给了薛一梅:“嫂子,糕点,嫂子吃!”

薛一梅惊奇于两个孩子的懂事,不想让她们失望,就高兴的每块糕点上咬了一小口,满足的眯着眼睛咀嚼,享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夸赞道:“太好吃了,我的欢欢,丫丫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有好东西给娘,给嫂子吃了,好啦,快回屋吃去吧,也让两个哥哥吃哦!”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第二更)

“哎!”傅欢和丫丫异口同声的高声回道,小脸笑开了花,小心地举着糕点进屋喂两个哥哥去了。

立时,屋子里立即热闹起来,傅欢和丫丫争着给小豆子和傅平糕点吃,几个人互相谦让着,闹成了一团。

这一刻,薛一梅心里热乎乎的,也感觉非常欣慰,两个孩子都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让她都不知该怎么疼她们才好。

午饭薛一梅因为早晨剩下了五块饼子,还买了驴打滚等糕点,就不准备再做饭了,打算去里胥家磨些豆子,一部分豆汁等傅松他们回来做豆花,一部分做懒豆腐。

虽然自己会做豆腐,在家里却一次也没做过。

主要是因为傅家没有石磨,没有豆腐木盘,虽然能用布袋控浆,但终究是不方便。

因此,薛一梅安抚完两个小的,就挑了之前泡好的豆子,去了里胥李勇生家。

因为接近午饭时间,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很安静。

薛一梅挑着担子推开半敞开的院门,扬声问了句:“大婶儿,在家吗?我想磨些豆汁儿!”

“哎!来啦来啦!”李勇生的大儿媳刘氏边说边从正屋快步走了出来,见到薛一梅,亲热的迎了上来:“哎哟,是傅松家的,磨豆汁儿啊,行啊,你只管磨吧,不说也没事儿,来了你就直接磨呗,咱们谁跟谁呀是不是?”

薛一梅客气的笑道:“那哪成?这就够打搅婶子的了。”说完,利落的忙碌起来。

“打搅啥?婶子巴不得你天天来呢!”刘氏在一边看着,不时的伸把手,和薛一梅唠起闲嗑来。

“侄媳妇儿,婶子问你个事儿呗?”

“婶子,啥事儿啊?这么神秘?”薛一梅见刘氏异于往常,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吟吟的问道。

“听说你家后面那条小河,里面鱼还不少?”刘氏紧紧地盯着薛一梅,试探的问道。

薛一梅心里一沉,面上却发愁的叹了口气:“唉,婶子快别提了,我都快愁死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差一点儿就饿死了。”

“还是我家二弟想了个法子,下了鱼篓,每天能弄个二三斤鱼,勉强维持着买些粮食。”

“后来鱼越来越少了,把我愁的不行,这不,今天一条鱼也没捕到,酒楼的生意也没了咋的?婶子家想捕鱼?”

“真的假的?一次就捕二三斤鱼?侄媳妇不会是糊弄我的吧?”刘氏不相信只能捕这么点儿鱼,脸色就有些不虞,认为薛一梅不实诚。

“看婶子说的,一梅就是糊弄谁也不能糊弄您啊?不瞒您说,一开始确实捕的多些”薛一梅知道捕鱼的事瞒不住,便开始说实话,“可是,也就只有两天,捕了七八斤,后来就不行了,咋的?婶子想捕鱼啊,以前还行,现在恐怕里面的鱼已经不多了,不信,婶子明天下个鱼篓试试去,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您啊。”

刘氏见薛一梅这么说,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似乎说的是真的,便打了个哈哈掩饰道:“哈哈,是想捕几条鱼,这不快过年了嘛,孩子们也快回来了,家里还有老人,就想捕几条鱼尝个新鲜,没想到河里已经没鱼了,还是你家运气好,挣了老鼻子钱了吧?”

薛一梅老实的点点头,知足的说:“是啊,挣了不少,最起码这个冬天熬过来了,熬到了傅松回来。”

刘氏听了,想到傅松的回归,连欠账都还了,便不再试探,打了个哈哈,止住了话题。

两人说话期间,豆汁已经磨完了,薛一梅也没耽搁,给刘氏留下了一小盆豆汁后,挑着担子回家去了。

刘氏站在门口,看着薛一梅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很快关上门进了正房东屋。

屋子里,李勇生和老伴赵氏,从镇上回来的大儿子李志平、二儿子李志安,李志安的媳妇郭氏都等在屋里,看见刘氏进来,郭氏便问:“大嫂,咋样?傅松家的怎么说的?”

刘氏一脸失望的说:“别提了,照傅松家的说的,这回儿河里已经没鱼了。”

郭氏不信:“真的假的?不会是糊弄咱们的吧?”

刘氏看了公婆一眼,又看了丈夫和小叔子一眼,苦笑道:“好像是真的”

李志安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河里面也不会自己个儿生鱼,有鱼也不会多,现在让傅松家的捕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是真的没啥鱼了。”

李勇生闷头抽了口烟,哼了一声:“好啦,那小河早晚是傅家的,就算里面有鱼,别人可以打主意,你们不能打,会被人笑话的!”

赵氏也劝道:“是啊,想吃鱼就从别的地方买个鱼塘,那里,毕竟是傅家住的地方,你爹毕竟是里胥,会影响你爹的名誉的!”

“娘!哪有那么简单?别的鱼塘冬天冻得冰层厚着呢,砸不开!只有那个小河不结冰,才能养鱼!”李志平气的涨红了脸,愤愤的说,“那个傅有海真不地道,早早地将那片地方都买了下来,心眼子忒不好使,不怪早早地丢了命,这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特码的,想想就不甘心!”

想到冬天的鱼价,他就心疼的滴血!

只是,他知道爹的名誉最大,也只能将自己的不甘心压在心底。

却说薛一梅。

从李勇生家出来,她就知道李家惦记上了小河,心情为此非常低落。

如果李家真的想要买小河,捕鱼倒是小事儿,吃水才是大事儿,自家吃水,就得去一里多地之外屯里的水井里挑水。

还有那个小山坳,她还想买下来呢,李家万一再惦记上小山坳,那真的是全完了!

不是说李家惦记上小河和小山坳自家日子就过不下去,只是,这一片地公公傅有海已经全部买下来了,虽然当初也是耍了心眼儿,没有买下小河和小山坳,但屯里人几乎全都知道傅家是什么意思,也没谁硬在傅家眼皮子底下买下小河和小山坳,给傅家添堵。

第一百零六章 最残酷的现实(第一更)

这也是人们认为小河和小山坳里面也没啥出息,小河除了吃水外,古代人还没有那个意识在里面养鱼,因此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水井的作用,没多大意思。

小山坳里面更是如此,里面屯里人之前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进去过,可是除了荒草、灌木丛和杂树外,就连蘑菇、木耳都很少,要想开发出来,不仅花费功夫大,牵扯太大精力,产出也不乐观。

而在屯里西边,才是肥沃的土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西边,这才刻意疏忽了这里。

反正也没多大价值,还能卖一个人情给傅家,何乐而不为?

可是,现在被人们不屑一顾的地方,突然听说还能捞出钱来,自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别人还能顾忌着傅松不好意思下手,只能背地里说些酸话。

毕竟其余地方都是傅家的,傅松又是出名的硬气,如果买下小河和小山坳,傅家不让从他们的地面上过,谁也没办法。

再加上附近和傅家关系近的张家,屯里人就算有人惦记,也会权衡利弊之后打退堂鼓。

可李家不同啊!李家作为土皇帝哪里会在意傅家愿不愿意?不让谁过,难道还不让他们过吗?傅家就算再硬气能硬的过李家吗?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个哑巴亏!

算了,既然这样,她只好想办法在家里打眼井,先解决吃水问题,至于自己各种种地的计划,目前来说只能算了。

靠山屯是没有多余的耕地的,也没谁家卖地,山外的田地打理起来太不方便了!何况傅松他们也不知招惹了谁,不然也不会路上被人追杀!如果在山外打理田地,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第一,等以后自家有了实力再添置些田地也不晚。

只能说,傅家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谁也惹不起,就算无意中得罪人也无法摆平,也无法躲过去,更没有强有力的靠山,这是薛一梅到了这里后,面对的最残酷的现实!

这样一来,布偶就成了家里唯一能挣钱的渠道了,自己还真的要好好经营一下。

对了,还有傅松张虎他们打猎,挣的钱也不少,虽然不能保证以后总有野物打,但自己手里加上今天卖野物的钱,足有四十两碎银,此外还有六百五十两银子,七百来两银子,可是一大笔巨款!

仔细一想日子已经忒不错了,不说比靠山屯所有人都强了,但最起码比她刚来时强太多了,慢慢来吧,一口也吃不成一个胖子不是。

回到家后,薛一梅收敛了满腹的思绪,轻车熟路的用之前洗干净的布袋装了大部分豆汁,放在桌子上开始挤压布袋,将豆浆榨出布袋,控在木桶里,留着晚上傅松他们回来做豆花,剩下的豆汁准备做懒豆腐。

小豆子一直新奇的看着薛一梅一系列的熟练动作,忍不住惊疑的问:“二嫂,你,你会做豆腐?”

“呃,是啊。”薛一梅也没往心里去,顺口答道。

小豆子却吓白了脸,紧张的看了看外面,小声道:“二嫂,你你没在外面做豆腐卖吧?”

“没有哇?怎么啦?你看你,脸都吓白了?”薛一梅见小豆子脸色不对,奇怪的问。

“哦,那就好,那就好!”小豆子一听,似是放下了很重的负担,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

薛一梅见小豆子很反常,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却想不出哪里不对,想到他问的问题,疑惑的看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完,看了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傅平一眼,似是确定什么。

傅平纳闷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小豆子突然之间怎么会情绪起伏这么大。

“二嫂,你不知道吗?”小豆子见薛一梅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还下意识的看了四周一眼。

薛一梅确信有事发生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过她不能慌,因此,很冷静的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小豆子哑着嗓子,慢慢的说道:“咱们大周朝,只有毛家一家豆腐坊”

“”

薛一梅这次听懂了,就算没听懂,一看小豆子惊吓的样子也懂了,她慢慢的回味了一下他说的意思,一下子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这怎么可能?大周朝这么大的国家,怎么可能只有一家豆腐坊?等等,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蹊跷?”

“嗯,据,据说毛家背后有有皇上做靠山,别家有做豆腐的,最后,最后都”小豆子想到他所知的豆腐坊的下场,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脸色一霎那变得更加苍白,再也说不下去了。

薛一梅见小豆子那后怕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想想小豆子的话,薛一梅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这可能吗?大周朝全国这么大,小小的豆腐坊怎么会被一家垄断?这不是扯淡吗?皇上吃饱了撑的?还是脑子进水了?给小小的毛家做靠山?!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

可可若是此事,是真的呢?!

薛一梅此刻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也不再觉得可笑了,一些往日忽略的东西突然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康平镇上只有毛家一家豆腐坊,靠山屯八十多户人家,竟然没有一家做豆腐的。

而东泉盛那么大的酒楼,竟然还要买豆腐秘方!

天!枉费她还自作聪明的卖了秘方,对,秘方!东泉盛酒楼一定知道这里隐藏的秘密,或者说不是隐秘,而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却没有告诉自己,这科学吗?这也太坑爹了吧?

如果全大周只有一家豆腐坊的话,说明毛家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强大,是一般人不能惹的人物,不然小豆子不会连说都不敢说的样子!

第一百零七章 心乱如麻(第二更)

而自己,竟然是一个对这一切懵然无知,无意中摸了老虎屁股的人!

薛一梅心里有无数个奔马奔腾而过,恨不得咬下陈贵的一块肉来!不,恨不得咬死自己!

不过,又一想,自己虽然卖了秘方,可自己也没做豆腐卖啊?自己就是为了避开毛家的锋芒,才决定将秘方卖了的,毛家毛家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

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

不过,尽管心里像是塞满了杂草,心乱如麻,也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

“没事儿,我,没有做过豆腐,也没有在哪里卖过,你放心,毛家不会找上门来的。”薛一梅安抚着小豆子,强作欢颜道,“再说,咱们虽然没权没势,却也不怕他,毕竟咱们奉公守法,卖了秘方也是酒楼做豆腐,与我何干?”

她强打起精神,尽力按耐下焦躁的情绪,安抚了惊恐万状的小豆子和变颜变色、心神不安的傅平,继续接着干活儿。

留出的豆浆用布袋控好浆后,木桶里控出的豆浆留着晚上做豆花,剩下的豆汁和豆渣全都搁在了锅里,做懒豆腐。

薛一梅有些心不在焉的切了一棵白菜,切了一棵葱,加了些食盐开始小火慢煮,不一会儿,懒豆腐就做好了。

大家仍然在西屋的炕上吃的,薛一梅拿出早晨剩下的五张杂面饼,又把镇上买的驴打滚等糕点端上了饭桌,懒豆腐搭配饼子简直就是绝配,再配以驴打滚等糕点,午饭虽然晚了点儿,但大家也没有因为之前的话题影响食欲,全都再次吃撑了。

两个小的吃了些糕点,吃饭时只吃了半块饼子,喝了满满的一碗懒豆腐,薛一梅就不让她们再吃了。

两岁多的孩子,吃太多了,撑坏了可就遭了,这里可没有管消化的药物。

但小豆子却管不住,这小子吃了一块饼子,吃了一个驴打滚之后,喝了满满的五大碗懒豆腐,最后薛一梅见他光喝懒豆腐不行,就把两个小的剩下的两个半块饼子给他吃了,他也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才满足的放下了筷子。

可能自己也觉得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说:“二嫂,那个,我晚上不吃饭了,就吃这一顿就行。”

“这一顿太顶事儿了,这懒豆腐,真的是太好吃了!呵呵”

说完,回味的砸吧砸吧嘴,不好意思的看着薛一梅笑了起来。

薛一梅好笑的看着他:“没事儿,你记着别撑坏了就行,懒豆腐管够,爱吃以后咱再做就是了。”

傅平和薛一梅一样,都吃了一张饼子和一个驴打滚,懒豆腐吃的也不少,但却没有小豆子这么夸张。

她们哪里知道,小豆子从记事起就在乞丐中打滚,见到吃的从来就不能客气,都是用抢的,抢的晚了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只能饿肚子。

就算在山沟里的铁矿,也因为年龄小,个子矮,气力弱,抢不过那些老矿工们,也时常挨饿,还是后来认识了傅松、张虎后,才能吃上顿饱饭,之前都是人家吃完了,剩下些菜汤,一个半个的窝头,勉强糊口而已。

因为豆腐被毛家垄断了,价格昂贵,小豆子要饭就算碰上好心人家也不会给他块豆腐吃,因此,小豆子这是第一次吃豆制品,在他看来,懒豆腐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若不是怕薛一梅和孩子们笑话他,也怕他这么吃会给傅家增加负担,他还能吃的更多。

薛一梅收拾了桌子,刷了碗筷,将三个屋子仔细的打扫了一遍,让几个孩子在外面活动了一会儿,溜溜食儿,这才让他们去炕上歇着去了,睡早了,怕他们积食。

两个小的习惯了饭后午睡,薛一梅安排她们睡在了东屋,小豆子和傅平自然在西屋。

别看都是半大小子,他们俩的身子都太弱,八岁的傅平年纪小还不算什么,小豆子已经十六岁了,但看着却像是十三四岁的,虽然个子高高的,却瘦弱单薄的可怜。他们都需要好好地养养,适当的锻炼可以,但也不能过分。

因此,下午薛一梅规定,必须歇息最少半个时辰,才可以去外面玩。

孩子们都睡了后,薛一梅也靠在自己的被褥上眯了一会儿,除了担心毛家报复自己外,顺便也想想该找谁做五十个布偶。

她和鸿婶商定十天后交付五十个布偶,最少得找五个人才能按期交付。

仔细想了想,薛一梅也不知屯里谁的针线活又好又快,只能去找马氏问问看。

不过,做布偶需要纸笔,傅家目前还没有这些东西,估计张家或许有,但肯定没有硬笔。

布偶草图虽然不需要太讲究,但起码的尺寸得标注清楚,而且要说图画效果,炭笔要比毛笔强太多了。

想着,薛一梅就悄悄下了炕,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从西屋拿了一把镰刀就出了屋子,到了河边割了十几根有些干枯的柳条,回来后在灶坑里控制着火候烧成了木炭条,并小心地用菜刀削成了笔尖形状。

在地上试验了一下,还行,虽然没有现代买的木炭笔好用,但总比毛笔合用得多。

自己虽然也会用毛笔写字,但说到画图,炭笔真的是不仅顺手,效果也是杠杠的。

用毛笔画图,肯定没有炭笔画的效果好,现在有了简易炭笔,她就不用担心了。

薛一梅拿了两根炭笔,用布头缠了了起来,只露出一截笔尖,其他炭笔包裹好藏在了衣柜的后面,免得孩子们看到糟蹋了。

之后,将手洗干净,仍然拿了两个布偶兔子用布头包了起来,准备留着给两家当样品。

想到欢欢和丫丫醒了又得闹腾,她暗暗笑了笑,等以后再给她们做就是了。

薛一梅带上帽子和手套,将北门插好,南门从外面锁上,院门从里面拴好绳子,便拿着炭笔和布偶出门去张家了。

午后的靠山屯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在午休,不睡觉也会在屋里歇会儿,这是大多数靠山屯人的习惯,只有一两声狗吠和树枝间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享受着严冬里难得的好天气。

第二十三章 温暖和呵护

这顿饭,和往常一样,饼子和鱼汤吃的是一干二净。

不同的是,往常吃的是菜糊糊,只能吃个半饱,而这顿饭大家都吃撑了,是这几年唯一一次吃的最畅快、也都吃饱了的饭菜。

孩子们都吃的高兴极了,就连爱磨人的两个小不点,也没有再磨薛一梅。

两人自顾自的在炕头上,头碰头、脚挨脚的小声嘀咕着什么,不时的呵呵的就笑起来,情绪非常高涨。

傅平也幸福的打着饱嗝,看着两个小的玩耍,眯缝着眼睛靠在窗台上,咧着嘴不时的傻笑。

薛一梅也很知足,很满意。

也是啊,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喝着香浓的鱼汤,吃着杂面饼子,这在傅家就是过年也没有这么好的饭食,也难怪孩子们这么高兴。

以后薛一梅也不敢保证就能吃上饱饭,但她会尽自己最大能力将几个孩子拉扯大,最好能让二弟走科举就更好了。

只是这个也只是奢望罢了,就目前来说,傅家根本负担不起读书的费用,连饭都吃不饱,什么都是空谈。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任重而道远,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未知性,只能慢慢来,她相信自己也不太笨,就不信不能过上好日子。

薛一梅利落的收拾了桌子,洗刷了碗筷,将堂屋打扫干净,将灶坑重新填满了柴火,用土坯堵上了灶口,将堂屋门插紧,就赶紧上炕歇着去了。

今天她实在是累惨了!

一大早起来就没闲的时候,不但空腹跑了镇里一趟,回来还背着四十斤的东西不算,在村口还碰上了有可能涉黑道的姜士贵,到了家里也没闲着,熬鱼汤、收拾屋子,就是铁人也扛不住了。

她将被子扯过来,想要歇息一会儿。两个小的见到了,知道薛一梅要睡觉觉,困劲儿也上来了,不等薛一梅发话,就乖乖的躺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了香甜的鼾声。

薛一梅给她们盖上了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看着傅平说:“我先睡会儿,二弟也歇会吧。”说完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傅平见了,也有些发困了,也拿出自己的被子躺了在炕上,很快也睡着了。

薛一梅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自然睡醒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耳边却传来傅欢和丫丫小声说话的声音。

“丫丫,你不要动了,把嫂子要吵醒了。”

“嗯嗯,娘在睡觉觉,丫丫不出声。”

“这才乖,来,咱们数手指。”

“不要,我要和娘亲玩!”

“嘘,又不乖了不是?嫂子在睡觉,不要说话了!”

”我不说话,我要让娘亲和我shuijiao觉。”

“哼,我也让嫂子和我shuijiao觉!”

薛一梅闭着眼睛,感觉到身边多了两个小身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子惊动了两个说悄悄话的小人,她们几乎同时就叫了起来。

“娘!”

“嫂子!”

两个单薄瘦小的小身子几乎是同时扑在了薛一梅身上,靠在身上就不下来了。

丫丫在薛一梅怀里和她撒了会儿娇,一只小手伸进衣襟,小身子靠薛一梅的身上,嘴里还糯糯的嘟囔着:“娘,吃,吃······”

“······”薛一梅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心里还是被丫丫濡慕自己的感情感动了,忍不住伸出胳膊将她搂到了怀里,让她更紧的tie着自己。

毕竟和自己血肉相连,薛一梅面对丫丫,心里越来越rouruan,一颗心化成了一滩水,只想将她疼到骨子里。

傅欢毕竟在丫丫的外面,比丫丫晚了一步,但还是连滚带爬的爬过来,气哼哼的爬到了薛一梅的另一边,不甘示弱的扑进了薛一梅怀里。在扑进怀里的那一刻,薛一梅却清晰地听见了傅欢很轻很轻的糯糯的声音:“娘!”

薛一梅一霎那身体有些僵硬,紧跟着眼睛就湿润了!忍不住也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

下一刻,薛一梅却清楚的感觉到傅欢的啜泣声,小小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似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这哭声象一只利箭,霎那间击中了她心中最rouruan的地方。

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娃,刚刚失去了母亲,心里得多害怕和无助!李氏活着时即使再羸弱,傅欢也是幸福的孩子。

可是,随着李氏的去世,傅欢头上那替她遮风挡雨的大厦轰然倒塌,傅欢没有大哭大闹,不吃不喝,薛一梅还觉得奇怪呢。

原来,她不是不会哭,不是不想哭,而是听她哭诉、任她撒娇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也就没有了撒娇任性的权利。哭泣也只敢在黑夜里了,是这样吗?

这么看来,傅欢还是一个敏感的孩子,白日里跟着丫丫争宠,会不会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薛一梅顷刻间思绪飞逝而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搂着傅欢颤抖地小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母亲般的温暖和呵护。

傅平静静地躺在炕上,静静地听着小妹传来的哭泣声,整颗心就像被谁zuan住似的,疼得他身子都蜷缩起来,汹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静静地流淌到枕头上。

他以为他的眼泪已经在母亲去世时流干了,他曾经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轻易流泪,因为哥哥不在家,他就是目前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嫂子、侄女和妹妹都需要他的保护。

可是,他这几天发现,自己啥也做不了,家里一切的重活儿都是嫂子一个人干的。

这个家里如果没有嫂子该是怎样的情景?他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何止是傅欢,就是他也想叫嫂子娘的。这个家里如果没有嫂子支撑,凭着他和妹妹两个,恐怕早就饿死了吧?

傅平情绪上的波动,薛一梅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当做不知而已。她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以后自己对他们多关心一些,多疼他们一些。

第二百五十二章 薛家沟子

薛家沟子傅松也没来过,他昨天特意问了张敬信才知道大概的位置。

“啊,还得两个时辰啊,这么远?”薛一梅惊讶的说。

算了算出发的时间,这都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还需要两个时辰才到拐弯的地方,这也太远了!

“可不,六十里地呢。”傅松安抚道,“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带着孩子们继续睡觉,等你们睡醒了,也就到了。”

虽然赶着骡车,比走路快些,但之前都是官道,孩子们还都睡觉呢,傅松也不敢快赶,到了官道上,也不平坦,也怕颠着孩子们,因此他始终控制着车速。

薛一梅见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也不困,就坐在车窗跟前,注意沿途的地理标志,尽力记住,以后自己走时,也能知道该怎么走。

傅松见孩子们都睡醒了,就加快了车速,骡车疾驰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路走来,寒风料峭的,大家都很疲惫,薛一梅和孩子们还好些,傅松始终跟着车跑,就算身体素质好,也累个够呛。

傅松打算在这里歇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他也找个地方小解一下。

此时,已经是过午了,差不多下午一点左右。

这个地方有一条岔道,从官道上往南岔下去完全就是凹凸不平的山路了,而且山路狭窄,骡车也就勉强通过。

后来薛一梅得知,薛家沟子就是从这条岔道下去,往南再走十多里山路就到了。

现在,傅松将骡车赶下了官道,停在了山路西侧一块宽敞些的地方。

薛一梅见骡车停稳了,就从身后拿出一个蓝底白花的粗布包袱,里面是昨晚她烙的杂面饼子,还有一个水囊。

水囊还是傅有海活着时置办的,一直在衣柜里搁着,薛一梅清理衣柜发现了才拿了出来。

水囊里的开水还热着呢,薛一梅给丫丫和傅欢每个人掰了半块饼子,不时的让她俩喝点儿开水,等伺候着吃完了,就打开前面的窗户,见他满头大汗,就递过去一张饼子,心疼的说“你也吃点吧,累坏了吧?你也是,官道上这么好走,你也坐会儿车,不要总跟着车跑。”

傅松不在意的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接过饼子笑道“这算啥?就当锻炼了。”

不过,他听出薛一梅在心疼他,忍不住盯着薛一梅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满足。

薛一梅不好盯着傅松看,就关上了窗户,也吃了一块饼子,和傅松一起喝了一些水,饼子却没有吃完,还剩了几块。

傅松让薛一梅带着孩子们下车小解,也稍微休息一下,活动活动。

他则去了稍远些的小树林里小解,回来后很快就上车赶路了。

这次走的山里崎岖不平,颠簸得厉害,好在丫丫和傅欢吃饱后又困了,一边一个被薛一梅揽在怀里,感觉不到什么,傅松赶车也稳当,这才有惊无险的在未时末左右到了薛家沟子。

这一路上薛一梅并没有看见别的村落,人烟非常稀少,还不时的听到野兽在山里嘶吼的声音,让她胆战心惊了很久,直到看到有了人烟,她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薛家沟子村坐落在老爷岭的南山脚下,南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面积能有三百多亩地,只是这些地大部分都是生长着灌木丛的荒地,只有中间一小部分是好的耕地。

村子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等于是在一个不小的山坳里,靠近东边还有一条通往哈泥河的一片水域,四周群山环绕,山里资源丰富,有各种野物、山货和野菜。

薛家沟子有六十多户人家,二三百口人,也算是大村了。

按理说有三百多亩地,管它好地赖地,背靠资源丰富的老爷岭,应该能够自给自足,但是因为赋税很重,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所剩无几,因此家家日子并不好过。

家境好的人家也只是勉强果腹,没有什么余粮余钱,有的人家更是靠借债度日。

薛一梅一路听傅松如数家珍的说起薛家沟子,让她对薛家沟子人现在的日子,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不过,亲自走了一趟,让她产生了一个疑问,靠山屯距离薛家沟子虽然只有六十里地,但交通太不方便,得走小一天才能到,这样的两户人家是怎么结的亲事?

听说原主薛一梅当初和傅家议亲时,傅家给了五两银子,要知道就算当初傅有海没死,傅家日子也还过得去,五两银子在傅家也不是小数目,傅家又怎么会跑去一百多里外的薛家去提亲?

薛家当初了解傅家吗?又是什么原因让薛家长辈同意了这门婚事?难道看中的就是那五两银子?

越靠近薛家沟子,薛一梅心里就愈发的忐忑和不安。

她突然发觉,自己这样贸然的回来,薛家人也许不会多欢迎自己,自己来的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毕竟这么多年薛家人谁也没去过靠山屯,真要惦记自己过的好不好,就算再远也会抽空去一趟。

但这种感觉她无法和任何人说,毕竟是自己娘家,她也想给傅松留个好印象。

还没进村时,薛一梅之前模糊的记忆就奇怪的复苏了,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了薛家在村里的位置。

因此,当傅松在村外问她薛家在哪里时,她立即说出了准确的位置。

于是,傅松赶着骡车顺着进村的北山道,顺利的进入了薛家沟子。

骡车一进村,立即引起了村里所有人的注意。

偏僻的山村别说骡马车,就是牛车、驴车也很少见,就是村里的里胥家里,因为有个杂货铺需要进货,也只是置办了一辆驴车。

因此,骡车一进村,村里的孩子们就连大人都追着骡车惊奇的看个不停,不知这是谁家的客人。

直到突然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看着骡车上的薛一梅惊叫了一声“天哪!这不是薛秀才家的大丫头吗?哎哟,虎子,快去往他们家说一声,就说他们家大姑娘回来啦!”

第二百五十三章 菊花嫂

一个七八岁、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孩子,立即清脆的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六七岁、同样穿的破衣烂衫的男孩子,一溜烟的向着薛家跑去,边跑边喊“文子文子,你家大姑娘回来啦!”

身后,两条瘦不拉几的褐『色』大狗汪汪叫着缀在后面,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也跟在后面,边跑还边回过头来看着骡车。

这时,薛一梅坐在车上也认出了这位『妇』人,亲热的叫道“菊花嫂,你这一向挺好的吧?你看我抱着孩子也不能下车,嫂子可不要见怪!”

菊花嫂的家紧挨着薛家,在薛家西边,和薛家是邻居,菊花嫂和薛一梅去世的娘王氏关系很好,因此薛一梅印象很深刻。

不过,一看菊花嫂日子就不好过,身上棉袄和棉裤都补着补丁,一脸菜『色』,脸上皱纹纵横,看着就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可据她所知,菊花嫂今年才三十五六岁,长得也太苍老了些!

这也是薛一梅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的原因。

菊花嫂见薛一梅认出了自己,很高兴,立即亲热的凑到车前,和她说话。

她看了看车上的丫丫和傅欢,又看了高大英俊的傅松一眼,一边跟着车走一边高兴地说“哎哟,大丫头,在是咱妹夫吧?车里的是外甥女儿吧?哎哟,长得可真俊!”

薛一梅立即给双方介绍道“菊花嫂,这是我丈夫傅松!”又指着车里的丫丫和傅欢说“这个是我的闺女丫丫,这个是我的小姑子欢欢,丫丫,快叫舅妈,欢欢叫表嫂。”

丫丫、欢欢乖巧的齐声叫道“舅妈!”

傅松也礼貌的叫道“嫂子!”

“哎哟,这可是贵客,这回薛家可得好好招待招待!”

“天呐,这大人孩子咋长的都这么俊啊,大丫头命可真好!”

······

菊花嫂一听,知道眼前长得人高马大,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就是薛一梅的丈夫,尤其是还赶着一辆骡车,立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羡慕的看着骡车,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个不停。

“对了,菊花嫂,我爷我『奶』、大哥大嫂的都还好吧?”薛一梅见那个叫虎子的去薛家送信去了,也没见薛家人出来,心里有些忐忑,便打断菊花嫂的话,趁势问道。

菊花嫂跟着骡车一边走一边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不知道吧?你爷死了三年多了,你『奶』『奶』跟着你二叔过呢,他们和你大哥早就分家了,哼,太欺负人了!”

“哦,对了,你大哥家这会儿肯定没人,都去山里砍柴去了,说不定文子和柳子也跟着去了,不然早就迎过来了。”

“咋,咋就分家了?”薛一梅一边消化着这些消息,一边问道,“『奶』『奶』不还活着呢吗?”

“还不是当初你那那五两银子的彩礼钱闹得?眼睛都红了,就差杀人啦!哼,简直没人『性』!”菊花嫂愤愤的说着,看了薛一梅一眼,往前面指了指,“喏,看到了吧?现在明白了吧?”

此时,骡车已经停在了村里北边那排最东头的一户人家,正是薛家所在的位置。

而那个虎子带着几个孩子正呼啦啦的往回跑,边跑边喊“菊花伯娘,文子家没人,我去山里找他们去!”

菊花嫂急忙喊道“别跑远了,小心待会儿你娘找你!”

“知道啦!”虎子头也没回,呼啦啦的带着一群小伙伴,往出村的山路跑去。

薛一梅这才知道大哥家真的没人,便抬头打量眼前这个简陋、破败的小院子。

薛家是三间正房、左右各三间厢房的普通的农家院子,自然都是泥草房,且非常陈旧了,小院四周围是一人高的木栅栏,院子也还宽敞。

只是,三间东厢房面对院子的门窗被堵住了,从东边另开了几扇窗户和一道门。

东厢房东边,在东厢房和山体之间用木栅栏围了一个小院,木栅栏南边另开了一个院门。

还好,这个小院不算小,南北有十二三米,东西也有十米。

因为靠近山体,东边沿着山体栽种着好几棵粗壮的大树,夏季时这些大树也能阻挡山体滑坡,也能乘凉,倒是不错。

在东北角有个篱笆围成的茅房,紧挨着茅房是用木头和草苫子搭成的两个敞口棚子,里面堆着满满的两棚子干柴。

此时骡车就停在了东厢房外面的木栅栏院门口,木栅栏门用绳子从里面拴上了,东厢房的屋门却用一把铜锁锁着,很显然家里没人。

听菊花嫂的意思,大哥他们是去山里砍柴去了,可家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柴火,还去砍柴干什么?村后就是山里,柴火有的是,怎么会一家人都去了?连个看家的都没留?

薛一梅疑『惑』重重,却也不好意思问菊花嫂,只能闷在心里。

菊花嫂似是知道薛一梅在想什么,刚想告诉她,却听西边正院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从薛家正院里走出了几个人,冲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人却没有过来。

薛一梅坐在车上还没来得及下来,自然察觉到了正院门口的动静,便抬头看了过去。

透过车窗,发现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容长脸、薄嘴唇、吊眉吊眼的带着一丝刻薄,此刻正难掩嫉妒的看着骡车上的薛一梅。

她身边围拢着几个孩子,一个十来岁、五官清秀的半大小子,这小子穿着一身靛青『色』半旧棉衣,正脸『色』阴沉的盯着骡车上的自己,目光带着一丝不善和嫉恨。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嘴里啃着手指,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好奇的看着她们。

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细嫩,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娇羞。

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粉红『色』粗布碎花棉袄,一条长辫子拢到胸前,红艳艳的头绳非常显眼,亭亭玉立的站在院子门口,也在上下打量着薛一梅一行人。

薛一梅认出,这个『妇』人就是她的二婶小顾氏,是『奶』『奶』顾氏的娘家侄女。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交锋(一)

她身边那个半大小子是二叔家的二小子薛春阳,小男孩应该是二叔的小儿子薛春平,那个小姑娘是二叔唯一的女儿薛红梅。

薛一梅见了,便想下车去和小顾氏打个招呼。

毕竟她是长辈,虽然小顾氏见了自己似是不太待见,她却不能大剌剌的不去见礼,不然会被村里人笑话的,作为晚辈姿态低一些也是应该的。

只是,还没等薛一梅下车,小顾氏就阴阳怪气的开口了“哟,这谁呀?架子可真大!坐着骡车回娘家了不起呀?连个二婶都不叫也就算了,连车都不下,家里的『奶』『奶』也不说去看看,薛秀才的姑娘真是好懂事儿!我们这些不识字的大老粗还知道老幼,这有墨水儿的眼里没老人,这是谁家的道理?”

“娘,人家是秀才闺女哩,大道理自然一套一套的,你管人家看不看『奶』『奶』?”薛红梅摆弄着胸前的长辫子,貌似不经意的看了渐渐围拢过来的村里人一眼,一本正经的说。

薛一梅在听菊花嫂说了薛家的变故后,心情一直不太好。

这时亲眼所见二婶一家的所作所为后,立即被激起了火气。不过,她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失礼,因此柔声对丫丫和傅欢说“丫丫,欢欢,你们俩先在车里坐一会儿,娘下车去跟人打个招呼,好不好?”

丫丫有些胆怯的看了车下的那些人一眼,小手死死的揪着薛一梅的衣襟就是不撒手。

欢欢也绷着小脸不让薛一梅下车,嘟着小嘴道“嫂子,坏人,不去!”

傅松将骡车拴在了门口的大树上,走了过来说“你下去吧,我看着她们。”扭头又看了“打个招呼就回来,别理她们!”

“知道了,你放心!”薛一梅点点头,安抚的『摸』了『摸』丫丫和傅欢的头,转身很快下了骡车,紧走几步到了小顾氏跟前,微微蹲身,规规矩矩的先给她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一梅见过二婶,一梅刚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下车,可当不起二婶给一梅定的罪名!”

“一梅三年多没回来了,还以为二婶不认识一梅了,不然为啥二婶见了一梅不让一梅进院子?”

“一梅不知道薛家已经分家了,更不知道大哥大嫂犯了什么错,竟让他们这长房长子住到了东厢房?”

“听说爷爷已经去世了,『奶』『奶』现在跟着你们过,那么二婶,一梅问你,我有说过不去看『奶』『奶』吗?”

小顾氏被薛一梅一连串好声好气的质问问的哑了口,看着薛一梅却是满眼的嫌弃和仇视。

三年多前傅家来提亲时,她本想将娘家侄女嫁到傅家,可媒人说,傅家那个婆娘除了薛一梅谁都不要,如果不是薛一梅,这门亲事就作罢,后来怕老爷子不愿意,还拿出了五两银子的聘礼,让她眼馋的不行。

不过,好在最后那五两银子也到了自己手里,心里才出了一口恶气。

现在见薛一梅日子过得还错的样子,当着众人伶牙俐齿的反驳自己,心里就呕的不行,立即讥讽道“你是没说不去看看『奶』『奶』,但你不也没下车吗?我争出来的孝顺,也是孝顺?我不识字,不懂这些大道理。”

薛一梅微微一笑“我毕竟是出嫁女,已经不算是薛家人了,二婶作为主人不邀请客人进屋,堵在院门口,作为客人的我怎么好意思推开你们去院子里看『奶』『奶』?”

“不孝顺在大周朝可是大罪,二婶平白无故的给三年多没回来的我安的罪名,请恕一梅不能接受,也请您不要信口开河,冤枉侄女!”

薛一梅说着,转身面对看热闹的人群,苦着脸道“村里的大婶大娘,大伯大叔们,都在这里,你们给我作证,我刚刚到了门口,还没弄清是咋回事儿呢,二婶的罪名就给我扣上了,大家说说有没有这个理?”

围观的人群,发现坐着骡车来的客人是薛秀才的大闺女,对她都很友善。

有认识她的跟她小声的打着招呼,不认识的也跟人打听她是谁。

薛一梅这番话大家都比较赞同。

因为自从骡车进村,大家就跟在后面,亲眼见证了薛一梅没有弄清情况,还是菊花嫂跟她说清了家里的事,她才明白,更谈不上不去看『奶』『奶』。

再说,都已经分家了,两家还弄得挺僵,『奶』『奶』更是一心向着二儿子一家,薛一梅知道了真相,去看她是情分,不看她她也没法挑理。

大家纷纷附和薛一梅。

有的说薛一梅刚刚回来,就算要看『奶』『奶』,也得先下车进院子才能看哪?作为亲婶子既不迎接侄女进家,也不上前说话,这也太过分了!

有的说当初就是因为薛一梅出嫁时的聘礼,薛家都给扣下不给薛一梅不说,还因此生生把老爷子气死了,这样的人你还指望她懂事儿?做梦吧!

有的说薛秀才活着时,对几个侄子多好?薛秀才夫妻一死,她这个二婶对几个侄儿侄女可不咋地,竟然让长子嫡孙分出去不说,还不给房子,不给地,不给粮食,就是想要活活饿死大房一家,简直是丧了良心。

小顾氏没想到想黑薛一梅不成,反倒让她出尽了风头,气的一下子翻了脸,也不假模假样的装了“哟嗬,这是咋说的?她薛一梅进家第一件事不应该去看『奶』『奶』?我咋说错了?”

“你们这是看人家日子过好了想巴结人家啊?想抱大粗腿吗?你得抱的上才行啊!”

“我再不对也是她婶子,是长辈,她这么一句一句的顶撞我她还有理啦?”

“她『奶』『奶』可最疼她,丧了良心的东西,回来了不去看看『奶』『奶』,我说她咋啦?她就是不对!”

薛一梅听她说完,立即冲着正院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若不是跟你在门口分辩道理,我早就去看『奶』『奶』了,好吧,我这就去看『奶』『奶』!”

说完,不由分说的推开了堵在门口的薛红梅等人,抬腿进了院子。

小顾氏愣住了,也慌了,急忙着急麻慌的想要拽住薛一梅,紧跟着追了进去,边追边喊“你这是想干啥?我这儿还没说完呢,你咋不说一声就硬闯?你属土匪的?”

薛红梅带着两个弟弟紧随其后,也追了进去。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菊花嫂怕薛一梅一人吃亏,立即对傅松说“妹夫,你看着两个孩子,我瞅瞅去。”

傅松站在车边正担心薛一梅一人进院子怕她吃亏,一听菊花嫂的话,立即感激的说“谢谢菊花嫂!”

菊花嫂却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大家伙儿走哇,也去看看薛家老太太,有些日子不见了,也不知现在咋样了?”

大家一听有热闹瞧,管他是真心假意,反正呼啦啦的进了一院子人,跟着薛一梅和顾氏走进了正房东屋。

可是,领先进屋的薛一梅却傻了眼。

只见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被褥和破衣服也不叠,『乱』糟糟的堆了一炕,屋地下也是凳子、鞋袜、笤帚破布条摊了一地,简直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最最主要的是,屋里竟然没人?『奶』『奶』呢?

在她的记忆里,爷爷『奶』『奶』自她懂事起就住在正房东屋,现在屋子里却没见人,这太反常了!

薛一梅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盯着跟进屋的顾氏问“『奶』『奶』呢?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我不看『奶』『奶』,不孝顺吗?我看『奶』『奶』来了,『奶』『奶』咋不见了?『奶』『奶』去哪啦?”

在薛一梅的印象中,『奶』『奶』顾氏是个非常爱干净的老太太,虽然有些偏心,薛一梅对她也没啥感情,但是现在老太太不见了,她不管心里咋样,在人前一定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看着小顾氏神『色』慌张的支支吾吾,薛一梅更疑心了,忍不住看了屋里的其他人一眼。

紧跟着进来的菊花嫂和几个『妇』人知道咋回事儿,就挤眉弄眼的指了指西厢房。

薛一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抬腿就往外走去。

小顾氏见了,不由得大喜,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屁颠颠的跟在后面,说“那个,这就走啦?等改日二婶请你吃饭啊,哎?你这是要干啥?”

薛一梅没有理她,出了屋子却没有走向院门口,而是径直走到西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冷不丁推开了房门,走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中间的屋子堆着不少的柴火,到处『乱』糟糟的,两边的灶坑也没生火,屋里冷得要命。

北屋敞开着门,临窗的火炕,两套摊在炕上的被褥,各种脏衣服、脏袜子、脏鞋子,摊了一炕,『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

屋子里一览无余,『奶』『奶』肯定不在这屋里。

薛一梅立即反身走了出来,来到了南屋门口,却发现南屋门被一根麻绳从外面拴住了。

她凑近门缝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她却险些被从门缝中散发出来的一股臭味给熏的差一点吐出来。

小顾氏紧张的追了过来,讨好的冲着薛一梅笑着,一边拉着她想往外走,一边亲热的说“大丫头,二婶最疼你了,来来,你还没吃饭吧?你看你们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咋的也得吃个饭不是?走走走,跟二婶儿先回屋,二婶儿给你们做饭去。”

吃饭?就这个样子,她敢吃吗?脏死了都!

再说,薛一梅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她现在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奶』『奶』就算没有死在屋里,也应该已经陷入昏『迷』了,不然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到一个老人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儿媳对待,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孝,就算自己对老太太没感情,她也看不下去了。

于是,薛一梅使劲儿挣脱开了小顾氏的胳膊,淡淡的笑了笑“二婶,你咋地啦?不是你说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奶』『奶』,不孝顺吗?咋地我来了你还不让我见『奶』『奶』?好话儿赖话儿都让你说了,你倒是让我见见『奶』『奶』呀?”

当着村里这么多人,小顾氏虽然刻薄,不要脸,此时也已是一头的汗,连连答应“见,见,二婶一会儿就让你见,那个,你先去二婶屋子,不是,去红梅屋子去待会儿,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啊!快去!”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薛一梅推出了西厢房。

薛红梅这时也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要拉着她去正房西屋她住的屋子里。

而薛春阳、薛春平却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好多的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看着西厢房一脸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哎哟,这老太太也有今天,向着老儿子结果弄成了这样。”

“啧啧,可不是咋地,要不说当老人的千万得一碗水端平了,不然可有的受哟。”

“不管咋说这些人也太过分,那是他亲娘啊,良心都被狗吃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交锋(二)

薛红梅带着两个弟弟紧随其后,也追了进去。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菊花嫂怕薛一梅一人吃亏,立即对傅松说“妹夫,你看着两个孩子,我瞅瞅去。”

傅松站在车边正担心薛一梅一人进院子怕她吃亏,一听菊花嫂的话,立即感激的说“谢谢菊花嫂!”

菊花嫂却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大家伙儿走哇,也去看看薛家老太太,有些日子不见了,也不知现在咋样了?”

大家一听有热闹瞧,管他是真心假意,反正呼啦啦的进了一院子人,跟着薛一梅和顾氏走进了正房东屋。

可是,领先进屋的薛一梅却傻了眼。

只见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被褥和破衣服也不叠,『乱』糟糟的堆了一炕,屋地下也是凳子、鞋袜、笤帚破布条摊了一地,简直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最最主要的是,屋里竟然没人?『奶』『奶』呢?

在她的记忆里,爷爷『奶』『奶』自她懂事起就住在正房东屋,现在屋子里却没见人,这太反常了!

薛一梅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盯着跟进屋的顾氏问“『奶』『奶』呢?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我不看『奶』『奶』,不孝顺吗?我看『奶』『奶』来了,『奶』『奶』咋不见了?『奶』『奶』去哪啦?”

在薛一梅的印象中,『奶』『奶』顾氏是个非常爱干净的老太太,虽然有些偏心,薛一梅对她也没啥感情,但是现在老太太不见了,她不管心里咋样,在人前一定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看着小顾氏神『色』慌张的支支吾吾,薛一梅更疑心了,忍不住看了屋里的其他人一眼。

紧跟着进来的菊花嫂和几个『妇』人知道咋回事儿,就挤眉弄眼的指了指西厢房。

薛一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抬腿就往外走去。

小顾氏见了,不由得大喜,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屁颠颠的跟在后面,说“那个,这就走啦?等改日二婶请你吃饭啊,哎?你这是要干啥?”

薛一梅没有理她,出了屋子却没有走向院门口,而是径直走到西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冷不丁推开了房门,走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中间的屋子堆着不少的柴火,到处『乱』糟糟的,两边的灶坑也没生火,屋里冷得要命。

北屋敞开着门,临窗的火炕,两套摊在炕上的被褥,各种脏衣服、脏袜子、脏鞋子,摊了一炕,『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

屋子里一览无余,『奶』『奶』肯定不在这屋里。

薛一梅立即反身走了出来,来到了南屋门口,却发现南屋门被一根麻绳从外面拴住了。

她凑近门缝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她却险些被从门缝中散发出来的一股臭味给熏的差一点吐出来。

小顾氏紧张的追了过来,讨好的冲着薛一梅笑着,一边拉着她想往外走,一边亲热的说“大丫头,二婶最疼你了,来来,你还没吃饭吧?你看你们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咋的也得吃个饭不是?走走走,跟二婶儿先回屋,二婶儿给你们做饭去。”

吃饭?就这个样子,她敢吃吗?脏死了都!

再说,薛一梅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她现在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奶』『奶』就算没有死在屋里,也应该已经陷入昏『迷』了,不然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到一个老人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儿媳对待,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孝,就算自己对老太太没感情,她也看不下去了。

于是,薛一梅使劲儿挣脱开了小顾氏的胳膊,淡淡的笑了笑“二婶,你咋地啦?不是你说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奶』『奶』,不孝顺吗?咋地我来了你还不让我见『奶』『奶』?好话儿赖话儿都让你说了,你倒是让我见见『奶』『奶』呀?”

当着村里这么多人,小顾氏虽然刻薄,不要脸,此时也已是一头的汗,连连答应“见,见,二婶一会儿就让你见,那个,你先去二婶屋子,不是,去红梅屋子去待会儿,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啊!快去!”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薛一梅推出了西厢房。

薛红梅这时也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要拉着她去正房西屋她住的屋子里。

而薛春阳、薛春平却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好多的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看着西厢房一脸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哎哟,这老太太也有今天,向着老儿子结果弄成了这样。”

“啧啧,可不是咋地,要不说当老人的千万得一碗水端平了,不然可有的受哟。”

“不管咋说这些人也太过分,那是他亲娘啊,良心都被狗吃了!”

听着这些议论,薛一梅因为不知道里面的详情,也没吭声,但她并不想将局面弄得太僵,毕竟外面有很多的村里人,大家都等着看小顾氏的笑话呢,小顾氏不孝的名声传出去,毁的是薛家的整体名声。

因此,薛一梅就坡下驴的顺了小顾氏母女的心意,没有硬要进西厢房。

不过,她也没有去红梅的屋子,而是看着小顾氏问“二婶,我在我哥的院子里等着,啥时候让我见『奶』『奶』,我听你的,好不好?”

小顾氏一听,立即松了口气,连连说“好好好,你先去吧,等一会儿我给你『奶』『奶』收拾好了,就去找你。”

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前后矛盾,尤其之前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薛一梅不孝,现在有一点儿打自己的脸,就不好意思的冲着大家笑了笑,说“这人老了,就不讲究了,埋汰的很,咱也不能让大丫头大老远的来了进个脏屋子不是?呵呵,那个,大家伙儿都知道我懒,不爱收拾屋子,我也怕熏着我们大丫头,呵呵,那个我得伺候我们家的老太太,就不留大家了,大家都回去忙去吧?”

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菊花嫂笑呵呵的拉着薛一梅说“走走走,先到嫂子家去,你大哥大嫂他们回来还早呢!”

“哎哟,可不是咋地,我家里还得给我儿子纳鞋底呢,可得走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家人

“我家闺女的春衫还差几针,我得赶紧缝去,不然过几天穿不上新衣,我那闺女非哭死不可!”

“哎哟,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呀,都舍得给孩子买新衣了?”

“哪儿啦?是我以前的一件旧棉袄给我闺女改啦,糊弄她是新的。”

“那也不错了,不像我家,唉,饭都快吃不上了”

大家一看小顾氏有些急眼,虽然大家有看热闹的心思,但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太得罪人,就笑哈哈的都离开了薛家正院。

薛一梅跟着菊花嫂刚刚走出薛家正院,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颤抖地声音“大妹,真的······真的是你回来啦?!”

薛一梅听到这个记忆里非常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急忙转头望了过去,却在看清右前方的一群人时,眼泪险些流出来。

只见从西边的街道上,踉踉跄跄的冲过来背着柴火的五六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看着像是三四十岁的男子,长得和薛一梅有些相似,应该非常俊朗才对,只是此时因为身体极度消瘦,高高的身材略显佝偻,背上小山似得的一捆柴火将他压得躬下了半个身子。

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满脸的菜『色』,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薛一梅的同胞兄长薛春山。

另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妇』人是她的嫂子王兰花,本来长相不俗的容貌,却因为极度消瘦,几乎成了骷髅而变得没有了一点颜『色』,眼窝深陷,脸『色』青紫、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背上也有一捆干柴,看体积也就比哥哥少一些,压得她弓着腰,此时,费力的抬起头,才能和薛一梅对视。

那个十五六岁、长相俊俏的小伙子是她的二弟薛春雨,今年应该十六岁,可是却像十三四岁的样子。

薛春雨也是消瘦得厉害,眼窝深陷,身子很单薄,背上也背着一大捆柴,看架势一点不次于大哥背的柴火的重量。

此时,他看着薛一梅,高兴的咧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那个十一二岁、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是她的二妹薛俊梅,只是因为过度消瘦,脸『色』也很苍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一双漂亮的眼睛愈发显得大了,此时眼里早已经溢满了泪水。

她的背上也背着一捆分量不小的干柴,将她的背都压弯了,她却咬着嘴唇尽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那个今年应该九岁、却好似六七岁长得也很漂亮的小男孩,是她的三弟薛春文,就是刚才虎子嘴里的文子。

薛春文身体瘦弱的像个豆芽菜,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

可就算如此,他的背上也有一大捆柴,此刻倔强地咬着牙,勉力支撑着自己瘦弱的身躯,不想被人看扁。

最后一个四五岁、长得漂亮的不像话的小男孩应该是她的侄子薛柳。

这些人里,只有他的脸『色』还算正常,但也非常瘦弱,大脑袋、细脖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此时正好奇的盯着她,满眼的疑『惑』和不解。

这个小家伙手里也拽着一小捆柴火,用一根草绳捆了,拖在后面拉着,很有薛家人不服输的骨气!

让薛一梅难受的是,她的兄长弟妹乃至小侄子,都是破衣烂衫,就是小侄子也是穿的破旧的薄薄的旧棉衣,他们脚上全都是旧棉鞋,外面就算穿了一双草鞋,里面的棉鞋也都补了好几块补丁。

别人虽然穿着破旧,单薄,好歹是棉衣,大哥大嫂身上寒冬腊月竟然穿的是『露』了脚趾的夹衣、夹鞋!他们俩的脚趾早就冻得生了冻疮,『露』在外面的冻疮已经红肿不堪,都化了脓了。

说来话长,但这些只是薛一梅飞快的一眼罢了。

薛一梅看到这一幕,心里非常难受,急忙疾走几步扑了过去,哽咽着叫了声“大哥大嫂,你们这是”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薛春山见到薛一梅,先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脸『色』还算不错,面『色』也红润,身上衣服也是新衣服,便高兴的咧着嘴笑了起来,一说话,眼圈却红了“大妹,回来了就好,走,咱家去!”

王兰花也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自然看出薛一梅过得不错,因此心里非常安慰,笑呵呵的说“大妹,让你一回来就碰上了铁将军把门,对不住了,走走走,跟嫂子家去!”

“大姐!”

薛俊梅和薛春文第一时间双双扑了过来,因为身上背着柴火,踉踉跄跄的险些跌个跟头,唬的薛一梅急忙叫道“慢着些,慢着些”

他们俩才不管呢,几乎异口同声的叫了声大姐,将背上的柴火扔在地上,扑到薛一梅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哭了起来,哭的稀里哗啦的,让薛一梅非常心酸,也非常难受,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们,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满脸。

说起来薛俊梅和薛春文在薛一梅出嫁前,是跟薛一梅最亲近的。

因为薛一梅的母亲王氏每天忙活着一大家子的活计,薛俊梅和薛春文等于是薛一梅一手带大的,姐弟三人感情非常深厚。

薛一梅出嫁后,最不舍得就是薛俊梅和薛春文,可是他们人小力微,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远嫁。

这三年多,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大姐,担心大姐在婆家挨欺负没人帮着,担心大姐吃不饱、穿不暖。

现在见大姐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哪里还会控制自己?一下子想把这些年的思念都宣泄出来,因此哭了个痛快!

薛春山、王兰花夫妻,也被她们感染的掉了眼泪,但却是亲人重逢喜悦的泪水。

小薛柳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薛一梅,紧抿着的小嘴也裂开了,濡慕的看着薛一梅。

他知道这就是爹娘一直惦念的大姑姑,他的心里一直对大姑姑好奇不已,现在见了面,才知道大姑姑长得真好看,衣服也很漂亮,这样的大姑姑让他非常喜欢。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救命的粮食

相比之下,薛春雨是最冷静的。

他从薛一梅的气『色』和穿着上,知道大姐这些年过得好算不错,因此,等两个弟妹哭够了,才上前亲热的叫道“大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二弟快想死你了!”

说完,眼圈也跟着红了,强忍着才没有在人前哭出来。

薛一梅擦了把眼泪,上前搂住二弟,哽咽道“大姐也想你!”

姐弟俩亲热了一阵,薛一梅这才看着薛春山等人说“看我,光顾着哭了,还没给你们介绍丫丫她爹呢。”

说着,走到骡车跟前,指着一直站在车旁看着他们家人重逢的傅松说“大哥大嫂,这是傅松,是你们妹夫!”

傅松却很欣慰薛一梅的哥嫂弟妹们对薛一梅的感情,之前因为小顾氏的态度引起的担心现在也不见了,因此,恭敬地给薛春山和王兰花施了一礼“傅松见过大哥,见过大嫂!”

薛家人除了薛春山其他人还没见过傅松呢,此时不光薛春山、王兰花,放下柴火的薛春雨和薛春文、薛俊梅以及小薛柳全都围了过来,也跟傅松见了礼,互相打了个招呼,但是大家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挑剔,不约而同的全都落在了傅松身上。

不过,当看到傅松身材挺拔、长相俊美,身上更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时,又见薛一梅气『色』不错,穿的也很好,这才松了口气,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傅松见薛春山等人虽然衣衫褴褛,但一脸真诚淳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衣衫破旧而自卑和拘谨,忍不住暗暗赞叹了一声。

真不愧是薛家的长子,虽然家境艰难,却丝毫无损他的气质和傲骨,薛一梅他们兄妹还真是像!

这时,王兰花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骡车上,发现了丫丫和傅欢,忍不住惊喜的叫道“天呐,里面是我的外甥女吧?快快下车,咱们回家去!”

王兰花的话音还没落,薛春雨、薛俊梅和薛春文一下子扑到了车前,争先恐后的打开了车门,冲着里面的丫丫和傅欢伸开了胳膊,纷纷叫道

“我是二舅,过来二舅抱抱!”

“我是小姨,来来,小姨抱抱!”

“我是小舅舅,来找小舅舅!”

······

丫丫和傅欢懵了,不知该怎么办,扭头看着薛一梅喊了起来“娘!”

薛一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安抚的『摸』了『摸』丫丫和傅欢的头,指着大家逐一介绍了一遍,让她俩叫人。

丫丫和傅欢也很乖巧,分别叫了人,萌萌的样子让薛家人稀罕的不得了。

这一叫人,薛家人这才知道,有一个孩子竟然是薛一梅的小姑子,虽然不明白回娘家为何还带着小姑子,但薛家人也不会现在就问。

薛俊梅抱着丫丫不撒手,傅欢却谁也不让抱,薛一梅只好上前抱了起来,大家一起拖着柴火,高兴的走向了薛家门口。

小薛柳早就跑了过去,解开了栅栏门上的绳子,又噔噔噔的跑到了东厢房门口,掏出脖子上的钥匙踮着脚尖打开了厢房屋门。

傅松见屋门打开了,立即将车门打开,开始卸车。

薛春山、薛春雨见状,将柴火拖到柴房前,也跟着傅松卸车,只是,当他们看到骡车里那么多的东西时,全都愣住了!

薛春山哆嗦着嘴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这是,咋拿来这么多·······多的东西?这得·······多少,多少钱啊?你们,你们不过日子啦?”

傅松笑道“大哥,我家日子现在好过了,都是一梅有本事挣来的,这些东西我们还是买得起的!”

薛春雨也满脸的震惊和意外,但随后却是惊喜和感动,看着傅松笑了起来“姐夫,你真好,这下我总算能吃一顿饱饭了,谢谢你姐夫!”

傅松让他说的心里一阵心酸,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放心,别的不敢说,以后咱们一定能吃饱饭!”

薛春山和薛春雨一听,立即对傅家的情况有了一定的认识,心里非常安慰。

不管怎么说,薛一梅找的婆家条件不错,这年头,不饿肚子就是好人家。

已经陪着薛一梅快要进屋的王兰花听到动静不对,回头见丈夫和二弟扛着粮食口袋走了进来,一脸的兴奋和激动,立即迎了上去,看了看他们肩上的粮食口袋,又看了后面同样扛着粮食口袋的傅松一眼,有些不明所以,惊讶的问道“这是······咋回事儿?哪儿来的?不会是······是妹夫他们带来的吧?!”

薛春山点点头“嗯,是妹夫这次带来的。”

薛春雨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期盼的看着王兰花,高兴地问“嫂子,这些粮食是姐姐姐夫带来的,今天咱们能吃顿饱饭吧?”

“天呐!这是真的?!”王兰花没有回答小叔子,而是被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看着屋门口的薛一梅,不敢置信的求证道。

不怪王兰花惊骇,他们薛家自从分家,一直挣扎在饥饿线上,就是还没有饿死。

他们全家人已经尽了全力了,上山砍柴、找山货,去镇里打短工,可就是挣不了多少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挨饿。

薛一梅她们拿来的粮食,真的是救命的啊!这下终于不再担心孩子们饿死了!

王兰花突然之间泪如泉涌,上前紧紧地抓着薛一梅的胳膊,哭泣着说“他大姑,谢谢你,你救了咱们一家了,嫂子谢谢你了!”

薛俊梅和薛春文也高兴得很,家里有了粮食,虽说不能每顿饭都能吃饱,但总算是不用担心饿死了。

最主要的是,这些粮食也能证明一件事,姐姐家的日子过得真的很好,这下他们终于放心了!

小薛柳见娘亲哭了,吓得扑到了母亲怀里,扬着小脑袋安慰道“娘不哭,柳儿不饿,柳儿不吃饭!”

王兰花听了儿子懂事的话哭得更狠了,搂住儿子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会想办法的

薛春山也是一脸黯然,红着眼睛说“都怪我,没本事,连家人都养不活!”

其他人也很羞愧,很无助,也很彷徨,他们真的是尽力了,可是就是挣不来钱啊!

看到这一幕,薛一梅想到自己初到这里的情景,也是险些饿死,薛家的情况比傅家好像更恶劣,因为傅家到底有二亩地,可薛家连一亩地都没有,这么多人的吃喝如果没有正经收入,真的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既然自己知道了,不说自己出头养活整个薛家人,但最起码也得想个挣钱的路子来,谁让这些人是自己在古代最亲近的娘家人呢?

因此,薛一梅暗暗叹了口气,抱着傅欢走到嫂子跟前,劝慰道“嫂子,别哭了,你放心,以后咱家不会再挨饿了,我会想办法的!”

王兰花听了,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紧盯着薛一梅,惊喜的问“他大姑,你真的有办法?”

薛一梅想了想说“我是有些想法,等待会儿再细说。”

王兰花这才猛然想起,薛一梅他们还没进屋呢,她们还堵着门口呢,忍不住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了,他大姑父,他大姑,你们快进来,快进来!”

大家这才进了屋子,然后就是一同忙碌。

薛春山、薛春雨、傅松和薛春文,陆续的将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粮食和其他东西搁在了厢房原来门口的地方。

门口堵死后,在门后面搭了木板,是原来放粮食的地方。

被褥和盛衣服的包裹放在了南屋炕上,这么多的被褥让薛家都看傻了眼,因为有两个棉被很明显是新被子。

傅松将骡子卸下来后,拴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喂了些带来的草料,饮了些水,用软布将骡子擦干净,这才进了屋子。

薛一梅抱着傅欢,跟着妹妹俊梅进了屋子,将两个孩子放在了南屋西边的炕上,给她们拿出来几个小布偶。

小薛柳见了,眼馋的不行,立即也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丫丫和傅欢玩布偶。

丫丫见了,立即拿了一只小兔子递给他“表哥,给你!”

薛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问“这是给我的?”

丫丫点点头“嗯!”

傅欢见了,看着手里的几只小布偶,给哪个都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不想被侄女比下去,终于拿了一只小狗熊给了薛柳,说“先,先借给你玩!”

薛柳见一会儿的功夫有了两个小布偶,高兴极了,立即也拿出了草编蚂蚱、蜻蜓,三人很快玩在了一起。

薛一梅见三个孩子玩得很好,这才想起包袱里还有杂面饼子,立即拿了出来,分别给薛柳、春文、俊梅掰了半块,剩下的一块半饼子给了二弟春雨、大哥和大嫂,正好每个人半块,也算是先让他们垫吧垫吧。

大家虽然都饿坏了,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也知道薛一梅他们饿不着,但还是不好意思接过来,还是薛一梅说了他们刚在路上吃过了,大家这才接过了饼子。

主要还是都看到了薛一梅带来的粮食,心里有了底气,因此也就没有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所有人几乎三两口就将饼子吞了下去,小薛柳吃的太猛,差一点儿噎着,唬的薛一梅立即给他喂了些水,这才放下心来。

薛春山吃完饼子,可能觉得在妹夫面前有些丢脸,红着脸说“妹夫别笑话我,我们都很久没有吃过饼子了,就连孩子们······也不舍得给他们吃饼子。”

傅松想起自家的情景,安抚道“我家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后来多亏一梅才好过了,以后会好的!”

王兰花因为有了粮食,底气足了,说话声音都有了些气势“他大姑,他大姑父,咱们今天吃饺子好不好?我这是借花献佛,你们也别笑话我。”

“好,我帮你做!”薛一梅自然没意见,也想让家里人吃顿好的,好吃不过饺子嘛。

薛春山见了,就将傅松请到了北屋他们夫妻住的屋子里,两人坐到了炕上,推心置腹的唠起嗑来。

傅松进了屋子,随意地扫了一眼,见屋子里除了临窗火炕上放着一对衣柜,炕头上放着一摞破旧的被褥外,炕上铺着一领破旧的炕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虽然简陋但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屋里还砌了东、西两边的火炕,中间用一道粗布破旧的布帘隔开了,白天把帘子拉开,晚上再拉上,这样可以多住些人。

不过,看东炕上没有任何被褥,除了他们夫妻,应该没人住在这个屋子。

傅松忍不住暗暗点头,不愧是薛秀才的子女,虽然家贫,但薛家人却都很正派耿直,勤谨淳朴,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薛春山看了自家屋子一眼,自嘲的说“妹夫,不怕你笑话,我真的是尽力了,可就是怎么也过不好,我这个当大哥的,真的是没脸面对弟弟妹妹们!”

傅松却摆摆手,认真的说“不要气馁,谁说这人就要永远过苦日子?说不定以后苦尽甘来呢?”

他可不是瞎说的,他和薛一梅过好了,怎么可能看着薛家过苦日子不管?虽然不知道薛一梅下一步是怎么安排的,但薛家之后总归不会再挨饿就是了。

薛春山却并不乐观,苦笑道“借你吉言,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吧!”

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还是让弟妹们吃不饱、穿不暖,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吗?

堂屋里,几个女人一边做饭一边唠嗑,薛春雨、薛春文舍不得和姐姐分开,守在堂屋里和姐姐说话。

一边说着话,王兰花和薛俊梅一边将两边的四个灶坑都点着了,锅里添了几瓢凉水,等水热了,王兰花就舀了十好几瓢荞麦面,又舀了两瓢白面,很快将面活好了放在一边饧着,活面的同时也顺便说些薛家这些年日子的艰难。

薛一梅也将傅家这些年原主的生活简单的说了一遍,当说到傅有海和李氏先后去世时,大家全都沉默下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全都说了出来

王兰花感概的说“唉,他大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没事,现在都过去了,我家的日子现在真的是好过多了。”

薛一梅说着话,从拿来的五十斤猪肉上切了一斤多肥瘦两间的猪肉,剁成了肉馅,家里没有葱姜,薛一梅想找食盐、酱油搅拌肉馅时,却发现食盐罐早就空了,酱油醋更是没有,靠厢房门那些自己带来的粮食口袋和其他东西上面,只有一个口袋里有十来斤荞麦面,还有几棵白菜和几个萝卜。

“咱们村儿有杂货铺吧?”薛一梅看着大家问。

“有!大姐,你想买啥,我给你买去!”薛春雨站了起来说。

王兰花这才突然想了起来“哎哟,咱家没食盐了,那啥,他大姑,我这就让他二叔买去!”说着,胡『乱』的擦了擦手,就要进屋拿钱。

薛一梅急忙拉住她,阻止道“好啦嫂子,还是我花钱买吧,跟我你客气啥?”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盛零钱的钱袋,递给了守在一边的薛春雨“二弟,你去杂货铺买些食盐和酱油醋来,我看家里白菜也不多了,再买些葱姜和白菜,对了如果有灯油或者蜡烛也买些来。”

她估计薛家不会有灯油或者蜡烛,一个连食盐都不舍得吃的人家,不可能添置这些东西,只好一块都买来。

“不行!你们成亲后第一次回家还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这已经让我脸发烧了,买东西还让小姑子花钱,让人知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王兰花这次很坚决,坚持不让薛一梅花钱。

薛春雨和薛春文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保持了沉默。

其实,家里有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谱。

在王兰花的衣柜里有一个钱袋,谁也不让碰,里面的一百多文钱,是家里所有的财产了,这是留着万一家里人生病救命用的。

如果按照薛一梅刚才采买的东西,能花去少一半,薛春雨和薛春文也不好说用谁的钱,因为这涉及到嫂子的面子问题,只能不吭声。

薛一梅见王兰花真的急了,有些好笑“嫂子,用我的钱别人知道吗?难道二弟去买东西时还要跟人说这是我的钱?还是别人无聊的会问这个问题?”

“这······”王兰花一听也无话可说了,但是也不好马上改口,不好意思的说,“好像是这样啊,那那·······只好让他大姑破费了,呵呵呵·······”

说实话,她也不舍得动用那一百多文钱,那可是她从牙缝里硬省出来的,是薛家将来救命用的。

可是,薛一梅毕竟第一次回娘家,还拿来这么多的东西,也就买些日用品,她怎么还好意思花她的钱?就算面子话她也得说说,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薛一梅自然知道嫂子的小心思,也不说破,直接对薛春雨说“去吧,从家里背个筐子,白菜多买些。”

“好唻,我这就去!”

薛春雨紧紧地抓着钱袋,临出门小心地将钱袋放进怀里,这才疾步窜了出去,直奔村里的杂货铺。

等待着的这段时间,王兰花一边唠叨家里日子的艰难,唠叨老太太和二房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一边将薛一梅她们带来的五十斤猪板油切成小块放进锅里耗油。

薛俊梅一边剁着白菜馅一边补充,将『奶』『奶』和二婶做的一些事全都说了出来。

“他大姑,不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多嘴,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那五两银子不给就不给吧,毕竟还没分家,可当时你的嫁妆『奶』『奶』一文没出,你出嫁时的新衣服鞋子还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改的,那块布料,也是你大哥卖了父亲当年一个朋友送的一个砚台花钱置办的。”

“行,这也没啥,我们也认了,谁让『奶』『奶』口口声声说咱爹读书,后来还给爹娘治病,将家底掏空了呢?”

“可后来爷爷气死了以后,『奶』『奶』她们竟然串通里胥将我们赶了出来,啥也不给我们,地没有、粮食没有,就连房子也不给我们,这天底下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后来『奶』『奶』当着里胥算了一笔账,公爹那些年读书总共花了多少钱,爹娘有病花了多少,按照『奶』『奶』的算法,我们还得给她钱!说啥亏死了,啥光也没沾上,薛家却因为公爹败了家······”

“哎哟,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儿被气死,就算公爹读书、爹娘有病花了钱,你当亲娘和亲二弟的,人都没了,有这么和小辈儿算账的吗?薛家当时也没分家,花不上吗?”

“再说我听说爹娘有病是爷爷坚持才请的郎中,也没花几个钱。”

“后来就想将我们赶出去,我当然不干,就和她们吵了起来······可有啥办法?人家有里胥向着她们,一套一套的,我和你哥拙嘴笨腮的,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我们只好认了!”

“不认也不行啊?可是当时都快过年了,冻天冻地的我们去哪里住?后来还是里胥假惺惺的让我们暂时就住东厢房,每个月还要给二房五文钱,就这样我们就从正房西屋搬了出来。”

“呵呵,不过,我一文钱也没给过他们,想得美,还想从我这儿要钱?哼,要钱没有,要命,哼,我还舍不得呢!”

“还有更过分的,让那里胥还给写了文书,摁了手印,一家一份,里胥一份,说是在县衙存啥档,你大姑说说,有这样的道理吗?还不是看着咱们公爹没了,没了看向欺负人?”

“她们就这么敢瞧不起人?就看咱们家活该吃不上饭,以后一点儿指望也没有?”

“他大姑,我这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但凡活着,一定要出这口气,非要过出个人样儿来给他看看!”

“嫂子,别生气了,咱家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薛一梅按耐住心里的火气,出声安慰道,“你相信我,别的不敢说,以后我保证咱家不会再挨饿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气的肝疼!



第二百六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薛家谁也没有去过靠山屯,原来薛家二房是这么欺负人的,而『奶』『奶』则是那个罪魁祸首!

当年傅家给的聘礼五两银子,不但一文没给大房,还将大房一家分了出去,也因此将老爷子薛庆丰活活气死了。

分家时不但不给房子,粮食也没有一粒,十来亩耕地更是一亩也没分给大房,更过分的是,他们现在所居住的房子,还要每个月给二房五文钱,最后怕他们反悔,竟然找了里胥写成了文书,等于将他们大房彻底除了族!

薛一梅越想越生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偏心的『奶』『奶』,难道薛广远不是她亲生的?这也太离谱了吧?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心疼小儿子也不能这么办事啊?这根本就说不通啊?也不合常理啊?除非是狠毒的后妈·······等等,难道父亲薛广远的身世有问题?不然,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啊!

薛一梅心里有了疑问,便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不过,她的记忆虽然随着来到薛家恢复了些,但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脑子里到底还有一些模糊的片段,最明显的记忆是,『奶』『奶』对父亲的冷淡和对母亲的厌恶以及对他们这些孙子孙女的不喜。

当年父亲薛广远是远近闻名的才子,薛秀才,按照常理父母应该更疼有出息的长子才对,怎么到了薛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有啥蹊跷。

她知道这个事情恐怕哥哥也不一定知晓,因此薛一梅也没有跟嫂子提起。

“姐姐,你都不知道,她们太过份了,知道咱家吃不饱,到了吃饭的时辰,红梅和春阳她们就端着饭碗来馋着我们。”

“柳儿小,饿得哇哇哭,可家里没有吃食有啥办法?她们不给我们我们也不馋,可是柳儿小小的孩子就那么饿着,她们还说风凉话·······”

“动不动就赶我走,说啥我们住的是他家的房子,她们咋就那么坏呢?”

薛俊梅说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王兰花的眼睛也湿润了,但还是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的说“他大姑,你看你好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让你听这些糟心的事儿,都怪我,憋的太久了,见了你控制不住就都说了。”

薛一梅心里既难受又生气,却也不好现在找二房去算账,只好强自压下火气,柔声安慰道“嫂子,俊梅,你们别难受,等有空我问问衙门,这样分家到底合不合法。”

“啊?衙门啊,他大姑你认识衙门里的人啊?那你快去问问!”王兰花惊喜的说。

家里十多亩地呢,如果衙门真的有人,哪怕分给他们二亩地呢,家里也不至于到这份上。

薛俊梅也期盼的问“大姐,你真的认识衙门里的人?”

“嗯,我认识一个,朋友,问问应该没问题,”薛一梅点点头,“按理说这么分家是不公正的,也不合理,但是,既然你们都摁了手印,文书也写了,说明当时你们同意这么分家,我担心就算问了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啊?那咋办?”王兰花一听急了,“我就说她们不安好心,当时催着我们摁手印,丧了良心的东西,她们咋就这么歹毒呢?”

“嫂子先别急!”薛一梅急忙安抚道,“事情未必就是坏事儿。”

这时,在屋里的薛春山和傅松也出来了,薛春山着急的问“一梅,咋个意思?衙门里你真的认识人?那分家文书认识人也不能改?这事儿不是坏事是咋个意思?”

当时他虽然也想到去县衙评理,但是去衙门越过里胥总归是不好,再说他也不认识谁,里胥是村里最大的官,里胥都不向着他,他就算去衙门谁会理他?

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他当时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也不敢去衙门问。

傅松若有所思的看了薛一梅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趁此机会和二房彻底脱离关系?”

薛一梅点点头,看了大哥大嫂一眼说“大哥大嫂,其实咱们也就是出不来这口气,细想想薛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十亩地,钱财能有多少?百八十两银子顶天了,咱们最多能要来二三十两银子,二婶儿不可能分给咱太多的钱财。”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无情,咱们就顺着他们无义不挺好?我是想找个人问问,这样分家等于和二房是两个家族了,咱们何不趁机独立出来?反正他们事情都做绝了,恐怕巴不得呢。”

“他们都是什么人?都是一群心思不正、心肠歹毒的人,这样的人咱们离得越远越好,省得哪一天咱们日子过好了他们再缠上来,现在有了机会摆脱他们不正好嘛,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春山和王兰花互相看了一眼,王兰花想了想,冲着丈夫点了点头,咬着牙说“他大姑说得对,他们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一辈子不搭理才好呐!”

“人穷志不穷,他们既然说咱爹读书花了钱,那咱们就替咱爹还上这笔账,钱财不给咱们,那咱们顶还账了,但家里的地咱家总得分个二三亩吧?房子咱们是大房,也应该给咱们几间吧?衙门是讲理的地方,咱们既然有人,那就问问看,他们这么分家到底是不是欺负人?”

“他大姑说得好,这样的人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想跟他们有牵扯,趁这个机会离开他们真是太好了!”

“可是,村里也没谁家有空闲屋子,离开这里住哪儿啊?”

“嫂子说得对,这些东西他不给不是咱不要,这就是分家文书最不合理的地方,到时咱们问问衙门,看衙门怎么说,衙门不管说分家文书分的对或者不对,咱们都要趁着这次机会和二房彻底分开!”薛一梅赞赏的看了王兰花一眼,“至于住的地方,眼下暂时还住在这里,眼看天也暖和了,到时盖几间屋子就是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暗地里查查

啊?薛春山和王兰花瞪着眼睛看着薛一梅,不明白她是啥意思,家里现在吃的都没有,哪儿来的钱盖房?刚想问问,就见薛春雨背着筐子回来了,只好将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薛春雨将该买的东西都买来了,三个屋子都点上了新买的蜡烛,屋里屋外都很亮堂,于是大家一同忙碌,不一会儿饺子就做好了下了锅,很快饺子也煮熟了,端上了饭桌,谁也没提给『奶』『奶』送饺子。

大家团团围坐在北屋的炕上,开始吃晚饭。

猪肉白菜馅杂面饺子,薛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大人们还好,孩子们见了饺子眼睛都绿了,结果自然都吃撑了。

小薛柳『摸』着肚子满足的笑着,虽然再也吃不下了,娘亲也不让他吃了,但大眼睛却还是不错眼珠盯着桌子上的饺子,唯恐下一顿还是饿肚子。

薛春文好多年没有吃过饱饭了,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吃肉,还是饺子,因此,见饺子做的不少,姐姐也拿了那么多的粮食来,还有鱼肉、山鸡和兔子,真的让他开心极了!

还是有姐姐好哇,姐姐是真心惦记着他们啊!不过还是得问问姐姐日子咋能过好,他家不能总指望着姐姐接济啊。

他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饺子,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饥饿统统补回来,两腮塞得鼓鼓的,就像是饥饿的小老鼠,因为着急吃饭额头和小薛柳似的都见了汗了,也顾不得擦一擦。

薛俊梅也是一样,伸筷子的速度那叫快,吃相别看很斯文,但吃的可不少。

只有薛春山、薛春雨和王兰花没怎么敢吃,一边吃还一边客气的让傅松和薛一梅快吃,还要兼顾着丫丫和傅欢,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吃些,并没有敢敞开肚子狠吃,主要还是舍不得。

三年多了,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们在薛家就成了后娘养的,看白眼、听怪话是好的,动不动就骂骂咧咧,不给饭吃是常事。

后来更是被人赶了出来,一粒粮食都没给,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哭,他们跟着小声哭,那时简直就是活不下去了,还是王兰花腆着脸去了娘家,要来些米面,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现在孩子们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他们哪里舍得跟孩子们抢吃的?

傅松也是,毕竟在家吃的也不错,也知道挨饿的滋味,因此,晚饭没怎么多吃,和大舅子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至于丫丫和傅欢,两个小不点儿却吃了不少,一点儿也没客气。

薛一梅吃的也不多,她倒不是不舍得吃,而是心里有气吃不下。

她没想到薛家过得是这种日子,虽然自己是后来的,但血脉亲情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潜意识里她已经将薛家人当成了骨肉至亲,她怎么忍心无视薛家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薛家老太太和二叔二婶,竟然歹毒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想要『逼』死大房,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有可能成真。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管身世到底怎样,和二房和老太太脱离关系都是明智之举,不然以后哭着喊着说大房不管她,影响太不好了。

看着家人吃饭的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娘家想个挣钱的生意,最起码得让家人吃饱肚子。

饭后,大家坐在炕上唠嗑,薛一梅惦记着父亲的身世,装作不经意的问薛春山“哥,你还记得不?咱们『奶』『奶』为啥看不上咱们这一房?”

薛春山脸『色』一沉,看了傅松一眼,觉得当着妹夫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能为啥,还不是偏心呗。”

王兰花没想太多,快言快语的说“偏心有这么偏的吗?咱爹不是他儿子啊?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都想不通为啥?咱爹长得好看,还识文断字的,咋咱『奶』『奶』就看不上咱爹呢?真是活见鬼了!”

薛春雨哼了一声“谁稀罕他们?爱偏不偏,咱家就是穷死也不欠他们!”

薛春文也沉着脸说“谁家『奶』『奶』和二叔像他们?恨不得咱家全饿死也不管,这是亲『奶』『奶』和亲二叔?仇人还差不多!”

薛俊梅皱着小眉头,一脸想不通的样子“姐,你说『奶』『奶』和二叔他们咋想的?他们咋就看不上咱们呢?”

王兰花心疼的拍了拍已经睡的憨憨的儿子,想到这些年的艰难,险些又掉下泪来“我别的也不求,我只求孩子们以后能够吃顿饱饭就知足了。”

薛一梅冷哼一声“没事儿,咱们不求他们以后一样能过上好日子,走着瞧吧!”

傅松紧挨着薛一梅坐着,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到时找个人查查。”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虽然俗话说天下的老儿向着小儿,但也没有薛家这样的,他几乎敢断定,他的老丈人薛广远身世一定有啥秘密,就算是老太太生的,当初也是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儿,不然这一切无法解释,也说不通。

薛一梅见傅松也起了疑心,点点头低声说“嗯,回去再说吧。”

大哥他们不可能知道些什么,只能找人暗地里查查。

不过,父亲活着时四十五岁,这么多年了,活着的知情者恐怕也不多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也不好查探了。

傅松点点头,没再吭声。

丫丫和傅欢吃饱了饭,早就困了,此时依偎着薛一梅嘟囔着要睡觉,薛一梅见大家都很疲惫,就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两的庄票,递给了薛春山“大哥,这些钱你先拿着。”

薛春山哪里见过庄票?见妹妹递过来一张纸,好奇的接了过来问“这是啥?钱?”

“嗯,这是宿家发行的一种票据,可以当银子使用,在镇里的任何铺子里买东西都行。”薛一梅解释道。

“真的?这张纸能顶钱花?这是多少?”薛春山翻过来看了又看,抬头问道。

薛一梅说“五十两。”

“多······多少?五······五十两?!”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家人是什么

薛春山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手里的庄票就跟烫手似的,急忙将手里的庄票还给了薛一梅,连连说,“这是咋说的,大哥哪能要你的钱?快快快,快拿回去!”

他进镇卖柴倒是听说过什么票据,以为都是有钱人才能用,没想到妹妹竟然也用上了。

不过,不管妹妹咋有钱,也是妹妹的,他可没脸要妹妹这么多的钱?还当着妹夫呢,让人咋想妹妹的娘家人,这不给妹妹脸上抹黑吗?

坚决不能要!

王兰花正想看看丈夫手里的纸张,听了薛一梅的话,也吓住了,怔怔的看着薛一梅说不出话来。

五十两银子是个啥概念?她攒一辈子也够呛攒出来,薛一梅竟然眼都不眨就拿了出来,这,她这是多厚的家底啊?!

但就算有钱,也不敢这么花吧?她的日子不过啦?

薛春雨也被震住了,心里就像是沸腾的开水滚烫滚烫的。

天呐,五十两银子,大姐也真舍得呀!

他坐在一边见那个啥庄票被扔在炕上,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将庄票拿了过去,新奇的看个不停,嘴里不住的嘟囔“这就是钱?能顶五十两银子?这也太······扯了吧?”

“快给我看看!”

薛春文和薛俊梅也被大姐的大手笔给吓住了,都不敢吭声,见二哥拿了庄票,急忙也凑了过去,稀罕的看个不停,三人默契的没有掺合钱的事。

见丈夫不要,王兰花立即反应过来,虽然肉疼,心里也眼馋那啥票票,但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她们该拿的,因此认真的说“就是,听你大哥的,快拿回去!这钱不管你们咋挣得,我们也不能要!这个钱我们要是接了,我们成啥人啦?别人会咋说我们?会被人笑话死的!”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薛一梅手里有这么多钱,怪不得这次回家薛一梅拿了那么多的东西。

虽然在知道薛一梅拿出的票票值五十两银子时的一霎那心里有过动摇,想着薛一梅哪怕给他们二两银子,让他们将这个春夏过去也是好的,毕竟看着弟妹和儿子吃不饱、穿不暖,她的心里每天都很难受。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想法给唾弃了。

因为她和丈夫是一样的想法,薛一梅手里不管有多少钱,都是薛一梅自己的,不是薛家的,自己就不能据为己有。

因此,后来的话都发自她的内心,也为自己之前的动摇而羞愧。

薛一梅见大哥大嫂态度坚决,心里安慰的同时也很敬服他们的为人。

五十两啊,这在古代农村绝对是一笔巨款,如果俭省,一家人足可以花一辈子的,她的哥嫂在饿肚子的情况下却很坚决的拒绝了!

这秉『性』可不是谁都有的,在巨款面前顶住诱『惑』,也让薛一梅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薛家人,可以信赖!

她看了傅松一眼,傅松点点头,示意她只管做主,不管怎么做,他都会支持她。

薛一梅心里很温暖,虽然临来时就和傅松商量好了,准备给薛家一百两银子,但薛一梅临时改了主意。

薛家虽然值得信任,但太多钱对于眼下的薛家来说并不适合,她怕他们失去了进取心,打算拿五十两银子给薛家贴补一下,买些地,盖个院子也够了。

薛一梅按下内心的思绪,只好将自己秘方的来处以及卖秘方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向娘家人解释了银钱的来路,不过并没有说卖了多少钱,东泉盛酒楼给的五百两银子也没有说,算是自己留的后手。

亲人之间再亲密,也不能毫无保留,这是她在现代养成的习惯,与信任与否无关。

可是,任凭薛一梅说破了嘴,薛春山也不要,犟得很,怎么说都不行。

薛一梅最后来了脾气,急扯白脸的说“大哥,你难道愿意弟妹们和小侄儿每天饿着肚子吗?你看看你们都成啥模样啦?”

“你忍心看着他们挨饿受冻吗?大冬天的饿着肚子、穿着破衣烂衫去山里砍柴,你们这样能坚持多久?”

“到时坚持不了咋办?有病了咋办?难道你愿意咱们薛家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被人笑话?不愿意重振咱薛家的门第吗?”

听了薛一梅的话,薛春山脸上有一霎那的犹豫,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眼下薛家家世式微,也没有让你花钱养活一家老小的道理!我这个薛家长子光等着妹子养活,那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活着还干啥?也对不起父亲对我的期望!”

他怎么不想要振兴薛家?他做梦都想!

不过,他承认自己没有父亲的本事,辜负了父亲的希望和期盼,可是,他已经尽力了,付出了全部心血,还是让家人连饭都吃不饱!

他也很无可奈何呀!

薛一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春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还知道记着父亲的教诲?父亲是希望你这样不知变通的迂腐做法?”

“父亲是个多通透的人?父亲嘱咐咱们做人要正,不可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我是外人吗?我是你亲妹子,我也是薛家人!”

“家人是什么?家人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祸福与共,不分彼此!”

“咱们如果易地而处,大哥手里如果有这么多的钱,那我和丫丫是不是就不应该花你的钱?那照你的逻辑,我和丫丫以后过得不好就别回薛家,在外面饿死算了,反正你也没拿我当家人看待!”

薛春山让薛一梅挤兑的脸『色』涨得通红,瞪着眼睛看着薛一梅说“看你说的啥话?你是我亲妹子,丫丫是我亲外甥女,你们不是薛家人谁是?”

薛一梅轻轻地拍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丫丫和傅欢,笑嘻嘻地说“对呀,我也知道我是薛家人啊,不然我带着你妹夫和外甥女咋没去别人家呀?这是我的家我才回来的,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才来找你们啊!“

“你忍心让我手里攥着钱不拿出来,就这样看着弟妹侄儿挨饿受冻吗?你知道当我看到你们背着柴火,穿的破衣烂衫的过来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咋不替我想想?”



第二百六十三章 前因后果

说到后来,薛一梅的眼圈都红了。

想到自从到了薛家,亲眼看到了薛家的贫困到了什么程度,但薛家人却没有跟她哭穷,就算给了他们银钱也不要,就算知道她过得比他们好,也没有巴结谄媚,流『露』的都是亲人间的亲昵和默契。

面对巨额银钱而拒绝,对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吃饱饭的机会推出去了,意味着他们没有觊觎自己的钱财,这一点放在现代简直是不可能的!

就算知道了钱财的来处,知道了自家以后日子好过,也没有嫉妒恨,更没有仇富心理,这样的家人就是咋对他们好都不过分,也是应该的!

薛春山见薛一梅都快哭了,弟妹们也都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妻子也搂着儿子红了眼睛,忍不住也有些激动,眼睛也红了。

他不好意思的冲着傅松笑了笑,掩饰的抹了把眼角,讪讪的说“好啦,我知道我有些迂腐了,你不要再说了,这个钱我拿着就是了,不要再说没用的话了!”

他刚刚发现,仅仅吃了一顿饱饭,弟妹们和妻子儿子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也许自己真的是过于耿直了,薛一梅是自己的亲妹子,帮扶家里一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说心里话,虽然心里替自己找理由接了钱,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见哥哥接了钱,薛一梅悄悄地松了口气,便问起了『奶』『奶』和分家的事情。

虽然做饭时嫂子和二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还是想听听大哥怎么说。

谁知一提起话头,薛春山眼睛都红了,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王兰花刚强些,见薛一梅问,三言两语告诉了薛一梅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话还得从薛一梅出嫁开始说起。

薛家虽然当初收了傅家五两银子的聘礼,但对于当初的薛家,这笔银子等于是一大笔巨款了。

因为之前治疗薛广源夫妻的伤寒,薛家虽然不富裕,但因为爷爷坚持,到底也花了些钱,估计能有一二百文。虽然最终也没保住夫妻二人的『性』命,但好歹给找了郎中。

那时,薛老爷子还活着,媒人来提亲时,本来不想将喜爱的大孙女嫁那么远。

可是,媒人说傅家会给五两银子的聘礼,还承诺会好好待薛一梅,保证不让她受委屈。

而且薛老爷子曾经和傅有海有过一面之缘,也认识小时候的傅松,觉得凭着傅有海的人品,傅松还长的不错,薛一梅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

因此,薛老爷子动摇了,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薛一梅出嫁时,薛家只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此外什么都没有。新衣服新鞋子王兰花之前也说了,是用母亲当年的陪嫁改成的。

还是嫂子王兰花看着实在寒酸,和丈夫商量了一下,咬着牙狠狠心将父亲的一个砚台给卖了,买了一块布料给薛一梅当嫁妆,这才勉强看得过去。

而村里人和亲戚朋友给的添妆,都让『奶』『奶』和二婶一手把持了,全部扣下,一点儿也没给薛一梅带过去。

这也是最初他们和『奶』『奶』、二婶起隔阂的原因。

不过,当初想到为了医治父母,确实花了家里些钱,数目虽然不多,但还是让薛春山心生愧疚,对『奶』『奶』和二婶把持妹妹添妆的事情,虽然心里不满,也强忍了下去。

可是,最让他忍无可忍的是,父亲原来的书籍、笔墨纸砚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奶』『奶』扣下了,这还不算,听说将这些东西以较低的价格全都卖给了一个货商。

等薛春山知道时,那个货商早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薛春山本来因为父母的死对他打击就很大,再加上薛一梅出嫁嫁妆的事,觉得对不起妹妹,心内已经非常憋闷,无处发泄。

而父亲书籍的事情,终于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沉重的打击让他的身体迅速垮了下来,一动就出一身虚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人也迅速消瘦,后来虚弱的干脆连炕都下了不了了。

王兰花愁的哭求无门,只好求助于薛老爷子,想让家里出钱给薛春山找个大夫。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不仅二婶炸了,就连『奶』『奶』也说没这个道理,难道把薛家都给你们填了窟窿?连给我们养老的钱都不剩?

还说,既然你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就自己过去吧,欠多少债你们都自己扛着,和我们没关系!

这还不算,二婶更是撺掇着二叔和爷爷讲道理,还说这套房子可是爷爷他们养老的地方,自然该归爷爷『奶』『奶』,还说,既然大哥不在了,以后为两个老人养老的事,就该他这个二儿子管。

孙子毕竟隔一辈儿,有儿子活着呢,哪里能让孙子给父母养老?提议将薛家大房都赶出去!

就这样,爷爷气的当场晕死过去,却再也没有醒来,当场气绝身亡!

最离谱的是,二婶和『奶』『奶』不但不害怕,反而反咬一口,说是我们将爷爷气死了!还立『逼』着我们搬出去!

那时也是大冬天的,我们能上哪儿去?

后来实在没办法,王兰花就请来了里胥薛士宗,好说歹说的才允许他们住在东厢房,但是不许从正院走,还必须按月给他们房租!

更过分的是,家里有十余亩地,一亩地也没给他们,分家时,没给他们一文钱,一粒口粮也没给,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将他们分了出来!

还怕他们反悔,请村里的几位老人和里胥为证,写下了分家文书。

言明薛春山带着弟妹自立门户,不得要家里的任何财产和土地,以后老太太不关他们的事,生不养死不葬,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就这样,他们将东厢房面对正院的门窗都堵死了,从东面另开了门窗。

那时薛春山病着,这些活计都是薛春雨带着嫂子和弟弟妹妹自己动手做的,帮工也不敢找,没钱管饭呢,谁白给你帮工?

可是一家人总得吃饭呐!



第二百六十四章 筹划

王兰花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从娘家借来了米粮和锅碗瓢盆,勉强维持着每天只吃一顿饭,还只敢让孩子吃饱,大人们只是喝些米汤。

不怕他大姑笑话,最饿的时候,我们都是吃土、吃树皮。

野菜当时在家里已经是很好的东西,大人都舍不得吃,留着给孩子们吃。

当然,他们也没闲着。

春夏秋三季,他们每天都会进山找山货、挖野菜,有时甚至还能逮到一只野鸡、野兔啥的,卖些钱买来粮食。

可是,去除每月五文钱的房租,也剩不了多少,也因此王兰花一次也没有给过房租,二房也有了赶他们走的理由。

到了冬天,他们就一起出动去砍柴卖柴,这样多少有个收入,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母亲活着时做的,一开始还能拆洗做做,后来都不敢拆了,怕布料破旧做不上,就连针头线脑的现在家里也都用完了,王兰花也不好总去娘家打秋风。

这样,每逢她回去,嫂子总是阴阳怪气的给她脸『色』看,她娘也不好尽顾着她,毕竟人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啊。

薛一梅听完后,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也知晓了一些事情,但还是心疼的眼睛都红了,眼泪险些掉下来,也差一点儿就气炸了!

就算父亲不是『奶』『奶』亲生的,在一起过了这么久,多少也应该有些感情吧,他们做的也太过分了!

好好好,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本来她还以为二婶这样对『奶』『奶』太过分了,现在她也不可怜她了,简直活该!

之前她还纳闷,昨天不还振振有词的说自己不孝,怎么到现在也没见有人过来找自己过去见『奶』『奶』?原来有分家文书为证!

知道大哥他们回来了,她肯定不好意思请她过去了,没脸呐!

就算这样,她作为亲孙女,在村里人面前,也不好真的不敬『奶』『奶』,这也是为什么昨天看热闹的人们,没有提起这茬的原因。

不过,有了这份分家文书,两家等于彻底分开了,『奶』『奶』的赡养问题也找不上大哥他们,但为了稳妥,薛一梅打算回去后找找宿家,去跟知县问问文书有没有法律效力,问清了到时再做打算。

想明白了以后,薛一梅强自将怒火压了下去,问薛春山“大哥,咱村还有空闲地吗?好耕地多少钱一亩?盖房子需要啥手续?是不是得需要里胥点头?”

在知道了二叔一家和『奶』『奶』这么狠心冷血之后,她已经不想让娘家人继续住在这里了。

不但房子不是自己的,还得按月交房租,这是哪来的道理?

她手里又不是没钱,没必要让家人受这份闲气!

薛春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认死理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说实话,他也在这里早住够了,可是奈何之前手里没钱,只能在这里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现在既然妹妹提了出来,买地盖房自然他也很赞成,顶多算他借妹妹的,以后有了钱再还她就是了。

想通了以后,薛春山给薛一梅介绍了一番村里的情况“咱村空闲地还有不少,都是雇佣村里地少的或者没地的人家耕种,秋收时村里要百分之七十,种地的只有百分之三十。”

“就算这样,也抢不到手,大哥也曾经去求里胥爷爷想种几亩地,可是,每次都说没有了,我也没办法。”

“咱村一般的地一亩地得花七八两银子,好地得十两银子,盖房得找里胥,里胥给划定范围,再去县里的衙门办好地契和房契,耕地也是一样,买好了形成文书,去县里衙门办好地契手续就行了。”

“咱村新盖的房一般都到靠西南边或者东南边山脚下,接近山里的地方,那里地方虽然狭小,大都是缓坡,但只要好好平整一番,地方也不小。”

“别的地方都是耕地,里胥舍不得给大家,不过,东边有片水域,有乐意去的,有不乐意去的,虽然咱村盖房一般都在山路东边盖房,但西边山脚下现在人家也有几户了。”

“你们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大哥没意见,都听你们的!”

薛春山最后那句话是看着薛春雨、薛春文、薛俊梅说的,还看了妻子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薛一梅和傅松身上,虚心的问“你们俩有啥意见也说说,哪里合适?”

薛一梅听了心里也没啥章程,毕竟各有利弊。

在河边建房吃水肯定方便,还可以顺便养些鱼,只是,孩子们还都小,就怕孩子们一不注意掉河里,还有,怕房子『潮』湿。

她扭头看了傅松一眼,低声问“你认为哪里合适?”

傅松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认为还是河边比较好,吃水方便,耕地我建议也买在河边,方便浇地。”说着,看了听得津津有味的小舅子和小姨子们,笑道“你们也说说你们的看法,以后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怎么也得选个合适的地方不是?”

薛春雨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听着大哥、大姐和大姐夫对未来的筹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家?也会有自己的土地?

可是,在见识了大姐的大手笔五十两银子之后,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醒了过来,知道家里有了大姐,以后日子肯定会不一样了!

因此,听了大姐和大姐夫的话后,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大哥,大姐,我觉得还是在东边建房好,那里的耕地基本都是空闲地,如果买下来,咱们不仅吃水方便,下地也方便。”

见薛春雨说了,王兰花也很认真的说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二弟说得对,我也觉得在东边好,盖房、买地都在一起,看顾起来也方便。”

她也觉得像做梦一样,薛一梅竟然真的舍得为娘家这么花钱,心里感动的同时,也没矫情,直接发表了看法。

说实话,她也早就住够了。

当初嫁到薛家时,多少人羡慕她,认为嫁给了薛秀才的长子,该是多幸运的事,她也曾经这么认为。



第二百六十五章 恨不得给她跪下

可是随着公婆先后感染风寒去世,情况便急转直下,到了在婆家住房子还要给钱的地步!

若不是丈夫体贴、儿子可爱,她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现在小姑子愿意拿出钱来给他们盖房,就算让人觉得他们过分被人笑话,她也认了!

薛春文见大姐看向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我没意见,咋的都行,只要能离开这儿!”

哼,谁愿意和一些讨厌的人做邻居?还整天的指桑骂槐的,住在这儿还要给他们钱?谁家这样?

薛俊梅不等薛一梅问,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乐意去东边,洗衣做饭方便,省得还得去河边拎水。”

现在家里吃水,都是去东边的那片水域去挑水,弄得她都不敢洗澡洗衣服,冬天还好说,夏天身上有了味儿,也只敢偷着用很少的水擦一下。

要不还是大姐好呢,大姐一回来,家里情况立即改变了,哼,就让他们看看,他们家不再是连房子都没有的人家了!

薛一梅听了一圈大家的意见,认同的点点头“去东边也行,不过,那里到了夏天会不会返『潮』?还有文子和柳儿都还小,就怕他们不懂事玩儿水”

一直睡觉的薛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突然糯糯的说“柳儿懂事,柳儿不玩水!”

这下把大家全都逗乐了,纷纷夸奖薛柳聪明,懂事乖巧。

薛春山被逗笑了,看着儿子,目光里满满都是深沉的父爱。

薛一梅疼爱的拍了拍薛柳的头,柔声道“我们柳儿真乖,我们柳儿真懂事,姑姑错怪你了,柳儿不要生姑姑的气好不好?”

薛柳不好意思的将小脑袋偎进母亲怀里,一双小手紧紧的搂着娘亲软软的香香的身子,要多萌有多萌。

王兰花见儿子懂事,脸上闪过一丝骄傲和遗憾,可惜,儿子再聪明也只能窝在山沟里,啥时候像他爷爷那样,考个秀才回来就好了。

薛春文见大家担心他玩水,神『色』有些郑重,像个小大人似得的开了口“大姐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看着柳儿的,我们不会玩水!”

薛春文吃了一顿饱饭,再加上心情好,虽然瘦弱的还是很可怜,但却精神了很多,眼睛里多了一份神采。

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九岁的薛春文和五岁的薛柳,都给人一种过分早熟的印象,也让薛一梅格外心疼。

她的弟弟妹妹,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儿,都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丫丫之外的血亲,她绝不准让人看轻他们!不说让他们荣华富贵,最起码也要在人前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活出个人样来!

古代最讲究的就是家族观念,一个人如果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撑,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小瞧,这也是她和丫丫以后最强大的后盾!

薛一梅压下心头突然涌上来的思绪,笑着夸奖道“我们的文子和柳儿自然是最棒的,如果条件允许,我会送你们去镇里私塾念书,咱们薛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是耕读传家,父亲虽然去世了,但还有咱们,咱们要想办法立起来,将家风传下去,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念书?行吗?咱爹那时有爷爷支持,听说花了不少钱呢,咱家现在,哪有钱供他们?再说镇里距离村里还有十几里地,每天来回跑他们也架不住,不跑也没有房子住”

薛春山自然乐意弟弟们和儿子有出息,可是,念书是烧钱的事儿,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哪里念的起书啊?!

王兰花却激动的看着薛一梅,恨不得给她跪下!

她的儿子聪慧无比,现在跟着他父亲已经学会用树枝写字了,都认识一百多个字了,如果真的到了镇里私塾读书,那以后的前程······

薛一梅自然理解此刻大哥大嫂激动的不敢置信的心情,安抚道“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等以后有了条件,我打算让二弟、三弟还有柳儿去镇里念书,不行的话,就在镇里租一套宅子。”

说完,薛一梅也告诉了家人和宿家合作的事情。

“我设计的布偶现在在康平镇布庄卖得很好,在京城也有了四间铺子,现在估计已经开业了,应该卖的不错。”

“这也是我下面想要告诉你们的,我想明天去柳河镇去看看,要是条件允许,就在镇里租一个铺子,在咱们村成立一个缝纫小组,专门缝制由我设计出来的布偶新样式,这些布偶成品做成后,就在铺子里售卖。”

“铺子里一般都是后面是住宅,前面是商铺的格局,正好让弟弟们和柳儿他们以后住在那里,当然,这只是我暂时的一些想法,行不行还得去镇里看看是个啥环境才能决定。”

“还有工钱,每个布偶我会给十文工钱,咱村里如果有人品好、手工好的姑娘和小媳『妇』,先组织起来,等我去镇里考察一下适合开铺子的话,咱们就立即开工。”

“大哥大嫂,你们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王兰花激动的脸『色』通红,看着薛一梅不安的问“他大姑,这个,布偶好做不?会不会太难?我,能做吗?”

薛一梅就让二妹薛俊梅去东屋取丫丫和傅欢的几个小布偶。

白天搬东西时,薛俊梅对几个小布偶就稀罕的不得了,不仅是她,就连三弟薛春文、侄儿薛柳也抢着要抱。

这也是薛一梅有了底气的原因。

既然布偶如此受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的欢迎,也许布偶的前景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这也难怪,现代有那么多先进发达的、多种多样的宣传工具和各种各样的玩具,布偶也还有不小的市场。

古代信息匮乏,玩具市场还处于未开发阶段,布偶一旦摆出来,宣传再跟上,将来的利润还真是不好估计。

而且这个铺子如果真的开业,和鸿记和宿家都没关系,算是自家的生意,鸿记和宿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鼓劲儿

毕竟鸿记只有一间铺子,也没听说他们去别的地方开铺子,自己也不算违约,毕竟地域不同,已经离开了康平县的地理范围。

而宿家经营的区域在京城附近,虽然在柳河镇也有货站,但布偶铺子却没有,宿致远也说过不会在附近开铺子,那自己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呢?

她担心的是,薛家在柳河镇没有一点儿关系,一是怕镇里的地头蛇找麻烦,铺子会开不下去,二是怕『毛』家在这里也有势力,到时怂恿收买小混混去捣『乱』。

因此,她必须亲自去镇里看看,如果有可能,和宿家合作也可以,也给娘家人找一个靠山。

为了怕大哥他们担心,她并没有说出和『毛』家的纠葛来,更没有说傅松惹出的麻烦。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看吧,总会走出一条适合傅家发展的路子来的。

见姐姐发了话,薛俊梅立即利落的下了炕,小跑着去了东屋,很快就抱着几个小布偶跑了回来,脸『色』激动的发红,脸上带着萌萌的笑意。

薛春文一见,立即扑了过去,想要抓住一个小布偶,却被薛俊梅利落的一闪扑了空,忍不住委屈的看着二姐。

薛柳一见,也着急的从娘亲怀里扑了出去,着急的喊道“小姑姑,柳儿也要!”

薛俊梅这次没躲,而是小心地将怀里的几个布偶放到了炕上。

薛柳一见,急不可待的就要去抱那个加菲猫布偶。

薛俊梅拿起加菲猫布偶递给了他,小心地看了睡得呼呼的丫丫和傅欢一眼,嘱咐道“小心点儿,这个可是丫丫和欢欢的!”

薛柳一听,立即也放轻动作,小心地将加菲猫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一个金元宝,稚嫩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

薛春雨毕竟大了些,当着哥哥姐姐的面,不好跟侄子抢,但一双眼睛也稀罕的盯在了几个小布偶上。

王兰花拿起炕上的几个小布偶仔细看了看,见几个布偶都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像真的一样,新奇的不得了,忍不住啧啧称奇“啧啧,这······这是老鼠吗?太好看了,比真的还好看!老鼠,还能这样做吗?亏你咋想出来的,这也太聪明了吧?这脑子不愧是我们薛家的姑『奶』『奶』,就是好使!”

薛一梅也不客气,笑呵呵地说“这都是爹爹教得好,呵呵,咱们薛家人就是比别人聪明,咱们必须得有这个自信!”

薛春山忍不住瞪了妹妹一眼,嗔怪道“你这也太不谦虚了吧?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样骄傲自满,将来会吃亏的!”

“大哥说的是,”薛一梅虚心的点头,抬头却看着大家认真的说,“但是,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全盘否定自己,咱们的血『液』里继承了父亲聪敏坚韧的血脉,也有母亲良善的传承,还有父亲后天的培养,我不指望咱们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我希望咱们各尽所能,将咱们薛家的门庭支撑起来,护佑薛家一代代子孙不被人欺负!”

“不是骄傲自满,夜郎自大,自负自傲,而是要自信自强、自尊自爱!”

薛家人已经被贫困压得抬不起头来了,也把骨子里的血『性』和自信快要给压没了,这样虽然不会惹事,但却会容易被人欺负。

她不希望以后她所依靠的娘家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窝囊废!

她需要给大家鼓劲儿,需要让大家树立起信心,才能实行后面的计划。

薛一梅说完以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包括还抱着加菲猫的薛柳。

受到震动最大的当属薛春山,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一瞬间闪过羞愧、自责、激动、『迷』惘、振奋、憧憬等等极度复杂的情绪。

他紧紧地盯着薛一梅,深陷在眼眶里的大眼睛陡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有些哽咽的说“谢谢妹妹的振聋发聩之言,大哥真是很羞愧,也很自责!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有撑起来,任由『奶』『奶』、二婶他们将我们赶了出来,在村里成了笑话!我······我对不起弟妹们,也对不起兰花和柳儿······”

王兰花想到这近三年多噩梦般的经历,忍不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小薛柳安静的靠在母亲怀里,脸上带着过分早熟的懂事乖巧,沉静的大眼睛里不时的闪过一丝怨愤!

薛春雨也羞愧的低下头,烦躁的扒了扒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瓮声道“咱能咋办?连里胥薛士宗都向着他们,我们有理也没处讲去!”

“我们势单力孤,就算有人看不公,顾忌里胥也不敢替咱们出头!”

“要不是他们是咱们的亲『奶』『奶』、亲二叔,有时候我真想······真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薛春文黑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恨声道“她们算什么亲『奶』『奶』、亲二叔?简直就是仇人!大姐,你放心,要是能去镇里念书,我一定要好好用功,将来念出个人样来,不再让人小瞧咱们!”

薛俊梅神『色』黯然靠在了薛一梅肩上,眼泪汪汪的说“大姐你都不知道,二婶和红梅最讨厌了,整天的在咱们门口吃东西馋着我们,我们本来就饿,家里还没吃的,不给我们就算了。”

“还,还一个劲的骂我们穷鬼,说我们住着他们的房子,简直给薛家丢人现眼,还有很多难听的,我都,我都学不出来!”

“『奶』『奶』也不管,正眼都不看我们,她可是我们的亲『奶』『奶』呀,她咋能那么狠心?!”

薛一梅安慰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看着大家说“这样也好,以后咱们过好了,不管他们省得心里愧得慌,不过,咱们既然知道了『毛』病出在哪里,咱以后就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等咱们真的过好了,你们记住,不要被一些所谓的亲情诱『惑』、『逼』迫,就动摇可怜他们,记住今天的教训!”

薛一梅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更不会烂好心,谁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家人,她会记到骨子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 都去吧

不报复他们自己已经算是大度了,原谅他们?呵呵,对不起,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大姐,我们知道了!”薛春雨、薛春文和薛俊梅异口同声的说道,神『色』全都很认真。

薛春山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妹妹这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想到可怜的弟妹们和妻子儿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冷声道“妹妹放心,大哥不会烂好心,就算以后他们求咱们,我也不会可怜他们的!”

薛一梅见大家的情绪上来了,就欣慰的点点头“好啦,咱们只要有这个心就行了,现在还是说布偶的事吧。”说完,扭头看着王兰花问道”咋样儿,嫂子,这样的布偶你能做吧?”

王兰花也愿意换个话题,就势拿过炕上一个小布偶仔细的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没问题,这样的布偶不仅我能做,咱村里还能找出不少手工活不错的人来,一天不说两个,一个是肯定能做好的。”

薛一梅听了,松了口气,眼神从家里人身上的衣服上一闪而过,看着薛春山和王兰花说“大哥大嫂,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快歇着吧,明天我打算去镇里一趟,让三弟他们在家看家,二弟和你们跟着我和傅松去一趟吧。”

从见到薛家人身上破烂单薄的穿着,她就打定了主意给娘家人买身棉衣春衫,买两双夹鞋,再买些被褥和粮食。

虽然自己带了一部分布匹过来,但薛家人这么多人哪里够用啊?

如果钱财允许,她还想再给弟弟们买些书籍和笔墨纸砚,既然打算让他们去念书,该置办的都得置办起来。

至于袜子、手套和帽子之类的就买些布头做,不再花钱买了。

之所以让这么多人跟着,是怕雇不到车,人少了拿不回来。

再说,她也想将装票兑换成碎银和铜钱,花着方便。

薛春山疑『惑』的问“大妹去看铺子我们跟着看看去也行,不用都去吧?家里留个大人吧,要不我留下?”

除了二弟总跟着他进城卖柴之外,其他弟妹们很少出门,镇里更是没去过,他留下看家是想将进城的机会留给弟妹们。

王兰花也有些奇怪,不过想到家里只有一根针了,棉线也没有了。

现在手里有了五十两银子,虽然不能『乱』花,但该有的东西必须有,不然以后缝缝补补的都不成,就爽利的说“好,我们跟着你去!那咱们赶紧睡觉,明天早起咱们早去早回!”

“进城吗?哈哈,太好了,用不用我背着一捆柴火卖了?”薛春雨兴奋地从炕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就冲下了炕,趿拉上地上的破棉鞋,在屋地上高兴的转了一圈,嘴都快咧耳朵上去了,那高兴劲儿让屋内剩下的人看着格外刺眼!

他是真高兴!

往常也经常进城,都是挑着柴火去卖柴,卖笔墨纸砚的铺子从来没去过。

现在既然大姐打算让他和三弟去读书,他就想去镇里的书铺子去看看,不买看看也是好的!

薛春文见了,委屈的看着薛一梅,抗议道“大姐!我也要去!家里有二姐呢,我不在家也没事儿!”

每次卖柴大哥大嫂都不让他去,说他还小,等大些再让他去。

可明天去镇里空着手不用卖柴,十几里地也不远,为啥不让他去?为啥二哥总能去?这不公平!

这一说,薛俊梅和薛柳也嚷嚷着要去,这么一嚷嚷,丫丫和傅欢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也不忘紧紧地抓着薛一梅,不管不顾的糯糯的嘟囔着“丫丫要去!”

薛柳见爹娘又将自己丢下,紧抿着小嘴也不说话,但却用那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大家!那小模样,看着就招人疼!

薛俊梅哀求的看着薛一梅,讨好的笑道“姐,我一路上看着丫丫、欢欢和柳儿,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薛一梅心里一软,知道家里除了那些粮食和鱼肉,还真没有让人惦记的,再说,不还有锁吗?那就都去吧!

因此,她看着薛春山说“大哥,反正也就是去布庄买些东西,等回来不行就雇辆车,就让大家一块去吧!”

傅松看不得闺女和小妹子受委屈,也帮腔说“都去吧,不行回来就雇辆车。”

薛春山现在是薛一梅和傅松说啥就是啥,见她俩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

于是,大家很快就回屋歇息去了。

因为薛家大房人口多,当初搬家时,薛春山就在东厢房的两个屋子各搭了两个火炕,虽然费些柴火,但总算能住下。

傅松被安排在南屋东炕上,和薛春雨、薛春文和薛柳在一个炕上。

薛一梅带着丫丫和傅欢和薛俊梅睡在南屋西炕上,中间用一根破旧的布帘隔开,也算是两个独立的空间。

因为薛家被褥少,薛一梅来时就带来了被褥,她和傅松的被子,还有两套旧被褥都带来了。

因为都是热乎乎的火炕,傅松和薛一梅仍然盖她们自己的被子,丫丫和傅欢盖那两套旧被褥。

旧被褥都是新拆洗的,里面的旧被套用棍子敲打了变得很蓬松,还絮上了两层新棉花,等于用新棉花见旧被套包裹上了,现在很厚实了,肯定不会太冷。

大家很快都安顿好,也很疲惫,相继都睡下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大家都早早起了床。

孩子们唯恐不带着他们,谁也没赖床,都乖乖的起来穿好了衣服,洗漱了一番,头发也用布条绑好,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格外的精神。

早饭王兰花、薛俊梅做的是杂面疙瘩汤,里面搁了些昨晚耗得油梭子,香喷喷的,大家吃的津津有味的,直呼好吃!

临出门时,王兰花看着薛一梅欲言又止,似是有话想说不好说的样子。

“嫂子,有话想说?”薛一梅奇怪的问。

“那个,他大姑,我想,给菊花嫂送些油梭子去,你看,行吗?”王兰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们家也是很可怜,孤儿寡母的太不容易了!”

“那就送去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出村

薛一梅可不会管这些,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菊花嫂的丈夫叫什么刘十九的,不是木匠吗?日子应该好过才对,怎么还可怜了,难道刘十九死了?

不过,薛一梅没有追问,既然嫂子要送,联想到自己刚到薛家沟子时菊花嫂的态度,肯定是两家处得不错,自己自然不会管。

王兰花见薛一梅没意见,立即舀了一大勺油梭子放进小碗里,让薛俊梅给隔壁菊花嫂送过去了。

菊花嫂自然知道昨晚薛家耗油的事情,香味儿隔着薛家二房的院子都能闻到,却不想薛家还给自己送来油梭子,有些受宠若惊,高兴的不得了,对着薛俊梅连连道谢。

“哎哟,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看你们还惦记着我们干啥,留着你们吃吧。”

“没事儿,我家还有呢,我姐姐这次拿了不少呢。”

“那谢谢你姐姐,谢谢你们了!”

薛俊梅回来后,大家也没多耽搁,很快出了家门。

这次出门大家尽可能的穿上了相对干净整齐的衣衫,好在大家的衣服隔两天王兰花和薛俊梅就趁着晚上大家都睡觉时洗一次,还不算太脏,就算衣服鞋子布丁摞补丁,也还算整洁,勉强还过得去。

而且大家在旧棉鞋外面都套上了一双草鞋,棉鞋就算旧些也看不到。

王兰花锁上了房门,将院门也用麻绳系上了,大家背着筐子,齐刷刷的一块出门去了。

王兰花知道小顾氏的德行,怕家里没人她过来祸祸东西,就跟隔壁的菊花嫂说了一声,说如果有人趁着家里没人敢撬门锁进屋,就让她去里胥家报告,让衙门里来人抓小偷!

王兰花声音很高,是特意说给隔壁的小顾氏听的,让正院里确实想要去东厢房查看一番的小顾氏暗暗咬牙,只好打消了念头。

丫丫、傅欢和薛柳被大人放进了筐子里,里面铺上了旧被褥,倒也冻不着。

薛一梅也背了一个不大的筐子,筐子放在前面背着,丫丫自然当仁不让的坐了进去。

丫丫只要能跟娘亲在一起,就非常欢喜。

她的小身子缩在被子下面,闻着娘亲馨香的味道,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薛一梅见状,急忙给她将被子掖了掖,将她的小脑袋完全盖住了,只在前边『露』出一点儿缝隙,让她能够呼吸。

傅松背着傅欢,也跟薛一梅一样放在了前面,这样不仅安全和孩子也有交流,免得孩子闹腾。

傅欢也长大了,可能也意识到了娘亲和嫂子的区别,虽然她也很想让薛一梅背着,但知道有丫丫,她便懂事的没有吵闹,小身子缩在被子里,大眼睛却叽里咕噜的看个不停。

薛柳也被薛春山放进了筐子里,里面铺着家里的旧褥子,将薛柳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过,筐子背在了后面,并没有放在前面。

薛春山背着筐子在前面走,王兰花紧紧地跟在后面,不错眼珠的盯着筐子里不时探头的儿子。

薛春文兴奋地走在大姐身边,故作镇定的装作大人样,大步流星的一点儿也不含糊,一点儿也没被落下。

虽然身上单薄的衣服不能遮寒,但现在天气比冬天暖和多了,并没有感觉多冷。

薛俊梅也是第一次去镇里,她也很兴奋、很高兴。

只是她的『性』子本来就腼腆,看不出多激动,抿着粉嫩的小嘴,一步步的紧跟在大姐身边,还不时的看一眼筐子里的丫丫。

薛春雨是最轻松的,虽然他后面也背了一个大筐子,可是里面除了几根绳子啥也没有。

他本想背一捆柴火去镇上卖,被姐姐阻止了,说以后不再卖柴火,家里的柴火留着家里烧。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走出村子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大家纷纷打听这是去干啥?咋全家一名不少都去了?

往常他们也经常去镇里卖柴,可今天这架势不像是去卖东西的?

薛春山、王兰花夫妻在前面礼貌的和人打招呼,只说去镇里看看去,再问去干啥,就呵呵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惹得后面的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他们后面纷纷议论起来。

有的说,这还问啥,看见不?人家大姑娘回来啦,一定是去镇里买东西去了?没看见昨天雨子从杂货铺买了那么多东西吗?

其他人认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咋地,人家薛秀才大房,这下子可算起来啦!

这大姑娘一回来,给娘家撑腰来了,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他们!

薛一梅他们自然不知道村里人的议论。

等出了村子,薛一梅才发现,去镇里的山路在正西,她们从靠山屯来时,是从正北过来的。

而不论是正西、正北的山路,虽然不是很宽,也很崎岖不平,但最起码能走一辆车,有的地方还宽出一块来,山路有明显的人工雕凿的痕迹,一看就是后来人工修出来的。

薛一梅忍不住问薛春山“大哥,这条山路是谁修出来的?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吧?”

看到这两条山路,薛一梅不由得想起了想致富先修路这句现代的口号,难道古代也有这么聪明的人?

薛春山骄傲的笑了笑,眼里带着深深地怀念“这是爹爹年轻的时候带着人修出来的,刚开始的山路很平整的,多少年过去了才变成了这样。”

薛一梅疑『惑』的问“我咋不知道?”

薛春山疼宠的看了她一眼“那时,你还小呢,你自然不知道,爹爹在时也不爱说这个!”

薛一梅听了非常郁闷,于是拼命在脑子里搜索薛广远的一些记忆。

不过,她毕竟不是原主,有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只依稀记得,薛广远长得很英俊,个子也很高,有一股文质彬彬、儒雅的气质,还带着一丝洒脱,根本不像山沟里的农民,倒像是一个大家族里的风度翩翩的公子。

记忆里薛广远对子女很和蔼,也很疼爱,更有耐心。

他对大儿子和大女儿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父爱,薛一梅也和哥哥一起自小就被父亲亲手把着手习得字,更教会了他们“千字文”等启蒙读物。



第二百六十九章 柳河镇

薛一梅小时候非常聪明,和哥哥一起学,一点儿也不吃力,也因此薛一梅从小就有小才女之称。

可惜,父亲考中秀才后,回来就不再考举人进士,只呆在家里教子女和侄儿侄女,顺便孝顺父母,不然也许会有更好的前程。

也因此,不仅他们兄妹几人都受过父亲的教导,就是二房的几个孩子也都受了益。

这也是后来二房翻脸薛春山接受不了的原因之一。

薛一梅一边思念着父亲,一边也没忘记观察四周的环境,顺便记牢。

她发现,这条山路在往西走了约有四五里路之后,在一个山脚拐了弯,转头一直向南拐去。

山路两边,一侧是陡峭的山峰,一侧有时是一个个缓坡,上面生长着茂密的树林,有时却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不过,在靠近悬崖的地方,路边均栽种了粗壮的树木,横向还用几道粗粗的木棍用木楔子固定了在树木上,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给行人相对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在缓坡的地方,沿路栽种了不少槐树和杨树,已经是高大粗壮,枝繁叶茂,即使在炎热的夏季赶路,行人也置身在浓郁的绿荫中,不会感到过分炎热。

薛一梅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柳河镇的北城门。

柳河镇的城门、城墙和康平镇大同小异,高大厚实的青砖城墙,巍峨的门楼,青砖灰瓦,墙上斑驳的痕迹,带着历史的沧桑感和厚重感。

此时,已经接近辰时中,也就是上午八点。

因为已经过了正月,路上行人相对少了很多,不过,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还是非常热闹。

薛一梅一行人顺着人流进了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步履匆匆的径直跟着薛春山向前走去。

不过,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薛春山就带头停了下来。

傅松站在人群前面,四下看了看,虽然没发现可疑之人,但他一点儿也不敢大意。

毕竟『毛』家的势力渗透到整个大周朝,这里距离康平镇不算太远,『毛』家哪能放过这个地方?

因此,他对薛一梅想要在城里开铺子的事情不太乐观,但又一想宿家也不是白给的,在柳河镇宿家同样有不小的势力,『毛』家还不敢直面对上宿家,他也就没有相劝。

不管怎么说,薛家是薛一梅的娘家,没道理傅家过好了,薛家却穷的叮当响。

他理解薛一梅的心情,他只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就好了。

薛一梅毕竟是第一次来柳河镇,只能跟着大哥他们走,见大哥不走了,就四下看了一眼,问“大哥,这是哪里?附近有布庄吗?”

她发现,这是从北城门进来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一路走来她都仔细观察过,两边的铺子均是青砖瓦房,前面是宽宽的屋檐,大都是二层小楼,只有少数铺子是一层建筑。

铺子的屋檐下均挂有大红灯笼,雕花格窗、青石台阶、活动的门板,青衣小帽的伙计,口齿伶俐的吆喝声,和进进出出的顾客,组成了古代市井百姓的一幅幅生动的图画,带着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路上也曾经出现过布庄,只是看规模应该是高中档的绸缎铺,薛一梅见薛春山生怕自己进去的样子,就没有停下询问。

她知道大哥是一个细心的人,一定将城里的地理环境『摸』熟了,这才带着她们一路不停地走,无非就是怕自己花钱多,想要找一个价钱便宜的布庄。

果然,薛春山见薛一梅问,就指着西边的街道说“那里靠近西北角有一个布庄,价钱比较便宜。”

薛一梅听了就踮着脚尖往西边看了一眼,说“大哥,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薛一梅也不想花太多的钱买多贵的衣裳,毕竟薛家家境如此,也不适合骤然穿的太好,再说,自己钱袋子也不是太厚,管布料如何便宜,只要穿暖和了就行。

于是,一行人脚步匆匆的拐向西边的街道,一直往西北角一个布庄走去。

据薛春山说,自然他也是听说的,这家布庄有些年头了,几乎从柳河镇建镇就有了。

布庄针对的顾客群始终是最底层的百姓,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口碑很好,柳河镇的普通百姓,都是布庄的老顾客,甚至住在柳河镇方圆几十里的山民们,也都慕名而来。

因此,布庄的生意一直很红火。

一开始经营布庄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后来经过数十年成了垂垂老人之后,他们的儿子、孙子就接手了,据说现在经营这家布庄的是老人的重孙子和孙媳,另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计。

薛一梅消化着薛春山一路念叨的信息,来到了布庄门口,忍不住抬眼打量了几眼。

从外表看,这家布庄很简陋,房子虽然也是青砖瓦房,门口有几级台阶,但门窗明显的很破旧了,就连挂在屋檐下绿『色』的绢纱灯笼,经过风雨侵袭,也已经变成了白『色』灯笼了。

此时,进出布庄的人不少,大都是穿着朴素的普通百姓,甚至有和薛家人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乡下人。

这么一看,薛一梅他们也不算太显眼。

其实,大街上,比薛家人还不如的大有人在。

一路上他们就看见了好几拨衣不蔽体、冻得哆哆嗦嗦,拿着个破碗要饭的人。

只是薛家人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余力去可怜别人?

不过,在路过他们时,薛一梅还是从怀里掏了几文钱放在了破碗里,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弟妹们哀求的目光。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弟妹们善良淳朴的品『性』,薛一梅自然不好太过分。

其实在她看来,这些乞丐年龄也就四五十岁,大可以找份工做,哪怕去山里砍柴,也能挣份糊口钱。

大哥他们不也是一亩地、一文钱没有,甚至连房子都是租的,靠着去山里找生计才活了下来?

大哥他们行,这些乞丐为啥不行?手脚又没断。

薛一梅其实怀疑他们就是以乞讨为生的人,只有涉世未深的薛家人可怜他们,没看到街上的行人都没人理会他们吗?



第二百七十章 钱记布庄

到了布庄门口,薛春山、王兰花就停了下来,看着薛一梅,因为薛一梅从昨天就说想去布庄买东西。

薛一梅也没客气,背着丫丫率先走进了这个叫“钱记”的布庄。

布庄的铺面是三间敞间,中间一条通道直通后院,通道被一道木门挡住,看不到后院的情景。

东、西两边是半人高的柜台,东边经营的是现成的被褥、床单、被罩、衣服鞋袜、针头线脑等各种成品,西边经营的是各种中低档布料。

东边柜台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在忙碌,西边柜台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男子,带着同样也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在忙着扯布料。

两边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围在柜台旁的人紧盯着算账的小伙计,生怕他算错了。

薛一梅带着大家径直奔向了东边的柜台,目光在里面货架上的棉衣、棉鞋上扫了一圈,又看向被褥和床单、被罩,上面都标有价码。

她仔细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出,这里的价格比鸿记布庄还便宜一两文,不禁暗暗称奇。

她可知道鸿记布庄一年也挣不了多少,这个钱记布庄这么薄的利润,岂不是挣的更少?

不过她此时可是消费者,不会在意布庄的利润,比这还便宜她才高兴呢。

这时,那个小媳『妇』看了薛一梅几人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热情的迎了过来“你们好,你们这是第一次来我们铺子吧?想买点儿什么?”

薛一梅见小媳『妇』穿着一身茜红『色』细棉布立领小袄,一头乌发在头顶梳着抛家髻,上面簪着一支木质发簪,长相不算太漂亮,但很清秀,一双秀眼自带笑,看着很亲和。

薛一梅看了身后薛家人一眼,指着傅松说“我身边的人,除了我和我女儿和我丈夫,其他人每人拿一套粗布棉衣,棉袄、棉裤最好配套搭配,再拿两套外罩和两双夹鞋,都要粗布的,这些,你们铺子里应该都有吧?”

“都有都有,放心。”小媳『妇』听着了,立即拿『毛』笔沾着墨在纸上记着一边点头,记完抬起头来,问道“嗯,除了这些,还要别的吗?”

一旁的薛春山早就急了,见小媳『妇』问,急忙拼命的摆手“不要了,这些也······也都不要了!”说着,拉着薛一梅就要走。

天呐,这些东西得多少钱?早知道妹妹进来是给他们买衣服鞋袜,说啥也不会带着她来!

王兰花也愣住了,但她什么都没说,既没阻止丈夫拉薛一梅,也没阻止薛一梅买东西。

虽然年已经过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但家里好几年都没有添新衣了,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破旧的不敢拆洗,也早就不暖和了,就是薛一梅今天不买,她也打算给儿子和小叔子、小姑子做身新棉衣、新鞋子穿。

只是,她是打算买棉花和布料自己做,没打算买成衣。

薛一梅被哥哥拉的一个踉跄,差一点儿跌倒,还是傅松在一边扶住了。

傅松见薛春山急的脸都红了,急忙劝道“大哥,你先别急,一梅必然有她的考虑”

丫丫以为大舅舅和娘亲打架,吓得脸都白了,本来『露』出小脸来正好奇的东张西望,这会儿带着哭音喊道“大舅舅坏!”

薛一梅忙安抚的拍了拍丫丫,看着薛春山解释道“大哥,你听我说·····”

“说啥说?你先跟我出来!”薛春山瞪了薛一梅一眼,呵斥了一声,又冲着傅松抱歉的笑笑,拉着薛一梅就要走。

薛一梅急忙使劲儿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哥!快松开,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会被人笑话的!”

薛春山这才注意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妹妹确实不象话,不少人正好奇的看着他们呢,就松了手,但还是坚持让她出去。

薛一梅见哥哥执拗上了,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绷着脸说“哥,我知道你是怕我花钱,可是,我又不是花不起,也有这个能力,你看看弟妹们穿的啥衣服,这天气还冷的很,你忍心弟妹们和柳儿挨冻啊?”

薛春山何尝不知道他们需要添些新衣服、新鞋子?可是,这个穷家就是个无底洞,妹妹花到何时是个头啊?都已经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了,现在又要买新衣服,照这样下去,妹妹有多少钱也不够这么花的。

妹妹的钱是怎么来的?那是她好心救人的回报,是她辛苦筹划的报酬!

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这些钱?他怎么有脸让妹妹替自己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这本来就该是他的责任!

这时,反应过来的薛春雨、薛春文和薛俊梅也低声纷纷劝说薛一梅不要买了,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多冷。

薛一梅却绷着脸看着他们,强势的挥了一下手,说“好啦,谁也别再说了!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这是我的钱,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你们没权利阻止我!行了,大家都看着呢,有啥想说的,回家再说!”

说完,也不理他们,继续看着一脸惊奇的小媳『妇』说“这位大姐,你将我刚才说的都拿过来,另外你再给我拿六套五斤的单人被褥,每套被褥配备两个被罩和两个床单,再给我拿五绺白『色』棉线、五绺黑『色』棉线和一包针。”

薛春山见妹妹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还想要上前劝她却被妻子拉住了。

王兰花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家再说。

她算看出来了,薛一梅主意很正,不是谁都劝得了的。

再说,她也理解薛一梅的心情,只不过她没想到薛一梅是真舍得!

傅松面带笑意看着强势的薛一梅,非常赞同她的行为。

他的妻子心地是那么善良,别说是她的骨肉至亲,就是陌生人也二话不说的接到家里来,每日忙碌不停,也毫无怨言,试问,世上的女子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福气,傅家祖上一定是积了大德了,才会让他拥有这样的媳『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小巷书斋

薛一梅自然不知道傅松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理会背后大哥大嫂的小动作,她只想尽快让哥哥嫂子弟妹们和小侄儿不再受冻挨饿,因此一门心思的和小媳『妇』查看柜台上的东西。

说真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钱记布庄比鸿记布庄的东西真的是便宜很多。

薛一梅买的这些东西,薛春山夫『妇』和薛春雨的一身棉衣,都是成年人的衣服,一套只有一百八十文,外罩一套八十文,棉鞋八十文,比鸿记布庄每套便宜了二十文。

薛春文、薛俊梅的棉衣虽不是大人穿的,但也小不了多少,每套一百三十文,外罩每身八十文,棉鞋每双七十文,也便宜了二三十文。

薛柳的一身棉衣才一百文,外罩和棉鞋最便宜,一套也才六十文。

五斤的棉被是二百三十文,褥子一百文,床单一百文,被罩一百八十文,都比鸿记布庄便宜不少,有的差了二三十文,让薛一梅暗暗纳罕。

之后,又买了八条炕上的床单,是那种粗布厚实颜『色』暗淡的那种。

最后,又买了两袋子碎布头和碎棉花,加上针线,总共花了不到六两银子。

薛一梅付账是用的五十两庄票,顺便兑换了些碎银和铜钱。

于是,薛春雨将买的所有东西装进他背的筐子里,使劲儿压了压也没装下,后来还是薛柳转移到了王兰花的筐子里,薛春山将他背的筐子也装满了,后来在筐子上面将装碎布头、碎棉花的袋子摞在了上面,用绳子系紧了,这才勉强装下了。

因为薛一梅买的都是被褥和衣服,小媳『妇』怕他们弄脏了,就给了几个干净的大袋子,不然还真是够呛装得下。

薛一梅付了银钱,还想要去粮铺看看买些粮食时,薛春山说什么都不去了,说家里还有那么多的粮食,能吃好些日子呢。

薛一梅算了算,今天是二月初二,虽然天气还很寒冷,但现在山里已经有了野菜了,掺着野菜吃,家里的粮食的确能吃些日子,再说手里也有了银子,也不会硬挺着挨饿,也就没再坚持。

再说,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不饿肚子就是好日子,薛家现在还讲究不起。

今天因为花的太多,本来想去书肆看看去的薛春雨也不敢提了,怕姐姐见了书还要花一大笔。

现在不论什么书,价钱都不低,尤其是启蒙的书籍,贵得很。

薛春雨不提,薛一梅却没忘,出了钱记布庄就提议去附近的书肆去看看,薛春山阻止不了,只好依了她。

因为不用买粮食,薛一梅也就没张罗雇车,不然薛春山非跟她急不可!

一行人来到了大街上,薛一梅看看日头,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巳时中左右。

她正想带着大家去书肆里看看去,自从进了城就没有吭声的丫丫,突然糯糯的说:“娘,丫丫要『尿』『尿』!”

早就从棉被里探出头东张西望的傅欢,一听丫丫叫唤,也叫道:“嫂子,欢欢也想『尿』『尿』!”

薛柳听了,也嚷嚷着上茅房。

薛一梅一听,她哪知道哪里有厕所?急忙问薛春山:“大哥,你知道哪里有茅房吗?”

薛春山四下望了望,指着东边不远处街南的一个小胡同说:“那里有个茅房,走,我带你们过去!”

于是,一行人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相对狭窄的小胡同,从胡同口望过去,里面弯弯曲曲的拐了不知几个弯,据说胡同里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都是最底层的贫民百姓。

在胡同里面第一个弯道里,有一个用土坯墙砌成的一人多高的茅房,上面用白石灰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茅坑”。

薛一梅急忙放下筐子,将丫丫抱了出来。

傅松也将筐子放下,将傅欢抱了出来,薛一梅便带着丫丫、傅欢去了茅房。

等她们回来后,王兰花也带着薛柳进去了,她也顺势解了次小手。

等她们母子回来,其他人也趁机都放了水。

等大家出来,很快收拾完毕离开了小胡同,立即赶赴附近不远处的一家书肆。

这间书肆叫“小巷书斋”,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也算是名副其实。

因为里面狭小,薛一梅就让大哥和傅松他们等在了外面,她带着二弟薛春雨、三弟薛春文进了铺子。

小巷书斋在小巷子的东面,是一个西开门两小间的铺子,里面虽然狭小,但布置得却很雅致。

书肆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的男子,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粗布半旧棉长袍,神态祥和,举止从容,对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都非常有耐心。

里面还雇佣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跟在客人跟前,替客人讲解书籍的内容和价钱。

她们进去时,并没有因为她们穿的破旧而歧视他们,态度和对其他人一样,这让薛一梅对这家书肆有了好感。

她在里面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书籍还算齐全,涉及到了各个层面,不过,启蒙的书籍却很少。

里面根本没有“百家姓”“三字经”、“弟子规”、“声律启蒙”等古代启蒙书籍,只看见几本手抄的“千字文”。

薛一梅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买了一本千字文,另外还买了一本“大周域志”和“大周律法”。

她想了解一下,这个大周朝到底是哪个朝代,历史在哪个拐点出现了偏差,因为据她所知,这个周朝既不是武则天那个周朝,也不是先秦的那个周朝。

还有律法,古代和现代有很多不一样的律法,有些甚至闻所未闻,弄清楚了也免得触犯律法,给自己和家人招祸。

将三本书抱到了怀里,她又看了看纸张。

她发现,书肆里的纸张什么样的都有,不仅有各种宣纸,也有硬硬的硬黄纸、硬白纸,只是价钱比宣纸贵了很多,这让她喜出望外。

要知道她下面可是想要画图样,宣纸实在是太难为她了,尤其是没有铅笔,『毛』笔软塌塌的实在是不给力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吃煎饼

虽然家里宿家已经给买来了不少质量上佳的笔墨纸砚,但薛家沟子没有啊,她也没有带来。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两刀硬白纸,宣纸也买了两刀。

这里一刀纸是一百张,硬白纸和宣纸是一样的张数,宣纸和硬白纸的尺寸都是四尺见方的,使用时得用小刀裁割。

接下来,薛一梅又买了一方相对便宜的砚台、一块墨条和四支『毛』笔,还有一个很旧的铜制滴水砚。

『毛』笔其中一支是硬『毛』笔,也叫紫毫笔,笔锋据说是由野山兔背上的兔『毛』所制。

这种笔弹『性』强,容易上手,写字锐利,点画瘦劲,对于她以后画图非常便利。

她也没想到书肆里还有这种笔,虽然还是没有铅笔或者炭笔好用,但她已经很知足了,毕竟炭笔她烧制的不是很到位,很容易断。

因为她买的这些东西大都是中档价位,加在一起总共花了七两多银子。

其中最贵的是紫毫笔,一支就花了二两银子,其次就是那四刀纸,每刀二百多文,还有那些书,反正都不便宜,也难怪一般人家读不起书,置办这些东西,没有一定的家底是置办不起来的。

薛春雨见需要花这么多钱,一下子急了,在一边紧紧地拽住薛一梅拿钱袋子的胳膊,低声道“大姐,别买了,这也太贵了,等以后咱,咱有了钱再说。”

薛春文也肉疼的看着掌柜的报出的价钱,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书籍,吸了一口气说“大姐,咱不买了,我回家还是用树枝写字吧。”

掌柜的看着薛一梅,说“我已经给你们算了最低价,其实按照价位,这些东西十两银子也挡不住。”

他是看到薛一梅她们虽然穿着破旧,但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知道她们家境不算好,就算了最低价给她们。

薛一梅感激的冲着掌柜道了谢,安抚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也没说话,而是将钱袋拿了出来,付了帐,然后才对两个弟弟说“快帮我拿着东西吧,我前头背着丫丫不方便。”

书肆的掌柜早就吩咐一旁的小伙计将她们买的东西打了包,用黄麻纸分别包好了,再用麻绳捆好。

薛春雨和薛春文无奈,互相看了一眼,只好拎起了麻纸包。

薛春雨拎的是书籍、纸张、砚台,薛春文拎的是那些『毛』笔、墨条和滴水砚。

其实,潜意识里,他们还是愿意姐姐买这些东西的,不然去了镇里念私塾,什么都没有该怎么读书?

书肆的掌柜慈爱的看了筐子里安安静静的丫丫一眼,和蔼的对薛一梅姐弟说“希望下次你们还能光临鄙书肆,您慢走!”

薛一梅冲着掌柜的点了点头,带着弟弟们出了书肆,和等在外面的傅松、大哥他们汇合,薛春山接过了二弟手里的书籍,一家人这才脚步匆匆的开始向北城门走去。

此时,已经过去了快要半个时辰了,也就是到了午时初了,也就是上午十一点。

薛一梅看了看跟着他们一声不吭走的三弟薛春文,再看了看筐子里的三个孩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薛柳、丫丫和傅欢还好说,是被人背着过来的。

三弟也才九岁,之前饭都吃不饱,瘦的就像一根豆芽菜,一阵风都能刮跑。

虽然刚吃了两顿饱饭精神足了一些,但身体还是很虚,脚下现在已经跟的很吃力。

她四下望了一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路边的食肆,是摊煎饼的,就率先向那个摊位走去。

薛春山楞了一下,颠了颠背上沉甸甸的筐子,看着前面的薛一梅问“咋地啦?饿啦?”

薛一梅回身看着他,又看了看傅松,提议道“大哥,傅松,咱们坐那儿歇一会儿再走吧,顺便让大家吃点儿东西。”

傅松说了声好,便跟在薛一梅身边走了过去。

薛春山犹豫了一下,但在看到儿子期盼的眼光和三弟疲惫的脸『色』时,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也跟着薛一梅来到了煎饼摊子。

摊煎饼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等个儿的汉子,用一辆木轮手推车支撑着一个简易的煎饼摊子。

此时,热气腾腾的摊子跟前,围拢着几个买煎饼的半大小子。

这些人都是穿着半旧的粗布衣服,应该是住在附近人家的孩子。

等他们拿着买的煎饼走了之后,薛一梅才走到跟前问“煎饼怎么卖的?多少钱一张?”

那汉子看了薛一梅等人一眼,憨憨的笑道“两文一张,你要几张?你是要不加豆面的,还是要豆面、荞麦面两掺的?”

薛一梅听了,忍不住看了木轮车一眼。

这才发现木轮车上有两个木桶,一个桶里是黄『色』的糊状汁『液』,一个桶里是黄褐『色』糊状汁『液』,里面各有一把木勺,木桶旁边各有装在筐子里的两个小罐子,里面还各有多半罐子葱花和多半罐食盐。

在木轮车的两边的扶手中间,是一个简易的土灶台,下面炉膛里是噼里啪啦燃烧的干柴,上面是一个平底铁锅,铁锅上放着一把木铲。

薛一梅看了看家人,说“要两掺的,来八张吧。”

她们一共是八个人,一人一张正好八张。

薛家的第二顿饭还得傍晚才能吃,早晨虽然都吃了饭,但是两碗疙瘩汤早就消耗掉了,回去还要走十几里山路,就算大人能挺住,也会很累,何况还有几个孩子?

薛春山见薛一梅买了这么多,急忙说“买四张吧,给丫丫、欢欢、柳儿和三弟他们买就行了,咱们早晨都吃饭了就不要再吃了!”

他实在是担心,大妹手太松了,花钱大手大脚的,虽然都是为他们花的,可这也太能花了,这以后日子就这么过?手里的钱那还不早早就花没了呀?

王兰花也急忙阻止道“他大姑,就听你大哥的买四张吧,咱们都是大人,饿点儿也能挺住,何况还不太饿呢。”

薛一梅看了连连点头的薛春雨和薛俊梅,忍不住暗暗叹气。

家里人这都饿怕了,肯定是怕将来钱花没了再挨饿,可是,如果她的计划如期进行,薛家挨饿的历史将一去不复返。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玄衣男子

这些所谓的大人现在都是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一副皮包骨的样子,眼看都快活不起了,这还是连续吃了两顿饱饭才有个人样儿了,之前说是从难民营里逃难出来的一点儿都不夸张。

这些人以后可是薛家的主力军,不尽快恢复元气,怎么干活儿?

因此,薛一梅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对,还是固执的要了八张煎饼。

傅松一直也没吭声,也没张罗着去付钱,这是来薛家之前两人商量好的。

虽然让傅松承头花钱看着好看一些,但却不得不考虑薛家人的面子问题。

如果薛一梅出头花钱薛家人虽然也知道是傅家的钱,但如果由傅松出头负责花费,他们肯定会不好意思,因此,傅松这次来基本就是做背景板,一切由薛一梅出头。

薛家人早已经见识过薛一梅的任『性』和固执,见她已经付了钱,那大汉也已经快速的摊起煎饼来,便全都闭嘴了。

其实,他们现在也早就饿了,只是,这种程度的饥饿在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比起饿得抓心抓肺、恨不得吞泥土、树皮止饿,简直不算啥!

见煎饼快摊好了,薛春山、薛春雨和王兰花就将背后的筐子放了下来,王兰花将儿子从筐子里抱了出来,打算吃完煎饼再走。

薛一梅和傅松也放下了筐子,将丫丫和傅欢从里面抱了出来,也让孩子们活动一下。

煎饼很快就摊好了,先出锅的煎饼给了丫丫、薛柳和薛春文,之后每个人陆续举着煎饼或靠着墙或蹲在地上,很快将煎饼吞下了肚子。

丫丫和傅欢早晨吃了一碗疙瘩汤,其实不太饿,一张煎饼只吃了半张就都吃不下去了。

薛一梅将丫丫剩下的半张煎饼给了大哥,傅欢的半张煎饼给了傅松,傅松没吃给了薛春文。

薛一梅自己也吃了半张,剩下的给了三弟薛春雨。

早饭大哥和二弟一看不多,都没吃饱,并不是早饭做得不够吃,而是他们这些年肚子里早已经饿得成了无底洞,吃多少也感觉不出饱来。

她知道半大现在才一张煎饼,就是再来四五张,他们也吃得下去。

之所以只给二弟三弟,是因为嫂子和二妹是女子饭量小,一张煎饼能吃个半饱,侄儿毕竟年龄小,一张煎饼就够了,而大哥二弟和三弟,多少也不够他们吃的。

薛春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煎饼,一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姐你吃吧,我这儿有呢。”

薛春山三两口就将一张煎饼和丫丫半张煎饼吞了下去,见状,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好啦,你姐给你你就吃吧。”

薛春雨这才接过了半张煎饼,三两口就吞了下去。

这时,王兰花、薛柳、薛俊梅和薛春文也将自己的煎饼吃完了,就张罗着让大家背上筐子,准备跟着薛一梅去街上逛逛。

今天薛一梅本来打算来镇里看铺子的,她还想看看木炭的价格,布偶铺子如果不行,还打算让大哥和二弟开个炭窑,烧木炭,反正山里别的没有木头有的是。

只是看着大家背着沉甸甸的筐子,薛一梅暗自埋怨自己,怎么就先买东西了呢?背着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去看铺子?

大家跟着薛一梅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正是他们来时经过的那个街口,薛一梅正在纠结到底去不去逛街时,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眨眼就到了他们跟前。

薛春山护着弟妹妻子儿子靠在了路边,警觉的看向了后面。

傅松第一时间将妻子护在了身后,和薛春山站在最外面,冷凝的目光盯着越来越近的马队。

此时,街上行走的路人也纷纷避到了一边,将街中心的道路让了出来,期间有躲避不及的商贩,货物让路人撞翻了的有好几个,也有小孩子被这阵势吓得哇哇的哭了起来,街上顿时一片混『乱』。

薛一梅伸开胳膊护住前面筐子里的丫丫,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眯起眼睛打量着马上之人。

马队大约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三十五六岁、长相俊秀偏阴柔、身穿一件玄『色』大氅的男子。

而就在马队快要经过他们时,该男子右侧的一个中年护卫靠近他低声说了句说什么,玄衣男子听完后,迅速地将目光跃过前面的傅松,紧紧地锁住了薛一梅。

薛一梅在马队快要到跟前时,不敢再看,急忙低下了头。

直觉告诉她,此刻有一道目光已经盯住了她,这种感觉非常不妙。

她能感觉到,粘在她身上的目光非常放si,让她很不舒服,且带着极致的危险,就像是一条暗中窥视的毒蛇,吐着蛇信,随时准备会咬你一口,置你于死地!

此时,傅松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倏地沉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将妻子护在身后,阴冷的目光也锁住了为首的玄衣男子,左手护住筐里的妹妹,右手将一柄短剑握在手里,做出随时出击的态势!

马上的玄衣男子立即注意到了傅松的动作,但却没有在意,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轻轻磕了下马肚,马匹向前走了几步,很快到了薛一梅靠着的大树附近,目光跃过傅松,放si的盯住了薛一梅。

薛一梅却冷不丁抬起头来,身子偏了偏,避开傅松宽阔的后背,目光冷冷的看了过去,她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盯着她!

只是,当她看清正是领头的那位玄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时,不禁暗暗心惊!

这位玄衣男子她并不认识,但从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她看出了他目光里对她浓烈的兴趣和势在必得,甚至连掩饰都不屑!

她的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毫不畏惧的和他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只是这一眼,却让薛一梅警铃大作,对方眼中那种尽在掌控中的感觉让薛一梅汗『毛』直竖,下意识的搂紧了筐里的丫丫,身子靠近了傅松,警觉的盯着他。

玄衣男子目光里的兴趣更浓,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妖ye的笑着,伸出舌头tian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就像是毒蛇吐着蛇信面对自己的猎物。

第二百七十四章 格杀勿论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别人一眼,更没有将高大挺拔的傅松看在眼里,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气势,无形中对四周形成了绝对的震慑!

薛春山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不由得聚拢在了一起,靠向了薛一梅和傅松。

薛春山、薛春雨背着筐子更是毫不畏惧的站在了最前面,愤怒的看着马上的人,将薛一梅护在了身后。

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而且针对的还是薛一梅,这让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知道,对方一看就不好惹,他们和对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是脚下的烂泥,碰撞的结果,只能是以卵击石,生死难料。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薛一梅是他们的亲人,生死与共,祸福相依,死活都要站在一起!

街上的行人也察觉到了异常,全都看向了薛一梅等人,有的已经低声议论起来。

正在这时,忽听北边传来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伴随着街上阵阵躲避的惊呼声,马蹄声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跟前。

一个五十多人的马队像一阵飓风般刮了过来,但令人惊异的是马蹄却没有碰到街上任何人,整齐有序的徐徐停在了十字街口。

薛一梅扭头看了过去,当看清为首的是宿致远时,她不禁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以宿致远为首的马队比刚才这些人的马队人数上多了近一倍,马头对马尾,一瞬间就将『毛』家的马队围在了中间,一下子将街口堵的水泄不通。

宿致远骑在马上风光霁月、英姿勃勃,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他并没有理会马上的玄衣男子,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薛一梅,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薛一梅和傅松等人,微微一笑说“原来来镇里了,我说你们家怎么没人呢。”

“宿公子去我家了?去了薛家沟子?”薛一梅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

宿致远点点头“是的,我知道你们回了娘家了,京城的布庄开业大吉,卖的不错,只是有一些问题需要和你进一步沟通,我就回来找你们来了。”说完看了傅松一眼,在马上抱拳施了一礼“见过傅先生,请恕宿某失礼了!”

傅松见到宿致远,下意识的也松了口气,立即抱拳回了一礼,微微一笑说“见过宿公子,傅松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咱们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宿致远随意的笑道,“有时间聚一下吧,有些事不好当着外人谈论。”

“好,时间由宿公子定,傅松一定赴约!”傅松气势沉稳,不卑不亢的说。

薛一梅见宿致远来了,有了底气,最起码眼前这玄衣男子应该会有所顾忌,因此,接过傅松的话头,点头应承道“好,一切由宿公子做主,你定个时间吧。”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你们还要走山路,不安全!”宿致远看了眼天『色』说。

“好,到时我们一定到!”傅松抱拳应承道。

见傅松答应了,宿致远这才扭头看向玄衣男子,一脸和煦的笑容,淡淡的问“不知『毛』二老爷来柳河镇有何要事?怎么停在了这里不走了?”

“『毛』二老爷?”薛一梅对『毛』这个姓非常敏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她并没有注意到『毛』鹏翔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其中还蕴含着别的含义,就算有她也不相信。

她就一个乡下土里土气的农家媳『妇』,高高在上的『毛』二老爷怎么会对她有兴趣?她只是感叹自己点儿背,来镇里一趟还会碰上自己无意中招惹的避之不及的仇人!

唉,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她哪里知道卖个秘方而已,却无意中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因此,对于宿致远和这个『毛』二老爷说的话,她也格外的关注起来。

不错,刚才的玄衣男子就是『毛』鹏翔。

他今天并没有想到会碰上薛一梅。

柳河镇上『毛』家也有不少铺子,其中也有豆腐坊。

因为最近时局紧张,有可能发生一些变故,年前他因为收缩产业,没有来得及走动,因此想趁着年后日子空闲下来,来柳河镇里拜访一些官绅世家,让彼此关系更紧密一些,铺子在镇里的靠山也更坚固一些。

另一方面顺便查看一下铺子,看看行情如何,手下人是否尽心,是否有所隐瞒等等。

没想到却在此碰上了那个卖秘方的女人。

他并不认识薛一梅,他是被身边的『毛』重提醒才注意到了她。

这个女人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别看薛一梅穿的是粗布衣衫,皮肤还有些粗糙,但是五官却很标致,尤其是那双宛若湖水的沉静双眸,带着一丝警觉和英气,有一股别样的韵味儿。

他都能想象,如果tang在他的身下······一定是跟所有他wan过的女人不一样!

想到此,他的呼吸一下子急cu起来,下身也yg了起来,支起了小zhangpeng,这让他更加心yang难nai,幸亏冬天他穿的衣服多,不然可就在人前出丑了。

因此,宿致远问他话时,他显得有些狼狈,也没有听清宿致远和薛一梅之间都说了什么,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那个,是世侄啊?呵呵,你······你怎么也过来啦?”

宿致远淡淡的目光一直盯着马背上的『毛』鹏翔,此刻见他面『色』『潮』红,神『色』有异,不用想也知道此时他那阴暗wochuo的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为什么,想到『毛』鹏翔对薛一梅的觊觎之心,想到他的特殊癖好,他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他没有理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而是看着身边的宿一淡淡吩咐道“傅家和薛家是和我们合作的朋友,吩咐人护好他们!”

“是!”宿一神情一凛,在马上抱拳,低首应道。

“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他们,格杀勿论!”宿致远薄唇轻启,盯着『毛』鹏翔,再次淡淡的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云淡风轻,语气平淡,在场众人谁都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最后那一句,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了个冷颤

“是!”宿一也听清了,但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语气还是那样干脆利落。

主仆二人旁若无人,谁也没看『毛』鹏翔一眼,但在场的『毛』、宿两家的护卫,却知道宿致远此举针对的是谁。

此时,马背上的『毛』鹏翔,一脸错愕,等他听清宿致远说的是什么时,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也震惊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就这么个山沟里的小媳『妇』,他准备好好xiang受完了就送她到该去的地方,在他心里早就安排好的女人,突然之间就这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知道目前『毛』家还不敢招惹宿家,也招惹不起!

别看『毛』家看似有后台,人人都知道『毛』家京城里有人罩着,其实,只有『毛』家人自己知道,『毛』家也只是大人物们斗法的一颗暂时有用的棋子而已。

没有『毛』家,还有张家、李家、赵家、许家······等等,总会有人被他们看中,也总有人上赶着去充当这颗棋子。

其实说白了,最早的『毛』家就是只有一间小小的豆腐坊而已,后来才在靠山的扶持下逐渐壮大,涉及别的领域,发展成大周朝名声显赫的商家。

只是,『毛』家铺子所得的利润,几乎百分之八十都给了背后的靠山,『毛』家也只是看着好看,有个家财万贯的名声,其实就是个空架子而已。

而且,如果『毛』家今后满足不了幕后之人所需的巨额利润,有一天绝对会成为弃子。

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而宿家却正好相反。

别看宿家不显山不『露』水,也不过分张扬,但宿家却是康平镇近百年的耕读之家,不仅财力雄厚,人脉也非常广,宿家培养出的文官武将,早已经遍布在大周朝各阶层的各个领域,也是宿家最强大的后盾。

尤其是宿鹤亭那个老匹夫,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声不响的在京城靠上了贵人,并在南方建了船坞,组建商船出海,这些年宿家恐怕早就赚翻了!

宿家的家底和『毛』家根本没有在一个等级上,自家和宿家根本也没法比,如果真的得罪了宿家被他们惦记上,『毛』家可真是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而这个宿致远,更不是他在人前表现的那样无害,什么温文尔雅、玉树临风,都是狗屁!这个人最是心狠手辣,无情冷酷,世人均被他的长相给蒙骗了,以为这是个心地善良的贵公子。

呸!其实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最叫人害怕的是宿家的那些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要人的『性』命,还不能让人察觉,自家那些护卫根本就不是对手,就算『毛』家有一天会被宿家灭门,最后也不会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们!

刚才那句格杀勿论,他知道是宿致远专门针对他说的,也是对他的一个警告!

他知道宿致远武功非常高强,在大周朝几乎鲜有敌手,这也是宿家没有人敢招惹的原因。

而宿致远竟然和傅家、薛家这么熟,听话听音,他刚刚才敢相信双方竟然是合作关系,这让他非常意外和震惊!

虽然他知道鸿记布庄被宿家声称拢到了麾下,年后更是比以前生意还兴隆,听说宿长贵年前还请薛一梅去宿家的货站做客,宿长贵还去了傅家送年礼。

但是他以为宿家只是一时的兴趣,一个山沟里的农『妇』也只会缝个布偶罢了,什么画册糊弄孩子呢,能挣几个钱?他是听从陈善德的话,不想惹事,保持低调,也顺便给宿家面子,才暂时放过了傅家和鸿记。

等时过境迁,宿家对鸿记和傅家不感兴趣了,他再出手也不迟。

现在看来,事情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宿家,竟来真的?傅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宿家吗?他怎么不知道?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如意算盘只能成空了。

他可不是真的好『色』到不知深浅的酒囊饭袋,这么多年的商海浮沉已经让他非常警觉,也非常成熟和深沉!既然傅家、薛家有宿家罩着,这个薛一梅自己是不用再宵想了,『毛』家还真是不敢和宿家硬碰硬!

想到自己如果因为jiyu薛一梅而导致小命有可能不保,『毛』家被宿家吞并的后果,『毛』鹏翔便将心底里的不甘强自压了下去,虽然暗暗可惜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但他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皮笑肉不笑的干咳了一声,强自稳了稳心神,尽量忽视宿致远对自己的震慑,干笑道“世侄,那个,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聊,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终究还是不甘心的盯了薛一梅一眼,恨恨地带着马队往东拐去。

薛一梅却被『毛』鹏翔最后一眼给盯的浑身打了个冷颤。

如果之前她还心存侥幸认为『毛』鹏翔是因为秘方的事恼恨自己,那这一眼却让她彻底惊醒过来!

『毛』鹏翔刚才看自己的目光,带着男『性』chioo的oduo和对女『性』的qe,那wochuoxialiu阴狠的盯视,让她『毛』骨悚然的同时,也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不已。

虽然她已经成婚,穿的不说破破烂烂,也是粗布衣裳,但是她在现代已经听说过有许多特殊pi好的男人,难道古代这个姓『毛』的也有特殊pi好?是个专门对已婚『妇』女有兴趣的biantai?!

宿致远自然留意到了『毛』鹏翔临走时的目光,在自己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后,『毛』鹏翔竟然还不死心,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不过,他看了薛一梅等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思忖了一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请傅先生和薛夫人过来一趟,咱们再详细谈,放心,其他事情我会有所安排!”

最后一句是专门冲着傅松说的,其中的含义傅松自然明白。

“今天谢谢宿公子了!”傅松看着宿致远,非常真诚的抱拳谢道。

若不是碰巧遇上宿致远,今天的事情傅松还真不知该怎么了结。

毕竟『毛』家是康平镇、乃至大周朝极其特殊的存在,不仅家大业大,财力雄厚,更有自己惹不起的深厚背景,自家硬碰就是以卵击石!

薛家是薛一梅的娘家,薛家人也是她在这里最亲近的家人,傅松不想因为他们的缘故给薛家招祸!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沉思

凭借自己的武功自己还真不是对手,毕竟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素的,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今天那些暗卫围攻自己,自己虽然有把握自保,能够全身而退,但却无法护卫住家人的安全,这一点他不承认也不行!

『毛』鹏翔今天虽然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所动作,但今后可说不准,『毛』家如果不解决,始终会是个祸患。

尤其是在知道了『毛』家在柳河镇势力不小之后,傅松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敢让薛家人涉险。

而现在有了宿家公然的护佑,『毛』家在做事情之前恐怕得掂量掂量,傅家和薛家在一定程度上也有了安全上的保障。

宿致远看了傅松一眼,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既然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宿某就不能袖手旁观。”

“那,明天在哪里会面?”傅松问道。

他知道宿致远特意从京城回来,肯定有必须回来的缘由,他们谈的事情短时间谈不完,这恐怕也是宿致远让他们先回去的原因。

他们一大家子人今天都在镇上,还有丫丫傅欢和薛柳三个孩子,回去太晚恐怕不太好,如果『毛』家真的在半路弄点什么就糟了。

薛一梅和傅松也希望早点儿回家,现在安全第一。

宿致远便告诉了她们明天会面的地址彩虹大街三棵树胡同南北易货货站。

双方约定好上午辰时中左右见面后,就分道扬镳了。

薛一梅带着家人顺着往北的街道径直向北城门走去,再也没有多耽搁。

不说薛一梅带着家人急匆匆的回了家,宿致远如何安排人跟在了薛家人身后保护,却说『毛』鹏翔等人。

『毛』鹏翔在街上碰了钉子,面上虽然不敢和宿致远硬抗,心里却着实窝火。

他一路策马扬鞭疾驰回了康平镇,到了『毛』府书房径直吩咐『毛』重“去查一下姜大平在哪里,然后”

他低声嘱咐了几句,『毛』重边听边不时的点头,之后就急匆匆的出府了。

『毛』重走了后,『毛』鹏翔盯着书房的窗户出了一会儿神,这才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心里的那股不舒服才逐渐消散了。

说实话,刚才在柳河镇的事情,让他非常意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宿家大少爷,宿致远?干他屁事?他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还放话给他格杀勿论?那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他还想设计wan一把呢,这下还wan什么wan?

说起来『毛』鹏翔的喜好还真是奇葩,专门对长相俊俏的小媳『妇』感兴趣,这些年毁在他手里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但夫家大多敢怒不敢言。

听说薛一梅长相不俗后,『毛』鹏翔早就心yang难nai,想要一亲芳泽了。

当然,wan完之后,薛一梅可不会像之前那些女人幸运了,wanni了之后还能回家或者由他资助远走高飞。

她的下场自然是他名下青楼的头牌,被人wann了,wan死了也没人管。

听说她还有个小崽子,那更好了,被老鸨好好调教几年,就会为他的青楼好好奉献一下,等他捞够了银子,榨干了她最后一滴血,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宿致远想干什么?什么他们之间是合作者?哄鬼呢?谁信?薛一梅有什么本事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宿致远看在眼里?

难道他也对薛一梅有兴趣?他什么时候也有这个shi好了?

据可靠情报,宿致远清心寡欲,自从妻子病逝后,连侍妾或者同房丫头都没有,难道也和自己似的,对已婚的小媳『妇』有特殊pi好?

他还真敢想,若是让宿致远知道『毛』鹏翔这么想他,恐怕『毛』家在康平镇甚至大周朝,已经被人『荡』平了。

宿致远可不会拿『毛』家当盘菜,也就『毛』家觉得自己是盘佳肴!

不管『毛』鹏翔如何不甘,如何猜想,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真的去跟宿家对着干,只能另外想办法。

姜士贵和刘彪、李虎三人几天未归之后,他曾经派人想尽一切办法查寻他们的踪迹,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三人就这样奇异的失踪了!

之所以寻找他们,一方面李虎是他的一个小妾的弟弟,那个小妾整日哭哭啼啼的闹个不休让他心烦。

另一方面也是这些年,那些暗处的买卖、明里暗里那些wuchuo事,他大都吩咐姜士贵去做,且做的比较让他满意,他也需要这样的属下。

缺了他也不是不行,只是别的人虽然也有姜士贵的狠劲儿,但头脑却没有他灵活,『摸』不清自己的心思,做的事情总是差那么一两分。

姜大平是姜士贵的三儿子,他有意将他培养起来。

这些日子他已经让人交代他做一些外围的事,只是这小子虽然和他爹一样有股狠劲儿,也同样好『色』,但和他老子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好在自己只是利用他,重要事情没有让他参与。

不过,这不妨碍他利用姜大平去搅局,就算被人逮到也攀扯不出他来。

虽然自己慑于宿家的y威不敢再去沾惹薛一梅,但如果由姜大平出面,恶心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姜大平这个棋子可有可无,就该让他发挥最大的价值。

而此时的宿致远,坐在柳河镇货站的后院里,则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急匆匆的从京城赶回来,一是他刚才说的,是因为京城布偶铺子卖的火爆,尤其是画册,一天时间两千本画册就销售一空,让他也始料未及。

这次回来,想让薛一梅将后期的连环画尽快画出来,回去后出个整集,配合布偶的销售,简直就是双赢。

他也没想到画册这么受欢迎,读者群不仅包括孩子们,还有深闺中的各阶层小姐,贵『妇』人,以及各年龄段、各阶层的男人们。

主要是薛一梅的画法非常新奇生动,非常吸人眼球,故事也非常有笑点,总是会逗的人捧腹大笑。

现在京城里的加菲猫布偶已经成了宠物,大人孩子都很喜欢。

另一个让他回来的原因,是多年前追查的一个悬案终于有了线索,这才是他回来的主要原因。

不过,时隔三十年,就算有线索恐怕也不多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有些疑惑

这是宿家的责任,也是主子这么多年苦心经营、锲而不舍的原因所在。

当然,傅家的一些隐秘自己必须掌控在手里,看来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将傅家真正纳入自己的麾下。

“大少爷,宿五回来了!”宿一进来禀报。

宿致远精神一振,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随着话音,一个山里穷汉打扮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只是当门帘落下,屋内只有宿致远一人时,穷汉立即直起腰来,身材也变得挺拔遒劲,配着身上的破衣烂衫,怎么看怎么诡异。

宿五单膝跪地,冲着宿致远禀报道“奴才宿五见过大少爷!”

“起来回话!”

“是!”

·········

宿五禀报完了之后,仍然从后门溜了出去,谁也没有在意一个山里穷汉的来去。

宿致远静静地靠在椅子上,脑子里回想着宿五的情报,仔细的推敲着,推理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冷冷的笑了笑,吩咐道“飞鸽传书告诉主子,夜鹰有了消息。”

薛一梅并不知道『毛』鹏翔并没有死心,也不知道宿致远回来的真正原因,怎么会那么巧赶上给他们解了围。

此时的薛一梅,已经跟着傅松和大哥,带着家人回到了薛家沟子。

因为在镇里的耽搁,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将近下午两点,也就是未时中了。

随着天气转暖,村里人已经开始进山踅『摸』婆婆丁、荠菜等野菜,好省下一些粮食,因此,他们进村时,几乎看不见大人,在村口和街上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和老太太,在哄着年纪幼小的孩子玩耍。

见他们回来,大家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紧盯着他们背后沉甸甸、满满当当的筐子,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嫉妒。

“山子回来啦?买的啥好东西?筐子都装满了?这家伙,你家以后可要好过喽!”

“嗯哪,三叔哄孩子哪?呵呵,借您吉言!”

“哇!你们还买了这老些书?这得花多少钱?你家真的是发大财啦?!”

“嘿嘿,发啥财,这都是我妹子妹夫给买的。”

薛春山带着家人一边和邻居搭讪一边沿街正往家里走,却看见以虎子为首的孩子们正在街上呼啸而过,向村口冲来,后面的两只褐『色』瘦狗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使得临近傍晚的村子显得非常热闹。

见到薛一梅他们,虎子一下子冲了过来,直奔薛春文。

“文子文子,你回来了?走走走,跟我们去捡柴去,天黑以前还能捡两回。”

虎子今年八岁,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四岁的妹妹,他爹刘大猛去了镇里给大户人家做工,家里只剩下母亲周秀秀和他们兄妹,因此虎子非常懂事。

其他时候都是领着一帮孩子挖野菜、捡柴火、找山货,冬季里他们就每天去山脚下捡柴火。

虽然他们力气小也捡不了多少,但积少成多,也帮了家里不少的忙。

薛春文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和虎子关系很好。

薛春文看了哥哥姐姐一眼,拉着虎子走到了一边,说“今天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虎子看了薛春山和薛春雨背后的筐子一眼,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大姐回来了,你们家有钱了,不用再去捡柴火了。”

薛春文急忙摆手道“说啥呐?谁有钱啦?我是真有事不能去!”

他心里还惦记着镇里遇到的事儿呢,哪有心思去捡柴火?虽然他年龄小,但今天那帮人很明显是冲着大姐来的,这一点他看得非常清楚。

虽然后来来的那个宿公子给他们解了围,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想回家再问问大姐,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虎子却明显不相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羡慕的看了薛春文一眼,就带着一帮小伙伴出村去了。

这时,一直在家门口转悠的菊花嫂迎了上来,小声的告诉她们“没事儿,这半天谁也没出来!”说完,用手指指了指她家隔壁薛一梅二叔家的院子。

王兰花感激的说“谢谢你菊花嫂,多亏有你看顾着!”

菊花嫂看了薛春山等人背上的筐子一眼,爽快的说“说的啥话,咱们两家谁跟谁?这不是应当的吗?你们今天还给我们家油梭子呢,你说你们过的也不好,还惦记着我们干啥?”

王兰花笑着说“呵呵,都是他大姑拿来的,我是借花献佛,让你们跟着也解解馋。”

“大姑娘真是心善,谢谢你了一梅!”菊花嫂冲着薛一梅感激的笑了笑,扭头看着王兰花,羡慕地说,“兰花啊,你们家以后可真是翻身啦,啧啧,要过好日子啦!”

薛一梅看了菊花嫂憔悴苍老的面容和身上破旧的衣服一眼,也感激的说“菊花嫂,谢谢你啊!谢谢你看顾我的家人,以后有机会咱们一块儿挣钱!”

“啊?你说真的?!”菊花嫂眼里蹦『射』出惊喜的亮光,不敢置信的问道。

薛一梅也郑重的点点头“嗯,你放心,有机会一定不会忘了菊花嫂!”

菊花嫂一听,激动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哎哟,谢谢你一梅,一梅办事就是敞亮,还有本事,那啥,有啥我能干的你尽管吱声,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绝不给你丢脸!”

薛一梅笑道“嗯,我相信你!”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薛一梅等人都进院子了,菊花嫂还没反应过来,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薛一梅这次回来给娘家带来那么多的东西,肯定有啥来钱的道儿,自己若能攀上这个关系,那自家以后,就不用愁了!

“娘,娘,你······咋的啦?咋······哭啦?”五岁的小儿子安安从院子里跑出来扑到了她的怀里,仰着小脸看着她,见她哭了,吓得小脸煞白。

菊花嫂抹了一把泪水,将瘦骨嶙峋的小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情不自禁的喜极而泣“安安,以后咱们就要有好日子过了,娘再也不让你饿肚子了!”

薛一梅走进家门后,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激动的菊花嫂母子,心里有些疑『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心存畏惧

根据原主的记忆,菊花嫂家日子过得应该不错,怎么她这次回来,菊花嫂变化这么大?难道她家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因为回来时间短,家里也是事情一大堆,她便将这些疑『惑』暂时放在了脑后。

薛一梅他们进了院子以后,王兰花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大家这才将筐子背进了屋子。

接下来大家就是一通忙碌。

大家将筐子里的衣服鞋袜等东西都归置好,笔墨纸砚,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北屋东炕上,因为没有人住,正好放置这些贵重东西。

王兰花、薛俊梅和薛一梅,快速的将已经熄灭的四个灶坑都重新点燃了。

虽然出门前听从薛一梅的建议用土坯砖堵上了灶眼,但回来时灶坑还是都熄灭了。

然后三人将家里原来的单人旧褥子都并排着铺在炕上做了炕褥子,铺在了南北屋的东西炕上,褥子上面铺上了新买的厚实大床单,新买的单人棉被也套上了被罩,褥子上铺上了单人床单。

因为南屋西炕上只住着薛俊梅一人,旧褥子只有一床,薛一梅就把她带来的两床旧被子铺上了,再在上面铺上新买的炕单,这才勉强够用。

虽然王兰花一直嘀咕觉得太浪费了,但在薛一梅的坚持下还是没有阻拦,但是薛家的旧棉被却被王兰花坚决的留下了,不能作为炕褥子铺在炕上,说过几天她就抓空拆洗,连同大家的棉衣,等天暖和了一脱下来都会做好。

不过,新棉衣谁也没舍得穿,说天气暖和了,已经不冷了。

薛一梅也没坚持,毕竟薛家人早已经习惯了挨冻,天气也确实一天比一天暖和,等到今年冬天再穿也行。

之后,大家一起忙活着做了晚饭。

因为白天在镇里已经吃了一张煎饼,大家都不太饿,如果只有薛家人,晚饭肯定就不吃了。

不过,薛一梅夫妻带着孩子成亲后是第一次回家,还带来那么多的东西,王兰花决定晚上吃顿好的,招待小姑子一家。

薛一梅姐俩也跟着嫂子忙活,晚饭做的还很丰盛,炖了两只山鸡,两条鱼,做的高粱米饭,还放了一个白菜汤。

山鸡里多搁了些水,野鸡汤最美味,味道应该不错。

吃饭之前,王兰花看了看鸡肉,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薛一梅注意到了嫂子的神情,想了想问道“嫂子,是不是想给菊花嫂家送些鸡肉?”

王兰花不好意思的说“啊?·····嗯哪,我寻思着给安安,哦,就是菊花嫂的小儿子,送些鸡肉去,这孩子太可怜了,呵呵······要不,就算了,咱们也是刚吃上肉不是?”

薛一梅看了眼巴巴看着肉盆子的孩子们,想到安安那瘦鸡似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悯,点点头说“嫂子你做主就行,我没意见。”

王兰花一听,立即拿了一个碗夹了六七块鸡肉,又舀了两勺鸡汤,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递给了薛俊梅说“送过去吧!”

薛俊梅高兴的答应着,小心地端着碗很快走了出去。

王兰花看着小姑子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薛一梅他们这次拿了不少猪肉,昨天也没吃多少,还剩下很多,她还是舍不得给菊花嫂家,毕竟自家也好几年没吃过肉了,孩子们也馋的很。

薛一梅心里本来就有了疑问,见嫂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忍不住问道“嫂子,我记得她家好像日子应该不错吧?那个菊花嫂的丈夫刘十九不是木匠吗?怎么日子会这么艰难?”

她已经从菊花嫂的穿着和苍老上看出,这些年她家的日子肯定很艰难,不然不会苍老的那么快。

王兰花还没开口,屋里的薛春山突然骂了一句“别提那个混蛋!他早就离开家走了,去镇上跟一个寡『妇』过日子去了,哪里会管孩子老婆的死活?”

啊?怎么会?!

薛一梅大吃一惊,她记得好像菊花嫂和丈夫刘十九还是从小的青梅竹马,都是薛家沟子人,刘十九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王兰花苦笑道“他大姑也没想到吧?这男人啊,说狠心那是真狠心,那寡『妇』还耀武扬威来家里示威来着,让菊花嫂给骂走了。”

薛一梅问“现在呢?菊花嫂和孩子们一起过呢吗?她家好像四个孩子吧,这日子可咋过?”

王兰花满脸同情的说“可不是咋地,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四个孩子呢,最大的十六,最小的才五岁,唉,大儿子富贵跟他爹学的木匠,也没在家,出去找活去了。”

“据说前段时间托人给家里送一笔钱来,也不多,也就三四十文,菊花嫂也舍不得花,给孩子攒着呢,说留着给孩子将来娶媳『妇』。”

“你说这富贵今年都十六了,一个媒人也没有,把菊花嫂愁的没办法。”

“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菊花嫂带着孩子们除了上山找山货、挖野菜、拾柴火,其他时候就带着她姑娘,母女俩给绣庄做绣活卖几个钱,后来菊花嫂因为连哭带累的眼睛看不清了,现在这绣活都是才十二岁的小雪做,唉,可怜的孩子!”

薛一梅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决定,等明天去镇里和宿致远商量一下,看是否在柳河镇再开一间布偶铺子,如果宿家同意合作,薛家就可以拉拨菊花嫂一把,家里有了进项,日子也就能好过多了。

只是,她也没把握宿家是否同意,也怕『毛』家背后使坏,因此不敢把话说满。

等到俊梅回来,大家围坐在炕上,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因为晚饭吃得早,饭后还不太晚,天还亮着,大家就聚集在北屋薛春山夫妻屋里,傅松和薛一梅针对白天的事情,给薛家人解释了一番,也给家人个警示。

当听傅松和薛一梅两人说完和『毛』家结怨的经过之后,薛家人全都沉默了,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薛家毕竟只是最底层的百姓,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富商巨贾还是心存畏惧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当然求之不得

『毛』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社会地位不算高,但因为在京城有靠山,却不是他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他们因为有钱,和官府中人勾结在一起,如果存心对付你,小小的傅家是没有办法抗衡的。

就从刚才镇里『毛』家的那些人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就算傅松有一身武艺,就算他们帮着妹子一家,傅家和薛家加在一起,在『毛』家人面前也是鸡蛋碰石头。

『毛』家碾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就算他们不怕死,可家里还有孩子们,不能跟着大人们去送死啊!

薛春雨涨红了脸,喘着粗气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大姐也没有去镇里卖豆腐,『毛』家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怕啥,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说啥呢?动动脑子好不好?就知道蛮干!”薛春山铁青着脸瞪了弟弟一眼,沉思了一会儿,才看着傅松和薛一梅说,“妹夫,要不你们离开这里吧,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反正你们手里也有了些钱,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说完,看了媳『妇』王兰花一眼。

王兰花会意的点点头,虽然肉疼,但仍然从衣柜里取出了那五十两银子的庄票,放在了炕上。

薛春山将庄票拿了起来,递给了傅松:“这钱你们拿着,反正也是你们的钱,穷家富路,这钱可不老少,能顶大用。”说完,脸『色』有些黯然。

“可惜我们手里也没啥钱,帮不了你们啥。”

傅松和薛一梅互相看了一眼,傅松问:“大哥,你这是干啥?谁跟你说我们要走啦?”

再说,就算想走能去哪里?『毛』家根基深厚,势力遍及全国,到哪里不是一样?靠山屯他们还能有个顾忌,不敢下死手,去了外地人地两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怕吓到薛家人。

薛一梅不高兴的问:“就是,这些钱是给你们的,你们没有听见宿家大少爷说吗?有宿家罩着,你们放心,『毛』家不敢动手的。”

傅松冷冷的笑了笑:“一梅说得对,我们跟你们说的意思,是怕你们担心,让你们心里有个数,也解释一下今天在镇里是咋回事儿。”

“『毛』家还不敢明着对付咱们,我是怕你们没有准备,会吃暗亏,这才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你们。”

“这个钱大哥你拿着吧,我们哪里也不去,以后和宿家合作,恐怕害怕的是『毛』家,你们以为宿家大少爷那个格杀勿论只是说说吗?哼哼,『毛』家要是敢出啥幺蛾子,宿家可不会客气,我傅松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人!”

如果不是担心给家里惹祸,他早就还击了,『毛』家以为他傅松是好欺负的那就打错了算盘,真以为他傅松是吃素的?会任人宰割吗?

薛俊梅担心的说:“姐,姐夫,那以后你们出门小心一点儿,今天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薛春雨唬着脸骂道:“怕他个**!不就是仗着有钱有势欺负人吗?大姐,你们别怕,以后『毛』家敢来,我帮着你们揍他!”

薛春文想起今天镇里『毛』家马队的阵势和『毛』鹏翔的肆无忌惮,心有余悸的说:“不管咋样,大姐你们以后尽量还是少出门,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

薛一梅见弟弟妹妹担心的看着她,忙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们没事儿的,也用不着躲着他们,你们今天也看见了,宿家在康平镇势力比『毛』家强多了,不然『毛』鹏翔不会大话都不敢说一句就走了。”

“你们和宿家是个啥关系?宿家靠得住不?”薛春山想了想今天的场景,还真是那么回事,但还是担心妹子一家,不放心的问。

“眼下来说靠得住,宿家还想依靠一梅的图样和布偶赚钱呢。”傅松看了薛一梅一眼,肯定的点点头,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缕寒光,“大哥放心,傅家,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只要给我时间,就算是『毛』家有权有势,我也不怕他!”

“嗯?你是个啥意思?我说妹夫,你可不能蛮干啊,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一大家子人呢。”薛春山没有错过傅松眼里那抹寒光,担心的说。

薛一梅暗暗地瞪了傅松一眼,赶紧转移了话题:“大哥,我和傅松明天去镇上说完事情,完了我想跟宿家大少爷商量一下,看咱们能不能和宿家合伙儿也在镇里开一家布偶铺子,如果事情顺利,应该没问题。”

“之前想要咱们自己开铺子的想法肯定不行了,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毛』家在镇里势力还不小,凭着咱们自家不可能开铺子,只能借助宿家才能行。”

“啊?他大姑,你的意思是,咱们真的在镇里开铺子,卖布偶?”王兰花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行吗?到时不会有人去捣『乱』吧?”

自从看见薛一梅带来的布偶样子后,知道薛一梅就是因为做布偶挣的钱,也知道了她和宿家合伙的事情,她的心里一直都心yang难耐,也想跟着做布偶,好挣些钱能让家人吃饱饭。

别的她干不了,但做那个布偶,实在是太简单了!

后来薛一梅主动提出去镇里看铺子,把她高兴的不行,以为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刚才在镇上碰上了『毛』家势力庞大的马队,回到家知道了薛一梅和『毛』家结仇的经过,她知道她的赚钱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但她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和家人的安全比起来,她宁可吃糠咽菜,宁愿饿肚子。

现在小姑子又提出来开铺子,还给薛家找了个势力强大的宿家合伙,她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到底心里还是很忐忑,担心家人在镇里挨欺负。

薛俊梅也担心的看着姐姐问:“姐,真的能行?”

薛一梅笑道:“我也不敢打包票,但如果宿家在柳河镇也有货站,我估计**不离十,应该能行。”

自从布偶在鸿记布庄卖火了之后,知道康平镇有鸿记一家就够了,而宿家的布局并不在这里,薛一梅就有打算再开一家布偶铺子。

第二百八十章 货站

这次回娘家发现家里极度贫穷的情况,她这个念头就愈发的强烈了。

只是,当初自己和鸿记有合约,自己撇下鸿记单干有些不太好。

不过,当初的合约,并没有规定薛一梅会永远受制于鸿记,而是约定在康平镇不能将图样给别人,不然也不会有和宿家的合作了。

和鸿记的合作,相当于现代的商场专柜,主动权始终在薛一梅手里,毕竟鸿记等于拿的是干股,技术部分掌握在薛一梅手里,她只是借用了鸿记的柜台罢了。

不过,当初鸿记能够给薛一梅机会,虽然鸿记也挣了钱,薛一梅却不能不记住这份人情,不能过河拆桥,这也是为什么有了宿家做靠山,薛一梅没有在康平镇自己开铺子的原因。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不过,现在交通很不发达,柳河镇和康平镇虽然距离只有六十多里地,但除非那些有车的大户人家,或者有买卖的商家,一般人还真是不会跨镇买东西。

今天她特意看了看,虽然逛得地方不多,但还真没发现柳河镇哪里有布偶铺子,说明康平镇的布偶还没有流传到这里,这样就给了她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毛』家在柳河镇势力也不小,如果不是宿家在这里也有货站,她就算再想赚钱,也不敢在柳河镇里开铺子,她可不想家人有个闪失。

但和宿家合作就不一样了。

有宿家做后盾,薛家人的安全能够有保障,她也能够放下心来。

但到底这件事还没和宿家商量,虽然她很有把握,但还是留了余地,最后嘱咐家人道:“这件事先不要跟人说,菊花嫂也不要说。”

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跟菊花嫂说的那么肯定,如果铺子开不了,菊花嫂不定多失望呢。

这时,天『色』暗了下来,夜晚降临了。

虽然买了蜡烛,但薛家还是不舍得用,大家『摸』黑说了会儿话,去镇里一趟也都怪累的,就洗漱了一番,分头睡下了。

翌日一早,傅松和薛一梅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没吃早饭,将仍然熟睡的丫丫和傅欢留在了家里。

嘱咐王兰花在家找几个针线活儿好,人品正的『妇』人或者小姑娘,将来好做布偶,薛春山去找里胥薛士宗申请建房和买地的事情,两人就告别了薛春山等人,急匆匆的出了村子,赶往了柳河镇。

今天两人都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这还是年前薛一梅从鸿记买的粗布衣服,都是上袄下裤,山里人的打扮。

这也是目前他们最好的新衣服,样子倒也不难看。

没办法,之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能够有衣服穿,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哪里还敢计较衣服的好赖?

薛一梅没有裙子,在屯里还没什么,如果以后出门去城里,一身体面的衣服,是必须置办的,也是对合作方的尊重。

这次让刘寡『妇』母女做春衫,她就给自己和丫丫、傅欢各做了一身春装裙子,布料也用的陈、宿两家送的好布料,过些日子做夏装时,也打算做些长裙,短裤、背心她是不用想了,男人和孩子们倒可以做些短裤。

薛一梅今天没有背筐子,傅松倒是背了一个。

薛一梅今天去镇里打算给薛家买一个洗澡桶,再买些皂角粉,晚上大家洗洗澡,洗洗头。

不用想,薛家人之前肯定也都是用草木灰洗衣服、洗头,现在就算有了条件,大嫂手里有了钱,依照大哥大嫂的脾气,也不舍得买这些东西。

因此,薛一梅打算先斩后奏,买了再说。

两人轻装上路,走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柳河镇。

宿家货站的地址,傅松临走时问了薛春山,两人知道了大概方向,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彩虹大街三棵树胡同。

“南北易货”货站坐落在接近东城门的东西大街也就是彩虹大街和南北胡同三棵树胡同的交叉路口,地位非常显眼。

货站坐西朝东,是一座三大间的两层砖木小楼,右边是宽敞的彩虹大街,顺着三棵树胡同往南走一段就是直通东西城门的桦木林大街,铺子虽然没有在正街上,但独特的地理优势还是很难得。

三棵树胡同也非常宽敞,货站前面宽敞的空地上建有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拴马石,货站的两层小楼雕梁画栋、四角飞檐,也建的颇有特『色』。

货站开有东门和南门,别看现在时间还早,但货站里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足见货站里的东西老少皆宜,才能吸引各种顾客前来光顾。

傅松和薛一梅刚走到货站门口,就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十五六岁青衣小帽的小伙计。

“两位可是傅先生和薛夫人?”小伙计看了傅松、薛一梅一眼,恭敬地问道。

傅松点点头:“我是傅松,这是我媳『妇』。”

薛一梅也颔首说:“我是薛一梅,不知你们大少爷来了没有?”

小伙计一听,脸上的神情愈发恭敬,急忙说:“我们大少爷早就来了,两位里面请!”

傅松和薛一梅跟着这位小伙计走进了货站,三人并没有在大堂停留,而是跟着这个小伙计直接去了铺子的后院。

薛一梅匆匆的扫了一眼大堂,见里面是三大间开间,三尺高的柜台、琳琅满目的货品,令人目不暇接。

里面观看货物的人可不少,或低声询问价格,或把玩货品查看质量如何,看起来生意很是红火。

货站是前边是铺子,后面是住宅的格局,有一道结实的木门通往后院。

后院,由一道高大的院墙和前面铺子分割开来,中间也开了一道门,这道门非常厚重结实,薛一梅发现,这道门比铺子里的门还要厚重一些。

后院的格局是三间正房、左右耳房、外带东、西三间厢房,在临近铺子后门门口靠南墙还有一口水井,另有柴房、茅房等。

四周的院墙也很高,小院子很宽敞,在中间宽宽的石子路之外的空旷地方,栽有高大的树木和各『色』花圃,只是现在天气还很寒冷,植物还没有复苏,薛一梅看不出是什么花卉。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简单呐

小伙计带着薛一梅、傅松进入后院,走到正房跟前时停了下来,看着薛一梅说“我们大少爷在里面等着您们呢,请先等一下,小的这就通报去。”

傅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高大的身躯却将薛一梅护在了身后,犀利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一眼东西厢房的屋顶,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隐藏在屋顶的两名暗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伏低了身子,藏的更隐蔽了。

这时,刚才的小伙计走了出来,冲着傅松和薛一梅笑了笑,然后恭敬地站在一边,并没有说什么。

傅松看了他一眼,神『色』泰然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主动问。

薛一梅好奇的刚想问问,却听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串脚步声到了门口,不禁抬头看去。

只见宿致远身穿一身灰『色』锦缎棉袍,长身玉立,神态从容,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稳稳地站在台阶上,冲着傅松、薛一梅抱拳施了一礼,微微一笑说“傅先生,薛女士,劳烦你们跑这一趟,辛苦了!”

在宿致远身后,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身穿藏青『色』棉袍的男子。

宿致远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柳河镇货站的掌柜宿长洪,今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往来也方便。”

宿长洪审视的打量了傅松和薛一梅一眼,特意盯着薛一梅看了看,躬身施了一礼“宿长洪见过傅先生、薛女士!”

傅松抱拳回了一礼“傅松见过宿公子,宿掌柜!”

薛一梅也客气的点点头“初次见面,我们什么也不懂,还请宿掌柜以后多多关照才是。”

“哪里哪里,宿某以后还要向薛女士多多请教才是!”宿长洪由衷地说。

能让自家大少爷不惜震慑『毛』家也要把人揽过来,这个薛一梅肯定有其独特之处,不然大少爷也不会费这么大劲!

尤其是他听说京城的布偶铺子就是眼前的小『妇』人设计的图样,还有什么画册第一天就卖出了两千册,让他眼馋的不得了。

如果大少爷也在柳河镇开间布偶铺子就好了,自己的奖赏一定比现在多,因此,见了傅松和薛一梅,自己姿态适时地放低一些,也显示一下自己的善意。

毕竟以后如果真的开了铺子,是由自己和薛一梅接洽,所有的原料和做成的成品,都会由他负责转运,自己和她打交道的时候多,给人留个好印象,做起事来也会彼此舒服。

薛一梅也冲着宿致远笑了笑“我们来的不晚吧?”

宿致远笑道“不晚,事情也不算多,晚一点儿也没关系。”

傅松、薛一梅说着跟着宿致远进了屋子,傅松进屋前将筐子放在了外面。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宿长洪麻利的上了三杯香茶,然后才恭谨的侍立在宿致远身后。

双方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算熟悉也不陌生,年前三人也曾见过面,但宿致远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他们的长相身上,当时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他们一眼,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图样和画册的精美设计,他们的长相直接被他忽略了。

这次却觉得傅松夫妻有了些变化,虽然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这让他有了一丝趣味和疑『惑』,不禁暗暗打量了一下他们夫『妇』。

傅松长相很出众,都可以用俊美绝伦来形容,这还不算,主要是他的气势很强,就好像深藏于剑鞘的宝剑,一经出鞘则寒光四『射』。

他知道傅松跟随张家老爷子自幼习武,有这种气势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的气质有了变化,不像是山沟里长大的小子,沉稳内敛,不骄不躁,将自己骨子里的那股狠戾深深地藏了起来,这就有意思了。

这种改变是什么造成的呢?

说实话,傅家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没听说傅松有什么奇遇,只是家里多了几个孤儿罢了,难道是因为薛一梅?

宿致远暗暗地打量了一下薛一梅,见她穿着一身粗布棉衣,一头乌发梳起全部挽在头顶,用一根绿『色』绸带扎紧,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她的长相是那种非常耐看的那种,粗一看好像皮肤粗糙,面『色』不太白皙,但蛾眉淡扫、琼鼻高挺,尤其是那一双清澈深邃的大眼睛,像一潭湖水格外引人注目。

此刻她不卑不亢,稳稳地坐在那里,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就这份沉稳淡定,让他不禁暗暗赞叹和心折。

就是自己自诩为定力惊人,心思深沉,在陌生场合,心里也不会多么平静。

这个薛一梅,不简单呐!

找到了傅松变化的原因,宿致远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傅松一家只是他家族产业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合作伙伴而已,虽然他为人一向宽和,但还是不希望遭遇背叛。

薛一梅自然察觉到了宿致远对自己的审视。

不过,她在现代见多了面试官,在职场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对于别人观察自己,她早就有了思想准备,自然不会因为宿致远的一眼就让自己失态。

因此,她淡定的坐着,脸上带着一丝非常自然的微笑,这也是这么多年她的保护『色』,透过微笑,谁也不会真正窥探到她内心的真实意图。

这一打量其实时间很短,表面上也只像是宿致远看似随意的看了薛一梅一眼而已,就连傅松和薛一梅也没察觉到宿致远对他们起了疑心。

宿致远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今天让两位辛苦跑一趟,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们。”

傅松和薛一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目光落在了宿致远身上,静听他的下文。

宿致远感叹于他们夫妻的默契,继续说“第一件,我打算将画册全集打造出精品售出,需要薛女士一个月以内将后续的画册全部画出来,你看时间上还可以吗?”

薛一梅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说“好吧,我尽量在规定时间内画出来,只是,如果有炭笔或者铅笔画出的效果会更好。”



第二百八十二章 捡到宝了

她也曾用灶火烧制炭条,但是很不好用,稍微一用力就折断。

在京城售出的画册,她花费的炭条很多,都是拿捏着分寸才画好的。

“哦?那你画画册的时候,就是用的炭笔吗?是用什么烧制的?”宿致远早就注意到了画册里那细细的特殊的线条,忍不住问道。

“是用柳条烧制的炭条,如果用铅笔画的话,更精确,也更方便。”薛一梅大致说了铅笔的形状,构造,怎么烧制她可不知道,她只能提供一个大概方向。

宿致远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再说什么,然后继续说他的打算“你说的铅笔和炭笔,我会派人专门尝试着制作,到时有不懂的地方,可能还要请教你。”

“关键是布偶样子,我需要多掌握几种图样,留待后续发力,这样底气也足一些。”

“这没问题,到时我多画几种交给你。”薛一梅肯定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是真的没压力,现代的那些动画片、动漫游戏和童话故事,为她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都够她画一辈子的了,虽然属于抄袭,但她没有丝毫负担。

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后来者,为了更好的生存,为了活下去,她也顾不得了。

宿致远见薛一梅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微微有些意外,但心里却很高兴。

看得出,薛一梅自身实力很强,不然编不出那么好看的故事,也画不出那么出彩新奇的画册。

见薛一梅答应下来,宿致远继续说“加菲猫的故事画完以后,薛女士还有没有别的故事书写出来?如果有,咱们可以继续合作,或者长期合作。”

薛一梅听了,看了傅松一眼。

宿致远的提议正合薛一梅的心思,但到底这是古代,她需要傅松的支持,不能当着他的面就直接答应下来。

傅松看懂了薛一梅目光里的含义,心里有些感动,直接说“你拿主意就好,我没意见,只是你也别太累了。”

薛一梅这才扭头对宿致远说“宿公子,我同意你的提议,我打算下一部画海尔兄弟的故事,图样设计就围绕着这部画册里的人物,到时画册和布偶可以同时售出。”

“海尔兄弟的故事大约有二百多集,既有趣味『性』也蕴含一些哲理和生活常识,我建议画册不要像这次急于全集推出,而是一次两集,这样更容易吸引顾客。”

“好!就依薛女士就是,薛女士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个海尔兄弟的故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睹为快了。”宿致远有些惊讶,没想到薛一梅竟然这么有才,真是让他出乎意料。

此时见薛一梅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早就有了腹案,不然不会这么痛快答应,而且这次竟然有二百多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薛一梅竟然又创作了长篇故事,心里不禁暗自赞叹和佩服。

这个薛一梅太有才了,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画册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宿致远看了一眼在一边有些着急的宿长洪,对着薛一梅和傅松微微一笑说“还有一件事想和二位商量一下,我打算在柳河镇也开一间布偶铺子,咱们双方在这里继续合作,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薛一梅正想怎么开口说这件事呢,没想到宿致远倒先提了出来,这叫什么?想瞌睡来了枕头?她当然举双手赞成了,立即高兴的说“好啊,我没意见!”

宿致远见薛一梅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知道她也有此意,也很高兴,便接着说“嗯,既然这样,还是按照原来的合约,铺子、人员由我负责解决,布偶和图样由你负责设计,利润仍然五五分成,怎么样?”

他知道薛家沟子是她娘家,日子过得也很艰难,这间铺子恐怕是薛一梅为了拉拨娘家人才同意的。

因为柳河镇距离靠山屯还很远,那里的人脉根本指望不上,这也是他提出布偶由她负责的原因。

这样就好,双方各取所需,利益共享,才能长远的合作下去。

“可以,不过,布偶做成以后,怎么运输?是否能请宿掌柜派人去薛家沟子去取?布料和棉花是不是也让宿掌柜辛苦一趟给送过去?”薛一梅担心『毛』家在半路上以后出幺蛾子,会给娘家人带来危险,因此才有此一问。

宿致远点点头“当然,这也是我们合约里的一部分,放在柳河镇同样适用。”

“谢谢宿公子!”薛一梅感激的说,“那以后就麻烦宿掌柜了,我娘家人什么也不懂,希望以后你多包涵,多担待一些。”最后那番话是对着宿长洪说的。

宿长洪急忙说“应当的,应当的!”

宿致远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就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个钱袋,示意宿长洪拿给薛一梅。

宿长洪接过钱袋,知道里面银钱不少,忍不住非常羡慕,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是捧着钱袋走了过去,将钱袋轻轻地放在了傅松、薛一梅跟前的茶几上。

薛一梅好奇的打开了钱袋,当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摞庄票时,忍不住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京城铺子的分红?怎么这么多?这才几天?”

在宿致远拿出钱袋时,她就知道里面肯定是京城的分红,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

“是啊,是不少,我也没想到。”宿致远笑道,“这只是布偶和画册三天的盈利,去除原材料、人工和赋税,纯收益整整一万余两银子,这是五千两。”

“我带来的是我们宿家发行的庄票,现在庄票可以在全国流通,携带也方便,五千两银子就给你们全部兑换的庄票。”

“当然,如果你们需要兑换成银子,货站里面就能兑换。”

薛一梅和傅松互相看了一眼,傅松暗暗点了点头,薛一梅便看着宿致远说“还是用庄票吧,庄票方便多了。”

“那好,那就不用再兑换了。”宿致远早就预料到薛一梅她们会同意,毕竟银锭少量还行,多了分量可不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些动心

薛一梅被五千两银子刺激的不行,但她并不没有被银子冲昏头脑,冷静下来后,还是担心的问“以后的盈利不会像这次这么多了吧?”

“那是自然,市场到了一定程度肯定会有一个饱和期,以后究竟会怎么样,还要看薛女士设计的布偶和画册是不是吸引顾客。”

“只要顾客买账,不断推陈出新,咱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京城里最热火的是什么,加菲猫已经成了几乎所有人的宠物,尤其是画册,两千册一天之内就被抢光了,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吓住了,说明咱们的大方向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集中出版精装版,继续让你创作画册的原因。”

“不过,刚才你提醒的对,下一个海尔兄弟的故事,咱们可以等到全部连载完毕之后,再集中出版全集精装版,有钱的顾客可以收藏,价钱越高收藏的人才会觉得物有所值!”

“好吧,我承认被刺激到了,回去我就着手创作。”薛一梅手里拿着钱袋,听着宿致远的规划,高兴地说。

不过,见有了这么多钱,薛一梅稍稍冷静了一下,就和傅松低声商量了一下,两人不打算将这些钱都拿回去,再说,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也不安全。

两人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致意见,都打算多买些地。

如果不是碰上兵荒马『乱』的年景,多拥有些耕地,也就有了活命的基础和根本,就算去除高额赋税,打下的粮食自家还是会剩下一少部分,别的他们也不求,只求养活一家人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打的粮食多,可以储存下来,作为储备粮,就是遇上荒年也能活命。

话说,大周朝的赋税真的是太高了,简直是高的都离谱了,赋税哪怕是六成呢,农户也落个四成,一家人省着吃也能活命啊,七成的赋税,如果遇上灾年,真的是要人命了!

但这些薛一梅无法改变,这是朝廷的法令,作为生活在最底层的庶民,她必须遵从,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傅松自然也同意薛一梅的做法。

说实话,他刚才也被震撼到了,也充分认识到了自家媳『妇』挣钱的能力,自己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只是,傅松现在变得沉稳了许多,内心的情绪波动很少外『露』。

但宿致远是什么人?傅松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但他却很理解,也没有表『露』出异样。

薛一梅就把和傅松商量完的想法告诉了宿致远,想要请宿致远托人给买些地。

“宿公子,你看哪里有耕地卖?”薛一梅看着宿致远,有些不还意思的说,“说实话,不怕宿公子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家里耕地太少,人口却不少,因此,我们想买些地。”

毕竟薛一梅和傅松眼界实在有限,更不知哪里有耕地卖,其实就算知道他们也不敢买,耕地所在地还要保证相对安全的前提下,还真是让他们不好选择。

傅家的潜在危机不解决,哪里也不是安全之地。

宿致远其实之前已经猜测到了这一点。

傅家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不可能在家里放这么多钱,最大的可能就是买地。

农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那就是做地主!

何况周朝现有的赋税实在是高的离谱,不多买地农民剩下的那点儿可怜的粮食,压根就不够吃!

因此,宿致远对他们买地丝毫也没意外,也没客气,当场就给了他们一些诚恳的意见。

“我建议你们去京城附近买地,那里现在发展的挺好,将来不论是做买卖还是种地,都是不错的选择,也是一条后路。”

靠山屯交通太不方便了,就算是康平镇相对于整个大周朝来说,也只是个偏僻的小镇罢了。

傅家要想有更好的发展,就要有长远考虑,走出靠山屯只是第一步。

而傅家想要买地,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在京城附近。

京城的繁华,也带动了周边地区的发展,在京城附近买地,最重要的因素,是京城相对安全一些。

当然,宿致远之所以这么说,也有他的考虑。

如果京城稳定下来,他打算将宿家整个家族全都搬到京城,以后靠山屯没有必要肯定会很少回来。

而布偶铺子和画册离不开薛一梅,他自然愿意傅家搬到京城附近,这样大家都方便。

只是,他也知道傅家的根基在靠山屯,短时间内是不用想了,但不妨碍他早早布局,有了京城附近庄子的牵绊,傅家在条件成熟以后,就会顺理成章的搬去京城。

可是,真的要搬到京城附近,傅松也有他的顾虑。

京城附近的土地大都是朝中权贵、世家清流、富商巨贾所拥有,自家没有一点儿根基,就算有宿家做靠山,真的可以在京城附近立足吗?

再说,在京城买地,怎么打理?人在千里之外,没有可靠的人打理,也是一件烦心事儿。

要知道,财帛动人心,谁敢保证现在可靠的人,在独掌大权之后会不会背叛他们呢?

还有,自家的砖石瓦料已经备好了,房子是一定要建的,在京城附近买地,合适吗?

薛一梅却对宿致远的提议有些动心。

她毕竟时从现代来的,看的比傅松要长远,考虑的也是傅家将来的发展。

如果真要在京城附近有个庄子,也算是傅家的一个退路,狡兔还有三窟呢,对傅家绝对利大于弊。

不过,她也和傅松有同样的担心,怕到时庄子无人打理,毕竟天高皇帝远,人心难测,一时间她还真找不出前去打理庄子的人选来。

张虎倒是合适,和傅松共过患难,人品也信得过,可是,眼下傅家哪里离得了他?危机不除,作为主力队员,可不敢放他离开。

其实,薛一梅倒考虑过娘家人,大哥薛春山绝对信得过,就从给他们钱不要的事情上,弟妹们也不会真的背叛她。

正好他们也没有住处,去那里最合适不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买庄子

不过,庄子附近肯定都是京城权贵的土地,大哥他们会不会吃亏?

宿致远好像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笑道“如果你们担心无人打理庄子,这一点我倒可以替你们解决。”

“哦?怎么解决?你手里有信得过的人吗?”薛一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

如果庄子交给可靠的人打理,在京城附近买地倒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虽然所谓可靠的人有可能是宿家的人脉,但眼下傅家已经和宿家坐在了一条船上,利益共享,已经不分彼此,宿致远推荐的人选倒是可以放心。

实在不行,就和傅松商量一下,让大哥薛春山他们搬去京城,替他们打理庄子。

至于薛家的报酬,到时可以在庄子里划出一块地,在上面建房种地都可以,收益完全归薛家。

五千两银子呢,就算京城土地再贵,也能买一个二百亩的庄子吧?

不过,这样一来,布偶铺子怎么办?嫂子她们还眼巴巴的盼着呢。

唉,薛一梅一时间真的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选择。

傅松也担心庄子无人打理,不过相对于找中人买人打理耕地,还不如使用宿家人呢。

他倒没有想起用薛家人,也不是信不过他们。

而是京城距离这里有千里远,他自己去都有些打怵,薛家人就是没啥见识、没有靠山的乡下人,周围都是京城权贵的土地,他们怎么在那里生存呢?会不会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因此,听了宿致远的话,傅松也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提出可靠的人选来。

“我手里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宿致远看了傅松和薛一梅一眼,笑道,“因为我在京城附近就有一个小庄子,大概二百多亩,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们,里面有现成的佃户打理,庄头是个实在人,虽然不乏精明,但应该靠得住。”

“当然,你们也可以派遣你们信得过的人前去打理,那些佃户你们不放心也可以更换。”

“我想说的是,那个小庄子周围,有三面都是我宿家的田地,不存在你们担心的安全问题。”

宿致远也不敢把话说满。

因为庄头为宿家打理庄子时肯定是可靠的,因为他知道宿家是什么背景,他不敢炸刺,更不敢起坏心。

但换成了乡下人家傅家他还会那么忠心吗?他也不敢保证!

毕竟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就算他知道傅家和宿家关系匪浅,这忠诚度也肯定大打折扣。

因此,他只能保证庄子四周的安全问题,别的,他也不敢打包票。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见他暗暗点头,急忙问道“那,多少钱一亩?里面有水塘吗?有水井吗?距离京城有多远?”

宿致远沉『吟』了一下说“京城一亩上好良田一般十五两银子一亩,那个小庄子里有一个五六亩大小的水塘,也有一眼水井,小庄子距离京城大概七八十里地的样子,紧靠着官道,交通非常方便。”

“而且庄子坐落在一个山脚下,那座山属于燕山山脉,也算是庄子的一部分,其他三面都是我宿家的土地,因此,安全可以能够保证。”

听宿致远这么一说,薛一梅和傅松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庄子买下来。

二百多亩的庄子虽然十五两银子一亩贵了些,需要花费三千多两银子,但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五千两,怎么都够了。

因此,傅松看着宿致远说“这个庄子我们要了,具体多少亩,需要多少银钱,还有地契房契更换户主需要花费的银两,还请宿先生抽空给我们算一下,我们也好将款项给你。”

宿致远想了一下,说“具体有多少亩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吧,我这次回去后找经办此事的人问一下,需要哪些手续我会安排人跟进这件事,一定给你们讲事情安排好。”

“谢谢宿先生,麻烦宿先生了!”傅松真诚的谢道。

“没关系,小事一桩而已。”宿致远微笑着说着,看着薛一梅和傅松提醒道,“不过,买庄子毕竟不是小事,你们不去看看吗?”

“亲眼看一看,心里也有个底,我说的再好,也没有实地看看有印象。”

他知道傅家快要建房子了,但在建房子之前走一趟京城,应该完全来得及。

薛一梅一听,心里一动,忍不住看了傅松一眼。

她刚才听到说庄子紧靠燕山山脉,是一座燕山脚下的小山,那是不是说明周朝的京城是在现代的北京那一带?

自从来到这里,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最远的地方就是薛家沟子了,她也很想看看她买的这个庄子到底在哪里,京城是不是现代的北京。

因为,据她的了解,这个周朝是从隋朝之后出现了拐点,唐朝以后的朝代都没有了,萧家取代了隋朝杨家,建立了大周朝,那当年的李家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了唐朝?

这些问题藏在她的心底,实在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现在有机会亲眼去看看,她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

至于建房子,等他们从京城回来,完全来得及。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为她的婚姻埋下了致命的隐患,以至于导致了他和傅松的分道扬镳,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只一眼,傅松就看出薛一梅是想去看看庄子。

其实不只是薛一梅,傅松心里也很不放心。

花费三千多两银子买的庄子,就算信任宿致远,傅松心里也不踏实,因此,见薛一梅也很想去,就立即决定下来,跟随宿致远去走一趟京城。

至于什么时候走,宿致远决定等柳河镇的布偶铺子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再出发。

宿致远和薛一梅商定,布偶铺子就放在货站的旁边,左边的那间铺子宿家早就拿下了,正好冲着彩虹大街,紧挨着货站,方便就近照顾一二。

铺子是现成的,装修就按照京城的特『色』,装修期间,正好找人缝制布偶。



第二百八十五章 流言

最后商定暂时缝制五十个布偶先试试水,图样还是原来的图样,布料、棉花和针线等宿长洪明天会派人送到薛家沟子去。

事情定了以后,惦记着去往京城的事情,薛一梅和傅松告别了宿致远,离开了宿家货站,在街上找了一间杂货铺买了十斤皂角粉和一个洗澡桶,也没多耽搁,就急匆匆的出了城,赶往了薛家沟子。

薛一梅并不知道,薛春山和王兰花在她和傅松走后,就去了里胥家去谈买地、建房的事,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被薛士宗无情的拒绝了!

可能没想到薛士宗会拒绝,薛春山据理力争,薛士宗竟然说只要他将薛一梅一家赶出门,和薛一梅从此断绝关系,他就允许他们买地建房,将薛春山、王兰花差一点儿气死!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据理力争,也改变不了薛士宗的心意。

两人百思不解,心灰意冷的往回走,可是,在回来的路上,王兰花发现村里人对他们躲躲闪闪的,走远了却听见他们指指点点,低声议论什么。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一大早的不知什么人传的谣言,说薛一梅不守『妇』道,丈夫在家五天就有了孩子,这不扯蛋吗?制定是背着人偷汉子,不学好,才有了那个贱种!

还说薛一梅手里明明有秘方,却眼睁睁的看着婆婆病死,真是不孝到了极点!

这种谣言穿的很快,在村里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沸沸扬扬的,几乎人尽皆知了。

薛士宗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觉得丢了人,才拒绝了他们买地建房的申请吧?

他大姑这是招谁惹谁了?啥人跟他这么过不去?一个『妇』人有了这种名声,还活的了吗?这是想要『逼』死她啊!

这到底是谁呀?怎么这么阴损毒辣,这得多大的仇,才这么想要毁掉一个人啊!

王兰花一时间气的浑身颤抖,却不知该怎么去堵住村里人的嘴,气的在街上直掉眼泪,恨不得将传这些闲话的人碎尸万段,杀他全家!

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就算辩解也说不清楚,只好黑着脸回到家里。

薛春山比媳『妇』却冷静多了,他敏感的察觉到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毁了大妹!

这让他想起了昨天见到的『毛』家人,想起了大妹和『毛』家的仇怨,是不是『毛』家人捣的鬼呢?

可是,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明知道是假的,他却发现村里人大多数相信了这些诋毁大妹的流言,只有少数人选择了沉默,但也没替大妹说话,这让他既生气又伤心。

其实,薛春山高估了人的劣根『性』和人『性』的贪婪。

虽然薛家人在村里地位高,没人敢惹,但却不包括现在的薛春山他们。

之前薛广远活着时,因为放弃科举在村里曾免费教授村里的孩子们读书,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在分家时大家都同情薛家大房。

虽然没有伸出援手,但也没有落井下石,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尽了乡亲的本分,已经还了恩情,两不相欠了。

而薛一梅突然归来,为家里添置了大量的东西,竟然还买了猪肉!

要知道,薛士宗家的铺子虽然卖猪肉,村里谁家也吃不起猪肉,也没有见谁家买过。

他家之所以杀猪卖肉,主要是靠他的两个儿子挑着担子去镇上卖,卖不了的猪肉才拿回来。

薛一梅带来了猪肉猪油,当晚耗油梭子时,浓郁的猪油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房前屋后的左邻右舍都闻到了香气。

村里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都眼馋的要命,但是却不好说什么,也只能背地里羡慕嫉妒。

现在关于薛一梅的流言一出来,大家就像找到了一个可以抹黑薛一梅的突破口,可以尽情践踏她的一个理由,可以尽情的宣泄对突然富起来的薛家的不满和嫉恨,谁还忍得住?

反正也不是他们说的,他们只是传闲话而已,谁还不传几句闲话?也死不了人!

也因此,王兰花都没有来得及去找做手工的人,就被流言给气的差点疯了!

薛一梅进村时,敏感的察觉到了异样。

她发现前两天看到她对她还很亲热的人,今天见了她,就好像躲避瘟疫一样,眼里是满满的嫌弃、厌恶和幸灾乐祸!

出了什么事?!

薛一梅疑『惑』的看了街上的人群一眼,然后也没理会,面『色』如常的向家里走去,只是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

傅松当然也感觉到了,知道村里一定有事发生了,而且是和薛一梅有关的事情,脸『色』一瞬间也变得很阴沉。

他阴冷的盯了不远处低声议论的几个『妇』人一眼,也加快了脚步,跟在薛一梅身后向薛家走去。

薛一梅脚步匆匆的走到薛家正院门口时,却见以小顾氏为首,连同二房的几个孩子,全都齐刷刷的站在门口,鄙夷的看着薛一梅,脸上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和居高临下的嫌弃。

“哟嗬,薛家的祸害终于舍得回来啦?你咋还有脸回来呢?要是我呀,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小顾氏笑得满脸的得意,看着薛一梅就像是看到一坨狗屎,带着一股明显的优越感和道德上的制高点。

“呸!简直给薛家丢尽了脸!这样angzang的的女人,还敢回来?我听说你夫君都不没碰你?那个小崽子不是他的?还是偷汉子得来的?是哪里来的ye种,你夫君竟然也让她姓傅?肚量也是太大了吧?!哈哈”薛红梅的小脸闪烁着兴奋至极的亮光,嘴里却恶毒的吐出一连串的zang话。

“你说什么?!”

薛一梅猛地刹住了向前走的脚步,脸上一霎时闪过慑人的煞气,冷不丁冲到薛红梅跟前,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将她踹翻在地。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薛一梅就上前一步左手拽住薛红梅的头发,抬起右手“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等到小顾氏发出一声尖叫冲过来时,薛红梅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冲突(一)

“杀人啦!杀人啦!”小顾氏带着二儿子薛春阳、小儿子薛春平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尖声大叫起来,“你做了丢人现眼的事还怕人说?你凭啥打我闺女?你个死贱人,赶紧放了我闺女,不然,我要你好看!”

薛一梅紧紧地抓着薛红梅的头发,强迫她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让听到动静围拢过来的人群吓了一跳。

薛红梅疼的连连吸气,哭的糊了一脸的眼泪,模糊不清的哭泣着叫骂着,手脚并用使出浑身的劲儿想要挣脱薛一梅,却发现越挣脱头越疼,只能含糊不清的大骂不已。

“死······贱人,快······快放开我,呜呜呜······”

傅松现在想杀了薛家二房的心都有,但众目睽睽之下薛一梅已经动了手,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和一群『妇』孺一般见识,最起码要动手也要在无人看见的时候。

但傅松仍然感觉气恨难平,抬起右腿恨恨地踹向了院门,只听“哗啦”一声,本就不算结实的院门被傅松一脚踹得粉碎。

吓得小顾氏、薛春阳和薛春平惊叫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再也不敢往前冲了。

傅松阴冷的盯了她们一眼,目光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吓得小顾氏母子几人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难看到了极点,一下子噤了声,再也不敢说什么!

他背着筐子,手里拎着洗澡桶和皂角粉,高大的身躯像尊门神守护在薛一梅身边,周围人群也被吓住了,没想到薛家姑爷却是个狠角『色』,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薛一梅没有理会围观的人群,左手仍然紧紧地攥着薛红梅的头发,让她动弹不能。

此时,她脸『色』铁青,满脸的杀气,望着小顾氏厉声骂道“知道疼啦?糟践别人之前,就没想到会被打?你闺女是人,我闺女也是人,你闺女这么诋毁糟践我闺女,我打她咋啦?我告诉你,要是让我再听见抹黑我们的谣言,我见一次打一次,不信,就试试看!”

“还有没有王法啦?天啦,救命啊!你个贱人,快放开我闺女!不行,春阳,去,赶紧的去找你里胥爷爷,让他来救救你姐,就说你姐快要让薛一梅打死了!”小顾氏远远的站着,嘶哑着嗓子喊叫着,却在看到薛一梅和傅松眼里的戾气时,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薛春阳也没想到薛一梅这么彪悍和冷血,也被傅松刚才的凶悍吓得缩在了母亲小顾氏身后。听到母亲让他去找里胥,立即钻入人群跑远了。

薛春平则担忧的看着薛一梅手里的薛红梅,看到薛一梅下手这么狠,也吓得缩在了一边,不敢过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薛春山、王兰花和薛春雨冲出了家门,推开人群扑了过来,护在了薛一梅、傅松前面,冷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脸上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恨意。

薛一梅冲着哥嫂和弟弟点点头,没有理会对面的小顾氏和薛春阳兄弟,仍然冲着人群,冷笑道“王法?咱们村里有吗?我们是薛家大房,本应该继承薛家的家业,却在分家时被赶了出来。一文钱没有、一亩地没有,就是房子还要每个月给二房五文钱,甚至于将我爹的书籍都卖了,这是想活生生要我们的命啊!请问,那时的王法在哪里?谁替我们大房主持过公道?”

听了薛一梅的话,人群里立即起了一阵『骚』动,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看薛一梅一眼。

王兰花想到这些年的艰难,忍不住悲从中来,哭的泣不成声。

薛春山和薛春雨也一脸黯然,难受的红了眼睛。

薛一梅安抚的看了哥嫂和弟弟一眼,冷冷地看着人群,继续说道“我的钱是我卖秘方的钱,秘方是我在救了一位老人时,人家告诉我的,那时我婆母已经去世了,绝不是眼睁睁看着婆婆去世而不卖秘方,这个有证可查!”

“还有,我的闺女是堂堂正正的傅家长女,这个全靠山屯的人可以作证!”

“可我今天一进村,却听到了离谱的传言,竟然说我不孝狠毒,说我闺女是偷汉生的!”

“我不说我有多孝顺,但我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现在却有人将我说的那么不堪,你们说,说这话的人是不是该打?!”

“你们不是说要讲王法吗?我也正想去衙门好好问问,为我们母女讨回公道!凡是恶意诋毁我们母女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不是去请里胥了吗?那就请里胥做主,这一切该如何给我个公道!”

“我们薛家从来没有对不起大家,我不明白大家为啥要传这种诋毁我们母女的谣言,咋着,是不是吃柿子专捡软的捏?说了这些话是不是觉得特解恨?糟践我是不是觉得心里特满足?呵呵,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薛一梅堂堂正正,从来就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今天要不给我个公道,那咱们就衙门见!”

“我薛一梅不是谁都想踩一脚的软柿子,我一定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薛一梅的话音刚落,“嗡”的一下,人群里立即炸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起来。

“天哪!薛一梅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说的是真的,那传这种闲话的简直不是人!”

“看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然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众打堂妹?他那夫君可一直在场呢!”

“你看那姑爷的脸『色』,要杀人了都,谣言肯定是假的!”

“想想也真是气人!好几年没回来,好好地回个娘家却被人传成这样,也不怪她急眼!”

“说的也是,别人也就罢了,你说亲二婶、亲堂妹也这么说,怪道薛一梅这么生气。”

“啧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二房啥时候拿他们大房当家里人了?就说当初分家,有那么过分的吗?也就是看着大房没大人,欺负人呗!”

“唉,好容易日子要好过了,又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糟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冲突(二)

“哎哎,我告诉你们,我听说春山家两口子去里胥家想买地建房,被里胥给”

“嘘,里胥来了”

“哎哟,咋地啦这是?”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随着声音,一个年龄大约五六十岁、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粗布半旧棉衣的老头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薛一梅跟前。

薛红梅见了,急忙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然后拼命的挣扎起来。

薛一梅也没想将薛红梅怎么样,只是薛红梅的嘴太贱了,她这才出手教训了她!

现在既然里胥来了,她自然不能在抓着她,不过,她冷不丁这一松手,正在全力挣扎的薛红梅没有防备,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本来就很狼狈的薛红梅这下更惨了,披头散发、脸颊红肿,浑身滚满了沙土,这让一向眼高于顶、在外人面前干净整洁的薛红梅怎么受得了?自觉无颜见人,干脆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顾氏见薛士宗来了,自以为有了仗势,立即扑了过来将薛红梅搂到怀里,大声哭喊起来。

“天啦!大伯你看见了吧?你孙女让个外人快打死了,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哇!让个外人这么欺负,我,我不活啦!”

“行了,别嚎啦!”薛士宗冲着小顾氏呵斥了一声,然后看着薛一梅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一梅是吧?你这······闹的是啥?红梅好歹也是你妹妹,你这样对她,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说完,特意看了一旁人高马大的傅松一眼,可是只一眼,薛士宗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人,好大的煞气呀!

刚来时的盛气凌人、官气十足的气势,也无形中消散了许多。

薛一梅看着这位薛家沟子的最高行政长官,肤『色』黝黑、脸上皱纹纵横,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显得很苍老。可是,那双浑浊的细长的眼底深处,却带着一股敌意和审视。

听听他说的话,还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给她扣了一顶不友爱堂妹的大帽子,再结合村里的流言,那她薛一梅就彻底被打翻在地,恶毒不孝的帽子,以后再也摘不掉了吧?

“一梅见过薛里胥,”她冷冷的笑了一下,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毫不示弱的直视着薛士宗,面上却是一脸的委屈“薛里胥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假如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的儿子不是你妻子生的,是跟人苟合生的,你会怎么样?是不是任由这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而屁都不放一个?”

“假如是你的妻子有了相好的给你带了一顶绿帽子,而你却被人污蔑不仁不义、行为不检、心思歹毒、不孝不悌,你动手教训,却被人说成欺负人,你该作何想?”

听了薛一梅的话,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地哄笑声,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个不停,有的甚至高声笑了出来。

“你混账!”薛士宗被薛一梅的比喻弄得老脸通红,忍不住低声呵斥道,“这是你作为晚辈该说的话?有你这样拿长辈随便糟践的吗?真是欠管教!”

薛一梅撇了撇嘴,无辜地说“你看,我只是将心比心,打个比方你就受不了了,那我作为受害者,我的感受你能理解了吧?”

“所以,薛里胥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有发言权,不要一来就给我扣一顶大帽子。”

‘就是你说的我这个堂妹,说我不孝狠毒,说我的闺女是跟人偷汉生的,说我不孝婆母,没有任何证据就这么糟践我,那你说,她欠不欠揍?我打她应不应该?’

“这”薛士宗被薛一梅问的张口结舌,脸『色』一霎那变得铁青。

他还真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薛春阳跑着去找他,说他姐姐快让薛一梅给打死了,他这才着急麻慌的赶了过来。

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他可不会趟这趟浑水,管他们怎么打呢,关他鸟儿事?

这个薛一梅一看就不是善茬,按照村里的辈分,她应该叫自己一声爷爷的。可是,她面对自己却一口一个里胥,摆明了是讲公理,不讲私情。

而她那个夫婿,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一身的气势可不是良善人能有的。

想想自己刚刚因为薛一梅而拒绝了薛春山买地建房的申请,心里忍不住有些心虚。

这要是薛一梅真是冤枉的,自己从哪方面都不应该落井下石,故意刁难薛春山。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莫及也没用,还是暂时先安抚下来,不要闹大才好。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冲着小顾氏母女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看向薛一梅,转换了一下语气,和蔼了很多“一梅呀,你看她也不是外人,毕竟是你的堂妹,一家人就不要那么认真嘛。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当姐姐的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让她当众给你赔礼,好不好?”

说着,不等薛一梅反应,就冲着薛红梅呵斥道“这么大了,咋一点儿亲情也不讲?那些话是你一个还没出阁的小丫头该说的吗?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赔礼!”

薛红梅被薛一梅揍了一顿,又在众人面前丢了人,本就委屈的不得了,现在竟然让她去跟那个被休弃的贱人赔礼道歉,那简直跟杀了她差不多。

因此,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我凭啥给她赔礼?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们薛一梅的事情,我咋能知道,赔礼也是别人赔,关我啥事儿?!”

“哦?那是谁跟你们说的我的事儿?”薛一梅一听,立即追问道。

她正想弄清这股流言从何而来,怎么会这么快传到薛家沟子?

毕竟她回来只有两天,薛家沟子距离靠山屯六十里地,而且卖秘方的内幕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按照正常逻辑,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里。

薛红梅急于脱身,不想当众给薛一梅道歉,立即指向人群中的一个『妇』人,说“就是她说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冲突(三)

薛红梅这么一指,人群里想往后缩的那位『妇』人一下子被众人推了出来,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薛一梅凝神看去。

见这位『妇』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矮小单薄,皮肤黝黑,容貌一般,

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的粗布棉衣,脚上的棉鞋都『露』了脚趾,脚趾头不安地在在破洞里扭动着,看着薛一梅的眼神流『露』出惧怕和心虚。

薛一梅看着她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王兰花这时却冲了出去,上前扭住这位『妇』人,开口骂道“我打死你个嚼舌头的,你这个缺德做损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对我们他大姑,你忘了是谁救了你的丈夫啦?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王兰花这一骂,薛一梅倒想起一件事来。

几年前薛春山曾经在山里救了一个人,是菊花嫂的小叔子刘二里,这么说,这个『妇』人是菊花嫂的妯娌姜氏了?

这个姜氏记忆里是一个不大安分的人,好吃懒做不说,还爱串门,东家长西家短的爱说人是非。

此时,姜氏被王兰花撕扯的头发都『乱』了,脸上也挨了王兰花几巴掌,非常狼狈。

她好像非常惧怕王兰花,边躲边嚷嚷道“兰花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可是,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嘴贱,不该传闲话,我道歉!可是,真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等等!”薛一梅快步奔到姜氏跟前,沉着脸问道,“你说,你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听谁说的?”

“我是听”姜氏扭头拼命地向人群张望着,嫌头发挡眼睛,用手撩了一下看向一个往人群外走的一个男人,指着他的背影喊道,“就是他!就是他跟我说的!”

薛春山、薛春雨早在姜氏指向那个男人时,已经双双冲进人群,将他拦了下来,一边一个揪扯着将他拎到了薛士宗面前。

两人都非常气愤,下手毫不容情,在将他揪过来时,薛春雨更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狠狠地骂道“我们是不是将你家的孩子扔井里了?还是刨你家的祖坟了?你就这么看不得我们好?的,我踹死你!”

王兰花也揪着姜氏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指着这个男子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下三滥的东西!你说,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为啥要这么糟践我们?啊?是不是看着我们这些年不吭声,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我告诉你,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面部显得有些苍老,穿着一身灰『色』粗布半旧的棉衣,脚上的棉鞋也是半新,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佝偻着腰,狼狈的跌在地上,不时的吸下鼻涕,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不安地瞄来瞄去,就是不敢看薛家人,两只手不安地捏着衣襟,低着头也不说话,脸上却没有多少惧意。

这个人薛一梅倒是认识,就是她们出村时在村外碰上的四处转悠的人。

当时时间还早,但也有早起进山的人,这个人当时倒是没有背筐子,也没有拿绳子和斧子,当时她还奇怪这个人怎么进山什么也不拿,原来是在村里瞎转悠呢。

他也是薛家人,叫薛家山,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属于不学好的那类人。

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老婆也早让他折腾死了,儿子薛振东据说在外地谋生,很少回到村里。

他的二叔却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儿子孙子木匠活都很好,据说日子过得很红火。这个薛家山肯定多亏了二叔家看顾,才这样体面吧?

薛士宗拧着眉头嫌弃的看着薛家山,沉声呵斥道“咋回事儿?那些闲言碎语真的是你,是你传出来的?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了,干点啥不好,整日的游手好闲,咋学着老娘们家家的嚼舌头?你丢不丢人?还不快说说是咋回事儿?!”

薛家山不在乎的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一副赖皮的样子,瓮声瓮气的说“说啥?我就是在山脚下听见旁边树林里有人这么说的,我回来正好碰上二里家的,就顺嘴说了,哪知道这么快就都知道了?”

薛一梅听出了蹊跷,立即问道“你可看见说话的是谁?多大年纪?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薛家山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那个,我听动静好像是几个半大小子,嘻嘻哈哈的,说的跟真的似得。不过,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家伙,穿的都是细布衣裳,体面着呢。”

“哦?那如果再见还能认出来吗?”薛一梅立即追问道。

薛家山想了想,说“我只认得一个人,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人下巴上有颗黑痣,长得白白净净,倒是人模狗样的”

听了薛家山的话,薛一梅有些疑『惑』,自己可没有得罪过这些半大小子,不过,这些人也有可能被人指使,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些眉目了。

只是,她总觉得这个有黑痣的特征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这时,薛春山却看着薛士宗,沉着脸问道“薛里胥,现在弄清楚了吧?这些人一看就是故意抹黑我妹妹的,可现在咱村里传得纷纷扬扬的,谁都知道了,你说该咋办?”

既然这个薛士宗一点情面没有,自己也不会再尊敬他,不会再叫他爷爷了,他不配那个称呼!

真以为这些年自己不吭不响的就怕了他们啦?自己只是不想闹得太僵对不起死去的爷爷!既然他们给脸不要脸,那他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们留面子!

薛士宗见薛春山也跟薛一梅似的不叫自己爷爷了,心里非常恼怒,但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确实不地道,也有些心虚,就干咳一声,看着大家说道“好啦,这些闲话都是别人故意散播出来的,以后谁也不许再传那些闲话,要是被我听到了,我会从重惩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冲突(四)

“不知道薛里胥如何从重惩处?”薛一梅紧接着问道。

轻描淡写的谁都会说,但真正杜绝流言没有相应的措施是不会见效的。

当然,就算有了惩治措施,该说的还会说,谁也堵不住别人的嘴,她只是想要薛士宗一个态度,这样以后如果再让她听到诋毁女儿的流言,她也有惩治别人的借口。

“这,毕竟律法上并没有规定”薛士宗有些为难得说,“也只能呵斥一顿,以儆效尤!”

“薛里胥错了!”薛春山却立即打断了薛士宗的话,稳稳地站在那里,面对着大家神『色』严峻,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酷,“大周朝律法刑法第三条第二小节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假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衙门会判三年以下拘役,罚款十两至一百两的银子不等。”

薛春山话音一落,“轰”的一声,围拢在四周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但渐渐的,谁也不吭声了,全都紧张的看着薛一梅他们。

关于薛一梅的流言,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参与了传播,既然现在知道了是捏造的,那他们是不是也犯了法?

拘役呀,到了衙门还能会囫囵个回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还要罚款?最少十两银子?老天,谁家能有这么多银子?那还不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呐!

就连薛士宗也紧张起来,询问的看向薛春山。

他虽然没有传播这些流言,但却心情愉悦的听之任之,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如果传播者犯了法,那他这个里胥该如何?会不会被里正认为能力不够,将他这个里胥撤了?

薛一梅见大哥一出手就震慑住了大家,瘦高单薄的身躯好像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用他那单薄的臂膀将她护在了羽翼下。

这一刻,薛一梅心里感动极了,濡慕的看着薛春山,眼睛也渐渐湿润了!

这就是家人,她的同胞哥哥,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不受伤害!

傅松在一边神『色』复杂的看了薛春山一眼,暗自感叹这人变化还真是快,仅仅两天的时间,薛春山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刮目相看。

也许,薛家人骨子里都是护犊子的吧?面对亲人被人诋毁,才会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薛家人,值得信任!

王兰花也感受到了丈夫情绪以及气质上的变化,看着无形中有了一股慑人气势的丈夫,让她既自豪又感慨,也由衷的松了口气。

她的丈夫,从来就不是软骨头,心『性』也非常坚毅。

之前他只是拘泥于孝道,才对二叔一家颇多忍耐,只是有些人以为他是小白兔,肆意的欺负,将他『逼』到了悬崖上,这才『逼』得他不得不亮出利爪。

这样也好,只要他冲破了他自设的樊笼,他就会像一只敏捷地猎豹,再也不会让别人任意的欺负而不还手。

薛春雨也高兴的看着大哥,恨不得抱着大哥转一圈。

大哥刚才真是太带劲儿了,那股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只有他的大哥才能这么豪气!

薛春山察觉到了弟妹和妻子看向自己崇拜的目光,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时,他的微笑又倏地不见了,依然是一脸的冷漠。

见人群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就接着刚才的话说“刚才涉及到传话的人都违反了律法,按律应当处以罚款”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下面已经吵成一片,纷纷哀求放他们一回,他们保证再也不敢了等等。

姜氏更是哭了起来,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哪还有钱啊?呜呜”

薛士宗也是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听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薛广远虽然死了,但他的儿女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自己咋就让猪油蒙了心,刁难起他们来啦?要是让里正知道,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薛春山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微微一笑说“不过,只要我们不去衙门告状,也没人举报你们,你们就能免除处罚”

话音未落,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涌到薛春山跟前,感谢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掏。

“谢谢你山子,你真是太好了!”

“山子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们的闲话了,不不不,就是别人的闲话也不能说!”

“山子你的人真好,以后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我保证不说二话,立马给你办了!”

“山子,你这点跟你爹太像了,仁义呀!”

“就是就是,像他爹,人好,有才气,你看人里胥都不知道这条律法,山子就能知道,谁比得了?”

薛士宗听着大家对薛春山的吹捧,脸『色』铁青,强忍着才没有破口大骂。

他这个村级小芝麻官?哪里晓得朝廷律法都有哪些?这薛春山也太邪门,竟然连这个都懂?那还有啥是他不知道的?

薛春山似乎猜到了薛士宗此时糟糕的心情,但还是毫不留情的看着他问道“敢问薛里胥,不让我盖房,不准我买地,依据的是大周朝哪条律法?”

薛春山话音刚落,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像是要像薛春山表达他们幡然醒悟的心意,当着里胥的面纷纷议论起来。

“啥?真的不让人家盖房?也不让人家买地?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是啊是啊,凭啥呀?看人好欺负是咋的?”

“这里胥当得也太『操』蛋了,不说为村里人谋好处,还这么对人家,这里胥也能这么当吗?”

“要是这样,不如换个人吧?这样的人咋能让人放心?”

薛一梅还不知有这么一回事,立即看着薛士宗,绷着一张俏脸问“薛里胥,咱们要不一起去衙门问问看,看我哥这样在村里住自己的房还得交房租,一亩地没有的家庭,该不该在村里买地建房?”



第二百九十章 控诉

“要是衙门也支持你,那我们就去省府问问,若是省府也支持你,那我们就去京城,去问问皇上,知不知道他的治下还有这样的官吏,在抹黑他的江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小老百姓怕啥,里胥这样有官瘾的人才会怕名誉扫地!

薛士宗一听吓得险些晕倒,立即满脸堆笑的看着薛春山道“误会误会!那不是我听信了传言,怕影响咱村的名誉嘛,山子啊,咱可都姓薛,是一家人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嘿嘿······”

别说去省府了,就是去县里衙门,知道他这么干,非把他这个里胥撸了不可!

形势比人强,他只能赶紧装孙子,将事情压下来,哼哼,以后,咱走着瞧!

薛一梅似乎猜到她的心思,说“是不是还想着以后算账啊?你放心,只要大家都让我们过得去,我们自然会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既往不咎。”

“可若是想着有一天给我们小鞋穿,那我们只好提前在衙门挂个号,省得突然有一天我们被人算计!”

“哪里哪里,看你说的,你爷爷我,不不不,我是那样的人吗?”薛士宗忍不住抹了把头上的汗,言不由衷的说。

天哪!这个小姑『奶』『奶』,难道会读心术?连他心里想啥都知道?

薛春山见差不多了,见好就收,看着薛士宗说“那好,我现在就跟你去你家里,将买地建房的事情定下来,你看,咋样?”

薛士宗早就在这里站够了,听了薛春山的话,正好就坡下驴,连连说“好好好,咱们这就走!”

说完,急不可待的率先走了,连头都没敢回。

薛春山看着大家,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大家回去吧,只要以后大家管住自己的嘴,就没出不了啥事儿!”说完,看了妻子和弟妹们一眼,叫了薛春雨让他跟他一起,就想跟着薛士宗走。

大家听了薛春山的话,知道薛家不会去衙门举报自己,也都纷纷离去了。

小顾氏今天吓坏了,见薛一梅她们没注意自己,赶紧带着儿子闺女回自家去了,连破碎的院门都没敢管。

傅松却在薛春山、薛春雨要走时拉住了他们“大哥二弟先等等,咱们先回家,明天再办也不迟。”

薛春山一想也是,就顺势答应下来,带着大家回去了自家院子。

见人们都走了,大哥、傅松和二弟也回了家,薛一梅和嫂子王兰花落在了后面,薛一梅就问她“嫂子,找人了吗?

“唉,找啥找,我都快气死了!”王兰花拉着薛一梅一边往家走,一边将她们走后的情况跟她说了。

原来,薛一梅和傅松走后,薛春山怕里胥家还没起床就没早去。

毕竟现在虽然已经出了正月,但此地还仍然很冷,薛士宗又上了年纪,家里也算是过得去,有可能在炕上多睡会儿,去早了显得失礼。

因此,薛春山和王兰花张罗着吃了早饭,将碗筷洗刷干净,屋子收拾好,嘱咐了薛俊梅和薛春文看好三个孩子,这才起身去了里胥家。

只是,当他们走到街上时,却察觉到街上的人仨一群俩一伙儿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过来,就立即停止了交谈,看着他们的目光很是复杂,有鄙夷的、轻视的、幸灾乐祸的等等,总之很不寻常。

往常和他们相熟的,也躲着他们走,不敢看他们。

他们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不过,他们想不出会出什么事,因为家里人现在都住在一起,还能出什么事?

因此,两人也没理会,而是径直去了里胥家。

眼下买地建房才是大事,他们没有心情理会其他。

没想到他们到了里胥家刚开了口,薛士宗却冷着脸说“你们还有脸来说?咱们村里也是民风清正的村子,可不能收留品行不好的人,等你将薛一梅这个祸害赶出家门,断绝和她的关系,从此不再往来,再来谈买地盖房的事!”

薛春山和王兰花一听也生气了,连着追问这话是啥意思?可是薛士宗就是不说,连连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好像他们是脏东西一样!

两人气愤的出了里胥家,走到街上那种被人讲说的感觉更强烈了!

后来还是王兰花遇到了虎子的娘,这才听说了关于薛一梅的那些谣言。

这下把王兰花气得够呛,急忙将她所知道的薛一梅的事情跟虎子的娘说了,希望能替薛一梅澄清一下。

虎子的娘是正派人,心思也细腻,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对王兰花说“柳儿娘,你可得注意着,你家他大姑刚回来才两天,咱村里咋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一定是有人想要恶意抹黑她,快让山子找人查查去!”

可是,找谁查去?

王兰花和薛春山说了,两人也没谱。

主要是现在村里人都躲着他们走,还没说话呢就都走了,让他们又气又恨还没有办法,只好郁闷的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想要耳不听心不烦。

直到听到薛一梅和傅松回来闹出来的动静,他们才知道薛一梅将薛红梅打了!

薛一梅边听边跟着嫂子进了家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丫丫和傅欢带着哭泣的声音传来“娘!呜呜”

随着话音儿,就见丫丫和傅欢穿着厚厚的棉衣,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边一个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薛一梅见丫丫和傅欢委屈的不得了,急忙蹲下身子,将她们抱在了怀里,使劲儿的搂着亲了亲她们粘满泪水的脸蛋,满怀愧疚的柔声问道“咋地啦这是?咱们丫丫和欢欢咋哭鼻子啦?别哭啊,我这不回来了嘛?乖啊,丫丫最乖了是不是?欢欢最懂事了,你看你的小表哥柳儿看着你们呢!”

丫丫抽抽噎噎的控诉说“娘娘,说说话不算数,说说以后去城里会带带着丫丫,可是,可是,今天你将丫丫丢下了,没有带带丫丫,呜呜”

第二百九十一章 懂事

傅欢也哭了个花猫脸,脆声控诉道:“嫂子不喜欢欢欢了,欢欢好伤心,呜呜······”

薛一梅其实临走时也很不放心丫丫和傅欢,也曾经想带着她们,可是,今天毕竟是去谈正事,带两个孩子算咋回事儿?再说,这是在家里,有这多人看着她们她也放心,就狠狠心将她们放在了家里。

王兰花惊奇的看着丫丫和傅欢,恍然道:“丫丫和傅欢今天在家可乖了,醒了没哭也没闹,还每个人吃了一碗疙瘩汤呢。啧啧,这孩子,原来是心里想啊,见了你这才说了出来,啧啧啧,可了不得,咱丫丫和傅欢这么小,已经知道掩藏小心思了呢。”

薛俊梅也走到丫丫和傅欢跟前,捏了捏她们肉乎乎的小脸蛋,嗔怪道:“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小姨白疼你们了!原来在你们心里还是你们娘嫂子最亲啊!”

薛春文却宠溺的看着丫丫,听二姐这么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还用说?自然是娘最亲了!别说咱们和丫丫欢欢才相处了两天,就是一直在一起,她们也肯定跟大姐最亲!”

薛俊梅在薛春文头上打了一下,呵斥道:“胆肥了你,连你二姐都敢瞪!还用你说?以为我傻呀?连这都看不出来?我这不是想逗逗她们嘛!”

薛柳也在一边拉着丫丫、欢欢的小手说:“丫丫,欢欢,以后表哥疼你啊!你别哭,你想要啥跟我说,我去给你弄去!”

丫丫和傅欢让大家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丫丫『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紧紧地搂住了薛一梅的脖子,再也没有撒手。

傅欢也把小脑袋藏在了薛一梅怀里,紧紧地搂着薛一梅,唯恐再把她丢下。

薛一梅没办法,只好柔声哄了两个小祖宗好久,这才雨过天晴,『露』出了笑脸。

薛一梅一手牵着一个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将两个孩子抱上了炕,她也脱了棉鞋,拥着孩子们坐到了炕上。

大家也都一起跟着进了屋子,纷纷上了炕,围坐在一起。

薛俊梅见姐姐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急忙下炕舀了一碗开水放在了炕沿上,说:“姐,先晾晾,等不烫了再喝。”

到了炕上,丫丫和傅欢可能感觉安心了,都从薛一梅怀里挣脱出来。

丫丫蹬蹬蹬的跑到炕北边,翻出了一块用油纸包裹的点心,蹬蹬蹬的又跑了回来,递给薛一梅:“娘,点心,快吃!”

傅欢见了,也急忙将藏在窗台边的点心拿了出来,举到薛一梅跟前:“嫂子,吃欢欢的!”

糕点是这次薛一梅她们带来的,还有二斤糖块,王兰花没舍得让孩子们吃。

薛一梅惊喜的看丫丫,再看看傅欢,心里感动的不得了,忍不住搂着她们又亲了一会儿,才象征『性』的在各自的糕点上咬了一小口,夸赞道:“嗯,真香!我们丫丫和欢欢真懂事!嗯,我现在不饿,你们吃吧。”

丫丫和傅欢被夸奖了,便略带满足的一边一个依偎在薛一梅怀里,举着点心吃了起来。

王兰花一看,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大姑养的孩子真是懂事,看看,还真是谁养的向着谁?两个孩子还真是惦着她娘呢,唉,要不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呢,柳儿可从来没有这么掂着我!”

薛柳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立即直奔自己睡的东炕,扣扣索索的『摸』了一会儿。

转过身来时,只见他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走到王兰花跟前,这才将后面的那只手拿了出来,径直举到王兰花跟前。

大家一看,原来薛柳这只手上也拿了一块点心,不禁全都笑了起来。

薛柳让大家笑的小脸都红了,但还是举着糕点说:“娘,吃点心!”

王兰花感动的眼睛都红了,立即伸出胳膊将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哽咽道:“娘不吃,留着儿子吃吧!”

薛柳让娘搂的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固执的举着糕点说:“娘吃,娘一次也没吃过,可香了!”

王兰花见儿子这么懂事,不想拂他的面子,便也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连连说:“嗯,还是我儿子心疼我,这点心可真香!”

薛一梅夸赞道:“就是,咱们薛家的孩子,就是懂事聪明,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薛柳见娘吃了,又举着糕点让薛一梅、薛俊梅、薛春文吃,等她们摇头都说不吃后,这才满足的也拿着糕点吃了起来。

薛一梅忍不住夸赞道:“看看柳儿,多懂事,还这么小呢,就知道尊敬长辈,真是个好孩子!丫丫和欢欢可要好好学着点儿!”

丫丫和傅欢听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举着糕点给所有人都让了一遍,为此收获一圈称赞,这才专心吃起点心来。

王兰花逗得哈哈大笑:“哎哟喂,这两个小不点儿也太懂事了,不愧是他大姑养大的孩子!”

薛俊梅、薛春文也是满脸的笑意,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这时,最先回来的薛春山、薛春雨和傅松却在东厢房北屋,进行着一番决定薛家以后前途命运的谈话。

原来,傅松早在镇里决定买庄子时,虽然宿致远安排的人可靠,他也相信宿致远的为人,但说到底庄头和佃户始终不是自己人,傅松就不是很踏实。

自己花了三千多两银子买的庄子,却让别人安排人管理,怎么想傅松都不得劲儿。

可是自己手里也没有可靠合适的人。

其实,如果不是傅家危机重重,张虎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两人经历过生死,是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将后背交给他,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可现在家里离不开他,万一发生意外,家里就是一群孩子,张虎不在只剩下自己根本顾不过来。

在镇里时他还没有想过薛家人,毕竟薛春山他们始终生活在山沟里,没见过世面,虽然庄子距离京城还有段距离,但京城里的那些大人物万一去乡下野炊或者郊游,碰上的可能『性』太大了,就算被人打死都是白死。

第二百九十二章 自然是薛家人

虽然宿致远保证安全没问题,但谁知道呢?他毕竟是外人不是?傅家和宿家就算有合作关系,在外人眼里也是两码事。

薛春山给傅松最初的印象虽然很好,但却觉得他有些窝囊,不像个男子汉,虽然人品很好,也耿直,不贪心,但在面对二房的欺诈时,却毫无办法,这让傅松曾经很担心。

薛家的事情如果让他碰上,他绝不会这样等着他们欺负,也绝不会从正房西屋搬出来,属于大房的一切利益一定会一文不少的夺回来。

不给?那就谁也别过日子了,二房吃啥他就跟着吃啥?不让吃?那就谁也别吃!

地里打下的粮食不给?抢啊!二房都是一群『妇』孺和孩子们,还打不过她们不成?

可薛春山作为薛家长子嫡孙,却一步步退让,那样离谱的分家他都忍了,以后薛家的家族传承,该怎么往下传?难道就给孩子们树立那样一个榜样?

可是,今天薛春山的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在了肚子里。

他这才开始考虑薛家人前往京城打理庄子的事。

如果说这个世上除了二弟、张虎和小豆子之外,谁能更让他信任?自然就是薛家人!

因此,在看到刚才的一幕后,之前苦于无人打理庄子的人选,很快就确定了下来,最起码在傅松看来,没有比薛家人更合适的人选。

最主要薛家人之前在薛家沟子竟然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没有任何财产的牵绊,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他猜测薛一梅恐怕也有此意,这才有了他和薛家兄弟的一番谈话。

“事情就是这样,一梅和宿家合作的布偶铺子卖的很火,分的银子我们不想拿回去,就拜托宿致远给买了个庄子,可是,眼下我们缺乏打理庄子的人,大哥,二弟,你们能否前去京城帮我们的忙?”

听了傅松的一番话,薛春山和薛春雨都愣住了,两人都没想到傅松说的是这样的事情。

京城啊,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远在天边,皇帝居住的地方,而傅家却在那里有了庄子?这得多少钱啊?不不不,这不是钱的事,而是······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来,总之太让他们震惊了!

现在两人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这是,是真的吗?

但下一刻,两人见到傅松那认真无比的模样,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这肯定是真的!

现在,傅家遇到了难处,需要他们前去帮忙,不管哪个地方在哪里,有多么危险,他们那,那当然得去啊!

就算心里再胆怯,再没有多少底气,虽然携家带口的前往会有太多太多的不方便,但他们却不能说出来,怎么也得给傅家看着庄子去,那可是将来傅家的家!是妹妹的家!

因此,两人很快答应下来,并保证一定会给傅家看好家!

无独有偶,而此时在南屋的薛一梅,也将此次进镇的经过跟嫂子和弟妹们简单说了一遍,也透『露』出无人前去京城打理庄子的事情,但王兰花和薛俊梅压根没有将这件事王自己身上想,因此,谁也没说什么。

王兰花惦记着布偶铺子的事情,还只追问“他大姑,这么说布偶铺子你们已经说好了?那明天我现在去找人来得及吧?”

薛俊梅也高兴的问“姐,我也一天能做一个布偶,到时算我一个。”

呃,薛一梅看了看嫂子和妹妹,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薛春山、薛春雨和傅松一起走了进来,薛春山接着妹妹的话茬道“布偶的事以后再说,正好大家都在,有件事和你们商量一下。”说着招手招呼一边和孩子们玩在一起的薛春文“文子也过来。”

薛春文见大哥神『色』郑重,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急忙坐了过来,凝神看向薛春山。

薛一梅心里一动,忍不住看向了傅松,傅松冲着她点点头,薛一梅立即明白了,见傅松一切想到了自己前头,心里觉得很熨贴,忍不住冲着傅松感激的笑了笑。

说实话,虽然薛家家贫,几乎什么也没有,虽然自己是一番好意,毕竟京城和薛家沟子无论从哪方面都不能相比,自己也不会让娘家人吃亏,说不定还能借此将薛家发扬光大。

但是毕竟是远离故土,拖家带口的去往一个未知的所在,而且或许也有潜在的危险,她也不知大哥弟妹们会不会想去,还有嫂子,她无法猜测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好开这个口。

没想到傅松已经提前一步开了口,不管大哥大嫂怎么决定,傅松替自己想的确实很周到,免除了自己的尴尬。

此时,王兰英见丈夫神『色』不是一般的凝重,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咋地啦?出啥事儿啦?”

薛春山安抚道“放心,没出事儿,就是大妹她们的事儿。”

然后,就将傅松跟他说的一番话跟家人又说了一遍,有不清楚的地方,傅松和薛一梅在一边补充,然后,王兰花,也包括薛俊梅等人全都傻了。

“啥?他大姑买了个庄子?还要咱们去,去京城?天呐,那,那得多远?咱们,咱们行吗?别,别耽搁了他大姑的事儿?”王兰花一时间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结结巴巴的说着,完了怕薛一梅多心,急忙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他大姑,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怕我们这乡下人,到了,到了那里,啥也不懂,给你惹事儿!”

薛一梅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她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而且大哥他们反正在这里也没个家,这才打算让大哥他们去。

这也是她打算和傅松跟着宿致远去实地看看的原因。

究竟怎么样,亲眼看看心里终究也踏实些,将娘家人放在那里也能放心。

见嫂子和弟妹都看着她,薛一梅只好苦笑道“不瞒你们说,我也没想到会分到这么一大笔钱,足足五千两银子,这么些钱放在家里这不怕招贼嘛。”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意了

“所以我和傅松才商量着买些地,咱们农民一辈子不就指望着土地活着吗?多买些地,碰上灾年总能糊口吧?”

“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得罪了人,也不敢随便买地,怕不安全,所以就拜托了宿家大少爷帮忙给买些地,。”

“结果他说他家就有一个庄子,有二百多亩,佃户庄头都是现成的,人也很可靠。”

“可是,我和傅松想了想,对于宿家来说,这些人一定是可以信任的,可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人终究是外人,宿家和傅家的的家世怎么能一样?人心难测,距离这么远,我们也不能时刻关注着,因此就想找个可靠的人前去打理庄子。”

“你们也知道,我们手里哪有可靠的人?所以,我们就打算让你们去那边替我们管着庄子。”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那地方太远,不方便去,那就算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也可以。”

薛一梅艰难的说完,不好意思的冲着嫂子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我打算过几天跟着宿家少爷去京城一趟,实地看看去,如果你们愿意去,就和我们一起走。”

“当然,到了那里,我会安排好你们的住处,还要给你们划拨一块耕地,供你们耕种,到时地契房契都会办好,也算是薛家在那里的立足之本。”

“就是二弟三弟和柳儿读书的事,我也会找宿致远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你们都不要担心。”

薛一梅说完,傅松看了薛一梅一眼,接着补充道:“到时给你们办理五十亩的地契吧,房子应该就有现成的,但如果你们愿意,就在薛家耕地跟前再盖房子也一样。”

一听说到了那里有房子还有五十亩耕地,王兰花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可能觉的自己表现的有些势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还是小声的问道:“真的有房子,还有地吗?”

“当然!”傅松肯定的说。

这个数目是薛一梅和他在回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包括房子,自然还有一笔安家费。

再是骨肉至亲,也没有白白使唤的道理,薛家一大家子人怎么也得生存不是?

反正现在薛一梅手里还有一千多两,家里现在现银还有不少,以后京城的铺子肯定也还有分红,这一千多两到时都会给薛春山留下也不是问题。

只是钱的事还没有跟他们说,毕竟薛家人只有薛春山、薛春雨同意前去,其他人还没有同意。

只是,薛家其他人,别人还好说,王兰花却是关键,只要她同意了,别人自然不会有不同意见。

但王兰花肯定不愿意远离故土,如果不解决薛家的后顾之忧,薛家人就算再是自己人,他们也不好开口让他们前去。

果然,王兰花得到了傅松的保证,立即转忧为喜,眼巴巴的看着丈夫,那样子恨不得立即就走:“柳儿他爹,我同意去京城!”

管它是哪里呢,只要有房子有地,还能让她儿子读书,不管是京城还是哪里,她王兰花都无所畏惧!

反正这薛家沟子她是住够了,就算一辈子不回来,她也不想这里,这里简直就是她的伤心地!

薛春山见媳『妇』同意了,就看向了二妹和三弟:“你们呢?同意去吗?”

薛俊梅和薛春文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听大哥大姐的,没意见!”

薛家沟子有啥好的,连个住处都没有,一亩地也没有,不管怎么说,大姐也不会害他们,这就够了!

何况到了那里还有房子有地,还能读书,这还有啥可怕的?

再可怕也没有在薛家沟子可怕,若不是大姐她们来了,他们差一点就饿死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薛春山见弟妹们都同意了,也很欣慰,刚想拍板作出决定,却听小薛柳糯糯的说:“爹,还有我呢,我也是薛家人!”

薛春山一下子笑了,笑呵呵地说:“是是是,爹爹错了,爹爹忘记问柳儿了,那,柳儿是个啥意见?”

薛柳一本正经地说:“我同意!”然后又期盼的看着薛一梅问:“大姑,丫丫和欢欢也去吗?”

始终处于懵懂不知所谓的丫丫和傅欢,根本没听懂大人之间的谈话,见薛柳问她们,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一梅抱歉的说:“·····以后她们会去的,这次会跟着我们去看看,等你们安顿好了,我们再回来。”

只是她不知道,只是相隔了几个月,她就会很快返回京城的庄子,这是她之前怎么也料想不到的。

事情确定下来,大家全都放松下来,情绪都很高涨。

虽然前往京城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但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一件喜事,这年头,能够有庄子有地,就相当于有了活命的根本,这简直就是比天大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哎哟,他大姑和他大姑父还没吃饭吧?”王兰花见薛一梅脸『色』有些苍白,猛地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都怪我,我给忘了,我这就做饭去。”说着就急火火的下了炕,赶紧去堂屋忙活去了。

薛俊梅一边下炕,想去帮着嫂子做饭,一边嗔怪的看着薛一梅说:“姐,你们怎么不在外面吃点儿?咋饿着肚子回来了?”

薛一梅也确实饿了,见妹妹往外走,立即吩咐道:“还有点心吗?给你姐夫和我一人拿一块。”说完解释道:“这不急着回来跟你们商量嘛,就把吃饭给忘了。”

薛春山不禁也责怪道:“你们也是,手里也不是没钱,咋还饿肚子回来?买块煎饼垫垫肚子也行啊!”

傅松接过薛俊梅递过来的点心,狼吞虎咽的吃着,含糊不清地说:“光顾着高兴了,忘记饿肚子了!”

王兰花在堂屋接过话茬说:“正好,早晨也就孩子们吃了点饭,大家也都没吃呢,咱们吃顿好的!”

王兰花知道自家要去京城,虽然不知那里是个什么情形,但鱼肉一天比一天暖和恐怕搁不住,再加上以后有房子有地也高兴。

第二百九十四章 没啥底气

就不再省着,和小姑子一起炖了两条鱼,用白菜、萝卜炒了几个肉菜,热腾腾的端了上来。

大家也都饿了,便团团围坐在北屋西炕上,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

洗刷完毕,大家坐在炕上闲聊,王兰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着急的说“哎哟,他大姑,我们都走了,咱们的布偶咋办?菊花嫂还指望着布偶赚钱呢,另外我还找了几个人,已经都跟她们说了,这不做了可咋整?”

薛一梅也愣住了。

从镇里出来时,她可没有跟宿致远说让大哥他们去京城的事情,还约定明天宿长洪会送布匹、棉花等原料来,主要是她心里也没底大哥他们会同意去京城。

自己光顾着高兴了,却把这一茬给忘了,也太粗心了!

薛一梅想了一下,问“菊花嫂可信吗?”

看样子宿家是真的想在柳河镇开布偶铺子,大哥他们一走,等于没有了缝制女工,也就是生产基地。

虽然凭着宿家的实力也能在柳河镇找到针线活好的女工,但对于菊花嫂等女工而言,自己终究是失信了。

唯一的办法是计划照旧,换个牵头人。

王兰花点点头“可信是可信,但终究是外人啊?你设计的那些图样要是泄『露』出去,被人提前知道,那布偶铺子不白开了吗?”

“要不,我就不去了,让你大哥和二弟两个人去京城,我带着弟妹和柳儿在家里也是一样。”

她现在想的倒不是赚钱的问题,而是担心会让薛一梅的盘算落了空,坏了傅家和宿家的合作关系。

傅家甚至薛家此时的靠山可是宿家,不能轻易得罪。

毕竟薛一梅开这个布偶铺子,出发点可是为了他们薛家,之前都跟人谈好了,现在他们一走,那铺子咋办?

薛一梅愣了愣,但还摇摇头说“不行,根据我们跟宿家的几次接触,我觉得宿致远是个靠谱的人,庄子的事情他既然肯卖给我们,就肯定不会出大的纰漏。”

“之所以让你们去,其一是你们在这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就算盖房子买地也得从头开始,那还不如去京城呢。”

“主要咱们这里地太少了,天气也越来越冷,根本不合适往长远里发展,将来有机会,我们肯定也会去京城,你们只是早走一步而已。”

“其二就是,还是我说过的,宿致远推荐的人选再可靠,也是外人,二百多目的交给他们,我们不放心,这才想让你们去那里帮着我打理。”

“咱们只是未雨绸缪,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也算是有备无患吧,毕竟人心隔肚皮不是?”

“既然宿家可靠,最主要咱们也没有什么宿家可以图谋的,那庄子那里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你们要去就一起去,分隔两地时间长了可不行,正好我和傅松也想去看看,路上也有个伴儿。”

“那,这里咋办?”王兰花其实也不想和丈夫分开,一听薛一梅说的有道理,便发愁的问。

薛春山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和宿家说说,让菊花嫂和虎子娘两个人牵头,也签下合约,泄『露』图样的人也跟靠山屯似的赔偿总盈利的十倍。”

“再说,宿家可是大家族,是几个乡下人可以抗衡的?她们几个山沟里的『妇』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背叛宿家。”

薛一梅一听也有道理,就看向了傅松“要不你下午去一趟镇里,找宿致远说说这件事,宿致远要是不在,就跟宿长洪商量商量,要是宿家同意,就按照刚才大哥说的办。”

“好,我这就走!”傅松也知道事情大条了,立即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赶往了柳河镇。

傅松走后,薛一梅见丫丫、傅欢和薛柳有些犯困,就和妹妹一起,带着孩子们回了南屋,睡午觉去了。

薛春雨、薛春文因为要去京城有些兴奋,哥俩谁也没去睡觉,再说薛家人之前也没有睡午觉之说,两人出了家门,去了村外的小树林,想要查找一番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

只是,那些人达到了目的早就走了,哪里会等在原地等着人抓他们?

王兰花在大家都出去后,倒也没有睡午觉,而是和丈夫低声谈论起来。

“柳儿他爹,你说,他大姑真的要给咱们房子和田地吗?我这心里咋觉得没着没落的不踏实?”

“有啥不踏实的?大妹不是都说好了,庄子里已经有现成的佃户和庄头了,咱们去了就是起个监督作用。”

“哦,这意思咱们就种咱们的地,其他事不掺和?哎哟,五十亩地呢,咱们种的过来吗?没想到我王兰花有一天也有房子有地了,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想啥呢?咱们都是庄稼人,那田地就摆在那里,一亩地打多少粮食也能估『摸』个大概,那庄头若是糊弄妹子,咱们就得掺合,万事不管哪儿成?”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就是给他大姑看着家去了,这个我怎么可能忘了?只是好可惜,布偶做不成了,不然我一天怎么也能做一个布偶。”

“好啦,别想了,将来大妹的事情才是主要的,咱们的地······也尽量好好拾掇着,打下粮食就攒起来,这年头手里攥着粮食,心里才安稳。”

“就是就是!”

其实,薛春山心里也没啥底气。

自己虽然识字,相对于山沟里的人也有些见识,但是京城那里和薛家沟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父亲生前曾经提过几句,说那里的人就算是平头百姓说不定也有不小的背景,怎么谨小慎微都不为过,因为一旦招惹了惹不起的人,等待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虽然庄子距离京城还有二三十里地,但那些贵人们都有马车,出城还不是小菜一碟?

因此,到了那里他一定嘱咐家人尽量不要出去,就呆在庄子里,实在不去不行,也是自己去。

他之所以答应,完全是因为大妹他们也不容易,虽然也挣了些钱,但是和贵人合作哪儿是那么轻松的?

现在大妹有了困难,需要娘家人支持,他作为大哥不帮忙,谁帮忙?



第二百九十五章 欢快的笑声

薛一梅伺候着孩子们睡了之后,她也和妹妹躺下睡着了。

等到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此时,孩子们也都睡醒了,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因为买了皂角粉和洗澡桶,薛一梅见孩子们也睡醒了,就张罗着给孩子们洗澡。

热水是现成的,洗澡桶里舀上热水,撒上皂角粉,薛一梅便招呼在炕上玩耍的丫丫和傅欢洗澡。

屋内的薛俊梅立即将两个孩子抱下了炕,薛春文和薛柳也兴冲冲的跟在了后面。

听到动静的薛春山、王兰花夫妻,也出了北屋。

薛家人这才发现,之前傅松背回来那个筐子里的一个大陶罐,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皂角粉。

薛春山等人看到还有这么一大罐皂角粉时,全都吃惊的、不赞同的看着薛一梅,好像在看着一个败家子。

薛一梅有些好笑地说“咋啦?皂角粉也不是啥稀罕东西,咋都这样看着我?”

薛春山看着她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摇摇头说“咋这么不会过日子?用草木灰洗啥都行,也很干净的,这个东西哪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用得起的?”

薛一梅不在意的笑道“咋用不起?我们手里现在有了钱,这个也不太贵,以后你们就用这个,那个草木灰······太埋汰了,不要用了!”

薛春雨呵呵的笑了笑,凑上去闻了闻,惊喜的说“大哥,你闻闻,是香的,味道真好闻!”

薛俊梅则小心翼翼的沾了一点儿皂角粉,仔细的在手上不停地『揉』搓,一脸兴奋的说“哎呀,太光滑了,太香了!这个东西可真好!”

毕竟是女人,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王兰花见弟妹们都很喜欢,也凑了过去,情不自禁的用手撩了撩水,闻着水里的香气,羡慕地说“哎哟还真是香,用这个洗衣服洗澡那身上还不是香喷喷的?”

薛一梅怂恿道“当然,嫂子,以后咱家也用这个吧,咱们挣钱干啥?该花就得花!”

说着,薛一梅将丫丫、傅欢剥光了衣裳,放进了澡桶,用水瓢撩着水给两个孩子分头洗起澡来。

可能已经长大了些,知道了不好意思,丫丫和傅欢见周围围满了人,立即将小身子藏进了水里。

薛柳和薛春文早就纷纷凑到了洗澡桶跟前,稀罕的用皂角粉洗起手来,不时的还往丫丫、傅欢身上拨水,一时间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嘻嘻哈哈的玩闹起来。

欢快的笑声穿透了门窗,飞到了一院之隔的薛家二房的屋子。

此时,在薛家正房的东屋,昏暗的灯光下,薛广林一家六口都聚集在屋子里,脸『色』都不是很不好看。

小顾氏坐在炕上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听听,欢喜的都快上房咧!一帮子小人,可算是得意了,以为我闺女就白让她打了?笑吧笑吧,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们好看!”

“一个不知偷了多少汉子的jian人,还好意思这么高兴,她那男人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吃软饭的,也不嫌弃这钱不是好道儿来的,花着也不嫌脏,真是奇了怪了!”

靠着东墙坐着的薛广林没有吭声,只顾着闷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满屋子里弥漫着呛鼻的旱烟味儿,也遮挡住了他阴骘的双眸。

薛红梅两只手下意识的揪着衣角,嫉妒使她本就青肿不堪脸『色』有些扭曲,气哼哼的说“不就是会偷汉子吗?有啥好神气的?刚吃上顿饱饭就满村子搁不下了,有啥张狂的?偷汉还能耐啦?哼!”

最小的薛春平听母亲和姐姐说的不像话,小声的提醒道“那个,不是人瞎说的吗?”

这个话被人知道,是要罚钱的!

“闭嘴!你懂个啥?”薛春阳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呵斥道。

薛春刚是家里的老大,昨天他和父亲在邻村干活儿,没有回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下晌回来后才知道大伯家的一梅姐一家回了娘家,娘和弟妹们还和她吵了起来,嘴上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却非常恼怒。

他比薛一梅小五岁,那时还没分家,他小时候几乎是薛一梅带大的,因此跟薛一梅感情很深。

他知道自家和大伯家有了隔阂,也知道自家爹娘和『奶』『奶』办事不地道,他当初也曾经劝过爹娘,主要是娘小顾氏,不要做事那么绝。

可是后来竟然连『奶』『奶』也和娘一个鼻孔出气,爹爹也没有法子,『奶』『奶』和娘一向在家里一手遮天,就连强势的爷爷都被她们给活活气死了,他作为晚辈有啥办法?也只能在背地里偷偷的帮扶一下大堂兄家。

在听说了薛一梅一家回来以后,他很想去看看她现在咋样了,是不是在婆家受了欺负。可是,想到『奶』『奶』和爹娘办的那些事,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去见她。

因此,现在听着娘和妹妹说的不像话,他看了爹爹一眼,见他默不吭声,只好自己鼓足勇气说“到底······到底都是姓薛的,一梅姐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趟,咱们毕竟和她是亲戚,都是薛家人,太过分了,总归不太好!”

他的意思是不要再骂人了,大堂兄家日子好过不是很好嘛。

反正自家现在日子也还过得去,羡慕别人家干啥?都是一家人,做的过分了,村里人会笑话他们的。

她们不知道,刚开始和大堂兄他们闹那么僵时,村里人说话可难听了。

尤其是爷爷死时,虽然大家不知道是因为薛一梅那五两银子的聘礼气死的,家里对外也是说突然发的急病,但村里人还是信得少,不信的多。

后来薛一梅五两银子的聘礼被『奶』『奶』扣下,还把大伯的书籍等东西全都霸占了,更把薛春山一家人从住的西屋赶了出去,只允许他们居住的东厢房,却还要他们每个月交五文钱的租金后,家里的名声就更坏了。

以至于后来娘对『奶』『奶』不好,村里人背地里都说活该,谁也不同情她!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娘对『奶』『奶』不好的。

在他和爹去外村做工时,娘竟然不给病了的『奶』『奶』吃饭,想要活活饿死她!自己的弟妹也不管,让他想想就气的浑身颤抖!



第二百九十六章 薛家密事

不管咋说,『奶』『奶』从小就疼自己,也从心里疼爱弟弟妹妹们,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就不怕良心过不去吗?

多亏后来薛一梅回来后来了一趟,虽然没有看到『奶』『奶』,但村里据说好多人都来了家里,娘这才害怕了,将『奶』『奶』草草的收拾了一下,给了她水喝。

要不是他和爹爹回来得及时,给『奶』『奶』擦洗了身子,给她熬了软软的粥喝,『奶』『奶』说不定这会儿就咽气了。

娘也是太过分了!『奶』『奶』可是她的亲姑姑,自从娘嫁过来,『奶』『奶』就一直无条件的向着娘,她这样做?于心何忍?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知道他很懦弱,不敢反抗『奶』『奶』,更不敢反抗娘,可是他的心里自有一杆秤。

因此,此时薛春刚虽然语气有些迟疑,但心里却很不高兴,自然而然的在脸上带了出来。

薛春阳坐在炕沿上,一只脚翘起来搭在下面的凳子上,始终没有吭声,直到听到薛春刚的话,才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低声骂道“他们算哪家薛家人?呸!不知哪儿来的瘪犊子,杂种羔子!”

虽然二弟被娘及时的瞪了一眼住了口,但还是让薛春刚听到了。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二弟说的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娘,又看了始终闭口不言、闷头抽烟的爹爹一眼,问道“这是······咋说的?这话可不能瞎说,爹,娘,二弟说的是啥意思?”

不等爹娘说什么,薛春阳就恨恨地瞪着他,不屑地说“听不懂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问,你傻不傻呀?要是大伯真是『奶』『奶』的儿子,『奶』『奶』会那么对他们?这都看不出来,你是咋长的?有点儿脑子好不好?”

薛春刚没有理会弟弟的嘲讽,而是盯着小顾氏,绷着脸问道“娘!这是······咋回事儿?这话也是随便说的?这要传出去,别人会咋想?大伯,到底是不是『奶』『奶』的儿子?”

小顾氏狠狠地瞪了二儿子薛春阳一眼,安抚的冲着大儿子薛春刚笑了笑,说“哎呀,你可别听你二弟瞎说,你大伯咋不是你『奶』『奶』的儿子?你『奶』『奶』······只是比较稀罕你爹,你爹是小儿子嘛!不信,你问你爹?”

薛春刚这才看向爹爹薛广林,期待他给自己解『惑』。

薛春阳、薛红梅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广林,就连最小的儿子,六岁的薛春平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听爹爹说八卦。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一向懦弱的薛广林却一反常态的沉了脸,哼了一声“问啥问?自然是你们的亲大伯,还不给我都滚回屋子睡觉去!”说完,将手里的烟袋锅子在炕沿上敲了敲,眼皮子耷拉着,再也不看大家一眼。

薛春刚、薛春阳和薛红梅见爹爹脸『色』阴沉,身上竟然有一股令人害怕的气势,不由得面面相觑,于是,全都面『色』各异的回各自的屋子去了。

小顾氏见小儿子薛春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摊开他的被褥让他先睡下了。

等看到小儿子睡沉了以后,见丈夫脸『色』仍然不好看,小顾氏才怯怯的低声道“我没说,我也不知二小子是咋知道的······”

谁也不会知道,在人前怯懦胆小的丈夫,人后会是什么嘴脸,心肠有多狠毒。

她人前的张狂,只是听从他的吩咐罢了。

说实话,她从心里怕他,怕他有一天嫌她碍事会要了她的命!

就连他亲娘,也因为婆婆察觉到了什么问了他,他也能狠心地不管不顾,想要活活饿死她,何况她这个枕边人?!

薛广林阴冷的盯了她一眼,警告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小顾氏急忙摆摆手,急扯白脸的小声道,“谁也不会知道的,再说我也不傻,咋会跟人说这个?”

薛广林没有吭声,但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小顾氏知道他已经放过她了。

见薛广林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小顾氏偷偷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却说薛一梅等人,给孩子们都洗了澡后,薛一梅张罗着也让大家都洗了个澡,脱下的衣服也用皂角粉洗了。

大家都很高兴,就连薛春山也不再抗拒。

谁都希望日子越过越好,手里有了钱,有能力使用皂角粉,谁还用草木灰呢?

只不过薛家人穷怕了,生『性』节俭,还不习惯自己已经成为了有钱人。

一家人洗漱完毕,天『色』已经渐晚,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奇怪的是,早就应该回来的傅松却到这时也没回来,薛一梅忍不住担心起来。

“大哥,傅松怎么还没回来?”

薛春山心里比薛一梅还担心,他之前已经派洗完澡的二弟和三弟去村头张望去了,可到现在,两个弟弟也没回来,难道,真的出事了?

想来想去,傅家也就和『毛』家有些仇怨,但『毛』家不是不敢招惹宿家吗?凭傅松的身手,打不过,还逃不掉吗?

但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还得安抚薛一梅“没事的,能出啥事儿?『毛』家人不敢动手的,你别急,我这就看看去!”

说完,从堂屋拿了一把斧子,急火火的出去了。

但薛一梅此时想的却不是『毛』家,而是傅松在逃回来的路上遭遇的刺杀,幕后之人是谁,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眉目,傅松会不会遇到的是这些人?

想到这里,薛一梅更担心了,但也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暗自忧心不已。

毕竟薛家人没有什么武力值,还不如自己呢,可自己又能干什么?

王兰花和薛俊梅也担心的不行,但家里都是一群『妇』孺,还有三个孩子,她们除了担心,还能干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三个孩子都已经睡下了,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听声音是大哥他们回来了。

薛一梅急忙出了屋子,却在看见大哥和二弟搀扶着傅松过来时,心跳都一霎那停止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傅松遇刺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傅······傅松出了,什么事?”薛一梅立即扑了过去,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跟在后面的薛春文急忙安慰大姐“没事儿没事儿,大姐,大姐夫只是不小心摔到山崖下面去了,大哥我们找了过去,把他救了上来,就是好像脚扭了一下······”

“什么?”薛一梅一听,更担心了,急忙奔到了傅松跟前,急的眼泪险些掉下来。

都怪她,若不是她让傅松下午跑一趟,就不会出事了。

其实布偶的事,等明天宿长洪送布匹来时说也一样,自己还真是昏了头了!

此时,薛春山和薛春雨将高大的傅松小心地搀到了南屋的东炕上,让他躺了下来。

傅松头上冒着冷汗,见薛一梅急的眼泪汪汪的,就安抚道“别急,我没事儿,就是一不小心······”

薛一梅怎么会相信他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傅松是什么身手她会不知道?

她紧紧地攥着傅松的手,一想到傅松可能遭遇的刺杀,心都揪成了一团,脸『色』苍白的可怕,她紧紧地盯着傅松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俊美苍白的脸庞,目光在他身上查看起来,等发现没有什么血迹时,才松了口气,颤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又遇到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儿,有事儿是那些人!”傅松怕薛一梅担心,扶着薛春山的手坐了起来,笑道,“你们看,我真的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右腿扭了一下不好走路,多亏大哥二弟他们,不然,我可能在峭壁上吊一夜了,呵呵······”

薛一梅见傅松只是右脚扭了筋,其他部位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王兰花和薛俊梅吓了个够呛,见傅松说没事儿,两人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放下心来。

傅松见孩子们都睡了,薛柳也睡在了西炕上,知道大家想要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就简单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下。

傅松下午从薛家出来后,因为就自己一人,所以走得很快,直接用上了轻功,碰上有行人的地方,他才会放慢速度,因此,二十里地的路程,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柳河镇。

到了宿家的货站,宿致远果然不在货站里,傅松就跟宿长洪谈了薛家想要跟随他们去京城,打理庄子的事情,也把布偶缝制的女工换了牵头人之事说了,让他跟宿致远请示一下,看这样可不可以。

这件事宿长洪还真是不敢做主,他请傅松先等一下,他立即去了隔壁左边的小院。

原来,货站的前后左右都被宿家买了下来,宿致远正在小院里处理柳河镇的一些事情,安排人查找三十年前那件事的相关线索。

宿长洪跟他说了之后,宿致远立即过来和傅松见了一面,基本同意了傅松说的事情。

庄子上的佃户和庄头,他虽然有把握不敢背叛自己,就算换了傅家,他们也不敢出幺蛾子。

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因此他倒是乐意傅家派人接管庄子,原来的庄头可用就用,不可用直接用傅家的人才好,这样自己也放心了。

因此,对于让薛家人去京城的庄子,宿致远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立即就同意了。

但薛家人这么一走,布偶的缝制女工就没有了可靠的牵头人,铺子按原计划开业可能就有了问题。

宿家也不是找不到针线活儿好的女工,而是之前因为照顾薛一梅的娘家,才没有招收缝纫女工,若是从别处找,只不过拖延几天开业罢了。

但现在傅松的意思,是薛家人虽然走了,但薛家沟子的女工还仍然想用。

宿致远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但前提是和这些女工签订一份合约。

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女工会出卖图样给别人,在柳河镇这块土上,他还想不出有谁敢和宿家做对,签订合约只是商场的惯例而已。

傅松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和宿长洪约定明天照常去薛家沟子送原材料,见天『色』不早,他就告辞出来了。

出了货站,傅松习惯『性』的留意街上的动静,那时还没有任何发现,只是刚刚出了北城门,傅松就敏感的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来时还一切正常,刚才在城里也没有任何发现,怎么出了城门就有人跟踪自己了呢?

一开始,他以为是宿家的人,也没在意,但后来随着他越走距离城里越远,快要到了悬崖峭壁那里时,他的感觉就越来越不好了。

他感觉到,跟踪自己的不是一人,而是数个蒙面杀手,而且不但后边有,前边也有。

他暗暗冷笑,这是想要前后夹击?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吗?还真是看得起他!

随着悬崖峭壁的临近,那些人也不再隐藏行踪,纷纷从暗处现出身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过来下了杀手。

傅松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也抽出腰里的短剑进行反击,但这一交手,傅松却大吃一惊。

这些人身手都和他不相上下,有一人还是绝顶高手,就算傅松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的稳住了阵脚。

不过,傅松发现,这些人看似下了杀手,但却留有了余地,没有真想要他的命。

这时,就听为首之人低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我会留你一条『性』命,不然,你瞬息间就会死于非命!”

傅松暗暗冷笑,这话哄鬼都不信,恐怕自己交出了东西,会死的更快!

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自己真有个好歹,傅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因此,他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对方一心要东西之时,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竹管雷,点着了引信,分别扔向了两个方向。

只听“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整个山路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围在傅松身边的蒙面杀手猝不及防,有的被炸的直接飞上了半天空,有的炸翻在地,有的被巨大的气浪冲击波掀翻到了悬崖底,总之现场一片狼藉,血肉横飞。



第二百九十八章 震怒

傅松趁着浓郁的硝烟迅速的跃到了一棵树上,想要借机逃出生天,但为首之人武艺高强,在躲避竹管雷的间隙,却顷刻间向傅松『射』出了弩箭。

傅松为躲避近在咫尺的弩箭不得已跃下了悬崖,坠落时抓住了峭壁边缘上的一颗树,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可能杀手们被傅松的竹管雷吓到了,见傅松跃到了悬崖下面,生死未卜,他们也没有敢再派人下来寻找傅松,而是很快就清除了一切痕迹撤走了。

只是傅松在往下跳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再加上他不了解上面的情形,不敢随意往上攀爬,这才等到了薛春山兄弟三人寻来。

傅松是在听到了薛氏兄弟的喊声后,这才敢从悬崖下爬了上来。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他带了竹管雷,不然说不定就真交代在这儿了。

原来,竹管雷和麻纸雷做好后,薛一梅怕傅松他们到时不会用,就趁着正月人们都不会进山,陪着傅松和张虎进过几次山,试验了几次这些雷管的效果。

通过实验,发现竹管雷比麻纸雷效果更大,但麻纸雷也不是没有效用,只是相对来说竹管雷威力更强些。

这是因为当时买的竹管粗,空间大,里面掺杂的石子多些,通过火『药』引爆炸开来,不要人命才怪呢。

听傅松说完,薛一梅判断,刺杀傅松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些路上就一直追杀傅松等人的幕后之人,忍不住一脸的担心和恐惧。

现在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明知道傅家和宿家有了合作关系,明知道傅松刚刚总宿家货站出来,幕后之人却还明目张胆的下了杀手,说明什么?说明宿家的实力后者说权利能够震慑到『毛』家,但幕后之人却未必会买宿家的账,只能说明幕后之人的权势比宿家更高更大!

甚至可以说,傅松牵涉到的这件事里,已经大过了得罪宿家,因此,幕后之人才宁愿冒着得罪宿家的风险,不惜站在了宿家对立面,选择了对付傅家!

还有,今天傅松危急关头使用了竹管雷,势必会引起幕后之人的警惕,而傅家也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会更加的危险!

但为了不使娘家人担心,薛一梅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薛春山仔细检查了一番傅松的身体,见他确实只扭伤了右脚,就没去请大夫,吩咐二弟从堂屋一个筐子里拿出来一捆干枯的『药』草,弄湿捣烂后给傅松敷上了,又用干净的布头捆绑好,这才松了口气。

“好啦,没事儿了,妹夫养两天就能好了。”

薛一梅担心的问“用不用请大夫看看?这些是什么『药』草?管用吗?”

薛春山解释道“你忘啦?这些都是爹爹活着时教给咱们的,这些都山里的『药』草,能活血化瘀,对扭伤擦伤最有效,你放心,管用的很。”

见薛春山提到了父亲,薛一梅有些心虚,讪讪地说“呵呵,我一时间没想起来,管用就好。”

不说傅松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回来,却说柳河镇宿家货站后院。

此时的宿致远已经知道了傅松遇袭的事情,一脸的震怒,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杀气,犀利的目光盯着低头禀告的宿一,铁青着脸呵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傅家和薛家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这是我对薛一梅的承诺,现在你却来告诉我说,傅松刚刚走出我们这里,却遇到了刺杀?!”

“给我查!这件事不论涉及到谁,都要严厉处置,绝不饶恕!”

宿一跪在地上,无话可说,心里却也窝火加恼怒。

薛傅两家他都安排了人手守护,二胺因为傅松的身手和他都不相上下,傅松出行,自然不用派人专门保护。

他哪里想到,傅松那么好的身手还差一点儿送命?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派出的都是绝顶高手,这还不算,竟然还使用了军中的弓弩?

傅家和宿家是合作关系,主子既然再三强调,他哪里敢怠慢啊?只是以为傅松也算是高手中的翘楚,这才疏忽了。

可他这一疏忽不要紧,竟然差一点儿就出了大事!

这是干什么?这是往宿家眼里『插』棒槌,这是明晃晃的在打宿家的脸啊!

若是让他查出是谁干的,他非得活剐了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生不如死!

不过,虽然刺客将现场尽量的扫除了一切痕迹,但还是让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少爷,奴才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很是可疑。”宿一见宿致远非常震怒,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敢再隐瞒,急忙禀报道。

他本来想等查清之后再汇报,现在为了平息宿致远的怒火,只好提前说了出来。

宿致远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宿一知道这是让自己接着说,急忙将发现的一些可疑之处说了出来。

“奴才赶到了事发之地,发现在两侧岩石上,有喷溅状血迹,路边的树干上也发现了军中弓弩的痕迹,奴才想不通的是,围攻傅松的人应该有数十人之多,傅松是怎么在数十只弓弩的袭击下逃出生天的?”

“不仅如此,根据岩石上的喷溅状血迹,可以确定袭击者遭受到了重创,而且死伤惨重,傅松又是怎么做到的?他难道有三头六臂?这太不寻常了!”

“还有其他线索吗?比如,山路上除了树枝树叶石子砂砾等该有的东西,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宿致远听了闭目沉『吟』了一会儿,似是思考一切的可能『性』,然后睁开双眼,淡淡的问道。

宿一想了想说“因为天太晚了,虽然点了火把,但夜里终究还是有疏漏的地方,等天明后我再······”

“不,现在就带我去!”宿致远说着站了起来,想要连夜亲自去现场查看。

话音刚落,宿长洪从外面轻轻地走了进来,低声禀告道“大少爷,外面来人了,说是想要拜访您。”

“不见!”宿致远现在焦头烂额,恨的咬牙切齿,哪里有闲心去见什么客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即将出门

自从十六岁那年主持家族事物以来,他一直都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而且还是在他做出承诺之后,现在他都不知该怎么向薛一梅交代。

宿长洪犹豫了一下,走向前凑到了宿致远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宿致远听完,反倒坐了下来,情绪也迅速冷静下来,脸上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脸的从容淡定,“你去告诉他,就说我知道了,夜深了,我也要睡了,让他先回去吧。”

听了宿致远温和的话语,宿长洪却暗暗打了个冷颤。

他们这些人知道,不怕大少爷发火,就怕大少爷微笑,宿致远越表现的云淡风轻,那就说明大少爷已经怒到了极致,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他暗暗为那位的主子惋惜,得罪大少爷的后果他承担得起吗?还是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就可以无视大少爷?无视宿家?呵呵,还真是天真啊!

等宿长洪出去后,宿致远看着宿一,淡淡的吩咐道“留下为首之人回去给他主子报信,其他人,杀无赦!”

“是!”宿一躬身应道。

之前一时间宿一还真是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宿家头上动土,但现在杀手却主动送上门来了,他还会客气吗?就算主子不吩咐,他也不会让他们见到明天的太阳!

“让人带路,我去现场查看!”宿致远说着站了起来,起身往外就走。

“是!”宿一急忙紧跟在后面,一边吩咐手下立即跟踪来人,找到行刺者截杀。

“让宿二过来!”宿致远到了外面,扬声喊了一句。

宿二迅速闪了过来,躬身站在下首听命。

“迅速调派人手,对傅家和薛家加强保护,如果再出现一点意外,你就不要回来了!”宿致远冷着脸道。

“是!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宿二神情一凛,急忙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薛一梅可不知道昨晚宿家货站发生的事情。

因为宿家同意了薛家前去京城的事情,也同意缝制布偶的女工换牵头人,今天宿家也会按约定运送原材料过来,薛一梅和王兰花起床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王兰花将她之前找的七个缝纫女工都叫到了家里来,跟她们简单说了薛家要离开的事情,并推荐菊花嫂和虎子娘为女工们的牵头人。

薛一梅主要讲了图样提前泄『露』的严重『性』,提醒大家务必要严守秘密,不然会承受总盈利的十倍赔偿,就算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也赔不完。

至于以后的图样,薛一梅会让宿家给大家带过来,这一点让大家放心。

大家在激动之余,想到薛家竟然要离开村里,全都对王兰花表达了不舍之意,但心里却因为能够参与布偶的缝制而欢喜不已。

后来,宿长洪亲自带着马车来了薛家沟子,自然又是一番招待和忙碌。

宿长洪跟几位女工签了合约,发下了由薛一梅搭配好的布料和棉花等东西,并承诺交接布偶时会给予大家每个布偶十文工钱,让大家激动不已。

宿长洪走后,薛春山也跟里胥谈了他们离开村里的决定,薛士宗大感意外和震惊,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可不是没有一点见识的人,能在京城打理庄子,那得有怎样的背景啊!

因此,对薛春山亲热无比,对薛春山要求开具迁移的要求也痛快的答应了,并承诺会去衙门存档,让他放心。

还有就是当年分家的事,薛春山也特意咨询了薛士宗,得知当初分家契约上就等于将薛春山一房除了族,两家以后算是已经彻底分开了,这才让他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可不想将来到了京城,有一天被二房找上门来说他们不孝。

至于薛家二房,薛广林始终没有『露』面,小顾氏和她的几个孩子也再也没有找过茬,只有心存愧疚的薛春刚过来过一趟,和薛一梅、傅松见了一面,语气真诚的替他母亲和弟妹们道了歉,请他们不要生气。

薛一梅脑子里还残存着原主的一些记忆,知道薛春刚秉『性』还算不错,虽然不想以后和薛家二房有啥牵扯,但做人不能做得太绝,还是留有余地的好,因此,姐弟俩谈的还算愉快。

至于传播谣言的那几个少年,因为时间太紧,傅松又扭伤了脚,也只好暂时搁置,等有机会再说。

不过,薛一梅在宿长洪临时走时跟他提了这件事,她担心会因为关于她的谣言影响宿家的名誉,对宿家她感觉很抱歉。

宿长洪却早已经知晓此事,也对此事上了心,回去后派人查了此事,并对有关人员进行了惩治,自然这是后话了。

尽管傅松的右脚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因为惦记着家里余下的竹管雷、麻纸雷,怕家里只有张虎和小豆子应付不来,也惦记着这次即将远行的安排,傅松在薛家将养了两天之后,就再也住不下去了,执意带着薛一梅她们要赶回靠山屯。

回来的路上,薛一梅和傅松如临大敌,唯恐还出现刺杀之事,没想到一路上却很平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两人为此也松了口气。

要知道回来时可不比傅松一人,薛一梅三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武力值根本就无法和杀手相抗衡,但幕后之人却放过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傅松也纳闷不已。

但既然对方没有搞事,傅松自然巴不得平安无事,立即快马加鞭的回到了靠山屯。

薛一梅此次回娘家来回耽搁了六天,对于他们的归来,傅家上下自然是一片欢腾,尤其是丫丫和傅欢,受到了不亚于公主级别的欢迎,让两个小不点很是受用,得意的不得了。

安顿下来之后,薛一梅和傅松便和大家说了他们即将远行之事,自然避不开铺子巨额分红的事。

大家听了以后,虽然对薛一梅赚钱的本事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都很震惊,让大家既惭愧又自豪。

说起来眼下的傅家,完全是靠薛一梅在养活一大家子人,这对这些有手有脚,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刺激和鞭策。



第三百章 绝对是一场灾难

又对薛一梅这么有本事,却从不歧视他们,甘心养活他们,内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感恩。

但接下来,对于此次远行谁跟随的人选,大家却差一点儿吵起来,纷纷要求跟着前去京城,就连小明他们这次也当仁不让,也开口想要跟着去。

让薛一梅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决定男人们除了傅松全都留在家里,这是之前傅松和薛一梅在路上早就决定好的。

因为这次出门丫丫和傅欢是必须跟着的,因此,需要小秋和小花看着她们,当保姆用,小秋和小花自然在出行之列,虽然她俩也还是孩子,但却比同龄人懂事得多。

不说小秋和小花欢呼雀跃,却说傅松和张虎。

在大家为了出门谁跟随争吵时,傅松和张虎出了后门,来到了小河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虎盯着傅松的右脚看了一眼,低声问。

他对傅松可以说了若指掌,稍微不对劲儿都能察觉到。

尽管傅松回来后神情自若,尽力掩饰右脚的疼痛,但还是让他发现了傅松身体的不协调。

“嗯,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傅松点点头,神『色』凝重,冷声道。

刚才在屋里傅松没有将他遇刺的事情说出来,怕扫大家的兴,也怕一群孩子跟着担心,但对张虎却不能隐瞒,也想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打他个措手不及,吃个暗亏。

“哼,不要怕,咱们现在手里有了神器,怕他个!”张虎自从见识到了竹管雷的威力,再加上自恃武艺不孬,信心大增,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架势。

“大哥,永远也不要轻视敌人,”傅松见张虎不以为然,忍不住警告道,“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对方像是要孤注一掷,来的都是像你我这样的高手,有一个甚至武功高过你我,甚至使用了军中弓弩,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然我也不会被『逼』的跳下了悬崖!”

“哦?他们竟然使用了弓弩?难道他们是军中的人?”张虎听了非常震惊,脸『色』一瞬间变得也极为冷峻,“这下麻烦了,我说你怎么会受伤,原来如此!”

“是啊,我也没想到。”傅松自嘲的冷笑道,“但他们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损失极其惨重,最起码死伤了十几个,这多亏我手里带了竹管雷,不然,我这一回定会非死即伤,不会囫囵个回来!”

“我知道了,对手既然这么难缠,我会全力以赴谨慎行事的,你放心,我也会抓紧时间将二弟三弟以及小明等人训练出来,到时不说多几个帮手,最起码不要拖后腿。”张虎肃容应道。

“那就好,我也正想跟你提这件事,既然你想到了,我就不说了,总之需要咱们打起全部精神,不要掉以轻心,既然他们想要来傅家找死,那就成全他们,不管来者是谁,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傅松阴冷的说。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傅家有了秘密武器,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哼,真当傅家是软柿子?!

不过,对于秘密武器即将带来的危险,傅松内心却充满了担忧,但这份忧虑他却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危急关头使用了竹管雷,势必引起有心之人的主意,以后将会有更多的居心叵测之人注意到傅家,这对傅家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但当时他来不及多想,生死关头,只能孤注一掷,保命要紧!

张虎倒没有想别的,既然对方势在必得,誓要置傅松于死地,张虎对他们此次出远门充满了担心,忍不住叮嘱道“家里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应对的,倒是你们在路上可要小心了,孩子们太多,你一人顾得过来吗?对方既然认准了你,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

说也奇怪,当时救治那名男子时,张虎和小豆子也在场,但对方却认准了东西在傅松身上,幕后之人怎么知道是傅松将玉佩收了起来?难道当时在现场附近还有另外之人?不然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没事,我们有宿家的护卫跟着,完全不必担心!”傅松对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宿家,是他仰望的所在,恐怕终其一生,他也达不到宿家的高度,这也是他最无奈的一点。

“宿家,真的可靠吗?”张虎不像傅松跟宿家打过交道,见傅松将自身安全寄希望于别人,不禁很是担心。

“目前来说,宿家还是可以相信的,大哥放心就是!”既然薛一梅的布偶和画册和宿家连在了一起,为了利益,眼下宿家还是可信的。

当然,任何事也不是绝对的。

宿家或许在遇到比薛一梅给予的高的多的利益时,出卖傅家也不一定,但现在傅松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宿家,或者说是宿致远。

既然决定了要跟随宿家前往京城,交通工具也就成为了关键。

傅家这边是大小六口人,薛家那边也是六口人,两家加在一起就是十二口人,再加上一路上所需的嚼用,最少得预备五辆马车。

好在傅家现在手里不缺银钱,薛一梅就和傅松商量了一下,打算从镇里找家车马行,定制五辆内包铁皮,加宽加长的马车,如果时间不允许,先制作两辆这样的马车,其他的等以后再交付使用也行。

傅松也知道时间很紧,这一路上就算快马加鞭加紧赶路,一千多里地怎么也得走十几天,何况还没考虑遇到的突发状况。

不过,还没等傅松去镇里定制马车,宿家就派宿长贵送来了一辆特制的马车,同时通知他们,后天就出发,让他们做好准备。

而其他车辆会等那天走时送过来,毕竟傅家没有车夫,也没有空闲地方安置。

虽然这些车辆最后会由薛一梅买单,但薛一梅和傅松也非常感激,毕竟临时去镇里定制不一定按时交货,也耽搁时间,这样省了他们不少事。

薛一梅和傅松、张虎商量了一下,虽然路上有宿家会很安全,但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因此,家里仅剩下的那些管雷,被一分为二,家里留下了一半,傅松和薛一梅带走另一半。

这些管雷当时制作的也不多,每一样也就五十六多个,试验后剩下的也就一百多个。



第三百零一章 果然知道了

其实,若不是靠山屯发展有限,连耕地都买不到,傅家在这边还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京城的庄子晚些买也是一样。

但既然手里有了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不安全不说,京城的庄子买下来,也可以当做傅家的一个后路,这是薛一梅和傅松两人达成的一个共识。

毕竟目前来说傅家已经和宿家密不可分,坐到了一条船上,既然手里有了银子,既然想要买地给傅家留个活命之本,庄子买在宿家的地盘上,安全方面基本就不用担忧,这也是他们买庄子时的初衷。

但现在出了傅松遇袭的事情,那竹管雷肯定就隐瞒不下去了,凭着宿家的本事,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傅家的所谓秘密武器。

他们不敢猜测到时宿家会是一个什么立场,还会不会站在傅家这一边护着傅家,或者说会不会觊觎这些秘密武器,一切皆有可能,因此,他们凡是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当然,这只是她们的小人之心,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是傅家自己之间的心照不宣,有备无患而已。

而且靠山屯这时节还很寒冷,按照薛一梅的预计,等她们从京城回来,正好天气转暖,立即开工建房和种地,两边都不耽误。

反正现在也是农闲,就算进山除了砍柴,也就是挖些野菜,其他山货什么也没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如果薛一梅知道去了京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就不会走这一趟。

也许,一切都是命数而已。

和宿长贵约定了时间,知道宿家到时会派车将薛家六口送到他们经过的官道上,宿长贵就告辞走了。

但薛一梅却感觉宿长贵此次来有些不一样,临走前,不但去河边走了一趟,还四处查看了一番,虽然连连赞叹小院位置风水好,但薛一梅敏感的察觉到,宿长贵醉翁之意不在那什么风水,而是冲着雷管来的,因为宿长贵临走时状似无意的看了加了一把锁的柴房一眼。

宿家果然知道了!

有这个感觉的当然不仅是薛一梅,傅松和张虎自然早就察觉到了。

再说,他们现在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也没有瞒得必要了。

薛一梅和傅松商量了一下,觉得手里攥着这个火『药』秘方,就好比一个婴儿拥有巨额金银一样,会给傅家带来灭顶之灾。

在给傅家带来灾难之前,薛一梅决定将制作火『药』的配方转卖出去,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但就算这样,恐怕傅家也不会再有安宁祥和的日子,这让薛一梅非常后悔。

虽然当初将火『药』弄出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留着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但现在隐患真的显『露』出来,还是让她又后悔又自责。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薛一梅也只能暗暗祈祷,那些人做事有些底线,不要太过贪婪。

一晃就到了出发的日子,明天薛一梅他们就要走了。

能去京城的丫丫、傅欢、小秋和小花自然兴高采烈,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四个还是小孩子的小女孩儿,恨不得早日离开家门,去往京城。

但余下的小豆子、傅平甚至小明他们,却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丝幽怨,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但薛一梅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失落和不舍。

薛一梅预备路上吃用的东西的同时,还得好言好语的安抚他们“我们也只是最多去一个月而已,过得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们在家可是有重任的,小山坳里的灌木根、树根都得刨出来,还要将我们新宅子地基涉及到的地方清理干净,到时挖地基也能省事。”

“家里的那两亩地我准备种稻田,还要准备将水田彻底翻一遍,还要撒上底肥。”

“最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武功和识字不能落下,要跟张虎大哥好好学习,新买的字帖不管懂不懂,认识不认识,都要按时描红,这才是以后你们立足的根本。”

安抚了家里的大小男人,薛一梅另外还购买了一些锅碗瓢盆、调料、皂角粉等东西,留着在路上万一错过村镇不能投宿时,自己煮饭吃。

被褥倒没有另外添置。

薛家除了原来的旧被褥,新买的被褥还有不少,傅家也带着他们各自的被褥,原来的旧被褥铺在两辆马车上就可以。

此时,天『色』已晚,傅松和傅平站在后院的小河边,静静地看着四周,许久,谁也没有开口。

还是傅松打破了沉默,低声道“这次大哥还是不能带着你,大哥,对不起你。”

“没有,大哥,我知道我得留在家里。”傅平虽然心里非常不舍,但还是很懂事的,见大哥这么说,急忙说道。

“不,大哥自从回家后,还将大哥和三弟带了回来,以后又将小明他们收拢到了家里,大哥一直忽视你,大哥不是个好大哥,平儿,你不要生大哥的气好不好?”傅松真诚的看着自己唯一的的亲弟弟,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放不下。

自己的弟弟今年才九岁,自己一直在外面奔波,错过了许多他成长的过程,后来虽然回来了,但也没有好好的疼他,这让即将远行的傅松,面对二弟眼里偶尔闪过的落寞时,才恍然明白,自己对弟弟太疏忽了!

“大哥,我没有生气,我,我怎么会生大哥的气呢?”傅平眼泪险些掉出来,声音哽咽道。

他只是不舍得和大哥大嫂他们分开,不舍得丫丫和傅欢,哪怕分开只有一个月,对他来说,也是很长的一段日子。

傅松听见了弟弟声音里的哽咽,不禁也动了感情,忍不住将弟弟搂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嗓音嘶哑的说“等大哥回来,好好看着家!”

他猜测,幕后之人没有在他们回来的路上,狙杀他们,可能是因为有了宿家的掺和,幕后之人慑于宿家的势力,放过了他也说不定。

而且从几次的刺杀来看,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自己既然不在家里了,那家里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弟弟他们在家里还是很安全的。



第三百零二章 怎么可能不惦记

而他们在路上有宿家的护卫,安全更是无忧。

他只是担心,对方会采取更加隐秘的方式来接近傅家,采取让你想不到的方式,才更加令人担心,也防不胜防。

当然,这些话,他连张虎都没说过,薛一梅就算再聪慧,也是个『妇』人,傅松更不想让她担心,因此,也没对她提起过。

就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吧。

可惜,自家还是太弱小了,只能任人宰割!

第二天,天还完全黑着,看时辰也就寅时初多点,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薛一梅早早的起来,给睡梦中的丫丫和傅欢穿好了衣服,用被子裹着抱到了车上。

两人刚刚安顿好两个孩子,小秋和小花也穿戴整齐,其他人也都刚刚起来,宿家的人就过来了。

只是,让傅松和薛一梅没想到的是,宿致远竟然亲自来了!

两人急忙迎了出去,但宿致远却没有进屋,而是在山坡下选择了一处肃静的地方,跟傅松和薛一梅开门见山的进行了一番谈话。

谁也不知三人谈了什么,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傅松就宣布,小秋和小花不去京城了,小明、小山、小狗子、小秋和小花五人,还有小豆子,都会马上离开家里,前往宿家的秘密基地进行培训。

家里留下张虎和傅平看家,他和薛一梅仍然带着丫丫和傅欢前往京城,计划不变。

虽然很震惊和意外,但傅松没有说出来,张虎也没有问为什么,想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这个宿致远不会亲自前来,也不会突然有这样的安排。

宿家的秘密基地,一听就知道是宿家培训暗卫的地方,傅家的几个孩子能够去那里让高手调教一番,武功必然大有长进,在他看来这可是极好的事情!

既然傅松他们决定了,张虎没有理由反对,最主要这是对傅家有利的事情,他还巴不得呢!

小豆子和小明五人,尽管对傅松突然的安排心里充满了疑问,尽管有些不情愿离开家里,但既然傅松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也只能遵从。

薛一梅却还没有从宿致远谈的内容里醒过神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宿致远知道自家火『药』的事情不奇怪,让她震惊得是,现在已经惊动了宫里那位?

天呐,这可怎么办?!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想到宿致远所说的办法,内心也安稳了许多。

原来,宿致远当天夜里去了现场一番查验,因为他武功极高,夜里也能视物,自然发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

比如说竹管的碎片,比如说硫磺的味道,比如碎成粉末的石子以及山路旁边岩石上喷溅的血迹,等天一亮,这些痕迹根本瞒不了人。

虽然他第一时间消除了这些痕迹,但他知道,在那些刺客里,宫里那位一定安排了眼线,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与其让那位听别人说起此事,还不如他主动上报,毕竟在那位眼里,宿家是中间派,或者说皇帝派,不能让那位对宿家起疑心。

但在汇报之前,宿致远也为傅家想好了退路,让薛一梅立即将制作火『药』的配方卖给燕王萧睿,这叫祸水东移。

具体事情,他会暗中联系燕王的人,在这之前,他希望傅家不要做其他小动作,免得彼此间发生误会。

虽然宿致远并没有询问傅家的大杀器是什么,但都是聪明人,薛一梅怎么会不知道宿致远此行为了什么?

说到底,宿家作为延续百年的大家族,可不是依靠心慈手软、秉『性』善良才能够传承的,宿家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除了官场上的人脉和巨大的财富之外,一定有其依仗的尖兵利器。

不然,怎么震慑一些宵小和牛鬼蛇神?怎么能在大周朝立足?

傅家有了秘密大杀器,宿家不管是为了家族的传承,还是为了自保,又怎么可能不惦记?

不过,只要宿家不强取豪夺,做事有底线,为了火『药』配方不害人『性』命,薛一梅给他又如何?

反正宿家和傅家已经被绑在了一条船上,宿家这个靠山倒不了,傅家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安全的。

因此,薛一梅没等宿致远开口,已经答应将配方送给他。

宿致远也没客气,当场就笑纳了。

薛一梅稳了稳心神,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立即进屋点着蜡烛在饭桌上将制作火『药』的配方书写出来,然后交给了宿致远。

不过,书写配方时,薛一梅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将怎么提炼硝酸钾的方法写出来,也算是对宿家一个制约或者后手吧。

毕竟人心隔肚皮,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宿致远在拿到配方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杀人灭口,留个后手也有了个回旋的余地。

这时,一个名叫宿五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他带来了其余四辆马车,不,应该是五辆马车。

只是第五辆马车没有车窗,封闭的很严实,很明显和之前的马车有本质的区别。

宿致远冲着傅松暗暗点了点头。

傅松会意,立即将小豆子、小明等六人带到了马车前。

因为事发突然,小豆子几人心里都非常忐忑,也非常不安,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哪里,未来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因此脸『色』都很不好看,只是碍于傅松的命令,不得不遵从。

眼看就要走了,小明五人还好,小豆子终究没忍住,低声问傅松“二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我们是要去哪里?”

小明五人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傅松,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尤其是小秋和小花,两人本来兴高采烈的想要跟去京城见识一番,没想到到了该出行时,却被告知不要去了,这也就罢了,待在家里也一样。

可没想到还要将他们送走,离开傅家!

这些日子,他们已将傅家当成今后生存的家,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给他们温暖安心的一个名叫家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傅松的这个决定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让他们难以置信,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是不是傅家不要他们了?要赶他们走?



第三百零三章 甘愿牺牲一切

因此,他们现在急于想要傅松给他们一个解释,哪怕是假话他们也认了!

傅松知道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说辞,小豆子几人肯定会以为自己嫌弃他们,要把他们送走,那就违背自己的初衷了。

说实话,他正没有好去处让孩子们好好学一身本领,当初他还曾经求过张老爷子,可惜被老人家拒绝了。

现在宿致远既然主动提出替自己培养人手,他当然求之不得,喜出望外。

就看宿致远身边的暗卫,那可都是不亚于自己的好手,他不求别的,只求小豆子和小明他们有自己的六七成武功,未来的傅家在遇到危机时,或许还有一拼之力,最起码也能护着家人逃跑。

因此,傅松此刻心情是很激动的,但他还是颇为冷静的将自己前两天遇到的刺杀说了一遍,也将他们即将面临的严酷的训练告诉了他们。

傅松没有安抚他们,而是神『色』颇为冷峻的说道“今天将你们送走,是因为家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这场危机能不能化解,什么时候化解我也不知道,但我会竭尽所能,保护这个家!”

“现在,这个家需要你们去学成武功,回来好保护家人。”

“此去一定会很苦,你们将会面临非常严酷的训练,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你们,做得到吗?”

“做得到!”小豆子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每个人脸上都很凝重和坚定,再也不见了之前的忐忑和惶恐。

他们没有想到,傅家遇到了这么大的危机,傅松那么好的身手竟然差一点儿就回不来。

现在知道傅家发生了什么,知道傅家需要他们,知道傅家不是嫌弃他们,将他们扔出去,这就足够了!

很明显事情很紧急,也很突然,不然也不会毫无预兆,这说明傅家已经到了最危急关头,为了傅家,为了傅家的安危,他们还有什么说的,不管让他们去哪里,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了傅家,他们甘愿牺牲一切!

虽然什么豪言壮语,没有表现出不舍和害怕,但薛一梅却理解他们的不舍,理解他们此刻内心复杂的感受。

因此,她走到了他们六人身边,一个个拥抱了他们,每一次拥抱时,她都温婉的笑着,充满感情的说一句“嫂子在家里等你们!”

小豆子、小明等人被她弄的情绪激动,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强烈的不舍。

尤其是小秋和小花,最后紧紧地抓着薛一梅的衣襟,想到到了傅家后薛一梅为他们做的一切,再也忍不住这突然临别的愁绪,直接哭了起来。

惹得薛一梅也潸然泪下,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她俩止住了哭泣。

小明等人也红了眼眶,但他们是小男子汉,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小豆子更是看着薛一梅,哽咽道“嫂子,不要忘了小豆子!”

薛一梅也红着眼睛说“忘不了,嫂子不会忘记你们每一个人的!”

不论多么不舍,小豆子他们终于还是上了那辆全封闭的马车,趁着夜『色』,很快离开了靠山屯,驶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送走了小豆子他们,薛一梅和傅松立即收拾了需要带走的东西,锅碗瓢盆、粮食等物品,这些东西就装了满满的一辆马车。

最后,薛一梅拥抱了傅平,疼惜的说“二弟,嫂子又把你扔下了,等下一次出门,嫂子一定带着你!”

傅平也不舍得说“嫂子,你们快回来,我在家等你们!”

傅松看着张虎说“大哥,家里就交给你了,二弟还小,你多担待点儿,如果有事,就去找张大伯!”

昨晚傅松和薛一梅已经去过张家和李家了,也跟张家、李家说了去京城的事情,让他们看顾着些傅家。

布偶的花样子,还是那几样,宿家答应会按时运送原材料和布偶,鸿记那里,宿家会去沟通好。

至于工钱,宿家会替薛一梅从鸿记的盈利中扣除,给她们女工按时发放,不会耽搁她们赚钱。

薛一梅也走到张虎面前说“大哥,你多辛苦些,家里的事还需你多『操』心,记得多买些粮食。”

昨晚他们去张家辞行时,张敬信嘱咐他们多买些粮食,最好将建房时用的粮食先买下,省得他们回来时粮价有了波动着急。

因此,傅松昨晚给了张虎五百两庄票,还给他留下了一辆马车,让张虎在这期间多买些粮食。

现在手里多了五千多银子,傅松底气也足了,就算去除买庄子的钱,也还剩不少,也就不再缩手缩脚不敢花。

“好,弟妹放心,我今天就去镇里买粮。”张虎郑重地说。

傅松最后到了弟弟跟前,用力拍了拍他还很稚嫩的肩膀,嘱咐道“一切听大哥的,好好用功,识字和练武不要落下!”

傅平用力的点点头“哥,我记住了!”

薛一梅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虎和傅平,便上了丫丫和傅欢所在的那辆马车,傅松则充作了车夫,两人告别了张虎和傅平,马车很快下了山坡,驶向了靠山屯通往山外的街道。

其余三辆马车紧跟在傅松的马车后面,宿致远等人则骑着快马,奔驰在马车的前后,将四辆马车护在了中间,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靠山屯。

张虎和傅平站在山坡上,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还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

他们知道,以后的傅家,恐怕不会有平静安宁的日子了。

薛一梅进了马车,里面的丫丫和傅欢裹着棉被还在熟睡,并没有被惊醒。

这辆马车,上面铺了两层的旧被褥,还把新被褥带来了,马车厢里封闭的还算严实,因此,在里面并不显得多冷。

宿长贵告诉她,这五辆马车是宿家的马车行为傅家特制的,属于加长加宽版,一辆马车卖价一百五十两银子。

不过,因为傅家和宿家的关系,马车行只算了一百两银子。

现在薛一梅不差钱,当时她就想把五辆车款付了,没想到却被宿长贵拒绝了。

他当时声称,恐怕宿家还要倒找给她银子,当时薛一梅还不明白,等到今天见了宿致远,才知道宿家盯上了傅家的火『药』配方。

薛一梅看了看车厢的结构,车厢里很宽敞,她发现这辆马车和张家的马车大同小异,结构和大明张家的马车有可能也是从宿家马车行买的。

第三百零四章 太聪慧了

原来宿家涉及的领域这么广泛,竟然还开了马车行,但想到南方宿家竟然还有船坞和船队,这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睡得很香甜,薛一梅的困意袭来,也靠在还算稳当的马车里睡着了。

宿致远骑在马上,目光落在了薛一梅所在的马车上,他摁了摁怀里的那份火『药』配方,心里对薛一梅赞叹不已。

在来之前,他就对那个神秘的大杀器充满了好奇,也对能够制作出大杀器的人充满了敬佩。

那些杀手可是数十人啊,但只凭着这个暗器傅松一人就能杀退他们,这是怎样的威力啊!

是什么人这么聪明,研制出了这么先进、这么厉害的暗器?是傅松,还是薛一梅?

他仔细分析了傅家所有人,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暗器,极有可能是薛一梅研制出来的。

虽然早就有了结论,但等到真的确认是薛一梅时,宿致远还是激动了!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聪慧了!

从当初的豆腐秘方、制作布偶和连环画册,以及这个火『药』配方,薛一梅创造了多少奇迹了?

傅松真是太幸运了,碰上了一个这么聪慧的女子。

不过,宿家也算幸运,和傅家成了合作伙伴,也拥有了这个世上最犀利的武器。

虽然这个武器他还没有验证过,但现场他已经去勘察过,那惨烈的程度,足以让他震惊不已。

宿家拥有了这么神秘、这么犀利的火『药』配方,足可以在世上傲视一切,震慑一切牛鬼蛇神,也有了和一切敌对势力抗衡的资本和底气,这都是傅家或者说是薛一梅的功劳!

说起来,傅松、薛一梅夫『妇』还是很聪明的,也很识时务,不用自己开口,就送上了配方,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虽然自己通过其他手段也能将配方弄到手,但那样对待自己的盟友,吃相就太难看了!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那样对待傅家,尤其是不想那么对待薛一梅。

现在这样很好,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也算是皆大欢喜。

傅松赶着马车,不着痕迹的往后瞥了一眼,看到骑在马上的宿致远时,心绪非常复杂的同时,也暗自庆幸不已。

根据刚才宿致远所说,自己这次使用竹管雷闹的动静挺大,竟然惊动了宫里,这让他非常紧张和惶恐!

这说明什么?说明刺杀自己的人很可能是天潢贵胄,不是太子就是皇子!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个山沟里的穷汉子罢了,怎么就无意中救了一个人,却惹下了滔天大祸呢?

现在,自己就算使出浑身的力气,就算汲汲营营的有了自己的势力和人脉,就算有了犀利的雷管,一个小小的傅家,能和对方抗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有那么一霎那,傅松真的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很是沮丧和气馁,还有那么一丝惧怕。

皇权啊,在普通百姓的心里那是至高无上,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就算皇帝昏聩无能,也不是一户普通的百姓能够撼动的。

傅松自然也不例外。

他就算再桀骜不驯,再心狠手辣,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不能往石头上碰。

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事败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让他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毕竟,傅家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如果是他自己一人,他还真不在乎,头掉了碗大的疤,一条命而已。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拿全家人的命去赌!

可是,宿家却举重若轻的解决了这一切,不仅将傅家的祸水东引,还轻易地拥有了配方,而且好像也不是很惧怕皇家,这个认知让傅松很痛苦,也很心惊!

宿家的势力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怪不得连『毛』家都避其锋芒,自家靠上了宿家究竟是福是祸呢?

可不管怎么样,傅家已经没有后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但愿这条道会让傅家躲过一劫!

此时的傅松,已经不敢奢望别的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家人活下去!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行人簇拥着中间四辆马车行驶在黑黝黝的山道上,速度极快又平稳,前后骑马护卫五十余人,悄无声息,只闻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黎明前的山谷。

行驶了大概有不到两个时辰,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薛一梅『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马车停下时,她便醒了过来,透过车窗的亮光,见两个孩子还在睡,就低声在车里问傅松“到哪儿啦?”

“嗯,到薛家沟子南边的官道了,等着大哥他们呢,估计大哥他们也快来了!”傅松左右看了看,又看了北边的山道一眼,低声说。

薛一梅掀开车帘,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太阳也高高的挂在天空,虽然气温还很低,但也还算暖和。

马车前后静静地矗立着骑在马上的劲装护卫,使得周围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冷肃。

马车停靠在一条官道上,这条官道薛一梅从未见过,也没来过这里,按照行程,应该是通往京城的官道。

这时,从北边的官道上,疾驶过来几辆马车,很快就停到了官道边。

薛一梅见到坐在第一辆马车前辕上的大哥跳下来,急忙扬手喊道“大哥!”

薛春山看到薛一梅,和车内说了声,便笑着走了过来,问“大妹,妹夫,你们早就过来了?”

傅松也见了礼,回道“我们也是刚到。”

这时,王兰花、薛春雨、薛俊梅、薛春文和薛柳等人各自拎着包裹走了过来,双方一番见礼后,于是一同忙碌,将带来的被褥铺到其他几辆马车上,并很快上了车。

这么一吵嚷,丫丫和傅欢也醒了过来,听说薛柳也来了,吵着要让薛柳过来。

薛柳也乐意和她俩玩,于是就到了薛一梅的车上上,一行人这才重新上路了。

在这期间,宿致远始终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马车开动后,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动静,冲着宿一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五章 流民

宿一会意,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一挥手,后面几个护卫向后面冲了过去,少顷,传来几声惨叫,之后迅速返了回来。

几个人很快跟上了车队,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之后,车队一路疾行,再也没有停留,只是在接近晌午时,才在一个小镇停了下来。

这个小镇叫响堂镇,因为靠近官道,还算繁荣。

小镇处在交通要道上,是一个不小的山坳,远处是巍峨的群山。

小镇只有一条街道,就是官道,街道两边有些简陋的商铺,都是些杂货铺、米粮铺和饭铺。

宿致远路上就和傅松、薛春山商量了一下,让前面先行开路的宿六,包下了镇上最大的一个酒楼,饭后大家小憩一会儿,然后再上路。

毕竟此行不是『妇』人就是孩子,如果是他们男人们出行,走到哪儿算哪儿,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薛一梅除了去过康平镇和柳河镇,根本就没出过远门,因此下车后,看着哪儿都感觉很新鲜,也很高兴。

不过,当看到镇上有不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和乞丐时,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她四下看了看,除了那些流民,发现就是响堂镇上来来往往的本地人中,大家的脸『色』也都很差,神情麻木,脸上也没多少笑容。

这些流民看着薛一梅等人时,眼中几乎全都『露』出了祈求、渴盼和希望,有些人的眼底,却是流『露』出些仇视,若不是畏惧外围宿致远的那些护卫,恐怕早就蜂拥而来,向他们抢劫了。

她不知这些人到底是哪儿的人,为什么会逗留在此地,难道他们在家乡活不下去了吗?联想到自己刚来时傅家的家境,再看傅松和宿致远习以为常的样子,薛一梅一时间心情有些沉重。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自己这一行多亏有宿家护卫,不然还真不知到不到得了京城。

这个大周朝······还真是让她心里没底,也有些惶恐。

皇帝知不知道底层百姓是这样活着的?可这样的社会状况,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能依靠现代的先进理念来改善自家的生活?

不过,又一想,自己就一个普通的山村『妇』女,没有那个底气,也没有那个能力来改变什么,只能随波逐流,趋利避害,先保住自家,至于其他,只好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说起来多亏自家有那条小河,卖鱼有了些进项,才没有被饿死,后来又靠上了宿家,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恐怕被『逼』无奈之下,也只能加入这些乞讨的人群中。

看到这些人,她暗自庆幸她生活在靠山屯,不管怎么样,那里虽然贫穷,还能勉强吃饱饭,在这个不靠谱的周朝,已经算是一片乐土了。

丫丫和傅欢下了车本来挺高兴的,但看到四周那么多可怕的人时,立即一边一个紧紧地抓着薛一梅的手,小脸绷得紧紧的,偷偷的看着人群的那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小孩子。

王兰花紧紧地攥着儿子薛柳的小手,紧跟在薛一梅身边,小声说“太可怕了,这些人······咋就都上这边来了?家里活不下去了吗?”

薛俊梅也跟大姐、嫂子走在一起,脸『色』也很不好看,想到自家的处境,若不是大姐,比这些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暗自可怜这些人,但却没有出声求大姐帮扶他们,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帮不过来!

薛春山、薛春雨和薛春文兄弟三人,和傅松一起,护在薛一梅等人身边,也没在外面多停留,急匆匆的走进了酒楼。

宿致远安排傅家和薛家的人在二楼就餐,护卫们安排在了一楼。

因为着急赶路,宿致远和傅松等人商量了一下,给大家要了饺子、米饭和几样小菜,大家吃完后,也没多耽搁,就出了酒楼,直奔外面的马车。

马车在进入酒楼时,就被小伙计牵到后院给喂上了,照顾的很好,等他们出来时,马匹也精神起来。

薛一梅她们刚想上马车,却听见不远处流民当中传来一声哭喊“囡囡,你不要吓娘,你快醒醒啊,天呐,老天爷,你快睁睁眼吧,救救我们家囡囡吧,呜呜······”

薛一梅闻声看去,就见前方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大约三十岁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旁边一个身材高瘦,佝偻着腰的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脸『色』昏暗,神『色』悲恸,搂着一个瘦骨嶙峋,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无助的浑身颤抖着,呜呜的哭出声来。

小男孩儿也跟着哭的泣不成声,悲惨的情景感染了旁边的人群,有些心软的人们,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薛一梅看到这一幕,再也走不动了,她将丫丫和傅欢交给了嫂子王兰花和妹妹薛俊梅,回身从车里拿了一包糕点,冲着那哭泣的一家人走了过去。

傅松见了,嘱咐薛春山看着家人,紧跟在薛一梅身后也过去了。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两人走到了那家人跟前。

那『妇』人见薛一梅过来了,不顾一切的抱着孩子扑了过来,连连给薛一梅磕头,哭求道“这位夫人,求求你,给我家囡囡一口吃的吧,我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一会儿额头就一片青紫,那『妇』人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要命的磕着。

薛一梅急忙拦住她,将她搀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那包糕点,解开后从中拿了一块递给了那个『妇』人“给你,快给孩子吃了,别多喂,掺着水吃,免得噎住了!”

那『妇』人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是真的,等看到薛一梅手里真的是糕点时,惊喜交集之下,顾不得其他,急忙掰了一小块点心,给小女孩喂了下去。

但小女孩因为饥饿过度已经昏『迷』,点心怎么也咽不下去,后来还是傅松拿来水囊,喂了些水,小女孩才开始下意识的吞咽。



第三百零六章 悲观情绪

可能是饿的太久了,小女孩吃到美味的点心,闭着眼睛拼命的大口吞咽着。

薛一梅见小女孩吃了一块点心,那『妇』人还要再喂,就提醒『妇』人不要喂得太多,『妇』人这才紧紧地抱着小女孩,涕泪交流的后怕的哭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看着糕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但却懂事的不吭声,只是眼睛紧紧地盯在了那包糕点上。

薛一梅见了,暗自叹了口气,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了小男孩,说“吃吧,不要着急,就着水吃。”

那汉子和抱着小女孩的『妇』人,拉着儿子给薛一梅磕了好几个头,感激的泪流满面,嘴里一个劲儿叫着恩人、菩萨!

其他难民见了,也纷纷涌了过来,给薛一梅他们跪下了,哭着哀求道“这位夫人,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给我们口吃的吧!”

薛一梅愣住了,这次出行买的点心并不多,这是她担心路上孩子们饿了买不到吃的,特意预备下的。

不过,她看了看路边足有二百多人的难民,那些点心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接济不了多少,车里带的那些粮食也不算多,只带了大概一百多斤,这么多人······

薛一梅想到这儿,看了傅松一眼,低声道“要不,去哪儿买些粮食?”

傅松听了,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劝阻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咱们不知道,就算他们可怜,该负责的也是官府中人,咱们手里五千块钱都买了粮食,是能够救济这些人,但是以后呢?距离京城还很远,路上再遇到比他们还可怜的人怎么办?”

“再说,这里有一家粮铺,据说流民过来时,就早就关门了,有钱也没出买去。”

薛一梅知道傅松说得对,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说“那,咱们给孩子们留下两包点心,其余的就给那些孩子们分分吧,还有,车里的粮食,按照这里的人家,每家分些,希望他们能维持些日子。”

“好吧,我这就去办。”傅松感叹自家媳『妇』的善心,急忙过去和宿致远说了一声,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薛春山见了,和王兰花商量了一下,也拿出了一部分粮食,带着弟弟们和傅松一起将粮食分给了那些难民。

其实薛家也没有多少粮食,还是薛一梅带过去的,家里还吃了好几天,也没剩下多少。

宿致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宿一、宿二等护卫站在一边,见傅松他们去了难民那里,便低声问宿一“查清了吗?这些流民都是哪里人?为何突然之间这里这么多?”

宿一躬身答道“回主子,是隶属冀州区南边几个县的佃农,去年中原大旱,本来收获就不多,还要上交七成的赋税,剩下的一点儿粮食,掺着野菜树皮勉强维持到过年,没想到官府年前又加了几道赋税,这些人活不下去了,就都逃了出来,听说咱们这里还能活,就都跑到这里来了。”

宿致远看了紧闭着门窗的粮铺一眼,吩咐道“找到这家粮铺的东家,买一千斤粮食,分给这些难民,速度快点!”

“是!”宿一躬身应道。

说完,一挥手,马上带着一些护卫,很快找到了那家粮铺的掌柜。

掌柜的见宿一拿着宿家的庄票来了,自是不敢怠慢,按市价卖给了宿一他们一千斤粮食,这些粮食很快给那些难民分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宿致远就吩咐上路了,大家知道赶路要紧,也没再耽搁,一行人迅速启程,很快离开了。

那些难民看着远去的车队,感激的跪在地上,恭送着远去的恩人们。

一路无话,马车一路向前驶着,除了食宿,再也没有因为其他事情在路上停留过。

一路走来,宿家根本不用薛一梅他们『插』手,食宿安排的井井有条,就算宿在野外,也预先将食材安排好了,也没耽搁大家的吃住,这让薛一梅和傅松很是佩服。

路上其实难民不断,沿着官道一直有大量的难民,而且越接近京城,难民越多。

但宿致远却没有再出手救济,薛一梅也知道自己有心无力,自家有限的家底承受不起无限的难民。

怕自己心软,她只好待在马车上,心情却愈发的沉重,也对未来的前景产生了悲观情绪。

一个人就算再能耐,也无法在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中生活下去,何况傅家本就风雨飘摇,危机四伏?

她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孩子,一路走来,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横七竖八的躺在车上睡着了。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应该快到目的地了吧?

但愿那个庄子能够为家人遮挡一些风雨,让他们能够安心的活下去。

这天,就在大家在官道上走的疲惫不堪,快要到申时初时,前方的宿致远派人传过话来,说庄子快到了。

薛一梅听了,立即松了口气,高兴的掀开车帘,往前看去。

在他们行走的官道两边,近处皆是平整的土地,远处是巍峨险峻的群山,群山和官道之间,还有不短的距离,她也不知到底是多少里地,总之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庄子。

官道上,步履蹒跚的流民们从马车边战战兢兢的走过去,见了车边彪悍的护卫们,全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往前凑,只是怀着期盼,拖家带口的向着京城方向走去。

薛一梅此时已经没有了济世救人的心思,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些人远去,强迫自己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庄子上。

她注意到,在官道两边,远远的靠近山脚下,隐隐各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其实这样的村落沿途还有很多。

从官道往两边延伸出去的乡间土路很宽敞,能并排走两辆马车,土路上铺着细小的沙粒和小石子,平平整整的一看就非常好走。

土路的两边栽种着一排排高大的树木,路边挖着深深地排水沟,既能按时排水,又能防止有人通过壕沟进入庄子,祸祸地里的庄稼。

往远处看,只见阡陌纵横,群山连绵,一片山清水秀的自然风景。

虽然此时距离春播还有些日子,但此时田野里已经出现了不少忙碌的身影。



第三百零七章 村堡

他们拿着锹镐在平整土地,或是在田野里踅『摸』野菜,倒也很是热闹。

看见路边的马车,可能已经习惯了,人们也没有多好奇,顶多往这边看两眼,之后继续忙碌。

宿致远下马走了过来,对傅松说“我说的庄子还在里面,距离官道还有大概二十多里地,你们跟着过来吧。”

“好!”傅松看了身后的马车一眼,说。

薛春山也从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紧跑几步到了宿致远身边,恭敬的问“宿少爷,庄子在哪里?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他已经知道妹子买的这个庄子,是宿家大少爷特意卖给她的,再加上一路上宿家护卫的保护,还有遇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面容凄惨的难民,都让他对宿家有了一种敬畏和感恩。

妹子多亏遇到了宿家大少爷这个好人,不然,傅家和自家日子恐怕还不如那些难民呢。

宿致远看了薛春山一眼,指了指右边的土路,说“往右边走!”

于是,宿家护卫当先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顺着右边的土路走了进去。

这时,田间干活的那些人见官道上的人竟然走进了他们的村路,当中一个中年男子立即扛着一把锄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其他人看了看这边,也停止了干活儿,扛着各种工具紧跟在了该男子身后。

“喂,你们是干啥的?咋进了我们······哎哟,原来是宿一老弟,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中年男子走到近前,刚吆喝一声,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宿一,立即惊喜的喊了起来。

“老邵,忙着呢,”宿一也笑着在马上打了个招呼,很明显两人很熟悉,但宿一却没多说,而是提醒道,“主子在后面呢!”

老邵一听,急忙抬头看去,当看到不远处宿致远骑在马上那笔直挺拔的身影时,立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激动的声音直颤抖“奴才邵通,见过主子!”

宿致远淡淡的看着邵通,点头吩咐道“嗯,你去通知七屯的老李,就说他经管的那个庄子我给他换了个主子,让他好好伺候着!”

“是!”邵通一边起来应着,一边快速消化着宿致远话里的内容,抽空还瞅了一眼道边的几辆马车,拔腿就顺着土路往前跑去。

薛一梅偷偷的掀开车帘,就见那邵通跑的那叫快,眨眼间人已经窜出了好远,就像是一缕青烟,很快就不见了,忍不住暗自咂舌。

天呐,这是武功高手还是一个农夫?

再看其他过来的干活的农夫们,虽然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但一个个的却欢天喜地的在跟宿致远磕头见礼,就像是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亲热的不得了,这也太诡异了!

傅松牵着缰绳,稳住马车,谨慎的扫视了周围一眼,目光自然落在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身上。

他发现,这几个农夫,包括刚才的邵通,底盘都很稳,身上还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一看就身负武功,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农夫。

自从进入京畿之地,其他地方不知道,最起码官道两边的土地恐怕都是宿家的,这是他一路走来,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

虽然他们走过的京畿附近属于山区,大面积平原很少,但官道两边的小块土地可不少,累积下来,保守估计也有数万亩。

别的地方还有流民肆扰,但自从进入京畿方圆百里,那些流民好像知道不能进去,全都顺着管道往京城走,有的胆子大的想要拐入村路,却被地里干活儿的人们挥着锹镐赶了出来。

官道上自然也行走着出门经商的商队,和一些出门办差的官府中人和一些普通百姓,但这些人谁也不敢进入沿途的村子。

这说明,这些庄子,是属于私人领域,但由于紧挨着官道,流民可不少,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流民进入。

也不知是流民不敢进入,还是不允许,总之很怪异。

薛春山倒没有这些想法,他的目光落在四周广阔的田野上,虽然明知道妹子的庄子不在这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土地,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终于可以有地种了,就算这地是属于妹子的,他也由衷的高兴,替妹子高兴。

至于妹子妹夫说的给他们五十亩地,他也就先应着,免得妹子妹夫有啥想法。

不过,想到二弟三弟还有二妹也都长大了,需要娶妻嫁人了,他的压力其实也很大。

虽然大妹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但是以后一家人全都拘在庄子上,也没有别的进项,以后自己还真是得节省着点儿。但好在粮食应该不缺,家人能够吃饱肚子,这就足够了!

那五十两银子就留着给二弟三弟和二妹成亲用吧,就是不知到时这些够不够用。

唉,要不到时就要二十亩地吧,一家人好好经管着,去除赋税,一年也能剩下不少,最起码给弟妹们攒些家当,把终身大事给办了,这个可不能耽搁。

在一路胡思『乱』想中,薛春山心情激动的跟着宿致远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庄子。

只是到了庄子前,不仅是他,王兰花、薛春雨、薛春文、薛俊梅和小薛柳也都激动的不得了,目不暇接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虽然乍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但总算是一家人住在一起,还有地种,最主要这个庄子是薛一梅的,这才是他们甘心来到这里的原因。

薛一梅坐在车里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直到走到一个叫四屯的庄子跟前,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四屯这个庄子,正冲着他们过来的那条土路,庄子坐落在西山脚下,占地足有二百亩,是个不小的庄子。

让她震惊得是这个庄子是以村堡的形式建造的,两丈多高的青砖围墙,厚重高耸,上面四角皆有碉楼,里面此刻就有人充当了望哨。

冲着土路的大门也很厚重,门楼也很高,不少村民见来了外人出来看新鲜,一些孩子追着马车连喊带叫,非常热闹。



第三百零八章 狗眼看人低

天呐,这庄子也太······那个了吧?

想到自家盖房也想建这样的,薛一梅没工夫打量那些村人,而是立即仔细观察村里的建筑来,想要用心记住,到时好借鉴一下。

傅松也很诧异,不由得也是看了又看,心里佩服的同时也很疑『惑』。

这个庄子距离京城很近,按理说应该很安全才是,但为什么这样建筑呢?难道这里也不安全?

想到这儿,傅松心里沉甸甸的,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扫大家的兴,也不想让薛一梅她们担心。

丫丫、傅欢和小薛柳可不知大人们复杂的心思,一见外面有小孩子,立即活泼起来,小脑袋争先恐后的趴到车窗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娘,这是哪儿啊?哎,小姑姑,表哥,那还有小孩子!”

“哎,那还有小河!”

“河里也有鱼吗?让嫂子给咱们捕鱼去,卖钱!”

“小河不是咱家的,不让捕鱼!”

“谁说的?”

“我说的!”

在孩子们的吵嚷声中,马车并没有停留,而是又向前走了大约有十几里地,这才停在了一座小庄子前。

这时,宿致远利落的跃下马背,来到了傅松跟前,用马鞭指了指眼前的庄子,说“傅先生,到了,这就是我说的小庄子,七屯。”

这时,早有七屯的庄头带着庄子里的人迎了过来,看到宿致远后,大家高兴的不得了,呼啦啦的跑了过来,噗通噗通的都跪下了,给宿致远请安。

“奴才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磕头了!”

宿致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也跟他们简单的交谈了几句,气氛融洽而温馨,就像是亲人相见一样。

这些人中以七屯的庄头为主,给宿致远见礼后,激动的围在了宿致远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嘿嘿的傻笑。

七屯的庄头叫李壮,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等个子的男子,黑黝黝的皮肤,挺直的腰板,粗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夫,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犀利,,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宿致远拍了拍李壮的肩膀,转身却看着傅松和薛春山介绍说“这是七屯的庄头李壮,他负责庄子的安全,生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

然后又指了指傅松和薛春山,和此时早已经下车的薛一梅一行人,冲着李壮说“这是傅松,这是薛一梅,七屯就是卖给他们了,以后他们才是你的主子!这位是薛春山,是薛一梅的家人,以后他们会留在这里,你以后务必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是!大少爷放心,李壮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李壮神『色』郑重的应承道,然后躬身冲着薛一梅等人施了一礼,“李壮见过各位东家!”

傅松和薛春山不敢托大,立即抱拳冲着李壮施了一礼“见过李庄头!”

薛一梅冲着李壮点了点头,说“李庄头,以后还要你多费心了!”

“应当的,应当的。”李壮态度非常恭敬,连连说着,一挥手,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大家快过来,过来见过新东家!”

但这些人对待薛一梅等人态度却不算很热情,稀稀拉拉的走了过来,有些人甚至惊慌的看着宿致远,喊了起来。

“大少爷,您不要我们了吗?”

“是啊,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您告诉我们,我们改!”

“我们还是想在大少爷手底下干!”

·········

宿致远一向在人前表现的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就算是在下人面前,也很少绷着脸,这些佃户哪里知道宿致远的真面目?他们只知道大少爷心肠好,宿家待遇高,因此,一听换了新东家,以后不能在宿家干了,大家奓着胆子这才逾越了规矩,当着宿致远的面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宿致远一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平静的问“哦?不想在七屯干了?都有谁呀?我让李壮给你们换到别的屯去。”

李壮见了宿致远的神情,心里却咯噔一下,急忙瞪着眼睛喝道“谁不想干了就滚,啥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狗东西挑肥拣瘦的了?大少爷咋安排你们听着就是,反了你们了,还挑剔上了,知道自己个儿姓啥不?狗东西!”

这些人见宿致远好像不高兴了,又见李壮翻了脸,一下子噤了声,再也不敢咋呼了。

他们这才想起,他们只是宿家签了死契的奴才,如果主子不高兴,惹怒了主子,主子是有权利打杀他们的!

宿致远其实也没来过几次庄子,这些庄子虽然都是宿家的田产,宿家也是安排下人打理,就是这些所谓的佃户,也都是宿家签了死契的奴才,宿致远和他们并不熟悉,有的甚至都不认识。

但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些人既然签死契,自然想要攀一个高枝,宿家不仅底蕴深厚,对待下人也是一贯的仁厚,他们自然不愿走。

而傅家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当然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不想换东家他也能理解。

但是,当着薛一梅和傅松他们,他们竟然敢就这么明晃晃的不满意新东家,提出不愿意在傅家干,公然违背自己的安排,这让宿致远很不高兴,也觉得很没脸。

什么时候轮到奴才在主子跟前这么放肆了?是宿家太过宽仁了吗?哼,这些人已经失了做下人的本分了,就算傅松和薛一梅不说什么,他也不会允许这些人挑肥拣瘦!

想走?好啊,有的是好地方等着他们!

还真以为傅家招不到人种地?外面的流民有的是,傅家只要一开口,多少人没有啊?

再说,只有自己知道,傅家有薛一梅,而傅松也不是甘于人下之人,以后傅家的发展谁也不知会到什么程度,虽然不能跟一些大家族相比,做个不愁吃穿的财主还是能够做到的,眼前这个庄子,只是傅家一个开始而已。

别的不说,就是薛一梅的那脑子,傅家想要发家,只要给她机会,财源还不滚滚而来?

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第三百零九章 连条虫都不算

薛一梅和傅松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默契的没有说什么,此时两人心中都有了换掉这些人的想法。

不过,沿途看到这些村堡,七屯这个小庄子是处于这些村堡的最里面,其他村堡等于是小庄子的一道屏障,无形中保障了这里的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这些佃户不是太过分,他们也不想闹得太僵,雇佣他们也不是不行,而且宿致远也是一番好意,自家和宿家也已经坐在了一条船上,当然还是和平过渡为好。

在现在这个『乱』世,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家哪儿是强龙,连条虫都不算。

对于这些佃户来说,他们毕竟是外人,也是个陌生人,虽然这二百多亩地已经给了薛一梅,宿致远也承诺尽快更换地契和房契,但薛一梅或者说薛春山他们想要完全掌控整个庄子,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磨合。

其实,当时宿致远不光将这个庄子白送给他们了,不要一文钱,另外还承诺会给他们一笔钱,数额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这笔钱当然是因为火『药』配方,宿家觉得一个庄子和火『药』配方不在一个交换等级上,太亏欠他们,才有补偿一笔钱之说。

但薛一梅和傅松商量了一下,觉得做人还是留有余地好,以后傅家仰仗宿家的地方很有很多,便拒绝了宿致远那笔钱。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虽然和宿家之前并没有多少来往,但宿家的底蕴在那里,一百个傅家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宿家欠下自己这个人情,以后还能让傅家吃亏吗?

而眼前那些佃户,自然不愿意跟着傅家这小门小户,宿家和傅家根本是两个社会的阶层,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界限分明,他们选择宿家也是人之常情,傅松和薛一梅并没有多生气。

只要有优惠的条件,还怕招不到人?外面流民巴不得有个活下去的机会,虽然这些流民不知底细,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后患,但既然人都进来了,签了卖身契,他们就算生出二心,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外面的世界有多悲惨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有个平安的地方活下去,他们就算再刁钻『奸』猾,也要权衡利弊。

何况挑选佃户一定将那些不老实的剔除出去,这些后患几乎等于没有。

但更换佃户这件事必须得双方皆大欢喜、你情我愿才行,不能闹得太僵,不然会影响将来自己庄子的经营。

毕竟大哥他们初来乍到,孤掌难鸣,要是他们欺生,给他们设置各种障碍,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这个七屯是在宿家整个土地范围最安全的区域,这一点宿致远并没有欺骗自己。

如果是太平年景,如果傅家没有得罪人,傅松没有惹来杀身之祸,最主要火『药』配方没有泄『露』出去,薛一梅手里有钱还怕买不到好庄子吗?也就不用顾忌宿家的势力。

当然,任何时候有个靠山总比孤身奋斗要好,何况现在傅家必须依附在宿家身上才能生存?

眼下这个社会环境,由不得他们任『性』,尊严是在『性』命能够得到保全的前提下,才能拥有,何况宿家并没有歧视傅家,相反,还给了傅家最起码的尊重,这就足够了!

因此,薛一梅在李壮话音刚落,就笑道“李庄头,不要这样嘛,我们毕竟初来乍到,大家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又对宿致远说“宿先生,你也不要生气,人皆有私心,我也不例外,换做是我,也会掂量一下两个东家的家世背景,毕竟人活着总想活的更好才是。”

宿致远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什么,因为七屯以后是薛一梅的东家,因此,宿致远看了李壮一眼,对傅松和薛一梅说“那好,我就不多打搅了,你们和佃户先接触一下,最后不管留下多少佃户,我都会给你们调节好,仍然补充到十户。”

傅家怎么想的他自然能猜测一二,但宿致远自然有他的考量,这个地方可不允许外人进入,就是佃户也得查清楚才会雇佣,不知底细的人他怎么敢放进来?何况是那些不知根底的流民?

傅松和薛一梅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宿致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好执意的去外面招佃户,只好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建议。

但薛一梅想到自己对大哥他们的承诺,在同意不从外面征招佃户之时,也拒绝了宿致远另外补充佃户的打算“那行,我们就不从外面招人了,不过,宿先生,但也不用再补充人了,剩下的地我想让我大哥他们打理就行了。”

二百多亩地,十户人家,每户二十多亩地,怎么也能种的过来,就算走几户,大哥他们种植也不是太困难的。

想到眼前这个庄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了,薛一梅激动的两眼放光。

只要庄子的所有权是自己的,其他事情都不是问题。

“那好,就这样定了吧。”宿致远见他们夫『妇』没有异议,暗自松了口气,他先看了有些兴奋的薛一梅一眼,然后看向一脸平静的傅松,问道,“明天我会安排人去办地契房契,户主是傅先生吗?”

薛一梅刚想开口,却被傅松抢先一步,说“不,这个庄子户主是薛一梅。”

目前,整个傅家等于是薛一梅在养活着,说实话,这让傅松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羞愧。

薛一梅挣钱的本事,他就算使出浑身的本事也拍马难及,这一点他不承认都不行。

这个庄子是怎么来的,在场之人除了那些佃户和护卫,恐怕谁都一清二楚,傅松又怎么可能在宿致远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让庄子的户主写自己呢?那自己尊严何在?那不成了吃软饭的了?虽然事实如此。

薛一梅当年虽然没多少嫁妆,婚后赚的钱也等于是傅家的,但傅松还没有那么贪婪和厚脸皮,那么没有风度,做些明显授人以柄的事,尤其是在宿致远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毕竟这个庄子是用薛一梅的火『药』配方换来的,给了薛一梅又怎样?以后还不都是傅家的财产?何况眼下薛一梅手里还有五千两银子,家里的钱也还有不少,这些钱她肯定要花在傅家,自己何必争这个小庄子呢?



第三百一十章 留个后手

“哎不是······还是写傅松吧。”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有些心虚,急忙说道。

受现代夫妻财产各自独立的影响,薛一梅虽然也希望有属于自己的财产,但之前明显没有这样的条件和机会。

尤其是在傅家现在外人太多的情况下,私心里她还是想要给自己的子女多留下一些私产。

现在有了机会,薛一梅自然不想放过,这些钱可是自己冒着杀头的风险得来的,她也不想当什么圣人,无私的无限制的为其他人贡献自己的财富,自己的子女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和家里这些人分享一样的财产吧?

她承认,这个世上的人虽然比现代的人单纯一些,现在家里的外人和自家也是一条心,但人都有其两面『性』,谁也不知谁心里想些什么,如果有了巨大的利益诱『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叛傅家?她不得不留个后手。

不过,虽然心里也属意自己当这个户主,毕竟这些钱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但嘴上却不能这么承认,她不能做的太明显,毕竟当着傅松的面,自己怎么也要顾忌一二。

再说以后打理庄子的是大哥和弟妹们,如果户主是傅松的名字,娘家人在这里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很尴尬的。

何况自己手里还有五千两银子,这些钱足够傅家以后的开销了,庄子写自己的名字,以后也可以给丫丫做嫁妆,毕竟家里现在外人太多了,不管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可能不管他们,自己将来赚的钱最后留给自己子女的还能有多少,她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不是她心思多,而是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她怎么也给自己的骨肉留下些财产不是?

见薛一梅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傅松是很高兴的,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看着薛一梅认真的说“不要争了,就写你吧,你也知道咱家人多,我想给你们母女多留些财产,何况这个庄子本就是你应得的。”

薛一梅看着傅松的眼睛,从里面她看到了真诚,心里有些感动和惭愧,见傅松坚持,也知道傅松是个要面子的人,再推辞就显得假了,只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见事情定了下来,宿致远也没耽搁,他在京城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就带着自己的一行护卫,告别了傅松和薛一梅等人,快马加鞭往回奔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临走,薛一梅拜托宿致远,想将大哥他们全家的户籍落在七屯,宿致远自然答应了,说到时和地契房契一起去办,让他们放心。

有了宿致远的承诺,薛一梅和傅松自然没有啥不放心的。

送走了宿致远一行,薛一梅这才转身,神『色』平静的看着在场的这些佃户。

既然定下了东家的名分,薛一梅也就当仁不让,自然担当起自己的那份责任。

只是,当看到眼前的这些佃户时,却普遍都是一脸菜『色』,瘦弱单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外面的流民也就强了那么一点儿,就是李壮的衣服也打了几块补丁,可以想象庄子里的其他佃户日子过得怎么样。

但此时薛一梅无暇理会这些,她将丫丫和傅欢拢到身边,看着大家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道“虽然刚才宿先生已经介绍了,现在我再重新和大家认识一下。”

“我叫薛一梅,这是我的丈夫傅松,女儿丫丫,妹妹傅欢。”

又指着薛春山等人说“这是我的娘家大哥薛春山,二弟薛春雨、三弟薛春文,二妹薛俊梅,侄子薛柳,他们以后会代表我管理这个庄子,是以后庄子的代理东家。”

“你们可能也发现了,我们傅家就是小门小户,和宿家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根本不能相比。”

“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不想在七屯干了,这我也能理解,李庄头,麻烦你统计一下,看都有谁想要离开,咱们好说好散,就算离开,也让大家皆大欢喜的离开。”

“是!”李壮束手答应着,转身冲着人群喊道,“刚才都有谁想要离开的?站出来,老子给你调到别的屯去!”

人群中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了,因为他们感觉到,刚才宿致远明显不高兴了,李庄头也很不客气,就这样离开,真的好吗?

可是又一想,傅家一看就是一个乡下人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这样的人家和宿家能比吗?有现成的大粗腿抱,自己何必死心眼,吊在一棵明显是歪脖树的身上?

于是,有两个男子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想要离开七屯。

李壮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说“好,王小田,赵贵富,你们现在可以回家收拾东西了,天黑以前我会派人将你们两家送走!”

王小田和赵贵富急忙答应一声,欢喜的跑去庄子里面收拾东西去了。

李壮怜悯的看了远去的二人一眼,暗暗冷哼一声,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追问道“还有谁想走?”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站了出来,问薛一梅“请问薛东家,每年的租子还和原来一样吗?是不是还种原来的粮食?有啥变动吗?”

其余人见了,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在哪干都是干,我不想走,租子和以前一样就行。”

“就是,虽然换了东家,要是租子还和以前一样,给谁干不是干?再说,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我也不想走。”

“是啊,看着新东家就不是苛刻的人,只要还交原来的租子,也没啥。”

薛一梅和傅松互相看了一眼,傅松点点头,薛一梅这才看着大家说“租子自然还和原来的一样,就是地块如果大家不走,也还种原来的地,这个大家不要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周朝土地的七成赋税恐怕是历代王朝最高的,除此之外地方官吏还有各种苛捐杂税,因此才导致农民大都活不下去了。

靠山屯虽然也是执行这个政策,但好在县里的执政者还算靠谱,没有添加别的赋税,因此也算安稳。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佃户

宿致远因为考取了举人,享受不纳税政策,因此,宿家的土地也执行了七成的赋税,只不过农户打下的粮食,七成交给宿家,三成留给自己。

虽然农户留下的只有三成,但这些农户在宿家的大伞下,除了农忙可以种地外,其他季节宿家还要组织青壮练武,在也有在宿家铺子里帮忙的,这些都会另外给工钱。

这样大家的收入就不仅仅是地里打下的那点儿粮食了,收入相当可观,也勉强能够糊口,这也是大家一听换了新东家,不愿意留下的最主要原因。

但傅家毕竟没有功名,肯定要交赋税,去除给佃户的三成,还要交给朝廷七成,傅家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因此,宿致远提议,傅家的这个庄子还是挂在宿家名下,这样可以免除朝廷的赋税,那七成的粮食就都是傅家的了,薛一梅和傅松自然求之不得。

薛一梅和傅松在听了宿致远详细的解说之后,也决定庄子里执行和宿致远一样的政策,青壮们训练时也承诺给些补贴,只不过傅家没有店铺去帮扶,只能想别的辙了。

不过,留下的人们也是听庄头李壮说了,以后新东家也会让大家有别的进项,就算没有,宿家以后也不会丢下他们不管,这才将大家留了下来。

当然,这一点,薛一梅自然是不知道的。

薛一梅见只走了两户人家,正好也不用补充其他佃户,大哥他们种植他们两家留下的地就行了,于是就冲着李壮说“李庄头,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了,那就给我介绍一下其他人吧?”

自己现在只剩下八家佃户,薛一梅自然想要将这些人的资料记在心里,自己心里也有个数。

李壮急忙说“好的好的!”

于是,薛一梅在李壮的介绍中,简单了解了一下自己手下的佃户。

李壮,三十二岁,是七屯的庄头。

家里有妻子钱氏,三十岁,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李小聪十岁,女儿李小雪七岁。

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他是家里的老大,全家大小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口人,租种着庄子里四十亩耕地。

李壮还有担任庄头的工钱,每月二两银子,每次训练庄户和出外帮工,还有另外的贴补,总之日子是这里过的最富裕的。

王满仓,四十五岁,妻子刘氏,四十二岁,有三个孩子,租种四十亩地

大儿子王来财,二十一岁,妻子刘桂花,十九岁,刚刚怀孕。

二儿子王来富,十八岁,还没娶媳『妇』

小闺女十四岁,还没婆家。

王满仓还有父母和两个弟弟,四十岁的王满囤,三十八岁的王满粮,都各有子女一大家子人,加上父母,也有三十来口人,也算是一户。

赵金明,三十八岁,妻子王氏,三十五岁,有四个孩子。

女儿赵小雨,十六岁,儿子赵小光,十三岁,小儿子赵小亮九岁,小女儿赵小灵,五岁。

家里还有老母亲周氏,两个弟弟,赵金山,赵金川,也是子女一大家子,算是一户,加在一起三十来口人,租种四十亩地。

刘孟山,二十六岁,妻子王秀秀,二十四岁,一个儿子,刘小宝,五岁,有个老母亲,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妹妹刘小燕和妹夫陈水生带着一个女儿陈雪梅住在这里,加在一起七口人,租种二十亩地,算一户。

周建,二十九岁,妻子赵小凤,二十八岁,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周小朵九岁,小儿子周小磊五岁,还有父母兄妹多人,总共有十口人,租种二十亩地,算一户。

陈万仓,三十九岁,是家里的老大,妻子薛氏三十七岁,有四个孩子。

大儿子陈顺,二十四岁,妻子王巧莲,二十一岁,儿子陈耀祖,三岁。

二儿子陈风,二十岁,妻子魏小英十八岁,还没有孩子。

三儿子陈康,十七岁,闺女陈小花十三岁,还有父母,二弟陈万富,三弟陈万财等家人,总共三十来口人,租种耕地四十亩,算一户。

胡天福,五十岁,老伴已逝,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胡宝贵,二十八岁,妻子王盼弟二十五岁,女儿胡小红八岁,儿子胡天赐四岁。

二儿子胡宝安,二十四岁,妻子周采莲,二十一岁,女儿胡小燕两岁。

女儿胡巧妹,二十岁,丈夫韩忠骏,二十五岁,儿子韩武两岁,住在岳家。

全家共有十二口人,租种耕地三十亩,算一户。

孙江,二十五岁,妻子钱小月二十三岁,儿子孙一武四岁。

二弟孙海,二十二岁,妻子陈红二十岁,女儿孙小云,两岁。

两家总共六口人,合在一起租种了二十亩地,算一户。

还有准备离开的王小田,赵贵富,总共十户,租种耕地共二百九十八亩地,还不算后山和一个五六亩的水面。

此外还有耕牛十二头,骡子十五头,犁杖十五把,铁锹五十把,铁镐五十把,木锨三十把,镰刀五十把、骡车十五辆,小锄头、笸箩、筐子、麻绳等杂物若干。

另外,庄子里还有仓库十座,牲口棚三十个,车棚十五个,草料棚三个。

奇怪的是,在李壮的介绍中,没有说到马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仓库自然用以存放庄子里收取的租子,各家的牲口和大车,用完后都归拢到牲口棚、车棚里存放,庄子里有专人轮班照应。

在李壮介绍之前,庄子里的佃户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和一些年幼的孩子外,其余人都来到了庄子外面,拜见新的东家。

一时间薛一梅也认不全,但总算知道这十户人家是怎么回事。

她算了算,七屯这八户人家,总体加在一起,就有一百五十多口人,加上大哥一家,足有一百六十口人。

古代家族观念颇重,不管父母在不在世,兄弟之间很少出现分家单过的,因此一户的人数往往有数十口人,这让薛一梅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原来一户是这么算的,怪不得十户就能种植这么多地。

不过,人多有多的好处,也给庄子增加一些人气,出现个意外啥的也能自保。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七屯

而这个庄子的耕地,也不是宿致远当初说的二百多亩,而是将近三百亩,加上后山、水面,能有三百多亩,虽然自己给宿家提供了火『药』配方,薛一梅还是觉得自己挺划算的。

那多余出来的四十多亩地,将来交给大哥耕种,打下的粮食他们自己攒起来,也算是对他们离乡背井,为自己看护庄子的一种补偿吧。

傅松自从决定庄子写薛一梅的名字后,就自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隐在暗处,借机观察这些佃户的动静。

还别说,这一看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这个庄子的佃户,不论大小男人,虽然普遍都很瘦弱,脸『色』苍白,但却是身体健壮,孔武有力,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尤其是为首的庄头李壮,武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这让他意外之余,也放下心来。

最起码薛家人的安全是能够保障的。

一路走来,傅松看到沿途难民的惨状,联想到自己和张虎等人的遭遇,这种种现象让他倍感忧虑。

这可不是太平盛世该有的现象,难道张家老爷子说的是真的?真要不太平了?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危机感,恨不得立即回去将房子建起来。

不过,想到家里还有张虎和张家的照顾,张虎和二弟手里还有秘密大杀器,二弟和张虎还是很安全的。

再说着急也没用,现在还是先把庄子的事料理好,早日交接好,才能早日回家。

看着时间不早了,薛一梅和傅松、大哥商量了一下,大家在李壮的带领下,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就进了庄子。

借着夕阳的余晖,薛一梅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建筑,心里暗暗赞叹庄子的坚固和厚重,也不知是谁规划的,这简直成了一座军堡了。

七屯坐落在西山脚下,占地大约能有六十亩地,建筑和当初看到的四屯一样,也是高耸厚重的青砖围墙,四角还各有一座碉楼,门口冲着正南,庄门厚重还包着铁皮,门楼上还架着两座弓弩,宛如一座铜墙铁壁。

庄子有一条十字大街,分为四个主街区,分别是西南区,东南区,西北区,东北区,各个街区还有若干个小胡同和小巷子。

各个街道地面都是土路,只是之前用泥土夯实了,上面还铺有一些小石子,虽然不算平整,但雨雪天气也能保证车马同行,也算是不错。

西南区主要居住着庄子里的佃户,一百多口人,一个区域还没住满,还绰绰有余。

东南区主要是牲口棚、车棚、草料鹏,仓库却不在这里,而是放在了西北区,派专人看守。

而东北区却是东家的地盘,在中心区域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宽敞的五进大宅子,用来东家过来居住。

围绕着这座宅子,前后左右均有建好的一排排的三进宅子,只不过这些宅子此时都空着,没有住人。

每个街区都有一眼水井,西南区还有一个杂货铺,里面柴米油盐、日用百货都很齐全,农户不用出庄,就能购买任何家用品。

每户人家都有一个两三进的小院子,人口多的人家,甚至有两到三个院子,规划的倒也很合理。

薛一梅他们进来时,正是各家各户吃晚饭的时辰,但还是有不少人走出了家门,好奇的看着她们。

有些『妇』人见到走在街上的薛一梅,讨好的笑着打着招呼,巴结意味很浓,孩子们也好奇的看着他们的马车,呼啦啦的跟在了马车后面。

薛一梅、傅松、薛春山和薛春雨等人没有上车,而是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边也顺势跟大家打招呼,一行人很顺利的很快穿过街道,到了东北区那座宅子跟前。

薛一梅抬头看去,发现这座宅子真够大的,也是青砖院墙高耸,厚重程度不亚于庄子的外墙。

里面的建筑也是四角飞檐,白墙灰瓦,从外面看去还有一座二层小楼,倒是让薛一梅有些兴趣。

不过,这个宅子只有一道大门,高高的能拆卸的门槛,本来宅子地势就高,却没有修台阶,而是青石板铺成的带坡度的地面,不像有的大户人家还开有侧门,角门,这倒是像是农家的院子,只是不知后面有没有后门。

大门之前被一把大铜锁锁着,李壮麻利的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大门,然后将钥匙交到了傅松手里,说“傅东家,薛东家,这是宅子里所有的钥匙还有各个仓库里的钥匙,现在各个院子都锁着呢,但里面定期都有人打扫,很干净。东家们走了十好几天,也累了,可以直接进去歇着。”

“时辰不早了,小的就不进去了,晚饭各位东家打算吃什么?小的刚才已经派人安排粮食蔬菜过来,也找了几个『妇』人帮厨,想吃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呵呵,因为时间太紧,准备的也不充分,还请各位东家谅解!”

话音刚落,就见从南边过来一辆手推板车,上面拉着各种粮食和蔬菜,最上面还放着一块猪肉和几条鱼,三个『妇』人拉着板车正在往这里急赶。

傅松接过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过来的板车一眼,说“好,我们就先安置去了,晚饭你们就看着安排吧,简单点儿,不要太麻烦。”

“好好好!那东家你们进去先歇着,饭菜一会儿就好!”李壮说着,招呼那三个『妇』人道,“快点儿,赶紧的,东家们还饿着呢。”

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边奋力拉车,一边大声应道“知道了当家的,保证半个时辰就能吃上饭!”

另外两个『妇』人也应和着,很快拉着板车就进了大门,拉着前往西跨院的厨房去了。

李壮见厨娘到位了,相信很快东家们就能吃上饭,便指挥着车夫们将四辆马车赶进外院,和车夫们帮着新东家将东西都搬了下来,暂时放在了外院的厢房,就带着四个车夫赶着四辆马车告辞走了,留给薛一梅他们自己收拾安置。

他相信,新东家肯定乐意自己有个独处的环境,自己虽然不是下人身份,但终归是佃农,在场很不合适。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宅子

再说,那个傅东家眼神很是犀利,盯的他浑身不舒服,一看就是个硬茬子,自己还是早早溜之大吉才是,顺便招待车夫们,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如果是大少爷住在庄子里,他肯定不会走的,他巴不得大少爷留下呢。

可是,这新来的东家自己还没『摸』透,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再说,以后管理庄子的是薛家人,自己只要和那个薛春山交好,其他的东家以后再说呗。

对于李壮的离去,薛一梅倒没有什么感觉,她也乐意自家人一起收拾屋子,不愿意跟前杵着个外人,因此,对于李壮的善解人意,她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她带着早已经下车的大大小小的傅、薛两家人,开始参观这座以后归属于自己的宅院。

这座宅子是三路五进结构,横向分为西、中、东三路,纵深五进,大体格局都差不多,都是前堂后寝式,由许多单体建筑组合而成,就像北京的四合院。

一进也就是外院,由门楼和倒座房组成,东西两侧各有一排下人房,房前砌有一人高的花墙,连接前后院的是一道垂花门,二进院由东西厢房、正房、游廊、倒座房、柴房、茅房等组成。

紧靠着南墙,在大门两边,分别是是一溜的牲口棚、车棚和草料棚,之前的马匹车辆就安顿在了这里。

整栋宅子就一个大门,东路、西路宅子没有开大门,由外院的东、西墙开了一道门,通往那边的宅子,出入都得走中路大门。

每个院子都有东、西跨院,里面都各有一眼水井和一些花圃、柴房、茅房、下人房等等。

除了外院,三路的二、三、四进院结构都是一样的,和东、西路不一样的地方是中路的二、三、四进的东跨院,均有一座二层小楼,只有后面有一个大的花园,是由三路的后院连在了一起,使得整个花园面积很大,很宽敞。

后院的围墙也很高,却没有开后门,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而且后院围墙的背面就是后山,巍峨险峻,山林茂盛,听说里面山里资源还很丰富,有机会一定去里面看看。

花园里设计了好几个花圃,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围绕着小池塘还建有栈桥和几个凉亭,河边栽种着各种树木,虽然北方的二月还很寒冷,池塘里结冰的湖水还没融化,但整个后花园的景『色』还是让人兴奋不已。

几个孩子激动的不得了,大呼小叫的在栈桥上跑个不停,也幸亏两边修了护栏,可以放心的让孩子们尽情撒欢。

简单的看了一遍,见时间不早了,薛一梅赶紧将大家的住处安顿下来。

薛一梅和傅松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中路二进院,本来薛一梅想让大哥他们住在这里,薛春山和王兰花怎么会那么没眼『色』,赶紧拒绝了。

薛一梅也没坚持,毕竟这所房子自己肯定会过来住的,大哥他们住在中路是有些不合适。

于是,薛一梅将大哥他们安排在了西路住,这已经让之前连房子都没有的薛家人,激动的不知说啥好,一听定了下来,立即将外院厢房里的被褥和一些粮食、锅碗瓢盆等东西搬了过来,手脚不停的安置起来。

薛一梅在大哥他们安置的同时,她也跟傅松一起将被褥都搬了过来,安置在了二进院的正房东屋。

丫丫和傅欢还有小薛柳,兴奋地在各个院子里跑来跑去,新鲜的看个不停,咋咋呼呼的一刻也不停歇。

薛一梅内心也是欣慰不已。

到了陌生的环境,她最担心孩子们不适应,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余担心了。

让薛一梅满意的是,这里因为地处北方,每个屋子都有火炕,而且上面已经铺有现成的被褥,薛一梅他们带来的被褥只能暂时搁在了东厢房。

这个四合院设计的还蛮合理的,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还有三间,走廊将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串联起来,组成了一个相对严密安全的空间。

东西跨院可以从倒座房和东西厢房之间留出的侧门出入,后花园也可以从东西跨院的侧门出入,每个侧门都有锁和门栓,每天晚上可以上锁『插』门闩。

每个屋子都有火炕,就连东西厢房哦倒座房也有,因为都是临床火炕,灶坑均设在中间堂屋靠近窗口的位置,还用隔板和后面的客厅加餐厅分割开来,中间是一道推拉门,既干净又起到了保暖作用。

各个屋子配置的也很齐全,衣柜、梳妆台、烛台、洗漱用具、火石等等,中间堂屋里的木质椅子,上面的锦垫和窗帘也都很有档次和格调。

此时,从西跨院里传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味,勾起了大家的馋虫,也把大家伙儿一路的疲惫给引了出来。

见天『色』暗了下来,薛一梅从烛台下『摸』出火石点着了堂屋和东屋的蜡烛,顿时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丫丫、傅欢和薛柳于是一阵欢呼。

“亮了!亮了!”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三个『妇』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饭菜安置在了堂屋里的大餐桌上。

堂屋设计的很大,在推拉门的北面,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大餐桌,四周是十几把椅子,桌子既能顶餐桌使用,又能待客用,做为农家来说,再合适不过。

今晚的饭菜还算是丰富,红烧鱼、几样青菜炒肉,还有一道丸子汤,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主食是高粱米、大米两掺的米饭,仓促间预备这么多的饭菜,已经算是不错了。

上完了饭菜之后,三个『妇』人将边上的椅子按照人数搬到了桌子边,为首的『妇』人恭敬地冲着傅松和薛一梅施了一礼,小心地问道“两位东家,饭菜已经都好了,您们看可还满意?还需要做别的吗?”

另外两个『妇』人也紧张的看着薛一梅和傅松,唯恐新来的东家不满意。

薛一梅看了她们一眼,这三个『妇』人她都有印象。

为首的那个『妇』人应该是李壮的媳『妇』,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长得粗眉大眼的,叫钱宝花,看着很爽朗,是个痛快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反常了

一个是长得挺秀气,二十多岁,是刘孟山的媳『妇』王秀秀,看着有些腼腆。

还有一个岁数偏大,大概三十六七岁,是陈万仓的媳『妇』薛氏,不爱说话,眼睛却不时的转来转去看着不停,小心思肯定不少。

李壮派了这三人前来,说明他们三家彼此关系肯定不错。

见三个『妇』人都很在乎自己的看法,薛一梅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满意的点点头,自然不吝夸奖道“这么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的饭菜,你们辛苦了,饭菜已经不少了,不需要再做别的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哎哎,那我们走了!”三个『妇』人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冲着薛一梅胡『乱』的施了个礼,羡慕的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们先等一等!”薛一梅注意到了『妇』人们看向饭菜的眼神,见饭菜挺多的,便叫住了她们,吩咐道,“这些菜挺多的,我们吃不完,你们给家里孩子们带些菜去吧。”

“那哪儿成?使不得,使不得!”为首的『妇』人急忙摆手拒绝了,脸都涨红了,“我们回去我们当家的会不高兴地,我们不能要!”

虽然心里也确实眼馋这些饭菜,但她们怎么敢真要?她们可不想给新东家留个坏印象。

“没关系,回去后就说我说的。”薛一梅说着站起身来,拿过三个大些的饭碗快速的夹了些炒菜,将一条红烧鱼分成了三份也放在了上面,看着三个『妇』人道,“看,我都分好了,你们拿回去吧。”

三个『妇』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为首的那位『妇』人咬了咬牙,终于走了过来,发自真心的给薛一梅重新施了一礼,激动地说“谢谢薛东家,谢谢薛东家!”

其余两个『妇』人也学着向薛一梅鞠了一躬,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相比之前的施礼,这次三人真诚了很多,看向薛一梅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三人最终还是端着菜碗回去了,只是临走前,又从西跨院的厨房里拿了三个饭碗,这才兴冲冲的走了。

薛一梅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这里的人日子应该还过得去才对,怎么看她们的样子日子不是很富裕?又仔细一想,这才恍然。

每个人家都是二三十口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算地里有三成的收入,三四十亩地,又能有多少粮食?恐怕也仅仅是勉强糊口而已,就算宿家贴补些,距离富裕还是差得太远,更别提吃鱼吃肉了。

她这才想起,自从进入这些村堡,虽然这里的村民状况比外面的流民强点儿,但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打着补丁,脸『色』也都很差,瘦弱的厉害,尤其是那些『妇』人和老人。

不过,这些人脸上普遍都有一种满足感和自豪感,并没有因为日子过得差而抱怨。

这从她们来后有人想要离开就能证明,眼下的日子,他们很满足,唯恐换了东家会过得比现在差了。

唉,看来以后想要日子过得好,就得要继续购置田地才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呀!

有再多的银子也有买不到粮食的时候,也不怪那些大地主有了钱就买地,打了粮食也积囤起来,粮囤满仓心里才踏实。

只是这样一来,苦了那些没有土地,还要交赋税的底层农民们,如果再碰上狠毒的官吏增加层层苛捐杂税,农民们就更没有活路了。

这里的佃户还算好的,难怪他们那么满足,不愿意换东家。

这时,薛春山带着家人也赶了过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在这里的第一顿饭。

在薛一梅和家人吃晚饭的时候,宿致远却在邵通四屯的宅子里静听宿七的汇报。

宿七是宿致远留在柳河镇的暗线,他手下有一支力量专门在柳河镇范围内查找有关三十年前那件事的线索。

之前宿致远就听说了边军中有异动,有人也在悄悄查探当年的事件,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予以铲除,手段狠辣,干净利落,一看幕后之人就是心狠手辣之辈。

只是他们碰上了宿家人,已经盯了二十多年了,在此之前他们就曾经在危急关头救下过幸存者,安置在了隐秘的地方。

这一次也不例外,自然没有让幕后之人得逞。

也因此,宿致远特意从京城赶了过去,在审问了幸存者,了解了当年的大概之后,留下宿七继续暗地里查探,自己就带着薛一梅她们,返回京城了。

而在返回京城前,宿致远得知了薛一梅在薛家沟子被人污蔑的谣言,就顺便让宿七查探一番,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予以严惩。

见到宿七特意赶来,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不然不会他亲自过来。

果然,宿七真的发现了重大线索,飞鸽传书无法说清楚。

这个线索不是别人,而是薛一梅的二叔薛广林。

原来,薛春山带着弟妹离开薛家沟子时,正值下半夜,虽然也有一弯月牙,但还是很黑。

因为有当时的合约,问了里胥之后,知道薛家大房和二房等于彻底断了关系,二房的其他人还没什么,巴不得他们滚蛋,但薛春刚却心存愧疚,在薛春山他们离开时,起大早送了他们一程。

当时,宿七就隐身在暗处,监视着薛家周围的一切。

当时他就发现,除了薛春刚,薛家二房还有人起来了,这个人正是薛广林,但他却没有送他的侄子侄女们。

宿七当时还以为毕竟血浓于水,薛广林到底是他们的亲二叔,就算不送,心里也肯定惦记。

可是,却在此时,宿七听到了薛广林一句恶毒的诅咒“杂种羔子,便宜你们了,最好都死在半道上!”

虽然声音很低,宿七因为隐藏在东厢房的屋顶上,那时正四周寂静,这句话正好让他听到了,这让他太吃惊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薛一梅他们是薛广远的亲骨肉,作为亲二叔的薛广林,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这太反常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弄清基本情况

宿七知道自家主子和薛家关系匪浅,彼此之间合作密切,因此不敢怠慢,快马加鞭的日夜赶来,向宿致远禀报这一切。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把握不准,分寸不好掌握,只能当面听从宿致远的吩咐,才能从容布置下一步。

至于那个散布谣言的幕后之人,宿七已经查出是谁做的,幕后之人是谁,他现在还没有精力搭理他,等到回去后再收拾他也不晚。

宿致远静静地听完,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淡淡的吩咐道“盯住薛广林,并保证他的安全,不要让人灭了口。”

“······是!”宿七一愣,但很快躬身应道。

“我敢肯定,薛广远的身世一定有问题,不然薛家不会这么对待薛春山他们,不管怎么样,薛家的事情都不能疏忽!”

宿七躬身听着,心里却实在不解。

就算薛广远的身世有问题,和宿家也没什么关系吧?谁会杀人灭口?薛广林就是一个山沟里的农民,谁会杀他?

宿致远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我有个预感,也许咱们要查的事情,很快会着落在薛广林身上。”

宿七吃惊的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三十年前······那薛广林才多大?”

宿致远看了属下一眼,见他还是有些懵懂,只好分析给他听“三十年前,薛广林也不小了,十六七,十七八总有吧?你再想想,老将军失踪时前往的区域,薛家沟子不正是在其中?”

“如果当初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始作俑者,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可是,属下还是不懂,老将军是什么人?身边肯定会跟着一队亲兵,怎么会被人给害了?还是一个山沟里的后生小子?”宿七根本不敢相信,也想不通。

“是啊,这一切太诡异了,也太不合常理了,就算薛广林可疑,他是怎么办到的?那么多人呢。”宿致远也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就算薛广林起了歹心,老将军是什么人,他会察觉不到?除非······除非是亲近之人,他根本毫无防备!

可是,薛家就是山沟里的一个普通农户,和边疆老将军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是亲近之人呢?还有,就算薛广林暗算成功了,他又是怎么将那么多的尸体毁尸灭迹的呢?

难道薛广林和边军中有些人联手?可就算这样,事后边军那些人可不是善茬,怎么会留下薛广林这个活口?还让他平安的活到现在呢?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宿七,”宿致远面『色』严峻的看着宿七,吩咐道,“回去后将薛家二房的所有人严密监控起来,不许有任何闪失,尤其是薛广林。”

“另外,将薛家上下几代仔仔细细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线索,也许,有的地方是我们疏忽了,这一次绝不能再有漏洞!”

“是!”宿七神情一凛,目光坚定的应道。

宿七走后,第二天宿致远带着薛一梅此次设计的图样和画册,便回了京城。

地契和房契以及薛家落户的事,他交给了邵通,嘱咐他明天去找李壮开具证明,近期去县衙给薛家人将户籍办了。

邵通自然连连答应。

······················

而在康平镇的一个地下密室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在会见一个一袭黑衣的暗卫,这个暗卫,赫然就是那天夜里求见宿致远的杀手,也是边家嫡长子边楚枫。

“既然宿家给予了警告,将人都给杀了,那咱们就不能再刺激宿家,识时务者下场都不会差,你说是不是?”边楚枫靠在一张椅子上,神情懒洋洋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但那细长的眼底却闪烁着阴冷的寒光。

“是!属下知道了。”黑衣人躬身答道。

“唉,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你说你好好的,你管什么闲事,这不惹祸上身了嘛!”边楚枫似笑非笑的自语道。

黑衣人不再吭声,只是躬身听着边楚枫的唠叨。

“好啦,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太不识抬举,毕竟咱们的主子羽翼还没丰满,势力还不能与椅子上那位抗衡,还要依赖宿家的财富,不能将宿家『逼』急了,那咱们就暂时消停些,先饶了傅家。”边楚枫换了姿势,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将傅家有秘密大杀器的消息透『露』出去,会有人感兴趣的,不着急,咱们慢慢玩儿。”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道。

······························

再说薛一梅。

吃完晚饭后,还没等她们收拾桌子,那三个『妇』人就像是掐着点儿,又回来了,她们是回来收拾桌子,洗刷碗筷的。

这次回来,她们明显对薛一梅等人亲热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薛一梅也正想了解庄子内的情况,也和嫂子王兰花、妹妹俊梅一起,一边跟着收拾桌子,一边和她们唠嗑,很快弄清了庄子里的基本情况。

庄子里目前基本都是种植冬小麦和高粱,谷子、大豆和蔬菜也种植一些,别看每家都租种着三四十亩地,但一亩地最多也就收获一百多斤。

一年打下来的粮食,去除交给东家的那七成,自己剩下的三成,长势好的,租种土地多的,能收入千八百斤粮食。

但一家大小二三十口人,一年就算省着吃,能剩下一半就算是不错了,而一家子老老少少的除了吃还得穿,还有庄子里的大事小情,人情往来,婚丧嫁娶,这些怎么够?

就连家里人头疼脑热的也都不敢去城里看病,只能从山里找些『药』草胡『乱』给病人吃了就行了。

还好,宿家心善,农闲时节会让大家跟着练武,好保护庄子,到时会给大家一些贴补。另外,城里铺子需要人工时,也会推荐大家去做工,也能挣些工钱。

不然,大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说完了这些,三个『妇』人看着薛一梅,一副吞吞吐吐的要说不说的样子,薛一梅看了好笑,问道“有啥话就说吧,大家现在都不是外人,有啥不能说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第一个产业

钱宝花哈哈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那啥,薛东家,我们就是想问问,你看你们在这里肯定待不少时间,这每天两餐能不能让我们给你忙活?”

“是啊是啊,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发发好心让我们给你们做饭吧。”薛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热切的请求说。

王秀秀虽然没说话,但眼底里的期盼却很明显。

王兰花却在一边急了,用手直捅薛一梅,示意她别答应。

这三个老娘们一看就是心眼贼多的,来帮厨就是不要工钱,到时连吃带拿的也占不少便宜去,自己和妹妹也是闲着的,哪里轮到她们做饭?

薛一梅拍了拍嫂子,让她稍安勿躁,略微想了想,问道“我问一下,之前宿东家来人时,都是怎么做的?”

见钱宝花三人有些愣神,立即澄清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按照之前的规矩来。”

听了薛一梅的话,三人都有些意外,但随即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还是钱宝花开了口,这次明显是非常高兴的语气“那感情好,宿东家每次来都是请我们三人当厨娘,那薛东家,是不是我们三人在薛东家在的日子,可以在府上帮厨?”

“可以呀!”薛一梅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然后问道,“需要给你们什么报酬?”

钱宝花急忙连连摆手“不要报酬,不要报酬,嘿嘿,就是东家们吃剩下的饭菜给我们就行了!”

王秀秀和薛氏也连连点头,表示她们什么也不要,只要剩饭剩菜就好。

刚才她们拿回家的好菜,家里孩子老人可高兴了,就是过年家里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帮几天厨,能让孩子老人解解馋也是好的,那还能要工钱?

一听钱宝花三人这么说,别说薛一梅,就是吝啬的王兰花也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了。

薛一梅心里很不是滋味,笑着答应下来“好,我们在的这几天你们就过来帮厨吧,不过,我们走了之后,恐怕就不用你们了。”

薛一梅并没有诳她们,嫂子和妹妹也是泼辣的很,就算下地干活再累,也会赶着回家做饭的,她们不可不会像自己似的花钱雇请厨娘。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钱宝花小心地看了一边脸『色』很不好看的王兰花一眼,冲着她讨好的笑了笑。

王秀秀和薛氏也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不时的看一眼王兰花。

她们知道,过不多久薛一梅她们就走了,到时的东家可是薛家人,王兰花就是东家娘子,她们怎么敢得罪?

薛一梅看了,暗暗摇摇头,想起今天的花销,立即问道“对了,你们今天的花费究竟是多少?告诉我,我给你们!”

钱宝花听了,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这才开始报账。

鱼肉多少钱,蔬菜多少钱,柴米油盐各种调料等等,一笔一笔的记得挺清楚,当然,粮食是从仓库里取来的,不算在内,就算算账也是跟宿家算,因为粮食是宿家的,这顿饭共花费二两五百多文。

“等等,仓库里还有粮食吗?”薛一梅一听很是诧异,忍不住看了傅松一眼。

傅松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不过,想到自家买庄子也是突然决定的,宿家的仓库里有粮食也不奇怪。

“有哇,还有不少呐,不过我听我们孩子他爹说,大少爷不打算将粮食运走,说是送给新东家了。”

这时,钱宝花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颇有为宿家财大气粗,竟然舍弃这么多粮食的举动,感到骄傲和自豪的架势。

“他婶子,你说真的?那么多粮食就不要了?这也太······太大方了吧?”薛氏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嘴巴张得老大,有些吓到了。

王秀秀也很震惊,但她却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羡慕的看了薛一梅等人一眼,暗自却对傅、薛两家与宿家的关系有了某种猜测。

看起来傅薛两家很不简单呐,宿家既然这么大手笔,说明两家和宿家关系肯定很好,比外人想象的还要亲近,不然宿家不会这么大手笔!

傅松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三个,也感觉宿家手笔太大了!

就算她们来得突然,但是,凭着宿家的能力,想要将这些粮食运出去,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要提前打好招呼就行,还用得着他们来了之后再运?

看三个『妇』人的反应,仓库里的粮食就不会是小数目,宿家留下了这么多的粮食,是什么意思?难道宿家财大气粗到这个份上?还是对傅家、薛家有心照顾?

不管怎么样,宿家这个举动,还是让薛一梅心存感激,毕竟大哥他们初来乍到,虽然带来了一些粮食,但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新粮下来还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仅靠着手里的银子去买粮食,那造价也太高了!

虽然大哥手里有五十两银子,自己临走也会给他们留下一部分,但粮食在这个时代是紧俏物资,价格波动不定,光靠用银子买粮还是不划算啊。

这也是她想要买庄子的目的!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三个『妇』人麻利的收拾了饭桌,洗刷了碗筷,还体贴的给大家烧了热水,还好心的提醒说,东厢房里有两个洗澡桶和皂角粉,这才各自拎着剩下的饭菜,兴冲冲的走了。

至于各屋的灶坑,得知薛一梅她们要来的消息时,钱宝花她们就将各屋的土炕都烧上了,而且这里烧的是石炭,也就是煤炭,三个『妇』人临走时也填满了灶坑,因此,每个屋子都热乎乎的,非常暖和。

他们三人走后,薛一梅、傅松和大哥大嫂弟弟妹妹们在一起便唠起嗑来,对这个庄子以后怎么管理,薛一梅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个庄子实际上是薛一梅来到古代后置办的第一个产业,虽然名誉上属于她个人的私产,但到底也是傅家的产业,以后是会传给傅家子孙的,由不得她不慎重。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复杂难言

尤其是她所处的周朝,不是很太平,有一个相对安全,还能拥有大量土地,能保证全家人口粮的地方,有山有水,庄子坚固,就算有一天天下大『乱』,在这里偏安一隅,也能让全家活下去。

虽然眼下庄子里的人还没有和自己齐心,更有人不看好自己离开了,但薛一梅还是想要好好经营,让这个庄子成为傅家的一个后路。

薛春雨看了看姐姐,有些不懂“咋管?看着他们别糊弄咱们就行了呗,人家都是老庄稼把式,种地谁不会?就怕到时产粮时少报,这才是最重要的。”

薛春山接着弟弟的话茬道“是这个理儿,再说,咱们今天也就大概看了一下,究竟咋回事儿咱们心里也没底,等明天咱们从头看一遍,地界在哪儿,做到心中有数,才能琢磨往下该咋办。”

傅松想了一下,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大哥和二弟说得对,咱们刚从宿家手里接过庄子,最好还是不要做大的改变,那样显得也不太好,反正留下的村民种地都是成手,咱们不要急着掺合,先看看再说。”

“还有,那走了的两户留下的土地应该有四十多亩吧,让大哥他们就先种着,彼此之间慢慢沟通,等熟悉了之后,有啥想法再说出来也不晚。”

“啊?那地真的给我们种啊?”王兰花惊喜的问道。

说实话,别看刚来不久,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了,有山有水有房子,仓库里还有粮食,今后她再也不用担心家人饿死了!

虽然这些都是小姑子的,但庄子里的人看向自己时那讨好的眼神,却让她有一种满足感。

代理庄主也是庄主啊,想想都能让她激动的不得了,啥时候自己一个山沟里的农『妇』被人这么高看过?如果小姑子再给她几十亩地,那就更好了,那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虽然走了两家佃户腾出了耕地,就像是瞌睡来了枕头,但妹子妹夫不发话,谁知道那地让不让他们种?而且自己的丈夫是啥人她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好意思要这地,恐怕心里已经有别的打算了,让她急得不行。

现在,亲耳听到妹夫的话,王兰花都恨不得给傅松跪下,原来梦想马上就成真了!

“是啊,嫂子,当然这地是给你们种!”薛一梅看着娘家的亲人,见他们一个个激动不已的样子,笑道,“就是和原来的想法有些出入,我没想到这里没有空闲地,也多亏走了两家,不过,可能剩下的耕地不足五十亩,你们先种着,等以后在给你们调换。”

“不用了,这四十多亩地已经不少了,你们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哪能都顾了我们?这已经让我无地自容了!”薛春山涨红了脸,羞愧的说。

他可真没想要这么多地,但他刚才看见妻子和弟妹们高兴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从私心里说,他也很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一块能养活家人的土地。

可是,他知道,凭着自己的本事那是很遥远的事,恐怕短时间内恐怕是别想了,但就这样厚着脸皮接受妹子的馈赠,他的心里却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因此,心里非常纠结和不安。

薛一梅奇怪的看着大哥,见他真的一副愧疚难言的样子,忍不住收敛了笑意,认真的说“大哥,你是咋想的?薛家也是一大家子人,二弟三弟和二妹眼瞅着就娶妻嫁人了,你们离乡背井的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我们打理庄子,难道说我们就应该心安理得的一『毛』不拔?白白使唤你们?”

“你们不吃不喝?你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都不用花钱?就是那些佃户一亩地还要给人家三成粮食呢,何况你们是自家人?”

“那,我们以后也给你们七成租子吧,就这么定了!”薛春山自以为找到了依据,眼睛一亮,立即拍板道。

薛一梅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如释重负的薛春山,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知道大哥是怕被傅松瞧不起,不想自己在傅家难做,但是,自己怎么可能收取薛家的七成租子呢?如果自己的庄子真的要交朝廷七成的赋税,自己自然不能都替薛家出了,讲不了就得让他们出这个七成赋税。

但现在自己的庄子挂在了宿家名下,她怎么可能要那七成租子呢?那样她成了什么人了?

因此,薛一梅几乎接着他的话茬就立马拒绝了“不行!大哥,你想过没有?若是那样,别人会怎么说我?你是不是想让别人说我不顾亲情,没有人味儿?连亲大哥的租子都要?那样我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还会连带着下一代都受影响,你忍心吗?”

没等薛春山反应过来,薛一梅就一锤定音“好啦,以后那四十多亩地就归在薛家名下了,等有时间我跟李壮说一下,看能否在办理地契房契和户籍的时候,将这份地契也一起办了。”

见薛春山还想说什么,傅松在一边劝道“大哥,就这么定了吧,你也知道我们手里还有五千两银子,这个庄子等于是白捡的,我们也不是过不下去,日子比你们好过的多了,我们怎么可能眼看着你们过苦日子?再说,这些地也是你们该得的!”

薛春山让薛一梅和傅松说的无话可说了,最后只好依了他们,收下了这些地。

王兰花见事情定了下来,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激动的脸『色』发红,一个劲儿的连连道谢“他大姑,他大姑父,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嫂子会永远记住你们这份恩情的!”

薛春雨、薛春文和薛俊梅也很激动,但同时心里也是复杂难言。

他们自然希望自家有耕地可以种,那样他们就不怕饿肚子了,但这地却是大姐给的,这让他们有一种占了大姐便宜的感觉。

薛一梅见丫丫、傅欢和小薛柳困得躺在大人怀里睡着了,这才结束了话题“好啦,走了十好几天,大家都累了,回去洗洗澡歇着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薛家人的心思

“明天咱们再仔细看看这庄子,有些规划只能实地看了之后才能制定,其他的,以后再说。”

于是,在傅松和薛春山、薛春雨检查了一番大门的门栓,用一根粗壮的麻绳将门栓拴上后,大家就分头回去歇着了。

且说薛家人。

因为热水在中路西跨院的厨房,薛春山和薛春雨哥俩跑了好几趟,才让全家人洗了个热水澡。

他们夫妻居住在了西路的二进院,妹妹薛俊梅住在了他们院子的东厢房,薛春雨却带着三弟春文和侄子薛柳住在了外院的正房,顺便注意着大门口的动静。

王兰花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满足的叹息道“柳儿他爹,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薛春山将自己擦干的头发,用一根木棍固定在头顶,盯了媳『妇』那身体一眼,不顾连日的疲劳,笑呵呵的说“是不是做梦,你下面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王兰花自然知道丈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欢喜,面上却扭捏着,夫妻俩不约而同的,都走向了烧的热乎乎的土炕······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停了下来。

王兰花累的昏昏欲睡,但兴奋劲儿还是没过去,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有了地,还不用交朝廷的赋税,咱们就啥也不怕了,呵呵,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孩子们会饿死了,你不知道,我以前都不想活了,活着真的是太难了,太难了,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薛春山搂着妻子,静静地听着她的唠叨,心里也很难受。

他何尝不是如此?

在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情况下,他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用,太窝囊,为什么家人要受这种罪?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只是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在家人面前软弱,只能强撑着活下去!

“他大姑真是好人啊,是她救了咱们全家,以后,咱们有了地,有了这宽敞的房子,二弟的媳『妇』就不用发愁了,二妹的嫁妆也有了,呵呵,真好啊······”

王兰花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薛春山看着妻子睡得天昏地暗的,这么多天的疲劳已经被热炕激发了出来,让她都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他却知道,以后他的担子会很重。

首先是融入这里。

自己一家人虽然是代理庄主,但对于七屯的人来说,就是侵入者,他们表面上不会违逆自己,但心里面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自己只能放低身段,慢慢的和他们交往,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适当的给他们一些甜头,慢慢的收拢他们的心。

至于地里的产出,每年打多少粮食上下都差不多,他相信这些佃户也不会做的太明显,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就不会说什么。

当然,他不会眼看着妹子的利益受损而袖手旁观,妹子既然将庄子交到他手里,他就会对得起妹子的信任和托付!

只是,二弟眼看着就十六七了,还要找个合适的姑娘才行,也不知二弟心里是怎么想的。

还有就是读书的事。

本来大妹说让弟弟们去柳河镇读书,没想到大妹买了个庄子需要人打理,大妹需要他们,他们当然不能推辞,得为大妹承担起来。

后来还出了傅松遇刺的事情,在北边已经不安全了,薛家沟子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这才是他带着全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其他都是次要的,保住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看了这里的环境后,心里也有了底,只要不跟宿家人翻脸成仇,这里的庄子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这让他很安心,因为他知道大妹和宿家已经结成了紧密的利益关系,傅、薛两家也只能依附在宿家的羽翼下才能生存,这也证明了庄子的安全『性』。

其实,他已经明白过来,大妹让他们过来,表面上是为了让他们替她打理庄子,实际上是让他们脱离险地。

对于大妹的良苦用心,薛春山已经记在了心里,大妹不说,他就装不知道,兄妹之间太客气了反而失了那份血脉亲情,他记住就好。

说实话,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惶恐是假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弟妹们看出来,他要对得起大妹对薛家的看顾,不能再让她『操』心!

薛春山带着对薛一梅的感恩之心,慢慢的睡了过去。

前院东屋炕上,薛柳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但薛春雨、薛春文却都没有睡着。

两人除了开始的新鲜感之外,心底里也有些畏惧和惶『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四十多亩地,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自家只要好好耕种,还怕饿肚子吗?想到以后都不会再饿肚子,那种美妙的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

但与此同时,他们不会忘记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自然会把姐姐的庄子看顾好,不能白瞎姐姐的一片苦心!

他们自然也体会到姐姐的用意,知道姐姐担心他们的安全,故意将他们派了过来,连这点都察觉不到,怎么做姐姐的弟弟?

想到姐姐的对他们的呵护,那份骨子里的血脉亲情,他们的心里就热乎乎的,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但心里那份温暖和感动却刻在了心底深处。

薛俊梅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说实话,她对来到庄子是最高兴的,终于可以摆脱二房那些人了,感觉天地都宽阔了不少。

这里的大宅子,这里的环境,都让她非常满意,以后,她要好好帮着姐姐看顾这个家,帮嫂子将家里『操』持好,好好过一场好日子,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他们!

相对于薛家人来说,薛一梅和傅松却没有想太多,给丫丫、傅欢洗了澡,伺候着两个孩子睡了后,他们也各自洗了个澡,早早地就睡下了。

只是洗完澡后,傅松看着薛一梅欲言又止,但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便上炕睡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巡视领地

连续十几天的赶路,就算有舒适的马车,走的还是相对平整的官道,但马车很颠簸,大人孩子还是很疲惫。

虽然傅松想跟薛一梅做些什么,但想到自己还在孝期,薛一梅也是累的够呛,就强自将那什么压了下去。

薛一梅自然没有想太多的,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再说和傅松之间已经有了默契,知道傅松碍于孝期不会有啥举动,就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薛一梅他们睡到自然醒,直到日上三竿才陆续醒了过来。

因为路上耽搁了时间,十几天没有习武了,傅松和薛一梅也没有带着孩子们起早练武,想要让孩子们好好歇息一下。

李壮没有过来,就连钱宝花三人也识趣的没有过来做饭,直到看到薛一梅一行人出了家门,李壮和一些庄子里的人这才赶了过来,带着庄子里的青壮、老人和一些『妇』人,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孩子,大家簇拥着薛一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庄子,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出了庄子的大门,薛一梅一行人跟着李壮首先查看庄子四周的环境和地理位置。

七屯这个庄子,坐落在西山脚下的一片缓坡上,地势较高,背靠西山和山下的一条小河,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庄前是一条通往其他屯落的土路,这条土路也是薛一梅他们来时经过的那条路。

在庄子的东面,隔着这条土路,就是庄子的主要耕地,大概有二百亩左右,这里的土地都是不错的上好良田。

在土路西北边,也就是庄子的左面,西南面也就是庄子的右面,靠近西山脚下,有大概不到一百亩地,这些地都是些坡地,比较贫瘠,土质一般。

不过,庄子的后面,也就是临近山脚下,有一条河流围绕山脚,也不知流向哪里,灌溉很是方便,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土地贫瘠的不足。

那些坡地,就在小河和土路之间,那两家离开的佃户租种的耕地就在庄子的西南面,每年的亩产量总是比别的地方差几十斤,这也是他们执意离开的最主要原因。

薛一梅跟着李壮到了河边,这才发现沿途围绕着河岸边,用石头修建了一溜小码头,水深的地方还加筑了木质护栏。

在河水和屯子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由于屯子地势较高,河水也不算很深,并不会发生薛一梅担心的水漫屯落。

据说河水不算很深,现在虽然已经进入了农历二月,但仍然很寒冷,河面冰层也没有解冰的迹象。

夏秋两季,这里是村里人洗澡、洗衣服的热闹场所。

另外,沿着河边还栽种了不少树木,春夏秋季绿树成荫,不但能让村人消暑、乘凉、玩耍,也是一个天然景观。

在小河上,还架了几座石桥,直接通往山里,进山非常方便。

不过,当走到土路东边时,薛一梅虽然发现地里也修了不少能通过一辆牛车多宽的畦埂,但却没有修建水渠,对面的河水并没有被充分利用。

据她所知,这里地处应该是在现代的北京东北部的山区,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但这里雨水并不充沛,这么多的耕地不修水渠,难道是靠挑水浇地?

当薛一梅提出这个疑问时,李壮无奈的说“修建水渠工程量大不说,主要是河水不是很深,如果将河水强行改道,引到这边来,不仅要占用原有的耕地,也担心河水太少不足以灌溉耕地。”

他何尝不知道应该修建水渠,这样耕地有了河水灌溉,亩产量最少也能增加一两成,这增加的一两成粮食,对农家来说是很宝贵的。

他也曾经和东家以及一些村民商量过这件事,但最终还是没有成行,究其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

首先,七屯所有的耕地早就按照亩数分下去了,有些佃户在这里都有十几年了,修水渠肯定要占用其中的耕地,谁也不愿意水渠从自家租种的耕地里经过,都不愿意吃这个亏。

毕竟庄子里的耕地是有数的,占去了也没处补去,所以他们宁愿挑水浇地,反正家家别的没有,就是人多,种地时男女老少齐上阵,多少地浇不完?

还有就是,河水虽然是环山而过,似乎无穷无尽,但万一将水引过来破坏了原来的走向,河水变少了咋办?那样耗费人力物力就太得不偿失了。

还有就是,修水渠需要花费一笔银子,比如需要购买石头、石灰等物,这笔钱原先的东家宿家虽然愿意提供,但却要大家白出工,没有报酬,这让大家更没有兴趣了,只好得过且过,就这么凑活着过。

薛一梅听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几千年形成的小农意识,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改变的,自私狭隘、自耕自作、求稳怕变的保守心理,已经牢牢的融入了他们的血脉里。

自己就算提出在耕地里打井灌溉,恐怕也会涉及到占用耕地的问题,最后佃户们恐怕也不会同意。

算了,就这样吧,自己如果常年呆在这里,还能有可能坚持改变一下,但自己过几天就走,留下大哥他们,这样的改变也不是这些佃户所能接受的,到时还怕起反作用。

她看了一眼跟随在身边的几个老农,果然,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不以为然和漠然,一些『妇』人们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起来,语气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视和担心。

他们担心薛一梅不懂装懂,还让他们修水渠,别看薛一梅是东家,但到时占用谁家的地都不会乐意。

不过,他们也不敢表『露』出来,薛一梅毕竟是新东家,真的和新东家硬杠上,到时将他们撵走,哭都没处哭去。

薛家人看着还善良点儿,那薛东家的夫君,那个姓傅的东家,冷着个脸,一看就不好惹,因此,他们只敢在背后偷偷嘀咕,不敢大声说出来。

只有钱宝花、王秀秀和薛氏有些担心的看着薛一梅,怕她冷不丁不知内情闹了笑话。

薛一梅自然察觉到了这种情绪,她偷偷的对一直绷着脸的傅松笑了笑,示意他别太严肃了。

见他脸『色』放松了些,便蹲下身子看了看脚下的土地,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成『色』。



第三百二十章 人工积肥

发现土质还是有些贫瘠,薛一梅不禁皱了皱眉,问李壮“李庄头,咱们这里种地时也施肥吧?肥料够吗?”

李壮苦笑道“够?哪里够啊?家家的肥料都那么多,几十亩地,差着远啦,咱们庄子里的十几头牛、骡子积的粪肥都给各家分了,那也不顶啥用,也还缺不少呢。”

“你们没有人工积肥吗?怎么会缺肥料呢?”薛一梅皱着眉头问。

这个她可不是瞎说。

现代她们家承包了很多地搞大棚种植,所需肥料除了购买一些化肥,大多数依赖自家的人工积肥。

再肥沃的土地长时期肥料不足,无限期透支,也会供养不足,导致土地贫瘠,自然影响粮食产量。

“人工积肥?咋积啊?薛东家有法子吗?”跟在一边袖着手的陈万仓听出了端倪,急忙问道。

昨晚他老婆从薛东家那里拿回来不少好菜,有鱼有肉,自家过年都不敢这么吃。

他听说是李壮想要讨好新东家才吩咐他老婆她们好好弄一桌好饭菜,没想到新东家别看是个女的,倒挺大方,竟然将整条鱼给她们三个分了,还夹了不少肉菜,最后吃完了剩菜还都让她们带了回来。

这些菜,家里的孩子们都乐疯了,老人们也直念叨新东家的仁义,这让他心里很是感激,也对薛一梅生出了好奇心。

据他所知,大少爷宿致远别看表面上是个好脾气的,但骨子里绝不是个好说话的,凡是招惹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现在傅家却让宿大少爷破了例,竟然在宿家的地盘画出了一块地给了他们,要说傅家没有特别的本事打死他都不信。

虽然不知这个傅家有什么价值,能让宿致远做到这个地步,但自家交好新东家却是必须的!

傅家听说也是乡下人家,既然敢买庄子,肯定是个懂行的。

果然,今天薛东家就看出了问题,不仅提出了水源问题,还看出了土地缺乏肥料,长期和土地打交道的老农才会有如此精准的眼光,这个年轻的乡下媳『妇』却能看出这一点,让他很是意外。

最让他惊奇的是,最后这个小媳『妇』更是提出了人工积肥,这个薛一梅不简单啊!

人工积肥,不就是自己就能积肥吗?知道了法子,那家里的四十亩地就有了充足的肥料,那产量最少能提高三成,那可是白花花的粮食啊,他能不激动吗?

不仅仅是陈万仓,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了薛一梅说的什么,纷纷追问起来。

“是啊,薛东家,你有法子积肥吗?咋积啊?”

“对啊对啊,薛东家快告诉我们,到底咋积啊?”

“是啊是啊,快告诉我们吧!”

······

一时间现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围着薛一梅问个不停,可见人们对肥料是多么渴望!

薛一梅身边的丫丫、傅欢和薛柳见了,立即吓得紧紧地抓着薛一梅的衣服不放,不知所措的看着激动不已的人们。

薛春山兄弟三人、王兰花和薛俊梅在一边护着孩子们,但他们却没有害怕,也理解这些人的急切心理。

对庄户人来说,土地就是命啊,不,是比命还宝贵!

一亩地哪怕多打十斤粮食,几十亩地那就多了很多了,土地多打粮食靠什么,自然靠肥料,难怪人们一听薛一梅会积肥,都急红了眼了!

傅松将薛一梅孩子护在身边,气沉丹田,冷着脸喝道“都别吵了!肃静!”

傅松这一嗓子,大家给震得一下子噤了声,耳朵都差一点儿震聋了,里面嗡嗡的响个不停,全都愣愣的看着傅松,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惧意。

李壮也被傅松发出的声音给震了一下,但他却没有理会,而是瞪圆了眼睛,强自按耐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看着薛一梅,急切地问“薛东家,你说真的?你会,积肥?”

在场的人们这次不吵了,目光全都落在薛一梅身上,脸上带着一种虔诚的期待!

薛一梅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响动,见大家这么迫切,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人工积肥的方法。

其实,所谓人工积肥,就是把人的粪『尿』、豆饼渣滓、家畜家禽粪便、草炭、骨粉、生活垃圾、堆肥、厩肥、污泥、海肥、微生物肥、秸秆肥,沼气发酵肥、绿肥等堆积起来,然后外面用一些白石灰掺着泥浆糊一层,密封存放起来。

等到来年耕种时,里面的各种材料已经腐烂成有机肥,可以直接使用。

有机肥料是种多元素的缓效肥料,不仅可供给植物营养物质,它对改善土壤理化『性』状,耕『性』和土壤生物活『性』具有独特的作用。

特别是有机肥在土壤中腐解及转化为有机质—腐殖质后,这些有机胶体与土壤无机胶体相互融合形成土壤有机无机复合胶体,这对土壤水稳『性』团粒结构的形成及耕『性』的改善起到重要作用,可使砂土变粘,粘土变疏松,创造好的土壤保水保肥『性』能和耕『性』。

当然,庄子这里涉及到的只有人的粪『尿』,家畜家禽粪便、草木灰、厩肥、污泥、桔杆肥、豆饼渣、绿肥等几种,薛一梅鉴于这些人太高深的也听不懂,只讲了以上几种庄子里有的原料,并详细解说了积肥的简单步骤。

其中,桔杆还田是最省事的积肥方式,薛一梅说了几种方法。

一个是直接还田,而直接还田又分翻压还田和覆盖还田两种。

翻压还田是在作物收获后,将作物秸秆在下茬作物播种或移栽前翻入土中;覆盖还田是将作物秸秆或残茬,直接铺盖于土壤表面。

而秸秆还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粉碎后直接还田,这也是现代各地大力推广、应用最多的模式。

新鲜秸秆在腐熟过程中会产生各种有机酸,对作物根系有毒害作用,翻埋桔杆时,里面得加入适当的石灰,可以中和产生的有机酸,以防中毒和促进秸秆腐解。

翻压还田,是指秸秆粉碎翻压直接还田技术。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学问

就是将摘穗后的高粱及小麦等农作物秸秆就地粉碎,均匀地抛撤在地表,随即翻耕入土,使之腐烂分解。

这样能把秸秆的营养物质完全地保留在土壤里,不但增加了土壤有机质含量,培肥了地力,而且改良了土壤结构,减少病虫危害。

特别注意的是,为夯实土壤,加速秸秆腐化,在整好地后一定要浇好蹋墒水。

覆盖还田,这种方式就是秸秆粉碎后直接覆盖在地表,这样可以减少土壤水分的蒸发,达到保墒的目的,腐烂后增加土壤有机质。

薛一梅自然没有讲什么太深奥的道理,只是用简单直白的方式,告诉了大家该怎么积肥,用哪些废料积肥,达到积肥的目的就行了。

但只有这些,已经让现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恨不得薛一梅讲的越详细越好,多讲几遍,好让他们记住。

薛一梅自然有问必答,让大家彻底的了解怎么积肥的程序,等到大家彻底掌握了,这才又跟大家提了提耕种时,务必要深耕细耕,这样也能改善土壤环境,提高粮食产量。

大家听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对薛一梅一个『妇』人能懂得这么多,全都刮目相看。

接下来,薛一梅走到哪里,这些人就跟到哪里,对薛一梅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敬畏的不得了。

薛家人脸上全都颇有光彩,与有荣焉,很是骄傲自豪,就连丫丫、傅欢和小薛柳虽然很懵懂,也扬着小脑袋,像模像样的紧跟在薛一梅身边,好像自己很懂似的。

傅松一直护在孩子们和薛一梅身边,听了薛一梅的话,心里对她也很敬佩。

他虽然也生在山村,也算是个农民,但怎么种地只是听从父母的吩咐,肥料问题那是父母『操』心的事,他从来没有关注过。

想到傅家门前那个粪堆,虽然没有用石灰密封,但也用沙土浆糊住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薛一梅看了土壤墒情之后,又去看了看耕地的界碑。

这才知道,从七屯沿着山脚往里走,还有几个屯落,紧挨着七屯的左边是六屯,右边是八屯,现在可以看出,这些屯落一定是宿家早就购买的,分成几个屯落,可能是为了便于管理吧。

而这些屯落中,就七屯的耕地面积最少。

但这已经让薛一梅很满意了。

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庄子,面积还不算小,这在现代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这里竟然稀里糊涂的就实现了,薛一梅有时觉得恍惚在梦中,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

虽然之前傅家日子不太好过,都差一点儿饿死,后来还是靠卖鱼才闯了过来,好容易日子好过了,外人又实在太多了,让她都有点儿手忙脚『乱』、身心交瘁的,但同时,她也得承认,傅家的人气是越来越高了。

与在现代不同,和邻里几乎不怎么来往,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能过日子。

古代却讲究家族观念,如果是一个孤儿,无论在官场还是在商场,和一个有着庞大家族的人是不能比拟的,分分钟钟就能被人搞的家破人亡,除非你有强大的靠山。

就算是底层贫民,太过离群索居,时间长了,也会被完全孤立起来的。

傅家本身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苦百姓,家里只有傅松和傅平弟兄两个,实在是太单薄了些。

虽然张虎和小豆子是外姓人,但因为和傅松经历了生死考验,关系已经不亚于亲兄弟,小明他们也是如此,这些人的出现,虽然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却无形中增长了傅家的实力,这是显而易见的。

受靠山屯地里位置的局限,又有各种潜在的危机不知什么时候爆发的影响,薛一梅不能将家人置身在危险的环境当中,亟需一个较为安稳的地方安置家人,作为傅家的退路。

这个庄子虽然小了点儿,但打下的粮食,却足以支撑傅家的日常食用,何况她手里还有钱呢,如果情况允许,她还可以再买一个庄子,那样,不管外面怎么『乱』,自家都能保障不会饿肚子。

薛一梅不是没有大局观,也不是没有悲悯之心。

但在自己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薛一梅还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个财力,顾及到国家层面上,那是皇上和朝廷官员才会『操』心的事情,她能将自己的小家顾好,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这个庄子以后是自己的,不说完全按照自己的规划行事,但能帮一把也是好的,帮他们也是帮自己不是?

因此,薛一梅替佃户解决了肥料问题,心情也很愉悦。

如果大家按照自己的法子积肥,待到来年,粮食增产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她在地里看了一圈,对庄子的耕地基本有了个大概地了解,便带着大家往回走,去查看庄子里属于她的仓库和牛马骡等财产。

首先她先来到了位于东南区的一溜的牲口棚、车棚和草料棚等地,一路走来,发现里面的耕牛、骡子和马匹侍弄的都很好。

薛一梅她们带来的四匹马,让那些车夫也牵到了这十几个牲口棚里,此时正安详的在吃草料。

这里的车棚和牲口棚甚至草料鹏,也都是用青砖灰瓦建筑的,看着非常结实。

在这些棚子外围,也各建了一排排数量不少的青砖瓦房,作为民居之所,只是里面现在还没有住户。

这里采取轮班值守制,五天一个轮换,每个班次是两个人。

今天值班的是王满仓的大儿子二十一岁的王来财,还有一人是陈万仓的二弟三十七岁的陈万富,每次都是岁数大的和年轻的组合搭配,也有以老带新的意思。

别看喂养牲口这些活计简单,但里面却隐藏着大学问。

这些牲畜可是庄子里的宝贝,近三百亩地都要指望着这些牲畜犁地,由不得他们不尽心。

夏季要防暑降温,通风遮阳,用清水喷洒地面,及时清理粪便,保持清洁卫生。



第三百二十二章 理由和深意

冬季要严防寒冷,注意保暖,修葺毁坏的圈舍、门窗、顶棚和墙体,堵住各方漏洞,保持圈舍清洁。

夏季和冬季喂养方式也各不相同,添加的饲料也有讲究,此外,还要注意牲畜患病,又有一套他们自己的方法。

这些经验,都是他们在实践中一步步『摸』索得出来的,让薛一梅也暗暗佩服。

自己是占用了现代的一些先进理念和科学技术,但古人却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积累了丰富的生产生活经验。

古代先人也有其让人敬佩的一面,这些已经经过无数验证的经验是很宝贵的。

薛一梅自是大大赞赏了一番,让王来财、陈万富两人都很激动,就是李壮也感觉脸上有光。

最后,薛一梅带着大家还登上了庄子四角的其中一个了望楼,四处查看了一番。

这个了望楼只有一层,不像正经敌楼有两层高,都是青砖建造,糯米浆和石灰浇筑,厚度和庄墙一样,足有三米多,看着非常结实。

了望楼比庄墙高出了一大截,只是没有门窗,只在每个方向的墙壁上开了三个箭窗。

里面存有不少器械物资,比如弓箭、柴草、油桶、火石等物,还有人按时值守,这让薛一梅对庄子里的如此做法,赞赏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宿家不是一般人家,庄子里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和深意。

她相信,沿途的庄子肯定也是这么布置的,这说明了什么?是否未来会发生宿家也掌控不了的局面?所以才未雨绸缪,防患以未然?

傅松仔细看完里面的一切,神『色』凝重的站在箭窗孔前,望着远方的田野,也陷入了沉思。

自从离开靠山屯,宿家的一行护卫就如临大敌,路上更是遇到了许许多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难民,那些年老的难民和年幼的孩童,不时的倒毙在路边,死状极惨。

薛一梅坐在车里看不到,这些尸体都被宿家护卫提前一步给收容了,挖个坑就地掩埋。

自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世道要『乱』,之前张家老爷子的警告他可以选择刻意忽略,或者说傅家偏安一隅,让他有种错觉,好像只要躲在靠山屯,只要将房子建起来,就能躲过一切风霜雪雨,明刀暗箭。

这一次出行,却让他从自欺欺人中醒了过来,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心里更加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有可能的『乱』世,他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或者说他还来不及做好准备,毕竟傅家的人脉太单薄了!

按照他的规划,是想将小明他们培养起来,一步步壮大傅家的实力,到时好保护家人。

但老天爷好像不给他时间了,这让他愈发的认识到了和宿家关系交好的重要『性』。

一路上宿家展现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那些流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甚至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土匪和逃兵,他们毫无顾忌的抢劫路上的小商户和士绅,稍有家底的普通百姓更是在劫难逃。

但在宿家的护卫面前,这些人被轻易地碾成粉末,血腥味始终伴随着他们的路程,这些事,车里的薛一梅等人自是不知道的。

宿致远自然也没有知会于他,但是多年杀戮生涯练就的警觉和嗅觉,这一切又怎么能瞒过他呢?

但在惊心的同时,他也很是庆幸,庆幸傅家有宿家这样的合作伙伴,这无形中增强了傅家自保的能力,现在再看庄子如此的建筑,让傅松的心里也彻底放下心来。

就算将来这里被流民或者逃兵土匪包围,以庄子的坚固程度也能自保,这里,完全可以作为傅家的后路!

薛一梅和傅松带着大家看完了了望塔,接下来又去看了仓库。

只是,听说她们去看仓库,后面跟随的人群却都自动散去了,只有李壮一个人跟着去了。

薛一梅不明所以,问了李壮这才知道,仓库重地,对村人来说,是个禁地,除了李壮和看守之人,任何人不得进入,违者,轻者赶出庄子,重者杀头。

也只有在农忙时,需要运送粮食,才会让壮丁们进入仓库,平时谁也不许进入。

薛一梅虽然觉得规矩有些严苛,但为了安全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以后的仓库是自己的,安全些也是必要的。

一溜十座仓库坐落在西北区的中央区域,是个一进院子,占地很广,仓库建筑的高大阔朗,一字尖顶的砖瓦结构,四周建有足有丈高的青砖围墙,大门结实厚重,常年有专人看守。

仓库的后面,还建有一个后院,四周建有和前院一样高的青砖围墙,只是围墙和仓库都没有开后门,纯粹为了安全才建的后院。

前院里面除了有一眼水井外,还有二十口特大号的粗瓷水缸,水缸里常年注满清水,旁边还有数十个水桶,防火防盗,准备的非常全面。

在仓库围墙的东西两侧,各建有一溜厢房,除了厨房、茅房、柴房外,就是看守人员的住处。

这里的看守人员不属于庄子的编制,而是宿家特意安排的护卫,独立于庄子之外,共有十一个人,其中一人是厨师,负责护卫们的一日两餐。

这十一个护卫包括厨师在内,都是身材高大健壮,孔武有力,面带冷『色』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她们一行进来时,这些人丝毫没有表现出恭敬之态,但也不倨傲,只是有些漠然或者说漠视更恰当。

他们手里拿着长短兵器,或长刀长剑,或短剑短刀,有的还拿着弓弩,虽然薛一梅他们是新东家,但是这些人却各自占据有利地形防守,没有一人上前过来巴结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叫常勇,在李壮介绍薛一梅、傅松和薛春山等人时,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上前搭话。

对他们的无礼,薛一梅自然不会介意,她现在有些了然,仓库里面恐怕不仅仅是粮食,也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们毕竟是新来乍到,在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之前,是不会得到他们的忠诚和尊敬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惊骇

傅松却在看到这十一个护卫时,心里却暗自欣喜,也彻底松了口气,有了这些人,庄子将来的安全总算可以得到保障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简直让他们忍无可忍,无法接受!

薛一梅要求想要进去看看仓库里有多少粮食时,李壮没有立即掏出钥匙开门,却看了常勇一眼。

见常勇暗暗点了点头,李壮这才看了看跟随的薛、傅两家大小东家,犹豫了一下,神『色』郑重的低声道“薛东家,我建议只有你和傅东家,还有这位薛东家进去,其他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好!”薛一梅和傅松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大哥薛春山,吩咐道,“大嫂,二弟,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们进里面看看去。”

王兰花和薛春雨也听到了李壮的话,知道里面可能有啥忌讳,自是什么也没说,立即带着大家退出了仓库的大院。

三个孩子可能也察觉到里面不是他们能进去的地方,再加上旁边那些如狼似虎的护卫有些瘆人,也没有闹腾,乖乖的跟着大人们退了出来。

李壮见其他人退出去了,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率先打开了西边第一座仓库。

薛一梅见了,眼睛一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这些钥匙李壮可没给自己,宿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家以后从仓库里拿粮食,还要李壮批准才行?这是哪来的规矩?这个庄子是宿家的还是她薛一梅的?

傅松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犀利的看着李壮,沉声问道“李庄头,这是怎么说的?仓库这里是否也是傅家的禁地?”

薛春山也有些发愣,虽然他初来乍到有些惶『惑』没底,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是让他觉出不对劲儿。

庄子以后是薛一梅的,仓库的钥匙不给自己就算了,怎么听着这意思傅松他们也没给?自己以后从仓库里取粮食,还要经过李壮的批准才行?这是咋说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因此,这时候的薛春山脸『色』也很难看。

李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急忙摇头否认,脸上一副非常真诚的表情“这是咋说的?没有的事儿!我这是·······唉,我这也是没办法,这其中有些事儿他也不好说,这是······这是以前主子的吩咐,那啥,我保证,以后我会专门给你们调配每月足够吃用的粮食,不会耽搁东家们的食用的,各位东家请放心!”

薛一梅一听,知道里面肯定有啥蹊跷,宿致远既然将庄子给了自己,就不能这么给自己难堪,但不管是事出有因还是别的什么,她都非常生气,忍不住气笑了“哟,这么说以后这庄子打下的粮食,我这个东家吃饭,还得你这个庄头同意才行?这是宿致远交代下来的?还是你们自作主张?”

“如果是宿致远交代下来的话,那这个庄子我不要了,我这就带着家人返回去!”

说完,薛一梅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傅松阴冷的看了李壮和常勇一眼,护着薛一梅头也不会的也往外走。

薛春山暗暗叹了口气,也沉着脸跟在了后面。

李壮埋怨的看了常勇一眼,赶紧的追了过去,粗壮的身躯速度却不慢,非常迅速的拦在了薛一梅和傅松面前。

可能也知道他们做的过分了,李壮半弓着腰身,满脸赔笑的解释道“哎哟,傅东家、薛东家,你们别生气嘛,我们······我们也是有苦衷的,你们先别走,先听我解释嘛。”

薛一梅也不想事情弄得太僵,见李壮无奈又心虚的样子,示意傅松停下了脚步,看着李壮,淡淡的说“好,我们现在听你解释!”

李壮『摸』了『摸』『乱』糟糟的头,黑红的脸上难得的红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个,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只好让你们先看看库房,那样,我不说,你们也就能明白了。”

薛一梅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傅松却心里一动,倒是有了些猜测,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常勇懊恼的看了李壮一眼,只好退了下去,悻悻的看着薛一梅他们,再也没有上前。

他知道,既然主子将庄子卖给了傅家,这里面所有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傅家和薛家有知道的权利!

他作为属下,有守卫仓库的权利,却没有质疑主子的权利,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想必主子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吧。

薛春山有些懵懂的跟在薛一梅和傅松身后,走进了库房。

十座库房,都对薛一梅等人敞开了,只是,在看了其中两座装满粮食的仓库后,其余八座库房里盛的东西,让薛一梅和傅松看了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春山更是都吓傻了!

前两座仓库,很正常,盛的是粮食,但里面不包括各种种子,仅吃用的粮食的数量却足有两万多斤,这是薛一梅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而更让她惊骇的是,其余八座仓库里竟然装的都是各种兵器,除了有各种弓弩弓箭,长短兵器之外,麻袋里更多的却是硫磺、木炭和硝石,甚至粗大的主管、麻纸、桐油和线绳等东西都有!

其余兵器傅松或许还有所预料,但后面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也就是说,薛一梅当初制作火『药』采买的材料,这里一样都不缺,或者说,薛一梅制作火『药』,根本没有瞒过宿家,这才是让薛一梅和傅松感到震惊和惶恐的主要原因!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这个庄子卖给他们的前后经过,以及和宿家交往的几件事,很多以前忽略的细节全都清晰起来。

宿家当初在康平镇上的跟踪,主动要求合作,还有布偶画册的天价分成,到后来想要买庄子,恰好宿家就有这么一座庄子,后来更有了傅松的遇袭,暴『露』了火『药』,甚至惊动了椅子上的那位,因而配方不得不交出去等等等等。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人心何至于此啊

再加上眼前的仓库,这一切的一切他们不可能相信都是巧合,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宿家的居心!

布偶和画册真的卖了那么多的银子吗?傅松的遇袭真的是幕后之人的赶尽杀绝吗?火『药』的事真的已经惊动了椅子上的那位吗?这一切会不会是宿家的欲擒故纵?这才有后来的火『药』配方的无偿送出?呵呵,不对,是用庄子换取的配方!

可是,他们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就算薛一梅采买制作火『药』的材料『露』了底,但他们怎么知道这些材料能制作出火『药』?在傅松遇袭之前,他们只是在深山里实验过几次,难道是在那几次试验暴『露』了各种雷管?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早在他们还没有使用竹管雷之前,宿家就盯上了傅家?!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这宿家也太可怕了吧?!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要造反?可是,不管干什么,你别拉着傅家下水呀,傅家小门小户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哪里经得起如此大的惊吓?

这······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薛一梅和傅松此时内心都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凭着他们的能耐,明知上当受骗,却毫无办法,也无计可施。

因为宿家在他们面前可谓是庞然大物,是他们无法撼动的存在,更不是小小的傅家能够招惹的,『毛』家他们都惹不起,更何况是富可敌国、底蕴深厚的宿家?

两人都有一种手足无措,更有一种走到绝路的感觉,接下来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别说是薛一梅,就是傅松也有些傻眼!

本以为靠上了实力雄厚的靠山,却发现这座靠山是披着羊皮的狼,正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们一口吞噬下去!

这,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此时,两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但两人谁也没说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冲动的后果都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薛一梅此时非常的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做什么布偶,宿家就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将傅家弄到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扫把星啊?

从卖豆腐秘方得罪了『毛』家,到现在因为布偶将宿家吸引了过来,更把火『药』配方白白给了出去,还把傅家和薛家卷了进来,两家完全是被自己给连累了!

之前的傅家也就是穷点儿,但还不至于被人盯上,以至于全家人都面临着生命危险,现在,傅家还有薛家,恐怕因为自己都要完了,这让她如何接受!

不过,傅松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也很快想明白了自家现在的处境和应对之法。

因此,他悄悄地捏了捏薛一梅的胳膊,转身若无其事的对李壮说“好,我们知道了,你告诉宿先生,我们会听从宿先生的吩咐,不会有任何异议。”

“好的好的!”李壮松了口气,悄悄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忙不迭的答应着。

老天,吓死他了!

如果主子知道他们擅自做主给新东家下马威,如果傅、薛两家真的走了,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此时,薛一梅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傅松的话也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其实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反正自家也和宿家早就捆绑在了一起,只是自己以为掌握在手心的底牌被人提前掀翻了而已,没有了挡箭牌,自家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宿家费尽心机的将自己拉到他们的船上,不就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吗?自己只要让这个价值最大化,以后再源源不断的创造新的价值,傅、薛两家的安全就能够保证了吧?

再看看这个庄子,哪里是安全之地,分明是囚禁傅、薛两家的牢笼!

这一刻,薛一梅真的是悲愤难言,对这个世道充满了愤恨,对人心的凉薄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无力,也对宿致远如此做法恨到了极点!

人心何至于此啊?

如果宿致远开诚布公的跟她谈一次,她感激宿家之前的援手,也为了以后家人的安全,更不想手里攥着这颗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炸弹,一定会将配方心甘情愿的交给宿家的。

现在这算什么?拿她的家人当人质吗?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以后还怎么和宿家合作?她又该怎么面对的她亲人们?!

薛一梅一时间心神恍惚,思维混『乱』,不知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大哥和弟妹他们满心欢喜的跟着她来到了这里,薛家沟子那里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出现了这种状况,她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以后又该怎么办?是跟宿家妥协将大哥他们留下来,还是就此和宿家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如果和宿家翻脸,傅、薛两家能否承受得住宿家的怒火?再加上『毛』家在一侧的虎视眈眈,以及追杀傅松的幕后之人,可谓四面皆敌,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傅、薛两家出了妥协,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就在她气怒交加、胡思『乱』想之际,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了宿致远那颀长挺拔,淡定从容的身影,和宿致远交往的一幕幕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么一个做事大气磊落的男子,会是这么卑鄙的小人吗?

虽然心里充斥着各种怀疑,但直觉告诉她,宿致远不是这样的人!

等等,不对,事情有些不对!

是啊,一贯淡定从容的宿致远虽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简单,但也不会采取这么卑鄙的方式对付自己,主要是没必要!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连最起码的思维方式都没有了。

宿家如果想要自己手中的火『药』配方,有的是手段对付自己,怎么会花费这么多的功夫结交自己?别的不说,如果对方将丫丫或者傅、薛两家的任何人掠走要挟自己,自己肯定都会投降,乖乖的献上配方。

宿致远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这么折腾她们。

这件事肯定不是宿致远吩咐这么做的!

至于是谁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其中一定是有人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不一定会是宿致远的意思。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大的笑话

想到这儿,薛一梅抬起头来看了李壮一眼,见他果然眼神飘忽,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拘束的站在一边,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属下一般,并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心里就更有底了。

薛一梅暗暗冷笑,看着李壮,冷着脸说“对了,李庄头,既然我们吃粮食都得经过你同意,那么,昨天吃的粮食花了多少也得付钱吧?那么你告诉我,我该付多少钱啊?”

“不不不!哪儿能让您付钱啊?还有,这是昨天的菜钱,也给你!”李壮吓得一激灵,险些跌倒在地,急忙从怀里掏出了昨天薛一梅给的菜钱,赶紧的递给了傅松。

傅松接过了二两多银钱,见连零钱都没少一文,知道这饭菜钱恐怕还有蹊跷,便冷着脸问道“李庄头这是何意?不是我们吃饭得付钱吗?怎么又还给了我们?我们接了这钱,你们不得赔上啊?我们怎么能这么做?拿着吧,我们还不至于拿不出吃饭的银子。”

说完,傅松又将手里的银钱扔给了李壮。

见傅松又扔了回来,大冷的天,李壮急的满头大汗,急扯白脸的解释道“傅东家、薛东家,都是小的的不是,其实,每年庄子里都有一笔专用款,作为庄子的日用开支,比如说修葺房屋、修理农具和牲畜患病等等,还有就是主子们来庄子来时,日常的吃用。”

之所以昨晚要钱,也是他心里突然对换了东家有些抵触,想要给什么也不懂的新东家一个好看。

虽然他听从宿致远的吩咐不会说什么,但内心里却和走了的那两家一样的心思,新来的东家,傅家和薛家实在是门第太低了,他们从心里瞧不起!

就算薛一梅将饭菜给了他们,薛一梅还提出了积肥的方法,也没能从根本上改变李壮等人发自内心的轻视。

别看李壮等人也是农民,但他们从心里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士绅阶层,薛一梅他们别说没钱,就算有再多的财产,也改变不了她们属于农民的本质。

农民就是农民,和士绅阶层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就算再有钱,士绅也能在眨眼间让你家破人亡!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内心的想法,是不敢让薛一梅等人知道的,更不敢将薛一梅等人真的惹急了,真的离开这里,他们可承受不了宿致远的怒火!

因此,一看薛一梅他们真的急了要走,李壮害怕了,这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这笔钱原来是宿家出吗?每年给多少?”薛一梅问道。

这样就比较合理了。

虽然昨晚那些『妇』人表现的可圈可点,但薛一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一个庄子的主人,在庄子里吃饭还要花钱,还要给这些佃户饭菜钱,这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但薛一梅毕竟初来乍到,以为这是以前的惯例,现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不不,宿家不用出这笔钱······”李壮急忙摆手否认,见薛一梅和傅松不解的看着他,立即解释起来。

原来,后山上有两座果林,一座是栗子林,一座是杏林,都是当年宿家买下这里后栽植而成的。

这两座果林,宿家每年除了要一些干果吃用和送礼外,其余卖的钱就全部做为村里的费用,李壮可以自行支配。

每年这些山货卖的钱可不少,去除村里修葺房屋、修理农具等开支,每年还能盈余百余两,足以应付不常来的东家的日常开支了。

“哦?山上山货多吗?除了果林还有什么山货?”听到这里,薛一梅立即问道。

“雨季过后,山里会有一些蘑菇、木耳、山里红、野葡萄、野山桃、枸杞等山货,这也是村里除了土地之外最大的进项,每年都能卖些钱贴补家用,不然,家家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李壮面上带着一丝满足,如数家珍的介绍道。

虽然冬季练武宿家会给一定的补贴,也会介绍人到城里铺子帮忙,但毕竟时间太短,给的工钱都不多,山里的收获才是佃户们除了土地之外,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有野物吗?”傅松也来了兴趣,问道。

“有,近山附近有些野鸡、野兔啥的,深山里也有大家伙,宿少爷每次来都带着人进去打猎,野猪、狍子还有老虎呢,野猪每次都能打两头,有一次宿少爷还打了一只老虎呢!”李壮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事,夸夸其谈,尤其是谈到宿致远时,两眼放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尊敬和崇拜。

傅松见了,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但却有没有表现出来。

薛一梅却察觉到了傅松的微妙情绪,笑着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宿先生身手这么好,好啦,我们回去了,中午还得麻烦你家大嫂她们给我们做饭,你也去忙吧。”

李壮还没来得及回话,傅松却盯着他问道“对了李庄头,看守仓库的那十一个护卫,宿先生临走有没有安排?以后是仍然受宿家管制,还是归我们傅家使唤?”

虽然庄子里有这十一个护卫让傅松感觉很踏实,但这些人究竟到时能不能起到作用,归属问题不能不提一提。

从刚才就可以看出,虽然庄子卖给了薛一梅,但这些护卫对自己这些人很抵触,他担心到时他们不但不能保护庄子,反而起反作用那就糟了。

李壮明显一愣,犹豫了一会儿才诚恳的说“对不起傅东家,这个我真不知道,常勇他们从有这个庄子就在这儿了,我平时也不管他们,他们也不归我管,都是他们自己跟宿少爷联系,许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都管什么?”傅松看了李壮一眼,有些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就掌管仓库的钥匙,东家需要入库出库时,我负责点验货物,开开门就行了。”李壮一脸憨厚的说。

傅松暗暗冷笑了一声。

这话哄孩子呢,李壮明显武功不弱,总领一个这么大的庄子,没两下子怎么服众?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是个猪脑子

他刚才就看出,那个常勇地位在他之下,那些护卫怎么可能不受他节制?

就从所有仓库的钥匙都在他手里,就证明李壮是宿致远的心腹。

不说实话,也是因为自己不被他信任而已。

因此,傅松不再废话,护着薛一梅就往外走,边走边不冷不热的说道“好啦,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钥匙你就拿着吧,我们以后听你的吩咐就是了,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不是吗?!”

“不过,仓库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可唯你是问!”

“别呀!”李壮楞了一下,等到听明白了傅松的话后,吓得脸『色』苍白,几乎都没怎么考虑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连同那一串饭菜钱,哆哆嗦嗦的递给了傅松,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貌似憨厚的笑容。

“不过,仓库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可唯你是问!”

“别呀!”李壮楞了一下,等到听明白了傅松的话后,吓得脸『色』苍白,几乎都没怎么考虑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连同那一串饭菜钱,哆哆嗦嗦的递给了傅松,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貌似憨厚的笑容。

此时,粗壮的汉子都快急哭了,看着薛一梅和傅松,一躬到地,连连哀求道,“薛东家,傅东家,小的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此时的李壮已经听出了傅松话里的言外之意,是真的被吓到了。

自己不过是想要讲讲价钱,让新东家看看自己的分量,将来好巩固自己的地位,最好钥匙还是由自己掌管。

仓库钥匙他自然不想交,兵器他不敢『插』手,但粮食收获多少,还不是自己的一句话?他每年从中也不敢多贪墨,但多多少少也会昧下些粮食,只是不多而已。

不然太明显了被人看出,被人举报上去,他这个庄头就当到头了。

当然,宿家自然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见他拿捏着分寸,并不过分,也就没再理过他。

而且,钥匙被自己掌握着,村里人都会高看自己一眼,毕竟他掌握着庄子里的所有资源。

如果没有了钥匙,也就没有了权利,他这个庄头等于有名无实,谁还拿他当一回事儿?

但那是东家没来之前的事情。

现在换了东家,新东家······不,是代理新东家来了,以后还得住在庄子里,自己再掌管着钥匙就说不过去了,怎么也得将钥匙交出去才合情合理。

可是,在这个庄子理,之前自己等于是土皇帝,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现在突然换了个东家,一来就剥夺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权利。

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心里这道坎怎么会那么容易过去?心里那股不舒服总要发xie出来,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行,不然全村人怎么看自己?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给薛一梅他们下马威的原因。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自己是宿家教出来的徒弟,虽然属于最外围的成员,但有这份师徒情分在,就算宿家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也不会真的处置了自己,这点儿底气和自信他还是有的。

当然,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这里面拿捏的分寸他还是懂得一二的。

不然真的惹怒了新东家,撕破脸皮真的将自己赶走了,看昨天新东家和宿家的关系,说不定自己一家会被宿致远迁怒,那下场他都不敢想,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明显低估了新东家的手腕,这个傅东家武功明显很高不说,眼睛也很利,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色』厉内荏,狐假虎威,当众直接点出了自己软肋的所在。

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如果再把着钥匙不放,真要是出了事,自己后悔就晚了。

他敢肯定,如果他今天不交钥匙,今晚说不定仓库就得出事,自己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失窃责任自己就得承担,到时别说庄头了,自己背着宿家这么做,等于惹怒了宿家,『性』命到时都有可能不保。

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心中万份不愿,李壮还是当机立断,赶紧将钥匙交了出去。

傅松也没客气,接过了钥匙和饭菜钱后,看也没看,随手将钥匙递给了一直跟在身边没有说话的薛春山“大哥,你拿着吧,以后仓库的管理权就归你管了。”

“哦,好!”薛春山看了看手里的一串钥匙,没有急着塞怀里,而是看着李壮,诚恳的说,“看年龄李大哥年长我几岁,小弟不才,就尊你一声大哥了,希望你不要嫌弃小弟的唐突和鲁莽。”

“没有没有,是,是老哥哥高攀了!”李壮心里正空落落的难受,听了薛春山的话后,心里一阵温暖,急忙也强笑道。

薛春山上前握住李壮粗糙的大手,继续推心置腹的说“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是代理东家,但我们初来乍到,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还希望李大哥能够多多帮衬我。”

“李大哥你知道吗?宿家大少爷对我们有恩呐,救了我们家好几回呢,是我们傅、薛两家的大恩人,这个庄子也是宿少爷白送我们的,你说我们不好好经营这个庄子,对得起宿少爷对我们两家的一片赤诚之心吗?”

“什么?这个庄子你们,你们没花钱?是宿少爷送给你们的?!”李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简直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当然,我哄你干啥?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宿少爷就知道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么敢骗你?”薛春山也一脸认真的说,那淳朴厚道的样子一看就不会撒谎,让李壮顿时就相信了。

再说,这样大的事情,给薛春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瞎说骗他,只能说明,这件事,他,他就是真的!

天呐!他听到了什么?宿家竟然白白送给了傅家一个庄子!

这件事显而易见的是确凿无疑的,不然薛春山不敢说的这么笃定,那,那傅家和宿家的关系究竟亲密到了什么地步?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李壮家

这么大的庄子说给就给了?这是怎么样的交情啊!

之前自己就猜测到两家关系不错,不然不会将这个庄子卖给傅家,现在,他可要重新评估两家的关系了!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话?不但得罪了宿家,还得罪了傅、薛两家?天呐,自己真是昏了头了,都做了些什么傻事啊?怎么在做之前就没有多长个脑子仔细想想呢?

哎哟,自己真是个猪脑子,天呐,这下可咋办?

李壮心里不断的哀嚎连连,恨不得掐死自己算了,一时间急的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但身体却在第一时间不由自主的又弯了下去,粗壮的汉子腰都短了半截,恨不得一下子弯到地上。

嘴里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各位东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各位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的混蛋,不懂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小的也不说别的,以后你们看我的行动,如果再做混蛋事,任凭你们处置,绝无怨言!”

薛一梅和傅松谁也没有说话,自觉将场地交给了薛春山,毕竟以后他才是东家。

薛春山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也不负众望,很快就上前搀扶起李壮,很仗义的说“李大哥说的啥话?以后小弟依赖大哥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个庄子还要李大哥掌舵,既然东家们信任咱们,咱们哥俩就好好看管好这个庄子,别出啥闪失才对得起东家们的信任,李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当然,当然!”李壮让薛春山说的黑脸膛通红,想到自己办的事情,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自然薛春山说什么是什么。

双方很快消除了芥蒂,说笑着一起走出了仓库大门。

只是,此时的李壮面带恭敬,心服口服,再也不见了之前的心口不一,表面顺从,实则轻慢的嘴脸。

在走出大门之前,李壮回头看了一眼,见常勇带着护卫肃然站在那里,恭敬中带着一丝凛然。

刚才的话,常勇等人肯定也都听见了,知道了宿家和傅家的关系,自然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拿傅、薛两家当真正的东家看待了。

不过,李壮到底没有跟傅松解释护卫们归属的问题。

虽然傅、薛两家是东家,但是护卫们的归属却不是简单的事情,没有宿致远点头,就算傅、薛两家因此离开了这里,李壮也不敢将庄子里唯一的一直武装力量就这么交出去!

再说,常勇等人也不会在宿致远没有任何说辞的情况下,转而效忠傅家,这是毋庸置疑的!

奇怪的是,傅松也没有再问这个事情,好像之前的问题没有问过一样,早就让他忘在了脑后。

只是在离开仓库的院子前,傅松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些护卫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薛一梅出了大门,等在外面的王兰花、薛春雨等人急忙迎了上来。

丫丫和傅欢跑在了最前面,一左一右的扑到了薛一梅怀里,蔫蔫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薛一梅知道两个孩子是累着了,从早晨起来也没吃早饭,这个地方也是一天两顿饭,第一顿得十点左右吃。

丫丫、傅欢和薛柳都没吃什么东西,留下的两包糕点路上孩子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剩菜剩饭也让三位厨娘拿走了,也没什么给孩子们吃的。

三个孩子饿着肚子跟着大人们在地里绕了一大圈,后半截路上薛柳累了还让二叔春雨抱着了,丫丫和傅欢却一直跟着大人们走到现在,薛一梅曾经想要抱抱丫丫,丫丫却倔强的不肯。

傅欢也是,傅松也曾经想要抱着她走,但傅欢也没让。

这就看出锻炼的好处来了。

别看丫丫和傅欢年纪最小,但一路上那马车的颠簸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虽然马车里也铺了厚厚的被褥,但坐过马车的才知道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薛一梅坐车坐的都累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到达目的地,只能强忍着。

但丫丫和傅欢硬是一声没吭,小薛柳也是,三个孩子玩累了就躺在车里睡觉,谁也没有哭闹。

孩子们这么能忍,也出乎薛一梅的意料,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孩子们可能也知道到了一个新环境,不想被人看扁,一直都表现的非常懂事乖巧。

但现在孩子们终于忍不住了,显『露』出了孩子们本来的天『性』,也可能刚才被仓库里面的护卫们吓到了吧?情绪终于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薛一梅蹲下身子,心疼的搂住了她们,柔声问“怎么啦宝贝儿们?累了吧?来,娘抱抱啊!”

说着,薛一梅先亲了亲两个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然后才看着傅松说“你抱着欢欢吧,孩子们累了。”

“好!”傅松答应了一声,弯下腰抱起了傅欢,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小妹,大哥抱着啊,是不是饿了?咱这就回家吃饭!”

傅欢眼馋的看着薛一梅抱起了丫丫,乖巧的嗯了一声,搂住了大哥的脖子,将头靠在了傅松的肩膀上。

薛一梅也抱起了丫丫,看着薛柳坐在二弟薛春雨的肩膀上,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忍不住拍了拍丫丫的后背,轻声说“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安安静静的顺着街道向他们的宅子走去。

李壮站在仓库门口,见薛一梅一行人走远了,这才顺着一条小胡同,慢慢的向家里走去。

李壮家坐落在西南区的最中心位置,全家人占据了三个小院。

李壮的父亲李老实,今年五十三岁,身体还算健壮,常年跟着下地,地里的活计也是主要劳动力。

母亲赵氏五十一岁,身子也还算好,家里地里活计也拿得起来。

李壮弟兄四个,他是老大,和父母以及最小的妹妹住在中间这所院子里,二弟李勇和三弟李猛住在东边的小院,四弟李强和大妹妹一家住在西边的小院,三个院子在中间院子的东西墙上各开了一道小门,进出也方便。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李老实

虽然庄子里屋子不少,但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分到三个小院,这还是因为李壮是庄头特殊照顾才有的待遇。

因为父母还健在,李家也没有分家,大妹夫是个孤儿,成亲后也住在庄子里,兄弟四人和大妹一家每天都集中在李壮的屋子里一起吃饭,二十多口人,显得就有些挤,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大呢?

李壮走进院子时,正看见十岁的儿子李小聪正领着女儿七岁的李小雪,以及二弟、三弟、四弟家的侄子侄女以及大妹家的外甥外甥女们在院子里玩耍,仔细一听,却是儿子正在教大家识字。

识字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一帮孩子们非常认真的围了一圈,正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李壮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骄傲,儿子李小聪从小就聪明,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看着儿子认真的小模样,李壮郁闷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只要儿子将来有了出息,自己就是付出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大哥,回来啦?咋说的?钥匙,交出去了?”三弟李猛『性』子急,本来蹲在东厢房屋檐下看侄子儿子们正看的起劲儿,见大哥进了院子,敞开大嗓门就直接喊了起来。

“喊啥喊?八家子都听到了,你啥会儿能懂点儿事儿?”李老实攥着烟袋锅子从堂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性』子比较内向的二弟李勇、比较老实的四弟李强和大妹夫张生。

李壮见父亲和三个弟弟都出来了,堂屋里三个弟妹和母亲妹妹们正在忙乎中午饭,自家媳『妇』肯定去给东家做饭了,没在家,就和父亲兄弟们以及大妹夫凑到了自己住的东厢房南屋,将此行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家听了以后,不由得全都傻了眼,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之前不知道宿家和他们两家的关系,还能骗自己天没有变,这个庄子还掌握在自家手里,以前的那些便宜不占白不占。

现在钥匙都交出去了,以后的好处可是一丁点儿都没了,这让他们觉得很是不甘心。

李老实坐在炕上,闷头抽了会儿烟,才闷闷地说“好啦,以后好好做人吧,想想咱们以前过的日子,现在等于在蜜窝里呢,还有啥过不去的?啥苦吃不了啊?”

张生暗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外面的世道都人吃人了,不知有多惨,李家有今天的日子,确实应该知足了。

四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理是这么个理,但给宿家种地和给傅家种地,能一样吗?傻子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好不好?

再说,他们也没有犯错,宿家就这么突然决定将他们推了出去,给他们换了另一位东家,虽然说给谁种地都是种,但他们当初卖身是卖给了宿家,可不是什么傅家,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当奴才也是想换个强大的主子效忠好不好,傅家是什么人家?搞不好家里日子还不如咱们呢,凭什么当咱们东家?

他们这些人谁心里是心甘情愿的,谁心里又毫无怨言?

但当时宿致远就站在那儿,谁也不敢出头忤逆宿家,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但心里要说多尊敬新东家那是不可能的。

别看新东家貌似很懂种地,还提出了什么人工积肥,但农民就是农民,在佃户们的心里,傅家的门第,是无法和宿家相比的,也没法比好不好?

就算知道了傅家和宿家关系不一般,庄子是白送给傅家的,但想要改变佃户们心里固有的想法,就冲着那一群明显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新东家,想要服众,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老实警告的看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一眼,沉声道“你们以为这么多的庄子,为啥是咱们庄子送给了傅家?你们就不想想这是为啥?一群吃粪的狗东西,这里面道道多着呢!”

听了老父的话,见老父脸『色』凝重,包括李壮在内,四个儿子悚然一惊,全都收起了之前的轻狂,规规矩矩的站在炕前,听老父亲训话。

李老实却不是真老实,活了多半辈子,人精着呢,不然也不会拉扯着一大家子将日子过到这份上!

不论是当年逃荒,还是后来当机立断将全家卖身给宿家,都是靠他一双阅尽世情的利眼,做出准确的判断,才使家人一次次转危为安。

他自从昨天知道宿家将他们卖了,还换了个新东家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妙。

宿家京郊这么多的庄子怎么就偏偏将大儿子掌管的庄子卖了出去,现在知道是送了出去?这不得不让他警醒起来。

几个儿子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相反,是在他授意下才开始小规模的贪墨,有了那些贪墨的银两,家里日子才渐渐的好过起来。

他相信就是宿家知道,也能原谅大儿子,因为贪墨的那点儿东西,对于宿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大儿子对于庄子的管理那是真尽心,不论是天寒冬训,还是春种夏秋收,都在大儿子的引领下做的很是不错,地里打下来的粮食亩产也不落人后。

几个儿子也只不过是夏秋收获时,昧下点儿粮食,悄悄地隐藏起来,分批卖给外面的粮铺,换些银钱而已。

现在想想,这些小动作根本没有瞒过宿家,这不,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因此,李老实郑重警告道“既然宿家和傅家关系不一般,老大的钥匙也交了出去,以后都给老子老实点儿,不要被原来的东家抛弃,又被新东家嫌弃,那样咱们家就真的完了,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四个儿子和姑爷异口同声的回道。

“老大,你可不要将差事办砸了,以后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事了,我看这个新东家也不是善茬儿,就冲今天这事儿,就不是一般人,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是,爹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壮自然知道老爹的本事,一点儿也不敢轻忽老爹的警告。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明白了

现在他也明白过来了,很明显自己是被宿家放弃了,送给了傅家了,只要自己听话,本分做事,自己还能当这个庄头,如果做事不尽心,再被傅家嫌弃了,那自己一家该就真的走投无路了,想想就不寒而栗。

昨天自己还沾沾自喜,对离开的那两家幸灾乐祸,现在的自己和那两家有啥区别?他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

李老实看了几个儿子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但愿新东家是个厚道人,不要太苛刻,儿子们也要争气,李家好歹还能过下去,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儿子们的秉『性』还是好的,没有一个是丧尽天良的人,这一点,也是李老实的底气。

有手有脚,人勤谨着点儿,好好伺候东家,日子咋都能过好了。

这时,李老实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急忙问大儿子“壮儿,咱们换了东家,这身契也应该换了才是,宿大少爷昨天没提这个事儿吗?”

李壮也愣住了,想了想又摇摇头“没有,宿少爷昨天没提这茬,新东家也没提,爹,您的意思是······”

李老实脸上接连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才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下咱们不用担心了。”

张生最先明白过来,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壮和李勇、李强经老父一提醒,也明白过来,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放松的笑了起来。

李壮更是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他早就已经当自己是宿家人,哪怕是签了死契,做一辈子的奴才,他也心甘情愿。

宿家别人也就罢了,宿致远却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不仅仅是宿致远在一次狩猎时曾经救过他的『性』命,而是他的气度和武功征服了他,想要永远替宿家效命。

说实话,昨天突然决定庄子卖给傅家时,他一时间都懵了,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硬是压住了心底的冲动,保持了在人前的冷静,他都不知道自己当着众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他没有让主子失望,主子也没有放弃了自己!

不过,以后李壮可不会再让主子失望,哪怕是一丁点儿错事都不能做!

他知道,这次主子是在惩罚自己,如果自己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处,那,活该被主子嫌弃,就是要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李猛却没听明白,着急的问“咋回事儿?爹,你们明白啥了?”

李老实瞪了三儿子一眼,美美的抽了一口烟,迈着四方步出了东厢房,压根没理他。

李勇哼了一声“动动脑子!”说完,也没理他,跟在老爹后面也走了出去。

李壮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三弟一眼“仔细想想不就明白了?”说完,自顾自到了外面,去给灶坑添柴火去了。

李猛见老爹和兄长们不理自己,气的大叫“喂,你们咋每次都这样?欺负我笨是不是?”

老四李强心软,不忍心见三哥气急败坏的样子,小声的说“三哥,爹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宿家的人,身契没有变更那就是不需要!”

“啥意思?”

张生进一步解释道“意思就是宿家没有放弃咱们,咱们还是宿家的人!”

李猛懵懂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嘟囔道“是这个意思吗?我咋不明白呢?”

且说薛一梅他们。

一行人回到了宅子里,钱宝花、王秀秀和薛氏已经做好了饭菜,见薛一梅等人回来了,三人比昨天还恭敬许多,很是殷勤的伺候着他们洗漱了一番,见东家们坐到了桌前,三人这才向薛一梅告辞。

临走时,见饭菜做的挺多的,薛一梅仍然给了她们些没有动过的饭菜,但同时吩咐她们不要再回来了,到时她们自己收拾,等晚上再来做饭就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薛一梅可不想家人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连最基本的家务活都不干,等着人伺候。

别说现在还没有那个条件,就算将来真的有了资本,除了针线活儿她实在是拿不起来,还有就是洗衣服比较打怵外,其他的活计完全自己就可以干嘛。

最起码饭菜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这一块她不想交给外人。

只是,自己刚来这里,既然宿家之前都是这些厨娘帮厨,她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让这些厨娘失望,因此才答应了下来。

三位厨娘自然是存了小心思,每顿饭菜都多烧了出来,见薛一梅果然又给了些好饭菜,心里非常感激,也很是心虚,但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

薛一梅见厨娘们走了,这才招呼家人坐到了桌前,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今天的饭菜除了一道小鸡炖蘑菇,还有就是有一道红烧肉,做了满满一大盆子,颜『色』非常透亮红润,肥而不腻,软糯香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这道菜自然给了三位厨娘拿了一些去。

其他都没有啥出『色』的,也就是木耳炒肉,凉拌萝卜丝以及清炒白菜丝。

今天没有鱼,看起来昨天的鱼可能是李壮将家藏拿了出来,虽然红烧了,但味道却不咋样,尽管如此,昨天却没能剩下多少。

也是啊,这么多人呢,薛家人还是刚从饿肚子过来的,怎么会嫌弃味道不好呢?还能剩下饭菜,也是因为饭菜每次做的太多了,也太浪费了。

在西跨院的厨房洗刷碗筷的时候,王兰花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大姑,还是别让她们来做饭了,你看看浪费了多少米粮菜蔬?还有那红烧肉,咱们也不是啥金贵人家,每顿吃肉也太那个啥了,没必要嘛,管他是啥,咱们能吃饱饭就行了,顿顿吃肉,吃的我心都疼了!”

薛一梅将盆里洗碗的泔水倒在了泔水桶里,拎着泔水桶倒在了厨房外面的一个土坑里,回来一边用清水洗刷泔水桶,一边看着嫂子,笑道“怎么,嫂子着急了?”

王兰花见薛一梅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你不着急吗?她们也太过分了吧?每顿饭都这么吃,占便宜没够是不是?”



第三百三十章 薛一梅的用意

“知道你心软,做多了你肯定给她们,她们还真敢要,给她们就接着,脸皮可真厚!”

薛一梅将洗刷干净的泔水桶放在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嫂子,咱们虽然是东家,但是你没有发现吗?这里的人日子过得也很艰难的,衣服就没有不带补丁的,脸『色』也非常不好,身子也很单薄,这说明了什么?”

王兰花听了,一下子沉默下来。

是啊,几位厨娘但能有法子,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只为了给家人带口吃的,却冒着被东家责怪的风险。

想一想,她很快理解了厨娘们的心思,为了让家人能解解馋,能吃饱饭,再过分的事恐怕都能做得出来。

换做自己是厨娘,为了给儿子带口吃的,东家也好说话,恐怕比厨娘们还过分。

不过,想通是能想通,也理解厨娘们,但王兰花还是很心疼那些花费。

薛俊梅将厨房打扫干净,也站在姐姐身边,静静地听着。

薛一梅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经快要到头顶了,就关上了厨房门,和嫂子、妹妹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咱们虽说是东家,能左右佃户们的去留,但是,这些人以前毕竟是给宿家干的。”

“宿家是什么人家,不说恐怕你们也知道,这些佃户可是将全家人都卖给了宿家,咱们初来乍到,手里没有攥着能左右他们生死的身契,凭什么能让这些人对咱们忠心呢?”

“咱们财富是能和宿家相比,还是地位权势能和宿家相比?想要这些佃户心甘情愿的忠心咱们,这可能吗?”

“你们是不是想说,咱们和宿家关系不一般,那些佃户就该听咱们的,那样想就太天真了!”

“宿家是不会管这些佃户是否忠心咱们的,不然也不会明知佃户们签的是宿家的死契,还仍然让咱们用这些佃户,没有一句交代就走了。”

“我和傅松本来还想将这些佃户全都换了,在外面买些人回来,但是宿致远却不同意,我们眼下只能依靠这些佃户给咱们种地。”

“那,他大姑的意思,是用这些饭菜收买这些佃户?”王兰花也不是笨人,一下子明白了薛一梅的用意。

薛一梅点点头,又摇摇头“收买?算是吧,但就算给他们再多的饭菜,也收买不了他们的,这些佃户哪有那么简单?我只是想要给她们些饭菜,借机了解她们,了解她们的为人秉『性』。”

“只有和她们一步步接触,才能逐渐和他们融合,进一步达到让他们真心相待的目的,当然,这个目标想要实现,还有很长的时间磨合,短时间是不会有效果的。”

薛俊梅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姐姐,宿家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咱们虽然白要了这个庄子,也是拿······”

“慎言!”薛一梅急忙截断了妹妹的话,警觉的四下看了看,才低声嘱咐道,“今天哥哥就当众说了白给庄子的话,虽然起到了震慑的效果,让李壮做了让步,但也留下了后患,你们知道吗?”

“啊?啥后患?”薛俊梅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薛一梅急忙安抚道“没事儿,别瞎想,大哥其实挺有机智的,那些话说得也很好,今天我才见识到了大哥娴熟的手腕,很自然的就让李壮解除了对咱们的抵触,还让他有了一丝敬畏。”

王兰花听薛一梅夸奖自己的丈夫,也非常高兴,但还是担心的问“你刚才不是说你大哥有了啥后患吗?那咋办?”

薛一梅笑道“是啊,是有了后患啊,不过,这个后患可不是只有咱们一家的,而是两家的,虽然更多的人知道了今天的事,但是这样导致的结果却让宿家替咱们分担了不少,将来人们的注意力是放在小小的傅家还是实力雄厚的宿家呢?自然是后者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宿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宿家为什么这么对待咱们,但有一条我却是知道的······”

“哪一条?”旁边却有人接过了话茬,听话音却是傅松。

薛一梅抬头一看,好家伙,傅松、薛春山和薛春雨齐刷刷的站在了通往西跨院的门口,刚才的话,很明显他们都听到了。

不仅是傅松,薛春山、薛春雨此时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他们都被刚才薛一梅的话吸引了。

他们是怎么恰好走到这里的呢?

原来,午饭后,孩子们都困了,薛一梅、王兰花和薛俊梅因为洗漱碗筷不在,薛春文只好在东屋炕上陪着三个孩子睡下了。

傅松和薛春山、薛春雨就想趁机查看一番院子,因为自从来了这里只有第一天草草的看了一遍,其他地方还没有仔细看过。

于是三人出了正房屋,只是刚刚走到西跨院门口时,正好听到院子里薛一梅刚才的一番话,就不约而同的站住静听了起来。

说实话,他们对宿家的做法也很恼火,怎么就这么将他们撂在这里不管了呢?这个庄子说是送给了傅家,听着很简单,办理各种手续就行了,但是里面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说清楚,下一步傅家根本无法管理或者压服这些佃户。

首先是这些佃户的归属问题,到底是仍然属于宿家还是雇佣于傅家?如果是前者,那傅家就等于是从宿家雇佣的佃户,那这些佃户还属于宿家,怎么可能真心和傅家合作呢?

就算还像以前那样种植那些耕地,但彼此之间连起码的约束都没有,还种个屁的地呀?也很尴尬的好吗?

傅家想要更换这些佃户,宿家却还不同意,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就算宿家抓住了傅家的软肋,等于变相囚禁了薛家做为人质,就算现在傅家没有防备上了贼船,属于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但如此合作也太憋屈了吧。

还有就是那些粮食,说是全部给了傅家,可是,之前钥匙却由属于宿家的庄头掌管,这,这也过分了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若有所思

虽然在傅松的威胁下李壮终于给了钥匙,但这样要来的钥匙,拿在手里心里能舒服吗?

最后是那些护卫,宿家也不说这些人到底归谁,就这么放在那里,傅家到底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他们?是放任不管,仍然由宿家提供钱粮支持?还是由傅家接手最后归属于傅家?

这一个个的问题,自从到了这里就困扰着傅松和薛春山,只是眼下两家已经和宿家合作到这种地步,宿家又如此强势,处于弱势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等待,等待宿家给一个交代。

毕竟,你就是再不甘心,再有个『性』,再想破除笼罩在两家头顶宿家强势的羽翼,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更何况还面临着『毛』家的报复和幕后之人的袭击,导致傅松和薛春山他们犹如被人捆绑住了手脚,动弹不能,也只能任人摆布。

但心里的各种担忧却与日俱增,只是面对一群『妇』孺不好说出来罢了。

现在听了薛一梅的一番话,傅松等人都若有所思,也希望听薛一梅说出一番说服他们的理由来。

因为从内心深处,他们不愿意相信宿致远是这么卑鄙的人,也希望自己想多了。

薛一梅见到傅松和大哥、二弟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和自己之前一样想多了。

因此,薛一梅也没卖关子,直接指出了问题的核心“我问你们,咱们傅家或者说咱们傅、薛两家,有什么东西是宿家需要顾忌的吗?”

“如果你们还不明白,那我再问一句,如果凭着宿家的手段,咱们两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宿家办不到吗?一种非常简单的做法,夜里走水,就能让咱们两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毁尸灭迹,这一点,你们肯定也清楚宿家办得到!”

“可为什么咱们两家还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不仅白送给了咱们庄子,宿家还专门派出护卫,千里迢迢的护送咱们到了这里,宿家是闲的没事儿干,才这么护着咱们?还是真心想和咱们合作?”

“不要说那什么配方的话,宿家既然有如此实力,小小的配方难得住他们吗?除非我不顾两家人的『性』命,鱼死网破!”

“所以说,我的意思就是,宿家,是值得我们信任的!”

“咱们不要太过草木皆兵,也不要太妄自菲薄,虽然这世上有很多虚伪卑鄙之人,但凭我的直觉,宿家应该还是有诚意的,咱们稍安勿躁,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过两天房契地契都会办下来,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来吧。”

“只要那些佃户到了季节按时春种秋收,管他们是谁家的呢,咱们的目的不就是管理这个庄子,多打粮食吗?”

“只要打下的七成粮食给了咱们,谁管他是地球人还是星球人?”

“还有就是,不管怎么说,去除咱们的无端疑虑之外,这里相对于外面还是安全多了,就算这个世道『乱』了,这里有山有水有地有粮食,一家人总能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傅松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啊,宿家的实力比之『毛』家强了不是一两个档次,想要对付小小的傅家、薛家简直就是小意思,伸伸手指就办得到,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多了?

但又一想,宿家既然诚心合作,有必要设置这么多的障碍吗?如果宿家面对的是比宿家更强势的人家,他敢这么做吗?

说一千道一万,自家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弱到宿家根本就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手段,这不得不说是自己的悲哀。

身为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自诩强势,无所不能的傅松在面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时,却总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知道是自己的阅历和成长环境局限了自己的眼界。

但每次都是薛一梅却游刃有余的做出准确的判断,为大家解『惑』,这让他心里敬佩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产生自卑,也有种失落感。

说实话,这样的媳『妇』让他压力很大,头脑比自己聪慧,遇事也比自己更冷静、更从容,赚钱的本事自己更是拍马也难及。

有时候,他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有一种憋闷的感觉,觉得自己在薛一梅面前,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无所适从,那种只能仰望的感觉不是身在其中,是不会知道是什么滋味的。

分明自己也是狠绝冷酷的『性』格,危急关头不惧生死,为家人也可以舍弃『性』命,可是,在面对薛一梅时,他的优势却忽然丧失了,这让他有时候非常惶恐和不自信。

虽然薛一梅够聪慧,也有本事,家里也一直靠她在养活,他也很是感激她。

但人是不是不知足呢?还是他内心深处的大男子主子在作祟?傅松有时候甚至觉得薛一梅就像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自己那点儿本事在她面前压根就不够看。

他分明也很努力,想要为家人遮风挡雨,可是他发现,他就算是使出浑身的力气,也赶不上薛一梅随便出个主意,财富就跟做梦似的,滚滚而来,让他望尘莫及。

他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很不应该,也很丧良心,更不敢和任何人说起,但有时候这种想法就像漫山遍野的野草,在心底疯狂的生长,让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丑陋和不堪!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宿家太过分了,想要将薛家人作为人质,要挟傅家。

可是,薛一梅却很快从纷『乱』的思绪中冷静下来,条理分明的分析出问题的核心,说服大家要相信宿家,不要自『乱』阵脚。

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这就是自己和媳『妇』的区别吗?

自从他服徭役回来,他和薛一梅之间这种细微的差距,已经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渗透到了家里每一处,影响到了家里的每一个人,傅松就算察觉到了,也无力阻止。

何况,自己还要跟着薛一梅读书习字,跟着她学习更多的学问,就算心里偶尔冒出一丝骄傲和自豪,为自己有这样的媳『妇』沾沾自喜。



第三百三十二章 微妙的心理

但随之而来的失落和自卑,还是会蔓延到心底的每一处角落。

他也曾经很大度,不在乎薛一梅的优秀,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很快就能赶上她!

可是,现实却是最残酷的,不管他怎么努力,和薛一梅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穷其一生,恐怕都难以达到。

他很倔强,越是这样,他越是刻苦,只想和媳『妇』的距离缩短一些,再缩短一些,不要差的那么明显。

也因此,心里的那些小情绪促使他更加勤奋和努力,想要赶上薛一梅,甚至幻想有朝一日超过薛一梅。

但每每看到薛一梅那么辛苦为家里『操』持奔波,他心里又很心疼,也不想让她这么辛苦,为自己心里却嫉妒媳『妇』的优秀而暗自羞愧不已。

说实话,他现在既享受薛一梅带来的物质上的充足,使家人免除了饥寒交迫,挨饿受冻,心里又羡慕和嫉妒薛一梅的本事。

这种种矛盾的心里,就像是一棵小树苗,初时不在意,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他心底长成了苍天大树,他自己就算想要拔出,也要弄得伤筋动骨不可。

傅松也很鄙视自己的这种矛盾心理,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没有一点儿男子汉该有的胸襟,更怕薛一梅有一天知道自己的想法离开自己,离开傅家。

好在他的掩饰功夫到家,薛一梅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这种细微变化,就是张虎也没有察觉到他这种微妙的心理。

此时,面对薛一梅的睿智和聪慧,傅松竟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简直无颜面对她。

好在薛一梅让薛春山吸引了注意力,正在听他说话,傅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凝神倾听起来。

薛春山在听了大妹的话之后,也清醒过来,正满怀歉意的说“大妹,多亏你提醒,不然咱们就误会了恩人了,都怪我,想得太多了差一点儿就误了大事了!”

大妹让他们过来替她打理庄子,可不是让他多事的,自己没有征得薛一梅同意,就将庄子怎么来的的底细和盘对李壮托出,当时是化解了和李壮之间的剑拔弩张,双方看似皆大欢喜,但却将隐患埋下了。

等于将宿家和傅家交易的不合理处,直接宣扬开来,有心人一定能很快怀疑这其中的蹊跷之处,给两家带来致命的隐患。

以后自己种地的同时,还要调理好与各佃户的关系才行,其他事还是不要多嘴了。

既然宿家不让更换佃户,那自己就算不能让佃户们对自己这边死心塌地的效忠,也别对自己产生抵触心理,慢慢将佃户收为己用才是最终目的。

薛春雨和薛俊梅虽然还有些懵懂,但其中的利害还是清楚的,因此,似懂非懂的跟着点点头,表示不会在外面多说话,给自家招祸。

薛一梅见家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脸『色』一绷,郑重的说道“不要这样小心,你们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咱们才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咱们不找别人麻烦就是好的,没必要小心到这种程度。”

“如果你们这样想,那还不如还跟我回去,有这样没有自信的东家吗?”

“我告诉你们,如果佃户有敢不尊重你们的,可不能客气,管他宿家还是谁家,都给我赶出去,我的庄子我做主!”

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霸气,也透『露』出了薛一梅的恼羞成怒和破釜沉舟!

薛春雨想到自己的不自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嘿嘿的笑了起来“那倒是,大姐,我这不是怕给你们惹麻烦吗?大姐你放心,谁要是敢欺负咱,那是瞎了眼,弟弟保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就要这样的气势!”薛一梅赞赏的看着二弟点点头,扭头看着薛春山认真的提醒道,“大哥,以后你才是这个庄子的当家人,你可不能太软弱了,要撑起来才行,你不是一个人,咱们全家人可都指望你呢!”

薛春山知道轻重,郑重的点点头“大妹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庄子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咱们!”

一直沉默的傅松突然开口道“大哥,以后晚上要注意门户,虽然庄子里很安全,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心里想些什么,二弟三弟和薛柳,我建议还是和你们住在一起,不要住在外院了。”

“妹夫,你的意思是······”薛春山被傅松的话吓到了,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薛一梅也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那大哥他们还是跟着咱们回去吧,反正这里的庄子归了我了,粮食还能少了咱的?就算少点儿也不能让大哥他们有危险啊!”

王兰花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连连问道“这是咋说的,他大姑父,这里不安全吗?那咱们还是回去吧。”

薛春雨和薛俊梅也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这里虽然有房有地,还有许多的粮食,以后不至于饿肚子,但若是有人想对自家不利,想想自家的实力,还是尽早走的好,在这里人地两生,就算薛家沟子再不好,连个住处都没有,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傅松见自己的一番话让大家如临大敌,忍不住笑着安抚道“没有的事儿,你们想啥呢?就算有些佃户想要炸刺,也不会采取这种笨办法,他们也不敢!”

“再说,他们只是佃户,只要有地种,谁做东家与他们没大多关系,谁吃饱了撑的敢谋害东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只是单纯从安全方面考虑的,我今天才知道二弟三弟带着侄子在外院住呢,我觉得人员太分散不太好,这才提一提。”

“再说,你们以为那些护卫是干啥的?就是震慑一些不老实的佃户的,他们怎么容忍那种不安全的情况出现呢?”

“不过,那些护卫毕竟听从宿家的吩咐,咱们也不能全部指望着他们,总之小心一些还是好的!”

傅松其实有一层顾虑没有说出来,他怕弄得薛家不敢住下去,这才含含糊糊的提醒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提醒

今天他进入仓库后,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敌意,而这些敌意却来自于那些护卫,这让他很是警觉。

佃户有啥威胁,最大的威胁应该是那些护卫,这才是他要真正表达的意思。

不过,薛家人都很聪明,薛一梅懂了,薛春山也懂了,两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沉默下来。

薛一梅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看着傅松说“你和大哥去找一趟李壮,就说我要见宿致远,不管宿致远在哪里,我都要见他一面!”

她不能将隐患给家人留下,如果这些护卫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仓库里的东西她会让宿致远搬出去,自然也包括那些粮食。

护卫的最大作用是看守仓库,仓库空了,那些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危险也自然解除了。

如果宿致远不同意,不解决这个隐患,她宁愿不要这个庄子了,也要保证自己家人的绝对安全!

当然如果这一切是自己的虚惊一场,她也会让宿家觉得和自己合作绝对物超所值,宿家绝不会吃亏,以后会有更大的利益!

其他东西如果宿家看不在眼里,火『药』配方则是她最大的底牌,就算有硝石、木炭和硫磺,也有了火『药』的配方,但如何提取更纯粹的硝石,其中的比例和『操』作程序,却只有自己掌握。

如果自己家人有任何闪失,别说配方了,到时就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她不相信宿致远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敢纵容属下这么对待她的家人。

对和宿致远见面,傅松和薛春山自然没有异议,他们也想弄清楚宿致远真正的目的,因此也没多耽搁,两人立即赶往了李壮家去传讯。

临走,傅松见薛一梅俏脸紧绷,一脸的戾气,忍不住暗暗叹息。

宿致远如果识相,就不要触碰薛一梅的逆鳞,不然,连他都不知到时会发生什么事!

薛一梅看似好说话,心地也善良,但是这是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激起了她的怒火,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被人『逼』上绝路,她不介意大开杀戒,鱼死网破,与敌人同归于尽!

现在的薛一梅武功提高的很快,已经领悟了许多高层次的东西,应付一般高手绰绰有余,尤其是她习练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拳法,再结合自己教的武功,薛一梅不说是一流高手,二流高手还是可以跻身其中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很多时候薛一梅都在藏拙,不想在人前显『露』真正的实力。

现在薛一梅手里握有竹管雷、麻纸雷这些大杀器,更是如虎添翼,不可小觑。

而薛家人也不是软柿子,早在薛家沟子时,傅松就教会了薛春山兄弟三人使用竹管雷、麻纸雷了,而且那次临走他给薛家也留下了不少管雷。

这次搬迁,薛家手里的管雷不可能不带来,护卫们如果安分守己不找麻烦,还能太平无事,如果真的敢欺上门来,傅松估计一定会地动山摇,血流成河,闹得不可收拾不可。

傅松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这才适当的提醒了他们。

不管写的谁的名字,谁来打理,这个庄子都是傅家的,虽然给薛家划出去了四十多亩地,但剩下的耕地还有不少,何况后山还有两个果林?

这一年的出息可不少,粮食在这个世道很珍贵,傅家自然不会将粮食卖出去,就算仓库到时搬空了,一粒粮食也剩不下,今年的收成总会给傅家吧?那也不少了。

如果按照一亩地打一百斤粮食,剩下的二百五十多亩地,不算给薛家的四十多亩地,去除三成给佃户,还剩不少呢,最少怎么也有一万五千斤粮食。

这些粮食在这个世道,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就算将来傅家的所有人搬过来,也能够吃用了。

他怎么会容忍庄子里有不服傅家的人存在呢?既然这些人不服管,那就让能管他们的人来收拾他们吧。

傅松暗暗冷笑了一声。

真以为傅家是任人欺凌的人家?虽然自己赚钱的本事比不上自家媳『妇』,有时候还很嫉妒和失落,甚至自卑,但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薛一梅还是比不上自己的,这个优势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既然媳『妇』是真的能干,自己怎么赶都赶不上,那自己还是干自己拿手的吧,就让自己为媳『妇』和家人保驾护航吧。

傅松和大舅哥薛春山很快来到了李家,却发现李家有客人,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屯的庄头邵通。

虽然之前匆匆见过一面,彼此心里都知道对方是谁,但李壮还是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在李壮的介绍下,双方一番客气的见礼后,出于礼貌,邵通首先问傅松二人的来意。

毕竟傅松现在等于是七屯的东家,傅家和宿家真正的关系怎样,邵通不像李壮似的茫然无知,他是知道些根底的。

再看傅松双目如电,身材健壮挺拔,遒劲有力,一看就身负不俗的武功,邵通就算是此地的地头蛇,也不敢怠慢。

傅松自然也不敢托大,邵通的武功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因此直接说明了来意。

“不知宿先生有没有时间,有些问题我们想要请教宿先生,看能不能请宿先生抽空过来一趟?”傅松说的很客气,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并刻意收敛了身上的霸气外『露』,表现的非常淡定从容。

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些他是在刻意模仿宿致远,宿致远的优秀,他有生之年怕是都难以赶上的,这才是导致傅松自卑的真正原因。

薛春山可没有傅松那么多的心思,神态虽有些拘谨,也有些小紧张,但是却很朴实大气。

当下冲着邵通他们客气又不失礼貌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这边确实有事,并没有多说话。

邵通看了李壮一眼,见李壮很紧张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可能将主子的事情办砸了。

但当着傅松他们又不能发火,便客气的说“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通知主子过来一趟。”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房北镇

“不过,京城里事情很多,主子什么时候有空我也不知道,还请各位东家不要着急。”

傅松知道宿致远在京城是个人物,不说宿家的商业王国需要他掌舵,就是应付京城的人情往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肯定很忙,因此也不强求,当下站起身来,笑着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薛春山也礼貌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搅了。”

两人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还没等两人迈步,邵通却叫住了傅松“薛东家、傅东家,请先等一下!”

傅松回过身来,看向邵通,奇怪问“邵庄头,还有事?”

薛春山也纳闷的看着邵通,不懂他为何叫住他们。

邵通看了薛春山一眼,说“是这么回事,我打算今天下晌去县衙办理房契地契,顺便给薛家大小落户,不过县衙那边有规定,傅、薛两家的户主当时必须在场,也需要两位户主当场摁手印,还有,如果七屯想要落在薛一梅东家名下,还需要薛一梅东家走一趟。”

“你们回去后商量一下,看是下午去办还是等明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你们看怎么样?”

“县衙距离这里远吗?有几里地?”傅松问。

办理各种手续自然越早越好,他也想尽快办下来,但如果距离太远,下晌半天怕时间不够用,因此必须问清楚。

“不算太远,距离咱们这儿也就二十多里地,如果现在就走,天黑前应该能够回来。”李壮没等邵通开口,抢着解释道,态度非常的恭敬。

他算是看出来了,傅、薛两家和宿家关系肯定不一般,不然,邵通不会因为这件事单独跑一趟。

自己以后可得多长个心眼,不要再得罪新东家了。

傅松看了薛春山一眼,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样,那就下晌去吧,我这就回去通知我媳『妇』,咱们一会儿在庄门口汇合!”

“好,我们待会儿在门口等你们!”

双方商定后,傅松和薛春山急匆匆的回到了宅子里,将这件事情跟大家说了。

薛一梅一听,也很合理。

庄子既然属于自己名下,办理过户手续自己不在场怎么行?因此自然同意跟着邵通去县衙办手续。

傅松见薛一梅同意了,决定赶着一辆马车去,这样免得薛一梅抛头『露』面的不太方便。

丫丫、傅欢一听,哭闹着非要跟着,就是薛柳也眼巴巴的看着薛一梅,一副很想去的架势。

薛一梅想了想,还是狠心拒绝了孩子们,也拒绝了傅松坐着马车前去的提议。

“马车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再遭罪了,那滋味可不太舒服,还不如走着呢。”

“丫丫、欢欢和柳儿也不能去,主要是时间太赶,我们都是大人,快走几步,早点儿晚点儿都没事儿,还有今天主要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儿,带着你们干什么?”

听了薛一梅的话,薛柳蔫蔫的垂下了小脑袋,丫丫和傅欢却扮可怜,撒娇的扑到了薛一梅身上,眼泪汪汪地非要去,说什么她们不会是累赘,大人走多快,她们也赶得上。

薛一梅这次却没有依了她们,好言劝了好久,许诺给他们三个带好吃的回来,孩子们这才高兴了,依依不舍的将薛一梅、傅松和薛春山送了出去。

临走,薛一梅嘱咐薛春雨、王兰花等人,就在家里待着,等他们回来,尽量不要出去,王兰花自然答应下来。

三人走到庄子门口时,见邵通和李壮已经等在了那里,双方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也不耽搁,立即启程赶往了此地县衙。

出了庄子,他们就顺着庄子门前的那条土路,一直往里走,也就是右手边的西南方向。

薛一梅发现,这条土路是沿着山脚修建的,等于是在燕山山脉的南麓,而那条还在封冻的小河一直环绕在山脚,路上山林密集,奇峰陡峭,风景很有特『色』。

在土路的另一边,是面积不小的耕地,出了七屯的地界之后,经过了八屯、九屯两个村落后,又拐过了一个山脚,眼前却出现了大片的平原。

这样算下来,七屯距离县衙不算太远,也就二十五六里地,九屯距离最近,也就七八里地。

在拐过山脚之后,在山下竖立着一块青石界碑,上面篆刻着“渔阳县北镇”字样。

薛一梅盯着界碑看了几眼,脑子里想了好久,才想起,好像渔阳是隋朝时对怀柔的称呼,难道自己庄子所在的区域是现代的怀柔地区?

但也仅限于此,其他的她也早就忘了。

跟着邵通和李壮,薛一梅、傅松和薛春山走出了山里土路,又顺着一条山外的土路走了将近二里地,才进入了渔阳县县衙所在地房北镇。

房北镇的规模倒是不小,只是外围的房屋大都是破旧低矮的泥草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狭窄的街道的两边。

她们是从东边进入镇子的,穿过外围的一片片的泥草房,然后进入了镇里唯一的一条十字大街,也是县衙唯一的一条主街。

其余街道都是土路,主街道却是铺的石子路,听路上李壮介绍,主街道上大都是城里的官绅富户的居住地。

东街,也就是南北大街东边,包涵县衙、府兵卫所、教谕训导之所,驿丞等官衙之所,还有高层官吏家眷、本地士绅、富豪的住所。

西街,也就是南北大街西边,住的是家境比较富裕的富户和一些低层官吏。

主街之外,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家境也比较贫寒,日子过得比较清苦。

当然,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当属几条主街,铺子林立,人流密集,四周的建筑也都是砖瓦房,显得倒像个小城镇的样子。

薛一梅留心看着四周的铺子,发现这里虽然接近京城,但规模还不如康平镇呢。

街上的行人也分三六九等,有衣衫光鲜的士绅豪商,也有粗布衣衫的普通百姓,更有许多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底层贫民。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渔阳县衙

越接近县衙,四周越肃静,等到他们到了县衙外面时,四周已经不见了小摊位,只有几个流动商贩挑着担子寻机兜售各『色』商品和小吃食,远远的看到衙役过来,立即作鸟兽散,逃之夭夭。

渔阳县县衙坐落在东街北端,坐北朝南,从外面看建筑非常宏伟阔朗。

薛一梅他们跟着邵通、李壮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县衙,很明显邵通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守门的衙役在他们走近时,不仅没有刁难吃拿卡要,反而讨好的笑着,殷勤的将他们一行人带了进去。

邵通表现的不卑不亢,李壮也昂着头志得意满的样子,让薛一梅暗暗惊奇。

看来宿家在京城附近的影响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薛一梅和薛春山跟着邵通、李壮最先走了进去,傅松则留在了最后。

可是,就在薛一梅、薛春山兄妹进去的刹那,最后面的傅松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犀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身上。

这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本来藏在暗处正盯着傅松一行人,见傅松看过来,立即心虚的钻入了一条小胡同,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傅松见了,心里一动。

他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县衙的薛一梅和薛春山一眼,知道随后办理房契地契和落户的事情和自己没啥关系,他们在里面也很安全,不用自己时刻跟着。

其实,他之所以跟过来,纯粹是一个保镖的作用,不放心薛一梅他们,因此当下也没多想,立即纵身跃起,几个起落间人已经跟进了小胡同。

傅松也是艺高人胆大。

他是发现刚才那个黑衣人,很像那次在柳河镇袭击自己的那些人,他不想惊动薛一梅她们,反正就算他们有埋伏自己不敌,自己怀里也有几个竹管雷,也能够自保,因此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此时,追到小胡同的傅松,却发现里面是个死胡同,更不见刚才那个黑衣人的踪影。

正在他觉得不对,想要退出小胡同时,脑后忽然袭来一股劲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脑后传来一阵巨疼,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傅松一晕,之前那位黑衣人立即显出身形,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给傅松喂了进去,然后轻松的夹起傅松高大的身躯,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却说薛一梅他们。

薛一梅是在进入县衙之后,才发现傅松不见了的,当时她也没多想,以为进来也没他什么事,在外面等着呢。

她和大哥薛春山跟着邵通、李壮进了县衙,绕过庄重肃穆的一字照墙,穿过八字形大门,从仪门的东角门进入了县衙六门的公事房。

公事房建在大堂和仪门的东西两边,各有七间厢房,东为吏、户、礼房,西为兵、刑、工房,合成六房,六房是县衙和朝中六部、六科相对应的办事机构,各房由知县统筹管理,各司其职。

仪门与六房廊道相通,并与大堂相接,方便知县处理各项事务。

薛一梅和大哥跟着邵通、李壮进了东边的户房,里面户房的管事见了,立即站了起来,态度非常热情“哟,邵庄头,李庄头,可有日子没见了,今天过来有事吧?来来来,快坐下!”

旁边的书吏立即搬来几个凳子,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邵通却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扔给了那个管事,笑道“嗯,有个事儿麻烦你给办一下,这些给兄弟们分分,是个意思,别嫌少!”

管事的拿起钱袋颠了颠,脸上客气的笑一下子变的很真诚,笑的三角眼都眯了起来“看看,这是咋说的?哪能让邵大哥破费呢?这不见外了吗?拿我李雄当外人不是?”

“行了,别废话,赶紧办吧,办完了我们还得赶早回去。”邵通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好咧!我李雄听邵哥的。”管事的,也就是叫李雄的,立即坐在了桌子前,很快就办了起来。

不一会儿,县衙原先的存底,七屯的房契地契就都改成了薛一梅的名字,薛一梅作为户主,李壮作为宿家的代理人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摁了手印。

薛一梅也把那两户不种的耕地,改成了大哥薛春山的名字,地契也写成了薛春山。

然后薛家大小六口人,落户七屯,庄头李壮,邵通都签了字,薛春山作为家主自然也签了字。

最后开具了相关的房契、地契,后来还都重新存了档,手续这才算是正式办完了。

事情办完了,大家也没多耽搁,很快出了县衙,准备返回去。

薛一梅和大哥薛春山最先走出了县衙,邵通和李壮有事去了别的办事房,让他们兄妹在门口稍等一下,薛一梅自然也答应了。

可是,当薛一梅和大哥走出县衙大门时,却震惊得发现,傅松不见了!

眼前是一片广场,四周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傅松的身影!

这个发现,让薛一梅心里顿时一沉,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底更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是知道傅松的身手的,也知道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傅松是绝不会离开的,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失了呢?

“傅松!傅松!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咱们回家啦!”薛一梅惊慌的四处张望着,失控的叫喊起来。

薛春山也同时察觉到了傅松的失踪,想到傅松在柳河镇就曾经遇到过袭击,不由得也惊慌起来,但看着到大妹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样子,强按下自己的惶恐,赶紧上前安抚道“大妹,没事儿啊,傅松,傅松也许去茅房啦,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大哥!大哥,傅松是真的不见了,怎么办啊?天呐,老天爷,你就不能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吗?呜呜······”薛一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大哥身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傅松失踪

薛春山也很着急,很害怕,他一边不停地张望着四周,期盼着傅松突然出现,一边拍着薛一梅的肩膀,不住的安抚着:“大妹,别哭,大哥在呢,傅松会没事儿的,他那么大个人,身手那么好,会回来的,不怕啊······”

这时,邵通和李壮办完了事情走了出来,听见了薛一梅的叫喊,都大吃一惊,急忙快步走了过来。

“咋地啦?出了啥事儿?”邵通快步如飞,很快就到了薛一梅兄妹跟前。

李壮也飞快跑来,连声问道:“咋地啦?傅松······傅松出啥事儿啦?”

薛一梅此时哭的泣不成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薛春山三言两语将傅松不见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希冀的看着他们,希望他们帮着找找傅松。

听完事情的经过,邵通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眼里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咬着牙骂道:“尼玛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竟然敢动老子的人,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李壮却没有失去理智,第一时间跑去县衙门口,去问那两个守门的衙役,问他们见没见到傅松是怎么失踪的。

还别说,两个衙役还真是有些印象,其中一个衙役说:“刚才那位先生本来想进去,后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就跑进了那条小胡同。”

说完,用手指了指县衙门口广场右手边的一个小胡同。

另一位也补充道:“嗯,那位先生临走还朝里看了一眼,才走的,那速度,太快了,几乎一眨眼就不见了。”

主要是下晌县衙门口根本没有什么人,只有邵通一行人,衙役们才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傅松长得也很高大俊美,男子里很出挑,更容易让人记住。

大家一听,立即奔向那个小胡同。

薛一梅这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哭泣,跟着大家来到了小胡同,仔细的查找起来,却根本没有发现傅松的任何踪迹。

而且这条胡同走到头竟是一条死胡同,这让大家很奇怪,傅松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进了这里呢?又会是怎么消失不见的呢?

傅松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身的武功不说出神入化也差不了多少,能够让他全身戒备的时候被人掠走,这人的功夫肯定臻至化境了。

或者,是大家想多了,傅松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追下去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乐观,但这也是一个思路不是?万一傅松没事儿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壮的话,他不认为有谁跟一个乡下农夫过不去,冲着什么呀?是有财还是有势?除非碰上了个女疯子,看上了傅松的出众的容貌,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薛一梅却不相信傅松不告而别,他一定是出事了!

此时,她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首先,傅家的仇家,谁更有可能。

『毛』家吗?如果是在康平镇上,『毛』家出手的可能『性』还真的有,但『毛』家最恨的应该是自己,会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掠走傅松吗?

而且是在宿家的眼皮子底下,『毛』家的实力肯定有,但『毛』家有这个胆子吗?有彻底惹怒宿家,面对宿家报复的准备吗?除非『毛』家的当家人是个疯子!

等等,那个变态可不就是疯子?难道他看上了傅松的好容貌?

不不不,怎么可能,『毛』鹏翔就算是再疯狂,也不会派人到这里做这种事的,最主要就算真的是这样,凭着傅松的武功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虽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没有,但可能『性』太低了。

而最让薛一梅担心的,还是那个路上追杀他们的幕后凶手,这些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何况傅松已经遇到过一次刺杀,这次也不能排除他们再次行凶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傅松那就危险了,薛一梅想到这儿,心急如焚,急忙问李壮和邵通:“李庄头,还有这位邵庄头,你们能不能通知一下宿先生,请他帮我找找我丈夫?”

邵通虽然知道傅家火『药』配方的事情,但其他事他是不知道的,但就这个已经让他如临大敌,全神戒备了,就是薛一梅不提出要求,他也会发动人员,全力寻找。

因此,薛一梅的话音刚落,邵通就郑重应承道:“薛东家放心,傅松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的。”

“这样,你和薛东家先回去,反正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在这里带着人继续寻找,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将傅东家找回去!”

薛一梅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是累赘,傅松的身手都吃了个这么大的亏,自己在这里于事无补,还要邵通牵涉精力照顾自己,何况她也怕家里也出事,因此,便点头答应了。

“好,邵庄头,那就麻烦你了,求求你,求你多派些人,一定要将我丈夫找回来,他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我们不能没有他!”薛一梅说到后来,眼泪住不住的流了下来。

“拜托了,拜托了!”薛春山冲着邵通鞠了一躬,认真的恳求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和李兄弟先回去吧。”邵通向薛一梅等人挥了挥手,立即纵身跃上了屋顶,并打了个呼哨。

几条隐藏在暗处的人影,随着这声呼哨,很快也追随邵通而去,几个起落间,倏地一下不见了踪影。

李壮羡慕的看了远处一眼,这才带着薛一梅和薛春山离开了渔阳县,匆匆返了回去。

再说那个黑衣人。

夹着傅松跃过了这片低矮的房屋之后,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上了一辆样式普通的带蓬马车,之后,这辆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很久,才在一座普通的民居前停了下来。

这处民居地处偏僻,四周的人家早已经被他们的人买了下来,因此,就算马车停在这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黑衣人却非常谨慎,在他夹着傅松进了民居之后,马车车夫却按照他的吩咐原路返了回去,然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北镇。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秘女子

黑衣人夹着傅松走进民居,进了正屋后将傅松放下,然后在东屋一块墙壁挂着的壁画上,摁了一块不明显的山石,随后头也不会的出了东屋,夹着傅松却去了东厢房。

此时,作为柴房的东厢房的北屋地面上,却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洞,黑衣人夹着傅松径直跃了下去,地面的洞口很快就无声的合拢了。

这个小院的每个屋子每天都会有人定期打扫,柴房也会有人按时送柴火来,因此,黑衣人进出就算留下些许痕迹,很快也会被消除干净。

黑衣人夹着傅松进了地洞以后,里面一片漆黑,但黑衣人却不需要照亮,沿着里面宽敞的路径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走了大约一里多地,才遇到了一个拐角。

黑衣人在漆黑的洞里,准确的摁了墙壁上的一块略微凸起的地方,左边的墙壁上立即『露』出了一个洞口,黑衣人径直走了进去。

这次路径却是向下,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又停了一下,找到又一个洞口走了进去,然后往上又走了大概一百米远,这才平行走了半里地后,在一块墙壁上摁了一下,又一次『露』出一个洞口后,静静地停了片刻,才夹着傅松走了出去。

这条密道如果不是熟悉内情的人,就会触碰里面的机关,轻则重伤,重者丧命。

因此,黑衣人走的无所顾忌,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识破机关。

但傅松却在进入地下不久就有了意识,虽然身体感觉很无力,脑子里也晕晕乎乎的,但却知道自己在被人夹着走。

可是,就在他想咬破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时,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连咬破舌尖都办不到,忍不住心头大骇。

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和傅家有什么仇怨?如果是幕后之人派来的,应该给自己一个痛快才是,为什么给自己下软骨散和i『药』?

这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不记得招惹过除了刺杀自己的那帮人还有别人啊?

他知道,黑衣人虽然武功极高,但如果真刀真枪的对打,自己就算不是对手也能支撑一阵子,不至于被人连个照面都没有就被人下了黑手,被人挟持动弹不能。

他吃亏在太大意了,没有防备此人轻功高出自己太多,早就在胡同里等着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冷不防,这才着了道。

在山洞里傅松努力屏住呼吸,保持着清醒,虽然脑子里仍然昏昏沉沉的,但他尽力记熟经过的路径方位,直到出了洞口,才假装晕了过去。

没想到这时黑衣人却哈哈的笑了出来“好小子,武功不错嘛,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还想骗我?小子,你还嫩着呢,你以为记熟密道就能进来了?哈哈,到时你敢进来,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和我斗,你差的太远了!”

傅松大吃一惊,急忙尽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纵使他定力足够,也被他吓了一跳。

傅松嘶哑着嗓子问道“老丈是谁?为什么将我掠来?”

“这个问题我可不能回答你,小子,先吃了这个,下面可便宜你了,小子,好好珍惜吧!”老者没有理会傅松的问题,而是不由分说的捏开傅松的嘴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他的嘴里,并喂了些温水进去。

傅松知道『药』丸不是好东西,立即拼死命的挣扎起来,怎奈中了软骨散,全身无力,怎么会是老者的对手?最终『药』丸还是被喂了下去。

几乎是『药』丸咽下去的三息之后,傅松就又一次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从外面进来两个老嬷嬷,两人指挥着两个小厮将傅松抬了出去,在西厢房里清洗干净,然后用锦被裹着,送入了正房东屋一个清雅洁净的房间,放在了烧的暖烘烘的土炕上。

炕上铺着厚厚的锦缎被褥,厚实的窗帘将外面的光亮完全遮挡住了,柜子上两个巨型蜡烛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优雅大方、美丽『迷』人的女子从套间走了出来,静静地在炕前端详了傅松片刻,才自言自语的说“还算厚道,给我找的这个男人模样还算过得去,买卖还算公道,最起码对得起我的第一次,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牺牲的也算有价值。”

说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爬上了火炕,自顾自的脱了身上的衣服,搂住了此时一丝不挂、呼吸粗重的傅松······

···························

却说李壮,带着薛春山、薛一梅兄妹很快回到了庄子里。

虽然他的责任不大,但终究新东家刚来了两天就出了事,他还是担心不已,怕宿家责怪他办事不力,也怕新东家将傅松出事怪到他头上,因此,一路上对薛一梅兄妹非常恭敬,也非常同情。

回到庄子里后,更是第一时间去了仓库,想要让常勇派人去北镇找找。

常勇虽然对傅松他们侵占宿家的庄子不满,但傅家、薛家人的安全也是在他们护卫之内,傅松的失踪他要是不管,也怕宿致远会怪他,因此答应立即派人去镇里查找。

本来他还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武功高强的傅松,原因倒很简单,就是不想被宿家将自己这些人送给傅家,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没想到有人提前下手了,这让他心里很是痛快。

但这种心情却不能表现出来,这个李壮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以前自己这些人也听从他的吩咐,但李壮自从换了新东家就变了,有倒向新东家的倾向,自己的这种情绪,可不能让他看出来。

虽然他知道有邵通在,根本不用自己出头寻人,但面子情还是要做足才好。

李壮见常勇答应了,心里也好受了些,这才转身往家走去,想去嘱咐一下媳『妇』她们,新东家心情不好,有点眼『色』,做事小心着点儿。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如刀绞

可是到了家一看,媳『妇』她们早就走了,他也只好暗暗叹息,希望媳『妇』她们有点儿眼『色』,不要触了新东家的霉头。

薛一梅此时哪里管厨娘们做什么?

她拖着无力的身子勉强回到了庄子里,虽然此时她已经心力交瘁,心『乱』如麻,但还是得强打精神,面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她预感到,劫掠傅松的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不会仅仅针对傅松那么简单,而傅松······这时也有可能出事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想,也希望傅松平安无事,但她知道那太渺茫了,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孩子,还有傅、薛两大家子人,她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傅松真的出事,以后该怎么办?

幕后之人是不是劫掠了傅松后就放过了傅家,还是继续和傅家过不去?如果真的和傅家杠上,傅家怎么办?能否承受得住他们的强势报复?

怎么样他们才会绕过他们,才会住手?

呵呵,薛一梅此时真的是愁容满面,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傅家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苦百姓,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得罪人而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怎么就被人一步步『逼』到这种地步了呢?

原以为自己靠上了宿家,可以高枕无忧,让家人以后可以过安宁的生活,没想到无情的现实将她的美好幻想击得粉碎!

自己现在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谁也靠不住,那以后唯有靠自己了!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巨大的财富,没有强大的靠山,对上权势滔天的幕后之人,自己毫无胜算,但她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就算她现在想息事宁人,想要和解,但对方会放过她吗?会给她这个机会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自己就算下跪对方也会踢下巴,那自己何必临死前还被人侮辱呢?

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不过,左右也是死,那就轰轰烈烈的闹一场吧,怎么也得弄清楚对方是谁?为何跟自家过不去,然后就算死,也得拉几个垫背吧?不然死的会不会太冤枉了点儿?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家人,还有······丫丫、欢欢,想到有可能导致的后果,薛一梅心如刀绞,悲愤难言。

对不起了孩子们,与其让你们活在这个世上被人欺凌,还不如我带着你们早早托生,下一世希望你们有一个好的开始。

在临近宅子之时,计议已定的薛一梅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薛春山,突然怪异的笑了笑,愧疚地说“大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大哥怪我吗?”

薛春山虽然不知薛一梅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自从出了北镇后,大妹的脸『色』就非常难看,也一路沉默不语,他自然也想到今天的事情很不寻常,不是一般的寻仇那么简单。

傅松那么好的身手都遭了毒手,自己这一大家子人,『妇』孺占了大多数,还不是任人宰割?就算还没想到将会面临灭顶之灾这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因此,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见薛一梅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的出奇,里面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又像是极冷的冰层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浑身像是被一股神秘极致的力量所笼罩,让他都不敢直视。

虽然自幼生长在偏僻的薛家沟子里,薛春山却因为有父亲的教导,眼界并不狭隘,也并不愚钝。

他知道眼下大妹是急红了眼了,想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作为他的兄长,他自然懂了大妹的意思,更让他对自家的处境,有了更凶险的预料。

好在他稳得住,心『性』也够强大,事情到了跟前,他反而冷静下来。

因此,他并没有慌『乱』,也没着急,只是安抚的拍了拍薛一梅的肩膀,说“别急,不管怎么样,大哥都陪着你!”

薛一梅定定的看了薛春山片刻,眼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哽咽道“大哥,谢谢你!”

“傻话,我是大哥啊!”薛春山疼爱的『摸』了『摸』薛一梅的头发,说,“好啦,进去吧,等会儿都告诉他们吧,他们有知道的权利!”

“好!”薛一梅抹了把眼泪,目光坚定的迈进了家门。

这时,宅子里钱宝花、王秀秀和薛氏三人已经将晚饭摆上了餐桌,只等着东家们上桌后她们就离开。

只是眼看天『色』都暗了下来,钱宝花将烛台都点着了,三位东家也都没回来,家里的东家们也没有上桌,她们就算再想回去,也不能说出口,只好耐着『性』子等在这里。

王兰花和薛春雨以及几个孩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去门口张望了,但一次又一次的都失望了,薛一梅他们还是没有踪影。

王兰花见丫丫、傅欢蔫蔫的都要哭了,担心的说“不会出啥事儿吧?”

薛春雨也担心的不行,一听嫂子的话,猛地站了起来,说“嫂子,你在家等着,我去外头看看去!”

正在这时,薛一梅的声音从前院远远的传了过来“我们回来了!”

随着话音,薛一梅和薛春山两人,披着夜『色』,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娘!娘!”

“嫂子!嫂子!”

丫丫和傅欢终于等到了薛一梅,就像是两发小炮弹,飞快的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薛一梅的大腿,兴奋地不得了。

“娘,丫丫的好吃的在哪儿?”

“嫂子,你没买好吃的呀?”

薛一梅本来很伤感的蹲下身子抱住了两个小不点儿,听了两个小人儿的话,忍不住暗暗苦笑,抱歉地说“对不起宝贝儿,事情太多,我,我给忘了,下次吧,下次在给你们买!”

她都急的火上房了,差一点急晕了,哪里还记得给她们买吃的?

这时,钱宝花走了过来,殷勤的说“薛东家,你们回来啦?不早了,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们,我们也回去了。”

说完,看了饭桌一眼,似是等待着什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自救

王秀秀和薛氏也讨好的看着薛一梅,知道这个家里,薛一梅才是真正当家做主之人。

薛一梅也没让她们失望,给她们拿了一些饭菜回去,三人这才感激的走了。

薛春山抱了抱扑过来的儿子一下,招呼了二弟一声,将宅子大门『插』好,院子里的大门也『插』好才进了堂屋。

这时,王兰花注意到了傅松没回来,奇怪的问“他大姑父呢?怎么没回来?怎么光你们回来了?”

其他人这才发现不见傅松,都看着薛一梅和薛春山,想要听他们解释。

丫丫和傅欢也注意到了傅松不在,眼巴巴的看着薛一梅,奇怪爹爹大哥怎么没回来。

薛一梅心里一阵绞痛,眼睛莫名的有些湿润,但还是强撑着,一字一字的艰难地说“他,他有事,今晚,不回来了,咱们不等了,先吃吧。”

她只想家人吃最后一顿安生饭,如果家人听了噩耗,这饭还怎么吃?

薛春山了解大妹的心思,也沉默的点点头,说了声“吃饭吧!”

大家虽然觉得今天薛一梅和薛春山有些怪异,但也没有多想,便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等到饭后,洗刷完毕,孩子们也在薛一梅她们屋子里睡下了,薛一梅这才招呼大家坐到了堂屋,将傅松出事的经过,告诉了大家。

大家一听,全都吓坏了,也急得不行。

王兰花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问道“他大姑,这是谁干的?这还了得?这还有没有王法?他大姑你别担心,他大姑父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儿的。”

她倒没多想,纯粹是担心傅松的安危。

薛春雨倒是觉得不对劲儿,他看了看大姐和大哥的表情,迟疑的问道“哥,姐,是不是,是不是这次,躲不过去了?终究还是来了?”

他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就是在北边得罪了人吗?只是没想到人家追到京城这里来了,还将姐夫给掠走了。

那,家里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可没有武功。

薛俊梅紧张的问“那咋办?咱们打得过人家吗?姐夫都不是对手······”

薛春文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大哥,大姐,咱们是不是向宿家求助?求他们帮帮咱们,不然,咱家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就算有竹管雷,也不一定能行,姐夫那么好的功夫,身上也带着竹管雷呢,不也是吃了大亏吗?这说明幕后之人实力非常雄厚,只有宿家那样的人家,才能与之抗衡吧?

就是不知宿家为了自家会不会出手,这一点,之前他还有些信心,现在,刚来了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他很怀疑宿家对自家的诚意,已经不敢盲目自信了。

但是现在自家别无选择,只能向宿家求助,宿家,会答应吗?

薛一梅赞赏的看了小弟一眼,但还是无情的摇摇头,打消了他的希望“不要寄希望于宿家了,咱们自己的事,咱们自己办吧。”

薛春文一听,立即心里一沉“是不是宿家不想管?”

“那倒不是,今天宿家人就出手了,说不定现在还在帮着找你姐夫呢。”薛一梅摇摇头,认真的说,“我只是担心这次的事情宿家未必能解决,也就是说,宿家的实力恐怕别人未必看在眼里,宿家就是想要干预,恐怕也会有心无力,我不想因为咱家的事,连累宿家。”

她可没忘记临来时宿致远说的话,火『药』的事已经惊动了椅子上的那位,也因此将小明五人送入宿家的秘密基地,希望他们早日成才,好帮扶傅家。

如果之前她还对宿家有所疑虑的话,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宿家对自己没有恶意。

而幕后之人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傅松路上管的那件闲事了,恐怕现在对方的胃口已经很大,火『药』才是这些人的最终目的。

虽然宿致远说可以为自己将祸水东引,将配方交给燕王萧睿,这样不管谁知道火『药』的事,都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幕后之人处于多种考虑,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

不过,据闻萧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短时间内要想联系到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出了今天的事,薛一梅已经不敢将筹码全部压在萧睿身上,很显然,宿致远和自己高估了幕后之人势在必得的决心!

就算萧睿出面,幕后之人惹不起他,但既然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想要配方,找自己就可以,他们哪里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只是,今天的事让她感觉很蹊跷,会是和之前袭击傅松的一伙人干的吗?如果对方是针对火『药』配方而来,他们应该找自己才对呀,对付傅松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们不会以为傅松才是拥有火『药』配方的人吧?

这样一想,好像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到了这时,薛一梅反倒担心了起来,也隐隐有些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不藏私,教会傅松整套制作火『药』的流程和比例,傅松是不是会安全一些?可是,又一想,幕后之人既然是丧心病狂之辈,傅松就算知道配方的具体『操』作,教会了他们后,他们最后会放过他吗?

答案自然显而易见,那样傅松反而会更危险!

现在不管怎么说,不管有没有外援,她都得自救了,不能指望着外人来解救自己一家人。

幕后之人有所求就好,自己这边表现的越强大,他们才会越有所顾忌,傅松也会安全一些。

薛一梅的这些想法在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见大家都很惶『惑』的看着自己,很显然被刚才自己的话吓到了,心里也很内疚,但此时她只能硬着心肠,神『色』郑重的说“大哥大嫂,二弟三弟,二妹,咱们家可能惹上大麻烦了,咱们不能指望着别人救咱们,咱们要想法自救!”

“嗯,好,大妹你就说吧,该怎么办,咱家都听你的!”薛春山知道大妹自小聪慧,此时恐怕已经有了章程,因此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第三百四十章 陷入了沉思

王兰花、薛春雨、薛俊梅和薛春文也纷纷表示,听薛一梅的吩咐。

到了现在,大家也都明白了,左右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搞不好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只好拼一把了。

薛一梅说:“这样,咱们从明天开始,就将仓库里的硫磺、木炭、硝石、竹管、麻纸以及线绳桐油等东西,搬到我所在的前院厢房里,咱们在这里要制作出足够多的管雷,能制多少是多少。”

“虽然这些东西宿家并没有说给咱们,但是事急从权,现在也顾不得了。”

“还有就是粮食,明天用马车尽量多运些过来,还有食盐、蔬菜和调料,明天去杂货铺也买些过来,得足够咱们吃用几个月的才行,大门口以后白天也要上『插』,就是庄子里的人也要看清楚是谁才能开门。”

“还有,那三位厨娘就不用她们过来了,以后还是咱们自己做饭吧。”

王兰花高兴地说:“早该这样了,咱们有手有脚的,还真是不习惯有人伺候。”

薛一梅点头认同嫂子的话,为了安全,现在已经顾不得别的了。

薛春山沉『吟』了一会儿,决然的说:“好,就这么办,明天咱们就动起来!”

薛一梅看了看屋子,冷笑道:“多亏这房子修的坚固,咱们有水有粮有管雷,想要咱们的命,他们也得付出残酷的代价才行,真以为我薛一梅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吗?”

“再说,背后之人就算再想对付咱们,也不敢大白天的来庄子里行凶,咱们只要不出庄子,人就没事儿。”

“但是,咱们得防备夜里会有武功高手跃过庄墙『摸』进来,因此,我们要在咱们院门、院墙处设置些障碍,还要在垂花门那日夜值守,对方不进来便吧,只要进来,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利害!”

薛春雨被姐姐说的也豪气大发,说:“姐姐说得对,就算最后丢了命,也得拉几个垫背!”

薛一梅责怪道:“不要轻易言死,咱们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才对!”

薛春雨嘿嘿的笑了起来:“好,我听姐姐的,让别人死!”

薛春山见弟妹们都不怎么害怕,心里有些心酸和欣慰,他看了薛一梅一眼,提议道:“大妹,还是妹夫说的对,我们住的不能太分散了,今晚我和你嫂子她们就都搬过来吧,互相也照应着点儿。”

“对对对,都搬过来,咱们住一起,也热闹点,跟你也做个伴儿!”

王兰花第一个支持丈夫的决定,她也害怕家里突然进来人,自家男人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这些年将养不好,身体底子不行,中看不中用。

二弟虽然长了个大个子,但力气哪里是那些杀手的对手?三弟和二妹就更不行了。

薛一梅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光凭力气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但是和宿家的合作,却是凭借着薛一梅的能耐,宿家难道眼看着薛一梅吃亏不管?

和薛一梅住一起,最起码安全能够保障。

薛春雨兄妹见嫂子愿意了,他们就更加没意见了,因此,也纷纷表示愿意搬过来。

薛一梅自然也乐意家人住在一起,自己和两个孩子也是单薄了些,到时连个看孩子的人都没有。

因此,她也赞同大家住一起。

“好,那就都搬过来吧,反正几个屋子都烧了炕,炕上也有现成的被褥,人过来就行。”

这两天因为这屋子许久没住人,钱宝花她们每天过来,将正房和东西厢房里的火炕都给烧上了,反正柴火宿家原来积存了很多,说这样整个院子都会暖和和的有人气。

不仅如此,还将每个屋子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说是方便孩子们玩耍。

薛一梅这两天事情也多,也没怎么管,这样反倒成全了家人。

于是,大家点着火把,很快就将被褥、粮食和锅碗瓢盆等主要东西都搬了过来。

王兰花和薛春山住在正房西屋,薛春雨、薛春文带着侄子薛柳住在东厢房北屋,薛俊梅暂时和薛一梅、丫丫、傅欢住一屋。

暂时就先这么住着,等什么时候傅松回来了,他们都再搬回去,也来得及。

就在薛一梅一家人破釜沉舟准备大闹一场时,此时在四屯的宿致远却面沉似水,正在听邵通汇报寻找傅松的经过。

“······就这样,傅东家看那样子是被人给强了,属下无能,没有查清究竟是谁干的,那些人走时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且看那样子,傅东家也是对方有意暴『露』出来,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等到我找到傅东家时,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也没穿什么衣服,样子也不太好,都有些傻了,属下只好给他穿上了衣服,他那身上简直是······”

“看傅东家那杀人似的目光,属下也不好问什么,只好把他带了回来,给他好好洗了洗,您看······”

“那个地方仔细查了吗?”宿致远问。

“查了,那栋房子前后左右查了个底掉,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属下猜测兴许有密道,但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邵通急忙解释道,“属下知道薛东家他们肯定着急,就先带着傅东家先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傅东家没事儿就好,真要出什么事儿······”

宿致远听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乍然一听好像很荒谬,很荒唐,好像只是傅松的一次烟雨,但宿致远知道,这里的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首先,对方这么费尽心思的将傅松给强了,最起码在傅松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就给他和薛一梅之间楔入了一根刺,肯定会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但他们最终目的却绝不仅于此!

还有,北镇上的住户宿致远几乎了如指掌,几位皇子嫌弃这里太偏僻谁也没有在这里置业,只有······三爷的人五年前买了那一片地方。

可就算是三爷的人,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傅松的纠结

傅家或者薛家有什么是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图谋的呢?

宿致远突然心中一凛,火『药』配方?!

嗯,这就对了,这才解释的通。

果然,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再想到柳河镇傅松的遇刺,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呵呵······

想到这里,宿致远笑了起来,笑容干净通透,亲和力十足,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但邵通却知道,自家主子如果这么笑的话,预示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好啦,咱们去见见傅东家吧。”

“是!”

而此时洗漱一番的傅松躺在四屯的一个偏僻的屋子里,身下是热乎乎的土炕,但他的心里却冰火两重天,冷热交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让他难受的是,他不知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家人,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他也没想到,黑衣人将他劫掠过去,竟然是为了让他睡一个美丽『迷』人的女人?!

其实,就算给他服了米『药』和纯『药』,也给他吃了软骨散,但他的意识却在最初的昏『迷』后时间不长,就醒了过来,或者说,是被那个女人的热情弄醒的。

虽然最初他一直很被动,都是那个女人主动,但是其中的滋味却令他回味无穷,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尤其是他在外面干可了三年多,他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若说不想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和薛一梅之间,总觉得差那么一步,在她面前,傅松总觉得矮了一截,那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淡了下来,母亲孝期只是一个说辞,其实是傅松心里没有那种恤求。

就算有时候有了重动,傅松也能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呀了下去。

而面对这个女人,傅松觉得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男人,既很想狠狠地呀上去,肉拎她,又想付出全部身心的怜惜她,很不得将她捧在手心疼爱,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也很次级,也让他鱼吧不能。

最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不仅是出女,是第一次,而且还长得很美丽,气质也很高贵,自始至终都很青慕的看着他。

这是傅松人生中第一次,有这么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爱木自己,也促使他当时什么都忘了,最后更是由被动便主动,痛快的干了一场。

也因此,两人之间的那啥,也很和鞋,他感觉到,那个女人也很满租,很尽行。

最最不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最后却咬了他两口,一口在肩膀上,一口却在下付,这是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吗?

傅松庆幸的是,他和薛一梅三年多快四年没有夫妻生活了,两人因为在母亲的孝期回来后也没有同房,如果被薛一梅发现,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到目前为止,虽然有了这次莫名其妙的烟雨,但他还是不想拆散自己的家庭,虽然他也很想念那个女人的滋未,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以失去家庭为代价,去娶那个女人。

但见鬼的是,此时他心里虽然想的是如何瞒住薛一梅,如何保住自己的家庭,但身体却出卖了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那个女人,想念那个女人的滋未!

他想不通,既然那个女人表现的对自己那么青慕,让人不惜将他劫掠过来,可为什么最后她什么都不说,就那样走了呢?难道是她身不由己?还是对自己根本是虚情假意?

她到底是谁?黑衣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傅松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念那个女人,但头脑却先一步思考起来。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会吸引那么高贵美丽的的女子青慕自己,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缘由,打死他也不信。

这些人不是针对自己,就是针对傅家。

但如果是针对自己,自己早就没命了,也不可能这么对待自己,给自己送一个这么美的女人过来,而是置自己于死地。

那么不是自己,就只能是傅家了,傅家现在有什么是别人惦记的吗?

刚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有什么快速闪了一下,他立即猛然惊醒过来。

火『药』配方!

是了,傅家目前仅有的东西,也是能让别人觊觎的东西,或者说也是给傅家带来极度危险的东西,就是火『药』配方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最终目的一定是这个!

可是,既然对方志在火『药』配方,为什么那个女人连提都没提呢?欲擒故纵?还是想用美人计诱使自己主动说出?

可不管怎么样,对方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自己竟然险些掉进陷阱里。

好险!

多亏那个女人走了,如果她真的在关键时刻问,自己说不定真的在最不设防的时候,对她和盘托出!

不过,即使他说出来,也只是说个大概罢了,最核心的东西,薛一梅并没有教给大家,也幸亏薛一梅留了一手,不然,自己就成了傅家真正的罪人了!

傅松暗暗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把持不住呢?

就算吃了些淳『药』米『药』,但自己是什么人?他傅松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勾音的吗?

他曾经也自视甚高,一般女人不会看在眼里,何况他已经有了薛一梅,山沟里的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但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就交卸投向了呢?这个女人给自己下了什么魔咒?

正在傅松自怨自艾、胡思『乱』想的时候,宿致远过来了。

两人见面,傅松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说“打扰宿先生了,这次的救命之恩傅松容后再报,尤其是邵庄头,谢谢你了,将我救了出来。”

‘没关系,咱们两家既然是合作关系,就不是外人。’宿致远淡淡的笑了笑,面容淡定随和,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傅松一惊,“傅先生,说说是怎么回事吧?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儿?黑衣人究竟是谁?你是如何失手的?”

傅松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时间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迂回战术

他没想到宿致远什么都知道了,之前虽然也早有预料,知道邵通是宿家人,自己之前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但当面被人说出来,就像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脱光了衣服,还是让他感觉无地自容。

“傅先生,你别误会,这次的事情看似简单,但其中的深意却不得不让我们打起精神来,全力应对。”

“这次针对的不仅仅是你个人,而是整个傅家,傅先生应该不希望看到傅家出什么事吧?”

大家都是男人,宿致远自然清楚此时傅松在顾虑什么,但男人的面子在此时值几个钱?为今之计是找出设局者,让傅家躲过这场危机,这才是身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说实话,刚刚听到这件事时,宿致远很是震惊!

傅松和薛一梅算是他在康平镇老家认识的最底层的朋友,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权势高层,所谓的上流社会,不是他瞧不起底层百姓,而是没有机会认识他们。

而那些普通百姓见了自己,只会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和自己根本是两个阶层,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那简直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而他和傅家人的接触,当初目的并不单纯,只是受人所托,不好驳面子而已。

反正自己的商业王国,已经够大了,多接济一个普通百姓也不会破产,顺便还老友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是,随着接触的加深,傅松的优秀和薛一梅的聪慧出乎了他的意料,而其中薛一梅的奇思妙想和才气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自己当初的顺手为之,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利益,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而傅松机缘巧合涉及了一件隐秘事,随着朝中的各方博弈,也由于自己的『插』手,对方表面上也答应放过了傅松。

但只要傅松还活着,手里还握有相关证据,对对方来说,始终是一个潜在威胁,早日铲除傅松就成了对方不得不做的必须之举。

而傅松遭遇的刺杀,也是幕后之人针对他采取一系列行动的开始。

不过,因为宿家的原因,对方不敢公开针对傅家,也不敢采取激烈的手段向宿家叫板,他们也『摸』不清傅家和宿家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真的对付傅家,宿家是否会因为傅松出手干预?

这使得对方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的采取行动。

要知道幕后之人想要傅家消失,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幕后之人虽然有各种顾虑,却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傅松,这才有了那次柳河镇傅松的遇袭。

那次遇袭,也只是幕后之人的投石问路,想看看宿家会否『插』手傅家的事情。

而在经历了柳河镇的刺杀之后,宿家及时的用强硬的手段表明了立场,他们这才消停下来,并承诺不再针对傅家,算是偃旗息鼓了。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刚刚答应了宿家,背后却有人采取了迂回战术,想用美『色』来诱使傅松就范,而目标也从所谓的证据换成了火『药』配方!

别的东西宿家兴许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在乎,但火『药』配方宿家志在必得,而且他也给萧睿传了消息,这份配方不仅宿家要拥有,燕王更加有兴趣。

现在第三方或者第四方要来抢夺,宿致远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傅松听懂了宿致远的话,在经历了短暂的艰难抉择后,还是开了口“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看着也很高贵,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身材中等,皮肤很白,嗯,就这些。”

“『性』情呢?是温柔还是泼辣?”

“那个,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有时她很温柔,有时又很泼辣······我也不好说她是什么『性』格。”

“宿先生体会很深嘛!”宿致远颇有深意的说笑了一句。

见傅松沉默下来,脸『色』也很不好看,知道不能说的太深,因此,宿致远接着问道,“那个黑衣人有哪些特征?傅先生还记得吗?”

“记得,那名黑衣人大概五十多岁,个子应该很高,很瘦,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皱纹,眼神很利,武功肯定比我高,轻功也在我之上。”

宿致远听到这里,眼睛闪了一下,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他似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他的脸上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傅松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然记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特征“那人左脸上有一道伤疤,不大,也就豆粒大小。”

若不是当时那个黑衣人距离他非常近,黑衣人的呼吸几乎都喷到他的脸上,不然他还真是看不那么清楚。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不知为什么,傅松没有将密道的事情说出来。

宿致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傅松沉思了片刻,提议道“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我想傅先生肯定想要回去,我就不留傅先生了。”转头看着邵通说“去送送傅先生!”

“不必了!”傅松没等邵通开口就拒绝了,随即冲着宿致远、邵通抱拳施了一礼,“傅松在此谢过宿先生、邵庄头大恩,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告辞了!”

说完,沉着一张俊脸,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开玩笑,在宿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自诩武功不错的傅松怎么会再让人送他回去呢?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就算宿致远不说,他也会离开,惦记着家里是一方面,主要是他没脸留在这里!

宿致远看着黑夜中远去的傅松,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和凶残,在黑夜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亮光。

这样的宿致远也只有在夜里无人时才会显『露』出本『性』,世上知道他真『性』情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暗暗吁了口气,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尽量温和些,淡淡的吩咐道“切断和三爷的一切联系,凡是涉及到和三爷的买卖,将咱们的股份都抽出来!”

啊?!

旁边的邵通大吃一惊,想问什么又不敢,动作却不敢怠慢,立即躬身应道“是!我立即亲自去安排此事!”

宿致远看着寂静的黑夜,满天的繁星,和天边那一弯月牙,淡淡的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完全清醒了

这个世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既然都这么不甘寂寞,自己不妨就跟他们玩玩!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就算他也是皇族成员,宿致远也几乎没怎么考虑,当机立断就进行了反击!

对方想要配方,除了自保之外,无非是想要加重自身的筹码,在那位心中的地位更牢固一些,离那把椅子也更近一些罢了。

可是,现在太子还没废,三爷是不是太过『性』急了?难道燕王给了他某种承诺?让他忘乎所以起来?

事关宿家的利益,宿致远可不管涉及到谁,皇族又怎么样?还不是哭着喊着求自己带着他挣钱?如果夺嫡手里没银子,那还夺什么?等着挨宰还差不多!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前辈竟然牵涉在了其中,而那位气质高贵的女子······更让他瞠目结舌,是为了手足之情,还是为了自己?当真不顾身份到这种地步,连脸都不要了吗?

她想没想过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傅家以后该怎么办?还是想要为自己博一下,免除嫁给外族的厄运?

当然,比那些年龄很大,遥远的藩国之主,傅松自然也不是多优秀,但如果心愿得逞,总算可以活在自己的国家。

虽然不是最佳选择,更像是无奈之举,但人被『逼』到绝路,这一条不算满意的路也是一条活路不是。

而且,傅松看样子也并不抵触,或者沉侵在其中也不一定。

但这样一来,薛一梅母女该怎么办?这些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吗?还是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了?

亏自己之前还对她比较尊重,以为是个好的呢,啧啧,为了自己,她也算是拼了命了,还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也是,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现在想想也能理解,这些年他们兄妹在宫里几乎是隐形人,皇帝也几乎忘了他们,若不是有燕王的人暗中照顾,兄妹俩的骨头渣子恐怕都被人吞的一点儿不剩了。

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本就是皇族人骨子里的本『性』,也只有燕王是个例外。

但现在出了这种事,燕王知道吗?还是就算知道仍然不改初衷,想要扶持这位爷上位?

这一切傅松自然不知道,不过,他要知道自己睡的是个什么女人,不知过后会是什么表情。

他不知自己倘若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在强大的『药』『性』作用下,是否能把持得住,他也没有看不起傅松的意思。

但自从得知此事,他就为薛一梅深深地不值,为她以后的处境担忧不已。

皇族之人的秉『性』他太清楚了,既然傅松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早晚会找上门去,到时薛一梅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薛一梅现在是宿家的合作伙伴,他不想看着她被人欺负,更不想由此影响以后的生意。

不过,这位六公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等等!

能左右六公主命运的也只有椅子上那位了,难道幕后之人是······

对啊,火『药』配方对于椅子上那位会更加重要,更加志在必得,尤其是在萧睿也有可能得到配方的情况下,只要能拿到配方,牺牲区区一位公主算得了什么?

哼,不管是谁,薛一梅他护定了,谁也别想伤害她!

·······················

却说傅松,离开了四屯之后,顺着土路一路疾行,甚至用上了轻功,很快就到了七屯庄子的外面。

只是,此时的庄子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耸立在漆黑的夜空,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大的威慑,但同时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只有四角的碉楼里,闪烁着一丝亮光,里面应该有人员在值守。

但傅松却没有敲门,也没有去叫碉楼里的值守人员,而是站在庄子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卷缩在门洞里,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刚才在四屯的傅松还有些浑浑噩噩,沉浸在陌生女子的魅力里无法自拔的话,现在的傅松却已经完全清醒了。

虽然想让他忘记那名女子有些困难,但现在,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接下来傅家有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

他知道,自己是被人设计了,而且使用的还是美人计!

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当时他不但没有反感,没有半分警觉,在明知对方是陷阱的情况下,他的理智完全崩塌,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以前自以为强悍的无所不能的自制力和武功完全失去了作用,这对一向骄傲的傅松不得不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对他更是一种最大的侮辱!

当然,这也是多种因素造成的。

首先,傅松之前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现在变得有多冷酷狠戾,但终究是在山沟里长大的孩子,『性』情还是比较单纯,尤其是在女人方面,简直跟一张白纸差不多。

其次,对方使用了『药』物,而且是在傅松无力抵抗的情况下。

还有就是,傅松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精力旺盛,还很久没有碰过女人。

多种原因造成了傅松的出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不管什么原因,对傅松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更是对他的人生观、价值观的一个颠覆,让他本来就很激进霸气的『性』情更加的没有了羁绊,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不知将来他会成为什么样子。

不过,此时的傅松还没怎么变化,他也没有觉得自己背叛了家庭,对不起薛一梅。

毕竟在这个时代,稍有些地位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山沟里的富户还经常纳妾呢,只是傅松还没有到达那种富裕程度,人也很年轻,心地还很纯净,没有被某些坏习惯污染,世界观还没有被颠覆,人也比较单纯,还没有想过纳妾的事。

但男人在外面睡了一个女人,还真不是个事儿,因此,傅松这方面没有什么压力。

他觉得不能原谅自己的原因,一方面是他堂堂傅松被个女人给强了,临走啥也不说,咬两口就算了,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女人竟然算计自己,算计自己的家庭!

不管傅松对那个女人多么难忘,都抵不了整个傅家对他的重要『性』,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家庭,哪怕这个人是曾经让他蜜恋的女人!

家族在他的心中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代替的,振兴家族是他活着的最大动力!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那个女子蜜恋的话,现在的傅松已经清醒过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最清醒的认知和定位

此时,傅松骨子里的冷酷凶狠占了上风,整个傅家的分量在他心里更是重如泰山!

至于那个女子,他会尽力将她从心里抹去,彻底忘了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带给自己的耻辱,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加倍的讨回来!

还有就是,既然对方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那么傅家以后就要小心了!

但小小的傅家要想平安度过这一劫,现在唯一的靠山,只有宿家了。

薛一梅说得对,宿家对他们没有恶意,只有善意,而且还是傅家的恩人!

这个认知傅松必须得承认,就算再不情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傅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之前的事情不说,今天若是没有宿家的人找到自己,自己肯定也能回来,还免了面对宿致远的难堪和尴尬。

但是,要想在短期内查清对方是谁,傅松就算再自信,也办不到。

虽然宿致远没有说明劫掠自己的人是谁,但问自己问的那么详细,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底细。

对方在宿家的地盘上劫掠自己,等于是在打宿家的脸,宿致远不可能放过他们,这样不仅傅家的安全得到了保证,而且也变相的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尤其是傅家现在拥有火『药』配方的事,已经极度危险,没有宿家,傅家该怎么躲过这场危机?就是今后,没有宿家当靠山,更多觊觎配方的人想要对付傅家也是易如反掌。

还有,他的短剑对方虽然还给了他,但他身上随身携带的几个竹管雷却被那女子拿走了,这才是他最最担心的,也是他清醒后对那女子最最切齿痛恨的地方!

万一对方根据这几个竹管雷研究出里面的火『药』成分和比例,自己就算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这次的造成的损失!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宿致远,对薛一梅也不想说,但是,事情的严重『性』有多大,他还是能预料到,因此他很心虚,也很惶恐。

他只能祈祷对方都是废材,研究不出里面的东西,不然,将会给傅家带来更大的危险!

因此,虽然宿致远刚才对自己有些不客气,更将自己等于是从四屯赶了出来,但他却毫不介意。

脸面算什么,只要能替自己报了仇,再过分自己也能忍耐!

虽然自己也有傲骨,也想不求任何人,也想傅家更快的成长起来,但是,没有靠山不仅会有生命危险,搞不好整个傅家都会玩完,这是傅松经历了最残酷的现实后,对傅家最清醒的认知和定位。

说起来,傅家多亏有了薛一梅,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更别说还因此靠上了宿家。

薛一梅的才气就是傅松也不得不佩服。

可以说,有了薛一梅,才有了今天的傅家,因此,别说那个女人对傅家怀有敌意,就算有善意他也不会放弃薛一梅,改为娶她!

想到薛一梅,傅松莫名的有些心虚,也有些紧张和惶恐。

虽然这个时代,男人在外面睡个女人不算个事儿,但傅松担心按照薛一梅的脾气,他怕被她知道了会不原谅自己。

因此,他决心隐瞒下此事,知道详情的宿致远和他的手下,也不会闲的没事儿跟薛一梅提这件事。

怎么将这件事圆过去,到时只好随便编个谎好了,没办法,谁让自己确实做了错事呢?

傅松就在患得患失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天亮了,听见了门楼上面庄丁走动的脚步声,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只是,就算他身上穿着棉衣,就算他身负武功,就算已经进入了农历二月,就这样在外面呆了半夜,还是被冻的够呛。

开门的是昨夜在门楼值守的庄丁,见傅松冻得哆哆嗦嗦的,奇怪问:“傅东家,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庄丁叫刘孟山,就是在傅家帮厨的王秀秀的丈夫,他自然认识傅松。

对傅松这么早出现在庄子外面,很是不解,因此才有一问。

傅松失踪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目前除了薛家人,庄子里只有李壮和常勇知道。

常勇虽然承诺派人去寻找傅松,但晚上却没有派人出去,他倒是打算今天派人去北镇寻找,傅松失踪的事,他只和护卫们笑谈了几句。

护卫们常年离不开仓库,对寻找傅松倒是没意见,也想出去放放风。

因此,都非常积极,只是他们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出去寻找,傅松自己已经回来了。

傅松站起来正在活动冻得僵硬的四肢,就见庄门开了,认出开门的是王秀秀的丈夫,听见他问,便笑着点点头:“昨晚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晚了就没有叫门。”

刘孟山吃了一惊,他为人厚道,忍不住惊呼道:“啊?傅东家没有冻坏吧?这是咋说的?你咋不叫我们,只要叫一声,我们很快就会下来给你开门,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傅松点点头,笑着应了:“好,以后回来晚了就叫你们!”

说着,笑着冲着另一个下来的庄丁挥挥手,然后大步流星的进了庄子。

一路上,早起的佃户们有的背着粪筐出了庄子,有的扛着锹镐下地干活儿,有的拿着扫把正在扫大街。

见傅松走过来,大家都恭敬地跟他打招呼,傅松心里有事,随意地点点头,快步向家里走去。

这时,李壮正好从家里走了出来,看见走过来的傅松,不禁大喜过望,扬手高呼道:“傅东家,你回来啦?”

他正想去仓库那边催催常勇,没想到傅松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不管怎么说,傅松平安回来,都是一件大好事,不然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好交代。

傅松见了李壮,有那么一瞬间脸上有些尴尬,但很快他就若无其事的说:“回来了,昨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可疑人跟踪咱们,我就追了下去······”

“啊?追到了吗?”李壮吃惊的问。

在北镇的范围内,是宿家多年经营的地盘,这里几乎每一个商户和士绅以及百姓都有根底,怎么会有人跟踪他们呢?这让他很震惊。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衣无缝

“没有,让我追丢了,这个人对镇里地形很熟悉,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见太晚了,担心大家着急,我就『摸』黑回来了。”傅松语气有些惋惜的说。

虽然面上淡定,傅松面对李壮还是有些心虚,这个借口是他预备的说辞,来应付大家的对他没有按时回来的疑问。

但谎言就是谎言,傅松再怎么说服自己,心里还是不能理直气壮。

李壮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见傅松面『色』有些憔悴,立即体贴的说:“那,傅东家辛苦了一晚一定累坏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好,你去忙吧,我回家了。”傅松见李壮没有起疑,微微松了口气,立即告别了李壮,加快脚步赶往家中。

此时,已经做好破釜沉舟准备的薛一梅,和已经起来的大哥二弟三弟正在商量,打算去东南区的牲口棚套一辆马车来,好去仓库拉制作火『药』的原料和粮食。

那四个车夫进了庄子后,被李壮安排在西南佃户居住区的一个院落里居住,每天的吃用都是李壮安排,不知为什么,四人并没有离开七屯,也没有过来拜见薛一梅她们。

但薛一梅却没有使唤他们拉东西,现在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再说一辆马车也足够用了,慢慢拉吧,使用马车的权利他们还是有的。

从李壮的态度来看,已经从最初的抵触,改为顺从了,其他佃户也没有明显的抵抗行为,在宿家不让更换佃户的情况下,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局了。

也不知她要求见宿致远的事李壮通知了宿致远没有,不管怎么说,傅薛两家和宿家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宿致远就算有其不能明说的目的,想捏住自己的软肋,他也不想将局面弄得太僵吧?

只要不撕破了脸皮,只要能保障家人的安全,薛一梅一切都好商量。

不过,之前的一切不愉快,都是她的猜测,现在她只想知道宿致远的底线和真实目的。

佃户的事,也许宿致远有他的考虑,粮食也算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也罢。

但护卫的事,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她不想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势力留在庄子里,这一点她必须说清楚。

现在傅松又失踪了,如果宿致远迫于某种权势压力放弃了傅家,她也就死心了,好做放手一搏的打算。

此时,虽然她做好了被迫反击的准备,但心里还是存有幻想,希望宿致远能动用宿家的势力『插』手这件事,这样不说可以保全傅家,但幕后之人最起码能有所顾忌,这样傅家也许能有一条活路。

因此,和宿致远必须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目的,她好进行下一步的筹划。

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想跟宿家闹得太僵,小小的傅家还没有这个底气,别说在古代,现代这种事也是底层百姓吃亏,这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她只求宿致远能够『插』手,尽最大努力保障傅松的安全,别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但愿傅松还活着,那个邵通尽快能够找到傅松。

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在保全傅松『性』命的前提下,薛一梅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昨晚她可以说一夜都没有睡好,想了各种可能『性』,最后,都只有向宿家求救这一条出路。

家里其他人除了三个孩子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事已至此,薛一梅和家人也只能勇敢面对。

“大哥,你和二弟三弟去吧,我估计那些护卫就算难为你们,手里有了钥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薛一梅说着,将一串钥匙递给了薛春山。

“好,我们这就去。”薛春山将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心疼的看着薛一梅明显憔悴的脸庞,安慰道,“大妹,你也别担心了,我昨夜想了想,宿致远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估计他不会不管,有宿家出手,傅松应该没有啥危险。”

薛一梅苦笑道:“我知道,你们去拉东西吧,我去一趟李壮家,问问昨天寻找的怎么样了,是否有傅松的消息。”

兄妹几个在家看着几个孩子,他们便一起出门了。

只是,薛一梅兄妹四人刚刚打开大门,远远的,却见傅松大步流星的顺着南边街道上走了过来。

“哎?那不是姐夫吗?”薛春雨最先看到,惊喜的喊了起来,更是第一时间冲着傅松跑了过去,“姐夫,昨晚你去哪儿啦?我们都快急死了!”

薛春山也高兴的笑了起来,疾步奔到了傅松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傅松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妹夫,你可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没出事就好!”

“姐夫回来了就好了,昨晚我们都差点儿吓死了!”薛春文也高兴的抿着嘴笑了起来。

傅松看着自己的大小舅子们,知道昨天家里人肯定急坏了,心里一阵心虚和愧疚,但面上却表现的很镇定,笑着解释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儿,就是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我追得太远了,回来的太晚,我就没有叫门,睡在庄子门口了。”

说完,看了走过来面带惊喜的薛一梅一眼,面上虽力持镇定,眼里却闪过一丝歉意。

薛一梅见到傅松的一霎那,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也赶紧跑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见他不像有事的样子,担心的问:“你去哪儿啦?昨晚我们都担心死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她是真高兴!

不管怎么样,傅松活着自己回来了,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这说明傅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这样,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就可以实施了,家人也可以在这里扎下根来,安稳的过日子,真的是皆大欢喜!

几人在街上交谈了几句,薛春山也不去套车了,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跟着傅松回到了家里。

第三百四十六章 狐疑

只是,在傅松走过自己身边时,薛一梅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虽然很淡,但还是让嗅觉灵敏的她闻到了。

她狐疑的看了傅松一眼,见他若无其事很镇定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

傅松不可能去找女人,也许昨晚跟踪可疑人去了某处场所也说不定。

薛一梅这边放下了,心里有鬼的傅松却非常敏感,见薛一梅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立即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思索着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猛然,他想了起来。

虽然邵通让他洗了澡,但身上的痕迹却很明显,这应该没事儿,外面有衣服遮挡,两人也没有同床,里面有里衣遮挡,薛一梅应该看不到。

不过,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那间屋子不知放置了什么香料,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衣服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香味。

想到这儿,傅松心里愈发的紧张,唯恐薛一梅他们看出来,但他自制力已经今非昔比,面上自然表现的天衣无缝。

不过,他发现薛一梅他们并没有起疑,心里便悄悄地松了口气,神情愈发的自然起来。

几个人走进院子,原本很担心的王兰花和薛俊梅,见傅松回来了,也高兴的迎了上来,自然又是一番关心的询问。

傅松只好将跟薛一梅等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大家见傅松平安的回来了,知道傅家的危机不是想象的那么不可收拾,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大家围着傅松问了又问,直到见傅松打了个哈欠,这才消停下来。

薛一梅见傅松疲乏的不行,知道昨晚他睡在了外面肯定冻着了,急忙招呼大哥和二弟去厨房抬来一桶热水,让傅松去东厢房洗个澡,也劳劳乏。

傅松巴不得有个机会再去洗洗身上的痕迹和味道,顺便也摆脱大家的询问,立即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东厢房洗澡去了。

薛春山见傅松平安回家了,放下了心,就问薛一梅还拉不拉东西。

薛一梅想了想,说:“还是拉吧,别的不说,粮食多拉些,省得每天吃饭还得去仓库取粮食。”

薛春山问:“那,别的呢?”

薛一梅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神『色』凝重的说:“原计划不变,虽然傅松回来了,但咱们手里,那个东西已经不多了,还是多制作些。”

她刚才注意到,傅松原来身上带的的竹管雷不见了,也就是说,傅松昨晚不是他说的那样没有发生什么事。

傅松的竹管雷都是放在她缝制的棉袄内袋里,外面衣服因此买的很宽大,但有心之人却能感觉出来那种衣服格外的饱满感。

薛一梅因为担心傅松的安全,特意看了他衣服的前面,却发现前面衣服空『荡』『荡』的,这说明竹管雷已经不在了。

也许傅松是怕自己担心,没有告诉她真相,但是,昨天夜里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不然,那些竹管雷去了哪里?

因此,薛一梅才让大哥他们仍然按照原计划继续去拉原材料和粮食,做最坏的打算。

“好,我们这就去!”薛春山神『色』一凛,见妹妹并没有因为傅松回来取消计划,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立即带着弟弟们赶紧去忙活了。

此时,东厢房里的傅松进了澡桶,看着身上的斑斑痕迹,尤其是肩膀上和下付上的咬痕,心里复杂难言,不知是何滋味。

虽然自己因为『药』物被人暗算了,前期很被动,但后期他却已经清醒了,他不但丧失了应有的警觉和理智,没有对那个女人起疑心,反而还变被动为主动,很是放总了一把。

长到二十岁,这还是第一次,现在想起来还感觉犹如在梦中,不敢置信。

尽管自己给自己找了无数借口,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他承认,那个女人比薛一梅要有魅丽的多,自己当时借助『药』务鱼吧不能,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轰然崩塌,这在他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可是,让他羞吃的是,以冷酷狠戾自称的他,却不恨那个女人,甚至有时候还偷偷的回味那种来自身体快赶的滋未,让他又恨又悔,又羞又臊,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也不知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那个女人,再见了她是杀了她还是原谅她。

但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现在他应该想的是,怎么应对接下来傅家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他知道,昨晚算计他的人,是针对火『药』而来,尤其是劫掠他的人,武功比他高,这让自恃武艺高强的他暗暗心惊!

不过,稍稍让他安慰的是,对方就算将竹管雷带走了,或许他们能查出里面都有哪些成分,但真正掌握里面的秘密,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记得,那个叫硝石粉的东西,还得进行比较繁琐的提炼,这个步骤当时是薛一梅独立完成的,连他都不知道。

因此,他正在考虑,这件事是否要瞒着薛一梅,因为自己身上有多少竹管雷,瞒不了薛一梅,他担心因为自己隐瞒会给傅家带来更大的灾难。

可是,真要跟薛一梅说清楚,他怎么解释呢?就算不提那个女人,其他的事,也无法自圆其说,也说不清楚。

唉,还是先暂时瞒着吧,等以后再说,主要是他担心自己在讲述自己的遭遇时,会『露』出破绽,毕竟自己不善于撒谎,很容易会被薛一梅察觉。

反正以后他不再单独出去,这里是宿家的地盘,对方就算不甘心,也不敢找到这里来。

傅松心绪复杂的匆匆洗完了澡,那身脏衣服也被他用洗澡水搁了皂角粉洗了两遍,闻着没有什么味道了,这才抱着湿漉漉衣服走了出来。

薛一梅因为担心傅松是否受伤,始终等在了厢房外面,见傅松抱着湿衣服出来了,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担心的问道:“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怎么衣服还洗了?”

傅家人的衣服一般都是薛一梅动手洗,后来张虎、小豆子和傅平怕薛一梅辛苦,都是夜里偷着洗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突如其来

小明他们的也都是自己洗,家里只有傅欢、丫丫和傅松的衣服是薛一梅洗,因此,薛一梅见傅松抱着湿衣服有些奇怪。

傅松见薛一梅等在外面,对他这么关心,心里既心虚又愧疚。

虽然之前他历经磨难,变得冷酷狠戾,心硬如铁,但是对家人和朋友却是一腔热诚,真心相待,尤其对薛一梅,更是从心里敬佩和感激。

虽然作为傅家的长媳抚养女儿和弟妹是她应尽的责任,但是,一个乡下『妇』人能在那么艰难的处境中,将家业做到了这份上,傅家已经今非昔比,傅松还是非常佩服薛一梅的。

自己虽然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被人那啥了,虽然自己也曾经安慰自己睡个女人不是啥大事儿,但面对薛一梅真心的关切,傅松有一种自己不是个东西的感觉,让他不敢坦然的面对她。

因此,见薛一梅问,傅松有些臊得慌,支吾了一下,才说“我,我见那水很热乎,也不太脏,就洗了一下。”

薛一梅也没在意,上前接过了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说“洗净了吗?不行我再洗一次。”

傅松急忙说“洗净了,不用再洗了,晾上吧。”

“那行,我晾了啊,你也去屋里睡会儿吧,昨晚一夜没睡别再着凉了,吃饭还得等会儿呢。”

“对了,动作轻点儿,孩子们还都没醒呢。”

薛一梅说着将几件湿衣服暂时搭在院内的干净的竹竿架上,先拿了一件湿衣服用力拧了拧,又甩了甩,这才晾在了院子里晾衣服的麻绳上。

“嗯,我知道了。”傅松见薛一梅没有起疑,也确实又累又乏,就随口答应着进了屋子。

这时,王兰花、薛俊梅走了过来,也帮着薛一梅晾晒衣服。

王兰花看了傅松进屋的身影一眼,轻声问“他大姑,他大姑父没事儿吧?我听说昨晚在外面睡了半夜,虽说过了年一天比一天暖和,夜里可还冷着呢。”

“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他体质好。”薛一梅一边抻着衣服,一边说。

“姐,这是啥?咦,好像是个手帕。”薛俊梅帮着姐姐将一件外衣拧干,甩了甩,不料却从衣袋里掉出来一块手帕,忍不住捡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好奇地看了起来。

王兰花也看到了,眼睛一亮,立即跑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惊奇的说“他大姑,你可真舍得,这么好的料子,竟然就做了手帕,啧啧,怪可惜了得······”

薛一梅自然也看到了妹妹手中的帕子,一时间愣住了!

傅松确实有两块手帕,那是她用布头做的,不光是傅松,傅家人都有这么两块帕子,用来换着擦鼻涕,但却绝不是妹妹手里这种高档布料。

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方寸大『乱』。

如果说,之前傅松身上的脂粉香味还能自己骗自己,给傅松找个理由,那么这块锦缎手帕,就连自己也不相信是巧合了。

很显然,傅松昨晚去了那种地方!

这从傅松回来身上的脂粉味,现在还发现了显然是某个女人的手帕,还有从没自己洗过衣服的傅松还自己洗了衣服上看,傅松确实有可能遭遇了烟雨。

可是,这说不通啊?

傅家现在是什么处境,傅松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闲心去那种地方?

而且昨天他失踪的非常蹊跷,也非常突然,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倏地,她想起傅松曾经提过的,在廖府被人下『药』的事情,难道这次又是旧事重演?傅松被人暗算了?

身上的竹管雷难道是被某个女人拿走了?傅松因此无法跟自己解释?不然为什么没有提起竹管雷的使用问题?

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竹管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傅松不可能轻易地给别人,哪怕这个女人和他滚了床单!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傅松有没有苦衷,想到傅松跟某个女人滚了床单,薛一梅心里还是很膈应。

多亏自己来了以后,傅松因为守孝两人没有那啥,不然薛一梅非得呕死不可。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傅松因为某种因素,跟个女人睡在了一起,而且那个女人也不是善茬,或者出于某种目的,竟然将自己的手帕送给了傅松,从而想要引起自己的误会。

那么,这个女人的目的,很显然是冲着火『药』配方来的。

如果对方想要对付傅松,完全可以将傅松置于死地,但从傅松的遭遇来看,对方的目的如果不是火『药』配方,就不会对傅松使用美人计了,竹管雷也不会无故失踪,这一切也根本无法解释!

怪不得傅松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昨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啊,傅松自从回来,因为婆婆的去世,两人根本没有更进一步,说是守孝,但薛一梅却感觉傅松对自己没有那个需求。

自己和傅松之前也等于是陌生人,自然求之不得。

可是,对方却使用了美人计,不可谓不毒辣!

傅松别看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但是在这方面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对方肯定是做足了功夫,才会对症下『药』!

那么,对方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肯定是因为傅松之前被人刺杀,危机中使用了竹管雷,消息传了出去。

也许对方和当初的刺客是一伙的,也许是另有其人。

不管傅松出没出轨,但现在这个事情显然不是最重要的,目前竹管雷的失踪才是重中之重。

傅松身上带的竹管雷如果不是遇到了危险使用完了的话,那么,就一定是被人暗算时失踪的!

不管是谁,如果对方拿到了竹管雷,里面的成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不过,对方没有配方,也只能是分辨出来而已,就算以后他们在实验中慢慢『摸』索能找出其中比例,但是,硝石的提纯却不是容易的事,这让她心里稍稍安慰一些。

此时,薛一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笑着接过了妹妹手中的帕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情复杂

手帕果然是上好的『乳』白『色』锦缎,上面还用上等红丝线绣了一朵并蒂莲,这让她暗暗心惊和疑『惑』。

能够拥有这么高档次的手帕,对方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

能够拥有这种手帕的女人,京城里比比皆是,为了拥有火『药』配方,那些个大家族牺牲一两个家族女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自己就算追查到是谁,又能怎么办?

况且,这件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傅松面上也不会好看。

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火『药』配方,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傅家,那自己还不如顺水推舟,假装不知道罢了。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再暗中放出消息,说被人偷了配方,宿家也好,燕王也好,还有宫中那位,就不会紧盯着傅家不放了吧?

到那时,宿家、燕王会不会给傅家遮挡一下?

薛一梅心里千头万绪,心『乱』如麻,权衡了利弊之后,很快有了计较,但她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手里拿着手帕,看了一眼,随口说道:“那个,这是买的布头做的,好布料我哪里舍得?”

说着,若无其事的用竹夹将湿手帕夹在了麻绳上。

衣服很快晾完了,王兰花见傅松去了屋里睡觉,就悄声说:“他大姑父既然回来了,也没出啥事儿,我们还是搬回去吧,两家人住一起,还是不太方便。”

薛俊梅也同意,不好意思的说:“姐,我的被褥还在你们屋子呢,你去给我拿出来。”

薛一梅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点头同意了:“好,搬回去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说着,薛一梅走进了屋子。

屋里,昨晚薛柳也睡在了这里,和丫丫傅欢此时还在沉睡。

其实,因为心里有事睡不着,薛一梅今天起得很早,现在也只是差不多早上六点多,不到七点的样子,并不算晚,因此三个孩子睡得都很香。

火炕很大,也很暖和,昨晚她临睡前将灶坑都填满了,虽然早晨起来灶坑里已经灭了,炕也有些发凉。

但早晨她一起来,就先把灶坑重新点燃了,屋子的火炕现在已经很热乎了。

昨晚她和妹妹睡在了东边,将炕头留给了三个孩子,但仍然在东边留出一大块空地方。

此时,傅松已经躺在靠东墙的地方睡着了,也没脱衣服,被子也只盖在了下半部。

薛一梅心情复杂的看了傅松一眼。

想到有可能发生在傅松身上的那件事,真的不在乎那是假的。

虽然她和傅松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是她已经将他当成了未来孩子的亲爹,而且两人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感情也日渐浓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傅家。

她知道傅松一定有不得已地苦衷,因此,在傅松不向她坦白之前,她也不好追着问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薛一梅心情还是很不好,也不知自己以后该怎么跟傅松相处。

就算傅松有情可原,是在被动情况下被人下了『药』,但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也算是婚内出轨,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原谅他。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傅松也没啥责任,自己大度一些,傅松不说,自己就当不知道吧。

她知道,换做自己出了这种事,傅松不一定会原谅自己,毕竟自己是个女人,在这方面,男人都是自私的,而不管在哪个时代,对女人都是苛刻的。

但自己明知道傅松是无辜的,还要纠缠,就显得太过分了,关键闹出来自己该怎么办?离开傅家?和傅松和离?到时丫丫怎么办?

唉,自己也真是倒霉。

好容易日子好过些了,最起码不愁吃不愁穿了,虽然外面的敌人不少,自己却也找了靠山,危机也不是不能解除。

只要全家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她相信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发扬鸵鸟精神,到时再说。

薛一梅心里烦躁不已,但还是上前看了看几个孩子,见他们睡得天昏地暗的,就轻轻地上前抱起了妹妹的被褥,悄悄地走了出去。

傅松在薛一梅出去的刹那,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屋顶,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真正的陷入了沉睡当中。

接下来,王兰花和薛一梅姐妹,将昨天搬来的东西又重新搬了回去,西路几个屋子的灶坑也都重新点燃填满了柴火,到晚上睡觉时炕会很热乎。

这时,薛春山、薛春雨和薛春文赶着马车回来了,这一趟拉回来的是粮食。

薛一梅她们姑嫂急忙跟着卸车,将粮食搬进了中路西跨院厨房旁边的库房。

这库房地方很宽敞,原本就是东家盛放粮油、酱油醋调料等物资的地方,留作厨房做饭使用,能装两千斤粮食。

之前库房里还有些存粮,那三位厨娘用的粮食,就是从这里拿的。

薛春山兄弟这次拉了五百多斤,有白面、大米、高粱米、高粱面和荞麦面,够吃一阵子的了。

卸下粮食之后,薛春山兄弟又再次出去按照计划拉其他东西去。

临走,薛一梅悄声问:“大哥,那些护卫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但也没有上前打招呼。”薛春山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我也没有搭理他们,不管他们到底归谁管,我也是这个庄子的代理东家,没有上赶着跟他们套近乎的道理!”

薛一梅赞赏的看了大哥一眼,说:“说得对,就应该这样。”

“不过,咱们去拉些粮食还说得过去,咱们去拉那些东西,会不会不太好?”薛春山不安的问。

薛一梅安抚道:“大哥,你尽管去取,没事儿,宿致远如果有空,近期可能会过来一趟,到时我会将制作的这些管雷交给他,咱们只留一部分,我估计他应该不会反对。”

薛春山却有些心里没底:“这样行吗?这些东西可都是宿家的,庄子虽然给了咱们,别的东西人家也没说给咱们······”

第三百四十九章 底线

她并不是不信任张虎他们,只是人心隔肚皮,他们毕竟不是傅家的人,这么一大笔钱若是被人起了歹心,就不是钱的事了,搞不好一家人的命都得搭上。

她还在为了上次傅松不经她同意,就把卖秘方的事情告诉了张虎他们而耿耿于怀,就算他们绝对可靠,过日子也不能这么过。

朋友之间可以肝胆相照,可以两肋插刀,可是,最起码的得有,不能什么都暴露在别人面前,这是薛一梅最基本的底线。

傅松自然相信张虎和小豆子的品行和操守,但见薛一梅坚持,也知道上次自己有些莽撞,便依了她“好,我没意见,以后家里钱的事情我尽量不提。”

薛一梅见傅松没有固执己见,责怪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他们,我只是······”

“我明白!”傅松用手势制止了薛一梅继续说下去,有些黯然,也有些自责,暗哑着嗓子说,“都怪我,没有本事,家里一直都是你在支撑,我知道你是想要给家里存些钱,好留个后手。”

“谢谢你理解我!”薛一梅达到了目的,顺势转了话题“对了,咱们买小河、买小山坳还要建房,需要不少钱吧?一百两够吗?”

听了薛一梅的话,傅松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下意识的敲击着大腿,仔细盘算了一会儿,肯定的点点头“一百两银子,应该能够盖几座青砖的房子了!”

“真的呀?那咱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备料啊?”一说起盖房,薛一梅有些兴奋,她太想有一个相对安全、相对独立、相对温暖的屋子了。

“嗯,是应该备料了,不过,想要买小河、小山坳和建房,得通过里胥李勇生才行。”傅松想了想说道。

两人有商有量的样子,有一种夫妻多年,相濡以沫的感觉,薛一梅和傅松都很珍惜彼此之间比较融洽的沟通,于是顺势商量起了买小河和小山坳的事情。

听傅松提起了李勇生,薛一梅想到李家的试探,也提起了李家可能要买小河的事。

“听李家的意思,好像想要买咱们后面的小河,甚至也有可能买下那个小山坳,要是李家真的买下了,那咱家咋办?”

“盖房子还行,圈院墙就得把小河留出来,小河北边和西边的土地,就不能圈进来了,这些还好说,吃水却是个大问题,那样的话,咱就得在家里打一眼井,先解决吃水问题······”

“他不敢!”没等薛一梅说完,傅松就沉着一张俊脸冷笑道,“李家若是敢买下小河和小山坳,我就敢将父亲当初买下的地方都圈起来,本来咱们就想要建围墙,正好,借口都不用找,哼,想走咱们家的地,那行,花钱买!”

对李家的作为,薛一梅心里也很生气,因此并不认为傅松多过分,但也很担心“这样行吗?不让他们走会不会被人说什么?显得不太好,毕竟乡里乡亲的。”

“不要担心,这世上就是这样,你软了狗都会想要咬你一口,你做了恶人,虽然会被人背后念叨几句,但却没人敢再招惹,毕竟人都是怕横的,更怕不要命的!”傅松阴沉着一张俊脸,冷笑道。

这方面他可是深有体会。

当初刚搬来靠山屯,屯里的人欺生,那些孩子们也不怎么喜欢自己,他还不是靠着自己的拳头立了起来?张家老爷子也是看在他不仅悟性高,行事也果敢勇猛,觉得是个可造之材,这才教了自己武艺。

当然,这背后少不了父亲的运作,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易,父亲到死也没告诉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一梅没有察觉到傅松的异常情绪,自顾自的畅想着。

“要是真的买下小河和小山坳,盖房时也圈进来,这样咱们不出院子也能种地、养鱼,我还打算在咱们现在的宅子西边盖一溜棚子,养鸡养猪养兔子都行,说实话,咱们家最应该养几只鸡了,孩子们多吃鸡蛋比较好······”

傅松看着薛一梅神采飞扬的俏丽脸庞,听着她为傅家的一步步打算,整个人因为自信而焕发着夺目的光彩,这样的薛一梅吸引了他全副的心神和注意力,也让他的负面情绪随之消散了很多。

他的目光落在薛一梅略显苍白正在上下触碰的嘴唇上,喉咙下意识的蠕动了一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自压下了身体里的蠢蠢yu动。

“好!媳妇,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李家找李勇生买地买河去,顺便说说盖房子的事!”傅松知道他得做点儿什么了,不然总跟媳妇在一起,迟早会出丑。

虽然在媳妇面前这不算啥,但三年多没见,他不想吓到她。

一晃三天过去了。

在这期间,傅松没有食言,终于买下了小河和小山坳,总共花了十八两银子。

其中小山坳面积将近二十四亩,算做了二十亩,花了十五两银子,小河花了三两银子。

至于地契和房契,因为盖房子用的是傅家自己的地,李勇生说等房子盖好之后再去办房契就行,小河和小山坳的地契,李勇生答应立即给去办。

让知道古代地价的薛一梅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在这里,好地最少得七八两银子一亩,荒地也得一两银子一亩,水面好像也得四五两银子一亩。

小山坳就算是荒地,也得二十多两银子,小河有三亩的水面,最少得八两银子,加在一起最少得三十来两,傅松花了十八两银子就买了下来。

薛一梅不知道傅松是怎么办到的,他回来也没详细说,不过,通过这件事,让薛一梅对傅松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李勇生作为靠山屯的土皇帝,虽然表面上大公无私,秉持公正,但人都是有私心的,私底下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猫腻。

但傅松跑了一趟,轻轻松松的就办了下来,让薛一梅怀疑是不是傅松手里攥着他什么把柄,不然李勇生他也没傻,不可能给傅家这么低的价钱。



第三百五十章 软肋

可是在今年年后,暗卫发现薛一梅跟着傅松和张虎几次进山,暗卫发现有蹊跷,在第一次进山时就跟了上去,但也知道傅松武功不弱,也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傅松察觉。

但是暗卫却震惊的发现,每次进山,都能听到深山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个发现他自是不敢怠慢,很快将信息传了过来。

同时,暗卫对傅家也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发现唯一的异常,是年前傅家除了日常用品外,还购买了许多的硫磺、木炭、竹管、麻纸和桐油等东西,后来还查到傅松等人几次进山在山里和附近踅『摸』了不少的白『色』粉末。

后来暗卫将这些东西带回去让有关人检验,发现竟然是含有很大成分的硝石粉。

联想到深山里的爆炸,宿致远推断,傅家可能已经拥有了这个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武器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呢?一个山沟里的贫民,如何能研制出这种大杀器?傅家有什么人具备这种才能呢?

随后,宿致远运用排除法,将其他人一一排除在外,判断出薛一梅才是那个研制出大杀器的人时,这才当机立断,从京城赶了回来,并在他有意无意的推动中,傅家如愿以偿的购买了自己的一个庄子。

而出于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和执着,薛一梅不放心宿家人管理庄子,之后也如他所愿的将薛家人派了出来。

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推动了庄子的买卖,将薛一梅的软肋抓在了手里。

当然,对傅家或者说薛一梅,他是始终是心存善意的,之所以这么做,虽然也有不想薛一梅失去控制的想法,但最主要还是想让薛一梅无后顾之忧。

只是,这里面的深意,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恐怕还会往坏处想。

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是宿家也是为此准备了多年,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天下大『乱』。

别看眼下国泰民安,一副歌舞升平的气象,但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

这几年全国多地尤其是北方,总是干旱少雨,粮食歉收,底层农民去除应交的七成赋税,已经所剩无几,这还是好的省份,更多的别说交赋税,有的甚至是颗粒无收,只得举家逃亡,这也是大量流民产生的最根本原因。

有些连年干旱的地区,甚至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惨状不忍目睹!

康平镇、柳河镇等地地处东北方,这些年年景还算不错,去年冬天又下了好几场大雪,墒情还算好,因此,赋税也按时缴纳了,底层农民尽管也很贫穷,但好在还能活下去。

可是,这种表面的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大量的流民除了流往京畿之地,听说北方能活下去,流民们也有不少流入了这边,而本就生存艰难的百姓,被这些流民不断的滋扰生事,甚至出现偷盗抢劫杀人的现象,他都不敢想到时会出现多么糟糕的后果。

因此,他才借机将薛一梅的娘家人安全的转移了出去,解除她的后顾之忧。

不仅如此,如果事态往严重里发展,在康平镇里的所有宿家人他也打算全部搬迁到京城里去。

京城里,他早已经在好地段购买了好处面积不小的大宅子,商铺更是不知有多少。

本来是想等京城的局势安稳下来后才让家人过来,但眼下他发现原本安稳的北边,局势变得越来越险恶,越来越危险,就已经顾不得了。

他担心的是,属于太子系的边军很可能浑水『摸』鱼,趁机诛杀异己,抢夺军权。

宿家虽然没有站队,属于保皇派,但对方如果起事定然缺少军费,如果破釜沉舟『逼』迫自己,宿家虽然不怕,但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最佳时机。

因此,他已经给父亲和爷爷飞鸽传书,让他们留下些下人和一队护卫看守祖宅,其他人赶紧过来京城这边。

京城里局势虽然还没明朗,但是有他和燕王萧睿在,就不会『乱』到哪儿去。

而傅家,他也会寻机提醒他们全家都过来这里,有庄子的庇护,傅家几口人安全肯定无虞,也顺便让薛一梅专心教授那个什么大杀器。

当然,在这之前,他早就吩咐了李壮,购买了薛一梅在康平镇购买的所有日用品之外的东西,堆满了好几个仓库。

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薛一梅是如何研制出来的。

现在薛一梅想要见自己,自己正好提醒他们一下,北边有可能的『骚』『乱』和动『荡』,让他们尽早拿主意搬家。同时也解释一下,常勇等人的事情,免得发生误会。

还有,薛家二房的事,他也考虑是不是跟薛一梅她们说一声,虽然他们不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但总要让他们有个准备。

因此,见李壮询问,宿致远就点点头说:“既然薛夫人有事想要见我,那就走一趟吧。”

于是,宿致远一行人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七屯的庄子里,进了庄子之后,直奔原本是宿家现在属于傅家的那处宅子。

此次跟随宿致远前来的,是宿一和宿二带领的五十人的护卫队,邵通没有跟来,李壮作为庄头自然当仁不让,跟随在左右。

他们这一行人一进屯,还是李壮领头,宿致远更是众星捧月般的被护卫们护在中间,蹄声如雷,气势『逼』人,『荡』起一路烟尘,自然吸引了全屯人的注意。

宿致远在京郊附近的庄子人的心目中几乎是完美的存在,是比菩萨还心善的主子,是让他们活下来的最大的靠山和依仗。

但这位主子等闲也不会光顾京郊这些小屯子,让这些村人想要表达感激敬仰之情都没机会,平时只能背地里烧香拜佛保佑他长命百岁。

可是,七屯人前两天却有幸见到了这位主子,这让他们茶余饭后之余有了谈资,也有了向其他屯落炫耀的资本。

这两天在跟其他屯落人相遇时,就算平日不爱说话的人,也变得夸夸其谈。

屯里人不但不奇怪,反而用赞赏的目光鼓励说话的人,顺便在旁边随声附和,一派与有荣焉的架势。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怪异的感觉

这些人在其他屯落人面前,用非常自豪夸张的语气,大谈特谈宿致远驾临七屯时的种种威风、种种和善,那种发自内心的荣耀和骄傲,让其他屯落的人都羡慕不已。

可是,今天他们震惊的发现,他们的主子竟然又来了七屯!

天呐,他们七屯是不是风水好?不然据说忙的连续弦都没工夫的主子,怎么会又过来了?

一时间,随着宿致远的马队进入七屯,屯里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上了街头,争先恐后的想要再次目睹宿致远的风采。

主子去的地方,寻常是不允许庄子里的人前去的,只能遗憾的站在远处,期待能看宿致远一眼。

宿致远自是无法顾及这些,他在傅宅面前下了马,见大门虚掩着,就对李壮说:“去里面传个话,就说宿致远前来拜访!”

“是!”李壮答应着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此时,得到消息的常勇赶了过来,激动的给宿致远见礼:“奴才常勇见过主子!”

“免礼!”宿致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说说这几天的情况吧。”

常勇自是不敢怠慢,知道宿致远问的是什么,急忙将傅家、薛家昨天查看仓库时的情况,包括今天傅家派人拉粮食,现在薛春山三兄弟还在拉其他东西的事情,低声禀报了一遍。

因为昨天仓库钥匙已经给了傅家,常勇没有权利阻止傅家拉东西,只好在一边看着,将他们拉的东西记录下来。

他担心主子怪罪,因此,心里非常紧张。

宿致远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常勇见主子没有责怪自己,那就说明自己没有做错,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宿致远语气平淡的说:“以后傅家、薛家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如果他们有需要吩咐你们,你们不得违抗!”

“是!”常勇大吃一惊,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还是赶紧恭顺答道。

“你们的职责仍然是守护七屯不被人侵犯,这个不会改变。而且,你们的身契还是宿家的,这一点回去告诉兄弟们!”

“是!奴才回去一定告诉兄弟们!”常勇以为他们被主子放弃了,正在无比失望时,却听到了令他们振奋的好消息,立即高声回道。

声音洪亮高亢,带着明显的喜悦和兴奋!

“好啦,回去吧!”宿致远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瞪了常勇一眼。

“······那个,主子,能不能让奴才再待一会儿?”常勇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宿致远想了想,见常勇一脸濡慕的看着他,心里一软,就答应了:“好吧,等一会儿随我进去拜见一下傅家、薛家东家。”

常勇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徒弟,感情很是深厚,因为他经常四处奔忙,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

而且待会儿还要和傅松等人谈的内容,也会涉及到常勇他们,正好让他听一听。

“是!”常勇激动的脸颊通红,大声回道。

然后昂着头,手握刀柄,精神百倍的守护在了宿致远身边。

宿一和宿二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好笑,但同时也暗自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要沦落到去屯里当护卫,到时相见主子还不知哪年哪月。

这时,傅家的大门敞开了,傅松、薛一梅双双迎了出来,李壮紧跟在他们身后。

“宿先生,一路辛苦了,这么老远又让你跑一趟,实在是太抱歉了,你快里面请!”薛一梅见傅松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只好赶紧上前招呼宿致远。

宿致远看了薛一梅一眼,见她神情自若,俏脸上洋溢着随和的笑容,以为她还不知道傅松的事情,便微笑着抱了抱拳:“打搅了,都怪致远疏忽,没有交代清楚,还请勿怪!”

“宿先生,里面请!”傅松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动,立即客气的施了一礼,将客人们往院子里让。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宿致远。

其实,在听到奔雷般的马蹄声时,本已经沉睡的傅松就被惊醒了。

与他一块惊醒的还有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被王兰花、薛俊梅快速的穿好了衣服,带到了西路院子里,他也赶紧收拾了一番,去院子外迎接客人。

只是,昨天夜里等于被宿致远赶了出来,尤其是宿致远知道他失踪的底细,真心讲,他实在是不想再见到宿致远。

但也知道这不可能,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寒暄。

虽然宿致远和他带领的护卫们谁也没有提起他失踪的事,护卫们也不是谁都知道这件事,但傅松却觉得自己在人前平白矮了一截,就像是光着身子被人观看一样,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宿致远见傅松强装镇定的样子,以为傅松瞒着薛一梅,他不想因为自己引起他们夫妻的龃龉,因此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傅松一眼,就神『色』轻松的带着宿一、宿二、常勇和李壮走进了院子。

宿致远四下打量了一眼宅子,见院落宽敞、房屋砖瓦还算新,便暗暗点了点头。

每个庄子都会为宿家主人修一座宽大的宅子,留作主子们闲暇时来这里小住。

其实,这样的宅子宿家有很多,家里人很少过来这里,倒是宿家的那些大掌柜们来这里最多。

他也就每年年底时,会抽空将京城附近的庄子跑一趟,顺便查看一番庄子里的情况。

其他地方的庄子,都是府里父亲、叔叔们或者弟弟们跟着那些掌柜们去各地跑一跑。

因此,宿致远住在这里的时候很少,对这里也不是太熟悉。

现在,他发现宅子被薛一梅她们住了,心里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几个人来到正房客厅分宾主落座,宿一等人站在了宿致远身后,傅松坐在了主位。

薛一梅急忙找到了茶叶、开水,手忙脚『乱』的给宿致远沏了一杯茶,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没有准备,让你见笑了。”

宿致远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正好过来庄子这边,李壮去问邵通,正好遇到我。”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脸的期待

“是吗?还真是太巧了。”薛一梅狐疑的看了宿致远一眼,见他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自若,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傅松昨天出的那件事,薛一梅相信宿致远就算最初不知道,事后也瞒不过他,但薛一梅还是不愿意宿致远知道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并不光彩,她并不知道昨晚宿致远已经见过了傅松,而且是他的手下邵通将傅松找回来的,因此,心里有些紧张。

薛一梅的掩饰功夫并不到家,很容易就被宿致远看出了端倪,他暗暗叹了口气,笑着看了傅松一眼,问:“我听说你们想要见我,不知是什么事?”

傅松强自压下心里的不自然,力持镇定的说:“是这样,我们发现仓库里还有不少粮食之外的很多东西,还有那些护卫······”说着,傅松看了侍立在宿致远身后的常勇一眼,接着说道:“这些东西和护卫,不知宿先生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安排?”

其他东西他倒是不在乎,因为他知道那些东西的用处,目前除了薛一梅,就算宿家有了配方,没有薛一梅的指导,短时间内也无法制作出成品来。

倒是那些护卫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让他不安。

虽然庄子里有护卫是件好事,能够保障庄子的安全,但这股力量并不属于傅家,这就不太妙了。

所以,还是弄清楚的好。

宿致远看了薛一梅一眼,见她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的紧张,就笑道:“都怪我,因为实在太忙,就把这件事疏忽了。”

“那,宿先生的意思······”傅松看着宿致远,一脸的期待。

他当然愿意这些护卫以后归属于傅家,以傅家目前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有了这些护卫,傅家的实力将上一个台阶,加上张虎、小豆子和小明他们,一旦傅家面临危险,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宿致远自然看出了傅松的期盼,但还是笑着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这些护卫自然还属于宿家,但是,他们的职责是守护庄子,如果有一天庄子有人来犯,他们就会出手击溃!”

“那些储存的兵器,不仅仅是护卫们的武器,等到危险来临时,庄子里的庄丁也尽皆能战。”

“当然,他们虽然属于宿家人,但是两位东家也有使唤他们的权利!”

傅松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很失望,不过听说自己也有指使他们的权力,心里那份不甘便淡了些。

薛一梅倒是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她知道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都是家族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培养出来的,宿家怎么可能将这些人白白给了傅家呢?因此面上倒没有出现失落的表情。

宿致远看了傅松和薛一梅的表情一眼,接着说:“至于那些东西······是我参照着你们年前购买的物品让他们置办的,这一点我还要对你们说声抱歉。”

傅松和薛一梅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但是见宿致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说你派人盯着傅家就算了,还要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吧?欺负人也不能这么坦然的欺负吧?

因此,傅松和薛一梅脸『色』都很难看。

宿致远见他们误会了,不想他们心里留下芥蒂,就将当初留下暗卫的目的说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次纯粹是偶然。”

“我也是担心有人找傅家的麻烦,留了个后手。”

“不过,也多亏我留了人,不然就错过了见识大杀器的机会了,怎么样?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亲眼看一下这个大杀器的威力?”

薛一梅看了傅松一眼,两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从发现那些东西的刹那,他们就知道自家所有的一切,早已经暴『露』在宿家面前,何况火『药』配方已经交给了宿家,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薛一梅刚想说什么,就听前院里传来了动静,原来是薛春山兄弟三人拉东西回来了。

薛一梅就站了起来,抱歉地说:“宿先生,还请你原谅,没有经你同意,我就将东西拉了回来,实在是太冒失了!”

“实在是当初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宿致远也站了起来,看着外面,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没关系,反正哪些东西也是给你预备的,我们就算有了配方也最制作不出东西来。”

“那好,咱们一块去看看吧。”傅松见了,知道躲不过去,就带头走了出去。

一行人穿过垂花门,来到了前院。

此时,薛春山带着两个弟弟正在卸车,见了宿致远,神情有些不安,急忙带着两个弟弟过来见礼:“见过宿先生!”

宿致远笑的很亲切,认真的拱手还礼:“见过诸位薛东家!”

之后跟随傅松、薛一梅来到了东边的一排下人房,这里靠北的一间屋子,刚刚放进了拉来的硫磺等东西。

薛春山看了外面的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一眼,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

薛春雨和薛春文互相看了一眼,将马车小心地赶到了一边,目光落在了大姐和大哥身上,沉默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薛一梅走进屋内,仔细检查了一番,尤其是那些品质上好的硝石块,这才看着不错眼珠盯着自己的宿致远说:“嗯,还不错,既然宿先生希望看到成品,那就请宿先生派亲信人来,咱们早日『操』作起来。”

“好!”

宿致远见薛一梅这么快答应下来,也没和傅松商量,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薛一梅竟然就是那个制作大杀器的人,虽然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非常震惊。

暗自感概自己好运的同时,忍不住打量了薛一梅一眼。

此时的薛一梅,虽然穿着粗布衣裳,长得也不是很绝『色』,但容貌清丽,一身的大气随和,淡定从容,很容易让人认同。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神巨震

特别是那一双犹如湖水般的沉静双眸,能迅速使人镇定下来,给人一种胸有成竹、安心的感觉。

薛一梅知道宿致远想要见识一下竹管雷的威力,因此,对傅松说“屋子里还有剩余的管雷,你跟着宿先生去山里去一趟,实地检验一下,顺便教会他们怎么使用。”

当时家里剩余的竹管雷、麻纸雷一分为二,给张虎和傅平留了一半,他们带走了另一半。

这些管雷用粗布包裹了起来,包了好几包,藏在了马车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放的是衣服。

除了薛春山身上几个竹管雷,傅松弄丢了几个外,剩余的管雷都在包裹里了,应该还有四十来个。

傅松也知道这些东西自家早晚也保不住,早教给他们,自家也消停些,他们也好尽快赶回去。

因此,很快从屋里取出来十几个麻纸雷、竹管雷,用包袱拎着,和宿致远等人出了庄子,跨过小石桥,顺着山道进了山。

李壮因为熟悉环境,一马当先在前头带路,一直到了深山峻岭,距离庄子有一百多里时,才被傅松叫停了。

傅松看了四周一眼,见此处是一个相对狭小的小山谷,两侧均是高耸的连绵群山,就看着宿致远说“就在这里吧。”

“好!一会儿还请傅先生多多指教!”

宿致远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微微点头,同意了傅松的安排。

此次跟随前来的宿一、宿二、常勇和李壮,都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傅松的动作,唯恐错过接下来的『操』作步骤。

宿致远看似漫不经心,但一直平淡随和落在傅松身上的目光,也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紧紧地锁住了傅松。

傅松自然感受到了身后几道目光的急切和不善,但现在他没有选择,只好有条不紊的『操』作起来。

其实这些管雷就是现代的大号爆竹,只不过薛一梅为了增强杀伤力,里面添加了许多的小石子,只要点燃『露』在外面的引信,这些大爆竹自然就会爆炸。

傅松使用过之后,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拿出一个竹管雷,用火石点燃了引信,待引信燃烧至快要到根部时,他快跑了几步,猛然将竹管雷扔了出去。

几乎竹管雷快要到地面的刹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就见前面五十米的地方,倏地腾起一股巨型烟雾,地面上的碎石、土块和树枝纷纷被炸飞在半空中,带着巨大的杀伤力,碎石、尘土四处飞溅,有的甚至飞到了他们所站立的山坡上,身上也落满了尘土和树叶碎屑。

宿一等人都被吓到了,一个个被现场的爆炸给震的目瞪口呆,心神巨震,看着傅松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佩服,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太厉害了!”

“大杀器,不愧是大杀器,有这东西,攻城略地还怕个!”

“我的嘛呀,这要是人被炸上,哪儿还有命在?太厉害了!”

“不行,这个东西咱们得让主子买下来,咱们手里要有了这个,还怕谁?”

宿致远站在山坡上,亲眼目睹了大杀器的威力,听着周围宿一他们的议论声,忍不住暗自心惊!

多亏自己当机立断,在勘察了傅松遇袭的现场后,立即赶往傅家,拿到了火『药』配方。

自己还以为白白送给傅家一个庄子,连带着送给了两万斤粮食已经足够偿还这份人情了,但从今天爆炸的效果看,还远远不够。

傅家,尤其是薛一梅,简直就是个宝藏,自己以后可得善待才是。

只有真诚相待,才会交到真正的朋友。

就算自己有些功利心,相信薛一梅等人也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多亏自己先一步和傅家有了合作,傅家也机缘巧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需要靠山躲避灾祸,不然,有的是英明果断的大家族找上门去,那样宿家就算给出再高的条件,也掺杂了市侩的因素,里面的人情就没有了。

现在,他也隐隐的有些后悔。

自己应该在见识过这些雷管的威力后,最少自己也得培养出专业的制作工匠后,有了底气,再给萧睿消息也不迟。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宿家能有今天,虽然有自身强硬的因素,但外在条件却很重要。

如果不是自己这些年交好皇族子弟,皇上、太子以及其他几位皇子都被绑上了自家战车,爷爷更是在三十年前就暗中投靠了太后的娘家,暗中替太后做事,宿家想要安安稳稳的挣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自己这些年送入宫中的财富累计起来已经有千万两了,不然皇帝凭什么这么信任宿家?只有将这些大人物喂肥了,自己无论办任何事,才能畅通无阻。

宿家既然不想造反,萧睿就不能得罪,何况萧睿和自己目前站在一条船上,萧睿的实力也不容小视,自己没有必要让彼此之间生隙。

再说,大杀器的消息不仅太子和三皇子知道了,最重要是已经惊动了宫中那位,而且说不定已经采取了行动,目前只有萧睿出面,才能让傅家躲过这一劫。

皇帝也好,太子、三皇子也罢,看在萧睿面子上,应该会放过傅家吧?

接下来,就看萧睿如何应对吧。

如果他估计得不错,萧睿最终会将这份配方送给皇上,这是平息各方蠢蠢欲动之人的最佳良策。

虽然皇上也有可能另辟蹊径夺取火『药』配方,但萧睿不管心里怎么想,该有的姿态必须得有,总得让皇上放心不是。

说实话,这样的大杀器,本就应该装备在军队中,这也是宿致远将配方送给萧睿的初衷。

萧睿的胸怀和眼光始终立足在国家层面上,就算知道这份配方能够助他篡权夺位,他也不会私自昧下,而是拿出来让皇帝装备军中。

这份大公无私,也是宿致远最为敬佩的地方。

最多他会留下一份配方,作为后手。

但不管怎么样,宿家必须拥有这个大杀器,傅家和薛家他必须护住,不能让他们有一点儿闪失,这个底气,宿家还是有的。

就算皇帝又怎么样,此时的宿家可不怕什么皇族,看起来高高在上,皆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让他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是作孽了,百姓们苦不堪言,已经活不下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敏锐

再让他们这么作下去,大周朝早晚要崩溃玩完!

宿致远正在暗暗盘算着,却见硝烟弥漫中,傅松一扫昨日的狼狈和萎靡,精神抖擞的走了过来,即便浑身落满了尘土和树叶,高大健壮的身躯也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宿致远暗自佩服傅松的胆魄,大步走下山坡迎了过去,看着傅松由衷的夸赞道“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傅家此举与江山有大贡献,军中有了这个大杀器,以后再也不用怕来犯之敌了!”

“谢谢你了,我替军中将士谢谢傅家的贡献!”

傅松知道宿家和燕王萧睿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说服他们将火『药』配方送给燕王,而燕王在百姓和士绅中的口碑是皇族中最高的,甚至高过了当今皇上。

燕王也是傅松暗自崇拜的对象,这让傅松从一开始知道火『药』配方送给燕王后,就没有一丝抵触情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别人或许还有私心,燕王只要得了配方,一定会尽快研制出来装备到军中,这是傅松心中唯一觉得安慰的地方。

自从薛一梅研制出火『药』系列管雷,在见识到管雷的威力后,他和张虎是一样的心思,就是有朝一日军中装备了此物,将士们将如虎添翼,就再也不怕任何外族入侵了。

每个男儿都有一个投身军旅,保家卫国的梦想,傅松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残酷的现实让这个梦想望而却步,但他心底里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且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期盼,盼望着萧睿当了皇上,那他一定会投身军中,为国效力!

现在见宿致远也这么说,傅松对火『药』配方将来归属的问题就更放心了。

虽然火『药』是薛一梅弄出来的,但这个配方却是属于傅家,因此,傅松面对宿致远的夸赞,郑重的说道“这是傅家应该做的!”

他知道,虽然薛一梅弄这个的初衷只是为了保命,但这个威力巨大的杀器,却不是小小的傅家能够独占的。

如果真要独自占有这个配方,那将会给傅家带来灭顶之灾,这个认知傅松还是有的。

不过,对于萧睿,也只是他少年时期心目中一个幻想的英雄罢了,真实的萧睿是什么样的他并不知道。

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担心的问道“宿先生,这个东西你能保证燕王会装备到军中吗?”

宿致远听了,虽然脸上还保留着温和的笑意,但眼底却倏地变得毫无温度,冷冽的目光盯着傅松,淡淡地回道“我可以用宿家的先祖起誓,燕王绝不会辜负这份火『药』配方!”

傅松见宿致远这么郑重承诺,知道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尴尬的笑了笑,却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傅松心里却不以为然。

宿致远也是目前拥有配方的人之一,谁知道宿家会不会用配方做别的用途?他可以相信燕王,却并不相信宿致远。

宿致远瞥了傅松一眼,自然看出他在顾虑什么,微微笑了笑“你是否在想宿家也有配方,将来的某一天是否会起兵造反?”

傅松一愣,见宿致远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隐瞒,点头承认了“是的,宿家可不比傅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势有权势,以宿家如今的地位,恐怕皇上都不敢对宿家轻易动手吧?”

听了傅松的话,宿一、宿二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兵器,目光紧紧地盯着傅松,大有傅松稍有异动,就会出手搏杀的架势!

傅松却连眼睛都没眨,只是紧紧的盯着宿致远,等着他的回答。

宿致远赞赏的看着傅松,心里也很佩服傅松的敏锐。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越过前面的小山谷,落在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上,默默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你猜的没错,宿家确实有其他想法,但这种想法,也仅限于自保而已。”

“连傅家都知道积累人脉用以自保,宿家怎么可能不做好有朝一日被人吞噬的准备呢?”

“一百多年来,宿家表面上活的很风光,但是每一代宿家人为了保住家业,都活的很辛苦,也很努力,不敢有一丝懈怠。”

“宿家不仅要交好朝中大臣,还要针对皇族的几乎所有人,投入重金,投其所好,只为了宿家不被掣肘,不被人惦记,家族能够顺利的延续下去。”

“宿家之所以有今天,是宿家几代人努力的结果,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宿家有不轨之心,这也是我留下火『药』配方的根本原因!”

“宿家为了今天,付出了很多很多······以后还会付出更多更多,但为了家族的生存,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实,宿家和傅家何其相似,只不过,宿家历经百年的经营已经成了庞然大物,到了就是皇族想要铲除也不得不慎重的地步,而傅家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宿家的财富不是没有人垂涎进而生出贪婪之心,但觊觎者下场都很惨很惨,久而久之,自然就无人敢挑衅了!”

“我唯一能够答应你的是,只要当政者让宿家家族延续下去,不会动辄灭门夺财,宿家就不会造反!”

“但倘若有人敢真的想要灭宿家满门,宿家绝不会坐以待毙,会让始作俑者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价!”

傅松默默地听着,心里竟奇异的理解了宿致远。

是啊,傅家眼下不也是被『逼』的不得不寻找靠山,才能生存下去吗?如果傅家够强大,谁敢这么欺负傅家?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道,太令人失望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宿家都是傅家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不得不紧紧地抓住。

想通了这一点,傅松便打起精神,开始教授宿致远等人如何使用管雷。

其实,这个『操』作极其简单,只要掌握好引信燃烧的时间,投掷的远近因人而异,但最远的距离也只能是五十米左右。

宿致远等人本就极其聪明,又现场见证了傅松如何投掷,很快几个人就都掌握了诀窍。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总觉得怪怪的

等到实战投掷,听到自己亲自投掷的管雷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现场被炸的一片狼藉时,宿一等人忍不住兴奋地欢呼起来。

“哟嗬······炸了,炸了,太特马的带劲儿了!”

“天呐,原来这么简单,以后好啦,面对敌人咱们就直接轰他娘的!”

李壮也扔了一枚麻纸雷,当他看到自己扔出来的麻纸雷那惊人的破坏力时,他简直都惊呆了!

尤其是得知这个大杀器就是新东家制作出来的后,他心里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这才知道为什么宿少爷会白给傅家一个庄子了,还搭上两万斤的粮食!

凭着这份手艺,有宿家的关照,新东家还愁没有钱财?

自己算不算柳暗花明?因祸得福?何况他们的身契也没有变更,还属于宿家,又能交好新东家,这样的好事儿简直不要太美!

别说一干属下兴高采烈,意气风发,素来沉稳的宿致远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他刚刚也投掷了三枚竹管雷,最远距离也就五十多米远,这应该也是管雷最远的距离了。

虽然比之军中弓弩『射』程四五百多米差的太远,但弓弩毕竟属于违禁兵器,只能在军中使用。

朝廷严禁民间使用,民间有敢私造兵器者,皆按照谋反处理。

当然,这只是周朝建国之初的规定,现在朝廷昏庸,官吏如狼似虎,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大周朝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

为了逃避各种名目繁多的杂税,那些底层百姓被『逼』的不得不卖儿卖女,逃亡他乡。

就算有燕王在民间的势力调和各方矛盾,但还是有很多人活不下去了,上山为寇、打家劫舍者一呼百应,已经有好几个地方形成了很大的规模,已经有了『乱』世的端倪。

各地豪门大族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不得不雇佣武艺高强的江湖豪侠为自己看家护院,花高价购买世上最尖端的利器。

军中弓弩虽然严禁走私买卖,但周边小国因为之前慑于周朝的强大,还有周朝皇帝利用皇家公主远嫁外藩实行的绥靖政策,大周朝的边境已经十几年没有燃烧战火了。

这使得军中掌权者放松了戒备,走私弓弩就成为了他们为自己谋夺私利最赚钱的渠道,只不过上下都喂饱了,只瞒着皇上罢了。

从太子开始,那些皇子和大家族,谁府里没有武功高强的家丁护卫?谁家没有装备弓弩?不这样,大家夜里睡觉恐怕都不踏实。

宿家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别人的弓弩是花费巨资购买的,而宿家是自己制作的。

宿家不仅有大量的技艺精湛的各种工匠,还建造了多个秘密基地,弓弩就是宿家耗费巨资,从朝廷军械监里挖过来的顶级工匠制作出来的。

可以说,宿家是除了燕王萧睿之外,不论是财力还是兵器,在周朝都属于顶端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无人敢招惹宿家的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这个管雷虽然投掷的距离不太远,但却具备弓弩没有的灵活『性』,隐蔽『性』,而且便于携带,适应于突发『性』,近距离的攻击,尤其是山地作战。

而且杀伤力也是弓弩不可比拟的,眼下弓弩的持续『性』也是短板,携带也没有管雷方便。

如果宿家拥有了管雷,就算有一天宿家被人围困,依仗此利器,也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宿致远带领手下,将傅松携带的管雷消耗殆尽,这才带着意犹未尽的手下返回了七屯。

此后几天,薛一梅在宅子里的前院,开始传授宿致远手下的十个人制作火『药』、管雷的『操』作程序,就连怎么提纯硝石的方法,也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们。

薛一梅现在也想通了,就算自己留个后手,不教给提纯硝石的方法,除了自己被绑住之外,给傅家留下后患,没有任何益处。

如果自己敢背叛宿家,傅家、薛家两家怎么可能逃脱宿家的追杀?

现在她只能赌了,赌宿致远的人品,赌他不会卸磨杀驴,赌他看在自己倾囊相授的份上,依然做傅家、薛家的靠山。

五天一晃而过。

宿致远派来的十个年轻的工匠,已经熟练掌握了火『药』配方和制作竹管雷、麻纸雷的『操』作程序。

这期间,宿致远一步也没离开,带着一行护卫,始终守在教授现场,就住在前院里。

他亲眼见证了薛一梅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对薛一梅的聪慧真的是由衷的敬佩!

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竟然会这么聪慧,懂得的东西会这么多!

虽然她的父亲很有才气,是当地有名的秀才,据说天赋很高,但经过他的调查,却没听说他具有这方面的才能,难道薛一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他总觉得怪怪的,有哪里说不通的地方,这火『药』配方就是一般工匠都很懵懂,根本不懂这些,薛一梅一个山沟里的女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说她之前接触过这些东西?又是和什么人学的?

这些疑『惑』虽然在宿致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也没有当面问薛一梅,但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地不解和疑虑。

薛一梅自然不知道宿致远心里已经起了疑心,在认真的教完十个学徒之后,这十个学徒独立完成了竹管雷、麻纸雷的制作。

成品被宿致远带着傅松、宿一等手下,去深山进行了测试,结果自然令人大喜过望!

傅松见薛一梅完成了对宿致远的承诺,就跟宿致远说了他们想要尽快回去的事情。

宿致远其实不想让他们离开。

当初他推动傅家买庄子,就是想让他们离开康平镇那个地方。

虽然他承认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彻底掌控薛一梅,想让他们一家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眼下局势发展的太快,京城这边太子已经急不可耐了,北边边军却大都是太子的人脉,如果太子想要夺权,势必从军权抓起。

而且北边流民越来越多,军中掌权者势必会裹挟着流民借机叛『乱』,到时北方契丹人肯定会趁势南侵。

第三百五十六章 归心似箭

虽然燕王在北边留下了一部分兵马,但后果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当然,宿家的势力也不小,但他不想掺和内『乱』,也不想椅子上那位对宿家产生忌惮,从而对宿家有了警觉。

但是有个前提,宿家可以不涉及皇室夺嫡,哪怕杀得人头滚滚,宿家也绝不『插』手。

但如果外藩趁机入侵,宿家人哪怕被皇室猜忌也会出手,这是宿家的底线,也是身为周朝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因此,他会在康平镇留下一支兵马,和燕王的人遥相呼应,互为支援,将来犯之敌赶出国门,不让局势进一步扩大。

不过,康平镇距离边境太近了,不管到时官府会不会让百姓们转移,不管契丹人入不入侵,他都不希望傅家还留在那里。

因为真要发生战争,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伤及无辜,尤其是那些**和逃兵,比土匪还可怕百倍!

傅家一群『妇』孺,眼下也就傅松和张虎两人还可一战,但相对于那些兵匪,还是身单力薄了些。

就算武艺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还有可能引来更多的敌人,到那时就很危险了。

宿家虽然也会留一部分人护卫傅家,但周朝军队的战斗力虽然这些年腐烂了不少,但那些兵匪已经没有了底线,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

有心算无心,就算傅家有大杀器,仓促间也怕被打个措手不及。

而且一旦使用大杀器,就会彻底的将傅家暴『露』在大家面前,到时各方势力联手对付傅家,就算有宿家护着,也不怕他们,但他可不想走到那一步。

这些年宿家的低调他不想被打破,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见傅松提出回家,宿致远就委婉的劝道:“傅先生,我还是建议你们将家搬到这里来,你也看到了,现在外面流民越来越多······”

“不必了!”傅松语气有些急促得打断了宿致远的话,可能也觉得自己口气有些生硬,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靠山屯距离边境还远着呢,契丹人让燕王都打疼了,哪里还敢入侵咱们周朝?”

“再说家里还要建房,种地,出来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

其实晚走两天也不是不行,因为这个时节,靠山屯现在还没解冻,种地和建房都不着急。

但是,那个神秘高贵的女子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一颗大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他担心有一天她会突然找上门来。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傅家到时说不定会是天翻地覆,再也不复平静,搞不好会妻离女散,他哪里还敢在这里住下去?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宿致远瞥了傅松一眼,见他一副恨不得马上离开的样子,心下了然,也理解他的心情,便没有再劝。

之后,宿致远安排了宿一为首的五十个护卫,负责护卫着傅松一家返回靠山屯,和薛一梅等人打了个招呼,祝他们一路顺风后,就带着十个工匠和一行护卫离开了七屯,返回了京城。

那四个车夫,却没有跟随宿致远他们离开,而是留在了七屯,说是到时让他们充当傅家、薛家人的车夫。

傅松看着宿致远带着一干人马离去的背影,面『色』平静的往家走,心里却归心似箭。

一晃出来已经二十多天了,家里虽然有张虎和二弟,但接下来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作为主人总得回家亲自张罗才放心。

薛一梅也想离开了,她也惦记着家里。

这里大哥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了,有了地,有了粮食,有了房子,手里还有银子,最主要安全能够得到保障,这就足够了!

昨晚她和傅松商量了一下,临走打算给大哥他们留下一千两银子,再留下一辆马车。

虽然庄子里有耕牛和骡子,作为新东家,大哥他们有优先使用权,但如果出行,还是马车方便,更何况当初预订五辆马车,本来就给薛家人预备了一辆。

虽然马车这个朝代还没有改良,颠簸的厉害,但这辆马车是特制的,安全『性』比较高。

而这几天薛一梅教授那十个工匠的同时,也带着大家制作了大量的竹管雷、麻纸雷,除了被宿致远带走了一部分竹管雷之外,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庄子里的仓库里。

而且薛一梅利用晚上的时间,也教给了大哥和二弟、三弟制作火『药』的基本程序,只要有原材料,制作简单的竹管雷、麻纸雷没有问题。

这也一定程度上有了自保能力,她走的也放心些。

离开之前,薛一梅嘱咐大哥大嫂他们,先不要急着改变什么,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样先将人心稳定下来。

大哥他们只要看好了庄子,不要被人骗了就行。

不过,经过宿致远他们一来,还住在傅家宅子里好几天,庄子里的人,包括那些护卫,现在已经对傅家、薛家刮目相看,再也没人敢小瞧薛家人了。

又想到二弟年龄也大了,就拜托大嫂如果庄子里有合适的姑娘,就给二弟将亲事定下来。

至于住房,傅家宅子左右和后面,都有不少建好的住宅,有好几排呢,还都是砖瓦房,院子也都是三进的宅子,可以看着给二弟选一套好点的宅子住进去,也算是给二弟的家产。

毕竟傅家宅子是傅家的,薛春山他们只是代理东家,不是真的东家,薛家要真正的顶门立户,就得有自己的住处。

就算将来弟弟们说亲,没有宅子也不好成亲。

当然,弟弟们成亲后也可以住在傅家宅子里,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将来傅家人来了后,薛家人就不好再住下去,住在左右两边的宅子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薛家弟兄三人,弟弟们成亲后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肯定显得很拥挤,如果在傅家宅子左右两边选几个院子连接起来,直接打通变成一个大院子,或者不打通各自独立也一样。

这样薛家既能够看管庄子,也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住宅,后顾之忧就没有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发自内心

薛一梅担心大哥他们想不到这一点,就算想到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因此,再跟傅松商量好了之后,就将她的想法跟薛春山正式的提了出来。

薛春山还没怎么样,王兰花却在听到能让薛家在庄子里选择住宅时,惊喜的差一点叫起来,但随后却收敛了笑意,小心的问“他大姑,这行吗?会不会不太好?”说完,还不安地看了傅松一眼。

她当然知道眼下住的这个宅子不是自家的,傅家人不在还能骗自己这没什么,但一旦傅家人过来了,他们住着就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也很想有一栋真正属于薛家的宅子,以后弟弟们和儿子成亲也有个地方,可是,自家之所以有今天全赖薛一梅一力支撑和帮助,这样的要求等于得寸进尺,让她怎么好意思提出来?

现在听到薛一梅这么说,王兰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忍不住喜上眉梢,但终究还是觉得自家太过占便宜,也担心傅松不满意,这才没有表现的太『露』骨。

薛一梅知道大哥嫂子和弟妹们留在这里,心里肯定不踏实。

从老家来到这人地两生的地方,一个熟人也没有,一个人也不认识,无依无靠的,心里能踏实就有鬼了。

虽然这个庄子已经确实是自己的了,地契房契也都办好了,可这个庄子里从佃户到那些护卫,却没有一个人是属于傅家的,这让之前本就心里忐忑不安的薛家人怎么能不担心,不惶恐?

只是,出于对亲人的承诺和担当,让他们明知留在这里有些不妥,但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好在后来宿致远过来了一趟,还在这里住了几天。

他的态度证明了一切,让庄子里的人们明了了宿家和傅家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随即改变了对傅家、薛家的态度,这才让薛家人踏实下来。

现在,薛一梅又进一步解决了薛家人的后顾之忧,这让所有薛家人有一种意外惊喜之感,只是王兰花表现的明显了而已。

傅松见了,知道薛家人担心什么,就进一步给出了承诺“大哥放心,你们不管看上了哪几处宅子,到时我都会让李壮去县衙办理房契手续,以后这几处宅子就是薛家的房子了。”

这次,所有薛家人都高兴的差一点儿跳起来,就连稳重的薛春山也不例外。

耕地、住宅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就算再注重血脉亲情,他们也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有了宅子一家人才有了一个容身之地!

薛一梅之前虽然给出了承诺,但傅家傅松才是当家做主之人,有了傅松的承诺,薛家这才算是彻底在这里扎下根来。

“谢谢妹夫了,让你为我们『操』了这么多的心,大哥受之有愧呀!”薛春山感激的看着傅松,真诚的说。

“是啊是啊,谢谢你了妹夫,你可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啊!”王兰花眼里闪烁着泪花,说到最后都哽咽了。

薛春雨、薛春文却没有想那么多,觉得既然来了这里,大姐肯定给他们找住的地方,但还是看着傅松道了谢“谢谢了姐夫!”

薛俊梅也抿着嘴角笑了,她自然乐意自家好,但同时想到从此和大姐分开,忍不住黯然神伤。

“大姐,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丫丫和欢欢!”

薛一梅又何尝舍得离开娘家人?

可是,靠山屯已经花费了不少,购置了许多的建房材料,建房迫在眉睫,还有年前定制的那二十个袖筒、二百个箭矢,都需要他们回去赶紧『操』办去。

还有家里那二亩地,整理出来的小山坳,都需要到季节种植,家里只留下了张虎和二弟,他们不回去怎么行?

听说薛一梅他们要走,不仅薛家人不舍,就连之前对新东家带有敌意的常勇和那些护卫们,也对他们的印象大为改观,不舍得他们离开。

薛东家如果不走,他们是不是会经常进山进行那个雷试验?

常勇还好,过了好几回瘾了,其他护卫只不过扔了一回,这让他们心里痒痒的不行。

薛一梅走了,那个雷用一回就少一个,主要是没有人进犯庄子,他们连使用这个雷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自然年不愿意薛一梅等人离开。

有本事的人,到什么时候都被人尊敬,何况薛一梅会的又岂止是火『药』配方?

据说京城里卖的火热的布偶和画册也是出自薛一梅的手笔。

听说京城里那些做布偶的女工们都成了香饽饽,每个月的工钱都已经涨到二两了,这让庄子里的佃户们,尤其是那些『妇』人们眼馋的不行,对薛一梅简直崇拜的不得了。

这几天三位厨娘见了薛一梅,都是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她,她们都希望薛一梅留下不要走。

如果薛一梅能够真的留下来,她们是不是也能和城里的那些女工一样,给铺子里做布偶挣钱?

只可惜他们说了不算,只能暗地里惋惜不已。

因此,这两天在听说薛一梅要离开的消息后,庄子里的人都很失落,以前的抵触情绪好像从未有过一样,对傅、薛两家人都亲热的不得了。

当然这也有宿致远住在这里的缘故,但人们心里的变化还是从细微处表现了出来。

比如薛家人上街,往常人们只是客气的点点头,这还是态度好的,有的干脆装看不见。

现在却距离老远就亲热的打招呼,那样子就跟遇上好几年没见的亲戚一样。

对这种状况,薛家人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却知道这是好事,也是机会,就顺势和屯里人交好,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亲近起来。

表现最明显的是三位厨娘,这几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虽然也与宿致远他们住在这里有关,但她们见到薛一梅时那种尊敬确实发自内心的,这个薛一梅深有感触。

表面的敷衍和骨子里的尊敬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她也很高兴临走能够得到屯里人的认可,这比什么都让她安心。

这样他们走后,大哥他们留在这里就不会再有人掣肘,没人刻意针对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分别

大哥他们就会慢慢的融入这里,这个庄子里的人也会有一天真正忠诚自己。

不过,旁人就算再舍不得,也没有亲人间的离别更让人伤痛,尤其是三个孩子。

这些日子三个孩子每天都玩在一起,已经建立起了纯真的友谊,三个人除了晚上睡觉薛柳被他爹娘硬拽过去外,白天几乎一整天都玩在一起。

薛柳因为比丫丫和傅欢大些,知道让着她们,这让他们觉得这个表哥很有担当,值得她们付出自己的布偶、画册和他玩耍。

其实,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薛柳之所以让着她们,愿意和她们玩耍,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为她们手里有布偶和画册,可以满足自己可以观看画册的心愿。

二是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年龄比自己小,自己是小男子汉,应该谦让她们。

三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丫丫和傅欢会讲许多他没有听过的好听离奇的故事,还会背诵三字经,还会唱那个雷欧之歌,这让薛柳觉得很新鲜,很有吸引力。

丫丫、傅欢才不管这些呢,只要小表哥愿意跟她们玩,平时缺少玩伴的她们就非常高兴了。

而薛一梅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但还是挤出时间,每天给孩子们讲故事,教他们识字。

那本手抄本三字经和购买的也是手抄本的千字文,都被薛一梅带了过来,尤其是那本三字经,被薛春山发现后,震惊之余,一下子惊为天书。

当得知这本书是薛一梅自己编的时,薛春山惊诧的同时眼里也曾经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懂同样和父亲学习的自家妹子,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虽然妹子自小也的确聪慧,但自己能够编书,还是这么浅显易懂,几乎囊括了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内容,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

学习《三字经》的同时,不仅能了解一些生活常识、传统国学和历史故事,还能明悟故事内涵中的做人做事的道理。

这样涵盖面丰富的书籍,他自问他肯定编不出来!

但他并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只以为自家妹子比自己聪明,天赋异禀,心里为此还非常自豪和骄傲!

心里面也暗自告慰九泉之下的父亲,薛家后继有人,当可瞑目了。

因此,他利用空闲时间,将整本三字经都整整齐齐的抄录了下来,留作将来给弟弟们和儿子学习用。

因为三个孩子相处的太好,得知丫丫、傅欢要离开时,从没有哭闹过,也相当懂事的薛柳却哭了鼻子,闹着不要丫丫她们离开。

丫丫、傅欢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舍不得小薛柳,两个小丫头还不懂离别是什么,因此在听到以后不能和薛柳玩耍时,也只是看了薛柳一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不过,到离开的那天,为了怕孩子们哭闹,也担心惊扰庄子里的佃户们,薛一梅和傅松商量了一下,选择了清早离开。

薛一梅没有让大哥叫醒薛柳,担心他哭闹,也担心丫丫和傅欢舍不得离开薛柳哭鼻子。

丫丫和傅欢也是在睡梦中被大人抱上了马车,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盖上新棉被,里面封闭严实,一点也不冷。

只是,临别在即,孩子们没有哭闹的机会,大人们却都分外不舍,别说薛春雨、薛春文和薛俊梅几个,就是王兰花和薛春山也都红了眼睛。

“姐姐,我舍不得你,你们啥时候儿过来啊?要不你们别走了,呜呜·······”薛俊梅紧紧地搂着薛一梅,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她真的舍不得姐姐走,她也知道姐姐家里离不开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薛一梅搂着妹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啊,等冬闲没事儿了,我们就过来看你们!”

薛春雨、薛春文也站在薛一梅左右,红着眼睛看着薛一梅。

黎明前的黑暗中,薛春雨紧紧地盯着姐姐模糊的脸庞,强自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姐,你们要好好地,不行,你们就搬过来!”

薛一梅笑着应道:“好!”

薛春文抱着薛一梅的一只胳膊,开口之前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姐姐,我舍不得你咋办?呜呜······”

薛一梅让他们弄得也很难过,忍不住也红了眼睛,挨个搂了搂弟妹们,安抚的拍了拍弟妹们后背,尽力安抚道:“好啦,也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会过来的,不哭了啊!”

王兰花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走过来劝道:“好啦好啦,你们这样,你姐还咋走?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以后你姐她们有了空闲肯定过来的,听话啊,不哭了。”

“时间可不早了,再不走薛柳醒了还得闹腾!”

薛春雨他们听了,这才放开了薛一梅,不再哭泣。

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春山这才走了过来,定定的看了薛一梅一会儿,才喘了口粗气,说:“上车吧,早早走,路上小心点儿!”

“这里你放心,不会出岔子,我们会看管好庄子的!”

“嗯,好,辛苦大哥了!”薛一梅挨个看了薛家人一眼,这才上了马车,但还是掀开车帘,和嫂子弟妹们小声的说着话。

薛春山见薛一梅上了车,妻子和弟妹们都凑了过去,这才看着车前的傅松,低声说:“大妹她们母女我就交给你了,北边如果不安全,你们赶紧就过来。”

来的路上虽然有宿家的护卫在前面清理一些路边的无名尸体,但糟糕的情形却瞒不过他。

他知道世道要『乱』,薛家沟子虽然偏僻,但要想躲过这场灾难,也不是容易的事。

真的出现『乱』世,哪里也不会有世外桃源,不会有真正的净土。

多亏他们被大妹接了出来,不然真不知道到时他们会遇到什么事。

他知道代大妹管理庄子,只不过是大妹为了安抚他们的一个街口罢了,真实目的是让他们离开那危险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九章 离开

虽然免不了和大妹一家分隔两地,但到底七屯这里相对还是很安全的,大妹一家将来也有了后路。

但是,眼下见大妹一家就要离去,心里还是很担心,也很不舍,但他毕竟是男子汉,只能将这种情绪藏在心里,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傅松点点头,拿着马鞭看了身后两辆马车一眼,说:“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们也不要大意,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

于是,三辆马车徐徐驶离了傅家宅子门口,顺着街道向南驶去。

四辆马车给薛家留下了一辆,其中还有一个车夫。

其余三辆马车薛一梅带着孩子坐了其中的一辆,一辆拉了些锅碗瓢盆、粮食和一些调料等物品,最后一辆马车装了些竹管雷、麻纸雷,防备路上遇到的突发事件。

王兰花惦记着还在屋里睡觉的儿子,拉着薛一梅的手嘱咐了几句,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屋去了。

而薛春山兄妹四人则一路跟着马车送到了庄子门口,却发现门口黑压压的聚集着一群人,男人女女人都有。

此时,外面仍然一片漆黑,这些人分明是特意等在这里送别的。

傅松和薛春山很是意外。

两人昨晚确实跟李壮打了招呼,让他吩咐庄丁到时开门,没想到来了这么多的人。

李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跟着过来的还有钱宝花、王秀秀和薛氏三位厨娘,他们身后,是王秀秀的丈夫刘孟山、薛氏的丈夫陈万仓。

李壮自从得知傅家的底细,尤其是得知薛一梅那简直妖孽般的才气,看到宿致远面对薛一梅时那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意后,让他很是震惊,这才重新考虑傅家的分量!

他也给自己重新定位,态度更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些日子跟着忙前忙后的,就是想改善一下之前彼此之间的关系。

昨晚傅松和薛春山过来说了他们离开的事情,让他通知守门的庄丁到时打开庄门,他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他在通知值夜的庄丁时,傅松他们离开的消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这才有了今早佃户们相送的场面。

他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的人,几乎家家都来了人,有的人家甚至来了好几口人。

“傅东家,薛东家,你们这就走啦?啥时候还来啊?”

“这是家里产的东西,带着路上吃。”

“薛东家,下次再来就别走了,也带着我们做那个啥布偶多好啊!”

“就是就是,听说城里人都赚翻了!”

········

薛一梅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会惊动这么多的人,这让她很是不解和意外。

她本来不想下车的,但现在看到这么多的人『摸』黑给自己送行,尤其是『妇』人还不少,不好再大剌剌的坐在车上,只好下了车,和这些基本都不太认识的『妇』人们告别。

其实她想想也能理解这些人对自家态度的改变。

别的不说,就说京城铺子里的布偶和画册,据说卖的非常火热,那些雇佣来的女工,工钱一涨再涨,都羡慕死她们了。

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傅松遇袭事件,薛画铺子,想感受一下古代开铺子带来的成就感。

后来宿致远还提了一次,想让她去看看铺子,顺便让她提出改进意见,但让她拒绝了。

现在安全第一,自己也不想节外生枝,万一自己遇到危险,家里可还有孩子呢。

而庄子里的『妇』人们,同样是属于宿家的麾下,听到城里那些女工能为家里挣那么多的钱,自然不乐意薛一梅离开。

如果薛一梅留在这里,她们近水楼台,是不是也能沾沾光?

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尤其是通过三位厨娘的口耳相传,知道薛一梅不仅聪明的像个仙女,心肠还非常好。

最主要的是,这些日子外面的消息也传了进来,这些佃户们知道外面世道要『乱』,有许多的人不仅连饭都吃不上,更多的人家卖儿卖女,甚至有些地方都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他们知道他们是宿家的佃户,连身契都没变更,新东家因为一开始大家的抵触,还有两家离开了这里,想要将他们换了,重新买人或者雇佣,后来还是宿致远出面才安抚下来。

可那时他们以为傅家是仰仗着宿家才能存活,反正身契不在傅家人手里,因此他们底气很足,对新东家只是面子情,从心里没有认可。

但随着薛一梅本事的显『露』,再加上宿致远对傅家人的尊重,他们这些佃户这才慌了,害怕了。

如果他们表现的不好,硬和傅家对上,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外面这么混『乱』,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宿家还会不会管他们?

因此,基于种种顾虑,在听到傅家人离开时,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不管怎么说,得给新东家留个好印象,想办法留下来才是正经!

这里毕竟是傅家的庄子,交好新东家可不是坏事。

别人相送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私心,但钱宝花、王秀秀和薛氏却是真心舍不得薛一梅离开。

这些日子,薛一梅的大气稳重,聪慧机敏,给她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们觉得薛一梅就不像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女人,待人接物,说话办事,那个利落劲儿,让人不服都不行。

还有那几个孩子,聪明的不像话,认识许多的字不说,还会讲故事,唱好听的曲调,这都是因为有了好娘亲啊!

如果说一开始她们还存有一些小心思,到后来已经对薛一梅心服口服了。

知道她们有私心,每顿饭都多做出来,薛一梅却不点破,照样给她们留出许多的饭菜,这让她们心虚的同时,也感激不已。

如果薛一梅长期留在庄子里,那她们是不是就可以每顿饭都能让孩子们和老人吃上好饭菜?

虽然这可能是她们的奢望,但从感情上还是无法面对薛一梅的离去,因此,表现出来的倒是有那么一丝真情。

第三百六十章 关键的关键

“好啦,冬闲时节如果有空闲,我们会抽空过来一趟,时间还早,大家都回去吧,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呢。”

薛一梅和钱宝花等几个相熟些的『妇』人简单聊了几句,倾听了她们临别时的嘱咐,这才说了告别语,上了马车。

“薛东家,一路顺风!”

“薛东家,早早过来啊!”

三辆马车在人们殷切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庄子,在宿一等人的护卫下,踏上了返回康平镇的回程。

这次出行的三辆马车,装有粮食等物品的马车安排在了第一辆,薛一梅母女和傅欢坐在了第二辆,装有竹管雷等东西的马车安排在了最后面。

第二辆由傅松充当车夫,第一辆和第三辆由宿家的车夫赶车。

五十个护卫,不包括宿一、傅松和两名车夫,十名在前面探路,顺便扫清倒毙在路边尸骨,中间二十人护卫,后面二十人负责殿后。

宿一骑着马跟在傅松赶着马车中间,守护薛一梅母女三人。

宿致远临走下了死命令,薛一梅等人不能出任何意外!

宿一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搞不好现在火『药』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薛一梅才是关键的关键!

有些人就算有宿家震着,恐怕也会铤而走险,事情的严重『性』显而易见,他哪里敢有丝毫大意?

自从出了庄子一路行来,也就在宿家的地面还算平静,虽然也有不少的流民停留在庄子外面的官道上,试图跟庄子里的人乞讨,或者留下来。

但宿家庄子也做了完全的准备,凡是紧挨着官道的庄子都是五百人以上的大庄子,光是年轻力壮、身负武功的庄丁就有一二百人。

庄子里也早就准备了各种兵器,就连被皇上禁止民间使用的弓弩,也囤积了不少,完全能够自保。

这些日子一来,随着流民逐渐增多,大庄子已经派人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换值守,每两个时辰一班,并在通往官道的土路上,设置了沉重的岩石路障,只留下一辆马车的空隙方便自家行走。

在岩石路障的路口,是一个用实木制作的宽大结实的木排,堵住了路口。

这还不算,在路障的两边,还建起了两个大草棚,里面有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庄丁值守,每个人都分发了一支弓弩,背负沉重的箭囊,警惕的注视着官道上的流民。

想要通过土路进入庄子,本就体弱多病的流民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官道两边的庄子遥相呼应,互相支援,就算有出动军中精锐,也进入不了宿家的地界!

不过,这两天也真有不信邪,胆子大的人,在夜里冲击过几次四屯的关卡,当时就被弓弩『射』成了筛子,无一人逃脱。

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邵通的警觉。

也因此,他向宿致远禀报了此事,要求是不是给他一些支援。

他说的支援,自然是竹管雷、麻纸雷,人员四屯还够用。

宿家拥有大杀器的消息,虽然目前还是绝密,但邵通作为守卫七屯主要力量的负责人,自然知道一些内幕。

他也曾经和其他庄头一起,在深山亲自见证过那竹管雷的威力,当时他震惊之余,也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大杀器。

四屯虽然是个大庄子,但因为距离官道太近,宿致远并没有在四屯设置火『药』作坊的打算,或者说,在京郊附近,他都没有打算建立火『药』作坊。

因为这里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各方面太敏感。

尽管有些人知道宿家的底细,也知道火『药』配方宿家势必留有后手,但知道归知道,只要不当面的被人抓个现行,历来行事低调的宿致远不想落人口实。

好在这里有七屯的薛一梅,这次带领那些工匠制作了很多的管雷。

这些管雷除了被宿致远带走了一部分外,其余的管雷他已经吩咐李壮和常勇,七屯留下一部分,另外给其他庄子也分了一部分。

之所以有这个决定,邵通的请求是一个因素,另外就是外面的局势越来越来混『乱』,宿致远此举也是未雨绸缪,做最坏的打算。

这件事,宿致远当然也知会了傅松、薛一梅和薛春山,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

因此,当薛一梅她们的马车过来时,知道傅松他们离开的邵通早就等在了四屯的庄子前,并态度非常恭敬的亲自送到了官道上,直到马车走远了,这才返回了庄子。

他是真舍不得薛一梅走啊!

也不知他家主子是怎么想的,这样有大才的女子怎么就放走了呢?这要留在这里,想要多少管雷没有啊?那他们屯里还怕谁?

薛一梅倒没想那没多,她见马车驶出了土路,进入了官道,天『色』也只是蒙蒙亮,两个孩子别看马车颠簸,但因为铺的厚实,仍然睡得昏天黑地的。

她靠着车厢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也躺在孩子们身边睡着了。

而在京城一座豪华大宅里,宿致远沉思着望向北方,心里也在惦记着薛一梅等人的出行。

但惦记归惦记,他却无法相送。

除了京城还有其他事他必须『操』持之外,还因为宿家一大家子已经从北边动身了,估计没两天就到京了,他得安排家人入住。

最重要的是,燕王萧睿已经回来了,他有许多的事情需要跟他沟通,火『药』配方只是其中之一。

虽然明着无法和他见面,但私下他们却有见面的场合,因此他没有时间去送傅松他们。

但愿吉人自有天相,也祈祷那些人不要太疯狂,不然依照傅松和宿一的手段,这一路就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了。

那些人就自求多福吧。

而在京城皇宫东北角的一个院落里,一个美丽高贵的年轻女子,也遥望着北方暗自祈祷,希望傅松一路顺风,安全回到靠山屯。

想到傅松,她甚至想象着,有一天自己找上门去,他会是何等的吃惊和震撼!

呵呵,傅松,先给你一段时间吧,就看咱们俩有没有缘分,如果真的有缘分,那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第三百六十一章 恨意

她祈祷老天爷不要那么残忍,不要让她成为父皇的牺牲品,去嫁给吐蕃一个年龄很大的藩王。

虽然王后听起来很风光,但那里是莽荒之地,还未开化,那里的人听说几年都不洗澡,不仅肮脏,还很粗野蛮横,而且听说连出口气都很困难,她怎么会愿意会嫁到那里去?

可是,前面的公主姐姐都被父皇一道圣旨改变了命运,从天之骄女骤然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有的姐姐甚至连半年都不到,就香消玉殒,埋葬在异国他乡。

除了她们的母妃,没有人会想起她们。

她的父皇压根早就将女儿忘在九霄云外,在他的心目中,那把椅子的分量远超于女儿,又怎么会在乎女儿们的死活呢?

这样的父皇,她又怎么不切齿痛恨呢?她是宁愿死也不去做那个牺牲品!

她知道三皇兄有自己的私心和打算,她知道他只是利用自己,但那又如何?

她就是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舒服,就是要破坏他的算计,毁掉他的一切!

至于自己,在母妃死掉的那时起,她就已经是行尸走肉,也早就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

而随着傅松和薛一梅的离开,京中各方势力也全都动了起来,纷纷聚拢到了官道上,追着傅松他们的马车一路北去。

其实,最先知道傅家有大杀器的是太子的人,消息就是太子的暗卫首领边楚枫散出去的。

边楚枫带领暗卫受命追踪一个对头的线人,此人掌握了太子有关秘密私造兵器的证据,可他的人在追踪此人时,被傅松等人无意中救了。

据目击者称,此人还给了傅松一枚玉佩,不管这枚玉佩有什么寓意,他们都不允许落入别人之手。

只是当时目击者身单力孤,不是傅松等人的对手,这才没有当场抢夺玉佩,而是暗地跟了下去,想要寻机抢夺。

可是,这三人相当厉害,他们的人几次抢夺他们都没有占上风,后来更是隐藏踪迹,让他们失去了目标。

后来直到到了康平镇附近,他们才显『露』出踪迹。

但由于康平镇各方势力云集,燕王萧睿更是在此地经营了多年,他们这才收手了,也才有边楚枫回老家之举。

边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投靠了太子的外家卢家,依靠卢家的权势,边家也跟着风生水起,家族产业等到了迅猛的发展和扩张。

边楚枫是边家的嫡长子,边家对他从小就着力培养,可谓是文武双全。

卢家大老爷卢冠觥见边楚枫是个人才,且忠心可靠,太子身边缺少这样的人才,就将他推荐了太子。

太子见他武艺高强,风流倜傥,又是舅舅推荐来的人,就让他掌管了太子府的一些地下势力。

当初太子身边这样的人还太少,边楚枫到了之后才捋顺了各方关系,变得正规起来,势力也逐渐强大起来。

可以说,太子之所以有今天,边家功不可没。

只是,边家的当家人,边楚枫的祖父边福虎是个聪明人,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嘱咐家人行事愈发的低调,也从不做祸害百姓的事情,因此口碑一直不错。

边楚枫也因为太子的赏识彻底站稳了脚跟,麾下的暗卫对他心服口服,敬服不已。

此时,见边楚枫丝毫也不着急,该干嘛干嘛,其中一个属下就问:“首领大人,咱们不派人去吗?”

边楚枫依旧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反问属下:“去干嘛?”

“去,去抢人啊!”

边楚枫冷笑道:“抢人?这些人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抢人?哼,一群蠢猪!”

火『药』配方到了宿家手里,宿家会没有防备吗?

据说燕王已经到了京城,有这两尊大神在,太子还是洗洗睡吧,要是瞎掺和,不仅会碰的头破血流,搞不好太子之位都丢了。

况且太子才是正统,如果皇上不更换太子人选,将来太子上位,依照萧睿的秉『性』,火『药』配方一定会交给朝廷,这与交给太子有什么两样?

最主要是,边楚枫别看权力不小,手里要人有人,要财有财,手段也不乏狠戾,但对上这两位,他却没有底气,不敢与之争锋。

而且这些年他虽然也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但涉及到朝政之事,作为小地方出来的人,难免产生会自卑心理,不敢过分参与。

太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终归是正统,将来这个江山是太子的,他不想做的太过分,总得注意一下太子的形象。

因此,出于多种考虑,边楚枫没有派人去拦截傅松一行。

不过,虽然不掺和,但却派人跟踪了下去,如果事情有变,其他人失手,也许能捡个漏呢?

不说边楚枫的小算计,却说傅松、薛一梅一行。

他们顺着四屯的土路上了官道之后,官道上挤满了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民,还是宿一带着护卫用刀剑打出一条通道,他们这才顺利的向前驶去。

这些流民都是拖家带口,神情麻木,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恨意,不错,是恨意!

薛一梅睡醒以后曾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和一位壮年流民对视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却让她从心底打了个冷颤,吓得赶紧放下了车帘。

那个流民恶狠狠的盯着她,似乎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若不是周围是如狼似虎的护卫,看那样子恨不得立时就撕碎了她!

这个突发的情况让她很长时间缓不过来,也很是不解和愤怒!

她自问心地善良,对那些流民充满了同情,不然也不会购买粮食送给他们,那这个人对她刻骨的恨意从何而来?

也没用多久,薛一梅就明白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这一行有舒适的马车,还有随行的护卫,有吃有穿还有舒服的马车坐,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可那些流民呢?

田没一亩,地没一垄,种了一年的粮食去除赋税,还养不活家里人,还要承受官吏的层层盘剥。

尤其是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连年大旱,地里打下的粮食,都不够交朝廷的赋税。

第三百六十二章 流民的异动

可那些官吏却变本加厉的跟他们要钱,没有钱就强『逼』他们卖儿卖女,有许多好人家的闺女被那些官吏士绅糟蹋,更有甚者还有不少被卖入那些肮脏地方。

这些百姓却无处喊冤,被『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这些情况是薛一梅临走时听屯里的『妇』人们偷偷说的。

之前她还不相信,以为是以讹传讹,但现在她信了,眼前残酷的现实,也由不得她不信!

不过,她看了看快要醒过来的两个孩子,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眼下不是她烂好心的时候。

她相信,只要此时她稍稍透『露』口风,给那些流民希望,接济一下他们,那些流民不仅不会感激自己,而且还会顷刻间化为野兽,毫不犹豫的将她和孩子们撕成碎片!

因此,她悄悄地将车窗的『插』销关上了,车帘也放下来。

虽然这样车里黑一些,但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别说只是黑一些,如果有人胆敢伤害孩子们,她会不惜化身为魔鬼,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无辜的流民,为了孩子们的『性』命,她不介意手上染血!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已经差不多到了辰时中了,按理说孩子们也该醒了。

但薛一梅倒愿意孩子们多睡一会儿,这样也能减少些现实对孩子们残酷的视觉冲击。

可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首先丫丫可能嗅到了她的味道,『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还闭着眼睛呢小身子就靠了过来,小嘴糯糯道:“娘!”

薛一梅赶紧嘘了一声:“嘘,你小姑姑还在睡呢,小声些。”说着,将她柔软的小身子搂了过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丫丫被母亲抱了,心里非常满足,听见小姑姑还没醒,急忙捂住小嘴,睁开眼睛看向还在睡觉的傅欢。

傅欢其实自丫丫醒来时,也已经醒了,只是她闭着眼睛假寐,没有吭声。

不过,当她悄悄睁开眼睛,看见昏暗的车厢里薛一梅抱着丫丫时,立即完全清醒了,用委屈的语调撒娇道:“嫂子,欢欢也抱抱!”

“好,嫂子这就抱欢欢!”薛一梅见傅欢也醒了,知道这个丫头醋劲儿大,急忙将丫丫换到左手上,右手搂住扑过来的傅欢。

两个孩子和薛一梅亲昵了一会儿,却被车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吸引了,吵吵着要看外面。

傅欢更是跌跌撞撞的在马车的颠簸中,扑到了车厢跟前,掀开车帘去扣『插』销。

但『插』销很结实,薛一梅也是费了好得劲儿才能拔开,傅欢小脸憋得通红,使出了浑身的劲儿也没拔开。

薛一梅也不管她,也不帮忙,笑呵呵的在一边看着。

丫丫见傅欢去了车窗那,也从薛一梅的腿上站了起来,正好马车一个颠簸,丫丫头朝下跌了个跟头。

唬的薛一梅急忙将她抱了起来,见她笑嘻嘻的丝毫也没害怕,也没跌疼,她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周朝这官道修的实在是不咋地,主路虽然还算平整,但跟现代的高速公路根本就无法相比。

车里也多亏铺的厚实,不然这一路的颠簸,别说孩子们,大人也有点吃不消了。

见两个孩子执意要看外面的风景,薛一梅无法,只好从包裹里拿出临走时烙的发面油饼,还有水囊,招呼她们过来吃饭。

“丫丫,欢欢,饿了吧,快过来吃饼子!”

自从离开宿家庄子的地界,这一路走来还没有遇见大些的村镇,大人和孩子们都还饿着肚子。

虽然饼子都凉了,但孩子们也确实饿了,立即过来接过饼子吃了起来,也不再张罗着看外面的风景。

虽然车帘拉上了,但因为是白天,透过车帘缝隙还是会有光亮照进来,因此,车厢里并不太暗,吃东西的孩子们也安静下来了。

薛一梅一边照顾着两个孩子吃东西,一边透过车帘缝隙往外面看了一眼。

当看见车窗外闪过的流民依然很多时,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也暗暗担心起来。

虽然天气越来越暖和,但这些流民衣不蔽体,饿着肚子赶路,官府也不出头管理。

到时流民越来越多,早晚会酿成大祸。

自家虽然有宿一他们护卫着,但如果遇到数量更多且不怕死的流民,可就危险了。

但愿这些流民还有理智,车速再快一些,早日回到家中,也早一日安心。

外面赶车的傅松自然也听到了车里的动静,心里也非常赞同薛一梅的做法。

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可不能让孩子们看到,别的还没什么,他担心孩子们被流民们凶狠的样子吓到。

他忧心的看了四周围虎视眈眈的流民一眼,自家这三辆马车就好像是汪洋中的三条小船,随时都可能有倾覆的危险。

这种感觉让他愈发的谨慎,车速也随着前面的车辆越来越快。

他警惕地盯着那些壮年流民,却敏感的发觉他们似乎在互相串联,贪婪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他们的马车,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撕碎他们!

官道上除了他们的车队,已经不见任何商队或者士绅官吏的身影。

之前就有商队被大群的流民洗劫了,商户和护卫们也被流民杀掉了,东西被抢劫一空,这也是傅松为什么如临大敌的原因。

因为这些流民已经疯了,被这个世道『逼』疯了,他们不得不为了家人和自己变成野兽!

现在,他们的车队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他不得不提高警觉,应付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虽然这些流民也很可怜,但如果这些人胆敢抢劫他们,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家人,谁也不行!

此时,作为此次护卫的首领,宿一也时刻戒备着四周,丝毫也不敢大意。

他可是知道这些流民的危险『性』,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会由弱者化成土匪强盗,为了让家人和自己活下去,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已经成为了野兽。

不,比野兽更可怕!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中年管事

薛一梅他们一行人走进小镇时,因为他们这些人和流民们格格不入,很明显是属于有钱人的肥羊,很多人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亮光,就像是苍蝇见了血,虎视眈眈的盯着三辆马车不放。

随着她们一行马车的进入,四周的气氛也骤然紧张起来。

此时,所有人都提起了高度的戒备,刀剑出鞘,如临大敌,谁也不敢对这些流民抱有怜悯之心了。

路上他们发现了好多人的尸体,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或者小型的商队,都被这些流民毫不留情的杀了,东西被抢劫一空。

宿一带着护卫们护卫着三辆马车,他更是紧跟在薛一梅她们乘坐的马车边,不敢有丝毫大意。

三辆马车停靠在了中间唯一的一条街道上,街道两边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流民,大家拥挤在一起,大部分流民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只是当看到薛一梅她们的马车时,麻木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但这种变化却让傅松心生警觉,不由得提起了高度的戒备。

这时,前面开路的护卫过来禀告:“宿一大哥,小镇里一家唯一的客栈已经人去楼空,大门被流民撬开了,里面已经住满了流民,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都关门了,周围住户全都关紧了院门,十一大哥找了好几家也没人开门。”

宿一听了,神情凝重,沉吟了一下,四下看了看虎视眈眈的流民,看着傅松问:“傅先生,前面没有大些的镇子里,天黑前赶不上大镇子了,看样子夜里也不好宿在外面,咱们是不是下午先不走了,在这个小镇上住一宿?”

宿家虽然摊子铺得不小,全国各地都有铺子,但是也是相对而言,眼下的小镇子宿家还真没有开设铺子。

但大家走了多半天了,不说又饿又累,再走下去路上也是危险重重,再说马匹也受不了,只能用重金去砸开,怎么也得让大家有个相对安全歇息的地方。

傅松也知道不能再走下去了,夜里在外面露宿会更加危险,住下来才是安稳之策,因此他看了薛一梅乘坐的马车一眼,当机立断的说:“好,去街上找处宅子,多花点钱住下来,明天再走!”

宿一见傅松同意了,立即就安排了两人去街上找房子了。

不一会儿,两名宿家护卫就回来禀告,说在西北角找到了一家大宅子,在他们付出了二十两银子之后,答应让他们入住。

于是,三辆马车在大家的簇拥下,很快来到了一座宅子跟前。

这座宅子很大,坐落在西北角,院墙很高,足有两丈高,高高的门楼,厚重的木门,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别院。

他们过来时,院墙上还有几个拿着棍棒、弓箭,神色有些惊慌的护院,警惕的盯着他们一行人。

这时,大门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热情的看着傅松、宿一寒暄道:“诸位辛苦了,寒舍简陋,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傅松客气的点点头:“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呵呵,诸位,里面请!”中年管事看了前呼后拥的那些彪悍的护卫一眼,暗暗松了口气,态度更加殷勤的将大家引进了宅子里。

三辆马车并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卸了门槛后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这座宅子坐北朝南,是个三进院子,前院很大,门口是三间倒座房兼门房,靠东、西墙是两排下人房,靠南墙一次是牲口棚、车棚、草料鹏和柴房,里面均有几口牲畜和车辆,其中还有一间是磨房,靠东边还有一口水井,建的倒是中规中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跨过垂花门就是内院,也就是二进院,正房三间,外带东西三间厢房。

正院左右还各有一个小跨院,东跨院是厨房,里面水井、柴房、库房和下人房也很齐全。

垂花门的院墙也很高,大门很结实,倒也安全。

后面据说还有一个小花园,景色不错,这处宅子是主子们夏季避暑的所在。

宿一指挥着护卫先是里外搜了一遍,并且接管了宅子的安全防卫工作之后,这才示意傅松将三辆马车赶了过来。

薛一梅带着丫丫和傅欢在垂花门外下了车,带着两个孩子住了正房东屋。

屋子里收拾的很是干净,被褥看样子是新换上的。

薛一梅用温水给两个孩子和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带着她们在客厅吃了迟来的一顿午餐。

午餐一看就是仓促间做的,烙的杂面饼,一盘蘑菇炒肉、一盘凉拌白菜丝,还有一小盆蛋花汤,不过,味道很是不错。

吃完后,薛一梅知道下午不再走了,就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了。

屋子里也搭了火炕,还很热乎,一路上孩子们折腾的够呛,很快就都睡着了。

薛一梅本想问问傅松这里的情况,傅松却只在一开始冒了个头,安顿好她们之后就没再回来,她只好将不安强自压了下去,在屋里守着两个孩子。

但她心里还是很不安,小镇的情况不容乐观,因为流民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官府不加以疏导和救济,很可能会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而她们正好走到这里,弄不好会被殃及池鱼。

傅松此时还没有精力顾及薛一梅她们,在安顿好她们后,立即和宿一检查了宅子安全上的漏洞,接管了宅子的防务。

五十名护卫,分为了两班。

一班接过了宅子里的防卫,在宅子的前、后门分别布防。

后面的小花园里虽然没有后门,但也要防止有人从外面翻进来。

一班在宅子的下人房休息,准备迎接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然后,他和宿一安排护卫们轮换着吃的午餐。

为了防止被人下药,傅松仔细检查了所有的菜肴,不仅傅松,宿一和其他护卫其实也懂药性,大家检查了一番,见没有问题,大家这才放心的吃了。

吃饭的过程中,那名中年管事除了安排人给他们将饭菜端了上来,期间并没有露面。

而是带着宅子里的护卫,或者说是下人更恰当,躲在门口的倒座房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异常

等他们吃完午餐,那个中年管事这才过来,吩咐人撤下了残羹剩饭后,一脸郑重的找到了宿一和傅松,说有事情要谈。

傅松和宿一互相看了一眼,吩咐其他人去休息,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了,傅松便看着中年管事,点点头说:“什么事?你说吧。”

说着,手里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短剑。

宿一则淡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多余的举动,因为他早就察觉到,这名管事并没有武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中年管事并没有理会傅松、宿一的反应,而是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两位壮士,鄙人田守财,是这家别院的管事,不知二位听没听说过康平镇上我们老爷子田文进,那是我们的老主子”

“哦?你们是田家的人?”宿一收起了漫不经心,打断了田守财的话,“何以证明?”

田守财苦笑道:“小的只是个别院管事,还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就冲我能够收留诸位,可见我对诸位没有恶意,现在小镇里家家户户都如临大敌,谁敢收留外人进来?何况”

“何况什么?”傅松自然也听说过康平镇上的田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也知道田管事说得是实情,见他欲言又止,想要卖个关子的样子,立即顺势问道。

田守财看了傅松和宿一一眼,见二人一身霸气,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嗓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态度也更加谦卑:“那个,请恕小的冒犯了,何况小的知道两位是宿家人,这才让你们住了进来,不然,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外人进来。”

宿一暗暗点头。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掩藏行踪,二十天前曾经从这里路过,只要是有心之人一定会注意到他们。

现在他有些相信他是田家人了。

因为田家虽然并没有表明立场站在哪一边,但私底下他曾经听大少爷提过,好像田家和宿家并不敌对,两家之间也有很多生意上的来往。

只是宿一常年跟随大少爷宿致远在京城,康平镇老家也只是每年回来一两次,和田家的人很少接触,对田家的下人们更是不太认识。

眼下听了田守财的话,宿一并没有因为他是田家人二放松警惕,因为这件事太巧了。

而且他们途经的小镇流民也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一路上流民也不少,但好像路上的流民被人有意识的引导到这里来,这个情况很不正常。

他不知道是否会有人利用流民对他们不利,或者有人有别的企图,不管哪一种,都不得不让他对田守财生出警觉。

他看了傅松一眼,傅松会意,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田守财,问:“那我问你,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流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随着话音,傅松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使得田守财感觉室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田守财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急忙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就在几天前,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言,说是有官府和大户人家联手在古北镇赈济灾民,保证会让大家不再挨饿。

因此,分散在各处的流民携家带口的都赶了过来,等待着官府和大户人家的救济。

可是,据他所知,小镇里哪里有什么官府?镇里最大的官也只是一个里正,早在流民聚集之时,就带着全家逃走了。

之前朝廷也曾经在这里设置一个卫所,因为所里的兵卒拿不到饷银,全都各自逃生去了,卫所也早就名存实亡,根本就不存在朝廷救济之说。

而且小镇里家大业大的人家也没有几家,有条件的人家一看势头不对,带着家小、细软早就走了,只有穷苦人家无力远走,也无处可去,只好在这里苦捱。

镇里有限的几家铺子也早就关门大吉了,谁也不敢开门做买卖,怕到时流民失控抢劫铺子,东西还好说,就怕连命都搭上。

田守财因为没有主子的吩咐不敢逃走,这才留了下来。

田家在这里有个粮铺,铺面很小,铺子里也只有三个伙计,在田守财关了铺子后,跟随他守护别院,就是傅松他们来时墙头上的那几个护卫。

可是,别院里还有铺子里剩余的两千多斤粮食,一看情况不对都让田守财都搬进了别院,仅凭着田守财和几个伙计怎么可能守住?

他虽然也很可怜那些流民,但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也不敢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更何况这些粮食对那些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起不了根本的作用。

好在这些流民虽然饿得有气无力的,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抢劫住户,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只是,随着流民日渐增多,田守财越来越害怕,又不能丢下别院逃走,自己的家人可都在康平镇呢,也只能带领几个伙计日夜防守。

但终究还是不放心,每天白天他都会亲自出去观察镇里的动静,心惊胆战的祈祷老天爷保佑,朝廷早日过来管管这些流民。

但在三天前,他突然在灾民里发现了异常。

灾民里突然增加了许多身强力壮的陌生人,而且每天还在持续增加中。

虽然这些人也是衣衫褴褛,头发蓬松,一副难民的样子,但精气神和那些流民不一样,而且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藏有凶器。

这个发现让田守财惊骇的同时,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的,唯恐这些人夜里找上门来,来一个灭门惨案。

毕竟满镇上如果谁家最有钱,还没有逃跑的,也只有田家的别院了。

其实,如果不是别院里有两千多斤粮食,田守财也早就带着伙计们逃走了。

就在他惊恐焦虑,不知所措之时,让他发现了傅松、宿一一行人,在见到他们足以自保的人数和装备时,田守财险些哭出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煽动

他终于有救了!

他当然认识他们,在二十天前宿致远带着他们在小镇里吃饭住宿时,他就注意到了!

虽然田守财没有和宿家人打过交道,但宿致远的大名在康平镇远近闻名,他也曾远远的见过几面,因此,在宿一、傅松等人过来时,他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发愁了,也活了过来,这才有了接下来傅松他们被接纳的一幕。

傅松听了,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其实,早在上路之后,一路上流民的异常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就算有些地区连年干旱,农民活不下去,但南方才是鱼米之乡,是产粮丰产区域,但这些流民们不但不往南走,怎么会反而来了北方呢?这太不正常了!

北方虽然东北区域并没有发生干旱,去年冬天还连下了几场大雪,墒情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东北地区而已。北边、西北地区都是干旱少雨,粮食产量也少得可怜,有的甚至连赋税都交不起,自己都不够吃,更何况救济灾民?

尤其是一路往北走,灾民不但没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联想到自己在京城的遭遇,傅松就算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更何况他在外面三年多,黑暗的一面他见的太多了,早就不单纯了,自然看出这一切有幕后黑手推动,目标很可能是自己这一行人。

现在田守财的话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让他心情沉重的同时,也激起了骨子里嗜血的本性!

既然对方是有目的的前来,那自己不妨大开杀戒,让对方试一试自己的刀剑的锋利!

不要谁都敢欺上门来,当傅家人是好欺负的?!

宿一在听完田守财的话后,也和傅松产生了同样的看法,而他因为知晓一些内幕,看的比傅松更深远。

很明显,这是一起针对他们,或者说针对傅松,更确切地说是针对薛一梅的阴谋。

目标当然是火药配方!

作为此行的护卫首领,面对有可能接下来的险恶环境,他虽然相信自家的护卫能力,不会惧怕什么,但为了万无一失,宿一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为了确切掌握对方的底细,傅松和宿一商量了一下,打算安排人去外面流民里侦查一下,好做到心中有数。

由于宿一和傅松太过显眼,便从宿家护卫里选出了两名相貌平凡、看着瘦弱些的护卫,化装成难民的模样,衣服也是田守财给找的下人都不穿的破烂。

还别说,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他们俩是他们的细作。

这两人,一个叫宿五十,一个叫宿十九,都是沉默寡言、仔细慎重的性子。

两人从院门口出去后,连翻了好几家屋顶,借着房前屋后树木的掩护,再出来时,已经是混迹于人群当中穿着破衣烂衫、步履蹒跚的流民了。

此时,人群中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身材瘦小,头发乱蓬蓬,公鸭嗓的男人正在进行煽动性的表演,人群中还有人和他唱双簧,一问一答颇为默契。

“喂,咱们大老远的跑了过来,为的是啥?不是听说官府救济吗?咋没有人管咱们?”

“就是,还说有大户人家给咱粥喝,咋也不见?”

“哈,你们还真傻,人家咋会瞧得起咱们臭叫花子,人家坐着马车多神气,路过咱们时,你们见他们可怜咱们了吗?”

“我可听说,下晌过去的那个车队歇息的院子里有不少粮食”

“那还等啥?既然他们不管咱们的死活,他们有粮食也不管咱们,咱们就抢他娘的!”

“就是,抢他娘的,家里的娃和婆娘都快要饿死了,不抢还等啥?”

“对对对,忒码的,老天爷不给咱们活路,朝廷也不管咱们,咱们就拼了!”

“可人家,人家有刀枪”

“怕个!人死鸟朝天,死前能给家人留下口吃的,死了也值了!”

“那就拼了!走走走,咱们找他们去!”

“等等,咱们可不能现在去,得等夜里他们放松戒备时,给他们个突然袭击,到时就容易成功了!”

“好好好,我们听这位大哥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样的情景在街上好几处同样上演着,街上的那些青壮年流民,大多数都被有心人煽动了起来。

周朝是一个彻底的奴隶制朝着封建制过度的国家,存在着极大的贫富差距,这些底层百姓,本来就对富裕人家和朝廷有仇富心理,只是平日官府高压之下敢怒不敢言而已。

眼下人都快饿死了,人们平常遵守的那条道德律法底线,已经濒临崩溃,这些人的煽动性语言,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爆发了出来。

别小看这些底层的百姓,一念之间,有时就会从善良百姓成为凶恶的盗匪。

宿五十和宿十九两人不动声色穿梭于流民之间,暗自摸排流民的情况。

因为群情激动,悲痛之下,谁也没有注意他们,因为他们也随着人群时不时的大喊两句,还以为他们俩是跟流民是一伙儿的。

等到将所有情况,尤其是镇里一个杀手们的窝点摸透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急忙趁着夜色回到了田家别院。

此时的别院里,除了薛一梅她们留在内院没有出来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全副武装,待命出发的样子。

在宿家护卫看来,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这些流民包括那些幕后之人派来的杀手,全都不够看。

但是,等宿五十、宿十九回来将情况一说,傅松和宿一却有些头疼。

如果外面是那些杀手,他们可不会客气,尽管杀了就是。但现在很明显那些人不想跟他们硬碰硬,却鼓动着流民们往上冲,这就有些难办了。

虽然流民们只要拿起武器敢冲击别院,性质就从流民变成了暴徒,就不算无辜,但他们也是被逼的。

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去不想自己的刀剑上沾染无辜人的鲜血,因此,能避免还是避免为好。

第三百六十七章 想法

因此,两人在仔细分析了杀手们的区域分布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

因此,他们将五十个人分成了若干小队。

留下十人由傅松领着,和田守财以及几个伙计紧守门户,守卫别院。

不算宿一,剩下四十人五人一小队分成八队,七个小队直扑人群里煽动的那些杀手,另一个小队由宿一率领,去端杀手们在小镇里的一个窝点。

解决了这些杀手,流民们群龙无首,暴乱就兴许不会发生,也就将危险的态势消灭在了萌芽里。

这时,薛一梅带着已经醒了过来的丫丫和傅欢两个孩子也来到了前院。

宿一和那些护卫见她过来了,之前在庄子里见证过她的本事,全都肃然起敬,恭敬地和她见了礼。

宿一还将他们的布置说了说,征求一下薛一梅的意见。

傅松却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知道自家媳妇聪慧,但杀人的事情她哪里懂?但他也不会拆媳妇的台,自己媳妇露脸的事情,他也脸上有光不是。

薛一梅自然不懂这些杀人的事情,但还没来得及拒绝,宿一已经说了出来,她也不好太过驳他的面子,只好凝神听了起来。

听完他们的安排后,薛一梅想了想说:“这些我也不懂,你们怎么安排怎么去执行就是,只是,我有个想法,你们听一听,不知有没有道理。”

“什么事,您说!”

“那些杀手解决之后,你们想过怎么安置这些流民没有?”

啊?那些乱民有啥好想的?都要杀过来了,谁有空想他们?提前发动解决杀手让那些乱民免得丢了性命,还不是为他们着想?还想怎么着?安置?怎么安置?

不管是宿一和那些护卫,就连傅松也有些不解的看着薛一梅,以为她又要滥施好心了。

薛一梅摇摇头,下意识的摸了摸靠着自己大腿的丫丫和傅欢的头,想到流民里那些饿得快要死去的孩子们,心里忍不住一软,感概的说:“我不是可怜那些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乱民真要是想抢劫咱们,就不值得可怜!可是,毕竟官府之前坐视他们挨饿没有丝毫救济举动,他们在走投无路之下,到现在没有造反,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而且,那些孩子们也是无辜的,我想是不是咱们跟田家买些粮食,施些米粥,让他们能够多坚持两天,少饿死一些人。”

“要知道,如果人真的被逼急了,都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到时事情失去控制,咱们就算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我担心咱们到时想走都走不了了。”

“咱们施些米粥,缓和一下当前的局势,对咱们也是有利的,你们说,对不对?”

薛一梅自然不是什么烂好心。

都到了这个程度了,自己就算发善心,好人也不一定会有好报,也要分清场合好不好?

眼下那些流民都饿的都成了饿狼了,长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们吞噬下去,那份好心她自然得收起来。

只是,如果不把这些流民暂时安抚下来,她们有可能连镇子都出不了,就会被暴怒的流民们撕成碎片!

因此,这些流民的情绪必须得到一个遏制,有一个消解的渠道,让他们将已经被杀手们激发的暴力情绪,通过施粥得到缓冲。

一旦这种情绪被施粥消化掉,流民们自然就没有了无所畏惧造反的冲动,暴乱自然会平息下来。

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有了活路,老实巴交的农民们谁愿意造反?

之前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别院里有了粮食,就算损失一些银钱买下来,也是值得的。

当然,对那些坏到极点的暴徒,还是要施以辣手震慑一下,杀一儆百,这个道理相信傅松、宿一他们是懂得的。

听了薛一梅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如梦初醒,想到那些乱民趁机暴乱引发的后果,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始终在场的田守财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到时后果有多严重,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薛夫人说得对,有了薛夫人的这番话,老田我就算拼着被主子责罚,也支持薛夫人的壮举,这粮食,我田家出了!”

“不不不,哪能都让田家出呢?我们傅家虽然不富裕,但是手里还是有几个钱,到时算我们买的!”傅松想到媳妇竟然这么谨慎周到,就连善后都想到了,自然不能在人前让媳妇没脸,立即予以支持。

“这样吧,算咱们三家的,我家占四成,你们两家占三成,等我们将那些杀手解决了,之后就立即施粥!”宿一当机立断,知道薛一梅的做法才是万全之策,也不负众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宿一这么一说,自然皆大欢喜,毕竟宿家是什么家底?傅家和田家加在一起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够。

之后,宿一带着人趁着黑夜分头摸出了别院,直扑街上隐藏在流民里面的那些杀手。

傅松在宿一等人走后,立即关紧院门,带着其余护卫上了前后院墙,警惕的注视着街上的动静。

而薛一梅、田守财二人,则带着几个伙计连同别院的两个厨师,开始熬制稀稀的米粥,还根据别院里的存粮,熬了不少荞麦面糊糊,里面都加了一些食盐。

另外,安排一个伙计在前院的磨房里,用一头驴和一头骡子一刻不停的轮流磨米磨面,好供应厨房里流水似的消耗。

熬制好的米粥、面糊糊都盛在一个个大木桶里,放在马车上,别院里的所有碗筷都集中起来,还预备了洗刷的热水和大盆,准备等宿一他们回来后,就推出去开始施粥。

丫丫和傅欢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格外精神。

她们自然不知道外面环境有多险恶,欢欢喜喜的跟着薛一梅他们忙活,童言稚语引得精神高度紧张的伙计们也露出了笑颜,暂时将恐惧都抛在了脑后。

而宿一他们的行动,却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

清除隐藏在流民人群中的杀手一开始还算顺利,毕竟那些杀手比较显眼,和一般的流民区别很大,而且他们还点燃了火把,简直就是活靶子。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雷震慑

宿家暗卫都是身经百战,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这些杀手虽然也是精英,但遇上有准备的宿家暗卫,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都是在不知不觉,毫无防备中丢了性命。

而那些青壮年流民因为黑夜降临,距离约定好的黑夜暴动还有一段距离,在饥寒交迫之下都缩在了墙角和家人依偎在一起,享受有可能是最后一刻的温馨,自然谁也没有留意那些杀手的失踪。

可是,在清除最后一个流民区域的杀手时,却发生了变故。

原来,有一个杀手因为尿急去了旁边小解,在宿家暗卫过来清除时正好躲了过去。

而人群中最后一名杀手被清除时,正好被暗中回来的这名杀手看见了。

这人也是个老江湖,知道遇上硬茬了,自己不是对手,便立即隐匿行踪,悄悄地退出人群。

等到了暗处无人注意时,这人撒腿就跑,直奔杀手们在镇里的窝点。

杀手的窝点设在镇里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也是院墙高耸,院门厚重,易守难攻。

为首的杀手头领接到这名杀手的汇报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召集剩余的人员紧急行动起来,分头把守院子,心里却暗暗叫苦不迭。

他们这群人身手倒是不错,有几个堪称是顶级杀手也不为过,但是绝大部分说是护院更恰当一些,甚至就连普通的护院都不如,平日也没有训练过,吃喝嫖赌倒是很在行。

当然,这些在主子看来是精英的杀手,平时欺负一些百姓、商户,还是很得力的,但若让他们跟宿家的那些暗卫对上,他们却没有丝毫底气,简直不在一个级别上好吧?

但既然主子昏了头,将他们派了出来,他们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完成主子交给他们的任务。

临行前,主子交代,尽全力拿到那个什么配方,如果拿不到,就彻底将傅家人毁去,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从根本上杜绝配方被别人利用!

当然,如果没有宿家暗卫跟随,这个任务还是很好完成的,可是,宿家有五十个暗卫跟着,他们哪里是对手?真的上去了只有挨宰的份!

因此,他们这才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流民攻击傅家人,宿家暗卫就是再厉害,还能将这些流民都杀了?

而他们就可以利用流民人数众多的绝对性优势,浑水摸鱼,或许能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几天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煽动一些无知的流民对他们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和容易就被鼓动了起来。

这些流民们都被逼到绝境上了,那比土匪还可怕,比悍匪还凶狠。

他都可以想象,傅家人被这些流民撕成碎片的情景,正为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完成主子的任务而沾沾自喜呢。

没想到就在这时,坏消息却犹如晴天霹雳砸了过来!

那些他安排在流民中的人员,竟然被宿家暗卫清除了?!而且为数不少的宿家暗卫还冲着这处宅子过来了?!

老天!这下可咋办?

这位头领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暗自祈祷自己的手下得力一些,顶住宿家暗卫的进攻!

此时,完成外围清除任务的宿一,召集起所有的护卫,直奔杀手们的窝点而来。

只是,等他们赶到这座宅子,却发现大门紧闭,四处点燃起火把,围墙上夜站满了手持弓弩的黑衣杀手,知道消息终于还是走漏了,这些杀手已经有了准备。

但是,宿一却没有将这些所谓的杀手放在眼里,他打了个手势,将这所宅子前后包围起来,吩咐道:“既然他们是冲着配方来的,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杀器的威力吧!”

“是!”分到任务的护卫们全都兴奋极了,齐声应道。

但他们又有些舍不得,觉得手里的大杀器对付这些杂碎太可惜了,简直是大材小用。

宿致远临走时,安排宿一等人护送薛一梅等人时,就给他们每个人配备了威力最大的五枚竹管雷,就是防备路上不太平。

宿一自然知道手下这些人在想什么,忍不住提醒道:“速战速决,现场越惨烈才越能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省得那些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想要插手大杀器!”

“下面薛夫人还要施粥,哪里有时间耗在他们身上?动作都快点!”

“是!”护卫们知道了轻重,立即分守在规定的位置,助跑以后猛地将点燃了引信的竹管雷接连不断的扔进了院子里。

随着竹管雷的投放,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前面的院墙都被炸塌了一角,站立在院墙上的杀手们被炸飞的残臂断肢飞上了半空。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宅子里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照亮了黑夜的天空,整个宅子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各种惨叫声、呼救声响彻云霄,在这个动乱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和惊悚。

此时,宅子里为首的杀手头领并没有被波及,但眼看着院墙上的杀手们一个照面就被轰的死伤惨重,他还是被宿家突施的辣手给震惊到了!

他吓得亡魂皆冒,什么也顾不得了,哆哆嗦嗦的一屁股钻进了桌子底下,抱着脑袋尖声叫喊起来。

现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只是祈祷老天爷让他逃过此劫,能够活下去。

可是,很显然老天爷没有听到他的祷告声,宿一也想借此机会立威,杀一儆百,震慑后面的那些牛鬼蛇神,因此,他不打算留活口,反正这些杀手的幕后之人都是谁,他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出一二,留了活口反而更麻烦。

因此,他吩咐那些轮换着仍竹管雷的手下,将宅子直接轰塌,一个活口不留!

于是,在黑夜里上演了仍竹管雷大赛,宿家暗卫不要钱似的将杀伤力巨大的竹管雷扔进了院子,目标直指院子里的所有房屋。

这所宅子只有两进,是除了田家别院算是镇里不错的宅子,也只是普通的砖瓦房,哪里经得住这么轰,很快三间正房外带左右三间厢房的宅子就被夷为平地,到后来就连惨叫声都渐渐的消失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失控

而聚集在小镇上的流民,亲眼目睹了这惊天动地、惊骇无比的一幕,全都被宿家暗卫冷酷决绝的举动吓傻了,想到这些天雷落到自己身上的后果,全都不寒而栗,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种大杀器?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想要抢劫而惹怒了天神,降下来天雷惩罚他们的不忠,吓得和家人紧紧抱成一团,不停地磕头求饶,唯恐天神再次震怒,降到他们身上。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陷在火海中的人是那些联络他们想要抢劫别院的人时,这些流民全都后怕不已,冲着宿一等人连连磕头,哀求宿一绕过他们。

就算饿死,也比这样被天神活活炸死要好很多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各位大爷,我们错了,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再也不来了!”

“求求各位大爷,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是猪,是狗,不是人,不该贪图别人的东西!”

······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火光中之前那些仇恨的目光早已经不见了,目光里只剩下卑微的哀求和无尽的恐惧!

望着眼前这一幕,宿一暗暗冷笑一声。

看来一味地好心还真是不行,适当的施以辣手,才能震慑这些愚昧的百姓。

虽然眼下他们确实也很可怜,也是被人逼到了这一步,属于官逼民反。

但是,这造反造到他们头上就不可原谅了,自己这一手,但愿能震慑一下流民里某些不安分的人,不然,下一次他可不会再存有怜悯之心!

但最让他满意的还是今夜竹管雷的威力,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别的不说,就冲这份本事,就让他从心里对薛一梅敬服不已。

原来,竹管雷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威力,是因为进行了改良。

前些日子,在庄子里制作竹管雷时,宿致远在见识了之前竹管雷的效果,询问了薛一梅里面的成分比例之后,和薛一梅商量了一下,将竹管雷进行了改制,改成了今天这样最大号的竹管雷。

随着体积的增大,容量自然也加大了,里面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的碎铁屑和小石子,爆炸的威力比之以前自然强大了许多。

宿一不知道的是,薛一梅还画出了铁质手雷的图纸,让宿致远找技艺精湛的工匠、铁匠,打制出来,爆炸效果肯定比改良后的竹管雷还要大。

此外,薛一梅还跟宿致远解释了一番抗战时期民间用过的地雷、石雷、延发雷等火器,也画出了详细的图纸,让宿致远叹为观止,对薛一梅的才华简直是惊叹不已,这才有宿致远叮嘱宿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障薛一梅等人的安全的命令。

现在,宿一命令一部分手下清理爆炸现场,寻找有可能的漏网者,不要让一人逃出小镇去。

另外一部分封锁整个小镇,点燃火把,将整条街道照得通亮。

同时通告遗留在小镇那些占据了无人居住的小院,以及隐藏在各个角落、已经惊恐不安的各地流民们,让他们赶去西北角大街上领粥。

于是,两个粗大嗓门的护卫沿街叫喊起来:“大家注意了,都去西北角等着去啊,一会儿田家在街上施粥了,人人有份,老幼优先啊!”

······

这个消息像一阵飓风顿时席卷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流民暂时忘却了恐惧,全都被这个消息震慑住了心神,然后······就爆发了,失控了!

所有人都携家带口、争先恐后的向着西北角涌了过去,一路上人挤人,人推人,大人喊、孩子哭,力气大的男人毫不留情的踩踏他人,好一片混乱情急的场景。

这时,街上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妇人左手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小女娃,右手拽着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孩子,踉踉跄跄的拼命地顺着人流往前走着,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小石头,乖,坚持一下,娘拉着你,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小男孩儿紧紧地拽着娘亲的手,额头上冒着大汗珠子,也不吭声,只顾喘着粗气,紧咬着牙跟着母亲,步履蹒跚的拼命往前挪动着脚步。

就在这时,从后面冲过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拎着一根扁担横冲直撞,边走边骂:“滚开,别挡道,耽搁了老子吃粥别怪老子不客气!”

人们见此人凶恶,忙不迭的给他让开了道路,但这母子三人还没来得及躲开,这个男子一个冲劲儿就把母子三人冲倒在地,然后骂骂咧咧的继续往前走,理也没理倒在地上的母子三人。

尽管那个妇人已经尽全力护着两个孩子,但妇人也是多日不曾吃饭了,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一听说有粥喝,处于母亲的本能,这才强打精神带着两个快要饿死的孩子赶去喝粥。

被这个男人一撞,妇人最后的那丝力气被撞得消耗殆尽,瘦弱的身子被撞的晃了一下,一下子扑倒在地。

在扑倒的同时,妇人的右手不由得放松了儿子的小手。

在这个时候,母亲的本能占了上风,身子呛地的同时,却紧紧地护住了怀里的小女孩儿,同时抬起头来急切的寻找被她松手的儿子。

小男孩儿被母亲松开了,也被刚才那个男人撞得跌倒在地,后来还被拥挤过来的人群踩了好几脚。

小男孩儿瘦弱的身子被踩的疼的直哆嗦,但他倔强地没有哭闹,只是咬着牙,从人缝中爬了出去,直到爬到街边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时,才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着大门,踮着脚尖寻找着母亲和妹妹的身影。

“娘!妹妹!”小男孩儿一边哭泣一边叫喊着,那样子凄惨无助极了!

这一幕恰好被组织流民的宿五十看到了,急忙将被人群踩踏的母女二人拽了出来,带着她们来到了小男孩儿身边,说:“别着急,今晚大家肯定都能喝上粥,走,我带着你们过去!”

妇人跪在地上,感激的给宿五十连连磕头,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第三百七十章 施粥遇故人

说完,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将两个惊恐之极的孩子揽到怀里,连连安抚道:“不怕了,不怕了,娘在这里呢!”

之后喘息个不停,却是没有力气抱着孩子再往前走了,想到孩子们因为自己无力前行没有粥喝,有可能饿死,妇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宿五十见了,皱了皱眉,弯腰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对妇人说:“走吧,别着急,会有粥喝的!”

妇人感激的哭了起来:“这咋使得?谢谢您了,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呜呜······”

这时,人群好像是一条激流,汹涌向前,这些流民们除了家人、朋友互相照应之外,谁都顾不得了,只管向前冲撞拥挤。

力气大的男人们自然占了优势,尽管宿家护卫尽力维持秩序,还是免不了出现踩踏事故,由此导致了伤了好几个老人和孩子。

针对这种情况,宿五十很无奈,也很愤怒,吩咐手下人揪出那些仗着力气大踩踏他人的男人,就在街边收拾了起来,每个人打了二十军棍。

还大声警告,这些踩踏别人,肆意践踏他人性命的人,今晚统统不给粥喝!

这个命令一下,街上的流民顿时老实了,也不再不顾一切的往前挤了,就算着急也会掌握分寸,没有再出现之前失控的场面。

宿五十带着这个妇人和两个孩子,随着人流也到了西北角的田家别院所在的街道,带着她们进了田家的大门,让她们站在了倒座房的门洞里。

这时,宿一带着其余四十名护卫也赶了过来,除了留下二十人在外面警戒之外,其余二十人都跟着过来帮着给流民们分发米粥。

此时,整条街道被火把照的亮堂堂的,别院门口摆放着一溜五辆马车,车上有五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的热粥和面糊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对饿极了的流民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久违的食物的香味儿,使得饥肠辘辘,饿得头昏眼花的人群骚动起来,纷纷朝着木桶涌了过来。

但因为刚才宿家护卫惩罚那些踩踏他人的人起了警示作用,人群虽然拥挤但却不混乱,都按照护卫们的要求,老人和孩子排在了最前面,大人们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等着下一步再吃。

别院里的几个伙计和厨师留在厨房熬制米粥和面糊糊,回来的宿一等人,分出一部分维持秩序,其余人等便站在散发着热气的木桶前,开始给流民们分发米粥和面糊糊。

站在前面的老人和孩子,以及等在后面的大人们,当看到木桶里热乎乎的米粥和面糊糊时,眼睛里全都冒出了绿光,不由得吞咽着口水,肚子里也叽里咕噜响了起来。

傅松将院墙上留下的五个护卫都叫了下来,两人守在别院门口,防止有些人狗急跳墙,进别院里行凶。

而跟着宿五十过来的妇人和两个孩子,见外面排着队的老人和孩子开始有粥喝,就有些着急,因为宿五十将她们带过来后就又忙去了,没有安排她们去喝粥。

妇人是大人还好说,再饿几顿也没啥,也顶得住,不好意思在人前太过分。

但两个孩子见了热乎乎的米粥,实在是忍不住了,拉着母亲的手,拼命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也还算懂事,没有哭闹,只是忍不住拽着母亲往门外挪动。

傅松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们母子三人,也看到了宿五十带着她们过来的情景,刚想招呼她们去喝粥,却听后面传来丫丫的喊声:“爹爹!”

傅环也跟着大喊:“大哥!”

傅松笑着回头看去,却见薛一梅带着丫丫和傅环也到了别院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问:“怎么出来了?”

薛一梅一手牵着一个走了过来,笑道:“让她们看看也好!”

原来,两个小家伙儿听见外面这么热闹,非要出来看看不可。

薛一梅则希望孩子们多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对她们以后的成长有帮助。

安全方面她倒是不担心。

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不是温室里的弱苗,跟着练武这段时间以来,她们从不叫苦,练得有模有样,不说武功有多好,但比一般的孩子可强壮多了。

再说门口还有宿家暗卫和傅松,薛一梅也不是弱女子,自保应该绰绰有余,因此,她这才带着她们过来了。

她们在这里说着话,没有注意站在门洞里阴影里的那母子三人,这时却听到一声惊喜之极的声音传来:“恩人!天呐,原来是恩人,怪不得会有粥喝,呜呜······恩人,我们可又看到您啦!”

“快快快,小牛,快给恩人磕头!”

说着,妇人抱着女儿,拉着儿子就给薛一梅跪下了,伏在地上磕起头来。

薛一梅这才注意到了火把光亮下的母子三人,一时间没看清楚,迟疑了一下,也没想起是谁,见对方拼命磕头,赶紧上前搀扶起来,连连说:“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们认错人了吧?”

怀里抱着小女孩儿的妇人和叫小牛的男孩儿被薛一梅硬拽了起来,直到妇人直起腰来,薛一梅这才认出了妇人,吃惊的叫道:“是你!你们怎么搞的,怎么比以前还惨了?分给你们的粮食呢?”

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去庄子的路上,在响堂镇遇到的那位妇人,当时她的小女儿快要饿死了,自己看不过去拿了两包糕点过去,后来宿致远还买了粮食。

她记得那位妇人家里分了有七八十斤粮食,虽然过去了有二十天,但就算粮食都吃完了,也不至于是这种情况啊?

“呜呜······”听见薛一梅动问,那位妇人哭的说不话来,惹得两个孩子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男孩儿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襟,无声的抽泣着,怀里抱着小女娃就跟小猫似的,连哭都没有大声音,真的是凄惨之极。

薛一梅这才想起孩子们还没给两个孩子喝粥,立即让傅松从外面盛了两碗米粥来,低声劝道:“这位大嫂,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让孩子们把粥喝了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遭遇

妇人这才止住了哭泣,一边抽噎着一边感谢道:“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薛一梅先递给小男孩儿一碗米粥,柔声说:“来,小家伙儿,快喝粥,吃饱了才有力气帮着你娘照顾你妹妹!”

小男孩儿接过粥碗,见母亲手里也有了米粥,这才冲着薛一梅感激的说了声:“谢谢恩人大婶儿!”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妇人也没有力气站着了,抱歉的冲着薛一梅笑了笑说:“恩人大妹子,您别笑话我,我实在是没力气了,我,我也坐下了。”

说着,好似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揽着怀里的小女娃,一屁股也坐到了地上,开始急切的喂小女娃吃粥,唯恐下一刻粥就没了。

见那妇人毫不迟疑的坐到了地上,薛一梅一点儿也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饿到极点,哪里还会顾忌这些?

傅松见了,自己待下去有些不合适,就看了薛一梅一眼,说:“吃完了再去盛。”摸了摸丫丫和傅环的头,就走了出去。

丫丫和傅环一人抱着薛一梅一条腿,不错眼珠的的看着地上的母子三人,尤其是那两个和她们年龄相近的孩子,凄惨的情景让她们很是震撼,清澈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同情和怜悯。

那位妇人一边喂女儿吃粥一边将自己的来历和遭遇都告诉了薛一梅。

原来,这个妇人叫陈慧珍,和丈夫温炳川一样是南方人,儿子叫小牛,女儿叫囡囡,因为老家接连发大水,已经连续三年颗粒无收,别说朝廷的赋税了,就是他们的口粮也不见踪影。

为了逃脱赋税,迫于无奈,他们全家早在三年前就逃了出来。

一开始逃亡时是跟婆婆和大哥一家在一起的,后来婆婆嫌弃他们孩子小累赘,而大哥一家在一家大户人家找个了差事,养不活这么多人,就让他们一家离开了。

好在丈夫有一手木工活儿,一边走一边给人做活儿还能维持下去。

可是,后来随着许多地方流民的增多,那些有钱人家对流民们,全都采取躲避甚至是敌视的态度,丈夫再也找不到任何活计了,只好带着两个孩子乞讨度日。

可是,沿途都是饿得有气无力的流民,讨饭都没处讨去,就算运气好讨点吃食,也舍不得自己吃,都留给两个孩子了。

两个大人饿极了只好吞些积雪,树皮果腹,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后来他们跟着流民来到了这边,那时他们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女儿囡囡几乎差一点饿死,幸好遇到了薛一梅,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还给他们分发了粮食,一家子直呼老天保佑,遇到了好人,他们到了这个小镇,找了个地方搭了个草棚安顿下来,丈夫说再去找份工做,这样一家人也能活下去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却在这个小镇遇到了婆婆和大哥一家,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模样也很凄惨的很。

只是他们命不好,没有赶上薛一梅他们发粮食,等到他们过来,薛一梅她们已经走了。

可是,让陈慧珍难以置信的是,婆婆他们不仅鸠占鹊巢,竟然还要求将粮食交给他们保管,这也就罢了,毕竟她是老人,作为晚辈孝顺她是应该的。

而且丈夫温炳川也极孝顺,陈慧珍拗不过他,也只好答应。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大哥一家的孩子们都能给一顿饱饭,她的两个孩子却只能吃一碗稀饭,说是稀饭,里面却没有几个米粒,全是汤水,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哭。

而她却只能喝些刷锅水,对这一切没有任何发言权。

她可以忍受这种不公平待遇,但是孩子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们?同样是温家的骨肉,粮食还是他们拿到的,因此,忍无可忍的陈慧珍终于和婆婆吵了起来。

她据理力争,试图和她讲道理,希望婆婆看在孩子们是她亲孙子孙女的份上,让孩子们一天能够吃一顿饱饭。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婆婆竟然说她不孝,说她想要饿死她,硬逼着丈夫休弃了她,而且还要她带着一对子女一块滚出温家!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丈夫竟然听从婆婆的吩咐,真的要说休了她,可惜当时没有纸笔,只是口头休弃,但也足以让陈慧珍无法在温家立足了。

就这样,她们母子三人被人从他们暂时安身的地方赶了出来,幸亏温炳川天良未泯,偷出了一部分粮食给她们,不然她都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可是,婆婆很快察觉到了温炳川的举动,不仅将他偷来的粮食抢走了,还因为他偷粮食,竟然被狠心的婆婆和大哥活生生给打折了腿,还口口声声骂他不孝,是个白眼狼!

说真的,若不是还有两个饿得娃娃哭叫的孩子,陈慧珍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也许是老天可怜她们母子三人,也许是她们命不该绝,就在她们坐等着饿死之时,却传来了田家施粥的消息。

陈慧珍这才勉强挣扎起来,连拖带拽的带着两个孩子来讨口吃的,路上被人还冲散了,再也没有力气赶过来了。

幸亏遇到了好心人将她们送到了这里,她们母子这才逃过一劫!

陈慧珍说完,冲着薛一梅连连磕头,哀求道:“这位恩人夫人,求求您手下我们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挑水砍柴,下地种庄稼,我都能干!”

叫小牛的小男孩儿见了,急忙放下手里的粥碗,也立即给薛一梅跪下了,连连磕头说:“恩人婶婶,收下我们吧,小牛也能干很多活计,不会白吃饭的!”

吃饱了的小囡囡见母亲和哥哥都跪下了,吓得小脸惨白,搂着空了的粥碗也歪歪扭扭的跪了下来,也胡乱磕起头来。

薛一梅急忙将她们母子三人搀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连连说:“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了,别再磕头了!”

陈慧珍见薛一梅没有责怪,真的答应下来,忍不住喜极而泣,最后强撑着又狠狠地给薛一梅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紫了,这才站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缘分

但因为好久没吃饭,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幸亏薛一梅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倒下去。

薛一梅见了,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回程的路上这又要多几口人了。

唉,遇不到也就算了,眼前的母子三人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还下跪哀求,不好意思不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照顾一个是一个,尽力而为吧。

这么多的流民,她也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官府,更不是皇上,她可没有义务都管了,再说她也管不过来。

她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母子三人,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听了母子三人的故事,薛一梅也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唉,这母子三人的遭遇也太可怜了!

这时,小男孩儿小牛捡起了地上的粥碗,意犹未尽的不停地舔着,很显然没有吃饱,但却懂事的没有要求再盛第二碗。

小女娃叫囡囡的别看年纪小,刚才的一碗粥也吃得一干二净,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只是还拽着粥碗不撒手,糯糯道:“还要!还要!”

陈慧珍虚弱的喘了口气,摸着造反的肚子,尴尬的看着薛一梅,不好意思的说:“您别见笑,孩子们······都饿怕了!”

薛一梅摇摇头:“笑话什么,孩子们都已经很懂事了。”说着,接过小男孩儿手里的粥碗,低声问:“吃饱了吗?还想吃吗?”

小牛期待着看着薛一梅,小声问:“恩人婶婶,我还······还能吃吗?”

“能啊,今天婶婶做主,管饱,吃多少都行!”薛一梅很认真的承诺道。

“那我不吃了,给我爹爹送一碗粥,可以吗?”小牛想了片刻,瞅了母亲一眼,小声的要求道。

“你爹?他这样对你们,你还惦记他呀?”薛一梅有些吃惊的问,后一句她是看着陈慧珍说的。

陈慧珍看着光溜溜的粥碗偷偷的咽了一口口水,努力避免自己不要太失态,这才看着薛一梅,眼里闪过一抹恨意,黯然的说:“他终究是孩子们的爹爹,我也不好太绝情,要是还有粥,就给他送一碗去吧。”

薛一梅理解的点点头,见陈慧珍饿得身子直打晃,勉强在支撑,急忙去外面给陈慧珍和小牛各盛了一碗米粥来,说:“别的先别管,先吃碗粥垫垫底,等吃饱了再说别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既然陈慧珍没有第一时间送饭给她丈夫,薛一梅才不会乱施好心呢!

不管有什么苦衷,抛妻弃子的男人最是要不得的!

于是,接下来只听一阵稀里呼噜的声音,陈慧珍在给女儿囡囡喂了几口米粥,见女儿确实吃饱了之后,几乎是一口就将剩下的一碗粥吞了下去,吃完后还将粥碗仔仔细细的添了个干净,完了还不好意思的对薛一梅说:“这是我这些日子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太失礼了,您别见怪!”

薛一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饿肚子的滋味她也不是没尝过,谁也别笑话谁。

然后又给陈慧珍盛了两碗面糊糊,两碗米粥,陈慧珍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稀里呼噜全都下了肚,如此饭量让薛一梅目瞪口呆。

但想想母子三人眼下的处境,也就理解了。

小牛倒是吃了第二碗米粥后,没有要求再吃。

薛一梅见母子三人都吃饱了,这才问道:“需不需要给孩子他爹送碗粥去?”

“送吧,我估计他大哥和婆婆这会儿肯定只顾着自己吃粥呢,没人去管他,我不给他送,他只能饿着!”陈慧珍虽然余怒未消,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心里也着实惦记着丈夫,言不由衷的说。

“娘,我去送!”小牛见母亲同意了,立即高兴起来,一下子站了起来,主动要求道。

“还是娘去吧,外面乱糟糟的,你去娘不放心,还有,你留在这儿,帮着娘照顾囡囡,好吗?”陈慧珍见儿子这么孝顺,一点儿也没怨恨父亲抛弃他,忍不住一阵心酸,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和怜惜,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说道。

小牛懂事的点点头:“好,娘你去吧,我会看着妹妹的。”

说着,走到母亲身边,牵过已经吃饱的囡囡,伸过瘦弱的胳膊,将妹妹揽在单薄瘦小的怀里。

陈慧珍将两个孩子托付给薛一梅,从外面盛了一碗粥,急匆匆的给丈夫送饭去了。

忙碌了半天的薛一梅此时也有些饿了,问了问丫丫和傅环,她们也都饿了,就从外面盛了三碗粥,在院子里就着火把的光亮,简单的吃了晚饭。

今晚厨师会忙到很晚,有可能通宵都忙不完,肯定不会单独给她们做晚饭。

不光是她们,傅松、宿一等护卫以及田守财和那些伙计们,不说会忙的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但也只能吃这些米粥和糊糊倒是真的。

吃完晚饭,薛一梅见外面流民们在宿家暗卫的维持下,不说秩序井然,但最起码没人闹事,还算安稳。

尤其是老人和孩子们都吃饱了之后,那些青壮年和一些年轻的妇人开始吃饭时,整条街道都安静下来,只听到稀里呼噜,狼狈吞咽的声音。

但比起之前孩子们因为饥饿哭闹、大人有气无力的凄惨状况,眼前这种情景简直好太多了。

人群中有吃饱了的全家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田家别院门前,对着院门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嘴里不住的说着感激的话,这才带着家人离开了。

有了前头的榜样,人群中大部分有家口的人,也都跟着来到门口磕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流落到小镇里的流民虽然很多,但也就五六百人,而要供应这么多人吃一顿饭,田家别院储存的粮食还是富富有余的,因此,所有流民吃上了自流浪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不是所有流民都是白眼狼,不知好歹。

流民们并不知道是三家共同出资为流民施的粥,在他们看来,田家也只是乡下的地主老财,能够以一家之力施粥,救济他们一餐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很受用

没有了有心之人的调拨,流民们还是很感恩的,毕竟在饿得快要死了时,却有人让他们吃了一顿饱饭,让他们能够接下来维持几天不被饿死,他们真的是感激的不得了。

面对流民们发自内心的感激,田守财自然很受用。

田家可不比宿家和傅家,他们在这里是有庄子、铺子的,需要在这里经营人脉和口碑。

这次施粥,通过流民们的口耳相传,田家仁善之家的名气就会打响,这对田家的买卖可是最好的宣传,有了好的口碑,还怕没有盈利吗?

只是,田守财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因此,最后非常遗憾的告诉大家,田家的粮食通过今天的施粥已经消耗完了,田家已经尽了全力了,不周之处,还请诸位乡亲谅解云云。

让大家赶紧趁着有力气,去别处看看,总有地方能够接纳他们的。

这番表演很是取信了现场的许多流民,因此大家情绪和缓许多,虽然对前景不太乐观,但到底肚子里有了食物,也有了部分底气,不再是之前被人煽动的激烈情绪了。

宿一、傅松以及薛一梅都没有出头,而是将表演的舞台交给了田守财,任由他在门口连连说着谦逊道歉的话,其中还将田家老爷子历年的善举有意无意的宣扬开来,使得流民们对田家的印象就更好了。

可是,随着人群的离去,门口却留下了足有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没有大人们带着他们离开,这些孩子孤零零的伫立在街上,看着很是凄凉。

他们聚集在一起,都很懂事,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田守财,默默的守在田家别院门口,也不说什么,也不离开,大概是想多停留一会儿,感受一下这里的温度吧。

田守财见了,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知道难题终于还是出现了。

这些个孩子身边一个大人也没有,很明显都是孤儿,如果他不管,刚刚牛皮吹的那么大,就会影响田家的声誉,毕竟孩子们只有二十几个,田家还是有能力收养他们的。

可收留这么多的孩子,他一个别院管事,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利。

就连今晚救济流民之举,他也是没有经过主子的允许,而担着一份风险,他也是看到宿家、傅家出头了,田家倘若置身事外,会很难看不说,也影响田家老爷子一贯的为人处世的宗旨,他这才硬着头皮承担下来。

一两个孩子还行,可这么多的孩子,怎么安置啊?

这二十多个孩子就是二十多张嘴,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话一点不假,这年头粮食多珍贵啊!

人命如草芥,何况还是跟田家无关的乞丐,他不敢保证自己收留这些孩子,不会遭抱怨,因此,看到这些孤儿不离开,田守财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宿一、傅松和薛一梅自然都注意到了门口孩子们的举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宿一则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傅先生和薛夫人是怎么想的,那我首先替宿家主子们做个主,这些孩子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想法,我打算替宿家全都收留下来!”

宿家暗卫的主要来源就是这些孤儿,包括宿一自己也是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被宿家收留的。

当然,宿家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趁火打劫,收留孤儿的前提,都是在孤儿们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

孤儿被收留之后,宿家会给予孤儿们最好的教育,然后从中挑选出天赋异禀适合学武的孩子,进行针对性药物调理、武艺训练,当然,训练的强度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每年参与残酷训练的孤儿,能够留下的还不到十分之一,那些淘汰的孩子,宿家也不会抛弃,而是根据每一个人的条件加以培养,作为宿家的后备力量派往各地。

每一个进入宿家的孤儿,都没有被歧视,没有成为主子的牺牲品,而且还有一种被人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因为宿家所有主子,对下人都很和蔼,据说宿家家规就是这么规定的。

这也是宿家护卫对宿家绝对忠诚的原因之一。

因此,宿一现在这才敢做主收留这些孤儿。

傅松和薛一梅低声商量了一下,两人都没打算和宿家争什么,再说傅家现在居住条件有限,就算有心收留也无处安置。

而且薛一梅也答应收留小牛母子三人了,后面可能还有孩子们的父亲,也幸亏小豆子、小明他们去了宿家基地,不然陈慧珍他们四口人都无处安置。

虽然傅家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但是傅松还是不想收留那些不知底细的孩子。

傅家可不是宿家,宿家底蕴深厚,有的是手段惩治那些背叛者,宿家目前风雨飘摇,能不能闯过眼前的沟沟坎坎还不一定,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培养不知底细的人手。

所以,傅松和薛一梅就告诉了他们的想法,不打算收留这些孤儿。

于是,宿一出头和那些孤儿接触了一下,承诺只要肯跟着他走,他会保证以后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饭。

孤儿们初始还不敢相信,等到宿一马上让他们进入田家别院歇息,还承诺以后不会饿肚子时,那些孤儿这才相信了,兴奋地跟着宿一纷纷进入了田家别院安置。

好在别院除了前院的两排下人房,后院还有两排下人房,不算二进院的主院,还有主院两侧的东、西两个跨院,这才将大小九十来口人勉强安置下了。

再说陈慧珍,端着满满一碗粥摸着黑快速的走着,很快来到了镇外东头一处简陋的破草房前。

此时,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亮,只有独立在镇外的这处茅草房伫立在暗夜里。

早春的风吹动着树梢,发出窣窣的响声,显得这个孤冷的夜晚更加寂静寒凉。

陈慧珍来到草棚门口,侧耳听了听,屋里传出丈夫温炳川微弱的呻吟声,很显然,里面只有丈夫温炳川一人。

果然休弃她的丈夫被他的家人遗弃在了这里!

其实,这间草棚跟田家别院是在一条街上,只不过一个再正西,一个在正东外围,已经到了小镇的外面了。

这是他们领到了救济粮之后,从山里就地取材搭建的两间草棚。

第三百七十四章 温炳川

只不过还没等她们入住,就被婆婆和大哥一家占据了。

只不过现在草棚里到处一片狼藉,婆婆和大哥一家早就走了,值钱的东西包括剩余不多的粮食,也都拿走了。

今天田家施粥的举动,自然让婆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大哥一家包括婆婆都跟着去了田家别院,却将断腿的小儿子留在了这里,还真是够心狠的!

说实话,陈慧珍到现在都不理解婆婆和大哥对待丈夫的举动。

都说天下的老儿向着小儿,他们家却正好相反,婆婆对待小儿子简直和仇人差不多。

不管丈夫怎么委曲求全,怎么孝顺,婆婆就是看他不顺眼,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婆婆太过凉薄,太过分了!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她就算自己饿着,也不忍心将断腿的儿子扔在这里不管,最起码得给儿子领回一碗粥来保命吧?

陈慧珍知道丈夫肯定好几天没吃饭了,也顾不得想别的,急忙钻进了四处漏风的草棚。

此时,温炳川也就是妇人的前夫,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断腿处疼的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模糊不清了。

只是在迷迷糊糊之中,他竟然看到了被自己休弃的妻子过来了,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是个梦,他情愿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

现在,他知道自己在被自己的母亲和大哥打断腿之后,到底还是被亲生母亲和嫡亲大哥给抛弃了!

呵呵,也好,就让自己这个从小不被母亲疼爱的儿子默默地死去吧,死了,也许母亲对自己的恨就会消失了吧?

死前,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为了不忤逆母亲,为了不让大哥一家饿死,他宁愿饿死自己的妻子儿女,将好不容易领来的粮食交给了母亲,又遵从母命,休弃了和他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妻子,也抛弃了自己的一对儿女,这样的自己母亲还是不满意吗?

那自己应该怎么做,母亲才能好好地看自己一眼?!

是不是自己真的死了,母亲才会原谅自己?才会接受自己?

而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她们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吧?他已经没脸再见她们了,那就让他就这么死了吧!

他这样一个抛妻弃子,不被母亲承认的人,没有资格享受人间的一切美好,那就让他下地狱吧,让他去地狱里赎罪!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从此见不到妻子儿女,心会这么蚀骨的疼呢?他的妻子、儿女有什么错?最大的错恐怕就是有他这么一个丈夫和爹爹吧?

那自己死了,她们的处境会不会就好一些?反正在这个家早晚也是饿死,逃出这个家,会不会还能捡回一条命?

呵呵,慧珍、小牛,还有可爱的小囡囡,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啊!

听说镇里田家施粥,你们终于能够吃上一顿饱饭,终于能够活下来了,我这个不详之人离开了,你们的好运就要来了······

陈慧珍摸着黑进了草棚,里面都是她布置的,自然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靠门口原来有一块木板,现在恐怕也没了吧,她只好将粥碗放在了靠门口的空地上,然后摸黑走到了温炳川躺着的地方。

此时,温炳川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嘴里还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呻吟。

陈慧珍也顾不得其他了,急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被烫得缩了回来,然后摸到他的头部,将他抱了起来,低声呼唤道:“炳川,你醒醒,我给你端粥来了,咱们有吃的了!”

温炳川其实最主要是饿的,连带着腿伤没有得到治疗有些发炎,这才发烧了,极度饥饿之下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此时,听到妻子的呼唤,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愧疚和悔恨使他不由得连连讷讷自语:“对不起慧珍,对不起小牛,对不起小囡囡,爹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不是人·····”

陈慧珍听见之前绝情的丈夫昏迷中说的这些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和温炳川自小就认识,不说青梅竹马,但也是知根知底,知道他在家里的难处,因此才会顺着他。

温炳川从小就聪明,知道不能读书后,就在外面跟着一位师傅学了一手精细的木工活儿,之前养活全家的银子都是他在外面辛苦挣来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看不到婆婆的一个好脸色。

其实,温炳川从小过得就很辛苦,本来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却好像是捡来的,不管他多努力,多忍让,没有一个人给予他哪怕一丝温暖。

可能只有早逝的公公给他留下了一份难得的温暖记忆吧。

陈慧珍摸了一把眼泪,将丈夫的头轻轻地放下,从门口取回粥碗,摸黑给丈夫一点一点的喂了进去。

好在温炳川饿极了,就算在昏迷中闻到了粥香,也本能的吞咽起来。

一碗粥吃完,温炳川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此时,他就算还迷迷糊糊,也知道妻子真的来到了自己身边,还给自己带了吃食。

要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

在此之前,还是大哥家的小侄子给他偷偷带来过一碗稀粥,这碗稀粥,支撑他度过了艰难的五天,直到腿伤发炎,极度饥饿才晕了过去。

面对贤惠的妻子,温炳川良久无言,想到自己的无情,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他不知该跟妻子说些什么,只是讷讷的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其实之所以抛妻弃子,是因为他看透了,不管他怎么做,母亲都不会接纳他,在这个家里,妻子和两个孩子只能活活饿死!

认清楚这个残酷的现实,这让他彻底绝望了,便产生了放弃自己的念头,这才狠着心将他们母子三人赶了出去。

不然,母亲和大哥打他时他完全能够躲过去,不至于硬挺着被打折腿,他毕竟年轻力壮,不能还手还不会跑啊?

他是真的绝望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收留

他只是想要用自己的生命试一试,试一试自己的母亲到底心有多狠,对自己有多冷酷!

然而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他的幻想,也彻底让他斩断了这份母子亲情!

然而,面对妻子,他不知该如何说起,也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贪婪的享受着和妻子相处的短暂时光。

陈慧珍像是知道丈夫在想什么,也多少猜到了丈夫将她们赶出去的用意,担心丈夫被自己看到眼下的惨景难堪,急忙将她们母子三人的遭遇告诉了他。

见丈夫不说话,知道他还有心结,只好柔声安抚道:“炳川,你别灰心,你还有我们,婆婆她们······那都是白眼狼,不是人,难道你真的就狠心不管儿子和小囡囡了?”

“你知道吗?刚才是小牛恳求我给你带来吃的,小囡囡也想念爹爹,这样的好孩子,你忍心不管吗?”

草棚里一阵沉默,随即温炳川呜呜的哭了起来:“世上由我这样的爹吗?我哪,还有脸去见他们?!”

陈慧珍安慰道:“你想哪儿去了?你平时对孩子们是啥样儿孩子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孩子们跟你一样傻呀?孩子们不知道他们的爹爹是真心疼爱他们、喜欢他们吗?”

“可是,我现在能干啥?腿都折了,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还给恩人夫人带去麻烦,我······我咋好意思腆着脸去白吃白喝呀!”

“你······”

“好啦,一个大男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儿们似的,”傅松一边说着走到了门口,没好气的冲着里面喊道,“你若是觉得对不起你媳妇和孩子们,对不起我媳妇,你就好好养伤,到时好好报答她们就是了!”

原来,薛一梅知道温炳川腿折了后,也了解了温家的内情,不放心陈慧珍夜里一个人活动,就让傅松带了两个护卫,过来将温炳川抬过去。

“你是······恩人的丈夫?那位,先生?”温炳川乍然听到门口的声音,看到高大挺拔的黑影站在了门口,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在听清傅松说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像是脱胎换骨般的自嘲道,“先生说的是,是炳川想岔了,好,就劳烦先生将我弄过去吧。”

他知道傅松过来说这番话,就是已经决定接纳了他。

他之前不肯答应妻子,也是担心恩人夫人不肯原谅他,不要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渣!

现在听了傅松的教训,他从心里感激自己一家能够遇到这样的好人,这等于是救了全家人的命啊!

从此孩子们恐怕再也不会挨饿了,也能够在这个乱世活下来了,这才是让他真正能够放下心来的原因。

傅松走到门口,没再理他,招呼两个抬着担架的护卫过来,将温炳川抬了上去,一行人趁着夜色很快就离开了草棚,回到了田家别院。

两个孩子见了父亲,虽然父亲曾经将她们赶了出来,但在孩子们的心底,曾经疼他们到骨子里的父亲的形象,是不会说消失就消失的。

尤其是小牛,可能大了些,也懂事了许多,因为过早经历了人生的苦难,使他过早的成熟起来,对父亲曾经对他们的态度,竟然一点儿也不介意。

“爹爹,你怎么了?你病了吗?疼不疼?”

见到父亲躺在担架上,小牛差一点儿哭出来,趴在担架边担心的不得了。

小囡囡也孺慕的看着他,伸着小手叫着爹爹,妻子陈慧珍含着热泪期盼的目光,让温炳川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挺大的汉子忍不住呜咽起来。

这时,薛一梅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见到他们一家终于尽释前嫌团聚在一起,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尽管这个世道活的都不容易,但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温炳川抬头看见了薛一梅,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摸了一把泪水,激动的说:“恩人,谢谢您又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两次救命之恩,炳川无以为报,唯有这条性命还算有用,以后单凭恩人差遣!”

对于薛一梅的善良,他感激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若不是腿折了,他真的要给薛一梅跪下了。

薛一梅见温炳川虽然很虚弱瘦削,但精神还不错,就简单跟他说了自己收留他们的事情,明确表示她以后就是他们一家的主子。

“好,我希望你记得今天你说的话,如果你们愿意,我想买下你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是签活契还是死契?”

刚才她头脑一热就收留了陈慧珍母子三人,后来又接受了温炳川,但怎么安置他们却是个问题。

自己也不是开善堂的,就算心善,自己的财力也有限,何况世上那么多的流民,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和心力救济更多的人。

若不是和这一家人有些缘分,而且听说温炳川木匠活儿还不错,自己下一步正好能用上,不然她也不会出这个头。

薛一梅虽然对古代买卖人口还有些不习惯,但是世情如此,她也不好太过另类,只好将事情挑明了,也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毕竟双方彼此之间还属于陌生人,他们的底细也只是听陈慧珍说的那些,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家里现在本来就不安稳,她可不想京不稳定因素带回去,增加更大的不确定性。

如果他们愿意签死契,薛一梅也不会苛待他们,到时候小牛如果有了出息,恢复自由身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只愿意签活契,那么等过了这段艰难时期,她会找个借口将他们打发了,她可不想当被人利用的冤大头。

温炳川一听,不但没有犹豫,反而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陈慧珍也惊喜的喊了起来:“恩人夫人,您说真的,您愿意收留我们?”

“是买下你们!”薛一梅见他们夫妻神情不似作伪,不但不生气,反而一副庆幸不已的样子,以为他们没有听清楚,只好又重新重复了一遍。

第三百七十六章 安置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愿意签死契!”温炳川、陈慧珍忙不迭的点点头,赶紧表明他们的立场。

还生怕薛一梅反悔,陈慧珍立即放下小囡囡,拉着儿子小牛很痛快的给薛一梅跪下了,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激动的连连说:“快,小牛,小囡囡,快给主子磕头,咱们一家以后再也不怕了!”

温炳川也挣扎着要坐起来,想要给薛一梅磕头,被薛一梅拦下了。

薛一梅哭笑不得的看了傅松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立即将自己一家人介绍给了温炳川一家:“你们可能也认识了,这是我丈夫傅松,我叫薛一梅,这是我女儿丫丫,这是我小姑傅欢,家里还有大哥二弟三弟以及几个弟弟妹妹,以后你们跟着回了家,再慢慢认识吧。”

温炳川一家人赶紧又给傅松他们磕了一回头,这才彼此算是认识了。

田守财、宿一见证了刚才的情景,田守财也赶紧拿来了笔墨纸砚。

薛一梅回到正屋写了一式三份的契约,但两个孩子签的都是活契,只签了十年,只有温炳川夫妻签的是死契。

宿一和田守财作为中间人都签了字,合约给了温家一份,薛一梅手里两份。

回去后,薛一梅会将另一份去县衙存档,那份契约也会留在县衙里。

只是,得知儿子女儿签的是活契时,温炳川两口子反而有些不安,只是两人的关注点不同。

陈慧珍惴惴不安的问:“夫人,您是觉得小牛和小囡囡不好吗?不想要他们?”

薛一梅听了有些无语:“那个慧珍啊,我这可是一片好意,万一以后小牛有了出息,小囡囡以后找婆家,有个好出身对他们有好处,所以我才给他们签了活契。”

陈慧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见小牛懵懂的站在那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女儿也是歪着脑袋,看样子犯困了,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担架上的丈夫。

此时,温炳川还没有从担架上下来,他的伤腿被傅松找了块木板捆绑固定住了,因为屋子还没有分配好,大家就没有挪动他。

不管温炳川怎么向现实低头,骨子里自然还是倾向性自由身的,他也曾怀揣着梦想,想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好光宗耀祖。

只是,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梦想!

眼下一家人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其他自然也不敢想。

可是,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虽然签了死契能够衣食无忧,可是,想要参加科举那是绝不可能了!

说实话,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只是命都快保不住了,再想那些虚幻的东西终究是不现实的,也是很可笑的。

可是,当听薛一梅说儿子被签了活契时,温炳川还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喜悦,感激的哽咽道:“谢谢女主子!谢谢女主子大恩!”

这时,陈慧珍也回过味来,想到丈夫曾经的雄心万丈,踌躇满志,忍不住黯然的摇摇头。

他们这样的人家,想那些事那是做梦呐,别说没钱供不起,就算有钱,考得上吗?一个县里好几年都不准出个举人,有那好事轮也轮不到他们家呀!

可是,眼见丈夫欢喜的样子,她不想给他泼冷水,只好小心地接过那份一家人的身契,小心地吹了吹,等晾干了折叠好放进了怀里,然后讪讪的站在一边。

薛一梅见温炳川强自支撑的样子,知道这一家人最近都没能好好歇着,就低声和田守财说了一声,将温炳川一家安置在了她们所在的主院的东厢房。

得知温炳川发了烧,问了田守财知道别院里并没有大夫,薛一梅就将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几包药草交给了陈慧珍,让她用小锅熬制成药汁,给温炳川喝了,毕竟那是老中医开的方子,怎么也有些效果。

这几包管风寒的药草还是之前小花生病从回春堂多买出来的那十包,后来也没用上,临出门时被薛一梅带上了,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陈慧珍真是又惊又喜!

她正发愁丈夫的病呢,生怕因为丈夫有病被主子们嫌弃,从而将她们赶出去,没想到女主子竟然还带着药草呢。

她激动的接过药包,噗通一下又跪下了,含着眼泪结结实实的给薛一梅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赶紧带着家人安置去了。

傅松他们帮着将温炳川抬到了东厢房炕上,上面虽然没有被褥,但有现成的火炕,上面铺着草席,不说很干净,但总比外面露宿强。

别院里有的是柴火,只要点着炉子,屋子里一会儿就能暖和起来。

薛一梅见他们连被褥都没有,估计是让温炳川他娘给拿走了,只好匀给他们一套旧被褥,最起码夜里孩子们别冻着。

孩子们再冻病了,到时担心麻烦的该是她薛一梅了。

小牛很懂事,见母亲找来了小铜锅,放入药草和清水,利落的将灶坑点着了,将铜锅放在灶坑上开始熬药,他就领着分外乖巧的妹妹,陪着爹爹在炕上玩耍。

此时,因为施粥已经结束了,五百多斤米面熬制的米粥、面糊糊吃的是一干二净,最后若不是厨师给护卫们留了米粥,恐怕他们就得饿肚子。

当然,虽然田守财话说得漂亮,但田家的别院里的粮食也只是吃了四分之一多一些而已,这也是田守财和宿一、傅松达成的共识,薛一梅也没理由反对。

谁知道这天灾到什么时候结束,后面还有没有更多的流民?自家也得留个后手,总不能最后因为救济灾民,他们反而没有粮食吃吧?

再说,粮食说到底是田家的,田守财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粮食救济灾民,已经很不错了。

说心里话,包括薛一梅在内,都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之所以施粥,初衷本来就是想要安抚走到绝路,失去理智的流民们。

但就算如此,流民们虽然也感恩戴德的样子,但里面也不乏聪明者,带着家人根本就没有远走,而是守在田家别院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期盼明天田家再发善心,能够为他们提供一顿吃食,哪怕是稀饭呢,让孩子们再吃一顿,也比饿肚子强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情况

他们知道田家肯定还有粮食,田管家并没有说实话,但他们不敢再上前。

护卫们轮流吃饭,将整个镇子都控制起来了,别院里更是如临大敌,他们如果不想找死,就只能离得远远的。

而且现在是夜里,就算是白天,他们也无处可去。

官府都没人管,还能指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财主老爷管吗?能管他们一顿饱饭这就是碰上了好心的田家老爷,他们得知足才是。

可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盼望着田家明天还能给他们点儿吃的,哪怕让孩子们多吃一顿饱饭也行啊,所以,流民们大多数都没有远走,聚集在了别院四周,只不过都很老实的不敢有任何举动罢了。

护卫们也没有驱赶他们,毕竟他们也没有闹事,何况天色已晚,流民们能消停的度过这一夜就是他们的目的。

不过,这个情况还是很快反馈到了别院里,这让宿一、傅松等人紧张起来。

薛一梅安置了温家,在旁边拢着精神奕奕的两个孩子,刚想去安置,听了这个情况也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田守财,担心的不得了。

知道宿一等人明天就离开,等他们一走,万一流民们再闹事,别院里就这么几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应付,那他们怎么办?搞不好真要闹出人命来的。

“宿统领,你可不能不管啊,你们若是一走了之,闹出事来可怎么办?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施粥了!”

田守财真是吓坏了,忙不迭的给宿一作揖,连连哀求,就差给宿一跪下了。

他不认识傅松和薛一梅,但是他们身份再高贵还能高过宿家?他们这些人,自然一切是宿一拿主意,因此,他也只能冲着宿一说话。

但心里却不由得暗自埋怨宿一等人,对他们提议施粥的建议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能还是善了,还不如硬挺到底,爱咋咋地。

现在可好,流民们尝到了甜头,哪里还舍得离开?还不死死的扒着田家不放?这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宿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也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局。

本来救济流民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将处在绝望之中的流民们降降温,不要一时冲动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只是,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流民们哪那么好打发,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一顿饱饭就想把他们安抚住,指望着从此不再闹事,也太天真的了些。

对于这种情况,宿一和傅松其实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但当时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度过危机,不然处在暴怒、绝望和饥饿之中的流民,早在被有心人煽动时就闹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这么多的流民,而且有可能明天更多的流民还会出现,仅凭着田家这点儿粮食,还远远不够。

傅松忍不住骂了一句:“特码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的流民一个出头管的也没有,这也太过分了!”

田守财哭丧着脸说:“这位傅兄弟有所不知,这里的县太爷倒是想管,可惜官仓里没有多少粮食,县太爷起初也想和那些富商大户们借一点粮食,可惜,没有借到,最后,这位县太爷没办法,只好挂冠而去。”

宿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粮仓里怎么会没有粮食?那这位县太爷早干嘛去了?”

傅松阴沉着脸,恨恨地说:“还用说?一定是被这些官老爷都贪污了,这些人都该杀!”

田守财摇摇头说:“这你可冤枉县太爷了,这位官老爷是刚刚到任丘县任职的,到了这里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听说他一连查办了许多的官吏,就连县丞也没放过,可惜,县丞没什么事,他这位县令却遭人弹劾,最后气急之下才走了。”

傅松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

眼下的官场可不就是这样,好人是做不了官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和大哥的遭遇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这个世道,只有努力积蓄实力,争取成为主宰他人的人上人,才能有可能保护家人。

可惜,自己需要时间,而现实却不给他时间,他只能依靠外人,来保护家人不受伤害,每次想到这儿,傅松心里就充满了不甘和气馁。

但那又怎样?现实是残酷的,容不得他有一点儿任性,只有战战兢兢的在夹缝中才能求得一条活路,再大的脾气,再强的性格,再高的武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低头!

薛一梅想了一会儿,才看着田守财问道:“田大哥,这个小镇里谁家有粮食你知道吗?”

“谁家?眼下就我家有!”田守财咬牙切齿地说,“其实还有两家也有存粮,可是,这两个王八蛋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流民们还没来时,就带着家财和粮食跑了,等到我知道时,再跑就来不及了,这才困在了这里!”

“有粮食的富裕人家,也早就跑没影了,留下的都是和流民差不多,家里也饿肚子呢。”

“唉,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

薛一梅想了想现代天灾时政府的救济政策,发现根本不适应这里,只好无奈地说:“田大哥,你们这里有个庄子是吧?”

“哦,是有一个,好几万亩地呢。”田守财点点头说。

田家的产业耕地占多数,古北镇的土地大部分都是田家的,每年打下的粮食除了留一部分外都会被运走,因此,别院里才会只有两千多斤粮食。

田守财不知薛一梅是什么意思,但由此想到了佃户的问题,脸色有些难看。

“眼下该种地了吧?地里活计应该有不少吧?”薛一梅希冀的看着他问。

“是该收拾了,可是,那些佃户年前跟我说要减租,说八成租子太高了,不然就不干了。”田守财苦恼的说,“可是朝廷规定的田租就是七成,我家只不过多加了一成,哪里高了?”

这还不高?农民种一年地才拿到两成,一大家子不饿死也强不到哪儿去。

薛一梅真心认为周朝的皇帝有问题,是个不称职的皇帝。

第三百七十八章 提议

七成的赋税,在哪朝哪代都没有这么高的,农民没有造反还真是太老实了。

但此时薛一梅却不能提起此事,而是提议道:“田大哥,说实话,田租确实高了些,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行不行?”

“啥想法?你说!”

田守财发现这个姓薛的女子很聪明,也很稳重,不急不躁的,倒是不可小视。

“你看能不能招募一些流民给你种地?不给任何报酬,只要每天管一顿饭就行。”薛一梅认真的分析道,“现在灾民们活下去都困难,只要有人管饭,哪怕每天只提供一顿饭,不给他们任何报酬,他们肯定也打破头的想干,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活下去!”

“当然,每天的饭食,我说的是连家人在一起,不然还是稳定不了。”

“这样,流民们成了你家的佃户,能够活命,会自觉地维护你家的利益,谁想要找你家的麻烦,不用你操心他们就能给你解决了。”

“你可不要小看这些流民,为了让家人能够活下去,他们什么都敢干,无形中你家就多了许多的护卫,而且还是免费的。”

“至于住处,你可以让他们在镇里边缘搭一些草棚居住,眼看着天气转暖了,地里野菜也多了起来,流民也饿不死了。”

“这个情况你可以派人跟田家老爷子禀报一下,我估计他不会拒绝这样的事情,这等于双方受益呀,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就是碰上天灾了。”

“田老爷子一定知道这里粮食到底有多少,到时一定会派人给你运过来的,这样粮食问题也解决了。”

“这样一来,那些佃户还闹什么?差事都让人抢走了,自然会服服帖帖的了。”

田守财惊异的看着薛一梅,高兴的连连点头道:“好,还真是没想到,薛家妹子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快马回去一趟,如果这个办法能够实行,不仅解决了流民的问题,解决了我家佃户问题,还让我家主子省去了一大笔费用,简直是一箭三雕啊!”

“附近的几个小庄子都是我家的佃户,明天我就派人去通知他们,免得说我田家不仁义。”

宿一也震惊于薛一梅的聪慧,不明白一个乡下妇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内心对薛一梅简直佩服的不得了。

傅松倒是不意外,自家媳妇有多聪明,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略带自豪的扬了扬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心里熨帖的不行。

自家媳妇就是比别人聪明,就连······那个女人也比不了!

不知为什么,当想到那个莫名的女人时,傅松的下腹一阵火热。

他急忙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谁也没注意,急忙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薛一梅等人在古北镇为了流民们绞尽脑汁解决问题时,远在京城的皇宫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勤政殿里,萧衍看着御案上摆放的几个粗大的竹筒和用麻纸裹着的粗大的纸筒,兴致勃勃地问:“智通师傅,这就是那个大杀器?有多厉害,实验过吗?”

“禀皇上,已经实验过了,一颗这样的大杀器能将一间砖瓦房炸塌,威力非常大!”躬身回话的赫然是对傅松下药的那个老人。

这个叫智通的老人,早在数十年前就投靠了皇家,其实是为皇帝训练飞龙卫的幕后师傅,也间接指点皇子们的武艺。

不仅如此,皇帝有许多隐秘事都是差遣他去做的。

他是宿致远师傅智圣老人的师弟,师兄弟之间关系不错,彼此也有来往。

宿致远在京城时和他来往也密切对他非常熟悉,他身上的特征也很明显,傅松的身手他知道,在京都这块地方,比他武功还高的人屈指可数,宿致远都能了然于胸。

因此,听傅松一说,宿致远又印证了一番某人脸部疤痕后,这才确信他是自己的师叔智通。

智通这番举动,自然是出于皇帝的授意。

他既然敢对傅松露出真容,就没有顾忌事情败露后如何收场的问题。

一个小小的傅家,就算知道是自己干的,还能翻了天去?

再说,堂堂六公主这次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怎么都是傅松高攀,至于他的妻子,休弃就是了。

这也是他面对傅松敢露出真容的原因。

他这也是特意为之。

六公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贵为公主,但本性善良,并没有皇家人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从来没有在外面跋扈专横,草菅人命。

傅家祖坟上应该是冒了青烟了,竟然能尚公主,傅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果傅松敢对不起公主,当他是死的?他会让傅家上下鸡犬不留,连个渣都剩不下!

萧衍看着躬身站在下首的智通,淡淡的问道:“这里面的东西派人研究了吗?都有哪些成分?”

智通回道:“还没来得及,臣,这就派人去研究。”

“嗯,这件事你派人跟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萧衍吩咐道。

“是!”

萧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那个,傅松,人怎么样?”

“傅松出生在康平镇附近一个叫靠山屯的地方,和张义鹤老爷子学的武功,人品和长相都不错,武艺也还行,就是已经娶妻生女,家里环境不是很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还有,傅家和宿家现在是合作关系,京城里宿家新开的四家布偶铺子和那个连环画册,就是傅松的妻子薛一梅设计出来的,据说这个女人很有才气。”

智通当然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特别指出了娶妻生女,家里贫穷,让皇上心里有个数。

“哦?一个乡下女人怎么会如此聪慧?她的娘家是哪里的?”萧衍心里疑惑,忍不住问道。

不是他有偏见,而是现下周国民众识字率低得可怜,别说是乡下人家,就是有些家底的商贾和官吏,也是在家族里有选择性的培养一些人才。

一个山沟里长大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有才和聪慧?

第三百七十九章 疯魔了

当然他不排除一些寒门为了改换门庭,全家省吃俭用,供养有出息子弟的事情,但那都是对男人而言。

一个农家女子,该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允许女子读书识字?这也太反常了!

智通早就知道皇上要问,将薛一梅的底细也查了个仔细,不慌不忙地说:“禀皇上,薛一梅的父亲叫薛广远,曾经是建平三十八年的秀才,据说很有才气,但因为家里困难,没有再进一步科举。”

“薛一梅自幼跟着父亲读书,很是聪慧,村里人称小才女。”

“嗯,这还说得通。”萧衍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转了话题,“张义鹤还在为太后调查那件事吗?查出什么眉目没有?”

“好像有了些线索,具体详情属下也不知,不过,线索已经让属下亲手掐断了,陛下放心。”智通不慌不忙的说。

对于三十年前那件事,柳家已经快要疯魔了,尤其是太后,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因此,智通为了不刺激太后,他的人便没有过多的介入,因为先期介入的人全都有去无回,何况有张家和宿家双方联手,他的人就是想介入也进不去。

他只能安排人暗地里监视,随时掌握一些大概地情况,但这已经足够了。

只要有了端倪,他就会顺藤摸瓜,建好线索掐断,别看那些暗卫看似很谨慎,还将人给关进了密室,但这些手段哪里挡不住他?

不过,看这次暗卫的手段,行事风格好像不是张家的人,难道还有另一批人在调查那件案子?

但这些情况他还不能确定,因此他并不打算告诉萧衍。

萧衍冷笑道:“让她们查清楚也好,太后总以为当年是朕指使的,就让她们自抽嘴巴,看太后还有什么话说!”

智通看了萧衍一眼,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怎么,连你也要隐瞒朕?”萧衍注意到了智通的神色,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帝王的威严霎那间显露无疑,在殿内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智通却恍若未见,依然不慌不忙的说:“属下并不是要隐瞒陛下,属下要告诉陛下的是,当年在边境为首的将领,是卢家老爷子的人。”

萧衍楞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我到时忘了,这么说,这口黑锅朕不背也得背了?”

卢家,是萧衍的外祖家,也是他的岳家,他的母后和他的第二任皇后,都出自卢家,卢家老爷子卢槐是萧衍的亲舅舅,当时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的掌握军权的一方霸主。

那时,周朝建国只有几十年,政权不稳,内忧外患,军权还没有收拢到皇家手中,先皇也只能拉拢这些武勋世家,这才有两任皇后都出自卢家。

而自己的父皇在母后去世后,又娶了柳家的嫡长女柳金玉为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

柳家多年戊戌边疆,是朝中能够和卢家分庭抗礼的将门世家,当时柳金玉的父亲柳振禹手里也掌握着十数万边军,替周朝守护着东北边境。

先帝当初也是为了制衡,才在母后去世后迎娶了柳家嫡长女柳金玉,当时柳家并不愿意,毕竟先帝的年龄比柳金玉大了很多。

但皇命难违,最终柳家还是将柳金玉嫁给了先帝。

柳金玉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八岁,虽然她为人低调,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他却知道她手腕高超,心狠手辣。

在生下了萧睿之后,后宫几乎就成了她的天下,再加上背靠柳家,又有燕王萧睿的势力,尽管他已经继承皇位,但却让他总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而且后宫被她浸透了二十多年,不知布置下了多少暗子,就算清除了一批,她还会收买另一批。

别看现在后宫好像是他的皇后卢闵芳掌管,但实际的操控着却始终掌控在她的手里,卢闵芳不论是城府和手腕,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也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根本原因。

他也曾想要斩草除根,对萧睿不遗余力的暗中下手,但萧睿本人不仅武艺高强,出入总是大批武功高绝的死士跟随,他的行程也是没有任何漏洞,就算知道了他的行程,前去的人也都是铩羽而归。

燕王府里也被燕王妃经营成了铁桶一般,他也曾收买下人对萧睿的子女动手,也确实成功了,死了一个庶子。

但让他惊悚的是,太后和萧睿报复来的太快,宫里竟然接连死了两个小皇子,死因皆是意外,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他这才知道,和萧睿母子做对,自己竟然落了下风,让他很是憋屈,如鲠在喉,真要狠心拔出,就得鲜血淋漓,很容易伤了自身。

而且他也不敢明着对付萧睿母子,毕竟燕王萧睿在民间和朝堂实力都不容小觑,尤其是军权,这也是他暗自深恨先皇的原因。

先皇竟然在去世前给萧睿留下了两万兵马,而且是战力强大的边军,经过十八年的经营,目前萧睿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已经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威慑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激怒他遭到反噬。

好在萧睿志不在此,这么多年还算维护他,并没有多看中这把椅子,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但假如萧睿和柳太后知道三十年前的那桩惨案,还会像现在这样安分守己,做出与世无争的姿态吗?尤其是柳太后,恐怕会发疯的!

他活着,太后可能碍于先帝的遗训不争不抢,如果真的到了他仙去的那一天,这个江山将来还真是不知会落到谁的手里。

而且他意识到,先皇之所以会留给萧睿两万兵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柳振禹去世的真相?怕朕对付萧睿才给他留了后手?

想到这儿,萧衍有些不安,低声叮嘱道:“这件事你要暗地里跟进,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一切隐患!”

“是!”

“萧睿在干什么?”萧衍漫不经心的问道。

虽然萧睿表现的很淡然,也很低调,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他对萧睿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是很不放心,也很不安。

第三百八十章 患得患失

自己活着也许他还有所顾忌,可如果有一天自己撒手西去,自己的儿子们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他不信萧睿对这把椅子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燕王三天前已经回到了京城,目前一直在燕王府,没发现他出去。”智通躬身回道。

“密切关注他的行踪,有任何异常都要向朕禀报!”

“是!”

此时,皇宫西北角的一座宫殿里,一个美丽高贵的年轻女子,慵懒的倚靠在精致的床榻上,一双细腻柔嫩的小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好久才叹了口气,目光里带了一丝憧憬,低声道:“嬷嬷,你说,我能如愿以偿吗?”

如果傅松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该女子是谁,不错,她就是萧衍的六公主萧玉瑶,设计让傅松上当的女子就是她。

而那个武功高绝的老人,就是智通。

说实话,在最初得知傅松是有妇之夫时,萧玉瑶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

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去当那个拆散别人家庭的罪人,午夜梦回,她也曾经辗转反侧,良心难安。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想步姐姐们的后尘,她还想活下去。

嫁去外藩的姐姐们顶多活个一年半载,最短的只活了两个多月。

可悲的是,父皇也装模作样的派人去质问,而对方一句水土不服就打发了,父皇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说到底,周边的小国之所以敢这么对待周朝公主,还是父皇多年的绥靖政策之故。

国事她不是很懂,但她曾经听燕王叔说过,周朝的军队因为多年没有战事,已经荒废了,早就没有了一战之力,这才被一些小国欺上头来。

军中将领能战的早就被边缘化,大部分将领这些年排除异己,贪腐严重,已经没有了进取之心,一旦遭遇外敌入侵,军队恐怕就会一溃千里。

这才是父皇不敢和域外小国掰手腕的根本原因。

但她又何其无辜?凭什么她&姐姐们要为朝廷当那个牺牲品?难道她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吗?

但通过正常渠道想要有自己的婚姻何其艰难,让她几乎都快要绝望了,如果连燕王叔都没有办法,那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此,当她得知父皇让她对付傅松,只要她拿到傅家的火药秘方,父皇就让她留下来时,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只是,在得知对方有妻女时,心里惊讶了一下,有那么一丝愧疚,但很快那丝愧疚就让她抛到了脑后。

在自己有可能免除被和亲的命运时,别说只是破坏被人的婚姻,就算是杀人她也在所不惜!

但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她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次能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毕竟父皇答应了她,如果这次她怀了身孕,他就会同意招收傅松为驸马,并对他重用。

虽然傅松家境贫寒,但也有可能父皇看中的就是他贫寒的背景,只有这样,才没有强大外戚的掣肘,才会放心使用。

对于傅松,她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长得俊美绝伦,听说武功也很高,能力还是有的。

家世贫寒算什么,只要父皇看重,总有一天傅松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

至于他的妻子薛一梅,萧玉瑶并没有多在意,一个乡下女子罢了,到时多给她些钱就是了。

那个小丫头更不在她眼里,只要她怀了身孕,最好能生个儿子,到时傅松早就忘了女儿,说不定会更疼自己。

小丫头她娘带走最好,带不走到时也只是多一份嫁妆而已。

但这一切的前提,她必须怀有身孕,不然,一切都要成空。

因此,她才患得患失,心里没有底气。

张嬷嬷疼惜的看着自己从小侍奉大的小公主,见她堂堂皇家公主,竟然为了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完全失去了自我,忍不住一阵心疼,柔声安抚道:“别怕,都算好了的,只要你当时按照奴婢说的去做,就一定万无一失,会心想事成的!”

就算这次失败,傅松也休想逃出她的手心,吃干抹净了就得承认。

也不看睡的是谁?在睡了公主后想要不认,那纯粹是不想活了!

萧玉瑶也知道自己情绪有些不对,但她后面的幸福和生机,都寄托在了她这次孤注一掷上了,由不得她不紧张。

而在京城的燕王府,则又是另一番情景。

燕王萧睿是在接到宿致远的飞鸽传书后,才急忙返回京城的。

宿致远在他回来的第二天,就秘密和萧睿见了面,将火药配方亲手交给了他。

两人会面的地点,选择了燕王府后面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宿家开的,萧睿通过密道直接去了客栈隔壁的一户人家,然后从后门去了客栈。

去的时候是易容的,易容手段很高超,就算有人看见也不用担心有人认出。

两人在客栈的地下密室见了面,虽然表面上宿致远保持了中立,或者说选择了皇上,但实际上宿家早就在答应替太后秘密调查三十年前的那宗谋杀案时,就已经站了队,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两人也很谨慎,除非必要,两家根本没有任何来往,就算有,也是明面上正常的应酬。

在康平镇,实际上太后安排了明暗两部人马,张家是属于明面上的,借机购买生猪秘密调查。

宿家却是暗地里的,双管齐下,查找三十年前的那桩父亲柳振禹以及护卫们被谋杀的案子。

只是,就算太后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人马,但因为当事人基本都被灭了口,两拨人马费尽了心思,却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但太后始终不愿放弃,严令他们不得松懈,继续秘密查找,这才有了些进展。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嫌疑人却无故失踪了,尸体却被人塞进了冰窟窿里,如果不是村头的孩子们滑冰玩耍,还不会被人发现。

蹊跷就在这里。

他的手下可不是寻常的酒囊饭袋,行事隐秘谨慎,武功也不错,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关押地点也在宿家庄子的地下密室里。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了然于胸

但就算这样,还是被人破室而入,将重要的人证劫走并杀害,暗卫们也被人全数迷晕在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让他奇怪的是,凶手并没有对暗卫们下杀手,而采取了只劫走人证一人,在联想到傅松被人迷晕之事,让他对凶手其人大概心里也有了些谱。

好在那处庄子是挂在手下的一个人名下,一时半会儿凶手查不到他的头上,这就给他们留下了应对的空间,但很快对方也能知道庄子的真正主人是谁,这点能力对方还是有的,这也是他之所以急着跟萧睿见面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本来查找三十年前的那件事,爷爷安排了他手下的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人查访,没有让他参与,后来这位老人因为年龄渐大身体衰老,有些力不从心,爷爷最近因此这才让他接了手。

这件事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爷爷没有让他介入,他也就没有掺和。

不过,真正接手之后,面对三十年前的案子,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算宿家底蕴深厚,人脉很广,他还是感觉有些棘手。

好在他在分析了当年案发的地点,以及柳振禹军方背景和当时皇家对武将的忌惮,使他对当年的幕后主使已经了然于胸。

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但当年的受益者,毫无疑问是当时的皇帝,也就是萧衍的父皇萧郗,这还不明显吗?

两大武将之间因为当年之事,已经结了死仇,可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形中削弱了武将的实力,这对统治者来说,自然是乐观其成的,幕后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尤其是在柳振禹去世后,太后利用手中的权力,这些年暗杀了不少卢家一系的武将,特别是当年在边关任职的武将,不管有没有参与,都陆续的死于意外,而且是毫无漏洞的死亡。

别看太后看似与世无争,在后宫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柳家这么多年处事虽然低调,却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暗卫比之卢家毫不逊色,甚至比卢家更加强悍,出手也更加狠辣。

柳家虽然是武将,但财力也不可小觑,不说富可敌国,但却足以和卢家抗衡,再加上有燕王在一旁帮衬,不说燕王的军权,单单燕王府财力就不输任何一家。

因此,太后无形中潜在的实力,甚至都已经能够动摇萧衍的地位了,尤其是这些年大部分军队日益腐烂,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这让萧衍胆战心惊之余,恼羞成怒,对萧睿和太后也更加的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的国力不足以应付任何动荡。

就算不考虑萧睿的实力,自己是否有能力能够撼动他,他也要顾忌边境一些不安分的小国,如果他们趁着国内动荡入侵,那他就要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因此,对于太后疯狂的报复,皇帝萧衍也很是无可奈何,但这些人经过飞龙卫的查证,几乎无一例外都不是什么好鸟,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贪腐受贿,简直罄竹难书。

用太后的手清除这样的败类,萧衍也是很乐意的,因此,很享受的做起了看客,根本就没有插手。

但却苦了和卢家有关的人。

太后暗地里肆无忌惮的暗杀和卢家有关的军方的人,后来针对的不仅仅是边关武将,就连和卢家有关的人也上了太后的黑名单。

这让一些心里有鬼的人胆战心惊,不得不紧紧地抱住卢家这条大粗腿,以求得到活命。

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但到底属于卢家一系,对当年的事情或多或少的都是知情者,也因此才心虚的很,可就算他们有卢家做靠山,却也逃脱不了被暗杀的命运。

可能卢家也知道当年的内情,心里有鬼,理不直气不壮,因此面对太后的咄咄逼人,卢家采取了默默忍受的态度。

主要是太后的手段太高明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死者是被人谋杀的,全都死于意外,就算想追究也无法追究。

也因此一段时间卢家被太后压得死死的,就算明知卢家有皇后或者皇上做靠山,太后也毫无顾忌,疯狂的进行了报复。

当然,卢家也不是完全束手就擒,这些年也曾经针锋相对,对柳家一系展开了反击,死在卢家手中的柳家一系也有不少。

但太后却总是在他们反击后,完全不顾忌己方的死伤,更加变本加厉,手段也更加狠辣,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再加上萧睿加强了对太后一系武将和文官的保护,卢家的暗杀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卢家迫于无奈,只好选择了退让。

这些事当然瞒不了宿家,本来宿家就是太后一系,当年有些人甚至还是宿致远的爷爷宿鹤亭出的手。

也不知太后得知幕后主使是当年的皇帝萧郗时会作何感想,或许太后和萧睿已经猜到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别说萧郗早已经作古,就算还活着,太后和萧睿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见面的地点位于客栈一楼下面的地下密室里,这间密室在多年前买下这家客栈重新装修时,宿致远就派人专门修建了这间密室。

而且从这间密室还有一条通往外城的密道,密道出口就在西南方向的山区,通过山区的一条小路,可以很快混入南下的官道。

说到底,宿家最安全的地方,不是老家康平镇,而是经营多年,打下根基的南方。

当然,这条密道除了宿致远之外,就是挖通密道的宿家暗卫知道,安全性很高。

狡兔三窟,宿致远就算长袖善舞,和各方势力交好,但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谁知道京城哪片云彩下雨?有备无患总没错。

宿致远和萧睿虽然属于同一阵营,但两人不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这主要是萧睿一年中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多,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逗留在外面,并不是他不想和家人团聚,或者忌惮皇帝,而是他不放心边关愈加紧张的形势。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他的逆鳞

隶属于朝廷的军队虽然大多数已经废了,但总有一些正直忠勇的武将,朝廷的军队也不是全都没有一点战力。

鉴于周边某些小国蠢蠢欲动,想要挑衅周朝,萧睿只能未雨绸缪,在边境重新部署他麾下的隐形军力。

别的他都可以容忍,就算皇兄针对他无数次刺杀,皇侄们对他也普遍存有敌意,甚至时不时的给他下绊子,他都可以等闲视之,毕竟那些属于内部矛盾。

但外族入侵是他的逆鳞,他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国家,不管是谁,他都要让对方后悔挑衅周朝。

接到宿致远的飞鸽传书,萧睿这才从边关赶了回来。

和宿致远见面,萧睿谁也没有带,贴身侍卫元冬、元铜和他的替身以及侍卫们均留在了燕王府,用来麻痹府里各方眼线。

虽然他的王妃王雨薇强硬的用铁血手段,清除了一批批各方势力的眼线,但清除了一茬,还会又来一茬,防不胜防。

好在这些眼线目前大都在掌控之中,只要他们不要太过分,不触及燕王府的底线,留着他们也不是没有用处。

比如需要他们传递某些消息时,他们的作用就凸显了,省了他不少事。

萧睿悄悄地从自家院子进入客栈后院,目光一直就留意着客栈周围的环境。

占地足有数十亩,占了足有半条街,雕梁画栋的门窗,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闪烁着昏黄的亮光,虽然他没有去过里面,但从外面观看,无一不显示着这家客栈的不凡和强势。

作为在京城长大的皇族子弟,因为自小父皇的恩宠和母后的疼爱,萧睿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偷偷的溜出去玩耍,长大后更是将京城的地理环境摸了个熟,因此,他对京城的格局几乎是了如指掌。

也因此对宿家能够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这么一家大客栈,而且还是宿家在京城不起眼的产业之一,暗自在心中佩服不已。

这可不是仅仅有钱就能办到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宿家隐形的权势和财力,也让他暗自心惊。

他想起权贵阶层对宿家的评价,大都认为宿家也只是有钱而已。

呵呵,只是有钱吗?如果没有权利支撑,有再多的钱也保不住,那只会成为权势们待宰的肥羊。

之所以大家会这么看待宿家,一方面是宿家行事低调,不喜欢张扬,另一方面是宿家会办事,与人为善,俗称散财童子。

大家既然依靠宿家发财,何必得罪这样一个财神爷?自然知道宿家需要什么样的舆论。

此时,已经是黄昏,客栈是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就算萧睿置身其中,也不会有人注意,何况萧睿还易了容?

当萧睿出现在客栈后院时,宿致远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互相见了礼,也没多耽搁就进了院子,然后宿致远带着萧睿进入了其中一座小院。

这座小院坐落在西北角,位置很偏僻,也很普通,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客栈小伙计的住处,丝毫也不起眼。

这家客栈规模虽然不小,有两层高,后院面积也不小,但却只在前面住宿、用餐,没有开发后院,让知道底细的人遗憾不已。

当然,后院自然也开辟了不少独立的院落,却不是布置成各色雅苑招揽高级客人,而是作为京城里宿家某些特殊人手的栖息地,这样的栖息地在京城还有不少。

为此宿家还专门在客栈里面,一楼和二楼每个房间都修建了规格很高的茅房,里面干净整洁,服务周到,早晨都会专门派人处理净桶,室内没有一丝异味,入住的客人都很满意,这也是宿致远特意安排的。

而且后院和前院之间还砌了一堵三丈多高的砖瓦墙,隔开了客栈和后院之间的视线,保持了后院的私密性。

两者之间只有一个小门相通,专门派人看守,客人是不允许进入后院的,在后院见面,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两人谁也没出声,萧睿跟着宿致远径直通过正房室内入口,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后面进入了密室。

密室里有两张精美舒适的软塌,上面铺着锦缎被褥,榻前各有一张木质精致小几,小几上放置着各色鲜果,新沏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墙上手臂粗的几个烛台亮如白昼,角落里精致的花盆架上,是两盆青翠欲滴,鲜花绽放,散发着沁人清香的花卉。

别看是在地下密室,空气却非常新鲜,一点儿也不憋闷,总之,这间密室布置的非常舒适。

“王爷请坐,陋室寒酸,还请王爷见谅。”宿致远客气的请萧睿落座,随口谦逊的说。

萧睿也不客气,坐在了主位上,随意打量了一下说:“致远就不要谦虚了,这间密室造价可不低,这可瞒不了我。”

“呵呵,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法眼,王爷请看这几张图纸。”宿致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纸张,递给了萧睿,很自然的家那个话题转移到了今天的主题上。

萧睿伸手接了过去,仔细的翻看起来,等到看完后,才认真的问:“这是······那个叫薛一梅的女人搞出来的,那个火药的配方吗?”

“是的!”宿致远点点头说。

“实验效果怎么样?杀伤力有多大?”萧睿急忙问道。

他知道宿致远一定检验过了,效果也一定喜人,不然不会给他送信,但他想要确认一下。

“嗯,应该说很惊人,最起码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好!”宿致远认真的看着萧睿,肯定的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有多好?能杀死人吗?”

“当然能!不然我也不会给王爷送信,这么说吧,一颗竹管雷投掷准确的话,能杀死一人,一捆竹管雷的话,能炸塌一座房子!”

“什么?这是真的?”萧睿震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真的,我已经验证过了,那效果真的是前所未有,真的是颠覆了我以往所有的认知!”宿致远再次点点头,神情肃然,至今想起那一捆竹管雷轰炸的效果,还让他心有余悸。

第三百八十三章 线索被掐断

“好好好!真的是老天保佑啊!”萧睿端详着手里的火药配方,再次庆幸的感叹道。

在国家内忧外患之际,突然有了能克敌制胜的法宝,就算边军实力弱一些,人数少一些,也不会任由外敌入侵而束手无策,最起码有了部分底气。

这个薛一梅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他还有些印象,最初留给他的是她的淳朴和善良,家境也很不好的样子。

当时,卖了豆腐秘方,她其实只要教授酒楼做豆腐的操作步骤就行了,但她不但没有丝毫保留,还顺便教了很多其他豆腐品种的做法,不仅如此,还教了很多的豆腐菜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因此,他才投桃报李,特意交代陈贵多给了她五百两银子。

“王爷,还请您赎罪,火药的事皇上肯定已经知道了,配方我也打算给他一份。”宿致远开诚布公的将实情说了出来,紧接着也将皇帝行昏招,从傅松下手的事情告诉了萧睿。

他知道薛一梅买京城庄子的事情瞒不过皇上和燕王,他也是故意让他们知晓,让他们知道傅家和薛家是被宿家罩着的,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他们两家的安全。

可能也因为如此,才导致了皇帝不想宿家为难,另辟蹊径,想要釜底抽薪,派出了六公主萧玉瑶和智通,直接针对傅松,想要将傅松掌控到手里,掐断其他人觊觎火药配方的可能。

但此举却在傅松和薛一梅之间埋下了隐患,这是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一点他也很无奈,他也没想到皇帝萧衍这么性急,在得知火药的威力之后,没有等到他将配方交给他,迫不及待的就付诸了行动。

他可能不忌讳宿家得到火药秘方吧,毕竟一个商人,是不可能造反的,或者说宿家往日的表现让他以为宿家不会背叛他。

但他肯定忌惮萧睿,想趁着萧睿不在京城的时间,将傅松拿下,直接掌控火药配方。

这么做的后果对傅松是没什么,说不定对傅家是一件好事,有可能因此改换门庭,跻身权贵阶层。

但对薛一梅母女而言,却是致命的飞来横祸,这等于拆散了一个家庭,让他感觉很是对不起她们。

毕竟买庄子的事情是在他故意引导下,才促成了他们此次远行,如果真的导致他们夫妻离异,自己则间接的成了推手,让他心里很是愧疚和不安。

虽然萧玉瑶相对皇室其他成员品性还算正派,平日表现的还算靠谱,没有什么明显的劣迹。

但她到底是皇家公主,自有她的骄傲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又怎么会真的在乎一个乡下妇人的死活?何况她们公主们的命运比之普通人家的女儿还不如,简直就是萧衍稳定朝廷的牺牲品,这不得不说是皇室公主们的悲哀。

她前面五个姐姐,最大的公主也只是活了十八岁,和亲的公主最小的活了只有十五岁,面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萧玉瑶会怎么选择,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依据六公主的强势,无论如何傅松都将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是早晚罢了。

好在薛一梅母女有京城的庄子做退路,也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这是令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萧睿听完之后,勃然大怒,气得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定,好久才冷静下来,面带羞惭的说:“都是我皇家对不起她们母女,皇兄的作为,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如果有一天她丈夫离开了她,我会让人照顾她们,让她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之后又冷笑了一声,咬牙骂道:“真不知我皇兄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舍得白白送给外人磋磨?堂堂皇家公主,在外藩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就冲这一条,他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所以,下一个继任者一定要选一个品性上佳,能力出众,眼界心胸开阔的人才行,最起码骨头得硬,不能让一帮奸臣把持朝纲!”

宿致远见萧睿到了此时也没有把他自己给算上,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替薛一梅婉言谢绝了:“那倒不用,薛一梅新近买了京城的一个庄子,将来真要有那么一天,也不是无处可去,这请您放心!”

他相信薛一梅未必会愿意和皇家人打交道,因此这才自作主张替她拿了主意。

“这我倒忘了,薛一梅据说很有才气,京城里宿家开的那四家布偶铺子以及一系列画册,里面就有她的份子是不是?这么说她眼下的生活还过得去,那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萧睿也想起萧玉瑶和傅松的事情,薛一梅肯定不想跟皇家人再打交道,但是对于她的才气,他可不想错过浪费了,有机会还要当面向她请教才是。

“对了,你说的那个线索被掐断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萧睿想起飞鸽传书中的只字片语,忍不住问道。

今天之所以跟宿致远见面,一方面是火药配方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查找三十年前的那桩外祖父柳振禹被人谋杀的案子,有关线索却被人发现掐断的事件。

和宿致远一样,一开始秘密查找线索的事情,太后和柳家因为当年萧睿还没有出生,后来又因为他年龄太小,没有让他介入,唯恐他涉世未深,没有自保之力给他带来灾祸。

后来随着他一年年长大,萧郗去世后,萧睿长到十六岁时,太后便开始让他有意识的去当年父亲被杀的地方历练。

萧睿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将入侵的契丹人杀得大败,在军中树立了威信,身边聚拢了一大批追随者。

不但自己有了自爆的能力,旁边还有张家、宿家两家的守护,安全上也有了足够保障。

太后这才有意无意的将父亲去世的真相告诉了他,但他当时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详情也只有张义鹤和宿鹤厅二人知晓,直到他真正能够独挡一面了,年龄和阅历有所增长,人也日趋成熟稳重,太后这才将具体详情告知了他。

第三百八十四章 和盘托出

萧睿这才知道外祖父被害的真相,虽然他出生时外祖父已经去世,但并不妨碍他对外祖父的尊重和敬服。

柳家在周朝是世代武勋,属于为数不多的建国功勋,柳家先祖曾经为周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有功于社稷,在武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柳振禹更是在边关戍守十数年,为稳定边关付出了巨大代价,也有效地震慑了境外的契丹人,在武将中威望很高。

但是,当时卢家萧郗的皇后因为是卢家嫡女,太子萧衍的太子妃也出在卢家,因此卢家的权势却比柳家更胜一筹,武将中为了自己以后的富贵,纷纷投效在了卢家麾下,当时的卢家炙手可热,权势滔天,颇有越来越做大之势。

可能也因此,为了武将之间的平衡,先皇萧郗在卢皇后去世后,才选择了柳家嫡女柳金玉为皇后,这才在朝堂上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平衡。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时候柳家的实力和卢家也没在一个档次上,而且当时柳金玉也是刚刚嫁入皇室,萧睿还没影呢,柳振禹就遇害了,这根本说不通啊!

其实,萧睿和太后一样,在最初得知柳振禹遇害的事情时,最大的嫌疑人除了卢家就是先皇萧郗了,别人她们还真是想不出会有谁和柳家有仇,不惜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若说皇家忌惮柳家,但柳家的实力也只是中上而已,而且柳家一贯低调,怎么会惹得皇帝痛下杀手呢?这根本说不通啊!

难道当年柳振禹遇害还有其它的原因?

也因此,太后柳金玉在惊闻父亲遇害后,在不惊动萧郗的情况下,暗中指使卢家麾下的两支人脉,一明一暗,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查明当年的真相。

只可惜,两家也算是尽了全力,几乎将方圆百里境内像是用篦子过了一遍,也没有查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让太后也失望不已。

也可能是太后和张、宿两家有了默契,或者说有太后的懿旨,让他们将事情让下一任年轻的人接任,这才有了宿致远和萧睿有机会接触当年之事。

也真是该着他们露脸,宿致远刚一接任就有了线索。

虽然被人给掐断了,但好歹有了消息,这也是那些老家伙们颇为无奈的地方。

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年轻人一接手却有了突破,让他们很是没有面子。

宿致远见萧睿询问,便将有关线索托盘而出,详细的告知了他。

“这个人是当年行凶的唯一幸存者,是个老兵卒,据说相当悍勇,当年曾经是边关副将王彪最小的亲兵。”

“据他交代,当年他们奉命劫杀柳将军,出动了王彪麾下的一百亲兵,按照计划,他们在柳将军回程时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他们。”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赶到伏击地点埋伏时,却始终没有等到柳将军他们,为了确认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的为首之人为谨慎起见,专门派人去那块区域寻找,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柳将军等人的遗体,一行十余人无一幸免,看样子也才死亡不久经过查看,应该中了剧毒······”

“等等,你说什么?外祖父是中毒而亡?”萧睿闻言,震惊得再次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道慑人的寒光,厉声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幸存者说的是不是真的?会不会为了活命胡乱招供?”

宿致远想了一下,才摇摇头说:“虽然我没有参与审讯此人,但您应该相信宿家暗卫的手段,还没有谁能挺得过去,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还有,幸存者有所交代这件事,目前为止您是第一个知情者,之前我谁也没有告诉,当然,除了宿家的几个暗卫知情外,那位杀害幸存者的凶手也有可能是知情人。”

说完,宿致远最后提醒了萧睿一句。

宿致远知道,此事说不定涉及到了皇室和大臣之间的权利博弈,宿家既然参与进来了,有朝一日一旦身份暴露,肯定会被皇家所忌惮。

因此,这件事他下了严令,严禁再扩大知情范围。

如果让皇帝萧衍知道宿家是太后的人,他都不知道宿家将要面临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因此,幸存者招供这件事,他连爷爷都没告诉。

“不对,不是说当年的知情人都被灭了口吗?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怎么能够确认此人就是当年的凶手?”萧睿突然问道。

据他所知,当年参与暗杀柳振禹的人,都在事后被人灭口了,无一人幸存,不然太后的人也不会这么多年毫无进展。

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幸存者,而且刚一发现就被人杀了,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点儿?会不会有哪里不对?

也不怪萧睿存疑,当年之事闹得很大,边关主将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军中柳家一系的人闹得非常厉害,和当时的边关副将王彪起了剧烈的冲突,差一点就发生火并。

多亏当年宿家也有人在边军中任职游击将军,此人为人谨慎,稳重内敛,意识到柳振禹遇害这件事绝不简单,就出面安抚住了大家,这才没有引起更大的祸患。

当时虽然没有闹大,大家也都是军中的糙汉子,不会耍什么心眼,但这些人却都是性情中人,也最重情谊,在柳振禹失踪后,这些人不想再呆在军中为朝廷效力,纷纷请求太后将他们调离了边军,离开了让他们为之效忠的军队。

这些人当时无一不是军中的百战军卒,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也悍不畏死,如果这些人一直在军中效力,军中的风气不会变的像现在这么坏,不得不说始作俑者当年下了一招臭棋,后果的严重性更是他无法预料的。

宿致远见萧睿也和他当初一样,不相信此人,不由得笑了笑,给他解惑:“说实话,别说王爷不信,就算是我当初也相当困惑,不懂此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会不会手下人弄错了。”

“哦?那到底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萧睿确实很纳闷,不由得问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当年之事

宿致远笑道:“说起来这个人挺精明的,知道他们这趟差事不管办成与否,都会掉脑袋,因此,在此事尘埃落定,也就是将柳将军一行人的尸体深埋,毁尸灭迹之后,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下了山崖,死在了众人面前。”

“既然已经发现了柳将军他们已经死亡,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毁尸灭迹呢?这个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被人发现了呢?”

“这件事说起来好像不合乎常理,但却符合人潜在的侥幸心理······”

原来,这个颇有智慧的兵卒叫王大牛,当年只有十七岁,因为略识几个字,并粗通拳脚,还机灵董事,在军中人缘儿还算不错,也因此被王彪选为亲兵。

他在诈死之后,一直不敢露面,白天隐藏在深山里的洞穴里,夜里才敢出来活动。

一开始他胆战心惊的,唯恐被人知道丢了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过了好几年都没有任何风声,他的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

他知道不能去村里,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势必会引起怀疑,便试探的去人多的镇里活动,一来二去一年多过去了,见镇里的人谁也没有留意他,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作为主将的亲兵,还是很好发财的,王大牛不像其他人行动时钱财什么都没带,他临走时却把积攒下来的钱财都揣在了怀里。

当时他所在的柳河镇来了不少外地的逃荒的流民,他趁机也扮作流民,在当地花钱改名换姓上了户籍,就在柳河镇安顿下来,并且娶妻生子,过起了安稳日子,还在镇里开了一家粮铺和酒楼,日子过得很滋润。

也合该他出事,他的长子到了娶妻的年龄,看上了柳河镇里一个杂货铺东家的女儿,经过媒人撮合,双方家长也见了面。

就是这次见面,让他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原来这家杂货铺是宿家在镇里的暗桩,东家刘满仓其实是宿家从小收养的孤儿,他也曾经在边军效力,虽然和王彪立场不同,但他的亲兵们他还是很熟悉的,就算王大牛留了一脸的络腮胡,但还是一下子让刘满仓将他给认了出来。

刘满仓当时心中很是震惊,不明白早就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尤其是当年柳振禹失踪后,军中闹得挺大的,虽然被安抚下去,柳家一系也调走了很多人,但军中在以后陆陆续续少了一百多人,而且都是王彪的亲兵,联想到主将的失踪,刘满仓作为宿家的暗棋,自然不会单纯的认为两者之间毫无联系。

而且他作为知情者,也曾经接受过宿家人的问询,也知道宿家多年来一直在调查柳振禹当年失踪的真相,和其他人一样,刘满仓也以为所有人都被灭了口,不可能还有活着的人,现在见早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竟然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暗桩,他自幼受到严格的训练,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自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很好的扮演了一个父亲的角色,更是对王大牛的儿子夸赞了几句,让对方以为他很满意这桩婚事,从而失去戒心。

而王大牛当时在军中属于王彪的阵营,对主将那边的人不是很亲近,也就认识几个主要将领,刘满仓当时就是个小兵,王大牛压根就不认识他。

就在他为儿子结下一门满意的婚事而沾沾自喜时,刘满仓亲自赶到宿家向宿家老爷子宿鹤庭汇报了此事,这才有了之后暗卫们对王大牛的拘捕和审问。

据他交代,当年之所以他们多此一举,将柳振禹等人毁尸灭迹,源于王彪临行时的一句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么嘱咐,如果不是他和柳振禹之间有多深的仇恨,就是王彪的幕后主使授意他这么干,总之事情还远远没有完结。

柳振禹当年出行并没有多少秘密,军中谁都知道,据说为了考察民情,他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他管辖的范围内。

这个范围可不小,边境线就有几百里,辖下的村子就有数百个,他没有固定的定点,完全是按照从东到西,在从南到北不定期巡视。

当时军中的粮草除了朝廷给一部分之外,其余的都是从当地的一部分军屯和当地百姓提供。

柳振禹对粮草非常重视,担心出现贪赃枉法之事,会不时地深入民间考察粮农们的情况,有时甚至宿在农家,和他们促膝谈心。

当时的外患是边境外的契丹人,柳振禹一行只是在国内活动,因此谁也没有想到,柳振禹会被人暗算。

其实就算遭到袭击,柳振禹本人武功就很高强,不说以一当百,但对付十数军中好手却不再话下,那些亲们们更都是军中历经生死百战的悍卒,如果不是丝毫没有防备,不可能这么多人无一人生还。

那究竟是谁,和柳振禹有这么大的仇,还能让他们失去应有的警觉而惨遭毒手呢?这里面涉及到的究竟是国内势力倾轧,还是契丹人派人下的手呢?

这件事真的是迷雾重重,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就算萧睿和宿致远都是世间奇男子,自负能应对各种变数,但面对这种多年前线索已断的案子也感觉很是棘手。

最后,两人商定针对当时柳振禹等人遇害的周围环境,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面积,再重新过一遍,看是否漏掉了什么往日容易疏忽的线索。

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就算凶手再谨慎,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所谓百密一疏,不可能没有任何漏洞,只是之前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之后,两人又一起分析了当前朝中错综复杂的形势,尤其是太子一系的蠢蠢欲动,以及三皇子的不安分等进行了沟通。

朝中属于燕王一系的官员不在少数,大部分属于柳家的太后一派,也有的是萧睿近些年安插的一些暗手。

如果朝中有了某些变故,这些暗手也能够和萧睿及时传递消息,他也好针对形势从容应对。

虽然他对那把椅子没什么兴趣,做不做都没什么,但也不能任人宰割,面对性命之忧时,他也会放手一搏,不会甘心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最理想的

毕竟跟随他的人除了家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甘心为他付出的人,如果他一旦没有了自保能力,他们这些人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对于那把椅子,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只是当初父皇临终时让他发下了誓言,让他以别的方式保护大周,而不是萧衍以为的父皇临终时想把皇位传给他。

他背着这口黑锅这么多年,不管外界如何误会,皇兄如何忌惮自己,他都没有为自己辩白过。

母后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她们母子本来也没有想夺位什么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

虽然有些恼恨先皇的做法,但毕竟给了他两万人马让他自保,这些年因为有了这些根基,他才能逐渐壮大起来,形成了不容小觑的一股潜在的力量。

但皇兄继位后如果单纯是容不下他,时不时的玩个刺杀什么的也就罢了,毕竟皇权就是排他性的,可萧衍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不敢苟同。

本来周朝内部就隐患重重,但他拿不出治国之策就罢了,却一味地嫉贤妒能,心胸狭窄,信奸人,远贤人,将国家治理的一塌糊涂。

朝廷的财政更是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的过日子,国库里恐怕都跑老鼠了,空旷的让人心酸。

而那些所谓忠于他的大臣,早就中饱私囊,肥得流油了,他其实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也只能装聋作哑,做掩耳盗铃状。

尤其是在对外政策上,一味地卖乖讨好,利用公主和亲交好外藩,只图边境平安,却不知早被人看穿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

有朝一日一旦时机成熟,那些外藩可不会看在公主们的面子上,不会觊觎偌大的利益诱惑,照样入侵进来瓜分周朝。

只是可惜了那些皇家那些公主,被人肆意凌辱致死,而作为父皇,萧衍却狠心的视若无睹,任由他的亲骨肉过早地凋零,这是他最最不能原谅萧衍的地方!

从那些公主们,他心寒的意识到,萧衍是何等凉薄狠毒又无能,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只能让周朝更快的衰落。

而下一代的皇子们更让他失望。

蒋贵妃所出的大皇子萧岿,有野心,有魄力,狠毒阴损,却喜好稚女;

卢皇后生的太子萧纪,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却喜好男童,别说让他继承这偌大的江山,就算小小的太子府,他都玩不转。

他本来看好三皇子,这是成年皇子唯一一个三观还算正常的人,没想到他也······

当知道被寄予厚望的三皇子萧明也掺和进来时,萧睿感觉很痛心,也很内疚。

“对不起,给你添乱了。”萧睿真诚向宿致远道歉。

宿致远摇摇头,讥讽道:“没关系,他虽然也想那把椅子,想要得到这份配方,但恐怕最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皇上不会给任何人拥有配方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宿致远会暗中给萧睿一份,自己也留下了一份,或许他不愿意相信。

皇帝萧衍疑心很重,这么重要的配方,就算是亲生儿子拿着,他也不会放心!

萧衍其实是一个狭隘自私,疑心重,没什么自信,还略带偏执型的一个人,能力平庸,性格懦弱阴狠,别说开拓进取了,就算当一个守成之君他都不合格。

萧郗在位时,虽然也隐忧重重,内忧外患,其实周朝一直以来最大的内患是朝廷的赋税收不上来,别看农民的赋税已经高达七成,但朝廷每年收上来的赋税还是低得可怜,一年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三百多万两。

但是萧郗却是个聪明的君主,知道哪些领域不能碰,哪些人能给朝廷带来实惠,哪些人就算对付他也不会引起反弹。所以,在他在位时,整个国家还算平稳。

可是,他却把一个隐患重重的烂摊子留给了他的子孙,就算萧衍是个励精图治的英明君主,面对眼下的周朝,也会力不从心,无法可想。

在宿致远心目中,最理想的还是萧睿登基,虽然最初也会手忙脚乱一段时间,但凭借他的能力和手下一些治国能臣,尤其是他治理军队的强硬手腕和能力,一定会让周朝重新焕发生机。

只是,作为臣子,虽然宿家和萧睿站在一条船上,但他也不能直接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只能婉转的提醒。

萧睿见宿致远不介意三皇子的插手,但还是真诚的说:“谢谢你,其实周朝之所以还能运转下来,宿家功不可没,每年宿家交的赋税已经占据了国库的三分之一了,如果没有宿家无私的贡献,周朝早就垮了。”

他说的是真的。

眼下朝廷早就千疮百孔,腐朽的一塌糊涂,早就从上到下的被人掏空了。

还好有宿家,每年按时缴纳赋税,一点儿都不含糊,国库这才有支撑之力,没有过早地烂掉。

宿致远摇摇头,苦笑道:“虽然我不认同皇上的某些做法,但宿家作为国家的一份子,责无旁贷,不能跟着挖国家的墙角,不管这个国家将来如何,宿家都要做到问心无愧!”

宿家之所以在萧衍心目中是忠于他的,就是因为每年宿家交付于国库那笔庞大的赋税。

周朝大多数商人都是锱铢必较,很少有像宿家这样没有任何水分的如实缴纳赋税的,偷税漏税是常态,宿家这个样的,只能是商人中的异类。

萧睿被宿致远眼里那抹坚定和真诚感动了,不由得感叹道:“皇家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人呢?如果每一个人都像宿家一样,这个国家就还有救,现在······就连之前本王看好的三皇子都过早地暴露了他的野心,其他人······不说也罢。”

眼下恰好说到了三皇子身上,不由得婉转的劝道:“王爷,其实,作为皇家人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三皇子有动作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任何举动反而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萧睿疑惑的看向宿致远,知道他下面还有话说,示意他说下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 无力和惶恐

宿致远神情凝重,看着萧睿认真的说:“王爷,三皇子虽然比大皇子和太子正常一些,但他的资质还不足以扛起周朝这个重担,现在的周朝不用我说您应该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内忧外患还是轻的,如果再不加以拯救,周朝就完了!”

“致远恳请王爷以百姓江山为重,出面拯救这个国家,致远不想有一天异族的铁蹄踏碎这个国土,真到了那一天,请王爷赎罪致远的直言,您就成了罪人!”

宿致远原来以为萧睿不想做那个位置,但后来从他的行为中分析出,萧睿不是不想坐上那个位置,而是有他的苦衷,或者说缺少一个契机。

但不管怎么说,为公为私,他都不想再沉默下去。

这个国家虽然有很多的缺点和让人心寒的地方,不那么尽如人意,但这片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土地,是他的家乡,是他的国家,他可以允许内耗,可以互相倾轧,可以不择手段,可他不允许出现异族的入侵,践踏这大好河山!

萧睿被宿致远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了,但他还是没有明确表露什么,而是郑重的做出了承诺:“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为了守护我大周朝,哪怕粉身碎骨,萧睿也在所不惜!”

············································

再说薛一梅他们,田守财采纳了薛一梅提出的建议,第二天就派人四处散布消息,流民们很快就全都知道了,几乎所有的流民们都赶到了庄子门前,纷纷报名给田家的庄子种地,不要任何报酬,只为了让家人每天可以吃一顿饱饭,可以活下去。

田守财也信守承诺,带着还能干活的流民们,不论年老年幼或者妇人,每天都可以为他们和家人提供一顿饭。

另外,他又派遣手下的随从快马加鞭赶赴康平镇,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了田家老太爷,让人后续运送过来一批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同时,鉴于庄子里人手过于单薄,也让田家再派些人手来,应付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

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逗留在古北镇的流民们,再也没有闹腾,在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安置后,镇里的流民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但更多的流民闻讯已经往这里赶了过来,事情的发展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敢预料。

而且听说,往康平镇赶去的人比这里还多,这让薛一梅和傅松心急如焚,担心家里有个闪失,再也不敢耽搁下去,于是在第二天一早告别了田守财,一行人急火火的赶赴了康平镇。

一路的官道上,果然挤满了衣衫褴褛,携家带口,步履蹒跚的流民,这些人普遍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看向薛一梅一行人的目光透着渴望和期盼。

但也有胆子大,身体强壮些的流民,饥饿已经使他们已经变得疯狂,就算有宿一等人震慑着,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吃饱肚子的渴望。

还别说,真有几个胆大的流民,蠢蠢欲动的想要冲上来,只是他们还没有接近马车,就被护卫们毫不留情的给踹倒在地,拎起来扔到了道边的壕沟里。

这还是护卫们担心吓到薛一梅等人,不然,肯定得让他们见见血才行。

但就算这样,这些人也被摔得不轻,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了田野,好久也没见他们从壕沟里爬出来,可见起严重程度。

此举果然震慑住了流民们,就算再不甘心,他们也不敢往前冲了,而且在前面中间赶路的人们,看到了护卫们的凶相和无情,急忙带着家人往两边挤,好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人们更加拥挤,有的猝不及防连人带包裹被挤下了壕沟,一时间大人喊孩子哭,叫骂声响成一片,凄惨的情景让人不敢直视。

“特码的谁呀这是?活够了是不是?挤啥挤?你娘死了赶着去吊孝啊?”

“你特码的说谁呢?你娘才死了呢?心肠咋那么坏呢、没看见有贵人的马车吗?不想死就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可不想被你连累!”

“孙子,你特码的是谁老子?快叫声爷爷听听······”

“哇······娘,我要娘,哇······”

“妞妞,娘在这里,不怕不怕啊!”

“你个臭流氓摸哪儿呢?你等着,老娘一会儿要你好看!”

···········

薛一梅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了马车里,她一直默默地看着,也没有阻止孩子们面对外面乱糟糟的情景。

她知道,也许乱世下一刻就会来临,这个世道终究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傅家不是象牙塔,早一日面对,早一日坚强起来。

面对外面数量庞大的流民队伍,薛一梅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惶恐,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就算她再不忍心,也没有能力顾及所有人。

也不知靠山屯怎么样了,这么庞大的流民,肯定会导致粮价上涨,下一步还要建房,虽然临走时给张虎留下了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多买些粮食,就是不知张虎和二弟买下没有。

贵一点儿倒没什么,她担心,到时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粮食,那样就真是糟糕了。

丫丫和傅环自从上路就很沉默,也一直透过窗口看着外面流民们的惨况,但她们经历过古北镇流民的攻击,虽然也可怜这些人,但已经不再天真了,因此不再缠着薛一梅救济他们。

不过,随着马车往前走,两个孩子的小脸变得愈发苍白,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惧。

“娘,丫丫害怕,丫丫不要变成他们!”丫丫终于第一个承受不住了,回身扑到了薛一梅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母亲。

傅环也不敢看了,也扑了过来,急急地说:“嫂子,咱们不要学他们!”

“宝贝们别怕,咱们不会这样的,不怕啊,今天天黑以前咱们就能到家了。”薛一梅只好将两个孩子揽了过来,一边一个柔声安抚着,“宝贝们睡一觉吧,睡醒了一睁眼就回家了。”

丫丫和傅环每天起早赶路,也确实困了,很快依偎在薛一梅怀里闭上了眼睛,发出了香甜的鼾声。

第三百八十八章 极大的震撼

在另一辆马车上,温炳川一家也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的凄惨的流民们,心里感到深深的庆幸和感恩。

温炳川感概的说:“咱们遇到贵人了,不然咱们一家四口,说不定比他们还惨!”

他的断腿如果不是薛一梅给他及时的捆绑固定住,恐怕会成为终身残疾,现在虽然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是在路过一个小镇时,薛一梅让人找了一位大夫,用五斤粮食做诊费,让那位大夫给接好了。

而且现在每日坐着马车,什么也不用干,还能吃饱饭,和往日忍饥挨饿,衣食无着相比,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啊!

陈慧珍感受比丈夫还深,忍不住搂住了身边的两个孩子,心有余悸的说:“小牛,囡囡,你们以后一定要记着恩人对咱们一家的救命大恩,长大了要想着报答,记住了吗?”

“记住了,娘,我以后会报答恩人的!”小牛看着外面凄惨的流民们,紧紧地攥着小拳头,发誓般的回答。

今年八岁的他,早就已经尝到了那种差一点儿饿死,饿的恨不得吞土的滋味,也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遭遇了来自亲人的残酷背叛,小小的心灵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们一家现在能够不被饿死,能够吃饱饭,还有衣服穿,全赖于恩人的好心收留,他怎么允许自己忘记呢?

他知道,他们一家现在已经是薛一梅的人了,以后他会努力长本事,好报答恩人一家!

五岁的囡囡对饥饿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因此,听了母亲的话后,跟着哥哥后面赶紧说:“娘,囡囡记住了,囡囡以后要报答恩人!”

傅松却没有多余的精神放在流民身上,因为有宿一等护卫们,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如果不是想找死,他们尽管过来。

他和薛一梅一样,也是担心此时家里会被流民攻击,毕竟家里只剩下大哥和二弟两人,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傅家在村子最里面,还有张家互相帮衬,安全性应该能够保障。

只是他也担心接下来建房所需的粮食问题,不知大哥多买了粮食没有。

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应该能够买下不少粮食,看样子,以后的粮食堪比黄金,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傅松一行人经过一天的紧张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康平镇南边的官道上,只要拐入山道,就能很快回到靠山屯。

这一路上,流民们跌跌撞撞的,互相搀扶着向着康平镇走去,好像只要到了这里就能有饱饭吃一样,充满着殷切的希望和渴盼。

薛一梅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据她所知,康平镇虽然没有遭灾,去年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墒情还算不错,但毕竟处在山区,粮食有限,最重要产量本来就不高,农民还要缴纳朝廷七成的赋税,哪里还有余粮接济灾民?自己都吃不饱好不好?

不过,康平镇和柳河镇里有几家经营粮食的大商家,他们手里一定有存粮,只是不知官府出头会不会卖他们的面子,肯卖粮食给灾民。

但这些商人可没有什么悲悯之心,他们巴不得灾民越多越好,市场有了需求,他们囤积的粮食,借机再哄抬物价,肯定会大赚一笔,哪里会管灾民们的死活?

柳河镇那里薛一梅不熟悉,也不知官府如何应对,康平镇的父母官宋惠帧倒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和宿致远签的第一份合约,他曾经是中间人,那个爽朗明快正直的年轻知县,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不知他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这时,马车到了官道和山道的交叉口,但此时这里已经被不少的流民占据了,孩子哭闹的声音夹杂着大人耐心丧尽的安抚声,以及大人们之间因为抢地盘吵闹的声音,再加上饥寒交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官道上就像是一个嘈杂的大市场,真的是一副乱世众生群像。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四周已经暗了下来,从车里往外看去,到处是乌压压混乱的人群,脏乱、惶恐、不安充斥在周围,这情景带给薛一梅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孩子们喊饿的声音,大人安抚孩子心酸无奈无力又疲惫的声音,联想到一路上看见的无数流民的颠沛流离和凄惨景象,都让薛一梅感觉无比的悲哀和悲恸。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这些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凭什么要受这种罪?作为高高在上的官府众人,他们难道忍心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管吗?

这时,见流民们堵住了山道,宿一和护卫们冷漠的驱赶着占据岔路口的流民,又一次引起了流民们的骚动。

但他们见到这些身强力壮的护卫,知道惹不起,除了极少数低声咒骂之外,大多数人都采取了息事宁人,忍气吞声的离开了路口,给马车腾出了一条道出来。

三辆马车陆续的拐入了山道,但很快薛一梅发现山道两边的树林里也有不少流民,这些人大都聚集在树林里,用树木搭建了简易的草棚,一家人就这么住在里面,闹哄哄的倒也热闹。

好在现在天气日渐转暖,灾民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树林边有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他们见有马车过来,呆呆的看着马车经过,眼里闪烁着希冀,也有的孩子忍不住追着马车蹒跚的跑了几步,似乎想要讨要些东西吃。

但很快有大人跑了过来,害怕的将孩子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跑远了,这才虎着脸训自家孩子:“你不要命啦?那些贵人哪里会可怜咱们?他们巴不得咱们都死绝了才好呢,以后离他们远着点儿,记住了没?”

“爹爹,虎子·····想要给妹妹要点儿吃的,妹妹快要饿死了呀!”

“······那也是她的命,都怪爹爹没本事,爹爹该死!呜呜······”

“爹爹,不要哭,虎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

一路上,漫山遍野的流民,不时地上演着更加悲惨的人间悲剧,薛一梅强自压抑着自己,才没有一时冲动的下车多管闲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如芒在背

她也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的家财在靠山屯真的是算不少,好几千两银子呢,可是想要救济眼下的灾民,却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多少人。

不过,自家接下来建房时,倒是可以雇佣一些流民,每天两顿饭,应该能救活一部分人,只是不知张大哥买了多少粮食,就是担心到时粮食不够吃。

因为流民自动的让开了山路,接下来走得很快,六七里的山路很快就到了尽头。

到了村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是阴天,没有月亮,看不出树林里隐藏了多少流民,但让无数双饿狼般的眼睛一直盯着,让护卫们如芒在背,就算他们见多识广,经历了无数的风浪,也不由得如临大敌,警觉的戒备着四周的动静,唯恐到了家门口还出了岔子。

这时,在前头开路的护卫们在快要进村时,在路口发现设了路障,便上前去交涉,却被守护的村民给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靠山屯外人免进,请你们赶快离开!”

领头的护卫知道这里不能硬来,急忙说明了情况:“别误会,我们是护送傅松的家人回来的,可不是什么外人!”

“傅松?他回来了?在哪里?让他赶快过来!”

领头的村民喜出望外,但他却没有轻信的放开路口,而是严守在路障前,提出让傅松前来确认。

护卫立即回去说明了情况,傅松闻听,赶紧停下了马车,和车里的薛一梅说了一声,就迅速赶了过去。

傅松到了村头的路障跟前,夜色中发现领头的竟是张松源,不由得很是意外。

他们两人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自然熟悉无比,就算在黑夜中也让他一下子认了出来。

“松源哥!”傅松高兴的喊了起来,急切的扑到了路障跟前。

张松源见来人真的是傅松,惊喜的隔着路障冲着傅松挥手:“好小子,终于舍得回来啦?你回来就好啦,咱们村多了帮手,也能保住了,快快快,赶紧搬开,让他们进来!”

说着立即让村民们搬开了路障,将路口让了出来。

两人见面亲热的拥抱了一下,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胸膛,亲昵的情景让另外的村民很是羡慕。

傅松也和另外值守的几个村民打了招呼,双方相见气氛很是融洽。

“咋回事儿?咋还设了路障了?有人要祸害咱们村?”傅松看到屯里唯一的出口用厚重的木架堵住了,急忙问道。

“唉,别提了,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流民来的这么快,等到发现时,村里已经进了二三十口人,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张松源一边指挥着搬开路障,一边简单的说了些近况,“本来大家也可怜他们,不时地接济一下,后来还是里胥一看人太多了不行,时间长了容易出事,你也知道家家日子都很难过,也没啥余粮给他们,就劝他们离开。”

“虽然大多数人被赶走了,但还是留下了几个身体比较弱年纪幼小的孩子,这也是我爷爷做主留下的,现在全都养在我家里呢。”

“可流民们哪里甘心就这样被赶出去?在哪里都有刺头,一开始还说些软话想要博得同情,后来见软的不行就想要来硬的,竟然敢动手?这还了得?我父亲就带着人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并在村口设了路障,大家轮班守卫。”

好在靠山屯的出口是一个狭窄的山口,两边均是陡峭的山峰,只要把住村口,谁也别想进来,还真是个好办法。

而就在傅松前去村口时,树林里的流民们也起了一阵骚动,全都眼巴巴的盯着薛一梅的马车。

此时,树林里黑漆漆的,靠山屯附近的树林里因为距离村里近,聚集了更多的流民。

这些流民抱着侥幸,盼着有人可怜他们,哪怕残羹剩饭,孩子们也能活下来。

当然,他们并不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靠山屯身上,而是因为这里去年下了几场雪,墒情很好,随着天气转暖,树林里仔细寻找还能发现野菜,运气好的还能找到已经干枯的蘑菇和木耳,更有身强力壮胆子大的年轻人进山打猎,有时还能逮到一两只野鸡和野兔。

这个惊喜的发现,才是流民们流连不去的根本原因。

可是,毕竟人太多了,资源相对来说还是少了些,大家饿肚子是常事,再加上夜里太冷了,也不敢烧火,怕引起火灾他们连立身之地都没了,只好硬挺着用带来的家里的薄被取暖。

但这里地处北方,农历好不到二月底,夜里冷的厉害,大人们还好说,强忍着也能挺过去,但孩子和老人们就顶不住了,这几日已经死了好几位老人,还有好几个孩子连饿带冻的病倒了。

此时,他们眼见马车有可能进村,这些流民情急之下,便想要跟着马车也进村,救救这些孩子。

“这位夫人您行行好,让我家小子跟着您们进去吧,眼看着他就饿死了,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

夜色中第一个出头的流民还算懂事,没敢往车跟前来,远远的冲着马车就跪下了,黑夜中看不出他有都多大年纪,只觉得个子很高,说话时嗓音都哽咽了,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他知道马车里一定有女眷,女人大都心软,说不定会给儿子一口吃的,只要儿子活下来,就算要了他这条命,他也认了!

薛一梅自从进入山道,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树林里的动静,她揽着已经睡醒的两个孩子就坐在车窗边,这个流民一过来她就发现了。

说实话,此时她的心里很难过,挺高的汉子为了一口吃的竟然给人下跪,这得被逼到什么程度才弯得下膝盖?

见护卫想要驱赶这个汉子,薛一梅心生恻隐,急忙阻止了:“护卫大哥,先让他过来!”

护卫见薛一梅发了话,只好无奈地呵斥道:“听见没有?薛夫人让你过去呢!”

这个汉子一听,立即小跑着到了马车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先是梆梆梆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低着头等着薛一梅问话。

第三百九十章 刘大强

“你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到了这里?”薛一梅推开车窗,微微探出头,目光落在跪在车前的汉子身上,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她还不习惯让人下跪,也很想立即救济一些亟需救济的难民,但是她也知道这些流民良莠不齐,流民变身为匪的事更不新鲜,而且还要防备有些丧心病狂的人刺杀和劫掠。

毕竟现在她也算是怀璧之人,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虽然她有一份悲悯之心,却不想做那个救了毒蛇的农夫,在带走这个孩子之前,最起码要弄清他家里的一些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回夫人话,小的叫刘大强,是陕西西安府华池县鲁桥镇人,家里以前······有父母、兄弟,后来父母去世,兄弟也失散了。”

“以前在小的在镇里开过铁匠铺,后来因为年景不好,铁料难寻,只好关了铺子。”

“现在家里还有我媳妇,一个八岁的女儿,一个五岁的儿子······”说到这儿,刘大强突然梆梆梆的使劲儿磕了好几个响头,呜咽这哀求道,“求求夫人了,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他······他生病了,不不不,是饿的晕倒了,再不吃饭就快要死了,呜呜······”

“你说你是铁匠?”薛一梅敏感的抓住了刘大强曾经从事过的职业,立即引起了她的兴趣,追问道。

“是的,但是······”

刘大强想要强调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还没等他说完,薛一梅就打断了他:“你的手艺扔了没有?”

“啊?”刘大强一时间没有明白薛一梅的意思,有些懵懂。

薛一梅耐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打铁的手艺,还会吧?也就是说,你还会不会打铁?”

“啊?哦,这个自然会!”刘大强恍然明白过来,见提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打铁手艺,说话也变得流利自然了许多,“小的自从七八岁就跟着师傅打铁,学了师傅的七八成,手艺还算是过得去吧,但是,小的不敢欺瞒夫人,小的的家伙事儿都让小的变卖了,小的现在啥也没有。”

“不知夫人有啥需要小的做的,只要有炉子,有工具,小的就能给夫人做出来。”

其实刘大强没有说实话,他的手艺在周朝来说应该算是顶尖的。

他的师傅曾经在朝廷将作监供职,为朝廷打造兵器,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因为朝廷对工匠不重视,导致将作监的监丞以及官吏对工匠非打即骂,极度歧视和虐待,一年中更是连工薪都发不出十之一二,有许多工匠由此逃离了将作监,他师傅就是其中之一。

而将作监丞对工匠的逃离并不阻止,反正皇帝一年都没有问过兵器的打造,他们乐的工匠们都走了,他们好吃空额。

刘大强的师傅没敢回老家,而是到了偏远的陕西,在那里开了一个铁匠铺,刘大强就是他在外面招收的第一个门徒。

刘大强的师傅没儿没女,见他机灵可爱,朴实善良,就倾囊相授,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传给了他。

薛一梅虽然看不清刘大强的表情,但从语气里还是听出他有所保留,因此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好吧,既然这样你们一家就都过来吧,以后就跟着我,你回去和你媳妇商量一下,愿意的话一会儿就过来,不愿意的话······”

“······啊?夫人您说啥?您的意思是我······我,我们全家都能跟着您?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做梦吧?”

“自然是真的,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不用和我媳妇商量了,小的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呜呜······”

刘大强完全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砸在了他头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然连声答应,感激的不得了,然后趴在地上梆梆梆又磕了好几个响头,最后竟然被喜讯刺激的直接哭了起来。

想到从此后老婆孩子不会再挨饿,刘大强恨不得多给薛一梅磕几个头。

薛一梅看着刘大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跑向了树林里,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虽然心有恻隐,也想收留灾民,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温炳川如果不是木匠,她也不会收留他们一家,终究自己还是现实的,也有自己的私心,面对他们真诚的感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这时,周围始终关注着刘大强的流民,见刘大强竟然真的不仅被允许进入村子,更是全家人都被带进去,知道遇到了好心人,立即沸腾起来。

知道贵人心软,都让自家婆娘带着自己幼小的孩子,围了上来,虽然慑于虎视眈眈的护卫们不敢上前,只敢跪在外围,但凄惨的哀求声,还是响彻了整个树林。

“求求您,也收下我的孩子吧,求求您给他一口吃的吧,我给您磕头了!”

“求求您,贱妇不求别的,只求您每天给他半碗饭,求求您了!”

“哇·····娘,二丫饿了,呜呜······”

“我可怜的孩子,娘没本事,咱们去求贵人,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有贵人心软,有人已经被贵人相中带进村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树林,越来越多的人带着自家的孩子赶了过来,加入了下跪的行列。

面对这种局面,薛一梅傻眼了,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轻率举动。

早就知道流民们良莠不齐,再说人在绝境中劣根性就会暴露出来,一旦开了口子,肯定就不好收场,但自己还是心软了,只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罢了。

“怎么回事?这些下跪的人这是想干啥?”

正在薛一梅束手无策之际,傅松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听在薛一梅耳里,不啻于之音,她惊喜的回过头去,不安地说:“对不起,我好想闯祸了。”

随即,将刚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敢想的事

随即,将刚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完了,低声解释道:“他是个铁匠,我寻思着咱们以后得有自己的人脉,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宿家身上,这才动了收留他们的想法,可是,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傅松本想抱怨几句,但听了薛一梅的话后,不禁也认同的点点头。

傅家想要发展起来,有了靠山自然是好,但自己的人脉也应该培养起来,薛一梅做的没错。

只是,面对这么多人的逼迫,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混乱,严重的还可能引起暴动,这么多人真的冲击靠山屯,仅凭着张家、张虎和自己,就算加上宿家的护卫,也是挡不住的。

除非他们狠得下心大开杀戒,可那样一来,就闹大了,朝廷为了平息民愤,到时就会丢出几个替罪羊,傅家最为始作俑者首当其冲,躲都躲不过去。

这就难办了!

不管不行,可这么多人怎么管?傅家就算有万贯家财,也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人流,再说就算有那么深厚的家底,也不能露出来,不然之后后患无穷。

再说,官府都没有出头救济,傅家算哪根葱?

而且对于薛一梅的举动,傅松心里是颇有微词的。

傅家的日子刚刚好过,新房也还没有建起来,路上就收留了一家人,现在又要收留另外一家,傅家的房子有限,他们的安置都是问题。

现在又有这么多的人要求救命,小小的傅家如何承受?

薛一梅见傅松也眉头紧锁,毫无办法,她想了一下,才低声用商量的语气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只收留小孩子,大人不管,而且五岁以下的才能收留,定一个年龄界限,怎么样?”

这样一来,流民们也不好再强逼,毕竟傅家也是小户人家,不可能收留更多人。

“好吧,就这样定了!”傅松点头同意了薛一梅的提议,然后目光冷冽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流民,气沉丹田,提高了嗓音喊道,“大家注意了,先静一静,不要再哭喊了,先听我说!”

到底是有功夫在身,傅松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浑厚的嗓音回荡在树林里,几乎每个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一霎时,树林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吭声了。

傅松见四周安静下来,便继续提气喊道:“大家也看到了,我们也是个乡下人家,刚刚才吃上饱饭,只是我夫人心软,不忍心大家受罪,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可是,我想要说的是,我们家也要过日子,而且目前只有一个农家小院,三间屋子,而我家里还有大小十几口人,就算我有救助大家的心,也没有那个能力,还希望大家都理解!”

“但是,我也体谅大家的不容易,尤其是那些孩子最可怜,因此,我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收留一些五岁以下的孩子,给他们一口饭吃,这是我们尽到的最大的努力了,再多的请恕我们办不到,希望大家体谅我们,不要让我们为难!”

“现在,谁家里有五岁以下的孩子,也舍得将孩子交给我们的,就将孩子们送到马车跟前来,如果不愿意,那就算我没说。”

“我们夫妇承诺,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孩子们饿着,提醒一句,我们只要孩子,不要大人,请你们做出选择。”

“还有,如果过去这道坎,你们完全可以前来傅家领回自己的孩子,傅家承诺一文钱也不要。”薛一梅将头探出马车,补充道,“不过,这么小的孩子,也有可能因为生病导致意外死亡,还希望你们有个思想准备,不要一旦孩子有个意外,找我们的麻烦,这一条一定要先说好了!”

“如果你们愿意就把孩子送过来,不愿意,就算了!”

听完傅松、薛一梅的话,人群中一下子静默下来,但很快就又喧闹起来,大家纷纷聚在一起商量,一致决定相信傅家。

因为傅家一看就是好心人家,不可能有别的坏心。

人家完全可以不去管他们,只收留孩子已经算是很好了,至于将来孩子们有病死掉了,那也是孩子命里该着,不能将责任推给恩人!

这时,有好几个妇人担心薛一梅反悔,失去自己孩子活下去的希望,已经性急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向着马车走来。

主要是薛一梅的承诺,将来可以认回孩子,带给了大家极大地信赖和希望。

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等于这段时间人家白白的给你养活孩子,这简直是不敢想的事啊!

很快,人群里发出了低低地哭泣声,有孩子的,也有大人的,毕竟这等于是生离死别,谁知以后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大人的悲伤还好说,为了孩子们能够活下去,还能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孩子们哪里懂这些?见爹娘不要自己了,要把自己送走,哭得那叫撕心裂肺,地动山摇,懂事早的还求爹娘不要卖他,自己再也不喊饿了,惹得大人们悲伤难抑,也跟着哭了起来。

“好啦,既然孩子们不愿意,那就算啦,你们都回去吧,咱们走!”

面对这种情景,薛一梅作为母亲还能感同身受,还能理解。

傅松却一下子沉了脸,见自己一家的好心,却被对方当成了恶人,忍不住发了火,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招呼护卫们上路。

宿一等人始终没有说话,没有参与,任凭傅松夫妻做主,但私心里还是很赞同薛一梅的做法的。

但此刻有些流民们竟然舍不得孩子,哭的还很凄惨,让他们也一下子很生气,因此,傅松话音一落,宿一立即安排人前头开路,护着三辆马车就要走。

看到傅松他们不管他们了,流民们这才真的急了,立即抱着孩子追着马车就跑,边跑边喊:“恩人,快等等我们,我们这就将孩子送过来了。”

有几个妇人抱着孩子跑的太急,黑夜里看不清路,被树枝绊倒了,一下跌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更被顾不得安抚哇哇大哭的孩子,爬起来抱着孩子继续跑。

第三百九十二章 存了私心的

薛一梅见了,心下不忍,急忙喊道:“等一等,让她们过来!”

抱孩子的大人们见马车停下了,急忙跑的更快了,气喘吁吁的直扑向马车。

薛一梅此时也下了马车,宿一等人唯恐有人浑水摸鱼,加害薛一梅,急忙让护卫们将马车四周围了起来,圈出了一个大约一米左右的空间,取出了火把点燃,周围一下子亮如白昼。

二十几个被流民们送过来的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孩子,也因此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个孩子普遍都皮包骨,瘦弱的不像话,穿着破衣烂衫,冻得浑身直发抖,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好像站都站不稳,被大孩子扶着勉强站着,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他们犹如惊弓之鸟,突然之间被父母抛弃了,也不知被卖到哪里,自然很是害怕,浑身哆嗦着,眼里闪烁着惊恐的亮光。

因此,除了几个大些的孩子懂事,知道以后不会挨饿,会到一户好人家,大部分年龄小的孩子,被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含着眼泪却不敢哭出来,目光也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父母,渴望被父母再领回去。

可是,刚才他们的父母承诺,他们以后虽然和父母暂时分开,但他们以后却能吃饱饭,而且最多过几年还能回家里和父母团聚。

但如果他们敢哭,以后就没有饭吃了,就会饿死!

他们不想饿死,但他们也很想再见父母一面,可是,他们找来找去,却看不见父母的影子,只好孤零零的站在火光下,任由大家看他们。

薛一梅看着这些可怜的孩子,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薛一梅当初定的这个年龄界限,也是存了私心的。

五岁以下的孩子除了极特别的孩子,很容易被改造,而且数量相对来说应该不多,毕竟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老人和孩子生存下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从这么多的流民只有二十几个孩子来看,说明她的界限设定的还算合理,而这里面有几个甚至有六七岁,七八岁的样子,薛一梅也没有说破。

她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三个孩子,男孩子十六个,女孩子七个。

见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她,薛一梅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轻柔的说:“大家好,我叫薛一梅,以后你们就住到我家里了,你们不要害怕,我家里也有两个比你们还小的孩子,别的我不敢保证,一天两顿饭还是能够有的,以后你们也不会饿肚子。”

薛一梅的笑容非常有亲和力,加上她的承诺,一下子让孩子们有了主心骨,情绪也迅速安稳下来。

尤其是能够吃饱饭,对孩子们的吸引力非常大,孩子们听了眼睛里一下子露出了渴盼,忍不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目光带着一丝急切,下意识的盯着薛一梅。

薛一梅见孩子们稳定下来,就冲着人群说道:“我知道孩子们的父母就在附近,我也是位母亲,非常理解大家对孩子的不舍和无奈的抛弃。”

“这样吧,我们过几天要建房,到时需要许多的小工,如果孩子们的父母想要去干活,可以优先考虑,这样也能见到孩子,也顺便看一看我家的居住环境,也就能理解我们了。”

“而且我家里也确实很小,这么多的孩子对于我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也没有住处安置他们。”

“因此,我需要声明一下,我只是暂时替各位抚养一段时间的孩子,给孩子们提供一些吃食而已,如果各位生活条件有了改善,可以随时接回孩子,我们绝不阻拦!”

薛一梅说完,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问道。

“恩人说的是真的?你们建房需要小工?管饭吗?”

“我们真能见到孩子吗?”

“是真的!”傅松站出来解释道,“我可以承诺每天中午提供一顿饱饭,晚饭再提供一些面食,可以让大家带回家,但是没有工钱。”

傅松的话音刚落,人群再一次喧闹起来。

“啊?真的吗?这真是太好啦,这下不用担心饿死了!”

“你们啥时候开始建房,我现在就过去帮着你们干活吧,我啥都能干,我只要一天吃半饱就行。”

“天呐,咱们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见到孩子,还能吃饱饭!”

·······

傅松在大家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绷着脸提出了警告:“不过,我提醒大家一句,希望你们不要攻击村子,如果让我知道谁攻击村民,我就取消雇佣你们的决定!”

人群一时间静默了片刻,但很快就纷纷赌咒发誓的保证,绝不做危害村里的事情。

傅松见了,这才结束了谈话:“啥时候建房我会通知你们,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你们都散了吧。”

于是,薛一梅帮着护卫们将年纪幼小的孩子安置到了第三辆装杂物的马车上,装不下的,就安置在了温炳川一家乘坐的马车上。

温炳川腿还没好,和女儿囡囡坐在马车上,陈慧珍和儿子小牛下车跟着步行。

而刘大强一家,则背着自己微薄的家当,兴冲冲的跟在马车后面赶路,体弱的小儿子也被薛一梅安置在了温炳川的马车上。

大些孩子们因为路途近,就跟着马车赶路,一行人很快通过了村口,向着村东的傅家走去。

临走,傅松和张松源打了个招呼:“松源哥,我先回家了,等有时间咱们坐在一起唠唠。”

张松源高兴地说:“好啊,今天先饶过你,明天你就要领一队了,这里没有人看着可不行。”

别看傅松出头排除了隐患,但他们仍然不敢大意,夜里值守还得坚持下去,直到有一天这些外地流民走了,才算是解除了警报。

“好!明天我负责看守,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看着马车进了村子,薛一梅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的缓兵之计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官府必须出面才行。

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底层的庶民,出头救济灾民的事情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也有可能给家里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傅家本来就风雨飘摇,危机四伏,她不想再雪上加霜!

第三百九十三章 心里那道坎儿

“娘,这些小孩子都要去咱家吗?咱家·····地方不够啊!”昏暗的马车里,丫丫依偎在薛一梅怀里,睁着大眼睛,皱着小眉头担心地问。

薛一梅的举动,自然瞒不了车里的两个孩子,刚才透过车窗,丫丫早就瞧见了马车外的小孩子们。

虽然这些孩子看着脏兮兮的,看着好可怜,接到家里来照顾也不是不行,可是,那么多人,家里就两个屋子,怎么住啊,所以有些小担心!

欢欢在一边也有些不高兴的问:“嫂子,那些孩子······那么脏,我不让他们住我的屋子!”

在欢欢的心里,她和大哥嫂子还有丫丫的屋子是不能住别人的,家里就剩下一个屋子了,怎么搁得下?

薛一梅其实心里也有些腻歪,本心讲她的爱心并不泛滥,也不是见谁可怜就要去救助谁。

一是她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而且就算有钱她也没那个义务做活**;二是她本就是低调的人,不想弄得太高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不忍心看着那么多的孩子有可能死于非命,本着自己的需要,这才有了收留温炳川、刘大强两家的举动。

至于那二十几个孩子,纯粹是恻隐之心发作罢了,最主要还是担心因为收留刘大强一家收不了场,导致流民情绪不稳,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影响靠山屯的安危。

但现在听了两个孩子的话,薛一梅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耐心的给她们解释:“那些孩子们还是很可怜的,你看那么小的孩子,没饭吃,也没衣服穿,咱们帮一把,他们就不会饿死了,你们说,对不对?”

“他们脏一些没关系,咱们烧热水,给他们洗干净就行了。”

“可是,咱家里,没屋子啊!”

“住不下!”

丫丫和欢欢几乎异口同声的反驳,她们不是不可怜他们,但家里真的真的搁不下啊!

“我知道!”薛一梅搂住两个孩子,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一闪而过的一座座篱笆小院以及家家户户若隐若现昏暗的灯火,想到树林里无数流民衣食无着,过了今夜还不知有没有人挺过去,是否还能活到明天,便感概的说,“没关系,其实他们所求不多,只希望有一口吃的,不饿死就行了。”

“住在哪儿,他们不挑的,不过,因为这些孩子身体太弱了,一不小心就活不了,因此,你们俩都要有准备,今晚肯定会有几个孩子和你们住一起。”

“可是,那也搁不下啊?”丫丫有些不解的问。

欢欢则带着一脸嫌弃地说:“可是嫂子,就算他们洗干净了,欢欢也不想和他们住一起!”

“······”薛一梅张了张嘴,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解道,“这些孩子们离开父母,多可怜啊!你们想想几个月前,咱们家不也是这么穷?如果不是卖鱼有了些钱,咱们恐怕还不如他们呢,你们一天天长大,应该懂事了,要有同情心,不要这么凉薄、自私,记住了吗?!”

说到后来,薛一梅语气有些严厉。

她没想到两个孩子这么早,就已经有了阶级意识,傅家还没怎么着呢,就嫌弃起了别人,这个苗头可不好。

其实,她又何曾愿意和一群脏兮兮不知底细的陌生孩子们挤在一起?只不过刚才骑虎难下,不得不为罢了。

丫丫和傅环被薛一梅有些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对待她们!

所以,两个孩子都有些委屈。

丫丫心里害怕,担心薛一梅真的生气了,便嘟着嘴认错:“······娘不生气,丫丫错了,丫丫不敢了!”

欢欢却梗着脖子带着哭腔喊道:“嫂子,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他们想要抢咱们的马车,想要,想要杀咱们!欢欢,欢欢都看到了!”

“就是他们!他们······他们的爹是坏人,他们也不是,也不是好人!”

这时,丫丫也拽着薛一梅的衣襟,小声的说:“娘,丫丫也看到了,他们好凶啊,丫丫好怕!”

薛一梅没想到欢欢和丫丫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跟孩子们一起住,一下子愣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流民们对车队的几次冲击,还有田家庄子上的动乱,因为马车的颠簸,不可避免的让孩子们见到了血腥的一幕,现实的残酷,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孩子们的思维和观念。

她自以为将她们保护的很好,想将她们的伤害减到最低,虽然不想她们生长在象牙塔里,想让她们经些风雨,多些见识,但当她们变得有些激进,会自己思考判断时,她还是有些吃惊,但同时也有些心疼和自责!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有些着急?这样的变化对孩子们究竟是对是错?

薛一梅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搂到了怀里,不停地安抚道:“不怕啊!没事的,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孩子而已,她们的爹娘都不是你们在路上看到的那样的坏人,咱们不能等同看待!”

“你们耐心等一下,等过了今晚,我会将柴房收拾一下,会妥善安置她们的!”

“等咱家盖了新房,以后你们想怎么住都行,现在暂时忍耐一下。”

“你们看,咱们到家了,你们帮着我照顾这些可怜的孩子,好不好?”

“好!”

“好!”

到底是孩子,被薛一梅哄得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听已经到家了,立即变得活泼起来,双双扑到了车窗跟前,兴奋地看着外面山坡上黑乎乎熟悉的房子,和房子跟前迎上来的两个许久没见的熟悉人影,激动的齐声喊了起来。

“大哥,我们回来啦!”

“二哥,我们回来啦!”

车窗外传来张虎和傅平激动的回应声音:

“哎哎!你们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张虎和傅平一边应和着两个孩子,一边快步下了山坡,和傅松、宿一等人寒暄,山坡下一下子热闹起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尊卑有别

薛一梅透过车窗望着四周黑黝黝却很熟悉的环境,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忍不住也笑了。

终于到家了!

··························

回到家后的薛一梅,顾不得和张虎、傅平叙谈别后情景,在送别了宿一等人,表达了感激之情,临走宿一又留下了十名护卫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通人仰马翻,热火朝天的忙碌,跟打仗差不多,几乎人人都是团团转。

因为几口锅里都有热水,薛一梅首先指挥着傅松、张虎和傅平,分别用两个洗澡桶,帮着她给二十几个孩子通通的洗了热水澡。

主要是这些孩子脏死了都,头发乱蓬蓬的,还有满身的冻疮,不清洗干净,根本无法上炕睡觉。

换洗衣服自然是没有的,又不能让他们还穿着原来的脏衣服,薛一梅只好将旧被褥都拿了出来,加上家里原本的被褥,把洗干净的孩子们分成男女两队,分别用被子裹起来聚集在热炕上。

男孩子们都安置在了西屋的炕上,女孩子们安置在了东屋炕上,二十三个孩子包括刘大强、温炳川两家的四个孩子,总共二十七个孩子,将两个屋子的火炕都挤得满满的。

也幸亏傅家的屋子间量大,火炕足能躺下十个大人,不然还真是够呛能搁下!

这期间,温炳川的妻子陈慧珍和刘大强的妻子李腊梅也跟着薛一梅他们一起忙活,顺便给自己和家人清洗干净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傅家人,除了张虎和傅平,傅松、薛一梅和丫丫、傅环也趁机洗了个澡,解除一下旅途的疲乏。

打仗一样洗完以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见时间不早了,已经快要接近亥时初了,薛一梅和傅松商量了一下,安排男人们包括傅松兄弟俩和张虎、温炳川、刘大强,带着十八个大小男孩子,今晚就都住在西屋。

薛一梅和丫丫、傅环,带着陈慧珍母女、李腊梅母女以及七个小女孩,住在东屋。

好在这些孩子长得都不大,一个被窝里能挤三四个孩子,再加上热乎乎的火炕,孩子们洗完澡,普遍都露出了轻松喜悦的笑容。

期间,薛一梅担心这些孩子带来疾病,洗澡时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孩子们的虚弱大都是饥饿造成的,得病的还真是没有,即便有恐怕也早就死了,撑不到这个时候。

丫丫和傅环别看背地里对这些孩子有抵触,但现在跟着忙碌完,亲眼见到孩子们的瘦弱和单薄,可怜兮兮的样子,两人爱心爆棚,手忙脚乱的也跟着照顾幼小的孩子,让这些初来乍到、惶恐不安的孩子们,迅速稳定下来。

这也让她放下心来,开始和陈慧珍、李腊梅一起操持着做晚饭。

粮食傅家还真是不少,这个情况,薛一梅一进门就发现了,只是刚才忙碌没时间细看。

不仅东、西屋的屋地上堆满了装满粮食的口袋,已经都快堆到屋顶了,外面的两间柴房里也堆满了粮食,粗粗估算下来,怎么也有两万多斤粮食。

不仅如此,油罐里新耗的猪油还满着呢,油盐酱醋各种调料也都齐全,大白菜和萝卜不仅堆满了堂屋的墙角,在房前屋檐下垫着荒草也堆了不少,足够盖房子食用了。

如果是寻常农家,根本没有这个财力购买,只能干看着粮价上涨,就算富裕的人家这么买,恐怕距离败家也不远了。

但张虎手里有五百两银子,就算粮价上涨了,这些粮食有二三百两银子也顶天了,还好没有超出预算。

鉴于孩子们大都饿的厉害,长时间吃不到热饭菜,胃里空虚不能吃太硬的饭菜,薛一梅就和陈慧珍、李腊梅商量了一下,东、西灶上大小四口锅同时开动,打算做简单的杂面疙瘩汤。

于是,三个女人同时动手,切白菜丝、葱丝、搅拌疙瘩汤,四口灶的火一直没停,热水就是现成的,很快四锅疙瘩汤就做好了。

每个锅里薛一梅都搁了一小勺猪油,使得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儿,让早已经饥肠辘辘,饿的头昏眼花的孩子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门口,但碍于临来时父母的叮嘱,不敢做出太露骨的动作,唯恐恩人生气将自己赶出去。

薛一梅也知道孩子们饿极了,就是自己也感觉到了饥饿,但傅家碗筷虽然不少,可是这么多人一起吃还是不够用,只能分批吃饭。

就是第一批吃饭的人,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吃,只好让年龄大些的,看着身体健壮些的孩子下一批再吃。

第一批吃饭的自然是刚来的这些孩子,就连丫丫、傅环也很是乖巧,没有抢着吃。

见有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本来饿急眼的陈慧珍和李腊梅,见薛一梅和傅家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吃饭,自然很有眼色,没有要求让自家人第一批吃饭。

温炳川一家还好,跟着薛一梅吃了几顿饱饭,肚子里有了些存货,就算饿也能顶住。

难得的是刘大强一家,幼小的儿子饿的几乎都奄奄一息了,强撑着被父亲抱在怀里,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为了给儿子要口吃的,刘大强不惜给薛一梅下跪,但是现在竟然也能挺着不要求第一批吃饭,不禁让薛一梅刮目相看!

因此,薛一梅张罗着让李腊梅给她儿子叫铁蛋的孩子盛了一碗疙瘩汤,让她赶紧给孩子吃了,但同时也嘱咐她只能喂一碗,吃多了孩子受不住。

李腊梅其实早就想给饿的快要死的儿子喂饭了,但丈夫没有说话,她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强忍着。

而且她也理解丈夫的心思,想要给主子留个好印象,毕竟尊卑有别,主子们还都没吃呢,下人们就算再饿也得挺着。

因此,在薛一梅发了话后,李腊梅感激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使劲儿磕了几个头,呜咽道:“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安置(一)

薛一梅被李腊梅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搀扶起来,看了旁边的陈慧珍一眼,道“你们两家都在这里,有个事儿我要特地说一下,你们也看到了,咱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就是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以后你们有事儿说事儿,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咱家不时兴这个!”

她知道这里毕竟是古代,上下尊卑已经刻在了人们的骨子里,她无法讲究人人平等,也不能太过特立独行,免得被人诟病,但在自家自己说了算,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被搀扶起来的李腊梅感激的不得了,尤其是在见到了傅家也不富裕之后,内心对薛一梅的收留都不知该怎么感恩,现在薛一梅诚挚的话语,让她本来忐忑惶恐冰冷的心,如同注入了一股暖流,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忍不住连连给薛一梅鞠躬“夫人,奴婢记下了,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好啦,以后不要自称奴婢,说名字就可以,快去喂你儿子去吧,小家伙儿一定早就饿坏了!”薛一梅瞅了一眼抱着小儿子在堂屋门口杵着的刘大强,催促道。

“哎哎!奴······腊梅这就去!”李腊梅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盛了一碗疙瘩汤,将饿的快要晕过去的小儿子从丈夫手里接了过来,小心地喂了起来,连声哄道,“铁蛋,快,张嘴,娘给你弄吃的来了!”

铁蛋其实已经快要饿晕了,主要是他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姐姐都疼他,相对来说,有些娇气,野菜他还能凑活着吃,但树皮、树叶却怎么也吃不下去,宁愿饿着也不吃。

这也是为什么刘家四口其余三口还能坚持到现在,铁蛋却险些饿死的原因。

其实,刘家如果不是这次闹灾,相对来说也是个较富裕的人家,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能吃饱。

只是这次旱灾持续时间太长,断断续续的已经快要三年了,刘家的家底在这期间部消耗掉了,好东西自然都让给了铁蛋吃。

但随着家道中落,连吃糠咽菜都是奢侈以后,只能啃树皮,吞泥土,铁蛋这才骤然衰弱下来。

此时,铁蛋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母亲的温度,也闻到了久违的饭菜味道,立即急不可待的张开了小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腊梅怕儿子呛着,不敢给他多了,只是一点点的给,这才有惊无险的将饭喂了进去。

铁蛋终于吃到了饭菜,肚子里有了食物,连日来的折腾也困倦极了,忍不住躺在母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男孩子本来安排在西屋睡觉,但薛一梅担心铁蛋好不容易睡着了,醒来会闹,就让李腊梅带着儿子到东屋炕上安置去了。

在李腊梅给铁蛋喂饭的空档,薛一梅和陈慧珍也挑拣着身子弱、年纪幼小不能自己吃饭的孩子,分别喂了起来,因为每个人只能吃一碗,很快第一波孩子们就都吃完了。

陈慧珍这几天已经见识过了薛一梅善良正直的秉性,自家也跟着享了两天福,这在之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够吃饱饭在这个年月是很奢侈的事情,就算富裕人家也不敢放开肚皮吃,何况他们这种卖身的奴婢?跟着这样的主子,让她看到了自家未来的希望!

虽然相处的非常短暂,但她能够感觉到,薛一梅并没有一般富贵人家主子的那种高高在上,拿奴婢不当人看的贵人做派,别说苛待了,薛一梅凡事都亲力亲为,连饭食吃的都是一样的,这在哪里都没听说过。

遇到个好主子,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而这种好事却让她们一家遇到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好事,才让她遇到了薛一梅。

因此,她格外珍惜这次机会,自觉以傅家奴婢自居,主子不吃饭,奴婢自然更不能吃。

所以见薛一梅并没有安排让她的两个孩子和丈夫第一批吃饭,而是等到了最后一批时,陈慧珍不但不生气,反而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这说明,薛一梅已经将她们一家看成了自己人,因为傅家的人也都没有吃饭,因此,她高兴的不得了,将几乎所有的活计都包了,拼命抢着干活儿,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跟着这样淳厚仁义的主子,即便将来苦一些,心里也是踏实的!

很快第二批孩子们也吃完了,因为两个屋子炕上都是孩子,因此薛一梅就将饭桌放在了堂屋的地上,大家围拢在小桌边,简单的吃了一口。

温炳川因为腿好没有好,没有让他下炕,让他媳妇陈慧珍给他盛了,是在西屋炕上吃的。

刘大强是在第二批吃的,本来他要求在最后吃,但傅松没同意,在终于吃到一顿饱饭之后,刚强的汉子几度哽咽,险些掉下泪来,再一次为自己的举动而庆幸不已。

这年头,能吃饱饭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可让他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好主子!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自家卖身,但刘大强已经将自己摆在了奴仆的位置上,身为奴仆,刘大强猜测到薛一梅之所以买自己一家,可能是看中了自己的手艺。

但那又如何?如果自己的手艺能够养活家人,主子能够看得上,他还巴不得呢!

因此,在接连吃了三大碗疙瘩汤之后,见小儿子和闺女都安置在了东屋,主子们要在堂屋吃饭,他没有去西屋炕上歇着,也没有守着主子们,而是溜达出了院子。

他站在前院门口的山坡上,遥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暗暗发下誓言有生之年,他都要誓死效忠薛一梅这个主子,只为了他给了家一条活路!

东、西屋子以及堂屋的墙上,挂着的油灯早就被点亮,照的三间屋子里都亮堂堂的,让人心生喜悦。

小桌子边,丫丫、傅环、小牛和小囡囡紧挨着坐着,坐着小凳子,几个孩子因为这两天的接触已经逐渐熟悉起来,丫丫和傅环也像模像样的有些小主子的架势,饭桌上倒也热闹。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安置(二)

因为小凳子不够,傅松、张虎和傅平就没有上桌,而是端着饭碗在一边蹲着吃的,三兄弟边吃边互相述说着别后的情景,自然亲近的很,傅平因为高兴,不时地还发出笑声。

相对于坐在桌边薛一梅的淡定,陈慧珍的见怪不怪,将儿子哄睡后出来的李腊梅,见傅松等人不上桌,就有些吃惊,端着饭碗有些坐立不安,小声问薛一梅“那个······夫人,这不好吧?老爷们不上桌,咱们坐这里吃饭,合······合适吗?”

薛一梅瞥了她一眼,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才安抚道“没事儿,这不凳子不是不够嘛,他们都是大男人,理应让给咱们女人。”

“可是······”

李腊梅还要再说,却被薛一梅打断了“好啦,以后见到这种事情不要大惊小怪的,咱家就是这个规矩。快吃吧,早早吃完,接下来还要将孩子们的衣服都洗了,洗完了好早些歇着,明天咱们还有得忙活呢!”

“哦!”李腊梅见陈慧珍不吭声,也不敢再说话了,也埋头吃了起来。

话说,她们一家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就连半饱都没有,有时就连树叶都是奢侈,只能吃土,那滋味······现在想起来那悲惨无助的情景,简直是不堪回首!

想到刚才平日懂事乖巧的大女儿狼吞虎咽时的情景,那舔着碗边满足的样子,让李腊梅几欲崩溃,此时她也和丈夫一样,几次都是含着眼泪吞下的饭菜,同时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主子,好报答主子的大恩!

吃完晚饭,薛一梅操持着让李腊梅和陈慧珍又烙了五十张白面、荞麦面两掺的杂面菜饼,里面搁了猪油、葱花和食盐,烙熟以后,便让傅松去将宿十二他们叫过来吃饭。

可是,傅松很快去而复返,说护卫们不来,也不饿,让他们不要麻烦了,说饭菜实在是做好的话,就给他们送过去。

薛一梅无奈,只好用盆子盛了,盖上屉布,让傅松、张虎端着,给宿家护卫们带了过去。

本来薛一梅还打算放个菜汤啥的,好在她想到了护卫们的特殊性和隐蔽性,不好公开露面,这才烙了葱油菜饼,里面掺了蔬菜,搁了猪油,应该也不难吃。

宿一临走时留下了十个人,为首的叫宿十二,是一个二十多岁高大健壮、沉默寡言的小伙子。

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来守护傅家的安危,原则性很强,宿一临走让他们伏在暗处,他们就不会回傅家,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时,他们十个人分成了两组,一组伏在傅家山坡下那堆砖瓦石料的缝隙里,从外面看谁也不会发现这里埋伏着五个人,一组在后院河边的小树林里,防备着有人从后面摸进来。

毕竟傅家在最东头,有人趁着夜色从别的渠道进山,然后再穿过大山、树林,拐到傅家后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他们将有可能防护上的漏洞都堵死了,一旦有人胆敢对傅家图谋不轨,他们就能及时的进行反击,不让对方得逞!

其实,他们随身都带着干粮呢,也有水囊,可是,干粮虽然是白面饼子,但又冷又硬,自然不能和香软热乎的葱油饼相比。

此时,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饼子,虽然谁也没说话,但心里还是为傅家人的暖心而感动。

饼子送出去之后,李腊梅和陈慧珍抢着洗刷了碗筷,屋里屋外也打扫了,最后两人用热水也将孩子们脱下来的脏衣服都洗了,包括薛一梅一家大小几口人的衣服,也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根本就不用薛一梅插手。

薛一梅也没矫情,既然将她们买来,自然不是等着当祖宗让她伺候的,家务活儿替她分担点儿也是应该的。

趁着这个时间,她将孩子们也安顿好了。

丫丫和傅环睡一个被窝,就在热炕头,睡欢欢的被子,

她睡丫丫的被子,到时再加一个小丫头就行了。

她的被子大些,给了李腊梅母女还有小儿子,小秋留下的被子给了陈慧珍母女,小花的被子以及两床旧被褥给了其余六个女孩子,虽然挤一点儿,简陋了点儿,但眼下也只能这样睡。

陈慧珍、李腊梅紧挨着薛一梅,在她的东边,顺便让她们照顾一下靠东边的女孩子们。

本来温、刘两家分别都有两床破旧的被褥,但实在是太脏了,薛一梅没敢用。

多亏小豆子、小明等人留下的被褥还有六套,西屋还有四套被褥,加上傅松、张虎和傅平的被褥,一个被子横着盖能睡三四个孩子,反正炕上还铺着炕被,勉强不冻着就行了。

今天只能先凑活着,等明天去镇上多买几套被褥来,被褥的问题就能解决了,现在只能先将就一晚。

丫丫、傅环早就累了,也困了,回到家里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知道薛一梅短时间睡不了,因此没等薛一梅上炕,就乖巧的躺进被窝,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薛一梅的被窝里安置了一个最小的丫头,闭着眼睛已经昏昏欲睡了。

剩下六个小丫头,每两人分到了一个被褥,现在都已经乖巧的躺进了被窝。

薛一梅上前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头,给她们掖了掖被子,柔声嘱咐道“早早睡吧,在你们父母接你们回去之前,我保证一定不让你们饿肚子!”

七个小丫头最小的才三岁多,普遍瘦的皮包骨,看着很是可怜。

她们虽然今晚只吃了一碗疙瘩汤,但用热水洗了澡,把原本脏兮兮的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的,连头发都洗了,香喷喷的真的是太舒服了!

洗完澡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后,几乎都哭了鼻子,有的甚至都哭出了声音。

这样的日子,是她们跟随父母流浪在外,颠沛流离,饥寒交加的日子里,做梦都没想到的。

现在她们总算知道父母为啥不要她们了,穷人家的孩子更是早熟,也理解了父母的一片苦心,心里却愈发的思念父母,因此才忍不住涕泪交流,泣不成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堪比黄金

现在听着薛一梅暖心的话语,小丫头们哭得更厉害了,有的更是要求道:“求求夫人,让我爹娘也来吧,他们啥都能干,吃的很少,一天半碗饭就行了。”

薛一梅没有回应,只是怜惜的摸摸她们的头,暗暗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有答应。

直到看着孩子们真的睡着了,这才嘱咐陈慧珍、李腊梅早早睡,然后硬着心肠走了出去。

陈慧珍、李腊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傅家也不富裕,她们两家作为幸运儿,真的是老天保佑,才有了现在安稳的日子。

她们将儿女都安置在各自的被窝里,知道薛一梅回家肯定要和家人有事情商议,两人并没有听薛一梅的吩咐早睡,而是执意等着薛一梅回来一起再睡。

安抚完了东屋的孩子们,薛一梅让傅松陪着又去了西屋,也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一番十六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们最小的是一个只有三岁半的孩子,也是孩子里最虚弱的,可能好不容易换了个能吃饱饭,能正常睡觉的地方,这个孩子现在已经进入了梦乡,睡得很香甜。

其他孩子大都也昏昏欲睡了,主要是他们常年跟着父母一直处于极度惶恐、极度饥饿,极度疲乏的状况,在过度疲劳、过度饥寒交迫之余,骤然肚子里有了平常想吃也吃不到的吃食,还换了个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舒适的环境,深藏在他们体内的倦怠,便在他们猝不及防之下袭击了他们,使得他们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昏睡当中。

温炳川在薛一梅和傅松进来时,就挣扎着坐了起来,靠西墙坐着,看着他们感激的说:“谢谢老爷夫人,谢谢你们救活了我们,我们······真的是太感激了!”

温炳川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傅家的家境会这么寒酸,就是自家落魄前都比他们强,可就是这样,他们却救助了这么多人,让他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将心比心,如果是之前的自己,是否会做到这份上?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小牛紧挨着父亲躺在一个被窝里,里面还有两个小男孩儿,三个孩子早就睡熟了,对于他们进来没有任何反应。

温炳川并没有占据棉被,只是穿着衣服斜靠着墙壁。

面对温炳川的再三感谢,薛一梅只是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伤腿上,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温炳川摸了摸自己的伤腿,感激的说:“谢谢夫人关心!炳川的腿感觉恢复的还不错,过些日子就能帮到老爷夫人了。”

自己既然卖身给薛一梅,就要履行身为一个奴仆的义务,他现在急于让自己好起来,能够帮上主子,好让主子看到自己潜在的价值,没有白花钱买了自己。

刘大强早已经从外面回到了屋子,再傅松、薛一梅进来时,本来坐在炕沿上的他立即恭敬地站了起来,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说实话,虽然理智上明白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奴仆,但感情上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因此,在温炳川称呼傅松、薛一梅老爷夫人时,他只是尊敬的看着他们,并没有跟着称呼。

他觉得对主子效忠,不一定非得说出来,有时候用行动比嘴巴更能体现一个人是否真的忠心。

傅松听他一再提到老爷夫人,觉得有些刺耳,但一时间又不知该让他换个什么称呼,只好沉默着不吭声。

见孩子们大都睡了,薛一梅也没多呆,拜托刘大强、温炳川两个大人,暂时看顾着一些孩子们,就和傅松一起退了出来。

之后,她和傅松招呼着张虎、傅平一起出了北门,摸黑来到了四周黑黝黝寂静的小河边,各自讲述了别后的情景。

张虎首先讲述了傅松、薛一梅她们走后家里的事情。

傅松他们走后,家里都没有太大的事情,也没谁来傅家找茬,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他和傅平的武功倒没有落下,坚持勤练不缀,傅平的武艺虽然没有明显的提高,但是却扎实了许多。

不过,张虎谨记着傅松、薛一梅的嘱托,在他们走后不久,陆陆续续的购买了一万来斤粮食,本来以为这些粮食怎么都够了,后来却听闻因为难民增多,城里的粮价大涨,更有奸商哄抬物价,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张虎这才着急了,作为生活在底层的他,太知道粮食的珍贵了,在灾年,粮食堪比黄金,比命都珍贵!

因此,张虎这才雇车开始和傅平一起购买粮食,直到包括两间柴房都装满了,屋子里都装不下了,这才作罢,总共购买了两万五千斤粮食。

其中包括高粱五千斤,高粱米一千斤,高粱面一千斤、荞麦五千斤,荞麦面一千斤,糯米五百斤,大豆五百斤,稻谷五千斤、麦子五千斤,大米五百斤、麦子面五百斤。

之所以购买带壳的粮食,是因为这些粮食比米面存放的时间更久一些。

还有食盐二百斤,白菜、萝卜以及各种调料也买了不少,包括皂角粉,杂七杂八的花下来,花了将近四百两银子。

隔年的高粱米、高粱面、荞麦面之前每斤也只有六文、八文和三文,后来却涨到了十文、十二文、五文。

带壳的高粱本来只有两三文钱一斤,带壳的荞麦也只有一两文一斤,麦子十文一斤,后来却涨到了五六文,十几文、二十几文。

稻谷更离谱,本来十五文一斤就贵的邪乎了,后来却涨到了三四十文、七八十文甚至一百多文一斤,幸亏他下手早,不然五百两银子都花了也买不了多少。

张虎说到这儿,不好意思的将余下的银子掏了出来,递给了傅松,却看着薛一梅说:“弟妹,对不起啊,大哥花的有点多了,就剩下了一百两银子,嘿嘿,如果再有多余的屋子,我还要买,那样可就真的要都花没了!”

“我在京城还担心呢,怕大哥买不了多少粮食,到时盖房子怕不够吃,大哥,这次你做得对,粮食到啥时候都是最主要的,花再多钱也是值得的。说实话,进家看到那么多粮食,我真是松了口气,这下可啥也不怕了!”傅松说着将银子又还给了张虎,有些生气的说,“这钱大哥你先拿着,以后经常出门办事手里没钱怎么行?下一步咱们建房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能每一次都从我们手里拿。”

“这哪儿行?我怎么能拿这么多的钱?没这个规矩!”张虎虎着脸又将钱袋推了回去,坚决不要这笔钱。

第三百九十八章 言不由衷

他呆在傅家,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光吃现成的了,下一步傅家还要给自己娶媳妇,说实话,他都有点儿臊的慌,他哪儿还有脸拿这么多的银子?

薛一梅见了,急忙劝道:“大哥,你是这个家所有人的大哥,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儿,这个家幸亏有你在,才安稳到现在,你就拿着吧,明天你还要和傅松跑一趟镇里,去多买一些布料和棉花,尤其是棉花,多买一些,孩子们穿的太单薄了,身上都是夹衣,怎么也每人做一身棉衣,现在穿不着,冬天穿也省得再做了。”

“还有,现成的单人被褥每个人再买一套来,还有鞋子,也每人买一双,还有布头,也买几袋子来,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不能没有衣服鞋子穿,没有被子盖,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今晚发现,孩子们的脚上有鞋的少,大部分还光着脚穿着草鞋,棉衣更是没有,现在家里多了陈慧珍和李腊梅,就算自己做,也来得及,怎么也得让孩子们有身衣服穿啊!

“够了够了!”张虎一听明天还要去镇里买东西,只好将钱袋又接了过去,但刚才提到了孩子们,张虎忍不住指了指屋子,低声问,“二弟,弟妹,这么多孩子是咋回事儿?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这次在京城还顺利吧?庄子买上了吗?”

“收留这些孩子只是权宜之计,以后过了这道坎儿,孩子们自然还各回各家,傅家可不养活他们一辈子!”傅松沉默了一瞬,便轻声将进村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处置意见,然后轻描淡写的说,“至于这次出门还算顺利,庄子也买下来了,我岳家人也安排好了,就是听说北边要不安稳,我们着急这才赶回来了。”

尽管傅松说的平静简单,张虎却一下子听出了傅松语气里的言不由衷,他知道他们此次出门恐怕不是太顺利,但傅松既然没说,当着薛一梅,他也不好意思细问,只好点点头沉默下来。

傅平到底还是孩子,见张大哥不问了,就凑到了薛一梅跟前,兴奋地问:“嫂子,京城大不大?好不好玩?下次你们啥时候儿去?去的话一定带着我啊,我一定要去逛逛京城!”

薛一梅知道傅平没出过远门,肯定非常憧憬远方的一切,也不好打击他,便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承诺道:“京城啥样子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没来得及去逛呢就回来了,等下次吧,下次嫂子一定带着你去看看京城!”

傅平听了,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啥?你们没去京城啊?”

听她们说到京城,傅松莫名的想起了那名神秘的女子,看了薛一梅一眼,心虚的说:“京城距离咱家那座庄子还有百八十里地呢,我们这次去主要是置办庄子去的,哪里有那个空闲去闲逛?”

薛一梅听出傅平语气里明显的失望,就安抚道:“咱家新买的庄子虽然距离京城远,但有山有水,耕地面积足有二百多亩,所有地都加起来,足有三百亩地呢,而且听说顺着官道有两个时辰就到了,等冬天有了空闲我带着你们再去一次。”

“嫂子,你说真的吗?那······那太好啦!”傅平高兴之余,有些担心的问,“可是,我去了,有我的住处吗?”

“当然有,那可是咱自家的庄子,里面所有的房子都是咱家的,好几排房呢,你一人住一栋都行!”薛一梅笑着承诺道。

“呵呵,有我住的地方就行!”傅平满足的笑了,高兴地说。

想到在遥远的京城附近,有自家的一处庄子,傅平就兴奋的不得了,想不高兴都难啊!

见傅平不再问了,傅松这才看着张虎说:“大哥,明天咱们早早去镇里买东西,回来后在屋后搭建两座简单的茅草房,山里啥都有,也花不了多少功夫,这么多人不能都挤在一起,最起码让温家和刘家两家搬出去,有个正经住处,也不枉他们跟咱们过来一趟。”

“还有那些孩子们,也不能都挤在正房两个屋里,咱们也得睡觉不是?在后院的另一边也搭建三间厢房,间量大一些,将孩子们都安顿进去,最好明天一起建起来,也不要多好的,能住人就行,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弄个木板床上面铺上厚厚的茅草和被褥,应该能挺得住。”

“好!”张虎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接着建议道,“搭这么多的房子一天都建起来光咱们不行,外面那么多的流民,雇些流民吧,管顿饭啥都解决了,村里人现在都排了班值夜呢,恐怕没工夫给咱帮工。”

“嗯,我看到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傅松点点头,说道,“这些流民虽然体质差些,但干活儿应该还可以,只要吃饱饭,力气还是有的,多请些人,一天盖几座简单的茅草房应该没问题。”

“房子盖完,顺便再将盖房的地基清理出来,明天咱们去镇里时,再去刘记石料铺问问看,看他们啥时候动工,咱们好早日准备起来。”

“好!我同意,快点建完,腾出屋子,这样我就能睡觉了。”傅平突然插言道,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气闷。

大家忍不住苦笑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很无奈,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照这样做法,傅家别说没啥家底,就算有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可是事情赶到一起了,当时不收留这些孩子,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对了大哥,怎么他们没有让你跟着去看守村口吗?”傅松奇怪的问。

刚才在村口,他看到村里范家、孙家、王家的小子都在那守着呢,张虎武艺高强,没道理不安排上。

“我问过张家大伯,他说里胥李勇生曾经给我安排上了,是他做主将我撤下来的。”张虎有些无奈地说,“后来张家大伯解释说,说咱家买了那么多的粮食,你们又不在家,如果我去了村口,家里只剩下平弟一人,万一有个闪失就糟了,我听他说的有理,便没有张罗着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其实,我挺想去的,别说我现在户口已经落到了靠山屯,就算是外人,在这当口怎么也应该尽一份力,现在你们回来就好了,咱们俩轮班跟着去守村口吧,这样家里外头都有人,安全也能保障。”

“好,就这样定了吧,完了明天咱们去找张大伯说一声。”傅松说完,这才想起了薛一梅,目光转向她,询问她的意见,“对了一梅,你看我们这样安排怎么样?你没意见吧?”

对于薛一梅,傅松始终有一种愧疚的心理,莫名的有些心虚。

虽然他从没想抛弃过她,但自己毕竟背着她做了错事,在她面前,他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也觉得对不起她。

自从离家三年回来后,因为要为母亲守孝,和她虽然每天都睡在一起,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至今还没有和她真的履行夫妻义务,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知薛一梅会不会抱怨自己。

而如果那个女子的事情暴露出来,他真不敢想薛一梅会是个什么态度,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薛一梅可不知傅松心里此时在想什么,见傅松问她,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他们的计划建房的时间太急,有可能办不到,但还是没有泼冷水,就摇摇头说:“我没意见,这样安排挺好,对了,你们明天去镇里除了买之前计划的那些,再买几口大缸来,我看大哥买了不少豆子,开春了,我打算做些大豆酱,青黄不接的时候,黄豆酱还是很好吃的。”

“好!”

之后,张虎依然去屋顶值夜,大家就分头进屋睡下了。

翌日一早,张虎、傅松带着傅平,天还没亮就赶着一辆马车出了家门,去镇里买东西去了。

因为傅家的院门太窄,马车进不来,傅家留在家里的那辆马车被张虎安置在了山坡下,马匹拴在坡下的一棵槐树上,每天细心伺候着,比人伺候的都精心。

反正傅家每天都有人在家,也不担心有人来偷。

傅松他们带回来的三辆马车,也被张虎照猫画虎,马匹也拴在了坡下和之前那棵树相隔不远的杨树上。

傅松他们回来后,张虎昨晚用四个柳条筐做了简单的四个牲口槽,里面喂了些豆料和剁碎的荒草,也饮了些清水,三匹马都被他用刷子沾着清水刷干净了,三辆马车也和之前的那辆一样,也停在了不远处的大树旁边。

两人早起出门时,张虎便套了家里那辆马车,那三匹马毕竟刚出远门回来,得让马匹劳劳乏。

薛一梅迷迷糊糊的知道傅松他们出门了,也没起来,等他们走后又睡了一觉,在路上折腾了十几天,她其实早就累瘫了,只不过强撑而已,直到天色大亮睡到自然醒了,这才爬了起来。

她这刚一有动静,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旁边的陈慧珍、李腊梅也陆续醒了过来。

或者说两人早就醒了,一看薛一梅睡得熟,没敢发出动静。

薛一梅见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暗哑着嗓子打了个招呼:“嗨!醒啦?睡得好吗你们?”

“睡得好,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睡的最踏实的一个觉了,幸亏我们福大遇到了夫人!”陈慧珍感激的说着,将怀里的小囡囡放在一边躺好,又给另一个小丫头掖好被子,也一边轻快的穿衣服,一边低声问道,“夫人,你睡的好吗?我们没有影响你睡觉吧?”

其实,昨晚她虽然很累,也很想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但是被窝里有两个孩子,旁边还有更多的没有父母照看的孩子,她睡得并不踏实,曾经惊醒过几次,悄悄起来照看那些孩子们。

来到傅家,和丈夫一样,傅家的情况也出乎了她的预料,对于如此家境的薛一梅善良好心的收留,她简直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也让她对薛一梅刮目相看,对她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重和忠诚!

李腊梅给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儿子和大闺女掖了掖被角,让她俩可以睡得舒服些,也一边穿衣,有些忐忑的问:“可不是,抽冷子这么多人,夫人和两位小姐没被我们影响吧?”

昨夜她们母女仨人睡在了一个被窝,还吃饱了肚子,睡在这样热乎乎的火炕上,不用担心明天孩子们会不会没有饭吃,会不会丢了性命,她感觉自己是如此幸运,这是近一年多来她感觉最幸福的一件事!

傅家的情况她也看到了,唯一的担心,是怕薛一梅变卦,不要他们了,因此,李腊梅很是小心,担心自己一家会影响到薛一梅的家人。

薛一梅看了看被窝里睡得乱七八糟的丫丫和傅环,笑着给她们掖了掖被子,说:“睡得好着呐!你们看,别说影响了,就算打雷她们也醒不了。”

她自然看出了陈慧珍和李腊梅的小心翼翼,也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但日久见人心,她现在说再多,也不如以后用行动打消她们的顾虑。

三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很快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后给另外六个小丫头掖了掖被角,这才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太阳都从东边升了起来,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薛一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哟,这么晚了,也不知西屋的孩子们睡得怎么样?”

早饭自然是不吃的,最起码得等到接近中午时才吃,因此薛一梅三人也没有做饭,而是去院子里检查了一番昨晚洗的衣服,看是否干了,好给孩子们穿上。

其实,柜子里还有不少布料,但薛一梅没有拿出来。

因为那些布料都是细棉布,她还想给张虎成亲时给他做两身新衣服,还有傅松、傅平、丫丫、欢欢和自己,怎么也得做两身春装和夏装。

俗话说,人靠衣装,万一以后出门,总得穿的整齐点儿,也免得被人看不起。

那二十几个孩子不算,只是暂时供些吃食,她和傅松谁也没想收养他们,因为他们的父母都在,他们可不想费力不讨好。

第四百章 不敢相信

做些粗布衣服也是看着这些孩子可怜,自己也有那个能力,自家人穿的不说多整齐,但总算穿着,孩子们穿的要是破破烂烂的,恐怕会有人说闲话。

但从昨天孩子们的反应来看,她倒是担心到时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孩子赖上他们不走了,倒是个麻烦事儿!

至于新买的两家人,被褥、衣服鞋袜,都必须添置齐,毕竟跟自己一场,总得对得起他们,也让自己有个主子的样子。

但细棉布还是舍不得给他们,毕竟这是陈家给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再说,他们将来要干重活,粗布衣服穿着也利落点儿。

薛一梅三人查看昨晚洗的衣服,发现大部分竟都已经干了,三人便都收了进去,先去了孩子多的西屋。

此时,两个屋子的孩子们都睡醒了,就连最小的小丫头和小小子也醒了,但孩子们都普遍早熟,谁也没有敢闹腾,都老实的躺在被窝里,睁着惶惑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进屋的薛一梅三人,唯恐现在美好的一切没有了。

见薛一梅等人进了屋子,大些的男孩子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将身子缩进被窝里,不想被女人们看光,小小子们却没有那个觉悟,一看自己的衣服洗干净了,立即嚷嚷着要穿衣服。

也幸亏昨晚有油灯照亮,再有孩子们也认识自己的衣服,虽然破烂,但也是母亲给缝制的,带着母亲的味道,因此,穿衣服还算顺利,一通人仰马翻之后,就连七个女孩子也都穿上了。

三人打了温水,包括丫丫、傅环,挨个给所有的孩子们洗漱了一番,就跟打仗似的,这才消停下来。

丫丫、傅环见来了这么多的小朋友,虽然穿的寒酸了点儿,但还是爱心爆棚,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小人书,开始绘声绘色的给孩子们讲海尔兄弟的故事。

本来她们在东屋给小丫头们讲的,后来吸引的西屋的小男孩儿们也过去了,东屋被孩子们挤得满满当当的,谁也不舍得离开。

这些孩子很多都是生长在山沟里,或者偏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听过这么好听的故事?简直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崇拜的看着丫丫和傅环,不明白小小的人儿,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自从小豆子、小明等人离开后,傅家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两个小丫头见这么多人捧场,成就感十足,愈发的高兴,讲的更起劲儿了。

就连一早出去在周围溜达的刘大强,也悄悄地站在了门口,凝神细听着。

见到这些孩子普遍光着脚,包括温、刘两家的孩子,薛一梅找出了家里剩下的布头,三人将东屋让给了孩子们,挪到了堂屋里,坐在小桌子边,开始给这些孩子们用布头缝制袜子。

等到傅松、张虎和傅平拉着东西回来时,三人已经缝制了大小十七双袜子,按照孩子们身体的虚弱程度,给他们穿上了。

当孩子们拿到新缝制的袜子时,都高兴的欢呼起来。

有的孩子还舍不得穿,想要留着带回家去给兄弟姐妹穿,但在薛一梅的劝说下,还是将新袜子穿上了。

傅松和张虎被褥买来二十五套,都是单人被褥,加上小豆子、小明等人留下的被褥,二十三个孩子,还有温炳川家四口,刘大强家四口的,等于都换上了新被褥。

但平着铺炕上根本搁不下这些被褥,薛一梅只好将多余的褥子和被子暂时铺在炕上,西屋十六个孩子,加上刘大强、温炳川父子,两个人一床被子,除去本来就有的傅松等人的三套被褥,留下了十床被子。

东屋七个女孩子,加上陈慧珍母女、李腊梅母女,还有丫丫、傅环和薛一梅自己,也是按照两人一床被子分配,包括薛一梅、丫丫和傅环的被子,留下了七床被子,剩下的都铺在了身下。

棉花买了一百斤,留着给温、刘两家以及孩子们做棉衣。

布头买了五袋,留着给家人做鞋袜,内衣和手套。

另外,还买了两口大缸,在薛一梅的指挥下,安置在了前面屋檐下。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已经快到午时初了,也就是上午十一点。

鉴于孩子们肚子里太过寡淡,新收的两家奴仆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因此,薛一梅和陈慧珍、李腊梅商量了一下,打算中午吃杂面蒸饺子。

反正家里粮食够多,大白菜、猪油也不少,就当给他们接风洗尘了。

只是这个提议一说,陈慧珍和李腊梅就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吃······吃饺子?”

“嗯呐,咱家现在也不缺啥,你们毕竟第一次来家里,昨晚忙的没时间做复杂的饭菜,今天就当欢迎你们加入傅家了!”

“······”陈慧珍就算见识过了薛一梅的大手大脚,还是很吃惊,忍不住委婉的劝道,“夫人,咱家也不富裕,还是省着吃吧,咱们中午吃些面糊糊就很好了。”

“我们······哪里用得着夫人这么对待我们?只要不饿肚子,孩子们有口吃的,饿不死,我们就很感恩夫人了,夫人不用这样!”

要知道外面的那些流民,现在恐怕是连野菜都吃不到,饿的呱呱叫呐!咱们吃饺子,合适吗?再说,傅家还住着草房呢,虽然山坡下堆着不少的砖石瓦料,但那可都是钱啊!

陈慧珍并不知道薛一梅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家境并不是表面上这么寒酸,手里有硬货,唯恐主子太过大手大脚,将来日子不好过,因此极力劝阻道。

李腊梅也震惊得看着薛一梅,急得都有些口吃了“夫······夫人,使不得啊,那些粮食家里还要建房,以后,还不定啥时候才有粮食下来,今年年成也不知咋样儿,咱们掺着野菜混个半饱,饿不死就是幸运,只要家人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再说,您是夫人,是主子,奴婢们不值当主子这么对待,还是吃些简单的吧!”

她家之前日子好过时,也只是过年才吃回饺子,平常哪里舍得这么吃?



第四百零一章 天大的福气

“你们真是······”薛一梅无语的看着她们俩,无奈地说,“我也没做啥好吃的呀?不就是杂面白菜素馅饺子吗?里面也没有肉,你们和孩子们第一次来家里,吃顿饺子哪里过分了?好像我有多败家似的!”

没想到陈慧珍、李腊梅很是认同她最后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却显露无疑。

薛一梅却没有听她们的,还是坚持吃饺子。

陈慧珍和李腊梅无奈,她是主子,她说了算,只好认命的跟着薛一梅忙碌起来。

这时,傅松走了过来,问:“一梅,中午吃饺子是吗?”

“是,怎么,你也不愿意?”薛一梅一边打理白菜,一边瞥了他一眼。

傅松刚才听到了两位妇人的话,不禁笑了笑:“没有,我是想说做饭时能不能多做出些来,下午我请了二十三个人,都是这些孩子的父亲,他们特别乐意给咱盖房子,我估计是不放心孩子,想来家里看一看。”

“我答应他们管一顿饭,你知道这些人都是壮劳力,饭量大,我就是担心你们太累,做的少了不够他们吃。”

薛一梅问:“你说的是晚上吧?”

“对,是晚上,今天上午他们还没干活儿呢,中午自然不能管饭,晚上管一顿就不错了。”

“那房子半天时间能建好吗?既然建一回,我觉得还是正正经经的建,里面最好搭上土炕,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住人,也算是一劳永逸。”

“你说得对,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也太着急了。”傅松赞赏的看了薛一梅一眼,有些无奈地说,“我问了刘记石料铺的人,他们说半天根本不可能建成一栋屋子,除非啥都准备齐全了,人员也到位才有可能,而且咱们的砖瓦房他们的人还得十几天才有空过来,趁着这段空闲,正好建两排厢房。”

薛一梅点点头:“嗯,反正现在屋子勉强能住下,被褥也都买齐了,也就是挤了点儿,先凑活几天吧,在北院好好建两排厢房,这样家里这些人全都能有地方住下了。”

“反正北院都是小石子,也不能种菜种粮食,正好拿来建房子。”

傅松皱了皱眉头说:“就是怕土砖不好找,我这就去打听一下,谁家有的话咱们就买下来。”

“好,你去吧。”薛一梅见傅松不再坚持,知道他也是看着这么多人没住处着急,就笑着安抚道,“晚饭你也别急,等咱们中午吃完了,晚上咱们晚些吃,先做帮工们吃的饺子,多蒸几锅,让他们带回家去,让家人也跟着吃顿饱饭吧。”

她毕竟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虽然一顿饭有些杯水车薪,顶不了大用,但能救几个是几个,她也没那个能力救太多的人,只能尽力而为。

陈慧珍和李腊梅在一边听了,全都喜出望外,感激得不得了。

别说薛一梅她们感觉不方便,她们又何尝愿意跟主人们挤在一个屋子,简直是哪儿哪儿都不便利。

但傅家能够收留他们,能够不嫌弃他们让她们有个栖身之地,他们感激还来不及,谁这么没良心敢抱怨?

但现在傅家肯给他们盖屋子,哪怕是间草房,一家人住一起,哪怕一天只吃一顿饭,活下命来比啥都强!

这边薛一梅带着陈慧珍、李腊梅忙碌,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忙活着包饺子。

傅松和张虎商量了一下,他去村里找土砖,张虎带着傅平还有刘大强,去后院平整土地,将荒草、石头清除干净,好下午尽快将打地基。

而刘大强,听说下午就要找人给他们建房时,挺高的汉子,激动的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主子们眼下住的还都是茅草房,篱笆墙,现在却给他们建房,虽然也是茅草房,但在这乱世能有个栖身之地,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他何德何能,只为了儿子不被饿死,他豁出去一次给人下跪,却换来想也想不到的天大的福气!

这简直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情?

因此,后面张虎带着傅平和他去后院干活时,刘大强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即使累的满头大汗,他也不觉得累,也甘之如饴!

却说傅松,在走下山坡时,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打算去张家一趟。

说实话,这次在京城发生的事情,让傅松有些理亏,他担心正直的张家大伯会怪罪于他,因此,本能的想延迟去张家的时间。

可是,他知道张家对他的恩情,不是一句简单的感谢就行的,张家拿他当自家子侄,他也真心尊敬张家所有的长辈。

不说自己走了一个多月,张家照看傅家,作为小辈,自己回来怎么也要去说一声,而且还涉及到他和张虎夜里守村的事情,也要提前打招呼,给他们安排上。

还有下一步要建房,虽然啥都准备齐全了,建房的人也找好了,但毕竟是父母去世后自己独立建房,没有个长辈看护着,他心里也没底。

到时还要请张家大伯给自己掌舵,他心里才踏实。

但在京城自己的遭遇,除了宿致远之外,他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哪怕对方是对他恩同再造的张家长辈。

因此,他打算隐瞒下他那段离奇的外遇,就当自己做了一个荒诞香艳的梦,彻底将那个女人忘了吧。

因为快要春耕了,村口还有不少的流民虎视眈眈,村里人不是下地在村西忙碌,就是待在家里,张家铺子门口现在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购买日用品的村里人进进出出,倒也显得平静。

傅松走到铺子门口时,正好从里面出来一人,却是昨晚遇到的护村人,范家二房的老二范猛。

此时,他依然是衣衫破旧单薄,只不过浆洗的很干净,手里拿着一包盐面,拎着一把镐头,看到傅松过来,高兴的喊道:“傅松哥,来买东西呀?”

“啊?不是,我找大伯有事儿!”傅松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说,“镐坏了?镐头多少钱一把?”

马上就要春耕,虽然家里地不多,但家里只有一把铁镐,怎么也得再买一把。

第四百零二章 失误

范猛看了看手里的镐头,无奈地说:“五十文呢,这还是张大伯少算了,只给了个进价,在镇里买怎么也得要八十文。”

“这么贵?”傅松吃惊的问,“以前最贵的时候不是才三十文吗?这还是镇里杂货铺的价格!”

“傅松哥,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就涨了,五十文大伯家搞不好还赔钱。”范猛感激的瞅了铺子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

傅松想想现在混乱的世道,一下子沉默下来。

可不是,粮价涨的都离谱到百八十文一斤,别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涨?

“对了,傅松哥,听说你家要建房了,你可不要把我忘了,我还等着给你家帮工呢!”范猛讪讪的提醒道。

帮工是真,但借此机会挣点零花钱,带出一个嘴头也是真,因此范猛说的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的。

实在是他家里现在状况很糟,大哥一去不回,留下了嫂子和小侄女,嫂子痴痴呆呆的,小侄女也很可怜,父母也整天愁眉苦脸,整天唉声叹气的,母亲还动不动就跑到大哥的坟头去哭。

家里耕地本来就不多,打下的粮食去除赋税所剩无几,就算掺着野菜吃,也还有多半年的缺口,家里之所以还能支撑,主要靠他和三弟去山里找山货卖钱,还有去外面打短工挣钱,这才维持着能活下去。

可是,现在山里除了野菜,蘑菇和木耳还得过些日子才有,山果更得等到秋天。

更要命的是,听说今年年景不好,别的地方连年干旱,他们这里来了好多的流民,别说找短工了,镇里现在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唯恐被人抢了。

现在啥东西都贵得要命,家里没有一文钱的收入,眼看着就家里就要过不下去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傅家建房上,去年年底去镇里赶集时,傅松答应过他,到时会让他和弟弟去帮工,听说不仅管顿饭,还有几文钱的工钱。

钱他倒没有想过,因为谁家建房都没给过钱,但最起码他和弟弟能把嘴头子带出去,能给家里省些粮食。

他俩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吃的自然最多,但他和弟弟哪里敢多吃,每顿饭吃个半饱就算多了,这样家里的粮食口袋眼看着瘪了下去,把他急的不行。

因此,见了傅松,这才不顾脸面的提醒他。

傅松看着瘦骨嶙峋的范猛,挺高的个子因为吃不饱都有些佝偻了,这个才十九岁的小伙子,已经被生活压迫的快要崩溃了,这让傅松一阵内疚和羞愧。

他只考虑了外面流民生活的不容易,村里人却比流民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靠山屯连年干旱,恐怕村里人还不如那些流民。

现在傅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想到下午自家就要动工,就对范猛说:“我家下午想在后院先盖十二间厢房,你和三弟一块过来帮我吧·····”

“真的?”范猛没等傅松说完,就惊喜的叫道,脸上是不敢置信和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傅松看着惊喜交加的范猛,心下感概,接着嘱咐道,“不过,先说好,每天只管一顿饭,给五文工钱!”

傅松考虑到是村里人,不能和流民们一样对待,便做出了给五文钱的承诺。

不是他吝啬舍不得多给钱,而是村里人建房大都管顿饭拉倒,还没谁给过工钱,傅松这已经是破例了。如果傅家给的过多,别人家以后建房怎么办?他不能开这个坏头!

毕竟村里人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他不得不顾虑到其他人家的承受能力。

没想到范猛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要钱,不要钱,哪能要钱呢?管饭······就行了,嘿嘿·······”

傅松没理他,继续说:“你看咱们村里还有谁家过得艰难,你联络一下,下午就一块过来吧!”

“哎哎!谢谢傅松哥!”范猛欣喜之余,担心的问,“可是······你家建房,用的了这么多人吗?”

村里过得艰难的人家可不少,他怕傅松为了接济他们,特意多请人,为此耗费太多的粮食,现在粮食可比命珍贵。

虽然傅家最近一段时间买了不少粮食,也就只有他家和张家、里胥家和村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囤积下了一些粮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别说还涨价了,就是不涨,也没有多余的钱拿来买粮食。

“没关系,反正人多建得快,我家粮食买了不少,够吃一段时间了,你不必担心!”傅松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范猛道,“不过,我家需要八铺炕的土砖还有木料,你帮我去村里问问看,看谁家有暂时不用的,我全都买下来,价钱好商量。”

“好!傅松哥,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问去!”范猛高兴的说着,大步流星的赶紧操持去了。

傅松看着范猛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若不是薛一梅想办法挣到了钱,自己眼下可能也和范猛一样发愁吧?

傅松沉思着走进了铺子,心里沉甸甸的。

相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人,如何生存下去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但心里不管怎么想,他还是不好将那个女人的问题在人前讲出来,只能闷在心里,强迫自己慢慢的忘记。

今天铺子里是马氏和小儿子张松深在里面忙碌,傅松进去时,里面还有几个买东西的人。

见他进来,张松深高兴的喊了一声:“傅松哥,你回来啦?”

“回来啦!大伯娘,我回来啦!”傅松一边回应着张松深,一边笑嘻嘻的凑到马氏身边说话,丝毫不见外的样子,顺便还和买东西的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回来啦?”马氏一边算账,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后面,“去吧,你大伯和松源都在家呢,老爷子、老太太这些日子也直念叨你!”

“那好,那大伯娘我进去了。”傅松点点头,扭头看着张松深道,“改日咱哥俩儿再聊,我先进去了啊!”

“好啊,傅松哥,你家哪天建房?到时我给你帮工去!”

“快了,放心吧,到时少不了你小子,不出力可不行!”

第四百零三章四 藏在心里

傅松从侧门进了张家,守门的是几个张家的几个孙辈,为首的是一身红色劲装的张小梅,几个孩子和他熟得很,自然很轻易地就进了门,并团团将他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傅松哥,你们回来啦?京城好不好玩儿?”

“傅松哥,下次你们再去带着我呗,我也很想去看看!”

“傅松哥,京城有啥好吃的?有梅花糕吗?”

傅松一边随口回答着一帮小屁孩的各种奇葩问题,一边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张敬信住的院子。

“大伯,我是傅松,我进来了!”傅松一边进院子,一边高声喊道。

“进来吧!”屋内响起张敬信的声音。

随着话声,张松源从屋里走了出来,亲热的给了傅松一拳“你小子,终于舍得露面了!”

“嘿嘿,松源哥!”傅松嘿嘿地笑着,也捶了一下张松源,两人搂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然后并肩进了屋子。

张敬信坐在书桌前,之前像是在书写什么,在傅松进来之前已经收拾干净了,抬头看着进来神采飞扬、俊美绝伦的傅松,心下欣慰的同时,也为好友的早逝暗自惋惜不已。

他收拾了心情,看着傅松,淡淡地问“回来啦?这次出门还顺利吧?”

“基本还算顺利。”傅松恭敬地站在张敬信跟前,认真的回答。

“京城局势怎么样?”张敬信盯着傅松问道。

“局势?”傅松没想到张敬信会这么问,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样吧,你把你们这次出门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不要漏下任何细节!”张敬信揉了揉眉头,说。

也不怪傅松不明所以,张敬信从来也没有跟他提过任何武功之外的事情,除了一些日常琐事,跟着张家学武,傅松根本不知道张家的底细,就连他父亲傅有海是什么样的人,傅松都不知道。

看来以后应该适当的该让傅松知晓一些事了,免得事到临头不知该怎么应对。

傅松虽然不懂张敬信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但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山沟里不知深浅、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了,三年多非人的遭遇和回家后经历的所有事,都让他快速成熟起来。

其实,他早就隐隐猜到张家不简单,甚至父亲也不是寻常的猎人,对于父亲的早逝当初他年纪小,没有往心里去,但随着年纪的增大,再加上张家对自己超乎寻常的爱护,已经远远超出村里邻居的情分,这一切都让他在心底产生了疑问。

只是,有些话张家人不说,他是不好开口问的,只好将自己的怀疑藏在心里。

现在,张敬信竟然问到了局势,这问题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一个偏远地方村民身份该关心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傅松不是不懂,而是他不知该如何说。

见张敬信面露疲惫,他知道张家眼下可能遇到了难题,自己的回答也许会给张家以后的发展带来一些参考,傅松便收敛心神,将他们此次出门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自己被人掠走,遇到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没说之外,其他的,都详详细细的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张敬信凝神思索了片刻,这才摆摆手说“好啦,我知道了,你去看看老爷子,老太太吧,他们念叨你好几天了。”

“是!”傅松深深的看了张敬信一眼,转身就出了屋子。

张松源忧虑的看了父亲一眼,也跟在傅松身后出去了。

张敬信在傅松走了以后,苦笑着摇摇头,低喃道“孩子长大了啊,已经有了秘密了······”

刚才傅松叙述时,他特意盯着傅松的眼睛,他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很想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便下意识的盯着他了。

傅松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在说到庄子里的某些事情时,傅松曾经犹豫了那么一瞬,以后叙述的虽然很流畅,但张敬信是什么人?能不知道傅松有所保留吗?

不过,张敬信并没有多想,孩子们长大了,自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况且自家不也有许多的事情瞒着傅松吗?这很正常,只要自己了解了京城的现状,好让自己心里有数,为张家下一步制定规划时,多个参考就行。

自从张家在靠山屯落户,开始秘密调查当年太后父亲边关大将柳振禹无故失踪的事件之后,张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查找嫌疑人上面。

可是,这么多年费尽心力的秘密查找,将当年柳振禹失踪的方圆区域一百公里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查到,让张家在太后面前很是丢了脸面。

虽然张家也将线索指向了军中,但军中毕竟不是一个底层庶民能够染指的,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军中陆续安插的线人,也反映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最近,却传来消息,负责暗线的宿家却发现了线索,尽管线索很快被人掐断,但终究不负所望,也算是这么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

但让他尴尬的是,并不是当初负责此事的老人查出来的,而是新接手的宿家大少爷宿致远的手下查出来的,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张家真的要老死在这里吗?

要知道,张家以前在京城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手底下还是有些人的,不说在京城呼风唤雨,但在一般江湖人眼里,父亲和母亲的地位那是高不可攀的。

当然,当时的一切都是柳家给的,父亲和母亲自小就是跟着柳振禹,曾经是他的亲兵,也曾经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后来因为形势紧迫,需要成立一个镖局,父母从柳家独立出去,后来这才秘密地消失在人前,来到了靠山屯。

他知道在父母的心里,并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窝在一个山沟里,主要是为了子孙们考虑,想要重返京城,为子孙们博一个前程。

而父亲的心愿则是重新顶盔掼甲,手执兵器,上阵杀敌,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

可自从柳大将军出事以后,他接到了太后的密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查找出柳振禹的下落,他们家这才秘密潜出京城,定居在靠山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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