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铁血抗战 - xp1024.com
《穿越之铁血抗战》


背景简介

简单的介绍一下背景,避免有的读者看起来会觉得太过于模糊。

这篇小说写的是几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因为一次出门旅行而在无意间竟过了一个时空扭曲的空间而穿越到过去的故事。老题材,这个大家见得多了。

作者设定的时间段是民国时期,也就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不过避免出现一些敏感的历史事件,本书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相比有了一些改变。首先要说明的是,穿越本来就是一件很搞扯的事,既然读者可以容忍这种不合理的存在,那么历史的改变自然也是可以接受的。

也许正是因为主角们的穿越,历史改变了原来的面貌:

同样的时代,中国并不是处在南京国民政府的统治之下,设定是1911年革命爆发之后,由于帝国主义的干涉,帝制没有被完全推翻,中国出现了北方的帝国政府和南方的国民政府并存的局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个体制不同的政府之间经常发生战争,互相都想彻底的消灭对方。

这里的帝国政府国号为“霆”(当然是扯的),是一个保持着封建制度的近代化国家,它有一些初级的工业体系,比如可以生产步枪和弹药的兵工厂,以及相关的一些工厂,拥有初级的采矿业和造船厂,还有近代化的军队。但是总体上来说它还是和旧中国的面貌差不多,本质还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皇帝是最高统治者,也是名义上的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皇帝下面有几个异姓亲王,分别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这种特权来源于帝国的开国历史。帝国的军队统称为皇家陆军(海军基本没有,空军暂时没有),而由皇帝直接掌控的部队称为禁卫军。皇家陆军除了几个异姓亲王掌控的部队外,还有很多地方实力派人物掌控的部队,成份非常的复杂。

而这里的国民政府以广州为首都,是一个新兴的共和政体。在革命后曾经有建立一个统一的共和政府的可能,但是由于帝国主义的干涉而被迫划江而治,经过后来南北双方的几次战争,国民政府的势力扩张到江北几个省份的部份地区。国民政府在一些友好国家(或者说利益需要)的帮助下,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工业体系,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主要体现为军工体系。国民政府控制的军队叫国民军,基本上能实现最高统帅部的统一指挥,但因为利益关系,也存在一些潜在的派系分歧。

这就是大的历史背景,前面说了,这是为了避免出现一些敏感的历史问题。但大致的环境是对应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社会的真实面貌的。读者需要看的是故事,而不是历史。虽然穿越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但是在这个不合理的前提下,作者会尽力的使整个故事具有合理性。yy是必不可免的,不然就没什么看头了,不过yy也会yy的尽量的合情合理。

以穿越故事为主,但与大部分穿越作品相比,也有此文的不同之处。

首先,文中有三个主角,或许这是本书的致命伤,却也正是本书的一大亮点。由于文中人物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际遇。在一个遍地烽烟的时代,他们没有别的穿越者改变历史者的哪种超能力,而在已经发生了改变的历史中苦苦挣扎。从开始,他们面对的就是一种无法选择的境地。家国苦难,遍地英雄,也留下了遍地忧伤。三个不同介入场景殊途同归,正如同他们的命运。他们为生存,为爱和大义付出了所有,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这里面有战火、有烽烟、有离合,有悲喜,有爱欲,也有诀别。

爱过、痛过泪水湮没之后,留下的也是一种永恒。

最后,本书热烈欢迎读者的参与,凡是有志参加到祖国统一,抗战杀敌的大业中来的,敬请留下希望扮演的角色姓名和身份。作者会在故事中进行安排。

第一章 大雨淹没了世界

6月17号,早上6点。

一如既往,凌杳最早等候在了约定的地点。高三已经成为过去,为了纪念他们曾经的欢笑和泪水,为了纪念正在流失的青春年少,也为了迎接即将开始的新的人生,几个好朋友约好了租一辆车,到周围的世界看看。凌杳是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高考的那一天,他刚刚满16岁。刚刚16岁的凌杳阳光帅气,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不过很多女孩子对他都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生怕荼毒了这个竟然还有些爱哭的小帅哥。

在凌杳之后到来的是古地,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大,除了年龄最大,他还有一种强烈的保护别人尤其是美少女的嗜好。古地比凌杳大两岁零一个月,黝黑的皮肤,钢针一般倒立着的板寸头,虽然是文科生,可是乍一看他怎么都像学体育的。古地开着租来的面包车,在他们这群人里面,也只有他有取得驾照的资格,尽管他实际上无照行车的历史已经很长了。

路晓飞比古地小几个月,光长脑子不长个子,最小的弟弟凌杳也高出了他半个头。也不知道他数学那么好干嘛要读文科。古地说路晓飞这纯粹是出于对他的个人崇拜。

几个人里面唯一的女孩子是袁维绪,作为光阴市第七中学的校花,这个确实漂亮得有些刺眼的女孩儿正绽放在十七岁这绚丽得让人忧伤的年华。袁维绪的脸型比较饱满,线条柔和,眼睛很大而且充满灵气,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最漂亮的,微笑的时候犹如淡淡的清风,浅笑的时候犹如清澈的溪水,灿烂的笑呢好像布满星星的夜空——但是,这样的笑容往往会风云突变,附带拳打脚踢——至少,对古地来说这种拳打脚踢算得上家常便饭。

天空一片明净,看不出即将下雨的征兆。

出发前,他们集体合了一张影,一色的户外运动装备,背包,登山鞋。古地的专业相机照出来的效果极好。三个男生站在后面,让袁维绪一个人在前面,大家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每一个笑容都很灿烂。

后来想起,他们都觉得,似乎,一切早已注定。

出城往北,一个小时后,下高速公路,转国道,又一个小时,转县级公路。这时,开始下雨。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通常不准,当然,也有准的时候。

中雨转大雨,大雨眼看着有转暴雨的趋势。

虽然是县级公路,但路面状况良好,新铺的沥青路面在雨水中看起来很舒服。袁维绪说,她简直想下车赤脚走一段。

雨越下越大,古地依旧稳健的驾驶着,而凌杳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地图,边看边说:“估计再过十五公里,我们会经过一座新修的大桥,这是这两个县联合修建的,今年上半年才建成通车。桥的跨度和高度,据说正在申报全国纪录。”

路晓飞说:“就这条县级公路?”

“不可以吗?”古地说:“难道县级公路就不能有大手笔?”

凌杳问了一句:“安全系数不会有问题吧?”

古地很耐心的回答说:“这座桥的设计最低承重不低于50吨,也就是说,即使是96式主战坦克也可以轻松通过,何况是一辆面包车。桥两侧均有观景台,可以停车观赏著名的光阴大裂缝。不过以今天的天气状况来说,我估计我们什么都看不到。”

袁维绪“哎”一声,伸个懒腰,说:“路两边种的是什么树啊,真漂亮。”

古地嘿嘿一笑,说:“桫椤。佛陀入灭的时候就是选择了两棵桫椤作为他的沉睡之地的。”

“真的假的?”袁维绪半信半疑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古地,说:“貌似桫椤是一种很古老的树啊,好像还是蕨类植物,你唬我吧?”

凌杳说:“真的是桫椤,这附近很大一片呢,我们查路线的时候发现的,据说是某一位林业大学出身的县长任内最得意的政绩。”

古地说的话十有八九他们都不相信,但是凌杳说的就不一样了。很明显凌杳的诚信度比古地要高得多。而袁维绪和路晓飞这时候不管古地说的是不是真的,抓紧时间用相机把这些漂亮的树拍下来。

这些树真的很漂亮,而且,给他们一种充满奇幻色彩的感觉。

20分钟后,汽车开到了大桥边上。

由于天上下着大雨,宏伟的大桥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在他们前面和大桥结合的地方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山势巍峨壮观,只是大桥下面的大裂缝完全湮没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之中,完全看不到究竟有多深。那股浓浓的水汽又从桥身下漫上来,遮住了桥身的大部分。这里很安静,除了大雨,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辆车。

古地把车速减到了最慢,小心的往前开着。车上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在莫名的担心着。可是担心什么呢?这座桥很新,是一座充满现代感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桥,这没什么问题,桥边还有监视器,入口处还有桥上限速40的标志牌,还有几幢楼层在三楼以内的房屋,房屋里隐隐有灯光。其中两幢还挂着停车吃饭的招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下这么大的雨,屋子里面的人不愿意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似乎都暗暗的松了口气,古地也把车开上了桥。桥上是水汽凝结的浓雾,可见度极低,古地打开汽车所有的灯,仍然是几乎只能看到前面一米以内的东西。汽车只能像蜗牛一样的爬着。刚刚略微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大桥的监视器摄录下了这辆车开上大桥的情景,可是,没有以后的情况。

这座桥似乎太长了,古地不知道他究竟开了多久的车,他的手心,早就浸满了汗水。总之,在很久之后,能见度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就是前方的路不再是清黑的沥青路面,而是黄土路面。怎么会呢?现在就是乡村公路也很少看见这种黄土路面了,最不济也是砂石路。而下过雨的黄土路面只有一种状况,那就是泥泞。泥泞的程度很快就让这辆租来的面包车抛锚了,这种路面,也许只有四驱的越野车,或者履带车辆,才过得去。路的两边,依旧是山和树,依旧下着雨,只是比先前小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路晓飞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看看,却对着几乎漫到车门的泥水不知道往哪下脚。

“没理由。”古地都快把头埋进地图里了,说:“这条路没有岔路,过了大桥,就应该是d县的县境。d县可以说是全市最富裕的一个县,早几年前就消灭黄土路了。”

“那么,我们这是在哪?”袁维绪小声的问了一句,其实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恐怕无论是古地,还是凌杳,抑或是路晓飞,都无法回答的。

第二章 真的假的?

“准备步行吧。”古地打开车门看了看,无可奈何的说:“这辆车现在是完全靠不上了。希望我们能找到人把它拖出来。大家把装备都带好,记住,我们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看来,真的是没有办法可想了。整个车身几乎都陷入了泥潭之中,只有古地所在的位置好一些,跨一个大步过去,能踩着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走上较干一点的地方。于是,他们依次爬到前边,从驾驶座爬出车外。袁维绪一脚踩滑,差一点陷进了泥水里,好在等在前边的古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古地坏坏的一边吹了一声口哨,一边摁下电子锁,深吸了一口气,前面是什么呢?他想不出来了。

路晓飞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跟着大家就听到他“咦”了一声,说:“不会这么离奇吧?”他的手机没信号,也没有时间,只有他的大头贴。没有信号不奇怪,可时间怎么也没有了呢?

凌杳凑过去看了一下,下意识的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一样的没有信号,也没有中国移动的字样,同样,也没有时间。

“不会这么夸张吧。”袁维绪说着看自己的手机,呆住了。一样。

“我的也是。”古地感觉他头上全是汗,qq表情狂汗的那种。

“哈哈,有意思。”路晓飞看得一阵大笑,有种莫名的兴奋。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如果说是手机坏了,能坏得那么巧吗?难道说……

“穿越?”古地看着凌杳,然后自嘲的笑笑说:“网络小说看太多了。”但是,会不会真的有这种事呢?没有人能够证实。不过小说里穿越大多伴随着一些突发事件,主人公都会在事件中失去知觉,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世界不一样了,哪里会像他们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走过来。

雨还在下着,只不过稍微小了一些。

“我们往回走。”古地说,他当然也觉得这件事很离奇,从过了桥走上黄土路就很离奇,但是显然一切都很真实地摆在眼前。也许走回去就明白了,走到桥边,那儿有房屋,有路政管理的牌子,应该也有交警。路上行车的人一般都不喜欢看到交警,不过他们现在例外。

大家都感觉汽车开过桥以后并没有走多远,而且由于道路非常的泥泞,最保守的估计,充其量也只走出了几公里。可是,他们沿着路往回走,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也没有看见桥的踪影,他们走得是没有多快,不过三个小时十公里怎么都该有了。路是靠着山修建的,一侧靠山,另一侧就是悬崖。山很高,悬崖也很深,他们都清楚地听到脚下有乌鸦的叫声飞上来,就越发的觉得离奇。

雨毅然不停,天色有些昏暗,一不留神,就要到黄昏了。

“看来,要先找个地方宿营了。”古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山洞。因为他们虽然背有帐篷,却没有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而随着天色的昏暗,他们不能再这么乱走下去了。幸运的是,在天黑之前,他们如愿找到了一个半山坡上的山洞。洞口有好几米高,洞里面似乎也很深,不过他们不用走进去,就在洞口休息就可以了。而除了洞口进了一点雨水之外,洞里面倒还干爽。他们的准备原本就很充分,干粮矿泉水都有,还有营柱灯,当然,也还有睡袋。问题是,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们心里都还带着一种恐慌,他们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可以以负责任的说,”古地学着葛优的语气说:“情况很不好,问题很严重。”

“这条路是你选的吧?”袁维绪不满的瞪了古地一眼,说:“都还没人说你呢,你就少在那里惹人厌了。”

古地说:“所以我说是负责任的说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穿越时空了,大家准备怎么办?”

“那太好了!”路晓飞兴奋的说:“我做梦都想回到古代,凭着我们对历史知识的了解,实际上就是未卜先知的人了,我要抓住机遇,开创一个新的时代,最好是能做皇帝,古地做大将军,凌杳做丞相,至于小袁同学嘛,算了太熟了下不了手,封为公主吧。”

古地说:“你想得倒挺美的,就算做皇帝也轮不到你呀,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比你大方多了,你们两个全部封亲王,小袁当然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封皇后吧。不过貌似穿越这种事情太搞扯了吧,你网络小说看多了?”

路晓飞说:“谁知道呢,有谁敢说我们的时代不是因为某次时空出现扭曲之后而变成这个样子的呢?说不定历史每时每刻都在改变,只不过身在历史中的人无法感知罢了。”

古地说:“那就最好是回到民国,我们可以加入国军,虽然最后是败走台湾了,可至少有20年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和日本打个痛快。再说国军的军服也好看一些。”

路晓飞说:“作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我对你这种充满投机和享乐主义的心理表示极度的鄙视。”

古地哈哈一笑,说:“路晓飞同学,貌似你并非光荣的共青团员啊。”

“我觉得晓飞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看着古地和路晓飞说得起劲,不久前还身为历史课代表的凌杳说:“如果真的有穿越时空这样的事情,我们所进入的历史会不会还是原来的历史呢?会不会我们所学的历史,就是别人穿越回去以后发生改变的呢?我们学的历史很可能不是真相,因为很可能历史早就因为某一次意外发生了改变,我们的存在,可能是这种改变的结果,也可能是这种改变的原因。因为时空扭曲而穿越历史,至少理论上是存在的,虽然这听起来的确很扯。”

路晓飞说:“大哥,我随便说说的,你这么说我觉得好深奥啊。”说着看看古地,古地看看路晓飞,两人都觉得,凌杳这话说得玄了一点,虽然仔细一想,他说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如果他们真的穿越时候了,那还有以后身在21世纪的他们吗?那似乎就很难知道了。这个结果和原因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复杂。

第三章 面对现实吧

袁维绪倒是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不过看得都是言情类的,而且是看过就扔的垃圾言情,并且她天生拒绝考虑像历史这么深刻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脚走痛了,只想找一盆热水来泡一泡。同时不时地看看山洞的深处,她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够离奇了,他们不会运气那么好还能在山洞里遇见什么怪兽之类的东西吧?

凌杳说:“行了吧古地晓飞,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找人把我们的车拉出来。网上虽然没有说这地方有岔路,可是网上查的资料也不是那么可靠的。”穿越是很离奇的,比较而言,凌杳更相信科学。

古地问:“那我们手机上的时间是怎么回事?巧合?”他这一问,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一下。

凌杳说:“也许有些奇怪,不过我不相信你们说的那些。手机的问题,也许是这里有个什么磁场呢?”

古地说:“为什么不信?你以为科学是万能的?这世界有很多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说,鬼魂——”

“古地!”袁维绪喊了一声,恨恨的看着他,山洞里够阴森了,他还要说这样的话。很明显袁大小姐此时又暴走的倾向,这让古地赶紧扭过了头去。同时心中很是愤愤不平的想,不要以为你是女生就了不起,要不是打赌输给了你被你逼着发誓不准对女人动手,我早把你海扁一顿了。

“不管怎么样,”凌杳挥了挥手,说:“从现在起,我们就要互相照顾,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掉下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

“好煽情啊,”古地很肉麻的把头靠在凌杳肩上说:“凌杳哥哥,我真是爱死你了。”

“风雨同路,也许,这是上天给在成全我们。其实我觉得,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袁维绪对古地破坏气氛的行为早就有了免疫力,她有感于凌杳的话,微微有些伤感的说:“很少有人能像我们这样走到一起的,从高一到现在,我们的友谊始终如一,我想,不管将来怎么改变,我们也都能一路相守的。只是古地晓飞,以后你们有了女朋友,还会像原来对我这样好吗?”

路晓飞毫不犹豫的说:“会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古地摇摇头,说:“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不会,不然对我女朋友多不公平啊。”

袁维绪就撇嘴一笑,说:“如果是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会为你这句话感到欣慰,不过作为朋友,我决定跟你绝交!绝交!永远的绝交。”

凌杳举手说:“我附议。”

路晓飞也举手说:“我也附议。”

“谢谢。你们俩真是好兄弟,我算是认清你们了。”古地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究竟明天会面对一个怎样的世界呢,还是明天再说吧。至少,他们现在很快乐。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样,当明天来临,他们也只有继续收拾行囊,行走,再行走。

第二天一早,他们收拾起行囊,在古地的带领下继续寻找他们来时的路。在经过了一早上的徒劳无功之后,古地提议返回他们的车抛锚的地方,看来他们得另作打算了,而车上还有不少的食物和水。

对于这样来回的行走,几个男生体力尚可,袁维绪则有种迈不动脚步的感觉。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他们也没有能走回车子抛锚的地方,又走过了昨晚休息的山洞,只能在路边找块稍微宽敞的地方宿营。除了累,和外界无法联系的恐慌深深的笼罩了他们。

“我的水喝完了。”古地摇了摇空了的水壶,看着都有些默然的同伴说。他们的干粮是压缩饼干,这东西要是没有水的话会很难下咽。

“给你。”袁维绪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古地。大概是环境的因素,无论是袁维绪还是古地似乎都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古地说声谢谢,接过来小小的喝了一口,看着凌杳,说:“也许,我们该考虑第二套应急方案了。”他所谓的第二套应急方案,就是在发生意外消耗完了准备的食物和水以后,靠根据电视电影和网上所学到的一切野外生存的知识维持他们的体力。

“应该还不到那一步吧。”凌杳想了一下,说:“我们车上还有不少东西。”顿了一下,又说:“看来我们是遇到麻烦了,不过,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从昨天下午到今天都没有再下雨,我们回到车子那儿之后,把车子从泥坑里推出来,沿着路继续往前。既然有路,就总会有终点。”

然而,当他们终于找到他们的车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辆车陷在已经干涸的泥土里,仅仅在两个夜晚之后就变得锈迹斑斑了,车窗都已经不见,座椅也只剩下了锈蚀的铁架,这辆车,就像在这里摆放了几十年的样子。车里面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一堆破碎的玻璃。

在那一霎那,本该感到震惊的他们显然有些麻木。似乎是时光跟他们开了个玩笑,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是身处过去还是未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一片如火如荼的荒芜。

凌杳忍不住眼泪汪汪的说:“完了,我们回不了家了。”

“凌杳。”古地最看不得男生流眼泪,不耐烦的说:“你是不是男的啊?”

古地不说还好,古地一说,凌杳索性肆无忌惮的让眼泪流出来,哽咽着说:“你还说,还不就是你,如果不是你选这条路走,我们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古地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好,终于说出来了,你要怪就怪,路是我选的,可是也没有人逼你来。你看看你这样子,还是不是男人啊?”

“你说什么?”凌杳气锝捏紧拳头,大声说:“明明就是你不对,你不感到愧疚吗?你让大家都回不了家,还这样理直气壮!”

“干什么?”古地鄙视的一笑,说:“捏拳头想打架是吧?来啊,是个男人有种把拳头砸过来,让我看得起你,小样儿!来啊,让我试试你的拳头有多硬!”后面几个字他完全是吼出来,脸完全涨红了,脖子上的经脉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

“古地!”袁维绪生气的站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凌杳并没有说错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子就像个男人吗?”

古地不耐烦的把她往一边推,说:“这里没你的事,走开!”他手上的力气大了一点,袁维绪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痛。

“浑蛋!”凌杳气得脸色铁青,古地再怎么说他,他气归气,过了就算了。可他居然打女生,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凌杳冲上来,一拳就揍在了古地的脸上。

古地没想到凌杳不但会出手,而且还打得又准又恨,脚下一个趔趄,随即蹲身就是一腿把凌杳扫到在地上。站起来正准备再打,却被路晓飞牢牢的抱住了。而暴怒的凌杳也因为路晓飞的阻隔暂时停了下来。

“古地够了!”袁维绪冲着古地大喝了一声。他心里清楚,古地和凌杳之所以会对自己的好兄弟动手,是因为他们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说实话,她也几乎绝望了。没有什么比这种对周围的世界全然无知更恐怖的事情,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空间和时间一片模糊。他们被抛弃在了世界之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情绪爆发出来,也许反而是件好事。

第四章 迷失在不远的过去

“我不想推卸责任。”被袁维绪一声爆喝之后古地清醒了很多,他看着自己的伙伴,冷静地说:“可现实告诉我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不管现在是什么时代,也不管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互相照顾着生存下去,希望,我们还可以回家。”

古地的话,让他的伙伴们茫然恐慌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下来。是啊,在这种不明情况下,他们只有互相照顾,团结一致,才能生存下去。形势很严峻,就算他们没有穿越时空,生存的威胁,也已然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检查我们的装备物品。”古地绝不是只会煽动和调整情绪的人,他比他们都要大一点,这让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看看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我们还能维持多久。”

检查的结果,压缩饼干应该还够吃两天,水勉强也够,但是如果两天后他们还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情况就很糟糕了。装备上古地和凌杳的还算齐全,瑞士军刀、装有指南针、鱼钩火柴等救生用品的仿制军用匕首、12倍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手电筒等等,路晓飞有一把藏刀,凌杳原本负责数码相机和摄像机,但是在无法充电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失去作用。袁维绪方面除了她的衣服,防晒霜等等,药品也还算带得齐全。还算完备的装备给了他们不少信心,尽管有了装备他们未必就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这条路看起来漫长而荒芜,但是,有路,至少还有希望。

又过了一天,除了凌杳的手机外,其他人的手机均宣布耗尽电量,关机停工,对他们来说,这东西很有可能变成纪念品。他们沿着路走下了山,看到的却是一片荒原。准确地说,是一片荒芜的起伏的丘陵。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一条河。河床很宽,但河水很浅,浅而清澈,没有受到工业污染的痕迹。那条路断在河边,因为河上的桥断了。

商量了一下,他们淌过河,继续沿着路走,走上了荒芜的丘陵。荒原上的黄昏,夕阳有一种别样的凄美。他们就那样坐在了荒原的枯草上,看着夕阳想各自的心事。如果不是处于这样的境况,这么美的夕阳,他们的心情一定很愉悦吧。荒原上吹着凉爽的风,让他们几乎感觉不到还是六月的盛夏。

而他们,只剩下一天的干粮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就像千百年来的一样。

古地最先醒来,迎着朝阳看远处的那座山。他感觉到身边有人站起来,偏过头去,看见是袁维绪。就指着那座山的影子,说:“你相信吗?翻过那座山,我们一定能找到有人的地方。”

袁维绪淡淡的一笑,说:“我相信你。”

古地扭头看着她,看这个女孩熟悉而美丽的脸庞,看她的一头长发在早晨的风中飘舞,看她的眼眸中那一抹熟悉的温暖和柔和。她送给了他一个笑容,淡淡的,带着栀子花的清香。以前他们常常在很早的时候出现在教学楼的楼顶上,相视一笑,各自看自己的书。有时候也会站在一起,看朝阳,就像现在这样,不过,从来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时候,其实和他们互相打闹的时候比起来,似乎更多一些。可是一般情况下,古地印象里的袁维绪似乎暴力倾向更多一些。

这时候古地很想说点什么,或者,牵住她的手,真的,他很有这种冲动。只是他忍住了。因为他担心袁维绪会给他一个飞腿。尽管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袁维绪依然笑着,只是笑容里有一点哀伤。

干粮吃完了以后怎么办呢?他们空有一整套完备的野外装备,但是,在这个荒原上,除了他们自己,他们再没有看到别的活物。也许,再怎么走下去,他们就要考虑挖草根了。当他们终于爬上那座山峰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辽阔的荒原。这个结果,几乎击垮了他们每一个人。

而在这时,他们听到在很远的远方,有一阵一阵的响声。

古地和凌杳对视了一眼,他们听得出来,那是枪炮声。尤其是机枪的扫射间杂着点射,很容易和鞭炮声区分开来,而且,鞭炮声也绝不可能传得这么远。终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会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声音在几公里外,几公里外,应该是个山谷。

枪声很激烈,也许,一场伏击战正在上演。

“会不会,”古地看着凌杳,说:“是哪个军区的部队在演习?”在他的望远镜镜头里出现的,并不是身穿迷彩服的现代化军人,而是一些身穿深灰绿色军服的人,他看到的武器,也以步枪为主,少量的重机枪看上去非常老式,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应该是那种马克心重机枪。

“演习?”路晓飞放下望远镜,说:“你还不如说是拍电影呢。可是,那是哪支部队的军服?”

古地把望远镜递给凌杳,凌杳看了,说:“可以肯定一点,不会是红军的,军服的样式像是抗战时期国民革命军的军服,但是颜色不大对。可惜我们看不到他们的帽徽。也许就是拍电影吧。”

“拍什么电影?”古地说:“平型关大捷?可我没看到摄影机。”

凌杳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真的穿越时空了,而且是回到了民国?那现在是哪一年?让我想想,无论是蒋介石的军队,还是冯玉祥阎锡山的部队,都没有这种颜色的军服。军服的颜色虽然不能说明问题,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古地说:“你忘了,你前两天才说过,我们所学的历史不一定真实。如果我们真的穿越时空了,未必会回到原来的历史中,或者原来的历史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你还说了什么原因与结果的关系。现在你倒不相信吗?”

凌杳悲伤的说:“我是不愿意相信。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我们无家可归了。”

袁维绪静静的看着凌杳和古地分析,对眼前的状况,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女生天性就不喜欢做这种思辨性的事情,她需要的,是一个定论,还有,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从他们的话中,她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恐怕他们真的回不了家了。

激烈的枪声大约响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小时以后,枪声变得零零星星。那些埋伏在山脊上的士兵也陆续的走出了自己的位置,往他们前面的山下走去,看起来,是在打扫战场了。

一直到枪声完全停歇之后,古地他们才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座山头,迎面吹来的风里,有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清楚地告诉他们,前面刚刚发生了一场热兵器时代的战斗,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爬上山头,他们看到了无数的散兵坑和满地的弹壳,还有弹坑,血迹。而山下是一条公路,公路里摆满了被摧毁的汽车和大车,还有骡马的尸体,尚在燃烧的火焰,以及草草堆积的坟头。

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夕阳似乎也染了血色。

凌杳观察了山脊上留下的痕迹,说:“绝对是一场经典的伏击战,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袭击的应该是一个运输队,兵力在一个营以内。”凌杳喜欢历史,尤其喜欢军事历史,只是他平时很文静,像个女孩子似的,大家也从来之拿他当小弟弟看。直到和古地打架前,他都一直是这种形象,而古地挨的那一拳,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小弟弟,显然这家伙平时在家是吊有沙袋的主,他深感受到了这小子的欺骗。

“分析得很有道理。”古地说:“我们下去看看吧。”说实话,他关心的是那些被摧毁的汽车大车里,会不会有食物。如果实在没有,那些被打死的骡马也可以烤来吃。基本上他们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穿越了时空,出现在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这是他们必须认清的现实,而不是电影拍摄现场。

第五章 历史发生了改变?

“下去?”凌杳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恐惧,说:“那里有很多死人,你看那些坟埋得那么浅,很可能还有没有埋的。”

“干什么,你怕那些死人从坟堆里爬出来啊?”古地张开双手,学着僵尸的样子,吐出舌头,说:“凌杳,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

“古地,想死是吧?还有,”袁维绪佯装镇定地说:“对死者要尊重。”

“行了凌杳,”古地嘿嘿一笑说:“我和你下去看看情况。晓飞留下来照顾小袁。找个地方隐蔽好,既然这里是战场,说不准还有什么情况。”

“好吧。”凌杳是有一些怯意,不过,他还是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的。他俩把背包放下,只带了军用匕首下去。

“古地!”袁维绪喊了一声,看见古地凌杳都回过头来,浅浅的一笑,说:“古地,凌杳,你们可要平安回来,我们等着你们呢。”

古地和凌杳走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如果没有黑夜的掩护,他们是不敢走到还有火焰燃烧着的战场的。凌杳说的没错,那些尸体都掩埋得很潦草,而且,也确实有一些没有掩埋的尸体。山谷里有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他们也不敢打开电筒,只能借着还在燃烧的火光观察。

“我们动作要快一些。”凌杳说:“伏击的部队走得很匆忙,说明被伏击的部队不久就会有援兵开来。”

古地点点头,他在一辆被打翻的大车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看起来应该是个军官,军服的式样让他想起电视上辛亥革命时的那种军服,竖肩章,大盖帽,他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从尸体上把肩章扯了下来,然后反正都动手了,索性在尸体的口袋里搜了一下,拿了一些纸质的东西,还有手枪和子弹。当他触碰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在想,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侥幸心理可以保留了,一切都是真实的。

凌杳从一辆大车底下拖出了半袋面粉,然后他发现许多物资还散落在地上,似乎伏击者的目标并不是这些物资。这时候他听到了由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在向他们靠近,赶紧跑过去叫上古地,两个人往山上跑去。几乎是他们刚爬到山脊上,就有一支部队打着火把开进了山谷里,如果是白天,他们早就被发现了。那样的话,也许他们在半山的时候就会被一枪打下来。

他们的伙伴比他们早一点看见远处有火把靠过来,又不敢喊,几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到他们爬过来,都迎上去和他们抱在了一起。那一刻,每个人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快走!这里不安全!”最冷静的依然还是古地,虽然他很想留下来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部队,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而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喊:“有叛军!”然后就是枪声,似乎有东西嗖嗖的从身边飞过。

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黑夜。一直跑过了一座山,才稍微感觉安全些,就停下来休息了一下。

“看来我们都有当刘翔的潜力。”看着平时体育成绩最差的袁维绪都没有掉队,古地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笑着说。不过袁维绪现在可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一停下来,腿就软了。

但是还没有等她喘过起来,古地就要大家继续跑。袁维绪跑不动,他就拉着她跑,一直跑了几公里,才最终停了下来。停下来袁维绪才发现自己崴了脚,痛得只想哭。

古地和凌杳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咬牙坚持在周围小心的察看了没有人跟上来,才走回来休息。营柱灯没有电了,他们也不敢点火,只能就这么坐着。用手电筒小心的看古地找到的东西。其中有一本证件,封面是金黄色的,上面有一个五爪金龙的徽章,打开来,里面用繁体字写的是“皇家陆军第44军132师,军需处中校副处长。”然后是人名。古地把那个肩章拿出来,上面用金黄色的丝线绣了两条杠,两条杠中间缀着两颗金属的五角星。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凌杳,凌杳苦笑着摇头,说:“没有这段历史,我是说,我们国家历史上没有皇家陆军这样的编制。”

“好吧。”古地深吸了一口气,说:“至少我们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我们穿越时空来到了上个世纪的二十或者三十年代;第二,历史改变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在这个时空活下去。”

袁维绪问:“我们还能回家吗?”

没有人回答。

历史改变了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以前所学的历史知识全部作废。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他们送到了70多年以前的时空,更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怎样,还会有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吗?他们本来只是相约出游,准备在两个月之后上大学的,现在,他们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活下去。

古地搜来的那本军官证,大家一致认为还是烧掉比较安全,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时候,这东西虽然可能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好处,但更可能带来危险。在古地搜来的东西里,还有一沓钞票,面额最大的是50元,最小的是1分。50元的钞票上印着一个他们在课本在所有的资料上都没有看到过的头像,穿着元帅礼服,相貌清瘦,戴着一副眼镜,票面上写着“帝国银行”几个字样。也烧了。还包括古地捡来的那把手枪,望远镜,手机,这些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东西,也全部挖了个坑埋掉了。凌杳和袁维绪对此表示异议,但是出于安全起见,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半夜的时候,远处又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并且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也没有停息。听起来战斗非常激烈。靠近战场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但是他们现在需要吃的,不然他们很快就会饿倒。而战场附近总会有人。他们都很矛盾,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第六章 灵魂出窍的一瞬

“这样吧。”古地说:“还是我出去弄吃的,凌杳和晓飞留下来照顾小袁。”

“不,”袁维绪第一个反对说:“你说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丢掉任何人。”

古地说:“不是丢掉,只是去找吃的。”

袁维绪摇着头说:“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出去,我们谁也不放心。”这一刻,袁维绪的眼睛里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虽然她一直都在说古地从来没有什么风度,可那只是说说的,在这样的时候挺身而出那不仅仅需要风度,更需要一种敢于担当的肩膀。

“小姐,”古地作出一幅没有耐心的样子,说:“一起出去的话目标太大,我们一旦被发现,交战的任何一方都有可能把我们当作间谍枪毙了。要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们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情况也好处理,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我不管。”袁维绪固执的说:“要走一起走,要死呢,也一起死。”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说好的”袁维绪那里还没有解决呢,凌杳也说:“如果前面布满危险,那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单独去面对?”

古地摇头,说:“你们理智点行不行?这不是游戏。”

袁维绪笑笑,说:“不要跟女人讲理智,你不明白吗?”

古地看着她,袁维绪一脸的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下面,则是一种非常坚决的态度。

古地只好说:“那好,我们一起走,就当这是上天对我们的一次考验好了。走的时候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前面的人出事了,后面的人立刻逃掉。”看着袁维绪嘴唇动了一下,不等她说话,又说:“后面的人必须逃掉,然后想办法把出事的人救出来。这是最好的方式。我走最前面,凌杳和小袁居中,晓飞断后。”

凌杳和路晓飞点点头,给古地敬了一个军礼。

前面还是荒原,不过荒原上有公路,而远处,有森林的影子。他们的目标是穿过荒原走进森林,相比之下,掩藏在森林里比暴露在荒原之上更安全一些。他们虽然都很饿了,但还是忍到黄昏了才行动。远处的枪声一直没有断,只不过时强时弱,不时还有一阵冲锋号,应该是在进行阵地战吧。

很顺利,在他们被发现以前,夜幕终于降临了。在晚上,他们就感觉安全得多。而古地和凌杳的望远镜还有夜视功能,这又增加了安全系数。

古地爬上一个山头,看了一下,这时候他们离交战的阵地估计只有大约不到一公里了。阵地是靠着一个城镇构筑的,攻击的一方是从北向南,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大约是在阵地的西侧。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中间还有一条河,要走进森林,这片开阔地是必经之地。

“完了,”古地心想:“从这地方过去,不是找死吗?”他趴在山头上继续观察,战斗还在继续,不过攻击方的力度大大的减弱了。突然他发现防守方一支小部队沿着山脚往他这个方向快速的运动,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下了山去。在后面的山坡上遇见凌杳和袁维绪,二话不说拉着他们就往回走。走到后面一个山头,才又趴了下来。

“过去了约一个连的兵力,”凌杳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说:“应该是小部队迂回穿插。看样子我们过不去啊,怎么办?这种阵地战,打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小儿科。”

古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能绕路。”

“绕路?”袁维绪这时候又累又饿,能够坚持走到这里来,她自己已经觉得是奇迹了。听到古地说他们要绕路,她简直想哭。

“肯定要绕路。”凌杳也说:“我们别无选择。先休息一下吧,等后面的晓飞过来。我来监视前边的情况。”

作为探路者,古地也是累坏了,翻个身就地躺着休息起来。耳边枪声不断,天哪,穿越小说那么多,要么直接灵魂附体到皇帝啊王爷身上,要么直接砸在一个美女身上,最坏也是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老的床上,怎么就没见他们这么倒霉的呢?

等了一会儿,等来的不是后面的路晓飞,而是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在那一瞬间,无论古地、凌杳还是袁维绪,都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还拼命的想吞口水而口腔里却完全是一片干燥。他们甚至险些站不起来。

一把枪动了一下,示意他们走。三个人只能手拉手的站起来,小腿微微有点发抖,但是还好,总算没尿裤子。被人在背后用枪指着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后来他们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在那一刻死亡离他们那么近,近得仿佛每走一步走有些虚脱。而当他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路晓飞。

然后,他们被排成了一排。

然后,他们听到拉枪栓的声音。

然后,他们听到有人喊:“准备,举枪——”

“等等!”关键的时刻,古地不顾一切的大喊了一声:“我们不是坏人!”

“没有人说你们是坏人。”说话的是一个青年男人,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并不是很魁梧的影子,他大概是个军官,语调并不冷漠,他只是很平静的说:“在战场附近,只有敌军和我军的区别。”

“我们也不是敌军。”既然开了口,胆气也就上来了,古地说:“你们甚至没有审问,怎么就认定我们是敌军?就算是敌军,我们也是手无寸铁的俘虏。杀俘虏是违反国际公约的。”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这样的国际公约,应该有吧,人道主义总是要讲的。

“……,好,把枪放下。”军官说:“既然你说你们不是敌军,可是很明显你们也不是我军,那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刚毕业的中学生。”凌杳接过古地的勇气说了一句,当然,这是一句实话。

“中学生?”军官冷笑了一声,明显的不相信他们的话。命令士兵对他们进行搜身,搜袁维绪的那个小兵看上去还有些腼腆,他不好意思在她身上搜,只是示意她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就这么一个细节,让袁维绪对这支军队产生了一种好感,尽管他们现在的命运依然掌握在他们手里。

没有搜到什么,这个时候,他们都在暗自庆幸古地那个埋掉所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的决定。古地说:“我们几个是好朋友,早就约好了中学毕业以后一起出来徒步旅行,可是后来我们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来。我们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不是奸细。”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学生是不是有徒步旅行这样的举动,但是他相信有的时候说实话往往比编造理由更妥当。

“真的,”袁维绪带着哭腔说:“我们还累坏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小女生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军官用手电筒在他们脸上一一照过,最后说:“旅行?我看你们是参加童子军联动的吧。你们的军事教师呢?没有告诉你们这里是前线吗?还是你们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第七章 战争这么近

袁维绪低下头,小声地回答说:“我们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她用一个否定的回答,其实是肯定了军官的话。

“你们这些家伙!”军官看起来已经做出了判断,说:“不知道这样瞎撞会没命吗?再往前不到一公里,就是那些帝国主义的走狗门的地盘了。”看起来,他是把他们当成偷偷跑出来参加童子军联动的中学生了,一来像路晓飞凌杳看起来完全还是孩子的模样,古地嘴唇上细细的绒毛也说明他们正处于青春期,说是中学生,倒没有人会怀疑。而他们身上穿的户外运动装本来就是防军版的颜色和款式,又明显不是真正的军服,和他们以前看到的那种童子军的服装倒也有几分相似。所以大概他们的身份就这么被认定了。这样倒好,至少比他们自己编造理由要好。只是联动是什么意思呢?也许和文革时候的串联差不多吧。

“我现在命令你们,”军官说:“马上回家,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家?”袁维绪无声的哭了出来,说:“我们没有家了!我们都回不了家了!”这是实情,也是他们强忍着的悲伤。她一哭,凌杳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就是路晓飞也跟着小声的抽噎。是啊,他们都回不去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挨饿受累,还差点被人枪毙了,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两个男孩子的眼泪也进一步的证实了他们的身份,看起来他们确实还只是孩子。

“那些该死的伪帝国军!可耻的强盗!帝国主义的走狗!”军官显而易见的把他们的伤心归结到另外的事情上了,他大概认为他们的家时是被那些所谓的帝国主义的走狗们毁掉的。他愤概的骂了一通,然后挥了挥手,说:“陈排长,你带两个人,把他们带到野战医院司徒医生那里,他们无家可归,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帮忙。顺便给他们点吃的。其他的人跟我来。”显然,发现他们只是个偶然,他们还有别的任务。

绝处逢生,大概就是这样吧。

但是,并不是说,已经万事大吉了。他们还随时处在一种身份不明的状态当中,而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许他们要感谢这个军官,因为在这样的情景里,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就把他们当作间谍就地正法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相信他们的话的可能,如果一定要一个比例的话,会相信他们的人大概只有百分之一。

陈排长带着两个战士,主动地接过了几个小孩(在他们看来)的背包,还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袁维绪。他似乎不是喜欢问问题的人,尽管他也许还有许多疑问。而既然别人不问,他们自然也乐于不说。他们现在急需了解这个时空的情况,但是开口只会让他们受到怀疑。

虽然还是又累又饿,但是经过刚才的一场惊吓,他们倒是又有了力气继续行走。响了一整天的枪声终于稀疏了下来,夜空中布满了云朵,能见度并不好。跌跌撞撞地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他们走到了古地看到的那个镇子的南面,靠着河的一片树林。陈排长对了口令,带着他们走到了一片充满哀号的帐篷旁边。

“你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陈排长说:“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古地他们很听话的点点头,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在一片明灭不定的灯火中,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野战医院。士兵们穿的是前些时候他们看到过的深灰绿色的军服,帽徽似乎就是青天白日的帽徽,但是凌杳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是蓝底白色的八角星,这是一个区别。军服的领子上是标有军衔的领章,他们看到,大部分的领章都是绿色的,上面缀着数量不等的小八角星,有时候可以看到黑色底子带白杠的领章,他们看到的都是一条杠的,但是也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军医模样的人是两条杠的,想来一条杠的是尉官,两条杠的多半是校官了,而绿领章的显而易见只是士兵或者士官。在这方面,古地和凌杳可都算得上是行家。他们还从士兵们的臂章上看到了部队的番号,不过只有“暂编76师”的字样,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部队。反正,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所谓“皇家陆军”是这些人口中的“伪帝国军”,那他们一定是革命军就是了。

突然间,他们闻到了一股香味。陈排长端着一盆他们望眼欲穿的饭菜来了。其实这是一盆已经凉透了的剩饭,上面盖着一些没有多少油水的菜,绝对谈不上有什么香味的。他们闻到的香味,多半是他们的错觉。这当然是因为他们饿昏了,而且,这还是几天来他们第一次看到熟食。没有碗,他们只能用手抓,反正他们也几天没洗脸了,样子也不会比叫花子好到哪儿去。

“好吧,陈排长,他们交给我,你回连队去吧。”

恍惚中似乎有个女性的声音,不过他们都没能顾上。直到这一盆饭菜被他们用手抓着吃完,肚子里有了充实的感觉,他们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亮了。

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军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领章上是两杠一星,军帽下是垂到耳际的短发。她的皮肤很白,有些憔悴,算不上很漂亮,像那种白领丽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饿坏了吧你们。”女军医温和的说:“陈排长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了,正好我这里需要护士和担架队员,你们既然受过童军的训练,那就在革命需要的时候贡献你们的力量吧。我叫司徒兰心,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待会我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的。”司徒兰心,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吃饱了之后,一股浓浓的倦意涌上来。反正这几天在野外也睡惯了,他们躺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过去。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他们是被一个距离很近的爆炸声惊醒的,准确地说,是震醒。一颗炮弹就落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帐篷里。紧接着又落下了几颗,他们完全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铺天盖地的尘土淹没了,在那一刻,他们清楚地感觉到大地在颤抖。然后,就是一阵一阵的热浪和焦臭的味道,炮击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同时,不远的前方,夜里稀疏下去的枪炮声突然又激烈了起来,而且,比上一次要激烈了几倍。

除了古地头上被擦破了皮外,他们的运气倒是都很好。但是野战医院的情景却很是触目惊心,随处可见的是残缺不全的肢体,内脏和血满地都是,许多帐篷都正在燃烧。

袁维绪第一个没忍住,弯下腰把刚吃下去不久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然后是凌杳,路晓飞,只有古地反应不是那么明显。而他一看见司徒军医从一个帐篷里冲出来,就跑过去问:“司徒姐姐,你没事吧?”

司徒军医明显的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伙伴,招手说:“快!你们几个快来帮忙!”

“我叫古地。”古地自报家门:“就是古老的土地的意思。”

第八章 神灵附体

仅仅过了一天,野战医院就接到通知准备马上撤离,前面守不住了。从连续不断的激烈枪声来判断,敌人应该很多。这时,在他们的意识里已经有我军和敌军的分别了。通过他们的耳朵和旁敲侧击,他们总算知道了,他们所在的部队叫国民军。比历史上的国民革命军少了“革命”两个字。这是帽徽和军服之外的又一个不同。

撤退,往南。

时间,1928。

历史上的1928年有些什么重大历史事件呢?对了,东北易帜,国家名义上统一。可他们所遇见的历史是,北方的帝国政府正在向南方的国民政府进攻。

撤退是有序的,野战医院紧跟在师部后面,没有汽车,只有几辆骡车。轻伤员都上前线了,重伤员并不是很多,而野战医院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医疗设备。

古地他们都发了枪,他们被编为野战医院的警卫部队,包括袁维绪在内。除了袁维绪,野战医院还有好几个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孩。看起来,她们对拿枪也没有多少经验。发给他们的步枪,凌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仿制的毛瑟98式步枪,每人发了20发子弹。

古地就小声对凌杳说:“每个人才给20发子弹,貌似这个国民军也不是很富有啊?”

凌杳笑笑说:“知足吧你,没看过八路军才给几发子弹的吗?这枪不错,整个二战德军都在用,国军的仿制型叫中正式,不过不知道咱们拿的这一款叫什么。看起来历史似乎改变了,可有的东西还没有变。”

古地说:“哎,早知道我带一支95式过来,让这里的人洗洗眼睛。我们怎么就被卷入一场战争了呢?我还是觉得像假的一样。”

野战医院走了两天,遇上敌人的一支小部队,这一次,他们才真正的和战争面对面了。

战斗是在野战医院休息做饭的时候打响的,当时迂回过来的是帝国军一个加强排的侦察兵,属于战斗素养极高的那一类。而国民军暂76师野战医院的警卫部队也只不过一个加强排,但是除了十来个具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之外,剩下的全是古地凌杳这样的准新兵和女兵以及伤兵,医生护士,十足的老弱病残,还拖着几十名重伤员和一些医疗设备。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古地用他那个还没有被没收的望远镜提早发现了敌人的到来而事先做好了战斗准备。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来到这个时空并参加战斗的第一枪,竟然是袁维绪开的,而且,子弹准确地命中一个敌人的脑袋,绝对是狙击手的成绩。而当时古地都还在紧张得双手发抖,凌杳临时给自己找了个信仰,不停的在胸前划着十字,路晓飞的牙齿正在格格格的响着,袁维绪的枪响的时候,敌人还在将近400米外,大家都以为是她太紧张以至于枪走火了。那些老兵差点骂人。

但是,袁维绪又开了第二枪。这一次,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一个刚刚探出头来的敌人仰面倒下,空中爆出一团血雾。

“不会吧?”古地离袁维绪比较近,他吃惊的看着袁维绪,小声说:“400米!没有瞄准镜你爆头?你吃药了你?”他依稀记得高一军训打靶的时候袁维绪的成绩不错,可那是打靶,不是战争,她难道一点紧张害怕的心都没有?

袁维绪不说话,端着枪瞄准着。对面的敌人不知道虚实,一时没有动。她不是不害怕,恰恰相反,她是害怕得过了头了。cs她没玩过,什么叫爆头她也不知道,她几乎就是凭着一种潜意识开的枪。也可以说,这完全是神来之笔。

在袁维绪开第三枪的时候,对面同时打了十几枪,其中一枪擦过她的脖子,一种灼热的痛感让她差点哭出来,而且脸色霎那间白得怕人。但是她的三枪,完全是弹无虚发。

“神仙!”古地无限敬仰的打了个手势,着急的说:“还不换位置,你等死啊!”

显然,袁维绪不是一个狙击手,尽管大家一致认为她有这个潜质。她用手捂着脖子滚到了另一边,动作很难看,连枪都差点掉了。刚才弹无虚发英明神武的形象荡然无存。

大概认为狙击手已经被干掉了,对面的敌人开始采取了行动。当他们推进到距野战医院还有300米的时候,古地凌杳同时开枪。第一枪古地打飞了,凌杳打中一个敌人,虽然没有袁维绪那样的成绩,但毕竟有一个敌人应声倒下。第二枪古地也打中了一个敌人,凌杳打中第二个。

那些老兵趴在没动,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让对方弄不清虚实也好。而且,他们都看到古地凌杳的枪法都满准,这么远的距离,就是他们,基本上也都要打飞。袁维绪就更不用说了。她还真的就是弹无虚发。一时间老兵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但是敌人很快就靠了过来,他们凭着经验,知道对方不会有多少人。

国民军阻击阵地上唯一的一挺轻机枪响了,一个长点射过后,机枪手就被敌人的特等射手打中了眉心。而他同时也扫到了好几个敌人。国民军的步枪终于全面打响,十几个手榴弹也扔了出去。战斗真正展开。老兵中军衔最高的是一个上士班长,他虚张声势地喊:“一排二排守住正面,三排四排保护两翼,把敌人统统消灭干净!”

古地和凌杳分别呼应他,演戏要有人配合不是吗?至于有没有用,那也顾不得了。

“女兵跟我上啊!”司徒军医拿着手枪也加入了战斗,她不能看着那些小女兵躲在后面不动,子弹是不会分男女的。

袁维绪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觉得肩窝里一阵一阵的发疼,这是毛瑟98的后坐力带给她的,这种疼痛差点让她丢掉了枪,眼泪也同时掉了下来。袁维绪终究不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职业军人,在这一次开枪之前,她仅仅是一个刚刚结束了高考的女孩罢了。在他们那个时代,战争是远在电视里的事情,而她一向不喜欢看那些电视。

“你是好样的!”司徒军医鼓励的对她竖起大拇指,尽管她叫不出她的名字。

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战争,无论是古地还是凌杳还是袁维绪,他们的表现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尽管这看起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或许战斗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害怕,而生存的欲望又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他们的潜能都被无限的放大开来。

古地是军事发烧友,曾经有一个暑假都泡在彩弹枪营地里,初中的时候还参加过少年军校夏令营。他能有这样的表现倒是事出有因。凌杳平时看起来有点软弱,有时候还像女孩子一般爱哭,可是他也一直也很注重磨练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至于袁维绪,只能说,她这一刻有神灵附体。就像柏拉图说的那样,有一种诗性的狂迷,只不过不是运用在艺术上,而是在战斗中。除此之外,当然还要归功于她的几个舅舅。她母亲的家族几乎全是军人和警察,真枪实弹的,从小她也见识过不少。她不喜欢是一回事,耳濡目染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第九章 未来无从选择

可战争毕竟不同于夏令营,战争始终是伴随着血和死亡的。

路晓飞距离机枪最近,他看到又一个操作机枪的老兵被打倒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猫着腰跑过去,提起机枪就是一阵扫射,直到把弹夹里面的子弹打完。而同时他的肩膀上也挨了一枪,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撞倒在了地上。事实上如果他的个头再高一点的话,这一枪估计是打在他的心脏上了。

“晓飞!”古地和袁维绪同时喊了一声,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凌杳窝在一个树桩旁边,不知道怎么意识到自己杀了人,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是的,他杀了人,是活生生的人,之前还在他的视线里跑动着的人。可就在他为自己杀了人感到体内有些翻江倒海的时候,一个大个头的敌人冲到了他面前,凌杳下意识的就挺着刺刀扎了过去。他的动作还是满矫健的,可惜对于拼刺完全是门外汉,这一下不但没有刺到人,反而把自己暴露无遗。对方是个军官,抬手就是一枪,只是他这一枪比一旁的古地晚了零点零一秒,所以他的枪打空了,而自己的头上爆了一团血花。

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国民军的士兵正在迅速的减少,不到十分钟就只有十来支枪还在响了。帝国军损失也不小,几乎有一半的人死掉。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一开始面对的就是这一群老弱残兵,不知道剩下的人会不会都气死。他们没有利用己方现在压倒性的优势扫荡战场。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这个营地不是他们的目标,而另一侧射来的火力说明对方的援军已经赶到,而且是一支成建制的有力部队。再不跑,他们就会全交待在这里了。

来的国民军是一支军服都还很干净,一看就是刚从后方增援到的部队,约有一个连的兵力。连长是一个三十多快到四十岁的上尉,一脸的络腮胡子。他找到野战医院军衔最高的司徒医生,敬了个礼,说:“少校,我是49师229团尖刀连连长何刚,这都是暂76师的弟兄吧?”

司徒军医回礼说:“是,我们是暂76师野战医院的。你们刚到吗?”

何刚连长说:“是,我们刚刚赶到,听说暂76师顶不住了,怎么连野战医院他们都不管了?”看起来,他对这个事情很生气。部队撤退了不要紧,只要是打仗就难免有打败仗的,可是败到连自家的野战医院都任人宰割,那也太离谱了。难道说仅仅几天,暂76师就全被打散了?既然是暂编师,就是应急组建的部队,但也不能这么没战斗力吧?

司徒军医回答说:“我们不是被抛下的,是碰巧遇上了这伙敌军,我们师的主力部队还在前面边打边走呢。这伙敌人可能是冲我们师部来的。”她的判断并没有错,这支帝国军的侦察兵还真的就是冲暂76师师部去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野战医院损失了一半的人。

“哦,”何刚连长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扫视了一下战场,看了古地他们几个人一眼,惊讶的说:“暂76师看来打得很艰苦,连童子军都用上了。杨排长带你们排护送暂76师的野战医院,其他人跟我上阵地,快!”

“童子军?”古地听到何刚连长的话,知道他说的是他们,有种想笑的冲动,却又笑不出来。这一仗他们损失很大,老兵死了大半,女兵和轻伤员也有损失,剩下的战斗人员,只能勉强编成一个班了。他猛然想起路晓飞,赶紧跑过去,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只是子弹在他肩上穿了个洞,给他留下了这个时空的第一份礼物。

袁维绪正在给路晓飞包扎,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这真的是战争啊,这是多么血淋淋的现实。战争,她一向觉得离她那么遥远的战争。原来看电视的时候都觉得镜头里的那些场面都很假,然而真实,却又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你们几个!”司徒医生走过来,看着几个大孩子,说“你们表现得很好,我很感谢你们。”

49师顶上来,暂76师撤到二线休整。借这个时机,古地他们大致的了解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历史果然发生了改变,辛亥革命推翻的不是满清朝廷,而是一个统治了中国近400年的叫“霆”的封建王朝。但是说推翻也并不准确,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个朝廷依然存在,由于列强的干涉,最终形成了帝国政府与国民政府南北分治的局面。当年发动起义的领袖不叫孙中山,而叫孙远山,古地怀疑其实是一个人,因为他看到了这位“国父”孙远山的照片,和历史上的孙中山很像。同时现在国民政府的执政党不叫国民党,而叫国民阵线,国民政府的领袖也不是蒋某人,而是一位名叫周元培的留美博士,据说是“国父”孙远山先生亲密战友,也是革命的缔造者之一,在“国父”逝世后继承“国父”的遗志,以建立一个富强的新中华为己任。但是他们听到有人抱怨说周博士只注重经济建设,对国防建设关注不够,对残存的帝国政府的防范也不够,这才导致了这场由帝国政府突然发起的“南征”,而国民军的局面很被动。国民政府统治区的北面最远到山东河南一带,但现在已经快要被压过江了,丢了很多的土地。

他们现在还留在暂76师的野战医院打杂,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都还没有想好。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因为战争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而他们的当务之急,也仍然是活下去。经历了差点被枪毙和那一场遭遇战之后,他们每个人对生的渴望都无比的强烈。而路晓飞的受伤更让他们感觉到互相之间情感的一种强烈升华,真的,在路晓飞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们简直有一种仿佛是自己被子弹打中了感觉,一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

这天晚饭过后,他们又抽空聚在了一起。路晓飞的伤其实并不是很严重,所以,他也由凌杳和袁维绪搀扶着和大家坐到了一起。在野战医院旁边的小土坡上,看着猩红的落日。

“虽然历史改变了,”凌杳说:“可是我们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封建帝制肯定是要被消灭的,我想,我们不可能跑过去当帝国军吧?”

“我同意。”古地说:“而且,我们最先就是被国民军接纳的,这或许是一种命运的安排。”

“我们不可以远离这场战争吗?”袁维绪心中还充满那一天的战斗带来的恐惧,那一场战斗他们都幸运的活下来了,可下一次呢?可以肯定的是,这支部队在休整之后还是要上战场,她亲眼看着那么多人刚刚还活生生的,突然就变成了尸体,她害怕承受这种感觉。她说:“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离战场比较远的城市居住下来?”

古地问:“我们靠什么生活?貌似我们什么技能都没有。”

袁维绪说:“我们有双手,还有头脑,不至于会饿死吧。”

古地摇摇头,说:“我们对周围的情况都不了解,你知道哪个城市远离战场吗?还有,这是三十年代的中国,虽然历史改变了,但是国家贫弱的局面看起来并没有改变,远离战场,就一定安全吗?也许,在路上我们就会遇到土匪,恶霸。你又都是漂亮的女孩,在乱世,这反而是件危险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

第十章 短暂的休整

“有人过来了。”路晓飞说:“是司徒军医。”

大家一起转过头去,看见穿着军常服的司徒军医正朝他们走来。女军官戴的是船形软帽,长度刚好到膝盖的裙子,长靴,看上去既有军人的英姿,又充满女性的柔情与美丽。

袁维绪突然一笑,说:“我同意参军了。”古地看了她一眼,她接着说:“因为军服挺漂亮的。”

“倒!”古地有点无言以对。

“在聊些什么?”在野战医院里,司徒军医无疑是最忙碌的人,当然,也有稍微空闲一些的时候。她虽然还记不全他们几个的名字,但是她一直很关心他们,在她看来,他们就是一群孩子。而且,她还听说他们无家可归了(显然她也把他们的无家可归理解为他们的家在帝国军发动的这场战争中被毁掉了),更认为自己有义务关心他们。把他们托付给她的那个不知名的军官和那位陈排长都先后阵亡,最初发现古地他们时对于他们身份的疑惑自然也没有人再注意过。如果他们当时穿的不是军版的户外运动装,而是别的什么,又会是什么结局呢?巧合,也可能就是注定。

“我们在聊,将来会怎么样。”对于年轻漂亮的女性,古地从来都是自来熟。司徒军医不算很漂亮,但是在战火纷飞中能见到这样的人,已经和见到天使差不多了,而且身着军装的女性往往都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将来?”司徒军医在他们身边坐下来,微笑着看着他们说:“你们相信革命一定会成功,对吗?”

凌杳点了点头,这话他刚才已经对伙伴们说过了,他现在对司徒医生说:“封建帝制一定会被共和政体所取代,这是历史的必然。”

司徒军医赞赏的看着他一笑,说:“那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问题是,现在怎么办?”袁维绪哀伤的说:“我们无家可归了。”真的,过去这么多天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他们出现在了70多年以前的时代,他们回不了家了。尽管他们还有几个伙伴可以相依为命,可是,家,真的回不去了。

司徒军医怜爱的看着她,说:“军队就是你们的家呀。”

“司徒军医,”袁维绪问:“我有一个问题,我们刚才在讨论参军的问题,我们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革命军人,可是,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我们想参军,但是又不想分开。可以吗?”

“嗯,”司徒军医说:“一般来说,战斗部队都是以男兵为主,女兵主要是从事通讯、救护等工作。不过你们几个都还小,就是正式参了军,我想暂时也不会被编入战斗部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留在野战医院。那天的战斗,你们就做的不错啊。现在战事有点紧张,等稍微缓和了,你们都可以去考军校,军校毕业以后,就是军官了。你们念完了中学,这是你们的优势,要知道,现在的军队里很多士兵都是文盲,革命军队要发展,是需要你们这样受过完整的教育的人才的。”

袁维绪看看古地凌杳和路晓飞,她知道,他们是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他们正式参了军,穿上了深灰绿色的国民军军服。当然,是领章上完全没有星星的那一种,也就是列兵。不知道暂76师能休整多久,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加紧跟着部队训练。

鉴于那一次的遭遇,暂76师师部决定正式给野战医院配备一个警卫连,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些骨干老兵外,这个警卫连的成员几乎都是原本的挑夫、新征来的农民、无家可归的学生,加上女兵,总数大约有150人。连长刚从中央军校毕业不久,三十来岁,长相平常,但是看起来有些严厉。国民军中央军校于六年前,也就是1924年在国民政府的首都广州创办,校址位于广州黄埔,所以又称为黄埔军校,两年一期。这位连长就是三期生。

古地就对凌杳说,看来历史也有惊人的相似嘛,有机会我们也赶紧去捞个黄埔生来当当。然后,准备当将军吧。不是说乱世出英雄吗?在他们几个人里面,谷地表现出了当一个兄长的潜质,他虽然废话多了一点,看到美女的时候也容易嬉皮笑脸,可他是他们的主心骨;而凌杳的历史知识比较丰富,虽然这些只是现在未必还能派上用场,可是他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参谋;路晓飞比较乐观,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过什么愁,坏事在他眼里都是好事。

连长姓谢,为了将这个实际上是乌合之众的警卫连糅合成一支可堪一战的部队,谢连长可以说颇费心血。警卫连除了要承担警卫任务,野战医院的一切勤杂事务也要承担。谢连长就以排为单位进行轮换训练工作和休息,他本人则几乎是全天候的投入到训练当中。前面有消息说部队又要往南撤,因此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担子很重。不过谢连长有个毛病,他老是抱怨自己到暂76师来是屈才,而且还带的是杂牌部队中的杂牌,因此看谁都不是很顺眼的样子,除了他的顶头上司司徒军医。

因为司徒军医打了招呼,古地、凌杳、路晓飞和袁维绪一起被编进了一个班。和他们编在一个班的还有另外6个男兵和两个女兵,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加上班长一共是13个人。班长是个老兵,真的是老兵,都40多岁了。不穿军装的话,看起来就是个在田地里侍弄了一辈子的老农。一个老班长带着的,是一群半大孩子。

整个连只有一挺轻机枪,落到了路晓飞的手上。因为当时连长在全连人面前问谁打过机枪,路晓飞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是坐着的。其实他也挺喜欢这玩意的,从那一次战斗用上机枪就对这种武器一见钟情,尽管他为此受了伤。为此谢连长对他们这个班进行了调整,增加了两个又战斗经验的老兵,准备把这个班当作支援火力组。路晓飞当上了机枪手,老班长都给他安排了两个助手,一个是后备机枪手,一个装弹手,而负责装弹的是个女兵。路晓飞很得意地对他的伙伴们说,目的达到。

女兵叫江忆,21岁,是金陵女子大学国文系二年级的学生。家住在江北,战争爆发的时候,她刚好回家探望病重的爷爷。结果,她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参了军。这是一个带着强烈的复仇情绪的女孩,因为她的家和家人都在战火中毁了,她幸运的从瓦砾中爬出来。人长得挺漂亮的,个头也挺高,至少比路晓飞高半个头。事实上她长得挺像韩国女星孙艺珍,路晓飞说,他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江忆愿意做装弹手,是冲着机枪手的位置来的。估计她觉得用机枪扫射更能为家人复仇。她整天绷着脸,好像身边的人都是她的仇人。古地语重心长的告诫路晓飞说,小心呀,这姑娘心理不健康,有强烈的暴力倾向。路晓飞说不怕,他会帮她报仇,也会感化她。袁维绪的话则比较具有打击力度,她说,据我观察,这个比你大三岁的女生更喜欢的是谢连长那种成熟型的男人,而你和凌杳一样是典型的小男生款。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古地说,我可以教你一个绝招,叫做厚脸皮死缠烂打大法。

第十一章 生死突围

有消息说,暂76师要解散,本来就是暂编师,一仗就给打残了,上边有意将这支部队打散编进其他部队里。

谢连长对这件事很上心,没事就往师部打探消息,常常碰一鼻子灰也乐此不彼,训练自然就松弛了很多。士兵们前一阵子给他练苦了,这一下算是求之不得。只有古地他们这个班还是很有积极性,倒不是他们觉悟高,而是他们知道训练是增加存活率的最佳途径,他们要活下去就不得不用心。

暂76师解散的消息没有得到证实,他们的休整集结地就变成了前线。在他们前面的49师一个师强顶帝国军两个军6个师的兵力,打到了几乎只剩下空番号的地步。也是暂76师的地位未定,他们才被延误在了这个地方,附近的友军早就奉命后撤了。

小兵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暂76师已经给4个师的敌军重重包围了起来。其时师长正在后面的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上下活动,找关系安排自己的前程,师参谋长临危受命,率全师突围。这时暂76师经过休整补充,兵力约有7千人,不到满员编制的七成。而本来就是预备役部队的这支杂牌部队补充的又都是些新兵。突围?战区司令长官部已经不抱希望。

刚刚过了几天安定日子,现在又要面对九死一生的险恶环境,古地对凌杳说:“我觉得,老天爷好像在玩我们。哪有这样穿越的?”

凌杳摇头苦笑,他现在对自己的判断已经没有信心了,帝制被推也许真的是一种必然,可是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远的不说,他们眼前的环境就非常的险恶。部队被包围了,附近已经不可能有援军。几天来帝国军断断续续的进攻着,伴以不断的劝降的广播。突围吗?他们能突围吗?

又是黄昏,黄昏的太阳真的像染了血一样。

古地小声地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挂了反而是回到我们那个时代的方式?”

凌杳笑得更苦,反问:“你说有这种可能吗?”

“难说,”古地说:“你看过《超时空要爱》吗?梁朝伟演的,那里面他们在三国的时候好像是跳悬崖还是拿手榴弹自爆,呼的一下就回到现代了。”

凌杳说:“可那是电影。”

古地说:“可我们这比电影还要离奇,我们都穿越了,你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这东西不好证实,谁也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怎样,更不知道我们来了这时空以后未来还是不是我们所知的那个未来。所以,我并不打算去尝试。”

“砰——”又是袁维绪的枪响,她总是第一个开枪的人,没有人怪她沉不住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她已经学会有的放矢。开了一枪之后,她就收起家伙跑到战壕的另一头去了。他们的战壕也挖得不怎么样,反正是临时的,他们的目的不在防守阵地,而在拖住一面敌人,往另一面逃跑。

被袁维绪撂倒的是个骑着马挥舞指挥刀耍宝的白痴,古地凌杳和路晓飞都看到了,并一起鄙视他。但是看着潮水一般漫过来的草黄色的人群,他们都在想会不会投靠帝国军效果会更好一些。说不定这帝国军还有几十年的好命呢,革命可不是一天完成的,既然南北分治都快20年了,没准也还有20年。但是现在他们估计没有这种机会,对方人多势众,既然劝降没有效果,心里想的多半是怎么把他们全部打死。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就像袁维绪具有狙击手的天赋一样,路晓飞操作起机枪来也有一种信手拈来的熟练。同时他感到蹲在他身边不停给他压子弹的江忆不时向他投来一种崇拜的眼神,这使他全身骨头大轻,机枪操作得更加的得心应手。

古地和凌杳就只有老老实实的用步枪瞄准射击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领悟能力很强的他们枪法都提高得很快。在开枪射击的同时古地还兼顾着袁维绪,她虽然枪法很好,但也一定是对方的狙击手重点关照的对象,有一下袁维绪的帽子都给打飞了,脸色白得好像一张纸。古地索性把她按在战壕里不让她出来了。

战斗打得很艰苦,国民军的损失很大,整个阵地血流成河。这不是夸张的词汇,因为他们的脚真的是没在被血水浸泡的稀土里了。他们已经打了几天,敌人从三个方向包围过来,剩下的一边,似乎是故意留的缺口。这种战术在曹操刘备围攻吕布的时候就用过,古地希望他们现在的代理师长不要吃这一套。可是他们现在又能往哪跑呢?这种战术的利害之处就在于你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往里面跳,因为你别无选择。

突然间大家听到冲锋号响了,国民军暂76师代理师长没有选择哪条明显是陷阱,但是还有一线生机的路线,而是亲自端着刺刀,向攻击得最猛烈的正面敌军冲去。

“上刺刀!冲啊!”大家都杀红了眼,也就无所谓害怕了,谢连长带头,野战医院警卫连还活着的士兵们都冲了出去。

古地跳出战壕的时候对袁维绪喊:“跟着我,我保护你!”这种情况下他都自身难保了,不过这句话还是让袁维绪热泪盈眶。如果他们注定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能够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运了。

敌人显然想不到这支奄奄一息的部队竟然还会打反冲锋,本来是他们进攻的,突然要变成防守,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他们没有战壕可以躲,许多人这个时候才想起上刺刀,但是他们的对手来得很快,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人是很可怕的。帝国军的阵线被打乱,远处的炮兵也无法开炮,而两侧的部队赶过来还有一段距离。这可能是唯一的逃生的机会了。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变成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来自21世纪的几个有为少年平时营养状况良好而且勤于体育锻炼,在这个时候体力还算不错,拼刺的技术虽然差了点,但是对手似乎也没怎么训练拼刺。

袁维绪紧紧地跟着古地,她自问也没有力量去拚刺刀,幸运的是,她在躲避一把刺刀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一跤救了她的命,而且又在地上抓到一把手枪,仰面躺着连开了两枪,被她打死的家伙压到了她身上,同时又为她挡了一刺刀。然后古地就出现了。她看到古地已经冲上前了的,但是为了找她又回来了,还带着几处伤口,红着快要被焦急烧坏的眼睛。在那一刻,袁维绪竟然笑了起来。古地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

“走!”古地一把把袁维绪拉起来,周围都是深灰绿,人数占优的敌人竟然被他们的反冲锋打退了。

暂76师用刺刀和勇气,拼出了一条血路,他们倒下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但毕竟有一部分从敌人包围圈的缝隙杀了出去,这一部分人,可能不到全师的十分之一。他们从西南方向进入森林,靠着森林的掩护,渐渐的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在走出森林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突围的国民军十大主力军之一的第4军的一部。说实话,他们的友军都已经不抱他们还能突围的希望,比他们强悍太多的49师都被吃掉了,何况是他们这支杂牌军。

“弟兄们!”代理师长站在一个土坡上,对横七竖八歪倒在地上毫无军容可言的残余的几百名官兵大声地说:“我们暂76师成功突围了!我们在几倍于我的敌人重重包围中杀出了一条生路,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军人!”代理师长端着一个粗糙的大碗,动情地说:“还能站起来的弟兄,把这碗酒喝了!”

古地由袁维绪搀扶着,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酒碗,袁维绪也跟着接过了一个酒碗。大家都举着碗,听到代理师长动情地说:“我李宗凌,在此感谢各位,感谢大家活着站在这里!”说完,仰头把酒喝干。他们也学着样子把酒喝了,这酒,很烈。

无论是古地,还是袁维绪,都被这酒呛得满脸通红。然后,他们相拥而笑,笑着大哭。伤心而又痛快地哭。那一刻,他们都快被对方的泪水淹没了,这泪水,是滚烫的。

第十二章 中央军校

哭过笑过之后,古地和袁维绪发现,凌杳和路晓飞都不见了。也许,他们还在后边,也许……战争就是那么残酷,它让你刚刚为自己死里逃生庆幸之后,立刻又陷入了失去朋友失去亲人的悲痛。说好了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

解散重编,是只剩下几百人的暂76师残部的唯一命运。听说当时没有留在部队中的师长后来竟然没有被拉上军事法庭,而是调到别的部队继续担任师长,很多人都很愤怒。古地和袁维绪同样如此,尽管他们知道在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从来就不少。

部队正式接到撤销番号的命令的那一天,代理师长把全师的幸存者都召集了起来。依然是站在一个土台子上,表情却由突围那天的激动和深情变成了深沉和冷静。据说,他刚好三十岁。

“凡是念过书,只要到八年级的,站出来。”代理师长的语调,已经冷静得似乎不带什么感情。

古地和袁维绪不知道这里的学制是怎么样的,但是反正他们都高中毕业了,肯定高过八年级。于是,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站了出来。在他们之后,七零八落的站出了二十来个年龄不等的士兵。

代理师长又说:“你们里面,三十岁以下的,站出来。”

这一次,站出来的人又少了几个。

“其他的人,解散!”没有人知道代理师长留下这十多个人干什么,反正这一声解散之后,他的代理师长的任命也就结束了。

“我送你们去中央军校。”代理师长走近他们说,:“这是我为暂76师做的最后一件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大家看到他把头扭了过去。中央军校,在国民政府的首都广州,俗称黄埔军校。而他们,成为了黄埔军校第六期的学员。而前五期中,均没有女学员。这一期开了一个女子班,但全部学员也不过20名。不到同级学员的百分之一。女生宿舍从一开始就门庭若市。

古地和袁维绪他们在中央军校开始了新的生活。尽管前边的战事进行得很激烈,可是军政部对于中央军校的关注依然和要求如故,据说,只要战争不是已经打到了广州,中央军校一期两年的学制就不会改变。

古地在军校里认识了几个新朋友。第一个就是黎渺。当时他和暂76师的几个兄弟一起带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学校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那是一间教室改装的,密密麻麻的住着几十号人。他们进校的时候六期已经开课一个多月了,好的床铺早就被别人占了,他们所有的选择就是门边和角落。

古地选了一个角落,虽然光线暗了点,但是角落里个人的空间显然要多一些。他的上铺跳下一个人来,瘦瘦高高的个头,清俊而略带忧郁的脸庞。

“我叫黎渺,字逸夫。”那个人自我介绍说:“很高兴见到你,兄弟。”

古地笑了笑,说:“我叫古地,还没有取字。”

“噢,”黎渺说:“你念的是西式的学堂吧?”

“是啊是啊,”古地打着哈哈说:“我之前是暂76师的,不过,我们的队伍已经被打散了。你呢?你原来是哪的?”

“我刚刚中学毕业,”黎渺听说古地是从战场来的,眼神里不由多了一些尊敬,说:“这么说,你是老兵咯?可是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大。”

古地嘿嘿一笑说:“革命不分年龄。”他铺好了自己的被褥,问:“你怎么想到要从军的?”

黎渺挺直身板,严肃地说:“男儿生当报国死,笑待马革裹尸还。”

古地笑了笑,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热血青年,和他们那个时代就是不同啊。他想了想,说:“我也给自己取一个字吧。嗯,遇安如何?”

黎渺想了想,点头说:“天地之大,随遇而安,这个字取得很是放旷通达。”

古地随口说的,却不想黎渺竟然解释得这么精辟,笑了笑,也就不纠正他了。这个黎渺,他觉得很有意思。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充满理想的热忱,又有一种谦谦君子的坦荡。跟他交朋友,一定不会吃亏的。古地这么想的时候一点也不汗颜,倒是担心黎渺要是穿越到他们那个时代的话,一定会很吃亏的。他们的时代,古地笑笑,心想,那是个傻瓜才相信理想的时代。

很快古地就和周围的人熟了起来,本来他就是个自来熟的人,这个时代的人又还是很单纯,有时候他明明是信口胡言吧,人家还以为他真的很有学识。不过算起知识眼界来,来自外来的古地同学可就超出这些同窗一大截了。除了黎渺外,和他走的最近的是一个叫做韦涛的家伙,字浩荡,古地批评说这个字一点都不含蓄。这个家伙块头很大,力气也很大,可是进行格斗和拼刺训练的时候,老是被古地打败,古地说他可是血雨腥风里练出来的真功夫,唬得韦大个子一愣一愣的。还有一个叫陆问愚,字守智,年纪比古地大几岁,平常不大说话,看起来也憨厚老实,但是一算起帐来可是头头是道,不知道他明明很有当掌柜的潜质,怎么会来当兵。在他们同一级里还有一个叫凤冲霄的家伙,字一鸣,原本是同级生里面的风云人物,古地一来,他的许多风头就被盖过去了。不过此人还算是个光明磊落之辈,上门来找古地比试过几次,尽管都输得不明不白的有些郁闷,却也不打不相识,渐渐的倒成了好朋友。

军校里每个月给每个学员发放5块国币的津贴,购买力相当于古地他们那个时代的300多块钱,而食宿服装当然都是免费的。古地为人豪爽,往往津贴一发下来,就和弟兄们偷偷到校外酒馆喝酒,躲不过两天,津贴就给用完了。然后,就厚着脸皮去给袁维绪借。说是借,袁维绪也知道,指望他还那是不现实的。

古地和袁维绪在军校里受训的时候,战争依旧继续,国民军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江北大部已经沦陷了,据说帝国军开始准备渡江。据说而已,军校的广播和中央日报的口号是——革命必定成功。

成功突围古地、袁维绪开始了在中央军校的生活,他们的未来,也就这么被编进了国民军的深灰绿里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铺陈,而路晓飞、凌杳则被命运的网,织进了别样的脉络里面。

第十三章 难道是命中注定?

子弹打完了的路晓飞,不得不抛弃了他那挺心爱的zb26,因为他不可能给机枪装上刺刀。他本来想捡一把步枪再冲出去的,不过当他看到大部队已经在呐喊中冲出了战壕的时候,头脑一热的他拉起他的装弹手江忆,就跟在队伍后面冲了出去。江忆受了点伤,左边的小腿上扎了一块弹片,路晓飞见她跑不快,索性就一个横抱把她抱在了怀里继续往前跑。

战场上很混乱,怀中抱着一个人的路晓飞到底没有跟上突围的主力部队,而是远远的跟着一支约一个排的部队钻进了森林。怀中的女孩忍着伤痛不吭声,眼睛里有种感激,也有种恐惧。感激是肯定的,恐惧也是肯定的。死亡的威胁依然笼罩着他们。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很显然那支小部队没有出去,那么密集的枪声意味着他们至少遇上了不下一个连的敌人。而且枪声还在加剧。

前面走不通了,路晓飞犹豫了一下,又转向了后面。

“江忆,”路晓飞累得不行了,他真想把江忆放下来自己走,刚才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跑,那一定能追上前面的部队,可是结果就会是和他们一起被伏兵打死,所以他虽然累,还是挂着招牌似的阳光笑容,说:“看来我们命不该绝。我现在有个想法,咱们刚才的阵地现在一定没有多少人,也许咱们从哪里有空隙可钻。”

会不会真的有空隙可钻,路晓飞心里没底,江忆心里更没底。这些天来,路晓飞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小弟弟,虽然机枪打得不错,可是他能把自己带到安全的地方吗?她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突然,一声巨响就在他们身旁响起,感觉很近很近,估计是迫击炮的炮弹吧。路晓飞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两个人摔倒在地上,沿着一个斜坡滚了几圈。这一摔,让路晓飞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散了似的,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可是手脚却动弹不了。江忆就趴在他身上,也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她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的脸上,路晓飞张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两排长长的睫毛。很漂亮的睫毛,像个洋娃娃。那一刻,路晓飞觉得,能这样死在一起,也还算好了。

头上经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蹄声,看来有一支队伍刚从他们走过的地方跑过去。估计是敌军,因为他们的部队早就没有马了。

路晓飞没敢动,偏偏这个时候江忆醒了过来,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温热的低吟带着潮湿的气息直往他的鼻孔和耳朵里钻,这种亲密的接触在他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那一刻,他险些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妨。不过他的第一个动作,还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捂住了江忆的嘴,并翻过身子压在了她身上。如果敌人发现有什么动静补上一枪的话,希望他的身体能够替她挡下那颗子弹。

时间,时间,路晓飞觉得,时间好像停滞了。被他压着的江忆最开始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没了动静,以至于路晓飞有点担心她被自己的手堵住了呼吸,窒息死了,可是他另外的一只手刚好压在人家的胸口上,掌心触到的一片柔软后面,还有很强烈的心跳。

大概过了很久,头顶上这支队伍才过去了。路晓飞微微抬起头看了一下,他们藏身的这土坡下面堆满了尸体,难怪刚才经过的部队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先爬起来,确定周围没有敌军了,才俯身把江忆拉了起来。可是江忆刚被他拉起来,就“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路晓飞回想起自己掌心的柔软,苦笑了一下,也不打算解释了。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硝烟未尽的战场上一片异样的血红。

路晓飞在地上捡到了一支步枪,步枪上的刺刀血迹已干,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我们怎么办?”江忆站在路晓飞的身边,问了一句。她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敌意,那一巴掌,其实也是一种本能罢了。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把这个之前看作是小弟弟的人当作了自己全部的依靠。

也许是他们的运气太坏,就在路晓飞还在考虑该怎么办的时候,江忆突然发现北面的山坡上,一匹马正在向他们冲过来,马背上坐着一个挥舞军刀的帝国军军官,而远远的,还有一群帝国军的士兵在跟着。

“妈的!”路晓飞忍不住骂了一句,敢单枪匹马的冲过来,简直是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或者说,是把他们当成了练马刀的活靶子了。从那些步兵并没有人向他们瞄准来看,他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他拉了一下枪栓,不出所料的,枪里没子弹。跑吧,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但是等死是不符合他们这些来自21世纪的四有新人的行为典范的。依然是把江忆横着一抱,撒开腿就往森林的方向跑。

这是垂死挣扎,明知无用也不能放弃的垂死挣扎。

“晓飞,”江忆突然喊了一声,脸上流满了泪水,说:“放下我,也许你还能跑脱。”

“废话,”路晓飞为自己在这样剧烈的跑动中还能开口说话无比的自豪,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么强悍的:“我还等着你做我的女朋友呢,放下你?别乱开玩笑姐姐。”

“晓飞,”江忆满脸泪水满脸忧伤的说:“放下我,求你了。”

潜力啊,路晓飞没有回头,只觉得自己越跑越快,这就是潜力啊。古地一直吹嘘自己是短跑王子,可是要是这一刻他看到自己抱着一个人还能跑这么快,他一定要羞愧死了。

可是,不管他跑得再快,想快过战场上的战马那都是不可能的。那匹马冲刺时还在差不多半公里以外,可是这点距离对于战马来说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无论是路晓飞,还是江忆,都清楚的听到了几乎就在身后的马蹄声。战马的冲击力,加上锋利的马刀,等待他们的,将是两个人被辟成四段的结局。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不会死……路晓飞念咒语一般的反复念着这三个字,他的咒语好像有效,因为他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土坡。在最后那零点零一秒,他抱着江忆冲向了土坡,两个人再一次抱在一起滚了下去。这一次,江忆主动的伸手抱紧了他。好吧,死就死吧。还能怎么样?

什么叫马失前蹄?当路晓飞和江忆滚到坡脚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撞倒了一个还热乎乎的身体上。这使他们幸运的被拦在了鬼门关的门口。那匹追杀他们的军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只管恣意妄为的结果就是他比他们更早一步滚到了坡底,而且连人带马的装到了一片巨大的石壁上。而如果没有这一人一马,被撞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的就应该是路晓飞和江忆。

“晓飞你快看!”江忆偏巧倒在那个军官的旁边,挣扎着爬起来的她看到军官的时候吃惊得合不拢嘴,路晓飞爬过去一看也愣住了。

那个白痴军官后脑撞了个一塌糊涂,脸倒还保持着完整,而最离奇的是,这军官除了看起来比路晓飞年级大一两岁,竟然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那种老套的剧情,可是这厮未免也太宝气了吧?骑术这么差,还敢耀武扬威的追杀败兵,也或许正是落单的败兵他才敢追吧,要是放在前面的战斗里,他多半是躲在后面的主。

第十四章 这身份够拽

路晓飞想也没想就开始脱衣服,开玩笑啊,机会瞬间即逝,不赶紧抓住,哭都来不及了。江忆一开始还不明白路晓飞想做什么,突然见他脱衣服,简直以为他失心风了,她想再给他一个耳刮子,却看见路晓飞已经飞快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第一次见到一个裸体的男生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路晓飞已经把那身帝国军的军服穿了大半了。看起来这军官的身份不低,一身的衣服质地都是非常的好。耳边听着追兵的脚步声很近了,路晓飞还没有把那件扣子很多很讲究的外衣穿上,没工夫再去研究,他抢上一步,捡起马刀把被子胡乱的套上自己军服的这个倒霉蛋的脸砍了个稀烂。做了这些再穿衣服更来不及了,他已经听到了几乎就要走到身后的脚步声,但是脱衣服还是做得到的,他一边解开皮带,一边就把江忆按在了身下,几下就把江忆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江忆惊恐的挣扎着,尖叫着,而对应的是身后上方一阵哄笑。

然后一个声音说:“他妈的看什么看,给老子向后转,谁他妈的要是妨碍了小少爷的好事,老子就毙了谁!”

路晓飞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得救了。至少是,现在。

“现在该哭了。”路晓飞没敢乱动,更没敢假戏真做,他是心理健康的青年,不会做出战地强奸这种超级变态的事情来的。不过听后面那家伙的语气,似乎他假扮的这个倒霉蛋做这种事倒不是第一次了。

江忆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没有哭,只是做出了一副绝望认命毫无生气的表情,这比装哭来的更逼真。

路晓飞再次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衣服,并趁着这个时间思索对策。不管怎样,眼前这个身份只要不被马上识穿,他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然后,再见机行事。刚才在后面说话的那个人,应该是这家伙的心腹,只是他还来不及弄清楚现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自然也不能问,一问就穿帮。那家伙讲的是一口京片子,还细声细气的,倒是很像太监。好在他喜欢看清装剧,虽然古地凌杳包括袁维绪对他这个爱好都极度的鄙视,可是那一口京腔也能学得七八分,但愿能应付得了眼前的局面。

听见路晓飞吹起了口哨,先前那个说话的人从土坡上滑了下来,溜到路晓飞的身边,媚笑着说:“爷,您可真是英武无敌啊。”声音里,既有几分讨好,也有几分无奈。

路晓飞看了看他,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尖嘴猴腮就是专门为了形容他这幅长相而设立的。他身上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少校军服,可是怎么看,他都还是像一个太监。对的,路晓飞觉得他很可能就是个太监,真没想到还能遇见这样的“国宝。”那自己是什么身份?有太监服侍的,会不会是什么阿哥,贝勒之类的?他一边yy着,一边盘算第一句话怎么开口,同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一边装作很不舒服的摸了一下嗓子,为自己可能的声音变化埋一个伏笔。

这时候江忆靠着那匹撞死的马跪坐了起来,她的头发散乱,衣服破碎不堪,尤其是裙子几乎整个被路晓飞撕掉了,露出两条修长的大腿,她用一块裙子的碎片掩盖住了两腿之间,一条很明显的血迹从大腿根部流到了膝盖,这让路晓飞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了。当时的情况很紧急,会不会做成真的了?他觉得自己的脑门有汗水流出来。而江忆惨白的脸上还有一些血迹,两眼空洞,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这更让他觉得这种可能是似乎还很大。

“shit!”路晓飞心想,这他妈的不会是真的吧?

“爷,”那个尖嘴猴腮的少校也注意到了江忆,拔出手枪来,哗啦一下拉上了膛,半征询半自作主张的问:“照老规矩办?”

“不行!”路晓飞一着急脱口而出的声音让这少校疑惑的看了看他,他又吐了一口痰,摸着嘴巴语音不明的说:“留着。”话越少越好,说得这么简洁,还可以更加明了的彰显他的身份。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

尖嘴少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忆,恍然大悟地说:“得,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爷,郡主那里小的可不好交代啊。”

路晓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嗓子卡了,你别烦我,好好看着,少一根毫毛要你好看!”话不能多说,但是也不能不说。他说完,转身就往土坡上爬去,中途还回头看了一下江忆,为了掩饰关切,他把笑容调整到了极度淫荡的程度。

尖嘴少校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收了枪,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江忆盖上,然后才招呼两个士兵下来。用担架把她抬上去。路晓飞对此很满意,看来他代替的这家伙做这种事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最让他心惊的是,尖嘴少校站在那里,对那个被砍得分不清面目的尸体若有所思。该不是给他发现了什么吧?糟了,那家伙细皮嫩肉的,他只是把自己的军服胡乱给他套上,该不是被发现了吧。路晓飞正在想该怎么办呢,江忆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挣扎着就要跳下担架来,尖嘴少校的目光,也终于转移到了她身上。路晓飞惊出一身汗来,心想,这家伙可不能留,他对自己冒充的这个倒霉蛋太熟悉了,随时都可能发现问题。

一直到晚上,吃了一顿对于战地来说丰盛到近乎奢侈的晚餐之后,路晓飞才得以一个人躺在一座内设十分豪华的行军帐篷里,淘出了这个倒霉蛋的军官证来看。

“禁卫第2师,独立第3团,团长,上校。端木睿。”

这应该只是在军队中的身份,禁卫第2师?路晓飞回想起他们曾经捡到过的那个军官证,那上面写的是皇家陆军,禁卫军应该比皇家陆军更高级吧,端木这个姓,似乎也是这个帝国的皇族的姓氏。在联系尖嘴少校所说的“郡主那里不好交代”的话,这个叫端木睿的家伙不是皇亲国戚那才奇怪了。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扮演一次皇亲国戚,就算是演电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该不该以假乱真,就这么混下去呢?路晓飞有那么一下下都不想逃走了。不过想到一旦身份暴露的结局,他还是决定想办法带上江忆离开。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他仍不禁有些脸热心跳,不不不会是真的吧?他脑袋里都有点结巴了。

他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那个尖嘴少校没在,守卫在门口的两个卫兵啪的一下并拢脚跟立正敬礼。路晓飞正言都没看他们一下,他知道要是自己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说话,这些家伙才会怀疑呢。所以他哼了一声,把眼睛顶在脑门上,问:“那个叛军的女兵呢?”

两个卫兵神色暧昧的笑了一下,其中一个回答说:“侯副官在审问她呢。”

侯副官?就是那个尖嘴少校?路晓飞心想,这还真是形象。不过,那家伙想从江忆那里知道什么?他发现什么了?路晓飞身上全是冷汗,脸上却十分不爽的重重哼了一声。

两个卫兵估计也是老人了,刚才说话那人笑着说:“侯副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过于细心。那个叛军的女兵都给搞傻了……”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赶紧跳过,说:“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小王爷要是还没……小的去把人给您带来。”

“小王爷?”路晓飞心里一阵暴汗,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杨康了?”想到杨康的下场可不大好,挥了挥手,说:“不用了。”但是很明显的,在两个卫兵看来,小王爷不是不想,只是对侯副官有点不爽。互相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个就收起枪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卫兵和尖嘴少校一起把江忆带了过来,那个尖嘴少校看到路晓飞,急步走过来,满脸媚笑地说:“爷,您真是好眼光啊。这女兵长得还真是没说的!”跟在他身后的江忆已经换上了一套帝国军的军常服,比起国民军的军服来说,帝国军的这款军服可就华丽多了,衣领袖口都绣着金边不说,里边的衬衣更是错花镂彩,短短的裙子和长长的靴子搭配起来更增添了一种特别的性感。而江忆脸上的污迹都被擦了个干净,长长的眉毛,长长的眼睑,美中带有一种迷蒙和幽幻。路晓飞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却也不禁感到眼睛发直,喉咙冒烟。

“真想不到她肯顺从,”尖嘴少校讨好地说:“看来,爷的魅力真是所向无敌啊。”

“没想到,你竟然是所谓的凌亲王世子。”

这是江忆被路晓飞带到他的军用帐篷里所说的第一句话。很显然,她是用这个方法告诉路晓飞他现在急于知道的身份。而路晓飞则回了她一句电视中常有的经典台词。

“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秀色可餐,虽然环境险恶,可是路晓飞还真的想把这道可餐的秀色吃下去,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抗拒诱惑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也不知道这个凌亲王世子端木睿究竟立了什么功,就在这场战斗结束的第三天,来自帝国军陆军总司令部盖着皇帝玉玺的嘉奖令和委任令就下来了。嘉奖令上授予端木睿白金帝国勋章一枚,奖励帝国金币十万,良田一百亩,其他赏赐若干。奖励里还有农田,充分的说明了这个国家还是处于农业国的身份,甚至还注明这些土地上的农奴归他所有,也就是说,这个帝国竟然还处于农奴制时代。这让他的头脑有些混乱,有许多问题,需要历史课代表凌杳来解答。而委任令则基于他在战斗中的优异表现,提升他为禁卫第1师第3旅旅长,晋升准将军衔。禁卫第3旅的驻地在京畿,这道委任令也同时要求他到驻地去复命。

这个时空似乎有些混乱。

路晓飞对于到京畿去很有些恐惧,到那些地方,他露出马脚的机会将比在前线更多。他试探性的问那个侯副官可不可以拖一下,侯副官会意地说:“爷,到了京畿当然没有在军中自由,最要紧的是,郡主娘娘可以随时来查堂。不过这任命是皇上亲自签发,陆军总部下达的,您要是不去,那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电视里看得过了,就是不诛九族,一条小命总逃不了。风紧,扯呼,看来是要找机会逃走了。

第十五章 在这里相遇

在暂76师突围的时候,野战医院一直跟在师部的后面。当时没有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司徒军医,她无法丢下那些重伤员。但是在突围的过程中,野战医院的勤杂人员,护士,以及伤员大多都没有能冲出去,只有六七个护士在成功突围了的少数人里面。而凌杳和两个战士又是当时少数的保护着这些护士的人。但是,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伙追兵。和凌杳一起的那两个战士先后都被这伙追兵打死了。凌杳凭着自己的机敏侥幸逃脱,滚到了一条山沟里。

这伙追兵并没有多少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班,但是对于七八个最高年龄不超过20岁的女孩子而言,这已经是灭顶之灾了。而且,她们最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伙追兵狞笑着把她们赶到森林中的一块空地,准备施暴。而就在其中一个护士的衣服被撕碎的时候,一颗暗处射来的子弹击中了那个施暴者的脑袋。

一声枪响过后几乎是没有间隔,又是一个施暴者的脑袋被子弹打爆。他们不是白痴,他们虽然想发泄欲望,但是可不想就此送命。于是他们赶紧在地上趴了下来,把枪口对准了枪响的方向。凭经验,他们都知道躲在暗处开枪的敌人不会很多,很可能就两个甚至一个,但是枪法很准,连着两枪都打爆了他们同伴的脑袋就很能说明问题。

就在这些帝国军的施暴者趴下来的时候,一个护士大声喊,大家快跑啊!她知道,这是她们逃脱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于是她首先向森林中跑去,其余的人也立刻跟着跑。她们身后的枪响了,一个帝国军士兵蹲起来开了一枪,子弹打中一个护士的右腿,但是他刚一蹲起来,就被暗处射来的子弹掀翻在地。余下的帝国军士兵一阵趴在地上一阵乱枪,也不管能不能打中人。

护士们跑着跑着,也就跑散了,一个看起来很瘦年龄很小的小护士在奔跑中突然摔了一跤,而摔倒的同时,她看到眼前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一刻,她简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难道说她根本没有跑多远,那些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你还好吧?”

那个人影伸出一只手来,声音里的关切和温和让小护士被吓飞了的魂魄渐渐的回到身体内。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到那一身她熟悉的军服的颜色。是自己人,大惊之后是大喜,她真想跳起来拥抱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她似乎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我叫凌杳。”那个人一边说这话,一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说:“别担心,你已经跑了很远,敌人暂时是追不上来了。”

小护士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小兵。“刚才是你开枪救了我们吗?”小护士有些不相信的问。

凌杳微微一笑,说:“当然,我不骗你。”

小护士也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我想你也不会骗人。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真有本事呢。”

凌杳笑着说:“说我小,你自己很大吗?”他看着这个瘦小的小护士,她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散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这也是这个时代女孩子们很常见的头式了,不过她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和硝烟,也看不出长什么样。

小护士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大?我比你大多了。”

凌杳依然带着笑容说:“从你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你不会比我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凌杳还可以信任,就说:“我叫沙罗。”

“沙罗?嗯,很特别的一个名字。”凌杳看了看四周,把枪背在背上,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小护士沙罗点了点头,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很自然的就把凌杳当作了依靠。

森林很大。很快,他们就从黄昏走到了夜晚。因为不知道周围会不会有敌人,他们也不敢点火,只能找到一棵大树靠着坐了下来。

凌杳不怎么说话,沙罗也不怎么说话,两人靠着大树,很快就有些迷糊了,却又不敢睡着,只能强撑着让自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凌杳。”沙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说:“我饿了。”

凌杳说:“我也是。”

“我觉得像一个恶梦,”沙罗哀伤的说:“我们老是在跑,老是肚子饿,还老是看到死人。”不只是饿,现在还感觉有点冷,他们的军服就是一件单衣,在夜晚的森林里有些抵挡不住潮气和寒意。又或许,饿和冷总是相伴相随的。

凌杳苦笑了一下,说:“我也希望这只是个梦,可惜,一切都真实得很。”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沙罗听到凌杳的肚子“咕”的叫了一下,笑了起来,问。

“我们要找到部队,古地和小绪姐姐他们应该都平安无事的突围了。”凌杳说:“不过,我们先要找点吃的。只可惜,外面在打仗,森林里就是有动物,也早就跑光了吧。”

沙罗就问:“那我们会饿死在里面吗?”

“不会,”凌杳自信的说:“有我呢。”

沙罗就笑了,说:“嘿,你这个样子有些像个男子汉了。”

“什么叫看起来像啊?”凌杳不满的问。

沙罗嘻嘻一笑说:“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小,只能说是个男孩子。”

凌杳说:“不是吧,我十六了。”他突然想到他其实并不是16岁,因为算起来的话,在十六岁前面还要减去77年,不过,要是他告诉沙罗说他现在的年龄是负的几十岁,沙罗一定会把他当怪物吧。“你呢?”他跟着问了一句。

“我?不告诉你。”沙罗说着笑了起来。夜晚看不见她的笑容,不过,这笑声很清脆。

凌杳也不追问,只是说:“不说,就是比我小。所以,你要听我的指挥。”

沙罗问:“你怎么会到军队里来的?”

凌杳回答说:“我没有家了。”

沙罗愣了一下,忧伤的说:“我也是。”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十六章 世界只剩你和我

也许是觉得他们的际遇有些相识的缘故,沙罗和凌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沙罗告诉凌杳,她本来正在念国立中学九年级,再过一年就毕业了(也算是给凌杳补课,让他对这个时空又多了一些认识,推算下来,九年级大约等于高二)。她说她准备去考师范学校,然后回到小学来当老师。她家里并不是特别有钱,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念书已经是她爸爸格外的开明了,而师范学校和军校是不收学费的。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毁掉了她的家,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在战争中,这样的家庭还不知道有多少。她跟着难民往南方走,走不了多远,就遇到临时征兵的部队,想到自己反正也没有家了,索性就参了军。算起来,她的军龄只比凌杳多那么个把月的时间。

凌杳很难跟她解释自己的经历,所以,他也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类似的遭遇。不过,他强调说他已经中学毕业了。沙罗就吃吃的笑,说,你就一定要说自己比我大吗?又说,其实我和你一样大,你是不是想说你念书比我念得好呢?然后又哭起来,时而哭,时而笑,显得非常得迷茫和无助。

凌杳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她,他很担心,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原本保护了他们的森林,现在因为一种无边的辽阔,又让他觉得有些恐惧了。尤其是在黑夜里,不知道被枪炮声惊走的野兽会不会回来。

我们走吧,当森林的上空浮现一点微白的光线的时候,凌杳占了起来,对沙罗说,森林里,总能找到吃的。

沙罗摇头说:“我走不动,我担心我的腿给跑断了。”

“哪有这么夸张的?”凌杳站了起来,伸出手道:“那我背你走吧?”

沙罗拉着凌杳的手站起来,问:“真的?”

“当然了,”凌杳说:“我要是背不动了的时候,你要自己走。”

“嗯!”沙罗脆脆的应了一声,看到凌杳真的在她面前半蹲着,就趴在了他的背上。当她趴上凌杳的脊背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身体里流过一道电流,麻麻的,还有点痒。凌杳身上充满了硝烟,血腥和汗水混和而成的意味,但是这股味道,让她强烈的意识到了他是一个异性。她突然觉得脸有点热,但是还好,凌杳看不到。

走走停停的,在天放亮的时候,他们翻过了一个山头。一直担心的敌人没有出现,可在他们的前方,森林更加的连绵不尽了。好像,他们总是在世界的边缘徘徊,而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凌杳,你说我们还可以回家吗?我想回家。”

趴在凌杳的背上,沙罗已经饿得有些迷糊了,而凌杳也踉跄着,走两步,歇一步。那支步枪,现在成了他的拐杖。还有4颗子弹,一把刺刀,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凭仗。他们在森林里走了两天两夜,森林似乎依然是没有边际的森林,而他们在森林里没有遇到哪怕是一只松鼠。早些时候,天上有马达声掠过,应该是飞机吧,对他们来说,那却没有什么意义。

走着走着,凌杳觉得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把沙罗放下来,自己也靠着一棵大树慢慢的坐下。只是不知道坐下了,还能不能再起来。

“凌杳,我好像听到有流水的声音。”

“凌杳,我好像听到有流水的声音。”

沙罗说了两遍,没有听到凌杳的回答,她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摇了摇凌杳,又说:“凌杳,我听到有流水的声音。”这一次去掉了好像两个字,因为她确实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了。仅仅是有水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但至少可以滋润一下他们的嘴唇。凌杳点点头,撑着枪站了起来,又把手递给沙罗,将她拉起来。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跟着水声走去。没有走过远,就看到了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是一片空地,顺着河水往上看,远远的有一道瀑布,瀑布下面弥漫着白色的水汽。

他们走到水边,狂喝了一肚子的水,却感觉更饿了。沙罗先坐了起来,顿时,她瞪大了眼睛,伸手拉了一下凌杳。凌杳顺着沙罗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愣住了——就在河的对面,有一群梅花鹿也正在河边喝水。凌杳慢慢的举起了枪,他其实都拿不动枪了,手一直在颤抖着,他知道,子弹虽然还有4颗,但是第一枪响了之后,如果没有打中目标,他们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沙罗跪坐在凌杳的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出。说实在的,她觉得这些梅花鹿很可爱,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会叫凌杳放下枪。

枪声响起,凌杳和沙罗都闭上了眼睛。当他们再睁开眼时,河对岸空荡荡的一无所有。那一刻,他们差点崩溃,但是还好,紧跟着他们在对面的一棵树下看到了一只还在抽搐的梅花鹿,它大概是受伤之后没有立刻死掉,走到了树下,却差点吓掉了他们的魂。

生火,烤肉,他们救了自己。

吃饱了之后,他们并排倒在草地上睡了下来。

“天空好蓝啊。”沙罗说。

凌杳说:“我觉得我们好像生活在神话里。”

“是吗?”沙罗笑起来,说:“那我们就是神仙咯?”隔了一会儿,她说:“我想洗个澡,你不要走远了,可是,也不许偷看。”

凌杳说:“我才不会呢。”

沙罗坐了起来,说:“我们到瀑布那边去吧,那里有个水潭。”

凌杳说好,起来拖着没吃完的梅花鹿往瀑布那边走去。这可是他们的口粮,无论如何也不能弄丢了。

瀑布很美,细细的一道从山肚子里流出来,像一条纱带。瀑布下有一个小水潭,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潭底。沙罗在这里洗了一个澡,洗掉脸上的灰土和身上的烟尘,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沙罗洗澡的时候没有让凌杳走远,他必须在她的视线内,只是不准转过头。凌杳就坐在岸边,专心的肢解着那只鹿,准备把肉都烤了带在身上做干粮。说是专心,心跳得又好像过快了一些。他当然不会回头,可是,脑子里总是免不了要联想一些什么。为此,他感到有些脸红。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神,左手突然一痛,被自己用刺刀切到了,还好切得不深。

“好了,”沙罗走到凌杳的身后,说:“你确定你没有回头偷看?”洗干净了的沙罗有种出水芙蓉的美,单薄的军服遮挡不住青春的气息,而短裙和靴子让凌杳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美女,而且绝对是那种让人感觉惊见红颜的绝顶美丽,要是再长大一点,那就不得了了。凌杳看得更加的心跳加速,他举起受伤的左手,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搞的?”沙罗的语气又像过去那样带着点小姐姐的味道责备地说:“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的衣服口袋里还有一些纱布,包扎,她已经比较在行了。

第十七章 选择

凌杳笑笑没说话,看着沙罗细心的给自己包扎伤口。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沙罗问。

“继续走,去寻找我们的部队。”

“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森林造一个小木屋住下来呢。然后每天出去打猎,钓鱼,远离外面的战火和硝烟。而我呢,就用兽皮给你缝衣服。你说好不好?”

凌杳笑着说:“嗯,满有诗情画意的。可是,我还是想找到部队。”

沙罗有些失望的看着他,问:“你喜欢打仗?”

凌杳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有几个伙伴在部队里,我已经没有家了,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

沙罗看着他,有些忧伤的说:“你还好,还有伙伴可以去找,可我什么都没有了。”

凌杳说:“不是啊,至少,这里还有我对不对?”

沙罗看着他,感激地说:“谢谢你,凌杳。”说着话,眼睛就红了。

凌杳却笑着说:“你知道吗?你治好了我一个毛病。我原来老是爱哭鼻子,经常被伙伴们取笑。可是遇见你之后,看见你总是在哭鼻子,我就哭不起来了。”

“讨厌,”沙罗红着眼睛笑起来,说:“你取笑人家。”

在森林又走了两天,还是三天?反正也记不清楚了。这一次,当他们的干粮快要吃完的时候,他们远远的在山上看到山谷中的空地上扎着几个帐篷。凭直觉他们就知道那不会是军队,因为这几个帐篷扎得完全没有考虑隐蔽的问题。他们稍微走近了一些,看到有人在帐篷的边上生火做饭,两个人便都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对视着一笑。不一会儿,他们又看到有几个人从远处走回来,其中还有两个西方人,两个黑人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凌杳从他们手上拿的工具上判断,他们很可能是考古学家。

在确定他们遇到的不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敌军之后,他们决定走出去。那一群人正围坐在火边谈笑风声,一看到他们,就都愣住了。一个带着大框眼镜的外国老头最先站起来,对着他们说了一通英语,然后示意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翻译。那个女人瘦瘦的,脑后扎着一束头发,长得并不好看,不过声音满好听。她说,我们是政府特批的考察队,凌杳摆了摆手,说,我听得懂。要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凌杳可是英语拔尖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参加过的各种英语竞赛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奖状了。他们这一代人学的英语并不是那种纯考试型的哑巴英语,对话交流是他们的强项。

年轻女人看着他们吃惊得不得了,似乎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能讲英语的士兵。他们大概以为遇上的是前来盘查的军队,可是,该怎么对他们说呢?

“首先,我们没有恶意。”凌杳用英语说:“你们知道正在爆发的战争吗?”

“战争?”那个外国老头说:“我知道,这是你们两个政府之间的战争。我国政府对此持的是中立立场,噢,忘了说明一下,我们是大英帝国公民,我是查尔斯博士,这位是我的助手兼翻译玛丽陈小姐。我们是研究古生物的,到这里来是考察这个地方的古生物化石群。恐龙你们知道吗?一种很古老的生物。我知道战争,不过我以为这个地方应该离战争很远。你们的长官呢?我想申明一下我们的中立立场。”

“这里没有长官。”凌杳说:“坦率的说吧,我们在战斗中被打散了,又在森林里迷了路。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

“没问题,孩子。”查尔斯博士明白了他们的意识后,大方的说:“那就和我们一起吧。”

“你的英语说得很不错。”那位玛丽陈小姐对凌杳说:“坦白说,我没有想到你们国家的士兵还能说英语。”

“你们国家?”凌杳看了看她。

“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英国人。”玛丽陈说:“我是英国公民,在英国长大的。”

“哦。”凌杳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对这个玛丽陈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凭着他在上学时对恐龙的兴趣和了解,索性和查尔斯博士攀谈了起来。沙罗则坐在他的旁边,像个乖巧而温顺的小媳妇一般。

查尔斯博士是个古生物专家,不过受到时代的局限,他了解的东西并不比凌杳更多,因此,当他和凌杳交流过后,对凌杳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凌,你真是个天才。”查尔斯博士说:“我完全没有想到你的学识这么渊博,而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上过大学?你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

“十六。”凌杳回答说。其实他不能肯定他们现在的年龄,算起来的话,他们现在的年龄应该为负数,但是,这种东西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你这样的天才埋没在军队里太可惜了。”查尔斯博士说:“亲爱的凌,你愿意投身到一份崇高而伟大的事业中来吗?这份事业超越种族,国家和政党,它是属于我们全人类的事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学生。请见谅,你的知识虽然很渊博,但是远远不够专业。经过系统的学习,我想你绝对是一个世界一流的古生物学者。而留在军队里,对于你来说实在太可惜了,而且你也太小了。在我们大英帝国,雇用未成年人为军人是违法的。”

“不管怎么样,”凌杳感激地说:“我要先谢谢您,不过先生,这件事请让我先考虑一下。”

查尔斯博士点了点头,叫人给他们安排吃的,然后又继续做自己的研究去了。

“你念的是教会学校吧?”考察队的人都忙自己的事去了,就剩下凌杳和沙罗坐在营地边的草地上,他们刚刚吃了一顿好长时间都没有吃到的熟食,虽然西方人的口味凌杳实在不敢恭维,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多了。而沙罗对凌杳那一口流利的英语很是佩服,然后问:“你原来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她知道,能上教会学校的,多数都是些有钱人。

“哪儿呢。”凌杳说:“我念的也是国立中学,不过我们学校的英文教师留过洋,他很喜欢我,所以给我多加了一些课,可能我还有些悟性吧,学得还不错。”凌杳随口编了个谎话,生怕沙罗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在他的意识里,现在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少爷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人。

沙罗笑了笑,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不知道小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凌杳就把查尔斯博士给他说的话告诉了沙罗。

“这是好事啊。”沙罗说:“这样你就可以远离这场战争了。”

“可是。”凌杳坦白说:“可是我不大喜欢查尔斯博士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大英帝国什么什么的,就算是好心,听起来也不打舒服。”

沙罗说:“不过,答应他的话,你的命运可能就会改变了。不用再这么担心受怕,时时刻刻都疲于奔命。”

凌杳说:“什么我的命运?即使要改变,你也要一起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相依为命的对不对?”

这话凌杳说起来倒是很自然的,不过人家小女孩听来,脸上却是一片的嫣红,都红到耳根了。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话可能只有情人的大胆与热烈才说得出来吧。凌杳也不太知道为什么沙罗的脸红得这么厉害,只是,当小女孩羞怯的低下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也许,这就叫怦然心动吧。

沙罗,我的小女孩儿。

凌杳看着她,心想,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一定会照顾你呵护你的。

“我听你的。”过了很久,沙罗终于抬起了头来,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跟着你。只是,我不想再当兵打仗了,我好怕。我们能不能请洋大叔把我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城市去?”

凌杳摇了摇头,说:“到城市去,我们靠什么生活?”

“到时候再说咯。”沙罗也知道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说:“我们去找工作嘛,不会没有出路的。”

凌杳想了想,说:“先答应了人家又偷偷地走掉,不好,我们不能让他们看轻了。你的打算也不能说没有道理,那我们就直接给查尔斯博士说好了,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他要是不帮忙,我们就回去找部队。”

沙罗想了想,也只能点点头。

第十八章 今夜相拥而眠

凌杳找到查尔斯博士,对他说:“博士,我们需要您的帮忙。”

“你说吧。”查尔斯博士大概真的有点喜欢凌杳,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凌杳说:“我想过了,您的建议很好。我们还太年轻,呆在军队里可能是没有多少前途,而且不管是哪个政府,都是中国人的政府,两边的军队也都是自己的同胞,参加这样的战争没有多少意义。可以的话,我们想跟着您回到城市中去,当然,您要是能给我们找到一份工作,那就太感谢了。”

“你不想做我的学生?”查尔斯博士明白了凌杳的意思,问:“还是觉得这份研究可能不会给你带来什么财富?”

“当然不是,”凌杳说:“但是,首先是我不想离开我的祖国,还有,我不能离开她——”他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沙罗。

“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小妻子?”查尔斯博士用一种西方人的浪漫来猜测他们的身份,估计把他们当成某个大户豪门中私奔出来的小儿女了,而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很浪漫的事情。只是很不幸,他们遭遇了战争。

凌杳不知道沙罗是不是也能听懂查尔斯博士的话,不过他有些脸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问:“您可以帮助我们吗?”

查尔斯博士想了想,说:“好吧,我有一个建议。我在上海市图书馆有一位老朋友,我可以推荐你到他那里做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薪水可能有点少,不过在那里你可以继续学习,我也有很多研究需要在那里进行。当然,最好你还是能跟我到英国去,那样学到的东西会更专业一些。至于你的女朋友,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暂时帮不上忙,也许你们得自己想想办法。”

凌杳说:“我们已经很感谢你了,博士。”能够跟着考察队到城市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有一份工作,可以说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其他的,慢慢再说吧。

就这样,凌杳和沙罗脱掉了军装,跟在查尔斯博士的考察队里,在他们完成了这一次的考察之后,又跟着考察队到了上海。一路上依然战火不断,也只有靠着查尔斯博士大英帝国公民的身份,他们才能在交战双方的重重盘查下顺利过关。这时候国民军基本上已经全部退到了江南,如果仅仅靠凌杳和沙罗自己的力量,他们不可能过得了江找到自己的部队和伙伴。

上海市国立图书馆,馆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当他看过凌杳带来的推荐信以后,盯着他们两人看了好一阵子,看到他们心里有些发毛。图书馆很大,也很安静,诺大的图书馆其实没有几个人,就像在时光的缝隙里被人遗忘了似的。

“信上没有说你毕业于什么学校。”老馆长看着凌杳说:“按照图书馆的规定,图书管理员不能由没有学历的人来担当。”

凌杳一听这话就急了,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城市,如果没有工作的话,他们情况也许比在森林里更糟。他说:“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没有钱,也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如果,没有这份工作的话,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一急,眼睛就会潮湿,这是古地最爱嘲笑他的地方,经过了战火生死的磨练,他仍然改不了这个毛病。

老馆长看着他,问:“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凌杳看看沙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沙罗落落大方的说:“我们是夫妻。”

“夫妻?”老馆长笑了笑,说:“看起来你们都还没长大成人呢,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吧?查尔斯那老头在信里说,你是个天才,还说可以的话,他本来要带你回英国的,那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走?”

“先生,”凌杳说:“我们不想离开自己的祖国。而且,查尔斯博士虽然人很好,但是他有一种固有的傲慢,坦白说,我感觉得到他在心里看不起我们中国人。”

“你觉得这样是有志气吗?”老馆长嘿嘿的一笑,说:“可是你的志气会让你们流落街头。”

“先生,”凌杳说:“我们需要一份工作,我相信我能胜任的。”

老馆长微微一笑,说:“图书馆有规定,图书管理员不能由没有学历的人担任。不过,勤杂工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先干着,然后通过馆内的考试成为管理员。你看呢?”

“谢谢先生。”明白是虚惊一场之后,凌杳和沙罗都诚心诚意的给老馆长鞠了一个躬。

“你说你们没有地方住?”老馆长又说:“图书馆的顶楼有间阁楼,是堆杂物的,暂时可以给你们住,不过,你们需要自己打扫。”

“太好了!”凌杳和沙罗同声欢呼。阁楼?很不错了。当天,他们就把阁楼打扫了干净,老馆长又派人给他们送来了一些简单的用具。阁楼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实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不过,他们已经相当满意了。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住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在此之前,即使在野战医院,也是住的帐篷,而和考察队来的路上在旅馆住的是那种大通铺。

可是,房间有了,新的问题又出来了。阁楼里就只有一张床,更只有一套简单的卧具,他们该怎么办呢?在森林里帐篷里的时候他们相依相偎的睡在一起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过,但是到了房间里,情况就不同了。

沙罗想起她对老馆长说他们是夫妻的话,脸突然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她坐在床沿上,突然连头都不敢抬。

“没关系的,”凌杳说:“你睡床上,我就睡地上吧。等领了薪水,我再去买点东西来,在桌子上再铺一张床,房间中间拉一张帘子就行了。”

沙罗看了看凌杳,感激地笑了笑。说实话,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但她随即又有些揪心,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睡在地上,会不会很冷呢?

他们并肩坐在阁楼的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灯火通明,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海滩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许文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发哥的样子。直到现在,凌杳仍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梦幻,只是现在这个梦有了一个新的剧情。他的生活似乎发生了改变,那么,古地他们呢?他们现在还好吗?

半夜里,外面沙沙的下起了雨来。

沙罗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雨声,突然坐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凌杳呢?接着外面透进来的光,她看见凌杳蜷缩在床边,抱紧胳膊,缩着腿,似乎是在半梦半醒中,她清楚地听见他的牙齿因为冷而格格格的响着,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们现在穿的衣服,都还是在考察队的时候别人均给他们的,到了秋天,已经很单薄了。而就是沙罗盖着被子,也感觉到在这样下雨的秋夜冷得不行。

“凌杳。”沙罗带着哭腔轻轻的喊了一声,在那一刻,她不但觉得心酸,甚至感觉心都要碎了。

凌杳醒了过来,坐起身,哆嗦着问:“怎么了?”

沙罗伸出手去,捧起凌杳的脸庞,凌杳的脸冰凉得让她心尖一阵一阵的紧缩。

“怎么了?”凌杳问:“怎么哭了?”

“没什么。外面下雨了。”沙罗抹了一把眼泪,很哀伤的说。

“下雨就哭了?”凌杳笑了起来,说:“你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儿。”

“凌杳。”沙罗看着凌杳,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她说:“地上很冷,你睡到床上来吧。”

“那怎么行?”凌杳说:“难道让你睡地上啊?”

“我又没有说我要睡地上。”沙罗说:“我们一起睡好了。”她这么说的时候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照她的想法,不过是两个人盖一床被子睡觉罢了。可是凌杳就脸红起来,扭扭捏捏的不肯上床,这反而让沙罗也跟着不好意思了起来。但是睡在地上真的太冷了,沙罗不忍心,凌杳自己也真的冷得有些怕了。这还是秋天,要是到了冬天,那还怎么得了。最后凌杳鼓起勇气说:“好吧,那我们都穿着衣服睡就没事了。”

“废话!”沙罗白了他一眼,说:“想到哪去了你!”

凌杳在床上躺了下来,盖上带着一些沙罗的体温的被子,顿时感到一阵温暖,和刚才睡在地上相比,简直就是到了天堂。不过,两个人之间隔着差不多一个人的距离,这样一来,两个人都有一半身体没有盖上被子,过了一会儿,露在外面的一半就冷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都希望对方提议靠近一些,可是谁也开不了口。这时候,他们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加快了很多。这一觉,看来是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杳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了,他转过头,看见沙罗侧过了身对着自己,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正看着他。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叫了一声沙罗。沙罗恩了一声,那声音有些潮湿,也有一种磁性。凌杳情不自禁的就靠近了她一些,近到脸快要挨到脸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全身仿佛都燃烧了起来。沙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脸散发着热度,干脆就把眼睛闭上了。她的嘴唇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了一下,但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凌杳喉咙发干,像是有一股火要冒出来,他使劲的想吞口水,可是口腔里干干的什么也没有。他突然来了一股勇气,把嘴轻轻的挨在了沙罗的嘴上。沙罗把眼睛闭得更紧,一动也没动,那一霎,她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一股流淌而过的电流让她眩晕。接着凌杳就把嘴唇完全的放在她的嘴唇上了,这重重的一吻几乎让她窒息,然后她回应了他,她微微张开嘴,把他的舌头放了进来。这一吻有多久?够一场天荒地老了吧?她不知道,她想他们大概都死掉了。后来,凌杳吻她的脖子,她知道,可她没有阻止。凌杳又解开了她衬衣的领子,吻她的肩,她也知道,可她还是没有阻止。她只是闭着眼睛,颤抖着,鼻息里带着一种有些醉人的声音。凌杳吻过了她蓓蕾初放的胸部,吻过了她的全身,她只觉得自己死掉了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掉,带着一种战栗,一种幸福。一直到她突然感到一种撕裂的痛,她才突然睁开眼睛来。凌杳被她吓了一跳,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沙罗咬住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种幸福和满足,用她修长光滑的双手轻轻的环住了眼前这个男孩。

那一笑,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的笑容,而是一个女人的笑容。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女人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女人。

许多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也许,有一点突然。但是对他们来说,突然发生的事还不够多吗?能够相拥而眠,就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

第十九章 他别有所图

路晓飞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从一开始,尖嘴少校侯副官对他就有所怀疑,当他在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矗立的时候,或许就发现问题了。可是,这个尖嘴少校不但没有揭露他的意思,反而在有意无意的暗中提醒他,避免了他在别的人面前露出马脚。而且,他还帮江忆伪造了一个身份,除了那几个最心腹的卫兵,最初知道江忆身份的人都不明不白的死去或者失踪了,现在,江忆的身份是新任禁卫第1师第3旅旅长端木睿准将的机要秘书。而到达端木睿的新驻地之前,那几个卫兵也死于车祸。但是,路晓飞和江忆都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尖嘴少校为什么要维护他?路晓飞给江忆分析的是,尖嘴少校的命是和端木睿联系在一起的,如果端木睿出了事,他也会被处死,而且还很可能不止关系着他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所以他虽然发现有问题,却宁可将错就错,也不会去揭穿路晓飞的身份。

尖嘴少校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是保护他们的行为,但是这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从这个人处理那些知情者的手腕来看,他无疑非常的阴狠果断。以至于路晓飞宁可冒着说穿身份的危险,也明着告诉他,绝对不能动江忆,否则大家一起玩完。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对这样的人放心,索性就把江忆日夜带在了身边。至于这样做是不是别有用心,他替自己解释为生存的需要,这是事实,而且,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每天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依然是秋毫无犯。他不是圣人,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每个晚上,他都有激起强烈的冲动,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为的是不想让江忆鄙视他乘人之危。

京城越来越近,路晓飞和江忆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强。他们策划过很多次半途逃走,但是那个尖嘴少校始终像影子一样的跟随着他们,他随时按在枪套上的手似乎在提醒他们,只要他们真的迈出那一步,他一定会亲手开枪打死他们。他暗地里保护他们的原因绝对不是出于好意,至少,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赔进去。

而当他们踏上了开往京城的专列的时候,他们终于完全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眼看着快要到达京城,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的路晓飞对江忆说:“到了京城,暴露身份的机会更多,再这样继续猜测下去,谁也不会有好结果。如果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的话,他一定会和我们合作的。既然都到了这里,我就不相信他还有什么退路。”的确,尖嘴少校的初衷如果只是自保的话,最初说明端木睿的罪名会是照看不周,但是到了现在才说明情况,那就不只是照看不周,还要加上知情不报和居心叵测乃至里通叛贼,诛九族都够了。

江忆说:“会不会依旧心照不宣比较好。我觉得,他肯定已经清楚你是假冒的,装作不知道,也是在给自己一条退路。如果说明了,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路晓飞想了想,说:“我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尖嘴少校是一颗定时炸弹,除掉他是不容置疑的,但是除掉他之前,必须先保证自己不会很快的被揭穿。转念一想,或者这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宁可冒风险在暗中提醒他,也不会让路晓飞掌握足够的情报。所有的较量,都只能在暗中进行。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帝国军的部队大多数都是由北向南走的缘故,他们乘坐的火车是一趟专门运送高级将领北上的专列,不但很空,而且很豪华。区区一名新晋的准将肯定算不上什么高级将领,不过亲王世子的身份,还是让路晓飞这个冒牌的端木睿享受了整整一节车厢。这种车厢有点像后世的软卧车厢,不过中间的一个包厢很是宽敞豪华,而两头的几个包厢则住满了卫兵,车窗装的是厚厚的防弹玻璃,能够抗击机枪子弹的冲击。对于路晓飞和江忆来说,这个豪华包厢是个不折不扣的豪华监狱。

路晓飞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尖嘴少校正站在包厢门口,看来刚好是有事要对他说。淡淡的月色从窗子照进来,车厢的走道上流淌着微凉的风。火车依然在匀速行使,车窗外是一片半明半暗的夜色。

“你来得正好。”路晓飞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用电视里学来的半生不熟的京片子,而是用略微有点口音的国语说:“我找你有事。”

“爷,”尖嘴少校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样子,说:“我来是想告诉您,过了前面一个站,我们就直抵京城了。最多,也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了。”

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路晓飞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经历了几次生死的考验,在危难中已经成熟了太多,但是本质上他还只是一个不到20岁的青年,他想了很久自以为暗藏机锋的话,在尖嘴少校侯副官眼前其实是很浅显很直白的。

“可不是么,”路晓飞说:“哎呀,从军打仗也有不少日子,原来的规矩可是忘得差不多了。”

侯副官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这些个小事爷不必挂在心上,有我呢。”

路晓飞看着他那种似乎可以窥视一切的眼神,觉得自己的心跳无端的加剧了很多,之前设想的迂回含蓄旁敲侧击的各种对答突然间不知道都到哪去了,他觉得自己有种脚底板都抓紧了的感觉,忍不住说:“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省心,不过,我可不想做一个扯线木偶。”

侯副官也收起了在旁人面前的那种毕恭毕敬,意味深长的说:“原来爷爱看木偶戏啊。不过,那木偶要是断了线,就和死人没什么分别了。”他的脸上挂着笑,这种笑容完全是一种吃定了可以玩弄他与股掌之间的狂傲和阴冷的笑容。

路晓飞哼了一声,说:“我无所谓,不过没有了木偶,台子下面的那个人只怕也没有戏了。”说完话,就转身往包厢里走。真佩服自己,路晓飞心想,这么暗藏机锋的话,自己这样来自21世纪的阳光帅哥竟然也能从容应答,不容易啊。而且,如他所料的,侯副官叫住了他。

“爷,等等,还有一件事。”他收起了之前那种操纵者的姿态,恢复原来的低声下气,说:“到了京城,江小姐就不能再这么跟着爷了。”

路晓飞眼光一冷,毫不犹豫地说:“绝不。”

侯副官说:“爷要是真爱惜这姑娘,就必须这么做。要是把她带回王府,以郡主娘娘的一贯作风,她活不过三天。郡主娘娘不是不知道爷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可要事爷不给她留面子,真闹到了那一步,王爷那一关,爷您就过不去。还有,郡主娘娘的父王,如今可是皇上钦点的三军总司令,也是帝国元帅。所以,只要像过去那样,小的自会把江小姐安排妥当,等爷到驻地赴任的时候,再带上她就可以了。”

路晓飞冷冷的看着他,回想起当时在战场上侯副官一边拉枪栓上子弹一边说“照旧”的那一幕,怎么都觉得浑身发冷。这个“像过去那样”不会也是同样的处置方案吧?

侯副官微微一笑说:“小人的荣华富贵,还指望您呢。”他相信只要不是太笨的人,从他这句话里都听得出他的意思。

第二十章 致命忧伤

路晓飞走回包厢里,拉开门,看见江忆靠在门边站着,神情有些忧伤。

路晓飞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到了京城,他就不得不和她暂时分开,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除了极度的不放心之外,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舍不得她,舍不得这个比自己大3岁多,长得像孙艺珍的女孩。这些天来,他们朝夕相处,虽然还没有什么过于亲昵的举动,但是彼此间的距离无限的拉近着也是事实。这一次分来,只是像侯副官说的那样是暂时的,还是会有其他的变故,他不知道。对于未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即使暂时他不用为自己的生死担忧,即使所有的人都不怀疑他这个亲王世子的身份,但是走进帝国的心脏,一个贵族公子同样是危机四伏。自己有足够的生存能力吗?怎么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被人察觉?脚下的车厢在晃动着,世界也在晃动着。

“我想我们的分析没错。”路晓飞对江忆说:“他肯定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不过,他也走上了一条没有选择的道路,揭穿我对他来说绝对也是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可以心照不宣的合作。”

江忆淡淡的一笑,说:“我听到了。没事,我想他不会骗你,他和你已经拴在一条绳子上了。”

路晓飞看着她,微微叹息了一声,说:“可我不放心你。”

江忆也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空空淡淡的忧伤,让路晓飞看着无端的有种心痛的感觉。她说:“我看不用担心,他不会得罪你的,他要是愿意同归于尽,我们也活不到现在了。所以,你就尽管放心吧。不过,你不会见到那个郡主娘娘,就忘了我吧?”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装作很轻松的笑了笑,但是,路晓飞分明看到她眼中一抹很复杂的情愫。

路晓飞说:“我不会的,江忆,我……”该对她说什么呢?他突然发现自己没词了。古地古地,你这个坏小子在哪?你怎么不来教教我,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呢?这是一个表达情感的好机会,绝好的机会。略带伤感的气氛,昏暗朦胧的光线,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是,他该说什么呢?

江忆似乎在等着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我,”路晓飞急得直抓脑袋,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会的,我想,我想,你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不管那是什么郡主也好,哪怕是公主也好,我都不会喜欢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点点吧。”江忆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小男孩。”

路晓飞最怕女孩子说他小,一着急,反倒有了灵感,嘿嘿一笑说:“不小了,可以结婚了。反正在别人看来,你也是我的人了,要不我们赶紧把手续办了吧。”

“你……”江忆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还是很腼腆也很羞涩的男孩突然会说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啐了他一声,说:“你怎么这样啊?”

江忆这一害羞脸红,让路晓飞一下子觉得气顺了很多,胆量足了很多,突然欺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眼睛一闭,很豪迈的就搂住她的头亲了起来。

她的唇,柔软而芬芳,她的长发流泻铺陈。

挣扎无用。她知道挣扎无用。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剥离,看着这个男孩裸露出来的健壮和火热,一阵又一阵的忧伤,一阵又一阵的快乐,她带着微笑,幽长迷蒙的眼睑里洒满了星星一样的亮光。

当路晓飞在床单上看到一片暗红的血迹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搂着怀里这个光滑柔软的身体问:“你告诉我,那天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我看见你坐起来的时候腿上都是血。”

江忆微笑着说:“没有,我自己用弹片在腿上割的。我想,那样会比较逼真一些。”

路晓飞赶紧低下头去,果然在她的大腿根部看到一条浅浅的伤口,他觉得心脏紧紧地抓了一下,这个举动太疯狂了,要是不小心割深了,这地方可是大动脉啊。虽然是急中生智,可是她也是拿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呢。他弯下腰去,用嘴温柔的亲了亲那道刚刚结疤的伤口。结果就是,他们很快的又把刚才做过的功课温习了一遍。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睡觉,好像是要把这一路上亏欠了的功课补足,他动力十足,她也不知疲倦。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飞上云端的同时,她也就泪流满面。她咬他,在他肩上手臂上留下了无数的血印,她还用指甲抓他,在他背上抓出无数张牙舞爪的艳丽。她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她不知道。她在忧伤和快乐中几乎死去,一次次的死去活来,掏空了自己的灵魂和水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更不愿去想结果会怎样。

一直到昏暗的黎明渐渐的走近,他们才精疲力尽的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谁也不去管还能不能醒来,管不了。

当火车终于驶进京城的车站,当路晓飞穿着华贵笔挺的帝国军准将军服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走下火车的时候,江忆按照侯副官的安排留在了车里,陪着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兵。她站在窗帘后面看着路晓飞走下了月台,看着他好几次回头,都被侯副官有意的挡住了视线,她突然不再忧伤,更没有流泪。她看着路晓飞越走越远,远得好像去了前生后世,她却只在那里微笑着,像一朵盛放的绝美绚丽的郁金香。她在南京读大学的时候见过这种西方传来的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像这种花。

走下这列火车的人不止路晓飞,像他扮演的这个身份的人,却也没有几个。月台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人,却没有多少迎接的人。

侯副官贴在路晓飞的耳边说:“正前方那个盛装的女人就是郡主娘娘,您的原配夫人。你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所以,像以往一样客气,若即若离的就行。郡主身边的丫环莲心伺候过您,是府中郡主唯一允许您碰的女人,不过这丫头很怕你,你要是不去招惹她更好。”

“怕?”路晓飞忍不住想问为什么,该不会是原来这个端木睿是个虐待狂吧?

侯副官半笑不笑的说:“那是因为爷您太威猛了。您要在府中稍微呆几天,可能郡主会叫您陪她回娘家,她父王是帝国元帅,可能会考问一下您在战场上的业绩。含糊着应付就行了,他不会认真。”

路晓飞吐了一口气,说:“好。”

眼看着走近了那位郡主,侯副官最后补充了一句:“放心,一切有我。”

第二十一章 太太是郡主

上官婉仪。安国亲王,军务大臣,帝国军三军总司令,帝国元帅上官德清的女儿。上官家族是大霆帝国开国四大异性亲王之中最大的家族,传承至今,在帝国统治中枢内仍然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16岁由皇帝钦赐嫁给凌亲王世子端木睿为妻,是未来的凌亲王妃。现在的凌亲王端木承乾,则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作为帝国财政大臣的他是皇帝最为信赖的大臣之一。

路晓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假扮一个处于如此权势的漩涡之中的人物。他扮演的这个人,是皇帝的堂弟。这种身份,在他看过的清装剧里边,绝对都是呼风唤雨非同寻常的人物。当然,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是皇帝的眼中钉,但是通常情况下这个身份意味着基本上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运气好。这个身份不可能带给他真正的荣华富贵,尽管帝国军正在大举南下,势头非常的好,但是他的思维习惯使他认定了封建贵族的结局必定是彻底的覆灭。而代表国民民主革命的南方政府早晚会统一全国。到时候,他现在的身份越是尊贵,下场就越是悲惨。而且,他是来自未来世界的四有青年,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好处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他也不想做这个什么贵族,他只想早点找到机会,带着已经在他的生命力烙下深深的烙印的女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再去找到相依为命的几个伙伴。

客观地说,婉仪郡主还是很漂亮的,至少比只是普通人家女孩的江忆更漂亮更有气质,这是一个事实。但是路晓飞觉得,这个结婚不过3年的女孩早早的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水份。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干涩,尤其是她的眼神。当他们互相致意的时候,他完全感觉不到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孩应有的活力。他甚至觉得她笑得就像一段程序。而跟在后面的侯副官对他这种几乎是漠视郡主的态度很满意。

路晓飞和婉仪郡主并肩走了大约50米的路,上了一辆豪华轿车。他的感觉就像走在一场荒诞剧的舞台上一般,非常滑稽——古代的尊号,现代的汽车,盛大的排场,曲调怪异的乐队,一切都非常的离奇,却又那么的真实。从火车站到王府的路上人群照样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他看不清某一个具体的面孔,只有一片一片的陌生和遥远。

侯副官坐在副驾驶座上,能坐在这个位置,说明他的身份非常的特殊。而路晓飞和婉仪郡主并排坐在后座上。谁也不说话。路晓飞从观后镜里看到侯副官略显紧张的眼神,祸从口出,他不会那么傻。

或许原来的端木睿和婉仪郡主就是这么无话可说的,郡主看起来丝毫没有提出什么问题的兴趣。回到王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热情的上来打点一切。侯副官一问,得知王爷最近出访德国去了,王妃照旧在内院的庵堂里念佛,这很好,侯副官和路晓飞都很满意。晚上路晓飞和婉仪郡主睡在一张大得离奇的床上秋毫无犯,两人之间比三星级酒店标准间两张床之间的距离还要远。

不过,路晓飞还是睡不着觉。在这种情境下,睡得着觉那才是奇怪呢。

“不管怎么样,你回来这几天,总要睡在这里的。”

婉仪郡主居然也没有睡着,她是在和路晓飞说话,但是更像自言自语,语调空洞冰冷得好像一尊雕像——路晓飞没敢把她想象成千年僵尸,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对不对?他恩了一声,听起来以前的端木睿就是这么不情愿在这里睡的。

婉仪郡主又说:“明天跟我去见我父王,你当了将军,就要有将军的样子。以后就是独挡一面的高级将领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

路晓飞忍不住问:“以前怎样?”

婉仪郡主似乎没想到他会接话,愣了一下,说:“以前怎样,你自己清楚。”

路晓飞突然笑了一下,较劲似的说:“我不清楚。”

“那么,我告诉你。”婉仪郡主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说:“反正,没有个正经。要不是有祖宗的规矩,你父王早就把世子之位传给你弟弟了。去年你主动到禁卫军里谋了一个职位,今年还主动请缨参加南征,连皇上都觉得你出息了。可我看,算了,反正你就是这个样子。”

婉仪郡主忍住了想说的话,不过路晓飞知道,在郡主看来,端木睿还是老样子就是了。在郡主面前,他现在不是特别担心会露馅。不过接下来会怎么样,他还是没底。

就这么耗到后半夜,路晓飞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却感觉到了郡主低低的抽泣。尽管他们隔得很远,可他还是分明的感觉到了。

“怎么了?”路晓飞不知道端木睿以前是怎么称呼郡主的,只能含混着问了一句。他不明白郡主为什么暗自哭泣,这种情况完全在他的人生经历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许自己该装睡,不过这似乎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没什么,用不着你管。”郡主的似乎带着情绪,不过这让她多了一些生命的气息。

他们的年轻差不多,如果是萧索、袁维绪或者沙罗,这些女孩如果默默哭泣的话,会因为什么呢?失恋?或者只是神经质?或者只是看了一部和清装剧一样垃圾的韩剧?但是这些原因,在郡主的身上恐怕都不会发生。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路晓飞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郡主的语调缓和了一些,说:“你睡吧。没什么事。”

路晓飞坐了起来,他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的,但是又不敢过去。扭头看见大得好象会议室的卧室里有一台留声机,就说:“要不,放首歌来听罢。”古董级的留声机啊,他就真没听过这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是怎么样的呢。不过,他随即又说:“还是算了,这么晚,会吵别人睡觉的。”

郡主也缓缓的坐了起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她的眼神显然多了一些柔情,说:“真难得,你竟然会考虑别人。”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我有这么差么?”

郡主冷淡的一笑,说:“你以为呢?”

路晓飞无从辩解,当然,也不能去辩解。这个身份对他唯一的意义就是暂时的保住他的性命。然后,想办法逃走。

第二十二章 选秀和赌局

第二天早上,婉仪郡主给自己的娘家打了个电话,得知她父亲因为前方军情紧急,昨天夜里就连夜进宫,和皇上商讨战局去了。由是路晓飞又躲过一场危机。但是中午不到,就有几个贵族子弟闻风找上了门来。

领头的是信亲王世子端木杰,还有国务大臣西门恩隆的小儿子西门兴邦,外交通商大臣东方博闻的独子东方定国等一群贵族子弟。一个个穿着华贵摩登,就是那种两块瓦似的分头让路晓飞觉得很宝气。

侯副官站在门边,赶紧的给路晓飞通报这些人的身份。不过这些人不用侯副官提醒,路晓飞就看得出来,都是端木睿的狐朋狗友,当然,是很有身份的狐朋狗友。而他们对侯副官的通报自然也没有什么意外,反正他们也是不会拿正眼看他的。

信亲王世子端木杰一上来就握住了路晓飞的手,那股亲热劲让路晓飞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天知道这些王公贵族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的!

“睿哥回来那就太好了!”端木杰握住路晓飞的手不放,激动地说:“这么些日子不见,可想煞做兄弟的了!”

神啊救救我吧。路晓飞心里唱着无比哀伤的歌,却不好把手抽回来,只得干笑了几下,说:“一样一样。”

端木杰呵呵一笑道:“怎么睿哥去了一趟前线,兄弟就感觉生分了些呢。看来,都是军队那些粗人害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人在外面开了一个赌局,咱们这一次赚大了。”

“赌局?”路晓飞不明所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端木杰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旁边的西门兴邦赶紧说:“睿哥去了几个月,战场上血雨腥风的,忘掉了也很正常。”端木杰叹了口气,很是同情的看着路晓飞说:“三皇叔竟也真狠得下心让你到前线去,睿哥你不会真忘了吧?就是皇上选妃的事啊,明天就要揭榜了。外面的人都在设赌局,皇后的人选是北郡王慕容家的小郡主,那是早就内定了的。他们家是我朝后族,历代都有皇后,这个民间的贱民们都知道,赔率低得几乎就没有人赌。不过四位侧妃可就大有文章可做,当前这十大候选人里面,除了慕容家的蝉琰郡主那是铁定的皇后之外,其余九个人里面大有冷门,这些东西,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你说这不是我们发财的大好机会么?就目前的盘口来看,那些个热门全部都要落马,输死外面那些粗人俗人去!”语气间那种得意和高傲,让路晓飞看得有些反胃。

不过,路晓飞大概也知道端木杰说的赌局是什么了。皇帝选妃?在20年代末,这演的是哪一出戏啊?他觉得是荒诞剧,而且是很深刻很艺术的荒诞剧,比《等待戈多》还要强悍,绝对的后现代主义表现手法。不过,他们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诞的呢?还十大候选人?能做皇后贵妃的,应该都是些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吧,想到这里,他不禁也很想去看一看。大概无意间流露的八卦好奇的眼神让端木杰很熟悉吧,他拉着路晓飞的手拍了拍,神秘的一笑,说:“走,咱们到外面去,有乐子可寻呢!”

路晓飞不禁心动了一下,不为别的,就冲着这所谓的十大候选人,跟着端木杰出去也必定能大开眼界。同时对自己说,我也只是想去见识一下,不算是什么罪恶吧?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江忆,就算要出去,也应该去找她才对,跟着这些纨绔子弟去鬼混做什么。正巧这时他的“妻子”上官婉仪从他们后面的长廊里走过,一路上投来冷冷的目光。他就借机做出一种很扫兴的神色,说:“今天不去了,我刚回来,还是陪陪你嫂子吧。”

端木杰比先前更加同情的看了看他,一脸的理解,说:“也是,这面子上的功夫总还是得做的。要不,睿哥那一份,我先帮你下了?赢了我就拿回本钱,输了就当扔给外面那那些穷鬼?”

路晓飞心想,你不是说稳赢吗?还做得多么讲义气似的,老子鄙视你。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能装出一幅很感谢的样子,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端木杰呵呵一笑,说:“自家兄弟,说这些话不见外么?既然睿哥还要陪嫂子,我们就不打搅了,过两天咱们再到老地方好好的聚一聚。我做东道。”说着,带着这些贵族子弟像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

侯副官走到路晓飞身边,冷笑了一下说:“爷,你不去,倒正中他下怀了。以前在这伙人里面,哪有他出来领头的份!”

路晓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他说的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侯副官说:“聚仙楼。”

路晓飞暴寒,这怎么就不能换个名字呢?聚仙楼,也够烂的。

也许是看见他竟然没有跟着端木杰等人出去鬼混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婉仪郡主从刚刚走过去的方向又走了回来,脸上难得的带着一点薄薄的微笑,问:“怎么不去呢?你平常喜欢这些东西可远远的超过了喜欢这座王府。这倒真让人觉得奇怪啊。”

路晓飞看着她,心想,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一个花季女孩恢复些许的青春活力,足以证明原来的端木睿是多么的混蛋。比起她原来话都不愿说,这种略带讥讽的话已经说明她的心情好多了。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担心自己会露馅,他甚至有些没有后悔跟端木杰他们走,也许在婉仪郡主面前表现得和以往不同,是很危险的。

侯副官则在一边补充说:“爷现在是将军嘛,自然和过去有些不同,再说,下午禁卫第1师的师长杨廷威中将还要来拜访咱们爷呢。”端木睿现在的身份是帝国军禁卫1师3旅准将旅长,可是身为他的上司,这位中将师长还要巴巴的赶来拜访他,可见贵族的身份可比将军的身份尊贵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在端木杰的眼里,军人们也就是不屑一顾的粗人的原因吧。

一边是大军南征,一边是选妃,不知道皇帝现在正在忙那一头呢?

路晓飞看着眼前这个庞大而豪华的王府,真的觉得很荒诞。

婉仪郡主可不知道这位世子是冒牌的,她大概正在为“丈夫”与过去不同的一些细微表现而暗自欣喜呢,也许,这一次上前线去,确实让他改变了很多,说不定他真的能摆脱过去那个纨绔子弟混世魔王的影子呢。一个身处花季的女孩,一旦有了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她焕发出无限的光芒来。她听到侯副官说禁卫2师的杨师长要来,忍不住就说:“杨廷威将军可是我朝的栋梁之材,禁卫军大主力师里面,他是唯一的一位由战功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比起其他那些贵族老爷师长来,他才是真正货真价实的将才。世子要是能好好跟人家学学,恐怕皇上器重的,就不会是端木诚良那样的没落贵族了。”

路晓飞看了看她没说话,这位郡主先前尊口难开,这一下却又似乎说得太多了。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一点不自然的,话题一转,说:“其实皇上早就该选秀大婚了,之所以拖到现在,还不是我朝人才凋零。蝉琰郡主年纪虽然还小,不过慕容家历出贤后,她应当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的。不过皇上要一口气娶5位妻子……”她突然意识到议论皇帝可是犯大忌的,就住了口不说了。

路晓飞看了看侯副官,侯副官正好也在看他,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倒是一致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三章 总算知道什么叫腐朽了

婉仪郡主倒没有什么失言的尴尬,只是微微一笑,走向了王府深处。路晓飞看着那苗条纤秀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身影里一种巨大的孤寂感。不过他现在连自己的问题都没有理清楚,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的心灵世界。他转身看着侯副官,说:“既然杨师长是上级,要他来看我不好,还是我去拜访他吧?”

侯副官看着他,似乎一眼就能洞悉他的一切,说:“爷,江小姐那里,你现在还不能去。至于杨师长那里嘛,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好。毕竟,您是亲王世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

帝国军禁卫2师师长杨廷威中将,42岁。在禁卫军五大主力师的师长中,作为唯一一个单姓的他无疑是个异数,也足以证明皇帝对他的垂青和信赖。

以路晓飞的思维方式,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在皇帝面前大红大紫的将军,要亲自上门拜会自己的一个新晋的下级,仅仅因为他是一个亲王的世子?

而侯副官总是能看清他的心思一般,在他感到很困惑的时候说:“杨师长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绝不仅仅凭自己的本事就够了。在整个帝国的顶端,真正处于权力中心的,都是开国至今仍然掌握实权的各个门阀贵族。他们手里掌控着超过帝国百分之七十的土地、矿山以及新式的工商业。贵族子弟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拥有了数以百万计千万计的家产,而这样的身家,是数以万计平民们奔波一辈子也凑不起来的。”

“腐朽啊!”路晓飞心想,总算知道封建社会的腐朽是怎么回事了,单单是一个凌亲王府,就大得像一个公园似的,里面的仆人、丫环、保镖、司机足足有几百人,侍奉的主人却不到两位数,当然,主人下面还有一些次等级的主人,但是这么多人,一年要多少花销?王府里的汽车就有12辆之多,还都是从欧洲买来的最新款的汽车,光是这笔钱,就足够武装一个步兵旅了。至于王府的田产、地产、矿山、商号、银行,他都没有来得及去见识呢。当他听侯副官说凌亲王府还掌控着帝国四大银行之一的交通银行时,心中感到无比的震撼。那意味着凌亲王府的资产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这些支撑起来的,又该是怎样的权势呢?难怪身为上级的杨廷威要来拜访他了。他突然在想,要是没有革命没有南边的政府的话,就这么冒充这个身价千万的二世祖,貌似也很实在啊。

不过,他虽然不是什么战略家,但是这场目前为止还是帝国军全胜的战争,在他看来,最终是必定会失败的。这是他所受的教育形成的思维方式。更何况,他的伙伴们如果还活着,可都是在那一边呢,他可不希望有一天会出现大家在战场上相遇的经典剧情。

作为上级的杨廷威去拜访自己的下级,选择的是便衣,这是很聪明的一个选择,如果穿军服去的话,“端木睿”还要给他敬礼,这会让双方都比较尴尬。当然,他还给凌亲王世子带了一份礼物——一把全手工制作的镀金鲁格手枪,连配送的50发子弹也是镀金的,据说在德国是限量版,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而他是通过自己在德国柏林军校的老朋友搞到的。

路晓飞当然不知道这把枪的价值,只是觉得这把枪金光闪闪的,很炫,当然就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

这次拜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侯副官也没有从中挑选什么有益的信息告诉他。只是笑着说,杨师长原来可不是这个性格,要是早这么会做人,现在哪里还会是什么中将师长,早当了帝国元帅了。

路晓飞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刚才那种虚伪的应对和客套让他觉得有点累。贵族们看不起杨廷威这样的人,可这样的人,心里也一定看不起这些不学无术还目中无人的贵族。表面上大家却都要做出很亲近的样子。

侯副官说:“这算什么,才刚刚开始呢。您是堂堂的凌亲王世子,要面对的,可不止信亲王世子杨廷威这些人。这只是第一天。还有,从明天起,咱们就有得忙了。”看着不解的路晓飞,他接着说,“明天,皇上选秀的结果就要揭晓,然后就是大婚了。您这一次从前线赶回来,不就是为这事吗?王爷奉了皇上的圣令出访德意志,您就是凌亲王的代表。在如今这些王爷里边,能和凌亲王平起平坐的,只有壅亲王,不过壅亲王老迈,世子又英年早逝,其他的王子都不成器,他们那一支,注定要没落了。”

路晓飞觉得这些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可没有打算真的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再见到江忆,还有,怎样摆脱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的纠缠。他看来倒是很想把自己固定在这个角色上了。反正自己什么都不懂,等到自己当了凌亲王,真正掌握实权的人还不就是他?这家伙想得也太美了。伟人曾经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路晓飞只是想带着自己的女孩回到自己的伙伴身边,你要是以为自己能掌控一位来自未来世界的有为青年,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他作出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问:“皇上选妃,又是怎么回事?”

侯副官回答说:“很简单,择天下美女而选之。”

路晓飞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心里面却鄙视地说:“天下?半壁江山而已!”问:“当真都是些倾城倾国的美人。”

侯副官笑笑说:“最后十位候选人的照片前些日子登了报,您当时就恨不得马上回来亲眼目睹呢。您虽然对江小姐宠爱有加,但是她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姿色只能算中上之等,再见到郡主娘娘,您也不会否定我的说法,对吧。可是郡主娘娘再跟那些个皇后皇妃的候选人比起来,就又逊色多了,您该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绝色美人。”

路晓飞哼了一声,心想:“江忆只能算中上之等?放屁,对你的审美水平我不敢苟同。要是穿上时尚一点的衣服,江忆可是韩味很浓的,你懂个屁。”心里骂着这家伙,嘴上还是在问:“端木杰说除了皇后内定慕容家的蝉琰郡主之外,其他四位皇妃都会有很大的冷门,这话怎么说?”

侯副官说:“这很简单。这些佳丽,初选时有数千之众,其中大部分一开始就注定只能被充入皇宫做宫女,还有一部分会被作为礼物送给王公大臣。真正能进入前二十名候选人的,都是贵族名门或者巨商大贾的小姐。这二十人里面,又将有十人被淘汰,她们的命运是被皇上赐婚,作为权贵之间互相联系和制衡的工具。而最后的十人,将会产生一位皇后,四位皇妃,其余五人,又可能留在宫中作为候补,也有可能像前边的十人一样赐婚。不过,只有绝对的权力中心的家族,才会有这种机会和荣耀。爷您要是还没有成婚,是很有希望的。”

路晓飞摇了摇头,难怪那些古装剧里一遇到皇帝选秀,好多人家的女孩都赶紧嫁人了,一旦被选进皇宫,她们就不再是人,而变成可以随意赠送的物品。

“我还是想知道,”路晓飞说:“端木杰所谓的冷门指的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一如侯门深似海

“北郡王慕容德馨的小女儿蝉琰郡主内定皇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慕容氏在我朝近400年中出了无数的皇后,他们也是除了四大亲王外最有权势的王族,比那四大异性王又要高出一层。而其余四位皇妃则要从另外九位佳丽中选取。外面赌局里,贵妃的最热门人选是一等公宇文忠孝的三小姐宇文静淑,德妃的热门是巨商史万山的二小姐史芳芬,贤妃的人选则是安西王皇甫铁衣的小姐皇甫婉儿,淑妃的热门则是婉仪郡主的堂妹,安国公的小女儿,名叫上官婉蓉。不过信亲王世子没有骗你,这些大热门很可能全部落马,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从外面的赌局中狠狠地捞一把。”

听起来有点像世界杯赌球,除了觉得荒诞,路晓飞还觉得那些很可能正赌得热火朝天的家伙很可怜,这种事情,总是有很多内幕。不过那些庄家,肯定和知道内幕的这些贵族们是一伙的。他又问:“那真正能入选的,是些什么人。”

“这十大佳丽里,有三人不是贵族之女,除了巨商史万山的女儿之外,还有两位,其中一位也是巨商之女,他们家虽然名声没有史家大,但是手中掌控的都是关系到帝国存亡的军工业,这位佳丽名叫宋慧婷,只有19岁,可是已经很有头脑,曾经在日本人那里为他们宋家抢下了上千万的生意。相信皇上是很乐意让她做自己的贤妃的,不过日本人视这位宋小姐为眼中钉,皇上喜欢德国人,但是受日本人影响也很大,这事还很难说。还有一位则是一个平民的女孩,名字叫蓝若冰,京都市立第一女子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她能进入到最后的十位佳丽之中,外面的人都说她已经到顶了。因为我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真的选平民女子为皇妃的先例,不过当今的皇上乃是中兴之君,他比谁都清楚,要中兴帝国,光复故土,最重要的重新找回民心。选一个平民的女孩做皇妃,你说会有什么效果?所以她不但没有到顶,而且很可能就是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至于另外两位嘛,就肯定是贵族之女了,前边四位热门,倒也有可能有一人入选,还有就是一等公司徒云麓的女儿司徒灵慧了。这位司徒小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她是一名帝国军人,还是禁卫军的一名上尉,虽然只有18岁,不过曾经到德国留过学,据说很有才华。而皇上对军人,向来是十分倚重的。”

复杂,真是复杂。路晓飞心想,这种事情,总是伴随着很多黑幕的。听起来这些女孩子都不到20岁,最小的蝉琰郡主还只有16岁,都是芳华灿烂的年纪啊。就这么被淹没进皇宫的泥潭火坑里么?要是自己有这个能力,他倒是想帮她们一把,不过他现在当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再说也许她们自己倒很希望成为贵妃皇后呢?她们也是贵族,也许那里本来就是她们的归宿。他只是对那个军火商的女儿宋慧婷比较感兴趣,一是她能从日本人那里猪口夺食(日本人显然配不上虎,这都委屈猪了),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就是她叫宋慧婷,和宋慧乔就是一字之差,宋慧乔可也是他十分喜欢的韩星。

第二天,皇帝陛下通过帝国电台、《帝国日报》向臣民们宣布了大家期盼已久的选秀结果,并表示不会辜负臣民们的期望,一定要实现帝国中兴,光复被叛党控制的南方,重振帝国雄风,世世代代,永久传承。

皇后一如众人所知的,就是北郡王慕容德馨的小女儿蝉琰郡主。慕容氏数百年来代有贤后,蝉琰郡主虽然年纪尚幼,但是母仪天下,天资聪颖,一定会协助皇帝,治理后宫。贵妃则是大多数人怎么都没有料到的平民女孩蓝若冰,皇帝选择这个还在读高中三年级的女孩作为自己的贵妃,除了这个女孩的天香国色之外,更显示了当今皇帝爱民如子,皇家和百姓亲如一家的亲善。德妃则是一等公一等公宇文忠孝的三小姐宇文静淑,宇文小姐德才兼备,其父宇文忠孝元帅则是为朝廷镇守东北的重将。贤妃则是帝国工商业巨头史家的小姐史芳芬,史家历来有帝国第一商的称号,现在又有了皇亲国戚的背景,相信以后更能为帝国尤其是他们家族赢取更多的财力物力。淑妃则是坐镇陕甘青海几省的封疆大吏,也是开国功臣之后的靖西王公孙飞云之女公孙秀贤。此外,皇帝还特封一等公司徒云麓的女儿司徒灵慧为木兰妃。

这一份名单,既有众人意料之中的,也有意料之外的,不知道那些陷入赌局的人几家欢喜几家愁。皇帝将在十天后举行大婚,到时全国(目前仅限于江北)大庆,犒赏三军,还要大赦天下(不包括南方的叛党政府及潜入北方的叛党分子)。

路晓飞看了当天的报纸,不知道那个端木杰能为自己赢多少钱,他关心的不是这个。看到那个和偶像名字差不多的军火商的女儿宋慧婷没有被皇帝选中,他无端的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个“木兰妃”又是怎么回事?可是接下来他就陷入了一种身不由己的忙乱之中。皇帝将要大婚,王公贵族们自然不可能没有表示。给皇帝的贺礼是他们目前最紧张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互相之间要联络通气,什么身份送什么礼物,那是要商议好的。凌亲王仍在德国,凌亲王府的事就都由路晓飞这个冒牌的世子出头,这让他晕头转向,还好婉仪郡主帮了他不少忙,不然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侯副官这些天似乎消失了,路晓飞无论去哪都有很多人跟着,他自然不担心他跑掉。

皇帝大婚那天,路晓飞亲身体验了一场在后世完全无法想象的婚礼。光是军乐队和仪仗队就有上万人,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热闹和喧嚣无不登峰造极。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置身于一个盛世皇朝的错觉,尽管这个时候前线战火纷飞,列强虎视眈眈,国家和民族依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皇帝大婚之后又是连场夜宴,路晓飞一整天一整天的陷入贵族们的饭局舞会赌局之中,很多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反正不管吃什么,很快的也就吐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输了多少钱,反正他的跟随就是一箱子一箱子的把帝国币往桌子上倒,也有收回来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他闻到那些纸币的味道就有些反胃了。相比之下,名流舞会更令他恐惧,因为他很担心自己应付不对,会被人看穿。但是他按照侯副官提醒的,只要看见名媛贵妇就去挑逗调戏,惹得那些穿着华贵脸上涂满化妆品的上流社会的女人们连嗔带笑半真半假要打要罚,然后借机溜走就行。这样下来,别的本事没有学到,脸皮倒是超级的厚了起来。

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路晓飞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也完全没有到自己的部队去看过,皇帝就下了一道圣旨,说他公忠体国,年少有为,提升他为少将,代替老迈的公爵司马贤德担任禁卫第8师的师长。禁卫6师虽然不在禁卫军五大主力师之列,但是按照编制也是拥有兵力不少于3万人的整编师,驻地离京城只有几十公里。仅仅因为他这冒充的这个家伙走了一趟前线,就已经是战功卓著足堪大任了,路晓飞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帝国,是没救了的。

他郁闷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仍然没有能和江忆见上一面。

一入侯门深似海,突然间他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第二十五章 君恩路的枪声

在接到任命端木睿为少将师长的圣旨之后,就连最近以来对他不冷不热的婉仪郡主也很是高兴了一番。这个女子对自己的“丈夫”仍然不敢抱什么希望,但是让他到军营里去,远离那些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吃喝嫖赌的贵族子弟,多少让她宽心一些。加上前一次他到前线走了一趟回来之后多少有了些变化,在她的眼里,或许到军队里,他还有得救。所以,在路晓飞出发前往驻地的前一天,婉仪郡主亲自为他收拾行装,尤其是那一身笔挺的少将军服,更是亲自拿着炭烧的熨斗来熨。

路晓飞在一旁看着,突然很为这个芳华女子感到难过,她的一切真的没有多少希望了。他知道即使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已死去这个事实她也不会特别的悲伤,而这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当然,路晓飞此时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因为到部队去,按照侯副官的说法,只要脱离了婉仪郡主的视线,他就能带上江忆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他的思念早就像野草一般在心里蔓延开来。每一次当他在灯红酒绿中迷失的时候,他都深深的自责。自己真的是一点时间都没有吗?事实上,出去应酬的时候,往往也是悄悄去见她的好机会。可是自己并没有那么做。他确实是有些迷失了。不过还好,这一切马上就将结束,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他突然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自己应该切实的掌握一支军队和权力,只有那样,他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是像这样,一个小小的副官就成了他不可逾越的鸿沟。

是的,他完全可以有所作为的。历史已经改变,他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只要掌握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他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他不像古地那样是个军事发烧友,也不像凌杳那样对历史知识所知甚深,但是他同样也是来自于未来,他的头脑里,同样也有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具备的知识结构和分析体系。为什么不利用这个身份去做更多的事情呢?路晓飞这么想着,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这是一个初冬的早晨,凌亲王府停着一辆豪华轿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卡车,卡车上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帝国军士兵。身穿帝国少将军服的路晓飞在婉仪郡主和王府中几个重要的人物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他将到禁卫第8师的驻地去履行自己师长的职责。尽管他觉得让端木睿这种二世祖,甚至是他本人,在没有经过军校的教育战火的洗礼战功的累积就出任一个整编师的师长,掌握几万人的生死大权,怎么都像儿戏一般。可是,这也不是他的问题。

轿车一驶离凌亲王府的可视范围,路晓飞就对侯副官说:“带我去见她。”

这一次,侯副官倒是没有什么推托,而是很干脆的回答说:“好!”

路晓飞松了一口气,即将见到阔别了一个多月的女孩让他的心情很好,他甚至对这个一直很讨厌的家伙露出了笑脸。

侯副官和路晓飞在半路就下了车,轿车和护卫的士兵照旧去禁卫19师驻地,而他和路晓飞带着四个卫兵换了一辆车驶往城东的君恩路。侯副官告诉路晓飞,那一带是王公贵族们秘密安置外室的地方,很复杂但是也很安全。

路晓飞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二奶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江忆。

汽车从繁华的京城中穿过,这座千年古都见证了无数的兴衰和朝代更替,在一片天地间的浩然大气中,默默地注视着如今的繁华和喧嚣。街道上到处都还是张灯结彩,为皇帝大婚而粉墨登场的热闹和风光还没有散尽。只是那些行人的脸,看起来却依旧沉默而缺乏生气。两相对比,繁华就变成一种触摸不到的浮光掠影。

路晓飞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原本高昂的情绪也就渐渐的回落下来。

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吉普车,四个卫兵坐在后面,开车的是侯副官,路晓飞坐在副驾驶座上。车是敞篷的,在这个初冬的早晨,迎面吹来的风很是凛冽。终于到了君恩路,可是刚到街口,他们就发现道路被警察和宪兵用铁丝网和栏杆挡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路晓飞却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侯副官下了车,走到一个宪兵上尉的面前,拿出自己的证件亮了一下,可是那个上尉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放行的打算。

路晓飞跟着也就下了车,走过去,阴沉着脸问:“怎么回事?”这是侯副官反复提醒他的,在身份悬殊的人面前,一定不能有好脸色,这是他的特权。

上尉看到走来的是位将军,赶紧先敬了个礼,说:“报告将军,里面有叛党活动,目前宪兵正在抓人,还有零星的枪战,为了您的安全,请等行动结束以后再进去。”

“什么叛党?说清楚一点。”路晓飞一听这个话就着急,该不会是江忆的身份暴露了吧。她原本虽然只是小女兵,但是在这个地方,的的确确是个“叛党”没错的。不过他是关心则乱,上尉明明说里面还有零星枪战,江忆一个人,又怎么会有这种能量。

侯副官则冷冷的一笑,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竟然能让叛党在里面出没,你们宪兵司令卢云杰在这个位置上恐怕是坐到头了!”开玩笑啊,这条路许多老百姓都知道的住了很多王公贵族的外室,现在宪兵队不但要在里面抓人,还说仍有枪战发生。那些金屋藏娇的老爷们要是知道了,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说的话课时一针见血,宪兵司令这一次是别想保住他的位置了。

上尉显然并不在意他们的司令会不会因此被撤职,面前的将军紧张的是什么人他也管不了,既然将军问起怎么回事,他就老实说:“今天早上,有一伙日本浪人冲进君恩路,他们不知道是受什么人指使,进去就砸了好几家商店。警察局的人也不敢管,我们宪兵队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也不能来管。结果他们冲进一个小学校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持枪匪徒,这火匪徒就跟日本浪人干了起来,双方都死了好些人。很快有人发现这伙匪徒不是一般的劫匪,他们是南方的叛党安插在京城的情报人员,那所小学就是他们的总部。日本浪人是误打误撞到了那里,还是早有预谋的,我们不知道,可是既然发现了叛党,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现在整条街都被封住了,理亲王爷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一个叛党漏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理亲王是皇族的四大亲王之一,权势在凌亲王和壅亲王之下,也是皇帝十分倚重的重臣,管理的是京城的内卫。宪兵司令部和卫戍司令部都在理亲王的管辖之下,不过皇宫的防卫则还轮不到他来管。

“王八蛋!”路晓飞暴怒,情急之下也不顾身份了,怒气冲冲的说:“日本人在里面横行霸道的时候你们躲在宪兵司令部里当缩头乌龟,有人起而抗之,你们倒要当作叛党剿灭,操他妈的是哪家的规矩!给我把路让开!”不知道到里面的情况如何,但是他很担心江忆,非常非常的担心!而且,他真的很愤怒,日本浪人在里面行凶作恶的时候,警察、宪兵一个屁都不敢放,有人和日本人干起来,却被自己的同胞当作叛党来灭杀,叫他怎么不热血上涌?

第二十六章 悸动的心

上尉显然很犹豫,但是对于路晓飞的话,他却似乎很爱听,连同那些士兵,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侯副官从侧面看着路晓飞,不住地摇头,他知道,路晓飞的这些话,换一个人说,马上就会被当作叛党就地枪毙。不过就算以他现在的身份,恐怕也要惹出一番祸来。当今的皇上也不喜欢日本人,可是要是没有日本人,早在几十年前皇帝家的人就全部被叛党革了命了,就算是现在,帝师大军南征,没有日本人的武器弹药和教官,帝国军打得过那些打仗不怕死的叛军吗?德国人倒是比日本人好一些,可是东北、天津、山东,到处都有日本人的驻军,皇上暗地里喜欢德国人多一些,可是一旦和日本人不对眼了,德国人会来帮忙吗?日本人是很猖狂,在京城都敢如此的横行无忌,可是宪兵队又真的敢管吗?

他摇头归摇头,还是冷冷的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奴才,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

宪兵司令卢云杰是帝国中将,可是上尉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少将可不是好惹的主。君恩路又是有名的“藏娇街”,来的人水有多深,他一个小小的上尉看不出来。可是作为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绝对讨不了好。不放行,少将可能随时会掏出手枪毙了他,他死了也是白死。放行,司令部的大爷们肯定不敢动这位少将,但是很可能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把他丢进号子里,最后被枪毙了也很难说。左右都讨不了好,那就管他妈的,把心一横,说:“将军阁下,里面还有枪战,你们几个人进去太危险,就让下官陪你们进去吧。那些日本浪人也还没走,要是下官的枪走了火,打死那些狗日的,还请将军阁下帮个忙不要把下官算作叛党,下官不像连累家人。”

“你要是打死日本人,老子不但不会治你的罪,把你带到老子的部队里当个小官都没问题!”路晓飞从来没有发现权力原来这么有魅力的,举手投足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前程,那种感觉,也真是说不出来的爽。

“是!下官尊令!”上尉并拢脚跟,兴奋的敬了一个礼。

于是,在上尉的指挥下,宪兵们拉开了栏杆,留下了几个人继续守在街口,其余的十多人则和上尉一起登上了停在路边的卡车。然后,由他们开路,路晓飞他们坐的吉普车跟在后面,4个卫兵全部把手中的mp18打开保险,子弹顶上了膛,霎那间,空气里就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这是一条充满异国情调的街道,宽阔的马路两旁满是俄式的、德式的,西班牙式的小别墅,间杂着英式的公寓,酒吧,洋行,珠宝店。这里可能不是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街,却绝对是最纸醉金迷的一条街。

不过这个时候,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一层恐怖的气氛之中。每一栋楼房的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街道像死去一般寂静,只有零星的枪声偶尔的从远处传来。临街的几家店铺,被人砸烂了玻璃,满地的碎片中,还有斑斑的血迹。

再往前,就到了上尉说的那所小学校。那是一所西方人修建的教会学校,楼顶的尖塔上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在晦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哀伤。学校附近还有一些军警宪兵,他们布置了警戒线,正在从里面往外搬运尸体。而在学校门前的小操场上,俨然摆放了十多二十具尸体,其中有一半看装束就是日本浪人,另一半有男有女,装束不同。或许真的是南方国民政府派来的情报人员,或许只是一些抗日的热血青年。

上尉的卡车在这里放慢了速度,侯副官开着吉普车超了过去,一边还挥了挥手要他跟上。显然,这里还不是他的目的地。而路晓飞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的心跳在加快,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浑身都在发紧。

侯副官在一栋带有拜占庭风格的三层别墅前突然停了下来,这是在君恩路的深处,两旁都是树林,比起前面的街道来更幽静了一些。路晓飞对建筑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还有些闲情逸致的话,他也会夸侯副官挑选的是一栋非常有品位的别墅,而且,他也会很乐意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因为这栋别墅周围布满了军警,而且还在朝里面开火,相应的,里面也有枪声穿出来。

路晓飞看着侯副官没说话,眼睛已经快要喷出火来。

侯副官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您一年前花高价从一个土耳其富商手里买下来的别墅,原来给纳兰小姐住过,纳兰小姐病故之后就一直空着,我把江小姐安排在了这里,还留下了几个女兵护卫,原本是很安全的,谁想到……”

正在指挥军警攻打这栋别墅的是一个宪兵上校,他看到吉普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将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跑过来敬礼再说。

“这是怎么回事?”侯副官先发制人声色俱厉的问:“这是我们世子的别院,你他妈的有几个脑袋,敢朝里面开火!”

这个上校大概是见过凌亲王世子的,他脸色煞白,被一个少校指着鼻子大骂也不敢还口,只是说:“报告,有一伙南方的叛党情报人员逃进了别墅,利用有利地形和我们交火。司令部下达了死命令,不能放走一个。”

侯副官气急败坏的说:“去你妈的,宪兵司令部算个鸟,里面有我们世子的好朋友你们知不知道?”

所谓好朋友,上校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得说:“叛党分子逃了进去以后并没有用什么人质要挟我们,只是不知死活的和我们交火。世子……的好朋友,只怕已经……”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叛党的特工没有留人质,估计里面的人已经被害了。其实他们就算用人质要挟也没有用,宪兵司令部的命令是一个都不许放过,这些人抓活的是没什么指望,那就只能是全部就地解决。只是这栋别墅十分坚固,里面的人枪法又很好,他们一时之间还打不进去,但是里面的枪声已经十分稀落,估计也就剩下一两个人了。

而就在上校说话的时候,两辆卡车拖着两门战防炮来到了别墅前面。

第二十七章 永别吾爱

“真有本事啊。”侯副官看着刚刚到达的两门37口径战防炮,冷笑着对宪兵上校说:“连战防炮也搞来了,你们是想把世子的别院推倒了重建是吧?里面的叛党到底有多少人?一个连?还是一个营?”

上校今天可是被一个少校教训够了,他铁青着脸,也不想再给他和他的主子解释。反正命令是司令官下达的,凌亲王世子就是要找麻烦,也有司令官顶着。总不能还能把一个堂堂的帝国上校就地枪毙了。这要闹到皇帝那里,世子也是理亏。不过这两门战防炮是用不上了,要是当着世子的面把他的别院炸毁了,世子就算不毙了他,日后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毕竟,人家凌亲王是皇上的亲叔父。

别墅里外的枪声都没有停止,没有长官的命令,那些宪兵又怎么敢擅自作主?不过到这个时候,里面的枪声确实很稀疏了。就算没有路晓飞和侯副官在这里,战防炮也不一定还用得上。

侯副官虽然仗势欺人把宪兵上校大骂了一通,却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宪兵是接着打下去,还是停下来,这不是他说了算的。他也不希望路晓飞插手,毕竟这件事如果惊动了皇帝,对路晓飞这个冒牌的世子没有什么好处。

而路晓飞心急如焚的同时,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要自己往里面冲,一动就被自己的卫兵拦下来。叫宪兵停手,也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里面只要还有一两个人在抵抗,他就不可能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可能让他进去把江忆带出来。而就这么看着宪兵打进去,似乎也不行。一时间,他心乱如麻,毫无头绪。他突然发现来自未来的自己非但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甚至连一些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也十分欠缺,说到底,他的成长经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事件发生过。除了身体强壮一些,他比沙罗萧索袁维绪她们那些生长在幸福时代的小花朵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宪兵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路晓飞也猛然一惊。他看见一个宪兵从别墅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表示战斗已经结束。他就什么也不顾,甩开守护在他身边的两个卫兵就往里面冲。

豪华的别墅,漂亮的庭院,被枪弹打得千疮百孔,满目狼藉。

路晓飞很快的冲进了别墅内部,他其实不知道江忆会住在哪一间屋子,只是凭着直觉往里边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两个宪兵正抬着一具被打得像筛子一般的尸体往外走。是个男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一个宪兵正恨恨的说,这个狗娘养的,从小学校逃到这里,一路上打死了我们不下二十个弟兄。他们看到路晓飞,虽然都有些诧异,不过只是住了口,低着头走出去,也没有问什么。

路晓飞从别墅内部的紫藤木楼梯上往二楼跑,他在外面看见有一间拥有着很大的落地窗的房间,他觉得江忆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房间。而在楼梯口,又有两个宪兵抬着尸体出来。这一次,他们抬的是穿着帝国军军服的女兵。虽然不是江忆,可是路晓飞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心脏一阵紧缩。他的直觉告诉他,江忆不可能幸免了。

那间屋子,那间屋子的房门是打开的,里面还有几个宪兵的身影。路晓飞冲进去,愣住了。

江忆,他的女孩。刻进了他生命里,曾经和他生死缠绵的女孩。他可以早一点来看她的,那些贵族间的往来应酬并非都不可推脱,可是他隐隐的有些沉溺其中,他为自己冒充的这个身份带来的五彩纷繁而迷失了。如果早一点来,如果早些日子来,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如果可以成立,人们是不是就不会有悔恨?

江忆,他终于又见到了他的女孩。

可是,她死了。她靠在窗边,穿着一件白色的漂亮的小棉背心,扎着一条辫子,那纤秀苗条的身体被打上了好几个弹洞,血染红了那件白色的衣服。那件衣服很精致,女孩子们一定都会很喜欢的。房间里还有壁炉,壁炉的火还没有熄灭,而壁炉边的沙发上还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他不知道这些天来她都是怎么度过的,就这么守候在房间里,随着日子一天天变冷,她的心里会不会也一天天的晦涩下去?

房间里还有另外另具尸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而江忆的手里还拿着一支枪。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管不了,他只是走过去,抱住了她,搂住了她,一任自己的泪水冲刷着悔恨。江忆,我的女孩,你的身体依然柔软温热。

侯副官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挥挥手,小声的招呼宪兵把另外两具尸体抬出去。宪兵们知道有的事自己不该不能,也不敢问,就抬着尸体走下楼去了。外面,那些军警和宪兵依然在忙碌着。

世界死掉了。

路晓飞亲吻着江忆的唇,这曾经柔软和芬芳的红唇,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颜色。可是他不管不问,只是一味的亲吻着。

侯副官出去了又回来。路晓飞置若罔闻视如不见。

“她是被宪兵打死的。”侯副官却不理会路晓飞的感受,语调冰冷的说:“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当她发现闯进别墅里来的是她曾经的同志的时候,她选择了拿起枪来和他们一起战斗。准确的说,她是战死的。这是另外一个战场。”

路晓飞没有反应。

“儿女情长没有什么不好,”侯副官接着说:“你可以抱着她的尸体,捡起地上的枪和她一起下去。我只是怕你没有面目见她。”

路晓飞猛然抬起头来,纷乱的情绪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尽管这道光芒一闪而过,他没有能够抓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他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爷,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还有叛党的嫌疑。您这样对她,她死也值得了。”

路晓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侯副官已经换了一副他非常熟悉的语气。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走进房间里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将军服。他走到路晓飞面前来,摘下自己的军帽,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说:“对不住,世子,没有想到这些该死的叛党会逃进您的别院来,还凶残的杀害了您的……不过您放心,他们已经被全部歼灭,京城里的这伙乱党情报人员,算是被连根拔起了。”

路晓飞看着中将,冷漠的问:“你就是宪兵司令卢云杰?”

中将脸色惨淡的点了点头,说:“下官正是。”大概他已经清楚这个年轻的少将是什么人,更清楚这一次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是把他得罪了。有部下告诉他,少将怀里那个女人是和叛党一起被他们打死的,在他们冲上楼前她还在开枪。但是,这对他的前途而言没有什么帮助。世子可以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的部下打死的这个女人是世子的外室却是事实。

路晓飞抱着江忆的尸体站了起来,说:“我带走我女人的尸体,你不会有意见吧?”

中将赶紧说:“下官不敢,下官马上安排……”

“那不用了。”路晓飞说着,抱着江忆的尸体就走了下去。

侯副官晚走了两步,对中将说:“卢司令官,这事是不是就这么了结,一是要看世子以后的心情,二就是要看你今天的报告怎么写了。”

中将似乎突然看到了希望,把一件东西塞进了侯副官的手里,说:“一切还要靠老兄多帮忙。”

侯副官嘴里说着不敢,却心安理得的把中将塞给他的东西收进了口袋里。嗯,还挺重,估计是金条吧。

“你现在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这是在前往禁卫第8师驻地的路上,侯副官对面目苍凉失魂落魄的路晓飞说的话。

而路晓飞刚到禁卫第8师就任,就得到了一个震动了整个帝国的消息——

皇帝钦点的木兰妃司徒灵慧出任禁卫1师师长,由上尉直接晋升帝国少将,效木兰代父从军故事,代帝南征。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有人说皇帝此举,表现了皇家与前线将士共进退的决心和行动,大大的鼓舞了前线作战的将士们的士气。也有人说皇帝让一个18岁的女孩取代战功卓著的杨廷威出任皇家禁卫军的少将师长,实在是荒唐儿戏。还有人说,南面的叛军没有像帝国电台和报纸宣扬的即将被彻底击溃,反而在一些地方取得了局部的胜利,还是反击,皇帝本人不敢御驾亲征,却把一个小女孩推倒前线去,只是腐朽到顶的封建帝制肮脏和黑暗的一种表现。

当然,最后一种说话,很显然带有南方的国民革命人士观点,在百姓口中,是不敢随便流传的。

而号称“天下第一师”的禁卫1师,也被冠以了“皇妃师”的雅号,在这一年,也就是路晓飞和他的伙伴们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年头的年底,投入了南方的前线。

第二十八章 生日快不快乐

经过了第一阶段的训练之后,国民军中央军校对新一期,也就是第六期的学员进行了一次分配,根据他们的特长和自己的志愿,把他们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级进行更专业的训练。

古地和他在军校中认识的一些新朋友如黎渺、陆问愚、凤冲霄等人选择的都是步兵系。据古地所知,这个国家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以陆军为主要的兵种,而陆军中又是以步兵为主。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当像da师那样的多兵种合成部队的指挥官,但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当一个步兵指挥官更现实一些。而床铺离他很近的韦涛进的是炮兵系。

袁维绪则选择了参谋专业。拚刺刀不是她能干的事情,尽管她的枪法很好,但是她也不想做一个狙击手,那就学着用尺子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学着玩沙盘吧。当然这也不是她喜欢做的事情,但是怎么办呢?她总要有个选择。在这一期仅有的20名女学员中,有15人进了谍报系,还有4人进的是内勤系,考进参谋系的女学员,唯独袁维绪一人而已。大部分的女学员选的谍报系,但是袁维绪骨子里排斥把自己丢到敌后去冒险。那种生活不是她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能过的。

结果就是,六期生分科目之后一个月之内,步兵系的学员和参谋系的学员就打了3次架。原因嘛,当然是参谋系的学员看着古地三天两头的来找他们的“参谋之花”非常的不爽,而古地每次看到参谋系的“苍蝇”围在袁维绪身边嗡嗡嗡的他也极度的不舒服。当然,就打架的结果而言,基本上都是参谋系的学员吃亏。之所以是基本上,是有一次参谋系的人眼看着又打不过,悄悄的把督察队的人给引来了,结果打得正欢的步兵系的一伙人全被关了禁闭。

而几次挑起群殴的古地,很荣幸的成为了中央军校历史上最有名的“禁闭王”,如果不是几个主要教官对他的专业成绩都十分的满意,尤其是战术教官,德国人穆勒#8226;冯#8226;克劳塞维茨先生对他的格外垂青。他能不能顺利的从军校毕业,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古地不知道这位克劳塞维茨先生和他所知的历史上那位“现代战争之父”有什么联系,但是他从这位先生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几年以后,这位先生回到德国,很快在德国国防军中一展才华,成为了一位名将,这是后话。

而作为事件的另一位焦点人物,我们的袁维绪同学始终保持沉默。

军校的生活有些枯燥,也有些热闹。战争恍惚间就远在了报纸和广播里,这种感觉让人觉得不真实。古地和袁维绪都不知道,如果他们没有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而是顺风顺水的考进了大学,那里的生活,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知不觉的,他们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悄然的迎来了第一个新年。而1月2号是袁维绪的生日,他们还是按照他们本来时空的记忆,这是袁维绪满18岁的日子。

古地存了两个月的津贴,并且死皮赖脸的把黎渺、韦涛、凤冲霄当月的津贴都搜刮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目的很明确,小袁的成人礼,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那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参谋系的训练相对要少一些,但是作业尤其是模拟预案的作业则非常多。袁维绪已经算是很勤奋了,但是直到她生日之前,也还有两份预案没有做出来。据了解,她已经是同班同学里欠债最少的,那些男学员中还有大把的预案做不出来的比比皆是。可是,这天是她的生日啊,难道这样重要的生日,也还是要在没完没了地设计中度过?而女生宿舍除了她,谍报系和内勤系地那些同窗都出门了,早知道她就选内勤,大不了就是去做个副官,打打杂什么的,也不至于这么累。想到这一天古地他们步兵系照例还是会进行强化训练,她就觉得这个生日没什么望头了。

生日这一天自然会想到爸爸妈妈,一想到他们,袁维绪就难过得直掉眼泪。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掉进一个危机四伏的年代吧,他们会满世界焦急的找她吗?袁维绪越想越伤心,她赌气似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趴在上面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古地的口哨声。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见古地就像往常一样,爬到了女生宿舍前面那棵大树上,正探头探脑的向她看来。

“你们今天不是5公里负重越野吗?”袁维绪奇怪的走道窗边,一边用手揉着泪水朦胧的眼睛,一边问。

“跑完了,”古地身上还有泥土和汗水的气息,虽然是南国的冬天,可他嘴里呵出的气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说:“教官都不是人,一个月一次的休息日也不肯放过,还好我英明神武,区区一个5公里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不说这些了,我给你3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我请你吃饭。”说着,就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根据袁维绪的估计,古地在这个时候跑完5公里的可能性很小,半途溜出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管他的呢,她自己不是也有作业没做完吗?古地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就足以让她兴奋不已了。至于作业,管它的吧。唯一遗憾的是,她实在找不出什么漂亮的衣服来打扮自己,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把自己平时扎成辫子的头发盘起来,再围条围巾——幸好还有条围巾,尽管颜色也是国民军的深灰绿色,但是这样的打扮毕竟和往常不同了。

袁维绪蹬蹬蹬的跑下了楼,到门口才发现原来古地把他们步兵系那辆虽然破烂但仍然很宝贝的三轮摩托骑了来,看来这一次古地死定了。逃练加盗用公物,他们教官一定会扒了他的皮。那个老黑脸她也见过,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想起《中南海保镖》里面钟丽缇鄙视李连杰说的那句话——“那个非洲来的!”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快乐呢?她想也没想,就满心欢喜的跳进了那辆破摩托车车兜里,然后发现里面还装点了一些花花草草,花其实基本看不到,就是些草,不过这也要用心对不对。袁维绪甜甜的笑着问:“准备带我去哪?”

天哪,这笑容,炫美得古地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古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就突突突地发动了摩托车。迎面吹来的风很冷,不过,两个还是大孩子的家伙脸上都洋溢着阳光明媚的笑容。

第二十九章 成人礼

古地一口气把车骑到了首都最繁华的远山路,刚到中午。虽然前方的战斗打得非常艰苦,但是在首都,繁华依旧繁华,车水马龙依旧车水马龙。

古地把车停到了一家裁缝店前面,没等停稳就跑了进去,袁维绪还在愣着呢,他已经抱着一个包袱出来了。把包袱交给袁维绪,又把车骑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小巷的尽头有个小学,学校放了假,只留下一个老头看门,古地用一袋水烟,就把门骗开了。然后拉着袁维绪进了一间窗户都用纸糊上了的教室,说,换衣服,我给你把风。

袁维绪傻傻的笑着,等古地关了门,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旗袍,还有一件风衣。旗袍是宝蓝色的,上面绣着很大朵的牡丹花,看起来非常冷艳,风衣则是米色的,西式的小翻领。看起来这两件衣服的质地都一般,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她庆幸自己盘起了头发,配旗袍还算合适吧。这天穿旗袍真冷,就是套了件风衣也冷,不过,管它呢!可是,鞋呢?总不能穿部队的靴子吧?那多煞风景。袁维绪心想这已经难为古地了,男孩子哪能想得那么齐全呢?难得的是,这旗袍还那么合身。不过,她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穿旗袍了,要就完美一点,她不想让古地看到一个不伦不类的妆扮。哪怕这样会让他失望。

袁维绪脱掉了旗袍,正准备换回军装的时候,古地突然推门进来,嘴里喊道,鞋,鞋,差点忘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因为,刚脱下旗袍的袁维绪几乎就是全身赤裸的……

然后,袁维绪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古地也赶紧拉开了门,跟着又打开,人没有进来,只是伸手从门缝里放进来了一双高跟鞋。

线条优美流畅的肩,纤细柔韧的腰,修长白皙的双腿,还有,挺拔饱满的……古地站在门口,大脑已经处于混乱状态,眼睛里只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当然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样的意外实在太香艳了。一直以来都觉得袁维绪只是个漂亮的小女生,她对他充满异性的吸引力,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她的身体,美,太美,他要死了,他竟然看到了这么美的身体。

而里面的袁维绪,却迟迟不敢出来。

好像过了很久。

袁维绪到底还是出来了,穿着古地给他准备的衣服,盘着头发,虽然没有化妆,却分明多了一种在他们看来非常怀旧的美,更是有别于军营里的深灰绿色的异样的美。古地想起以前袁维绪穿校服的时候的样子,好像一夜之间,明明还是个中学生的袁维绪就长大了。

古地眼睛直直的看着袁维绪,袁维绪突然扬起拳头,凶恶的说:“不许想!要不然我杀死你!”这是满脸透红的凶恶,少了几分杀气,却多了一分娇艳。

古地赶紧扭过头去,他平常虽然脸皮厚,这种时候,却觉得自己要再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的看她,未免有些亵渎她了。

袁维绪说:“拜托,我穿你买的这身衣服好冷的,不会就站在这里吧?”

古地回过头来,说:“当然不是,我找了个好地方。你不是喜欢帕格尼尼吗?有个洋鬼子拉小提琴拉得挺好,而且就姓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人家的n世重孙。我带你去。”说完,他把袁维绪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很豪华,却显得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和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相比,这样的地方显得太柔情浪漫了一些,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颓废。看着里面的人,有种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味道。

不过,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有点浪漫,有点昏暗,有点暧昧,有点颓废的感觉。

“今天是你的成人礼,”古地变戏法一样的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花来,说:“特别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不好意思,这花是干的,貌似这个时代鲜花还不好买。我尽力了。”

“天哪古地,”袁维绪接过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不是和你同学几年,也还算知根知底,我真会把你看成一个追女孩的高手,而且是那种杀死人不偿命,通常人家怎么说的,对了,就是情场杀手鬼见愁那种类型。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你竟然会有这么细腻浪漫的心思的。”

古地说:“你就别孔雀了,我又不是在追你。只是十八岁生日嘛,无论如何也想给你过得难忘一点。”

袁维绪看着他,眼睛都红了,忍着泪水认真地说了声:“谢谢。这个生日,真的很难忘。”

古地嘿嘿一笑,小声说:“其实我很没把握能买到旗袍,因为,这个时空里没有清朝嘛。没想到竟然能找到,不过裁缝店的老板不叫它旗袍,叫什么我忘了。总之,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袁维绪说:“是吗?看来时装比别的东西更有生命力啊,谢谢你,古地,谢谢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什么送的?”古地说:“我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以后这就是你的事了啊。”

袁维绪今天心情很好,不计较古地这么煞风景的话,她只是温柔的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上天作弄了一样,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不过,还好有你。”

“你都谢了好多声了,”古地说:“谢要有点实际的东西啊,以身相许怎么样?”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同时想到小学校里那一幕,袁维绪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古地嘿嘿一笑说:“开玩笑的。不过既然你今天成年了,怎么也要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对不对?”说着,坏坏的看着袁维绪,看得袁维绪头都要垂到桌子上了。然后他说:“成年了,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呢?”说着,打了个响指,叫来了餐厅里的洋人侍应生。

“二锅头有吗?老白干也行。烧刀子?”古地很认真很严肃的问侍应生。

那个侍应一愣一愣的,显然不知道古地说的是什么。

古地接着说:“苏格兰威士忌。”

侍应职业性的点点头,古地却接着又说:“菜嘛,先来一盘臭豆腐,要最臭的那种。怎么你们这里连臭豆腐都没有……”说话时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走进来,长相倒是一般,不过身材就很火爆了。古地“刷”的一下把头扭过去,眼睛珠子都要长到人家身上去了。那洋妞回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抛给他一个飞吻。

袁维绪看到古地嘴角边的哈喇子差点提起椅子往他头上砸去,他绝对是故意的,那么费心制造了这么浪漫的气氛,干嘛非要做个浪漫杀手呢?不过,她松了一口气,想,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古地啊。太浪漫了,会让人觉得很虚呢。

这是袁维绪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暂76师成功突围的时候。那一次,除了觉得脖子很辣,她不记得酒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一次,除了觉得脖子很辣,她还是不记得酒是什么味道。她能记得的,就是一种半真半幻的感觉。就像他们所有的经历一样。像梦,又不是梦。

餐厅里的小提琴手自称是帕格尼尼的九世重孙,可是对于原本小提琴过了10级的袁维绪来说,这家伙的水平真的很一般。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当古地又装风度伸出手来的时候,她还是带着一点娇羞一点骄傲的在许多洋人和二鬼子热辣辣的目光中和古地走到了餐厅的小舞池里。这旗袍(这时代不知道叫什么)的质地是不怎么样,可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绝世倾城的美。不过古地很坏,他给袁维绪买的这旗袍开衩开的很高,这使袁维绪的美在青春闪亮之外,又多了几分性感和魅惑,而他则很受用的在很多嫉妒的目光中独自轻轻的拥着一个鲜活的传奇。

特别是,当袁维绪嘴里叼了一枝玫瑰,和古地跳起了探戈,在古地搂着袁维绪完成最后的定格的那个瞬间,餐厅里所有的人眼睛都直了。无论中外男女老幼,全部通杀!

这是一个无比难忘的成人礼,在这样的时空,这样的地点,像梦,又不是梦。

第三十章 新编第7师

不过古地很快就证实了这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存在着,一点也不虚幻,尤其是他们回到军校门口,古地被“那个非洲来的”堵住了的时候。“非洲来的”今天很“仁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便装的袁维绪看上去太美,冲动是魔鬼,嫉妒是毒蛇。他体贴的亲自给古地背上了一个重20公斤的背包和枪支弹药,然后还给他腿上绑上了砖头,然后,就骑上了古地刚刚还用来装载着浪漫与温情的“边三轮”,然后,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让古地一步不停的跑了整整一个晚上。

末了,差不多是口吐白沫的古地竟然还笑哈哈的说:“谢谢领导的特别关照,我的体能又得到进一步的强化。以后,我会把这种特训运用到我的部队中,我的部队只有战死的,绝对不会有跑死的。”

“非洲来的”也没有生气,只是对古地的训练更加严格了。

进校的时候,曾经有人说,中央军校是将军的摇篮,除非敌人打到了广州城外,否则,中央军校两年一期的学制决不会变。可是现在有小道消息说,这个学制要改变了,因为前面的部队打得焦头烂额,特别是中下级军官损耗太大,已经等不起两年的时间再来培养一批军官了。传言中六期生将会提前毕业,补充到前方损失惨重的部队里。

这个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国民军中央军校第六期的学员,一如传言中的,提前八个月毕业分配到了部队里。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被充实到那些在前线打得焦头烂额的部队里,而是就在离首都不远的地方,编进了一些新成立的部队。而古地和袁维绪,也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的军校生活。

很幸运的,古地和袁维绪都还在一起。古地和几个军校的兄弟都戴起了少尉领章当上了排长,而袁维绪则进团部当了一个见习参谋。虽然团部听起来离基层很远,但实际上当时他们一整个师都驻扎在一个地方。每天训练之余,偶尔见个面还是有机会的。

他们这个师的全称是“国民军新编第7师”。是一支全新编制的部队,前身是广东省税警总队,看起来是半正式的军事武装,但是人员装备都丝毫不比正规的野战军差,甚至还强于某些二三流的部队。全师满员编制1万2千人,撤除了旅的编制,师辖5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师直属队,另有野战医院等单位,设为独立师,直接隶属某一战区的司令长官部。

师长集结全师训话的那一天,古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就是带领暂76师突围,并把他们送到中央军校的当时的暂76师代理师长李宗凌。作为一个独立师的师长,他现在戴上了金色底子,缀着一颗金色的八角星的少将领章。当然他并不是国民军中最年轻的少将师长。这一次国民军事委员会军政部有感于旧军队作战能力的不足,下狠心掏空家底新编了20个师,在这20个新编师中,除了少数几个师长年纪上了40,几乎是清一色的30岁上下的青年军官。他们全部毕业于中央军校一期和二期,而且经过了多年战争的熏陶和锤炼,已经证实了他们的才华。当然,对于这一批新编的部队,心怀期冀的人有很多,腹诽甚至公开指责的人也很多。因为现在的军政部长邵延杰就是当时中央军校的校长,攻击的矛头直接指向的就是他。

当然,这些复杂的军政大事,是轮不到古地他们来操心的。他们还只是些兵头将尾的小排长,现在最操心的一是装备的落实,二就是士兵的训练。装备倒是很快就下来了,步兵装备的还是德国制的毛瑟98,只不过经过了一些改进,据说是当时最先进的步枪。子弹也依然有限,所以,作为排长,在训练的时候,古地他们也着重加强了拼刺的训练。士兵的来源和历史上一样,绝大部分来自农村,吃苦耐劳是有的,纯朴善良,忠诚守纪也是有的,这就够了。战斗经验么?那是在战斗中培养的。在这个灾难深重的岁月里,他们才是国家的脊梁。

新编师整训三个月后,这一年,也就是1929年的初秋,他们被拉上了战场。新7师作为最先投入战斗的几个新编师的一支,被投入到第五战区参加鄂西会战。第五战区的司令长官名字叫李谦诚,不知道这位李长官是不是真的又谦虚又诚实,上将,革命爆发以后历任国民军中的要职。

师长在新7师的动员大会上只有一句话,他说,新7师不要求每战必胜,但是,新7师不允许有逃兵。

古地的评价是,不要求每战必胜,人性化,不允许有逃兵,军法如山。他现在对这位李师长很有兴趣,也许自己一不小心,就跟在了一位名将的后面。

第一仗,他们遇到了帝国军的一个王牌师——禁卫第4师,据说是以皇帝亲卫队为班底组建而成,装备一流,兵员素质一流,全师满员编制足有3万人,实际上比一个军还强。师长端木诚良中将据说领有子爵的尊位,时年33岁,自这场战争爆发以来,这支部队号称未尝败绩。

当然,新7师并没有直接和禁卫第4师面对面的硬啃上,战区长官部对这支新编成的部队还不够信任,他把正面作战的任务交给国民军十大主力之一的38军,至于新7师,他们的任务是迂回侧后,拖一拖禁卫第4师的后腿,并在敌人援军出现时,担当阻击任务。

在新7师和在暂76师感觉不一样,究竟是哪不一样古地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精气神更足了一些。打敌人王牌整编师这种事情,也很让他兴奋不已。最让他值得期待的是,帝国军目前势头非常好,禁卫第4师更是所向披靡,而国民军的第五战区一直在苦撑,就是像38军这样的硬部队,也在喊快撑不住了。他期待的理由是,帝国军骄兵必败。也许有点唯心主义的色彩,但历史往往都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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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从“炒排骨”开始

也许是因为这支新编成的部队自师长以下,几乎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缘故,他们的行军速度比预定的要快了不少,几乎是提前一天半赶到了指定地点。友军没有跟上来,敌人也没有出现。新7师师长李宗凌少将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一边向长官部汇报,一边率部赶往不在原本的作战计划中的另一个地点。那个地方叫牛头岭,是一个交通要道,在原定的方案里,这个地方在新7师赶到以前应该就已经被帝国军占领了,因此,新7师的任务就是占据牛头岭以东的三索岭,防止敌军继续东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新7师的侦察兵没有发现敌军主力出现在牛头岭的迹象,机不可失,新7师迅速的占领了这个战略要地。敌军在新7师占领牛头岭之后的第二天清晨才赶到,这时候,新7师已经布置好了防御阵地。战区司令长官部给他们下了命令,坚守牛头岭,阻断敌军侧翼部队和主力部队的汇合。新7师占领牛头岭是卡在了敌人的脖子上,但是也因此要面对来自两个方向的敌人,并且附近没有友军支援,防守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新7师师部决定主动出击,在北面敌军主力赶到之前,先解决掉西面的敌军。这个行动具有很大的冒险性,成功了固然可以解除西面敌军的威胁,一旦失败,则不但会丢掉阵地,而且会被西北两路敌军包抄吃掉。但是不冒险的话,在两路敌军的夹攻下,牛头岭阵地依然很难守住。新7师师部决定冒险的根据是,牛头岭背面山地没有公路而且地形复杂,摩托化行军的帝国军禁卫第4师很难快速赶到,他们有一个时间差可以打。

9月4日清晨6点,也就是西路帝国军赶到牛头岭脚下一个小时后,国民军新7师突然向敌军发起攻击。帝国军的西路部队是敌国中将黄俊杰指挥的皇家陆军第44军,在古地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曾经拣到过这支部队中被伏击的一支部队的军官证。

在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后,目前这支部队还有兵力近2万人,是远在新7师之上的。黄俊杰中将是个老军人,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帝国军各派系中,属于靠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一类人,他们的特点是老成持重,要是换了他,他决不会冒着两面夹攻的危险放开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阵地主动出击的。所以,他对从山上冲下来的国民军,有些准备不足。他的部队也是仓促应战。

战斗打得很激烈,古地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冲击了。敌人仗着人多,又修筑了简易的防御阵地,他们一时之间还拿不下来。但是既然人多,为什么不放开手脚对攻呢?我军现在并没有什么地形上的便宜可占,要是优势敌军放手一搏的话,他们不见得就打不赢。不管怎么说,他们多了几乎8千人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

可是敌军铁了心是要死守待援。新7师则发起了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的攻击。古地就是喜欢打这种主动攻击的仗,要是他们按照原计划在牛头岭上傻傻的等着两路敌军一起来攻,那才憋闷呢。打成个血流成河,最后赢得一个只剩下几十百把个人的惨胜,又有什么意思?他带的四排和黎渺带的三排在战斗中总是冲在最前面,而他们自己更是端着刺刀一次次的杀到最前边去。小排长嘛,最好的指挥方式就是身先士卒,坐在指挥部里一边抽烟一边看沙盘,那是将军们的事情。

敌人的机枪阵地火力很猛,古地他们连冲了几次,都是被这个机枪阵地挡回来的,吃不消,损失太大。连长是中央军校的学长,显然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他召集了几个排长,说,大家想办法,不能硬冲。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狙击手打掉敌人的机枪阵地,因为那是一个炮击死角,炮弹打不到。这个时候古地不由得想起了袁维绪,她要是在就好了。

“其实用迫击炮可以打,”黎渺说:“但是炮位要最大限度的逼近敌人的机枪阵地,还要把炮口几乎摇成直角。当然,这样打炮弹有可能会砸到自己头上来。”

“你废话!”连长气急败坏的说:“这样的炮谁他妈的敢打!”

“有人敢打。”古地看着黎渺笑了笑,他知道黎渺不是无的放矢。他跑到团炮兵营找来中央军校的校友韦涛,他们最开始住在同一间宿舍,这家伙后来学的是炮兵。当然,还有他的迫击炮,两个人趴在一个土墩子后面看了下,古地说:“快说能不能打,不能打回家凉快去,我们好硬冲。”

“别跟我来这一套。”韦涛才不理他的激将法,测量了距离计算了线路,说:“难度系数很高,你至少得给我介绍一个长得像袁维绪那样的美女。”在中央军校的时候,区区一个20人的女生班在所有的学员里面都是天使一般的人物,至于被大家公认的班花同时也是校花的袁维绪和更是大家心目中美丽智慧信念坚强勇气等等所有可以用得上的美好的词汇的象征。这也让古地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情敌”,谁让他们只要一有时间就总会走到一起呢。

古地鄙视了韦涛,提着上了刺刀的98k,大声喊:“机枪手掩护!四排准备,跟我上!”

四排再度发起冲锋,尽管这个时候他们只剩下一半多点的人了,但是全排的人还是跟在排长身后嚎叫着往前冲。而路晓飞和他的迫击炮则紧紧地跟在四排的后面,就像前几次一样,四排冲到一个土坎前,又被敌人的机枪压趴在了坎下抬不起头来。

“王八蛋!”古地心里咒骂着,那些混蛋机枪手也许正在骂他们傻帽吧,等着瞧,有你们好看的。

土坎后面,韦涛架起了迫击炮,炮口真的几乎摇成了直角,他问副炮手,“你打过这样的炮没有?”副炮手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韦涛嘿嘿一笑,说:“我也没打过,咱们哥儿俩赌赌运气,理论上,这炮弹肯定是不会砸到我们头上来的。”

“韦涛!”古地在喊:“你他妈的敢不敢打?你不敢打我来打!”

“你想得美!”韦涛想起古地给他讲过的一个关于炮兵炊事班长的黄色笑话来,说:“你想让我看你打炮背黑锅?门都没有!”

“王八蛋!”古地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大骂:“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下流!”

说话间,韦涛第一发炮弹打了出去,一声巨响之后,敌人的机枪声就哑了。

古地叫了声好,吹了一声口哨,大喊:“四排跟我冲,操他们那些狗日的去!”

“天哪,”韦涛心想:“你怎么说也是受过教育的有为青年啊,学人家满口粗话也算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骂人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操他们那些狗日的,那你不就是狗吗?唉,素质,素质啊!”

“排长,”副炮手问:“刚才古排长为什么骂你下流?”

韦涛干笑一下,说:“那是他嘴巴臭。”说话间,韦涛再次调准射击角度,照着对面一个他早就瞄上了的山窝又放了一炮。他估计他看到的那个多在山窝后面的指挥部顶多是个团指挥部,他估计得不错,却没有想到他中了头彩。这个时候,刚好敌人的军参谋长到前面的团指来视察战况,结果给韦涛一炮,就把一个少将给送回了老家。

等到古地的尖兵排冲上被打得异地破碎的敌人的团指,不小心踢到一块金光闪闪的肩章时,他不由得学着赵本山的语调说:“哎呀妈呀,这小子踩到狗屎了?”

第三十二章 血战牛头岭

当天下午,新7师就击溃了西面阵地下的帝国军44军。敌44军军长黄中将大概没有遇到过这么拼命的对手,他不想自己辛苦多年的家底给对面的亡命徒一口气拼光了,干脆撤走了事。就这样他还万分的心痛他那超过一半的兵力,撤退后收拢部队的这个发现让他哀叹他这个军长已经有九成要降成师长了。

国民军的战区司令长官部对新7师师长李宗凌的擅自出击保持了沉默,既没有训斥他的违背军令,也没有褒奖他的辉煌战果。只是在他汇报战况后,指示他巩固阵地,以防北面敌军的攻击。

不奖不罚,也行。但是立下大功的炮兵团那个小排长,他是要为他申请勋章的。还有新127团尖刀连的那些官兵,他要亲自敬他们一碗酒。当然阵地上没有酒,他只能用水来代替。

而古地又有幸的和他的新偶像,师长李宗凌见面了。

“弟兄们,咱们这一仗打得漂亮!”31岁的师长李宗凌少将来到新127团的官兵们面前,手里端着一碗水,激动地说:“长官部没有表扬我们,那是因为我们违反了战场纪律,但是我们自己明白,就凭这一仗,我们新7师的名号就响当当的砸出来了!就凭我们一个师仅仅一个白天就打垮了敌人一个军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长点傲气!咱们新7师就是牛!”说着,举起碗来,说:“阵地上没有酒喝,咱们干了这碗水!”

“干!”千百个热血沸腾的青年一齐大吼了一声。古地也在其中,这一刻,他觉得很过瘾。他突然觉得师长是个很会煽情的人,暂76师突围的悲壮,新7师首战告捷的豪迈,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起来,就是转眼跟着他身赴死地,大家也照样雄赳赳气昂昂的。

师长喝完水,指着北面说:“他禁卫4师是王牌没错,他人多,战斗经验丰富,武器又好。我说实话,他们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这一仗,咱们会打得很苦。但是有一点,不管他是什么王牌,都别想从我们的阵地上跨过去!我告诉你们,我们占住这个地方,他禁卫4师3天打不下来就得走,因为他不敢把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就这么耗在这山岭上,但是他走,走得也不安心。因为咱们占住了这个路口,随时都可以从西面的这条公路去抄他的后路。弟兄们,咱们新7师是新开张的铺子,论门面论家底论实力咱们都比不上他禁卫4师,可是咱们卡在这里,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了他喉咙里,够他折腾一阵子了。3天,我们只要在这里守住3天,这场会战就会有一个重大的转折,3天,弟兄们,你们说我们守得住吗?”

“守得住!”又是众口一声的大喊,不要说3天,就是30天,他们也有信心守下去。

“师长,”古地离师长很近,他突然大着胆子说:“咱们为什么不像今天打敌人44军一样,主动出击,给这个什么禁卫4师也来一下狠的?”

师长看了看他,笑笑说:“小子,你这个想法好,不过禁卫4师和44军不是一个概念,不要阵地和他们打,现在还不行。他的重武器虽然上不来,可是在野地里遭遇,就是比步枪对射,咱们现在也比不上人家。够胆量才是好兵,不过,拿脑袋去撞人家枪口,那不是我新7师的做法。”

古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师长,我明白了。”

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主意我也想过,并且也很动心,不过,咱们傲气是要有的,但是也要有脑子。小子,我看你有点面熟,在哪见过?”

“报告师长!”古地挺直身板说:“我原来是暂76师,那一次突围,还是您带的队。”

“好小子!”师长激动地捶了他胸口一拳,说:“我说怎么这么有血气呢,原来是暂76师大突围活下来的种子。后来送进中央军校的十几个人里面也有你一个,对吧?”

古地大声地,骄傲的回答说:“是!”

袁维绪跟在新127团团指挥部后面,人太多,她也就懒得挤出来了,虽然说这种场面有点激动人心。

韦涛虽然不是暂76师的幸存者,不过他和古地在军校里住的是一个寝室,对暂76师的那一次大突围已经是耳熟能详,不知不觉地,也把自己当成他们中的一分子了。当古地骄傲的站出来的时候,他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站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一炮炸死一个少将的炮兵排长吧?”师长看看韦涛,说:“了不起,一等荣光勋章,我一定给你要一枚来。你们这些小子都不错,好好给我活着,新7师还要靠你们呢,在这里站着的弟兄们,你们也一样!那个,”师长指了指古地,问:“你叫什么?”

古地说:“报告师长,我叫古地,古老的土地!字遇安。”

“古地?”师长嘿嘿一笑,说:“我现在升你当连长,给我好好干。军衔嘛,打完这一仗我亲自给你加!”

“谢谢师长!”古地有点颤抖的大声回答说:“我没问题!”第一仗打下来就升了连长,那以后呢?当然,他也明白,这也是师长鼓舞士气的一个方式,下一次,这种好运未必就轮得到他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很爽。

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像师长预料的那样,打得非常艰苦。帝国军的禁卫4师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们的重武器虽然上不来,但是隔了几座山打来的炮弹仍然让新7师的伤亡十分惨重。而他们近战用的野战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的火力也不是一般的猛,一通的狂轰滥炸之后,他们也照样端着刺刀往阵地上冲。这些帝国禁卫军的士兵看起来非常强壮,显然他们的营养状况不是国民军的普通士兵能比的。如果不是新7师抢先占领了地势险要的牛头岭并修好了工事,第一个照面,他们就得被人家打趴下去。而此时,师长李宗凌犹自后怕不已,如果之前没有足够的胆量冒险解决了敌44军的话,这两面受敌,顶不顶得住,坦白说他实在没有信心。尤其是,如果没有之前那场胜仗提起来的精气神撑着,他的部队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禁卫4师还有没有胆量守下去,他更没有足够的信心。

即便如此,禁卫4师的第一波攻击,就让国民军吃够了苦头。而之后的一整天,新7师上下都有种不知怎么熬过来的感觉。

“这样打下去不行。”师部里,师长李宗凌忧心忡忡地对他的参谋长说:“这一天打下来,我们刚攒下的精气神就快要用光了,再打一天,我们的士兵就会撑不住。得有反击。最好是组织一场夜袭。”

这时候,传令兵跑过来,说:“师长,新127团吴团长电话!”

李宗凌几步走过去,抓起电话,说:“我是李宗凌,讲!”

“师长,我部请求组织一场夜袭,请师长指示!”

李宗凌一笑,说:“吴应锋,你小子脑子挺灵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正在想什么?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打?”

第三十三章 夜袭

电话那边说:“派五到六组小分队,分批次不间断的骚扰敌人,只要靠近他们,让他们起来迎战我们就撤退。一直到他们烦了为止,就算他们不烦,至少也不让他睡好觉,明天咱们多少也能松口气。如果他们敢托大不加理会了,师长,我新127团可是喜欢吃肉的。”

李宗凌沉默了一下,说:“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

电话那边嘿嘿一笑,也没否认,只是问:“怎么样?师长?”

“你听着,每个小分队人数控制在一个加强排左右,身手一定要灵活,以接近和骚扰敌人为主要目的,千万不可硬拼。还有,我把全师的机枪迫击炮都拨给你,每次你都要用够用足,声势要造足。不要怕浪费弹药,这一招用不好,弹药再多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明白!师长,看我的吧!”

李宗凌放下电话,对参谋长说:“命令其余各部,尽量养足精神,好好休息,今晚上的戏,就让新127团来唱好了。”

部队苦战了一整天,要是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夜袭很难做到,但是派小股部队轮流骚扰,还是很容易办到的。而有了师部的火力支援,这场夜袭的戏,想不唱成真的也难了。

前两次国民军的小分队出击,帝国军都打起精神来应战。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这只不过是骚扰后,就留下一部分部队监视,主力部队放心的休息了。这场仗,国民军固然守得很苦,帝国军攻得又何尝不是十分吃力。他们虽然强悍,但是强攻不下,本来就很耗费体力,不休息好,明天就很难发动有力的攻势。帝国军的前敌指挥官很快就分析了国民军的意图,认为对手的目的就是骚扰。他一边电令后面的重炮不分青红皂白的乱炸一气,一边留下小部队监视,主力部队就地休息。在国民军的小部队来来回回的骚扰了几次之后,帝国军的监视部队也都没兴趣跟他们玩了。就是在禁卫4师的普通士兵看来,对方玩弄的也不多就是一些小把戏,敢向他们正儿八经的打反冲锋的部队还没有出现呢。虽然说这支部队之前击溃了44军,但44军是什么部队,那能跟他们比吗?能击溃44军的部队多了去,在他们眼里,同样不值一提。

但事实告诉他们,经验主义的错误是犯不得滴。

国民军新127团团长吴应锋上校把出击的时间选在了凌晨四点多快五点,人体最疲倦的时候。掩护出击的火力和之前折腾了快一碗上的小股部队骚扰时的火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一次他出动的是整整一个加强团近3千人。

屯集在牛头岭北侧山脚的帝国军禁卫4师一部此时除了留下的监视部队,其余的都奉命进入到了沉睡之中。他们都是久经战火考验的老兵,要说惊醒,一个拉枪栓的声音都能惊醒他们,要说沉睡,就是有炮弹在身边不远的地方爆炸他们也照样睡得着。关键就是看他们当时处于什么心态。这一夜,前敌指挥官给他们下达的是放心睡觉养足精神的命令,因此,不管山上的国民军怎么折腾,他们也不予理睬。即使是负责监视的警卫部队,也认为反正天也快亮了,对方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什么新名堂出来了。谁知道,突然间几千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冲到了眼前,当警卫部队发现不对时,蜂拥而上的敌人很快就将他们解决掉了。

帝国军主力发现敌人杀到面前时,为时已晚,他们中有很多人没有醒来,永远也不用醒来了。但是王牌师始终是王牌师,尽管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的反应依然相当的迅速。本来,在战场边缘睡觉就是枪不离身的,只要一爬起来,立刻就可以开枪还击。这时候王牌师的素质体现出来,他们没有盲目的开枪射击,而是迅速的在下级军官指挥下,以班、排为单位集结,并迅速组成火力网。

国民军虽然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解决掉了一部分敌军,但是接下来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敌军的虽乱不惊,很是让带队突击的吴应锋团长佩服。而他的部队毕竟占尽了优势,他也不可能一发现敌人已经清醒就挥师撤退。这种硬碰硬的仗,也是要打的。团长身先士卒,端着一挺轻机枪不断的往前突,团警卫连也紧紧跟在他身边。比较而言,团警卫连的火力当然比其它连队要强,于是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以警卫连为刀尖的锥形突击队形。就像一把匕首,一下子将敌军割成了两段。而紧随其后,新128和新129两个团也跟着冲了下来,在新127团分割开的两侧敌军中,又狠狠地捅了两刀。

在这种近战混战中,帝国军的远程炮火是用不上的,就是他们之前发动进攻时强大得让对手头皮发麻的机枪火力网也用不上,只能是短兵相接,双方绞在一起拚刺刀的场面比比皆是。同时,就单兵素质来说,帝国军的禁卫4师是强过国民军的新7师的。他们从结束最开始的混乱之后,便以凶狠的战术动作,依靠小团队不断的给与对手杀伤。如果不是国民军的后继部队跟上得非常快的话,仅仅靠新127团,在最开始突击捡得了便宜不知道收手的话,他们的结局一定不会很好。

这一场激战一直打到天色大亮,帝国军到底吃亏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损失太大,激战几个小时后,逐渐不支。他们的前敌指挥官没有意气用事,冷静的下达了摆脱敌军,逐次撤退的命令。而国民军深恐敌军撤退后遭到敌人远程炮火的攻击,也迅速的收队撤回。

这一场突袭,不但缓解了牛头岭阵地的防守压力,而且直接将敌人赶到了他们的进攻发起点之后,接下来的一整天,敌人都没有再发起攻击,可以说,算是打了一个胜仗。当然,新7师的突击部队自身的损失也是不小的。清点战果后就发现,双方的伤亡比大约是1比1.5,这还是在突然袭击的情况下取得的战绩。

师部里,师长李宗凌看着战况统计不住的摇头,他知道对方的禁卫4师很强悍,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强悍。回想起来,这一场夜袭的冒险成分比之前突袭敌44军还要大很多。就以成本而言,不见得比死守在阵地上更划算。

他打了个电话给新127团团长吴应锋,说,那个作战计划不是你搞出来的,你把人带来师部。出乎他预料的是,吴应锋带来的是一个很起来还像个中学生的少尉女军官。

“怎么?”师长看着这个小女军官,问:“昨晚上的作战计划是你拟定的?”

“是!”女军官敬礼回答说:“新127团团部见习参谋袁维绪!”

师长点了点头,问:“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能够成功?”

第三十四章 新任务

袁维绪有点紧张,她觉得师长的眼光像刀一样,站在他面前就有一种被切割的危险,她是硬着头皮回答说:“报告长官,我的依据是基于敌人的强大。我部是一支新编成的部队,而敌军是一支号称不败的王牌师,以正常的心理状态分析,他们也肯定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这个计划并不高明,作为一位资深指挥官,敌人的前敌指挥一定能看出我们的作战目的在于骚扰并有可能发动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发动突袭。而他基于对自己部队的信心,并不相信我军真的敢突袭,所以他可以下令让部队大胆的休息。再退一步讲,他认为即使我军真的敢突袭,凭着他的实力,也足以应付。事实上,长官,敌军的作战能力确实证明他们的战斗力的确使他们有托大的资本。从战果上来看,我军达到了逼迫敌军后撤的战术目的。”

“但是损失很大,至少并不比坚守阵地损失小,这一点,你计算到了吗?”

“计算到了,长官!”袁维绪回答说:“就同样的代价而言,坚守阵地和主动出击所收获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因为付出同样的代价,在阵地上苦撑会让我们士气越打越低落,但是主动出击则可以让我们的士气大大的提升。最重要的是,这有助于形成我们即使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也敢于正面较量的勇气和风骨,更进一步,有利于我军形成自己的军魂。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成为超越敌人所谓王牌的那一天。否则,我们就永远只能仰视别人。我想长官也一定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您知道这个计划有很多漏洞,还是批准执行,并且及时的派出了后继部队。甚至敌人的指挥官也在看,看您敢不敢和他面对面的较量一下,看看他面对的是一支怎么样的部队。我想,他现在在制定下一个作战计划的时候,思路肯定和先前是不一样的。”

师长看着她,有些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不错,头脑很清晰。你这个铸造军魂的理念很有战略意义,尽管你的计划略显稚嫩了一些。你叫袁维绪是吧?”

“是,长官!”袁维绪回答说:“我也是暂76师大突围的幸存者之一。之后在中央军校学的是参谋科。”

“哦,”师长有些惊喜地看着她,说:“你也是?哈哈,看来我是种瓜得瓜,只可惜当时能送走的人太少了。不错,回到你们团好好锻炼一下,我真希望你们这样的小家伙更多一些呢!”

其实袁维绪这个关于直面强敌,铸造军魂的理念并不是她的原创,那是从《亮剑》上面学的。要是让古地听到了话,一定会鄙视她抄袭。不过不管怎么样,一支军队的确是需要这种魄力与骨气。她其实很不喜欢《亮剑》,尤其是对李云龙炮轰自己的老婆一节不能释怀。没想到这个她并不喜欢的电视剧,在这个时空也帮了她一把。就算他们不能预知历史,但是来自未来的他们多少也有一些自己的优势吧。

帝国军的禁卫4师在牛头岭吃了败仗以后,竟然放弃了这个战略要地。在他们前敌总指挥端木诚良中将看来,这个地方固然重要,但也是一个鸡肋。他不想把更多的兵力和精力耗费在这个地方,而是在侧后摆了两个军呈防御姿态,把重心转移到正面战场去了。所有的情报都表明,驻守牛头岭的国民军也不过一个师,而且他们守住这个地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以目前正面战场的态势,国民军很难再抽出足够多的兵力从他的侧后迂回。摆两个军在那里,足够了。

5月8号下午,新7师师长李宗凌接到了战区司令长官部的电话,电话是司令长官亲自打来的,李长官在电话里表扬了新7师的两战两捷,接着问,现在有个任务,你敢接吗?

李宗凌知道长官要给他一个什么任务,就说,如果长官给我足够的补充,我就敢接。

长官在电话那端呵呵一笑说,你说,不要漫天要价啊,你知道我们五战区已经没有多少本钱了。

李宗凌说,不会很多,兵员补充5千,装备弹药我另列清单。

长官沉吟了一下,说,再给你5千人,你这个师就超编太多,军委会的大爷们会有各种无端的猜测,就给你补3千吧,装备弹药我倒是可以大方的满足你的胃口。但是你要记住,我不是要你造点迂回侧击的声势就算了。端木诚良摆在侧后的两个军,你至少要给我吃掉一个,要逼他从正面抽调部队去补防,做不到这一点,你就不要接这个任务,老老实实的守在牛头岭得了。

李宗凌说,长官,一个师打两个军,您这么看得起我,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按照帝国军的传统编制,一个军辖两个师,兵力在2万出头。端木诚良中将摆在侧后的也就是这样的两个军。这种老式的杂牌军,他是不怎么看得起的,他能以师长的身份指挥一个战役,就说明这种传统编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现在带的这种整编师取代。不过不管怎么说吧,摆两个师几万人在那里,再不济也够了。基本上国民军一个军(一般辖3个师,兵力3万左右)打帝国军普通的两个军没什么问题,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是实,但是现在双方在正面打得难解难分,他就不相信国民军能抽得出一个军去抄他的后路。他不去抄他们后路,他们就应该大念阿弥陀佛了。当然,他也不可能派那些杂牌军去抄人家后路,牛头岭那道关,凭那些杂牌军是过不去的。

补充兵力了之后,古地才觉得自己这个连长是当实了,在此之前,几天的战斗打下来,他的一个连也就是五六十人,怎么都觉得只是个加强排。而一下子整个连补充到了150人,这种突然而来的充实感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地主。而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的好兄弟黎渺也在火线上被提升为连长,陆问愚凤冲霄等人也是水涨船高,就是袁维绪那边,见习参谋的“见习”两个字也去掉了。更要紧的是,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他和黎渺都是冲锋在前,也受了一些小伤,但这已经够幸运了。

第三十五章 硬吃松木山

新7师面对的两个军,皇家陆军第37军和56军。表面上都是帝国皇家陆军的编制,但所有的人都知道,37军属于军务大臣上官德清的系统,也就是俗称的“上官系”,而56军属于帝国军参谋本部系统的“参谋系”,他们与皇帝直属的禁卫军系统又都不一样。编制上他们是一军两师制,但是一个军也比不上禁卫军的一个整编师,而在武器装备上也有很大的区别。37军用的多半是保定帝国兵工厂生产的“洪熙”式步枪,属于比较老式的装备,士兵也是多年从军的兵油子,仗打得不少,却很少有胜仗,战场上出工不出力的情况非常普遍。而56军多半装备的是日本产的装备,步枪以“三八”式为主,士兵多半是新近入伍的新兵,作战上不像37军的士兵那么油。当然,这些部队比起禁卫军来,都有点上不得台面。

新7师要以一师之力击败两个军4倍于己的敌人,看起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在该师师长李宗凌少将看来,这个任务并不比之前坚守牛头岭的任务更难。而他的首选目标,就是战斗力相对较强的敌56军。

在鄂西,37军才是地主,无论禁卫军还是参谋系都是外来户,上官系的部队历来对外来部队抱有很深的戒备之心,因为禁卫军借口“平叛”,到上官系的地盘上钉钉子,拉拢分化上官系部队的事情在这些年来屡有发生。而且在帝国政府中,上官系首脑与参谋系首脑政见不和,多年相斗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先打参谋系的56军,37军袖手旁观的可能性极大。相反,参谋系虽然肯定也乐于看到上官系的部队被打残打废,但是他们以新式军人自诩,向来也是比较服从命令的,到时候端木诚良看到37军撑不住,严令56军解围,56军一定会认真执行命令。而且先打37军,37军一定会为了保住地盘而拚命,就算新7师打赢了,损失也不会小,回过头来再面对战斗力更强的56军,情况就很不妙了。

后来,在帝国中将端木诚良给皇帝的请罪奏折中指出“帝师之败,败在军令不通。彼私心之重,至帝国之根本于不顾,三令五申,该部仍为保存实力不肯出战,而微臣之失,在于竟相信此等军中败类能以最基本的军人职责自勉,以至四万帝师,竟被叛军一无名小辈所破,后方动摇,鄂西战局遂不可为之……”奏折中直呼上官系的部队为军中败类,可以说已经完全不顾及军务大臣的脸面了。

桐木镇,皇家陆军第56军军部。

“报告!”一个少校参谋拿着一份电文跑到56军军长宋承恩面前,说:“221旅急电,在松木山防御阵地正面发现大量叛军,估计兵力在一个师以上!”

“松木山?”56军军长宋承恩中将44岁,身材中等,长相安全,闻言俯身看了看地图,转头问他的参谋长:“你怎么看?”

“大人,”参谋长回答说:“目前我军呈品字形摆开,松木山阵地是兵力最薄弱的一块,仅有221旅所部。据卑职估计,叛军是想集中优势兵力,先吃下221旅。”

宋承恩摇了摇头,说:“不对,松木山虽然兵力薄弱,但是交通便利,我军两侧均可迅速增援,叛军的指挥官不会看不到一旦他被221旅缠住,就会立刻陷入我军的重围。我认为,这其中有诈。”

参谋长看着自己的长官,说:“大人是担心叛军用的声东击西之计?”

“叛军的指挥官能够击溃44军,反击禁卫4师,就不应该是庸常之辈。”宋承恩说:“你说,他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置身险地?”

“可是,”参谋长说:“据可靠情报,此次来袭的叛军,也不过就是一师之众,如果他想声东击西,那221旅前面的部队,又是什么?”

“现在增援松木山还为时过早,告诉郑棣之,暂时稳住敌军,探清敌人虚实再说!”

“报告!”那个参谋又跑过来,大声说:“221旅已经与叛军交火,敌人的攻势非常猛烈!”

“大人,”参谋长说:“要不然,先派222旅前往增援一下?”

“要派就派一个整师,”宋承恩说:“逐次增兵,乃是兵家大忌。或者,全军出动?”问题是,如果全军出动,中了叛军的调虎离山计,让叛军把桐木镇夺过去,他们的补给线就会被切断。到时候,叛军只要守住桐木镇,他们的弹药粮食就接济不上,往西倒是可以进入37军的防区,但是那些上官系的部队除了会看他们的笑话,难道又会接济他们?就算会,参谋系的部队也丢不起这个脸啊。再说,为将者应当稳如泰山,岂能一开始就乱了方寸?

“大人,”参谋长又说:“其实对我军而言,这倒是个围歼叛军的良机,让221旅在松木山阵地拖住叛军,等到叛军力尽之时,我军再全线合围。怕就怕221旅顶不住,不如先派出两个旅向松木山运动,如果叛军想调虎离山,这两个旅再快速回援也来得及。”

“慌什么,”宋承恩说:“仗怎么打,要由我们来决定,不能轻易就被叛军牵着鼻子走。”

松木山东南一个无名高地,国民军新7师师部。

“告诉吴应锋,再加把劲,敌人56军军长宋承恩素以智将自诩,这个时候一定还在琢磨我是不是在跟他玩声东击西,我不跟他来虚的,就是要一口吃掉221旅,这就是比狠的时候,叫吴应锋他们一口气也不要松,给我往死里打!”新7师师长李宗凌一开始也就没有打算玩什么声东击西的花招,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利用局部的优势兵力强行吃掉56军“品”字形防御阵地的突出部,兵力最薄弱的221旅。就算是引来56军的夹击,他也要咬紧牙关坚决吃掉这个旅,这种打法虽然有点霸道,但是很实用。在新7师倾力攻击下,帝国军松木山阵地很快就动摇了。

此时,松木山的守军觉得他们遇到的,完全就是一群疯子。等到56军宋承恩断定对方确实就是打的各个击破的主意后,221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是派一个集团军也救不回来了。而他自以为得意的“品”字布阵,看起来攻防一体,但是他的足智多谋(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的顾虑的确没有错)又实实在在的葬送了整整一个旅,这也使得双方的兵力比已经非常接近了。而现在更糟的是,他的部队还分散在两个地方。

硬吃221旅,李宗凌是有十足的信心的,就是和56军一对一的硬打一场,在部队得到兵力和装备的加强后,他也不是很担心。他只是担心西面的37军会插上一脚,毕竟,人家这两个军都还是吃皇帝家的饭的。但是,没有迹象表明,37军有过来帮忙的打算。

第三十六章 铁血“暴徒师”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吃掉221旅后,新7师本来就显得有些旺盛过头的士气越发高涨。他们几乎是不做任何休整就直接扑向56军军部所在地桐木镇,士兵们的晚饭,完全是在急行军中边跑边吃的。当天夜里,桐木镇外围阵地的战斗就打了起来。帝国军大概没有料到他们的对手会来得这么快,虽然拿出了勇气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布置在另一个地方的180师却还没有赶回来,就只能靠222旅和223旅一部,以及军直部队来硬顶了。

在部队的硬气上,帝国军56军显然比不上他们的对手国民军新7师。军长宋承恩倒是抱定杀身成仁的决心,亲自指挥一线部队抵抗国民军的猛攻,但是他的部队的战斗力,却似乎达不到他的要求。一场激战彻夜打下来,他部队就有好几个阵线出现松动了迹象了。而对手刚刚经过松木山一战,却像完全不知疲倦一般的,仍然是进攻进攻再进攻。这迫使宋承恩不断的向前敌指挥部长官端木诚良中将求援,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的情况下,又向参谋本部,也就是他的靠山求援。不过参谋本部就算想救他,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向邻近的37军求援,他又实在拉不下面子来。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就算他肯放下面子向37军求援,37军也不会真的过来帮忙。好在天亮以后180师好歹是赶回来了,既然别无选择,那也就只有死战到底。

5月19日,激战三天两夜的桐木镇战斗,以帝国军56军的溃灭而告终。在此期间,帝国军前指无数次下令37军增援桐木镇,电令均石沉大海。端木诚良中将不得不从正面主战场抽调部队回援他的侧后方。直接的结果就是正面原本胶着的战况出现向叛军倾斜的局面。他在派兵回援侧后的时候,已经在考虑撤退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国民政府派出的情报人员在37军长期以来的上下活动终于起到了作用。副军长陈思成少将在劝说军长“反正”无效后,在国民军的特工配合下发动了一场兵变,控制了37军的指挥中枢。除了一些死忠的部队象征性的抵抗了一阵之外,37军也就接受了改旗易帜的现实。帝国军的战区总指挥端木诚良中将收到37军叛变的消息后,急令支援部队回撤。但是在回撤的过程中,这支总共约1万人的部队又遭到了国民军新7师的伏击。

帝国军的部队还是以禁卫第4师的部队为主力,另外还参杂了约三分之一的地方部队。当禁卫4师的官兵得知伏击他们的就是在牛头岭上和他们打得人仰马翻的新7师时,无疑不是兴奋莫名。在他们看来,尊贵的禁卫军,只有足够强悍的敌人才配得上与他们作战。叛军的新7师虽然是一支新编成的部队,但是成军以来三战三捷,表现出了十分强悍的战斗力。这支增援部队的指挥官骄傲的宣称,新7师够资格与他们一战了。

然而,这一次新7师的师长李宗凌少将却一改前几场恶战时强横狂暴的战斗作风,依靠有利的地形,冷枪冷炮的打了不少,却始终没有派出主力与禁卫军决战。看起来,他似乎很想保住来之不易的胜绩,并不打算与禁卫军硬拼。转而欺软怕硬的专门跟在后边敲打战斗素质相对低下的地方部队。

端木诚良发现他的部队被对手拖在一片山区之中,严令部队摆脱战斗向战区主力部队靠拢,必要时丢下那些地方部队。骄傲的禁卫军认为这有逃跑的嫌疑,带队的指挥官把长官的命令扣下了整整一天,就是这一天,跟随他们的地方部队被新7师用非军事手段瓦解,他们也终于迎来了和新7师主力决战的机会。而他们的西面,是他们极度鄙视的叛变的37军,现在的番号是国民军第81军。这支还剩下不到7000人的部队陷入国民军两面夹击之后并没有立即选择突围,立功心切的指挥官决定就地歼灭37军这支战场反叛的部队,为帝国军人雪耻。他相信凭着王牌禁卫4师所属部队的战斗力,以少胜多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而且他认为选择先攻击37军其实也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从来就不如禁卫军将领的法眼,即使到目前为止他们仍有近2万的兵力,这位倨傲的指挥官依然认为他和他的部队能够轻易的击穿他们的防线,这比从新7师的阵地冲过去要容易得多。

已经更名为国民军第81军的这支部队却并没有禁卫军指挥官想象的那么差,事实上,作为一支阵前倒戈的部队,他们既然把自己的未来押在了原来的敌人身上,那就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来为自己正名。这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前途。即使不能取得一场令人刮目相看的胜利,至少也不能在东家的眼前依然是那种不死不活的样子。而老兵们一认真,这支原本松松垮垮,战斗力被笑称为还比不上土匪的部队多多少少就有了部队的样子。

新7师则在这个时候老实不客气地从后面捅了禁卫军一刀。之前玩了好几天捉迷藏的新7师爆发出了他们最大的战斗力,在战场上对敌人落井下石,也是一种美德。

腹背受敌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而且还是在面对近5倍于己的敌人的时候。那个头脑发热梦想着一战成名,从此走上名将道路的帝国军终于还是实现了自己的将军梦,不过,那是在他全军覆没,自己也被自己曾经连正言也不看的垃圾部队击毙之后,被他自作主张的行为气得吐血的端木诚良中将还是报请帝国军总司令部,追授他为少将。

而国民军新7师从参战开始,就以作战异常凶悍强硬,战法霸道横蛮,在帝国军中落得了一个“暴徒师”的诨号。和鄂中战场上的新1师并列为帝国军两大恶梦。新7师师长李宗凌少将和新1师师长欧阳定星少将也有幸的上了帝国军悬赏刺杀的黑名单。

第三十七章 襄阳小战

国民军在鄂西、鄂中取得了两场规模不是很大的胜利,直接指挥这两场会战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谦诚上将被晋升为一级上将,参战官兵均得到了相应的奖励。显然,这两场小规模会战的胜利意义重大,它标志着在局部上,国民军扭转了自战争开始以来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转而采取了主动出击的姿态收复了一些失地。对各战区的国民军来说,都是个重大的鼓舞。

而新7师师长李宗凌少将也因为战功卓著得到了晋升,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报经军政部批准,将新7师与长官部直属的暂编14师合编为第71军,晋升李宗凌少将为副军长兼新7师师长,并主抓全军的整训工作。

整编后的71军辖新7师和暂14师,另有军直属队,炮兵团,辎重团,工兵大队等部,近2万人,因此,有大量的新兵被补充进来。而将这些就近征召的新兵训练成为具有足够战斗力的老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古地还是一名步兵连长,不过军衔晋升为中尉了。他的连队现在有200人,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加强连。团里边似乎有心把这个连建成一个示范连,在人员和装备上都尽量的给与满足,这使古地感到春风得意的同时,也压力倍增。他的那几个同窗,像黎渺、凤冲霄等人,虽然也都升了连长,但是他们的连队都只有100多人,因此,每有闲暇的时候这些人要古地请客吃饭就显得更加得理直气壮了。

这天下着很大的雨,古地想着这一阵子连队练得太狠了点,不但新兵叫苦连天,就是许多老兵也在嘀咕着吃不消,就放了一天的假。他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袁维绪了,就打算把她叫出来,两人个人单独吃顿饭,好好的聊一聊。现在路晓飞和凌杳都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他们俩,就真的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

雨下得很大,古地和袁维绪坐在镇子上唯一像样的一家饭馆里,菜还没有上来,两个人就都看着窗外那白茫茫的雨幕。已经过了中秋,这样的雨下着,空气里就有很多寒意了。

“这个梦真长啊,”袁维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都一年多了,却怎么也醒不来。”

古地看着她忧伤的神情,安慰她说:“不要这么忧伤,不管怎么样,这里有我在啊。”

袁维绪看了看他,淡淡一笑,说:“说实话,这倒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不过你不用孔雀,我的意思是说好歹身边有个认识的人。”

古地嘿嘿一笑,说:“何必多说,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shit!”他看见几个阴魂不散的身影,不由得愤愤地骂了一句。原来是他那几个喜欢蹭吃蹭喝的朋友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噢,嫂子也在啊。”凤冲霄装作一副才知道的样子,说:“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兄弟们,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可是嘴里这么说,人却在古地的身边坐了下来,刚好看到跑堂的端上了一盘酱爆牛肉,顿时眼睛都直了。

袁维绪瞪着凤冲霄说:“凤一鸣胡说什么,谁是你嫂子?”

凤冲霄呵呵一笑说:“谁接话谁是咯,我又没说是谁的。”

韦涛动作比凤冲霄还快,已经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只有黎渺要厚道一些,对古地说:“我已经给他们说了,今天不宜打扰,可他们说,今天会有更多好吃的。”

古地愤愤地说:“他妈的,老子该你们的吗?”一边生气,一边还是招呼跑堂的加菜。

黎渺看着袁维绪,说:“袁参谋,听说部队很快就要打襄阳?”

袁维绪点了点头,说:“好象是这么传言的,说是长官部准备让我们军、新11师和31军联手打襄阳。”

“31军啊?”凤冲霄嘴里咬着一块牛肉,吐字不清地说:“31军可是十大主力军里边名列前茅的老部队啊。不用说这一仗我们两个新编师暂编师都是给人家打下手的了。”

古地哼了一声说:“牌子老就一定厉害吗?帝国军的禁卫第4师那样的王牌,还不是照样给我们打得没脾气。”

黎渺问袁维绪:“你估计会在什么时候?”

袁维绪笑了笑,说:“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战区参谋长。”

黎渺也笑了笑,说:“我们虽然只是小军官,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战况进行推测啊。要不这样,我们俩各写一个时间,看看谁猜中了,输的请客。”

袁维绪说:“好啊。”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来,撕了一张纸给黎渺,然后拿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两人写完了往中间一放,时间竟然都是11月初,并且注明是3日到5日之间。只不过黎渺加注了一个宜城,袁维绪写的确是南漳。

黎渺问何解,袁维绪说,南漳难打。

襄阳是鄂北重镇,帝国军在此地驻扎了5个军10万守军,其中属于禁卫军系统的皇家陆军18军守襄阳,“上官系”的皇家陆军39军、40军守南漳,“参谋系”58军、59军守宜城。

袁维绪说南漳难打,是因为南漳是39军的老窝,准确地说,鄂北本来就是帝国军“上官系”尤其是39军的地盘。这个39军的军长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指望他像37军那个军长一样阵前起义有点不现实。而“参谋系”的56军上次在鄂西吃了亏,这次很难再有尽全力的决心。而以他们副军长李宗凌少将的个性,新7师要打就打难度大的。

10月底,国民军第5战区长官部集结了包括31军、71军、新11师在内的3支部队,发动了规模不算很大的鄂北会战。11月3日,新11师率先向宜城发起攻击,拉开此次会战的序幕。5日,新7师进攻南漳。袁维绪的推测竟然全部应验。

南漳之战,新7师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帝国军地方派系的部队战斗力虽然向来很差,但关系到自家的地盘和今后的生计,他们一改以往那种出工不出力的作风,很是咬牙跟国民军硬顶了一阵。重组后的新7师有过万的兵力,但是新兵太多,战斗力并没有得到同等的提高。南漳之战的前几天,新7师损失惨重,却一直未能拿下南漳,而帝国军40军从山区迂回新7师侧后,一度使新7师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这时候71军军长因旧伤复发而不得不返回后方修养,副军长李宗凌代行军长职务。而新11师已经于11日拿下了宜城,配合31军主力进攻襄阳。

危急关头代军长李宗凌谢绝了31军增援的提议,全师转向,放弃南漳,由暂14师配合猛打40军,赌39军为了保存实力和地盘,不肯出城救援40军。他们虽然是帝国军中一个系统的部队,但是40军原本的地盘在鄂中,到鄂北来就是客军,而且有准确的情报表明,这两个军的军长素来不睦。新7师打56军时就是算准37军不会相救,现在打40军其实是故伎重施。战况表明了李宗凌的赌博又一次获得成功,只不过40军军长比56军的宋承恩滑头,一看39军见死不救,立刻就把部队撤退了几十公里,并且发电大骂39军军长不念袍泽之宜实在愚蠢到家。坐镇襄阳的18军军长申云龙中将虽然是襄阳方面帝国军总指挥官,却只能指挥自己手下的部队,对39军40军之间互不配合除了上报帝国军统帅部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11月16日,苦战11天的71军终于拿下南漳,虽然损失很是触目惊心,但是新7师的第一次攻坚战终于取得了胜利。这种胜利的底气和攻坚的经验,才是这一仗最大的收获。

而随着宜城、南漳两个外围城市的陷落,帝国军18军见势不妙,未经激烈抵抗,就放弃了重镇襄阳,向豫南退去。

襄阳战役之后,袁维绪被代军长点名送回中央军校,并随其他从战场上返回的19名青年参谋军官一起,被送到了德国柏林陆军参谋学院受训。

第三十八章 襄阳之后是新野

袁维绪走后,古地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寂寞和孤单,尽管身边有不少新朋友,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像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般。不知道这个时候袁维绪在柏林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1930年的新年又要到来,袁维绪的19岁生日也就要到来。古地怎么也忘不了去年袁维绪生日的时候,他为她精心准备的那一场成人礼,忘不了西餐厅里的探戈舞步,更忘不了小学校的那惊鸿一瞥。

记忆越美,孤寂越深。唯一能和这种孤寂对抗的,就是无休止的训练和征战。

襄阳战役后,国民军统帅部对乘势将五战区的作战区域扩大,发动一场攻击中原腹地的战役,还是集中全部主力于东线与帝国军主力在苏皖一带决战发生了分歧。一些元老认为,此时的帝国军势头正盛,应该以守为主,现确保东线帝国军不会过江,将战争拖下去,再侍机反击。而一些新晋的高官认为,第五战区已经在鄂省打开一幅好局面,应该乘胜追击,即使不能取得战略性的胜利,客观上也可以牵制帝国军的东线兵力。而且坐镇川西两省的异姓亲王皇甫家族开战后的态度一直很暧昧,表面上响应皇帝的南征号召,但始终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攻击国民政府统治区的滇黔两省。很显然其依然处于观望状态,如果国民军一味退守,皇甫家族反而会认为有利可图,很有可能趁火打劫。如果双方互有攻守,打成均势的话,至少他们还会继续保持观望。

最终,在战争爆发后强势入主国民军最高统帅部决策中心的军政部长蒋济生说服了文人主席周元培博士,决心在中原腹地打一场掏心战,如果取得战略性的胜利,既可以进逼帝国的腹地,从而牵制东线的帝国军主力,又可以震慑西川的皇甫家族,甚至可以由此经过政治手段将之分化出帝国阵营。可谓一石二鸟。

为了这一战的胜利,军政部长蒋济生甚至挂帅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亲自指挥这场被后世的历史写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两大会战之一”的豫南会战。国民军因此动员了包括第7军这“国民军三大王牌军”中的1个军在内的3个甲种野战军,5个乙种军,2个独立师,共约20万人。其中乙种军里面包含新近编成的71军,刚由帝国军“反正”而来的81军和从驻防贵州的69军。特别是69军被抽调后,整个贵州的防务就由属于内卫系统的革命卫队一个支队担负,如果皇甫家族由川南兵进贵州的话,国民政府首都广州的西部防线只怕就有些不稳了。很显然,这是一次非常冒险的军事行动。

帝国军方面,由于皇帝本人的注意力重点还是放在东线上,或许在他看来,帝国军打过长江,重新出现在江南的地面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这个意义甚至超越战场上的胜利本身,因此对于国民军在豫南的动向,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与足够的重视,只是提拔了一个贵族为帝国元帅,命令他和他的部队对“叛军”可能出现的攻势作弹性防御。

该贵族因为祖上的功绩而赐姓端木,世袭二等公爵位,令有封地南阳,豫南是其家族的传统势力范围。其部队在帝国军中名义上属于禁卫军系统,实际上也是自成体系的一方诸侯,号称拥有兵力60万。抛开数字上的泡沫不说,该部在人员和武器装备上和真正的禁卫军相差甚远,甚至连条件较好的“上官系”或者是“参谋系”的部队都比不上。战士的基本装备是老旧的帝国自产“洪熙”式步枪,而且基本上一个连队最多只有一挺轻机枪,火炮及装甲力量等现代兵器更是稀少,甚至很多士兵手里拿的还是冷兵器。当然他的近卫部队皇家陆军第10军在各方面还算一支精锐部队,但这样的部队在他的整个体系中只占很小的比例。皇帝随后又将从襄阳方面退过来的18军划归他的豫南战区指挥,信阳、潢川方面上官系、参谋系的部队各有两个军,也划归该战区。在皇帝看来,该部即使不能击退来犯之敌,但守住几个要害城市,总是能办到的。

后世的史学家们认为,皇帝对豫南战场的轻视,是一个致命的战略性失误。而国民军为了掩饰真实意图,在当时制造了大量第五战区东移,企图沿江而下,夺回落入帝国军手中的重镇安庆的假象。这也对皇帝的判断起到了很大的误导作用。

安庆是此次帝国军南征兵锋到达的最南端,往前一步就是长江,而皇帝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打过长江。实际上帝国军此时对安庆的占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战略价值,毕竟双方的主力还在苏皖厮杀,帝国军目前也根本分不出兵力来渡江南犯。而且在安庆附近国民军占有局部优势,安庆随时可能会得而复失。但是皇帝还是固执的在那里派驻了一个军,并且在得到“叛军”第五战区的部队可能会东移的情报后,又再度加强了安庆的兵力。

不管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国民军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还是很愿意看到他对豫南战场的忽视。1930年新年刚过,国民军先头部队新11师就率先向桐柏山和大别山之间交通要冲信阳发起了攻击。

新11师师长孙中兴少将国民军少壮派军官的代表人物之一,新11师德作战风格不像新7师和新1师那样疯狂凶猛,而是非常讲究冷静和合理的战术运用。孙中兴少将本人的外形显得有些瘦弱,乍一看并不像一个军人,不过他非常善于通过精确的计算和大胆的推断来布置战术,赢取胜利。信阳之战,新11师的任务只是佯攻,以此吸引帝国军的注意力,混淆地方判断。除了新11师外,长官部还给他配置了一个独立旅。新11师以有限的兵力,面对从鄂北退到信阳的帝国军“上官系”两个军,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摆出了一幅大军将至,逐步推进的架势。迫使对方闭门不出,两个军竟都挤在信阳城中。

新11师一边用炮火给与精确打击,一边以师主力有限但持续不断的对信阳守军保持压力,又派独立旅切断了信阳至潢川方向的公路,掐断了信阳守军的粮食弹药补给。上官系的部队在鄂中鄂北几次会战中对参谋系的部队见死不救,此时以己度人,料想对方也不会出兵相救,在没有弄清正面敌人的真实情况下,竟然主动放弃信阳,往驻马店方向退去。虽然随后遭皇帝圣电痛斥,并严令他们收复信阳,但为时已晚。

帝国军犯下的低级失误使国民军假戏真做,随着后继部队的跟进,新11师在信阳、潢川方向展开了一场来回拉锯的搅局之战,将上官系、参谋系的部队总共4个军死死的拖在了豫东南。而战区主力,则向南阳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

1930年1月10日,国民军71军进攻新野。

当古地随着部队打到新野古城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过去常常玩的游戏《三国群英传》。因为不喜欢刘备,他在使用自设角色时,往往都会选择《赤壁之战》作为开始剧本,将自己的根据地选在新野附近,然后逐步诱捕刘备帐下的名将,特别是关张赵云和诸葛亮这几个人。一旦抓捕成功,他就连根拔起跑到别的地方发展,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备被曹操灭掉。

这里没有刘备,这里没有曹操。有的只是帝国军几万装备落后,斗志也不怎么样的部队。

第三十九章 拉锯局面

古地在中央军校读战史的时候知道,国民军二次北伐的时候分东西两路并进,东路军最远打到了山东和河北的交界,西路军则几乎收复整个河南。当时国民军在豫南似乎就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一次,在古地看来,帝国军的抵抗也不怎么样。

71军打下新野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其实也不是对手没有认真抵抗,而是他们的对手在装备训练和战术思想上都显得有些落伍,在人数上虽然占着优势,可是战斗力确实不行。这一次71军代军长李宗凌少将倒是没有让新7师继续发挥那种穷追猛打得势不让人的暴徒作风,而是打打停停,不断地做对方的策反工作。

根据长官部的意图,打新野是为了引南阳方面的帝国军主力出来。可是71军围城一周,南阳方面才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试探性的出来救援。被国民军打援的部队一挡,很快又缩回去了。新野县城里很快断水断粮,守军又坚持了一周,撑不下去,纷纷成建制的出城投降。整个战斗并不激烈,这让打惯了硬仗的新7师官兵感到很不过瘾。

不过在直接攻打南阳的时候,负责攻坚的甲种野战军第38军倒是也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毕竟这是守窝的战斗,帝国军打得也还是卖力。而71军和69军负责打援,其中71军在唐河与驻马店过来的帝国军打得最为激烈。南阳一时没有打下来,帝国军从洛阳、许昌方向又调了两个集团军南下增援。国民军前出部队全部奉命后撤。南阳守军没有跟进追击,倒是洛阳来的皇家陆军第3集团军由一位公爵率领,一路追击后撤的国民军,结果在邓州一带遭到国民军主力第7军、38军的伏击,几乎是全军覆没。而后第7军撇开南阳守军不顾,来了个千里大迂回,直接攻击古都洛阳。

皇帝得到战报后大为震怒,三令五申,迫令南阳守军出击。南阳战区的帝国军总指挥,帝国元帅端木信深知自己的部队依靠经营多年的防御体系固守,尚可与“叛军”打成一个僵持局面,但是出城野战,则明显不是“叛军”的对手。无奈圣命难违,他本着忠臣死节,杀身成仁的心态率部出击,遭到国民军的重重包围。其实当时国民军的补给线过长,南阳的局面迟迟打不开,第7军也只是虚晃一枪,根本没有打算要真的进攻洛阳,帝国军只要继续坚守下去,并不断排除小股部队破坏国民军的补给线的话,国民军的南阳会战恐怕只能是无疾而终。那样的话,也不知道历史是不是会改写。

不过自古以来历史上就常有上位者胡乱指挥而导致战局最后崩坏的先例,皇帝远在千里之外对南阳战局的指挥,最终还是帮了他切齿痛恨的“叛军”的大忙。

1930年2月26日,南阳帝国军主力皇家陆军第10军被歼,帝国元帅端木信自杀殉国,南阳落入国民军手中。而随着南阳、信阳、潢川等要地相继落入国民军手中,帝国军中原腹地门户大开。国民军先头部队进逼许昌,皇帝端木中兴不得不火速调集苏皖战场的3个集团军增援豫中防线。虽然增援过去的部队最终将战线稳定在了许昌至周口一线,但依靠其现有兵力,已经无法对豫南的国民军进行反击。

4月初,国民军第五战区所辖部队改编为中原方面军,继续保持对中原战场的压力,使皇帝的渡江作战计划因兵力不足而不得不一推再推。

但是,在东线,帝国军南征的主战场,也就是国民军的第一战区,帝国军仍然处于较大的优势之中。帝国军陈兵数十万,试图一举突破长江天堑,占领帝国的“龙兴之地”南京,并进一步占据富庶的长三角沪宁杭地区,进一步给与国民政府最沉重的打击。而国民军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廖克强元帅的指挥下,依靠坚固的江防要塞和海军,一次次的将帝国军的攻势打了回去。

廖克强元帅是国民军的元老,也是国民军五大元帅中如今仍然健在的两位之一。第一战区也云集了近30万国民军的精锐部队。已经年逾花甲的元帅从一开始就没有依靠长江天险死守的打算,在顶住了帝国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的同时,第一战区也派出部队从海上迂回。这一战略迂回得到了保持中立的英美等国的暗地支持,在3月下旬,也就是第五战区取得南阳会战的胜利之后,第一战区的部队终于在苏北的连云港取得了东线战场的第一场反击战的胜利,并建立了反攻的桥头阵地。

帝国军立刻停止渡江作战,把东线主力东调,准备将国民军的反攻扼杀在摇篮之中。为此,皇帝端木中兴亲自飞到徐州,遥控指挥这场规模不大,但是非常具有战略意义的“3月会战”。帝国军调集了禁卫军十大主力师里面的第1、第2和第7三个整编师,以及皇家陆军序列的第14军、第16军以及第21军总共近20万人的部队直扑连云港。而国民军方面则只有一个军3万多人。这个军是国民军十大主力军当中的老牌劲旅第5军。在近7倍于己的敌人强攻之下,硬是坚守了半个月,才撤出连云港。不过,撤出的部队只是极少数,这半个月的战斗使国民军这支革命首义之后就成立的部队险些被从国民军的作战序列里抹去。

而在这场会战中,帝国军的禁卫1师,也就是大多数人嘴里的“皇妃师”,表现得非常抢眼。这支皇帝的亲卫队最多时将兵达到4万人,全部装备德式轻重武器,还有双方都没有使用过的战车部队。虽然比起正宗的德国装甲力量而言这样的战车部队显得非常的单薄,但是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这样的轻战车部队已经是威力十足了。自去年底皇帝钦命木兰妃司徒灵慧担任这支部队的部队长以来,“皇妃师”经历大小战斗数十次,号称从无败绩。这一次在攻克叛军桥头堡城市的战役中,又一次拔得头筹,成为最先突破叛军最后阵地的部队。而那位19岁的皇妃师长,也被皇帝提升为帝国中将。

不过,人在徐州的皇帝还来不及召见他册封之后还没有完婚的木兰妃庆祝胜利,前线就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来国民军抢占连云港只是声东击西之计,在帝国军20万精锐转战苏东北的时候,国民军第四战区主力一路由皖南过江,一路由大别山游击区出击,并一举拿下帝国军兵力薄弱的合肥,出现在苏皖交界,极大地威胁了帝国军的侧后。

皇帝调动东线集群的主力,北面主力由徐州南下,南面主力由扬州、泰州西向滁州,企图将这支突进的部队包围歼灭在苏皖边界。尽管其间皇帝的幕僚群建议东部集群按兵不动,调中原的两个集团军南下,以防叛军再次使用声东击西之计。但是皇帝认为无论如何不能把侧后暴露给叛军,而且中原部队也不可能调动,没有采纳幕僚的建议。国民军第四战区主力乘机配合第一战区打响了渡江反击战。

在皇帝亲自指挥以前,帝国军东部集群始终处于优势,但是皇帝的几个败招,葬送了这一局面。他没有接受参谋本部先稳住现有阵地,再逐渐图谋江南的稳健战法,寄希望于一场主力会战解决问题。可是又缺乏足够的经验和战术指挥才能,使得东部集群不知所以的陷入了混乱无序之中。国民军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渡过长江,在从滁州到海安一线巩固了前进阵地。一、四两个战区又密切配合,先后击败了帝国军东部集群的两个主力集团军,使帝国军的优势逐渐化为了泡影。

失去了渡江作战的良机之后,皇帝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军事指挥上所犯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低级错误,反而把失败的责任完全的推卸到了前线指挥作战的一些将领身上,并且撤换了原本很有指挥才能的一些将领。由于这些将领大多是地方派系的骨干,那些地方派系的头领认为这是皇帝故意借机消弱他们实力的借口,在随后的战斗中,积极性远远不如在战争爆发之初,出工不出力也就成了这些数量庞大的部队的司空见惯的行为。这也直接导致了帝国军刚刚“收复”不到一年的苏北大部分地区以皇帝以及帝国军参谋总部想象不到的速度重新被“叛军”夺了回去。气急败坏的皇帝调集了东线集群的全部主力以及中原部队的大部,以徐州为中心,准备和国民军展开一场战略决战。

第四十章 今夕何夕

1929年的春夏之交,路晓飞从禁卫第8师的驻地昌平回到了京城,他没有住在那个其实与他不相干的凌亲王府,而是来到了君恩路江忆住过的别墅。

江忆离开他已经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路晓飞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会梦见她。梦见自己穿越时空来爱上的这个女孩。这场离奇的经历像一个悲剧电影,只可惜他不幸成了这个电影的男主角。这是这个男孩的初恋,绚丽的忧伤的惨烈的暴雨一般流星一般的初恋。

几个月来,路晓飞在驻地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训练。训练部队,也是训练自己。只有把自己的身体累到极致,他才能睡得着觉。南边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场他亲身经历过的战争此时却离他很远。而他手里的部队,他并不是想打造成一支强悍的帝国禁卫军,他的训练除了麻醉自己以外,就是想切实地掌握一支武装力量。

禁卫第8师和别的禁卫军差不多,军官大部分都是贵族或者富商子弟,除去序列在1至4的四大主力师以外,其余的禁卫师状况堪忧。路晓飞一到任,就发现禁卫8师基本上就是一个贵族子弟们来镀金之后谋求高任的跳板,因为当今的皇帝倚重军人,这是一条很好的捷径。而在这支军队里,走私、贩毒,赌博,嫖娼,窝藏罪犯等等事情比比皆是。这些东西皇帝就算不是十分清楚,肯定也知道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禁卫8师只能驻扎在京城的外围的原因。

虽然禁卫军系统虽然号称雄兵百万,但是像禁卫1师、4师那样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也不过就是几支而已,而皇帝的宫廷禁卫师又是凌驾在这些部队之上的部队,有整整10万人,除了未经实战经验之外,这支部队的一切都号称最强。但是,这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部队战斗力究竟如何,恐怕皇帝自己都没有底。

路晓飞不想,也无力改变这种状况。但是依靠他冒充的身份手中的权力,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另起炉灶,自己招兵买马组建一支私人部队,并且还可以领着皇家的军饷和装备。当然,这是在侯副官的提醒下他才知道的。他一度很怀疑侯副官的真实身份,但是,除了在江忆死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有些让他疑惑之外,他怎么也试探不出这个人的深浅来。

在侯副官的提示下,路晓飞从驻地附近的失业半失业平民和农民中招收了1000人,组成了一个团,上报的编制却是一个营。军官全部从刚刚在帝国军校受训结束,没有在部队中受到浸染的年轻人里选出来,给他们,军官和士兵足够高的待遇和礼遇,要的是他们完全的忠诚。

而这忠诚,只针对他这个师长。部队的番号是师部警卫营,领帝国军队发的和师部发的双饷,装备德国制的各类武器,并高薪聘请德国教官来对他们进行训练。这件事不久被人报告了皇帝,或许皇帝认为这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可能是皇帝对这些贵族军队的状况很清楚,反而有点欣赏路晓飞身为亲王世子(皇帝当然不知道他是冒充的)与士兵同甘苦共训练的作为,还发过一份圣电作为勉励。而路晓飞也因此理直气壮的把这样的警卫营扩编为两个,反正凌亲王家还有帝国四大银行之中的一个,花起钱来他是一点也不心痛的。

以后会怎样,路晓飞一点也不清楚。江忆死了,古地凌杳他们现在何方他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活着,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4月末的某一天是凌亲王的生日,既然冒充人家的儿子,从驻地赶回来祝寿是难免的。好在路晓飞现在基本上也能应付那些宫廷礼仪,麻木的过了几天,他就来到了君恩路的别墅里。侯副官,现在晋升了上校,依然对他们之间的一切心照不宣,默默的为他打点一切。

现在江忆死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他自己和侯副官两个人,路晓飞有些怀疑江忆的死和这个人有很大的关系,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他要去找江忆的那一天,就出事了呢?可是那一天,侯副官说的那几句话,又很让他怀疑他是南方的情报人员,也就是,隐藏得很深的卧底。本来,路晓飞担心自己的身份泄漏,一直想除掉侯副官的,但是到了现在,他虽然还是十分不喜欢他,但是已经离不开他了。有他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费脑筋。

就这样吧,他也并不是那种想借着穿越称王称霸的人,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早在从前那个时代,他也只是想考上大学找份过得去的工作娶一个心爱的女人过日子而已。而且就算遇到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智商情商足够支撑自己打下一个江山。

那些小说里穿越到过去当皇帝的人太牛,他觉得自己真的没那本事。

而这个时候,正是古地黎渺和袁维绪随国民军新7师血战牛头岭,并在第五战区取得战争爆发以来国民军首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局部胜利的时候。

这个时候,京城正淹没在一场罕见的大雨之中,这场大雨已经下了两天,却依然没有停歇的趋势,京城内一些低洼的地段已经变成泽国。

路晓飞不关心时局,也不关心自然界的活动,他坐在江忆曾经坐过的那间屋子里,壁炉里也照着当时的样子烧了一些火,而他的手中,拿着的俨然是当时江忆放在一边的那本画册。屋子外面的大雨中,似乎有一个幽幽的眼神,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别墅已经被翻修过了,曾经发生过的枪战已经杳无痕迹。

“师座。”

能够未经允许就走到路晓飞面前的,就只有侯副官而已,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最后一道哨卡。称呼的改变是路晓飞要求的,每当侯副官称他为“爷”的时候,他都觉得对方表面奴性十足,眼神里却有一种深度的阴冷,反而是称“师座”的时候,似乎双方都自然一些。

路晓飞没有抬头,有什么事,侯副官自然会对他说的。他们准备回去以后再扩编一个警卫营,等时机成熟之后,就对整个禁卫8师进行一次大清洗,从而切切实实的掌握这支部队,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战略力量。路晓飞虽然没有野心,但是他知道在这样的时代,没有什么比掌握一支军队更实际的,即使是空有一笔巨款都不行。

“郡主来了。”侯副官汇报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路晓飞抬起了头,看了看他,说:“她怎么会知道这里?不是说我们已经回驻地了吗?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是想看看,你在这个地方,和在王府里究竟有多大的不同。”

后面这句话,就是端木睿的妻子,婉仪郡主自己说的了。她很少见的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西式长裙,细细的腰,烫了很多小卷卷的头发上有些水汽,依然青春的脸依然美丽依然没有足够的活力,只是眼神,眼神有一点别样的情愫。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这是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

第四十一章 此地何地

路晓飞看了看婉仪郡主,这个自己冒充的人的妻子,他曾经有些为她的青春惋惜过,不过,在江忆死后,他基本上把她忘了。只是在这一次回到王府给亲王贺寿,才又秋毫无犯的和她共渡了两个晚上。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和她交谈。即使他的身份是冒充的,他对她也多少有些内疚。

“坐吧。”路晓飞的语调有些低沉哀伤,就像外面的雨天,而古地一直说,路晓飞是他们里面最爱笑的一个小子,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帅的。“王府太吵,来这里清静一下。”

侯副官知趣的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婉仪郡主走到窗前,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纵横流淌,看得很认真,似乎不记得自己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的。

而路晓飞也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婉仪郡主身上一点淡淡的香味,这个房间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过了很久,婉仪郡主才终于转过了头来,看着路晓飞的侧面,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见过你,这么忧伤。或许,我该高兴。因为,至少,这证明你的心没有彻底的腐烂掉。尽管,这不是为了我。”短短的几句话,她却有很多次停顿,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茫然,一种很空浩的孤单。

“也许,”路晓飞说:“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替他冒充的这个身份说的。原来那个凌亲王世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不知道,但是从婉仪郡主的言谈里,感觉他是个烂掉了的人,也许,正像这个王朝。

“如果在以前,我会觉得很意外。”婉仪郡主说:“以前你从来没有正言看过我,我却从来不觉得难过,那是因为觉得不值得。嗯,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到你的驻地去。我知道王府对你来说是一种桎梏,可是,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至少,那些地方还有些新鲜空气。”

路晓飞看着她说:“军营的生活很苦,我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你,你去了,会吃不消。”

婉仪郡主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她犹如一朵干枯的花重新沾染了生命的气息,她说:“你不要小看我。嫁到王府以前,我在学校还曾尽是风云人物呢。至于你,你本来就不曾照顾过我。早习惯了。”最后一句话,又让她黯淡了许多。

路晓飞本来想说,贵族学校的风云人物和军旅生活,那是两码事。不过,看到郡主黯淡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是想过一种自由的生活的话,我们可以离婚。”

郡主又笑了一下,但是,这一笑却让路晓飞心头一紧,这个笑容完全就是一种绝望的笑容,一种死一般惨艳的笑容。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离婚率正逐年升高,两个人可能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离婚。虽然这总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人们也已经见惯不怪了。从郡主的表情看来,这却不是一种正常的结束没有感情的婚姻的方式。绝对不是。

于是他赶紧补充说:“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束缚了你的话,你可以选择结束,然后恢复自由身份,开始新的生活……”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社会结构里,也许平民还有离婚重新开始的可能,但是贵族,而且是中国式的封建贵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离婚后另寻所爱的故事在这个时空这样的贵族身上,会是多么荒唐的事啊!

他的身份是冒充的,他原本并不认识这位郡主,自然更谈不上爱。他只是觉得既然这段婚姻埋葬了一个芳华年龄的女孩,那就不如结束了它,算是为自己冒充的这个家伙做一件好事。但是显然,他这是好心办坏事。

“没有子嗣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郡主说话时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路晓飞见惯了她的麻木,却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绝望和伤心,甚至还有一些惊恐。也许,因为没有子嗣而离婚,对郡主本人以及她的家族而言,将是一桩丑闻。她也许可以容忍世子在外面另有侧室,这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也是一种美德,但是离婚?那几乎就是宣判她的死刑。一个女人被编织进一个没有爱的婚姻里本来就是跟痛苦的事了,若是还要让她承受世俗的羞辱,那绝对是她不堪忍受的。

路晓飞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懂,但是当他看到郡主哀恸绝望的眼泪时,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思路原来这么清晰。就算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哭得这么绝望这么伤心,他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与这个人还有着很密切的联系。于是他站起来,因为没有纸巾,也找不到手巾,只能走到她面前,用手给她擦了一下眼泪,说:“对不起。我欠考虑了。其实,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就不应该让这段婚姻束缚你。你还年轻,有权利追求自由和爱情,没有必要让自己枯死在这深深的侯门中。”

郡主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心事,说:“你这些话,你这些话说的是南方那些乱党的思想!你……”她看了看周围,说:“你难道不想活了?”就算是贵如亲王世子这样的身份,一旦和南方的叛党扯上关系,那也是有性命之忧的。而民主、自由、平等之权利,正是南方叛党的思想核心。

路晓飞笑了笑,说:“可你不觉得是这个道理吗?”他一点也不担心郡主会去告发他,凭直觉。

郡主直摇头,说:“我不听这些。你要休了我,请给我父王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说,就说……”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说得过去,同样都是王族,他要是休了她,按照民间的说法是离婚,那他们家族的脸面都会被踩到脚下。想到这些,她浑身一阵哆嗦,说:“不,你就说,我是病死的好了。算是我求你。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路晓飞笑不起来了,他突然觉得沉重,好沉重啊。他看到郡主有一种慌乱,比绝望还要惨烈的慌乱,她已经打算用死来解决问题了。他于是轻轻的搂住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需要一个秘书,你能胜任这个工作吗?”

“秘书?”郡主在路晓飞的怀里还有些颤抖,她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路晓飞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我到军营去,不过,我要给你安排事情做,你要凭自己的工作拿薪饷。也许这样你会觉得充实的。在外面,我们也还是夫妻关系。”

“在外面?”郡主闭上眼睛,说:“我知道,这已经足够了。谢谢你。”

“慢慢来吧。”路晓飞心里明白,自由平等的新生活,对这些贵族来说不见得是件幸福的事呢。这个帝国必定会灭亡的,也许要不了几年,郡主就会发现她根深蒂固的顾忌的那些东西都不存在了。到那时候,再让她选择自己的生活吧。

第四十二章 招兵买马

婉仪郡主既然是世子的妻子,未来的凌亲王妃,跟世子一起到世子现在任职的驻地去,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顶多有些爱嚼舌的人会编排一些香艳的猜测罢了。而路晓飞是真的让婉仪郡主当他的秘书的,按照他的要求,她要会用打字机,会整理文件,安排会议,接待访客等等,还专门为她订做了一些新款的西式套装。这让她看起来像路晓飞那个时代的白领丽人,当然,以她的相貌身材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品的白领丽人。

而晚上,他们住在一栋两层楼的别墅里,一层楼,两个房间。

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婉仪郡主自己都没有想到,除了宫廷礼仪琴棋书画之外,自己还能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最开始当然是手忙脚乱,但是干着干着,她觉得自己整理文件和安排事务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这让她有了回到年少的校园时代的感觉。尽管那也是专门教育贵族小姐的特殊学校,但是自己不也曾经是很能干的吗?她明白这个男人并不爱她,当然她一开始也就没有抱过这种幻想,但是和以往相比,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

可惜只是尊重。

人就是这样的,婉仪郡主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她的丈夫尊重过她,尽管她也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他在外面玩女人的时候,又何曾把她当作妻子看待过,即使是极少的时候迫于形式需要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也会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过他们的夫妻生活,那种时候,也是她最屈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个尊贵的郡主连最卑贱的妓女都不如。

那个时候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回来,一点也不。奇怪的是他去了一次前线以后就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在他身上看不到过去的那种糜烂颓废的气息,他的眼光变得清澈了,尽管她听说他在外面有个别墅养着别的女人,但是她首先涌动的并不是一种醋意,说实话,没有,却被他眼中埋藏的款款深情所打动。她本来想去看一看那个改变了这个男人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没过多久,就得到消息说,她死了。

婉仪郡主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在别墅里看到他的情景——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眼睛里是一片那么辽远那么孤寂的哀伤。很奇怪她觉得他是孤寂的,就像自己一样。还有,那时候的他,显得那样的无助,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让她无由的有些心痛。

路晓飞一直在努力的不让人看出他和以前的端木睿有什么不同,却没有想到第一天,就让婉仪郡主觉得他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而这种发现,仅仅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

没有带一个丫环一个仆人,日常的事务有勤务兵处理,不过,自己的衣服就只能自己动手洗了。尤其是那些贴身的内衣,那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来经手的。世子每天都在大把的花钱,可是钱都花在了军队的训练和装备上,对自己,包括她的饮食起居,都不是十分重视。一个堂堂的郡主,未来的凌亲王妃,竟然要自己洗衣服,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有人说他们收南方叛党的蛊惑了。可是,这样的日子,她却觉得快乐。

一种生命绽放的快乐。

“师座。”在禁卫8师,所有的人都这么称呼路晓飞,至少在公开场合里,婉仪郡主也不例外。“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宋氏实业会派出一位特使来和你商谈关于我师由他们订购20辆德国制战车的具体事宜,我想安排在明天上午,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会具体操办。”称呼不用“您”而是“你”,大概是郡主的唯一特权了。

“可以。”路晓飞正和几个参谋趴在沙盘前讨论他新制定的训练演习大纲的细节问题,听到婉仪郡主的汇报,头也没回就答应了。宋氏实业只是对外的招牌,实际上,这是一个专门倒卖军火起家的大家族。他们家的小姐宋慧婷去年底也参加了皇帝的选秀,并一度成为热门人选。因为他们家对帝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她落选后,皇帝破例征询了她本人的意思,没有把她赐给某位王公贵族,而是让她继续回自己的家族为帝国做事。

“另外我今天想请一个假。”婉仪郡主继续说:“我想到县城里去一趟。”部队的驻地当然不可能就在繁华喧嚣的闹市,离昌平县城,还有那么几十里路。

路晓飞这时候抬起了头来,看看她,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他还是微微一笑,说:“可以,这阵子你很辛苦,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侯副官给你安排。”

郡主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满足和欣慰。够了,她再一次对自己说,够了。

路晓飞不知道婉仪郡主去县城做什么,他完全沉浸在了眼前的工作之中。编制达到一千人的警卫营已经成功地建立了两个,现在正准备组建第三个。他原来并不怎么喜欢看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更不像古地和凌杳那样是军事发烧友,但他毕竟是来自21世纪的人,后世的军队具体怎么训练他不清楚,思路却还是有一些的。而把思路转化成训练大纲,要多亏了一个得力的参谋军官。

这是一个典型的怀才不遇的人才,在禁卫军的几支部队里辗转多年,直到路晓飞和侯副官找到他前,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少校参谋。最开始他并不愿意到禁卫8师来,因为他已经死心了,在原部队反正混几年也能升级,拿到足够的薪水养家糊口。其实他还没有家,但是他已经打算就这么过日子了。而打动他的并不是侯副官开出来的高薪和中校(并承诺两年内晋升上校)的条件,而是路晓飞的一句话。

路晓飞说:“你在柏林军校呆了三年,如果我给你足够的坦克和装甲车,你能不能组建一支机械化快速部队?能,你就跟我走,不能,你就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好难得,一个娇生惯养的亲王世子,竟然知道机械化部队。即使在德国,这样的部队也还处于方兴未艾的状态,在帝国,恐怕只有极少数的军中精英才清楚这种部队的价值。

“如果世子所言不虚,我当然也不会让世子失望。”

“很好。”路晓飞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副参谋长,我会让你训练一支全新的部队。”参谋长也是贵族,他现在还不能把他撤换掉。

军官敬了一个军礼,似乎并没有特别兴奋,只是淡淡地说:“愿为您效劳,帝国陆军少校萧韫珩。”他知道对方知道他的名字,自报家门有一种宣誓的味道。

路晓飞的计划,就是把即将扩编为3个营的师部警卫团组建为一支拥有装甲力量的机械化部队。由萧韫珩兼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汽车由帝国保定汽车厂购买(实际上帝国汽车厂只是组装由国外买来的汽车配件,而并不是自主生产),而坦克和装甲车辆则只能向国外购买。路晓飞不止一次听到古地和凌杳说过,在二战中,德国陆军是真正的陆战之王,尤其是德国的装甲力量。这两个家伙一致认定的东西,就一定是有道理的。而一直以军火贸易为主的宋氏实业与德国人的联系非常密切,这笔生意,自然也要找他们来做。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路晓飞又准备像以往一样招呼军官们一起到军官食堂吃饭的时候,婉仪郡主回来了。而路晓飞居然已经忘记了她请假到县城去的事情。

刚回来的婉仪郡主穿着一套米色的西式套装,里面是雪白质地优良的蕾丝花边的高领衬衣。剪裁得体的衣装将她线条优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裙子下面露出来的那一截小腿,看上去充满光泽,像上帝精心雕琢的一般完美。她的额头上微微有点汗,脸色也显得有些潮红,不过这看起来非常的鲜活,像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水果。

这让路晓飞一时间有点发愣,好像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而别的军官们,包括侯副官和萧韫珩,都很知趣的走开了。

婉仪郡主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第四十三章 君心,我心

“你一定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军官们既然都走了,婉仪郡主自然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路晓飞的面前,微微的扬着头,一双俊秀的眼睛带着一分哀伤两分落寞,还有三分期冀的看着他。

“让我想想。”路晓飞不知道郡主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不过看起来并不重,那么,很好猜,应该是蛋糕,谁的生日?郡主的?冒充的这个家伙的?或者,别的?“结婚纪念日么?”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这样的日子。

婉仪郡主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说:“没想到你会记得。我……买了一个蛋糕,是京城一家法国人的店订的,叫人送到了县城。我不是很有把握,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餐。不是在师部的食堂。”

路晓飞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他的卫士长,也就是那一次闯进君恩路时给他放行的那个宪兵上尉,叫做池中翼,长得有几分像吴彦祖,几个箭步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在了师座的面前。

“备车。”路晓飞说:“我们回京城。”

“是!”池中翼现在的军衔仍然是上尉,不过在这里当上尉和以前在宪兵队当上尉,那是两回事。当然,在这里他更清楚,服从命令绝不多嘴是最重要的。

婉仪郡主倒有些不解,问:“回京城?单程就要好几个钟头,一个来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去干什么?”

路晓飞没有回答,很快,池中翼就驾驶着王府重金订购的原装进口新鲜出炉的1929年产凯迪拉克lasalle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种配备了最新的v12发动机的美国名车车形显得十分的高雅时尚,并且很有路晓飞在后世看到的凯迪拉克的形象。感慨啊,要是还在他原来那个时代,凭他怎么考进大学怎么努力工作,恐怕也很难与这样的名车亲密接触吧。

而池中翼当然也很知趣,把车开过来后就打开门下来,跳到了后面的军用吉普上。

路晓飞亲自给婉仪郡主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座。老实说,他平常没怎么开车,反倒是在全师目前唯一的一辆坦克上捣鼓了好一阵子。不过,这一次自己是非要当好这个司机了。他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安,因为这并不代表自己喜欢上了婉仪郡主。两码事吧,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他只是不知道,对于一个其实已经绝望了的人,这样做给她带来的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池中翼的吉普车在前面带路,如此而已,世子夫妇的安全虽然重要,但是自己和车上4个兄弟以及他们配备的火力,至少顶得上一个排。而且,正是为了世子夫妇的安全考虑,更不能招摇了。

冒充端木睿最开始那些日子,路晓飞什么也没学会,但是对于京城的名流场所,倒是颇有几分熟悉了。驾驶着凯迪拉克lasalle一路狂奔,几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在夜色中驶进了灯火通明的京城。虽然是20世纪的2、30年代,可是皇帝住的城市,倒是真的繁华啊。

路易十四。京城里公认的最好的法国餐厅。装修,设施,服务均是超一流的。只是老实说路晓飞品不出法国菜的味道来,在他看来,那些简直是用金子来炒的贵得一塌糊涂的玩意儿根本比不上夜市地摊上的烧烤。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应景。谁让婉仪郡主专门找人订了法国人的糕点呢,估计这里的环境,她是喜欢的。

“你搞什么啊。”婉仪郡主刚一坐下来,就小声地对路晓飞抱怨说:“我穿得这么随便,怎么能到这里来呢。”可是,她的嘴上虽然抱怨着,眼睛却有一种惊喜,还有一种小女孩般的激动和羞涩。实话,她才20岁啊。

随便?路晓飞觉得她的套装还是满正式的嘛。那自己的军常服岂不是更加的随便了?附庸风雅果然是不容易的啊。

不过餐厅的领班显然是识货的,这个能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的法国男人不但能辨认出路晓飞肩上的少将肩章,还能从婉仪郡主的举止气质判断出她是一个贵族。而且是家族如日中天的那种。因此,他暗自拉住了准备过去招待的侍应,亲自拿着菜单走过去,问:“两位尊贵的客人,需要我为你们介绍一下今天的特色菜谱吗?”

路晓飞很绅士的看了看婉仪郡主,说:“让女士来决定吧。”其实,他虽然曾经来过,可从来没有点过菜,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名堂,为了不丢丑,假装绅士是最好的办法了。婉仪郡主倒是没有扭捏,和法国领班交谈了一下,很快就定好了。两个人说话的神态都相当的优雅,又不觉得沉闷做作。路晓飞纯粹是像看电影一般的欣赏。

领班下去了,一个小提琴手款款的走过来。说了一句法语,路晓飞不懂,但是那意思不外乎给小姐点首曲子之类的,便微微的点了点头。小提琴手就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串悠扬的音符就像璀璨的钻石一般撒落到了他们的周围。

路晓飞觉得还不错,虽然他不是很懂,但旋律总还是能感受的。回过头来,发现婉仪郡主的眼神都有些变了,除了依然有点羞涩外,还多了一种迷离,这种迷离当然有一种情爱在里面。她看着他,款款的眼神,淡淡的语调,却是满心的感动和喜悦与悲伤,甚至鼻子都有些酸了,轻轻的说:“谢谢你。”

路晓飞很想马上找到古地,对他说,其实,做一个美女杀手就这么简单。

不过,他的心思没有在这上面。真的,要是他早一点去找江忆,带她来一次这样的地方,那个平民家的女孩,会不会更高兴呢?哪怕只有一次,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遗憾了。是的,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路晓飞对这份感情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悔恨。哀伤悄悄爬进了他眼底,嘴角的笑容便也有了一分离索。

婉仪郡主是那么聪敏的人儿,哪里会没有发现路晓飞的状态。不过,除了因为他的哀伤而心痛之外,她似乎没有觉得什么醋意。真的。

“我会弹钢琴。”婉仪郡主说:“给你弹首曲子吧,你送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我也该还一个礼。”

路晓飞笑着说:“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婉仪郡主不是会弹钢琴。当她走过去,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面的时候,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往那种干涩,也没有了那种触摸不到的空寂。她像一个突然从梦中醒来的女巫,纤长的十指间,遮挡不住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妖精。

很奇怪她弹的曲调明明是欢快的,却有泪水从她脸上不断的滑落。

即使是路晓飞,也同样如此。

大概这就是音乐的魔力。

一曲终了,四下里掌声大作。一束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四周的掌声都像刻意安排的背景,她缓缓的站起来,面对着路晓飞的方向泪流满脸的微笑。可是她这时候才发现,那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第四十四章 宋家小姐

路晓飞是在婉仪郡主的钢琴曲进入高潮的时候走出餐厅的。没有别的原因,只是,那一刻她太美。

站在餐厅的门口,路晓飞跟池中翼要了一支烟。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想抽烟。感觉这东西并不像过去那么讨厌。尽管他一向是抽烟致癌论的坚定的支持者,不过这一刻,他也不想管了。

“师座。”池中翼平时绝对不会多话,不过这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忍不住说:“您和郡主之间,好像有问题。”

路晓飞白了他一眼,说:“少他妈废话,小心老子打你!”

“哼,这样的人也到路易十四来,真是让这家餐厅蒙羞啊。”一个鲜红的身影刚好从餐厅里出来,这句话,显然是接着路晓飞的话针对他说的。

路晓飞转过身去,他并不是想发飚,而且他也不生气。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贵族,也并不想来这样的地方。他只是对一个敢对帝国少将大放厥词的人有点好奇。胆子也太大了吧?少将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年纪轻轻就能挂上少将肩章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背景深不可测的?连这一点也看不透,竟然也敢来这样的地方混?到底是谁辱没了这家餐厅呢?

晕!路晓飞的烟差点掉下来。江忆只是长得有几分像孙艺珍罢了,可眼前这位,活脱脱的就是宋慧乔的正版。难道老天爷连他爱看韩剧都知道?不管古地怎么嘲笑他,喜欢看漂亮的韩星也没什么错啊。据说那些韩星都是整容整出来的,不过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这种技术吧?不对,要说,也只能说宋慧乔是眼前这位的翻版,那个韩国的小妞比人家的气质差远了,还有身材,这才叫魔鬼身材啊。纤细的腰,修长的腿,还有,挺拔饱满的胸部……担心再看下去会真的流鼻血,路晓飞装作满不在乎的转过了头,却看见池中翼也有些发呆。

“臭小子,别这么没出息。”路晓飞低声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骂池中翼还是骂自己。

“男人!”身后的美女轻蔑的从鼻孔里丢下两个字,本来要从路晓飞身边过的,却宁可从门口的花坛绕过去。

这时,婉仪郡主走了出来。准确地说,是追出来的。脸上的泪痕依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但是她生怕自己不追出来,就会后悔一辈子。也许是走得急了一点,她在门口崴了一下脚。一阵剧痛使得她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就在路晓飞转过头来时,走了没几步的那个美女也转过了头来。

“婉仪郡主?真的是你啊。”那个女孩面带惊讶的往回走,伸出手来准备扶住婉仪郡主。路晓飞也正好走过来扶她,由于他快了一步先扶住了婉仪郡主,结果那女孩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触电一般的收了回去。

婉仪郡主也看清了对方,淡淡一笑说:“是宋小姐啊。”

女孩笑了笑,说:“郡主不是陪凌亲王世子在军营里吗?……噢,敢情这一位,就是声名显赫的世子小王爷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说着,不无讥讽的看了看路晓飞。

路晓飞并不生气,面对这样一个美女他可生不起气来。随她怎么挖苦吧,他只觉得自己手腕上被她触到过的那个地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婉仪郡主却很袒护路晓飞的说:“我们世子是和别的公子王孙有些不同。许多人仪表堂堂,举止优雅,但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也不在少数呀。宋小姐你说是不是?”

宋小姐似乎不止是认得婉仪郡主,而且她们应该也还算熟悉,这从她们互相之间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自然也知道在郡主的心目中,凌亲王世子端木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尽管他们毕竟是一对夫妻,郡主这么维护他还是让她感到意外。

宋小姐说:“看来,是我失礼了。那么,给我个机会请贤伉俪喝杯酒吧?”

路晓飞直到这时,才算是摆脱了之前那种大脑短路的状态,他其实很愿意和这位宋小姐一起喝一杯,却说成是:“以后再说吧。”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心中那个悔啊,只好把头别在了一边。

婉仪郡主这时又来替他道歉,说:“今天太晚了,我们还要赶回军营呢。对了,明天还有一笔生意要和贵公司谈。”

宋小姐似乎也没有因为路晓飞的失礼而生气,反而盈盈一笑,说:“那我就不耽误两位了。再见。”说着,转身款款离去。

路晓飞看了看那个苗条的背影,说:“你和她认识?”

婉仪郡主淡淡一笑,说:“是啊,我们是皇家女子中学的同学,她比我矮两级。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快毕业了,可是还是听说了很多她和紫苑公主斗法的事迹。公主你知道,皇上的御妹,普天下的女子,不会有谁比她更心高气傲了,到头来,竟然公开宣称最服气的人就是宋小姐,还说宋小姐若是男儿的话,一定请求皇帝哥哥封她为驸马。去年皇上选妃,宋小姐本来是贵妃的热门,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入选,可是进了宫还能以自由身出来,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路晓飞一笑,说:“哈哈,你这句话有腹诽皇上的嫌疑。”

“你取笑我。”婉仪郡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才察觉自己的脚痛了起来,忍不住轻轻的哎哟了一声。

“你刚才怎么搞的。”路晓飞摇了摇头,说:“怎么把脚扭了?”

婉仪郡主低着头没说话,要她说她是怕他走掉才慌慌张张追出来把脚扭了,那还不羞死她了?不要说是堂堂的郡主,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能这么不矜持啊。

路晓飞又说:“既然你的脚扭了,就不要回军营,回王府休息几天吧。”

婉仪郡主问:“那你呢?”

路晓飞说:“我当然是要回军营啊,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明天那笔生意,还要和宋家的人好好谈谈呢。”

郡主淡淡的,但是很坚定地说:“那我也和你一起。”

第四十五章 忧伤无处可逃

回去的路上,路晓飞把凯迪拉克lasalle的驾驶座交给了池中翼。他感到有些累了。这一次回京城,侯副官并没有跟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借口开溜,摆脱这个冒充的身份,做回他自己去。可是,那个人似乎并不担心他会这么做。他现在就算开溜,又能怎么样呢?在帝国的统治区内,不管他逃到哪里,都会很快的被人认出来,一个失踪的凌亲王世子目标太大了。就算他能逃到南方国民政府统治区又如何?对方一样的会把他当成亲王世子奇货可居。也许有人能证实他原来的身份,可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那些人还健在吗?他又还能找到他们吗?这个几率实在不高。

侯副官这个时候确实已经不大担心他们之间的秘密会被揭穿了,这个时候假已经变成了真,真也变成了假。他甚至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灭口,路晓飞要是会这么做早就做了。这个男孩心地善良而且有些脆弱无助,他对他的依赖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汽车在深夜里行驶着。路晓飞没有说话,情绪有些低落。他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他渐渐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他是路晓飞吗?是的。可是谁能证明?他是端木睿吗?不是,可是谁都认为他是。更恐慌的,是自己在这两个角色中穿梭,界限越来越模糊。关于路晓飞的一切,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如果现在侯副官也死了,谁能证明他不是端木睿?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使他放弃了除掉侯副官灭口的想法。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自己注定要彻底的迷失了。

迷失,是最大的恐慌。

婉仪郡主不知道路晓飞在想什么。她当然感觉得到路晓飞和以前的端木睿有很大的不同,一个人走一趟战场就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完全变成了不同的一个人。天知道,人也知道。但是她宁可相信他就是这么改变了。她需要希望。她把头靠在路晓飞的肩上,没有去问路晓飞在想什么。想那个死去的女孩吗?不,她不想为难自己。这一天,是她20岁的生命里最快乐最漂亮的一天。她乐于保持这样的心情。

不知道汽车走了多久,婉仪郡主靠在路晓飞的肩上睡着了。靠在这个肩膀上,她第一次有了踏实安心的感觉。什么都不用去想了,这样就好。后来,好像到了,她迷迷糊糊的,不想醒来。她感觉到路晓飞把她抱回了房里,脱掉了她的鞋子,外套,还有裙子。那时候她其实已经很清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睛,心脏突突突的跳得非常厉害,全身都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她真怕自己会发出声音来。结婚好几年了,似乎这一天才是她的新婚之夜一般。她在一种眩晕的幸福中暗暗的默默的期待着。

可是,盖到她身上的,不是那具火热的身体,而是薄薄的棉被。他还帮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她没有敢睁开眼睛,却感觉到他在面前驻足了一段时间。最后,却是轻轻的转身离去。当她听到那扇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她的泪水已经沁透了整个枕头。一种无路可逃的忧伤席卷了她。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婉仪郡主早早的起来,花了点时间补了一点淡妆。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照样早早的起来工作。师部里的人对郡主的辛勤见惯不怪,尽管他们一直不理解,凭她的身份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的。

不过她并不是最早的,当她开始工作的时候,路晓飞已经带着师部的警卫部队跑了一个5公里回来了。婉仪郡主注意到,路晓飞的眼眶,也是黑黑的一圈。或许,他也一夜没睡吧。她不由又有些心痛。她现在有些羡慕那个死去的女孩了,她虽然死了,这个男人的心却一直跟着她,连自己本来的妻子都忍住不碰了。她不是没有怀疑,现在这个端木睿其实是另外一个人,毕竟性格再怎么改变,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妻子无动于衷。不,他并不是无动于衷,他在她的床前驻足良久,就说明他并非没有心动。但是,即使他是冒充的,她也不打算去追究,因为她喜欢的,是现在的他。

“宋家的人什么时候来?”路晓飞吃着婉仪郡主为他准备的早餐,低着头问。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婉仪郡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希望他们不会迟到。”

路晓飞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说:“这个谈判我也要参加。我想知道他们家族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的话,我要的东西不止订单上的哪些。”

“他们的能量有多大不好说。不过宋小姐在选秀之后还能在外面溜达,大概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他们住的小别墅就在师指挥部大院的最里面,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师部大院的大门。路晓飞刚刚吃完早餐,走到阳台上伸了一个懒腰,就看见一辆黑色的雪铁龙开到了门口。卫兵上去检查证件。

婉仪郡主走过来,说:“看来是早到了。”

路晓飞说:“我是他们我也会这么做。这是一笔大生意,而且不是只有他们一家能做。走吧,我们去会会宋氏实业的代表。”

婉仪郡主说:“你要等他们先到师部会议室坐下以后,侯副官打电话催你了,你才能去。”

“哦。”路晓飞笑笑,说:“有这必要吗?”

“有,”婉仪郡主说:“你自己说了,这是一笔大生意,而且不止他们一家能做。”

路晓飞笑了,看着那辆雪铁龙进了师部,停在指挥部的三层楼房前。由于视线被挡,他看不到宋家来的是什么人。他和婉仪郡主又在别墅里听了一会帝国电台的广播,直到侯副官的催促电话来了,他们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立正!”

“敬礼!”

当路晓飞和婉仪郡主走进师部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内外的大小军官们齐刷刷的占了起来,在侯副官的带领下,整齐划一的立正敬礼。而路晓飞也便走便把手举到了眉边,向军官们敬了礼。

会议室里人并不多,除了侯副官和萧韫珩,还有3个警卫营的营长,这都是路晓飞当作心腹来培养的青年军官。他们整齐的坐在会议桌的左边。而会议桌的右边,只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路晓飞和婉仪郡主在京城的法国餐厅门口遇到的宋氏实业的大小姐宋慧婷。今天宋大小姐穿的是一件米黄色中袖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繁复的蕾丝花边,装扮得非常的欧化,但是却扎了一条长辫子,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同时又充满了东方美人的神韵。

在军官们立正敬礼的时候,出于礼节,宋大小姐和她的随从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她还是略带讥讽的说:“好威风啊,将军。”

第四十六章 军火交易

“大家请坐。”路晓飞走到会议桌中间的那个主位上坐下,挥手招呼大家坐了下来。婉仪郡主也在他侧后方坐了下来。

再次见到宋慧婷宋大小姐,有点出乎路晓飞的意料,但是,他似乎又早有遇到这种场面的期盼。宋慧婷今天的装扮简洁而朴素,和昨天那抹艳丽的魅影有些不同,但是似乎她无论怎么打扮,都能让人怦然心动。皇帝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选中她,心里面一定非常不爽的吧。

对于宋慧婷那一点点小小的讥讽,路晓飞当然不会介意,但是,面对这种偶像级的美女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风趣幽默可以用,看着她他就处于一种微微的眩晕状态,为了保证镇定,他只能直奔主题的说:“宋小姐想必把我需要的资料带来了吧?”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眼睛也没有从正面看她。

这在宋大小姐那里,却是一种足以让她愤怒的漠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亲王世子吗?竟然连正言也不看她。在她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就是皇帝也没有!

“当然。”心里面虽然波涛汹涌,宋慧婷的脸上还是一片风清云淡,其实今天本不用她来的。这虽然是笔大生意,但是再大的生意,要是她没兴趣,同样也不会出场。可是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来受这个混蛋的漠视呢?她觉得自己简直丢脸丢到家了。她从身边的随从递过来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来,说:“我们准备了足够的资料,相信将军会满意的。”

婉仪君主站起来,走过去把资料接了过来。这样的事情,对于身为秘书的她已经很习惯了,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可是在宋慧婷看来就太不可思议了。这完全就是一个下人做的事情。而她可是堂堂的一个郡主啊,而且她的家族是几乎拥有皇族一般声望的名门望族,她父亲更是军务大臣,帝国元帅!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世子,居然能让郡主心甘情愿的为他做这些事情。而且婉仪君主她又不是不认识,以前在贵族学校的时候,也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啊。

路晓飞拿过宋家准备的资料认真的看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宋小姐,我怀疑贵方没有诚意来做这一笔生意。”

宋慧婷还出于对路晓飞的极度好奇之中,冷不防路晓飞来了这么一句,有些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路晓飞把资料推回到宋慧婷的面前,说:“宋小姐自己看一下,里面所提到的战车、火炮、轻重机枪,包括步枪,全部只有生产国家和数量,没有具体型号、配件情况,检测报告,甚至连生产日期和产地都没有。”他冷冷一笑,说:“敢情宋氏实业就是这样发家的吗?”

宋慧婷接过来一看,脸一下就红了,她真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转过头,恼怒的看了看她的随从,那随从连头也不敢抬,小声说:“以前去别的部队,都是这样的。”

路晓飞感到悲哀,显然,那个随从说的是实话。帝国军有那么多不同派系的部队,因为得到的给养不同,待遇不同,另找门路武装自己的渠道也不同。宋家的人在做这些生意的时候,往往用不着搞得这么详细,只要把主事的人贿赂好了,对方是不会很认真的。尤其就是像路晓飞冒充的凌亲王世子这样的贵族把持的部队,他们甚至连引进了一些什么装备的兴趣都不大,本来军营就只是他们过渡的一个跳板而已。宋家的人把路晓飞归纳入这一类人,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错。真难想象,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果都是这样处理事关生死存亡的装备引进问题的话,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可言。

“看来我们是没有必要谈了。”在对方陷入尴尬之后,路晓飞站了起来,他并不想看着偶像美女难堪。

“请等一下。”看着路晓飞站起来,大有拂袖而去的架势,宋慧婷也赶紧站了起来,说:“对不起,将军。这件事是我方的失误。不过,将军需要的资料,我脑子里全部都有,为了对我们的失误表示歉意,我方愿意在价格上做出让步。您知道,有很多事情,也不能全怪我们。”

路晓飞看了看她没说话,偶像美女说:“我们可以在原有的报价上降低百分之十。”

路晓飞说:“百分之十?你们原来的报价就有很大的水分,对不起,我并没有看到宋小姐所谓的诚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脑虽然是眩晕着的,思路反而特别的清晰,甚至对他这个在后世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没有什么心机的四有青年来说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宋慧婷咬了咬嘴唇,眼睛都红了,平心而论路晓飞并没有冤枉她,做生意的人抬高报价本来也是一种正常的手段,而且她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生意对手,不,许多人比路晓飞更奸诈,更霸道,故意漠视对手也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但那样的情况却会让她发挥得更好。她今天的表现,简直不能用失常来形容。为什么,因为自己一开始台看轻了对方,还是因为婉仪郡主那里所带来的好奇心蒙蔽了她?天晓得。

笑话,宋慧婷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会被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打败?

“这样吧将军。”宋慧婷说:“我们具体的来谈,我会根据将军的需要重新报价,您看怎么样?如果还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没关系,生意是谈出来的。您至少,还是应该给我一个谈的机会。”

路晓飞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宋慧婷舒了一口气,拿出一个记事本,一支钢笔,说:“谢谢将军。您的部队需要20辆战车是吗?我们能为你提供法制的,英制的、美制的、日制的,德制的,我们的渠道有很多,就看将军需要的是什么。”

路晓飞说:“首先,日本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宋慧婷看了看他,说:“为什么?日本是帝国的盟邦,日本陆军的军事水准也是我帝国军一直仰望和模仿的对象。并且,我帝国军中大量装备了日制装备也是一个事实。而日制战车的价格,也比西方人的要便宜得多。”

路晓飞说:“宋小姐是在试探我吗?宋小姐是日本人的眼中钉,怎么反而为日本人说话呢?”

宋慧婷笑了一笑,总算,在路晓飞的眼里她还不是一无是处(其实她这么想还真是冤枉路晓飞了)。

路晓飞说:“比较而言,我更想要德国人的坦克装甲车。”受到古地和凌杳的影响,路晓飞对德国陆军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宋慧婷微微一笑,说:“德国人的军工业的确很不错。不过,他们卖了很多装备给南方的叛党,将军您不认为德国人太过于两面三刀吗?”

路晓飞说:“在商言商。宋小姐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宋慧婷暗自叹了口气,好像对方怎么都不愿和她多谈些与这次交易无关的话题,她只得承认,自己的魅力看来还很有限。于是,抖擞了精神,说:“其实,苏俄的东西不比德国人的差。”

路晓飞说:“怎么,贵方和苏俄还有往来?”在革命爆发后,苏俄是第一个承认南方国民政府并与之建交的国家,也是帝国政府的死敌。不过很奇怪南方的国民军大量的装备了德式装备,却很少有苏式装备。

宋慧婷神秘的一笑,说:“在商言商,将军也说了。”

第四十七章 美女的好奇心

苏式装备也不错,路晓飞顺口就问:“那你能搞到些什么?t90,ak47,还是苏30?米-28?”不过话一出口,就知道问题大了,都是古地害的,有事无事就给他灌输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俄制装备了。

宋慧婷愣了一下,说:“没有听说过这些型号。不过,就战车而言,苏俄的t-26坦克就很不错。t-26b坦克战斗全重为10.5吨,乘员3人,装备1门45mm炮和1挺7.62mmmg机枪。这是苏俄去年刚刚研制的一款新型坦克,目前刚刚开始在苏军装备。”

路晓飞看了看萧韫珩,萧韫珩显然更青睐德国坦克一些,看到师座的目光朝他看来,就说:“宋小姐,我们更想要得是德国制的战车。”

宋慧婷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想必各位也知道德国现在被限制生产重型武器,坦克当然也在内。我知道萧副参谋长毕业于德国柏林军校,对德制装备青睐有加。但是我想提醒萧副参谋长,德国的坦克制造水准现在其实比不上苏俄。也许未来几年他们会全面的赶超,但至少现在还不行。因此,我暂时不推荐德制战车。除了苏俄的t26以外,我还推荐英国的nc-27轻型坦克,nc-27轻型坦克是与法制ft-17型坦克类似的英制坦克。战斗全重7吨,最大速度10km/h,乘员2人,装备1挺8mmmodel1914机枪,弹药4800发,装甲厚6-22mm。其中,机枪可以换装成37毫米火炮。这种坦克在十几年前的那次世界大战中有很出色的表现,虽然现在正在从英国军队中被新式的坦克所取代,但是用来对付南方的叛军和……还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关键是,它的价格比较便宜,我相信将军从皇帝那里得到的军费,以及凌亲王和安国亲王两家的财力,足够装备一个战车团。”

一系列翔实的数据,算是为宋慧婷挽回了一些刚才那份空洞无物的材料在路晓飞那里丢的颜面。当她把这些数据娓娓道来的时候,终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路晓飞微笑着看了看宋慧婷,说:“真难得,宋小姐这样一位大小姐能把这些数据记得这么清楚。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副参谋长姓萧的。”

宋慧婷笑着说:“我们家做的生意和别人不同,了解的东西当然要多一些。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萧副参谋长,这也有我们自己的渠道。这是商业秘密。将军请放心,我们只做生意,对军事机密的兴趣并不大。”

路晓飞问:“t26你能搞到多少?”

宋慧婷含笑说:“将军,您不是说,那是苏俄的东西吗?就算能买到,没有足够的技术人员帮助,您也很难建立一支拥有足够战斗力的部队。难道你要收留帝国政府敌对势力的工程师?”

路晓飞看了看在座的人,说:“我的人,我都信得过。”

宋慧婷会意的说:“我的人也没问题。”

路晓飞点点头,说:“相信t26在对付日本的八九式的时候,会有些优势的。我至少要20辆,包括他们的机械师。当然,在保密方面,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早就听古地说过,二战时日本坦克也就是在面对基本没有装甲力量的中国军队面前逞威风,但是在西方人眼里,日本坦克都只是一些活动的铁棺材而已。可惜这个时候t34大概还没有出来,要不然用那玩意对付日本的那些铁王八,那才叫过瘾。

宋慧婷的眼睛里放射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如果说之前她对路晓飞充满好奇的话,这时候,她的眼里更多了一种钦佩。帝国的将军那么多,老的小的成百上千,但是除了一心想靠着皇帝倚重军人的门路为自己往上爬走捷径之外,就是一门心思想着对付南方的国民阵线和国民军。而面对到处飞扬跋扈的日本顾问、教官,商人以及流氓一般的浪人,还有占据了朝鲜,对东北四省虎视眈眈的日本军队,这些将军却像鹌鹑一样毫无血性。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个人的利益,却没有整个民族。

“将军,”宋慧婷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想和您单独谈一谈,可以吗?”她看了看婉仪郡主,笑着说:“郡主请放心,我只谈生意。”

婉仪郡主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并不担心路晓飞会对宋慧婷产生什么想法,宋慧婷虽然是个绝色佳人,可自己也并不比她逊色,更重要的是,担心就有用吗?这个男人以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她就当自己是死了的。现在她虽然活了过来,可是她和他之间确实咫尺天涯。

路晓飞用眼角扫了一下侯副官,在这种场合,以他一个副官的身份,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公然指出来。而且,自从江忆死了以后,这个人在他面前就一直保持着低调,从来不会故意刺激他,更不会提及他们俩人才知道的那个秘密。在这样的时候,路晓飞很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侯副官只是默默地站在一个副官该站的位置上。他的眼神也被帽沿的阴影遮挡住了。

阴影?路晓飞突然觉得,他不正是在阴影里生活着的吗?在这个阴影里,他扮演的是一个豪门贵胄,一个年少的将军,一个不尽职的丈夫,却唯独没有他自己。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浮出这阴影,透一口气。于是,他迎着宋慧婷的顾盼有神的目光,微笑着说:“好,那就让本将军来为宋小姐当一回司机吧。”要想避免隔墙有耳,还有什么比两个人把车开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更好的?不过,到时候孤男寡女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呢?别忘了,端木睿以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宋慧婷却似乎并不担心,盈盈一笑说:“那小女子岂不是很荣幸?郡主,我敢说京城里那么多郡主小姐,甚至包括公主,她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你幸福的。我看得出来,将军是值得你全心托付的人。”对婉仪郡主说的话,多少就有点避嫌和讨好的味道了。远不如前面那句话的自然得体真情流露。

那辆凯迪拉克,就带着路晓飞的偶像美女,驶到了禁卫8师的演习场。这里一片空旷,远远的可以看见池中翼的军车跟在能够保护他们安全的范围内,却一定也不用担心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第四十八章 让美女印象深刻的另类手法

“我很好奇。”宋慧婷开门见山的说:“一个声名狼藉劣迹斑斑的皇族贵胄,怎么突然会变成一个韬光养晦,具有远见卓识的青年将领的。还有,怎么又能让一个心如死灰的女子重新焕发青春的。”

声名狼藉,劣迹斑斑,真不知道以前的端木睿祸害了多少人呢。

“如果,”路晓飞并不掩饰的说:“我告诉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凌亲王世子端木睿呢?”

宋慧婷笑了起来,想想说:“如果那样的话,这一切反倒好解释了。只是——真的吗?”

偶像美女的微笑杀伤力太强,路晓飞索性说:“那要是我告诉你我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呢?你相信吗?”

“这个,”宋慧婷笑着说:“我不信。”

路晓飞说:“很多事,你要是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嗯,你和我单独谈话,就是想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

必须承认,路晓飞的脸皮没有古地厚。古地说这样的话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路晓飞说了这句话,就赶紧把脸转向远方,装作思索状了。

“将军。”宋慧婷面对这种略带挑逗的话,反倒应对自如,只是淡淡的说:“您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以此判断在我把我的话说了以后,你会不会拔出手枪枪毙了我。”

“我猜,你是想让我向南方投降?”路晓飞一点也不奇怪的说了一句。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以勾结“叛党”为第一宗。这倒没有什么难猜的。

宋慧婷注视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将军倒是很聪明,不过,也许我只是说出了将军心中的想法呢。刚才将军说到,要用t26对付日本人的八九式。可是帝国政府和日本人是盟邦,当年革命(从立场上来说,她应该说是“叛乱”才对)爆发的时候,正是因为日本人出兵干涉,帝国政府才得以保住半壁江山,形成南北分治的局面。而将军还是皇族,正常情况下,身为帝国将军,是不会考虑和日本人作战的。皇帝也不允许他们这样想。那么,将军若非真是冒充,就是非常明智的人了。现在这场战争,帝国军开局何其迅猛,大有一举南定之势,可是,才过了多久,勉强收复的江北诸地,就遭到叛军的反攻。鄂西鄂北诸战,帝国军均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而落败。这场战争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相信以将军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不难判断。以将军的身份,完全可以再把自己手中的实力再扩充一些,然后向皇帝请缨南伐。皇帝会很高兴的,公子王孙那么多,肯主动请缨为皇帝分忧的人何其之少。有的,也只是那些急于用军功证明自己的没落贵族。要不是这样,皇帝也不会想出让自己的皇妃代替自己的身份出征这一出了。将军身为凌亲王世子,乃是皇帝的堂弟,肯主动请缨,皇帝势必委予要职。将军可以途中完全掌控这支军队,在这一点上,我们的人可以帮你。一旦条件成熟,你就可以率部起义。帝制的覆灭是不可避免的,尽管你身为皇族,但是率部起义的话,就是与过去割裂开了。我不想说前途无量那些话,听起来俗。不过,大势所趋,能保全自己,又能为国家民族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呢?”

她说完这话,定定的看着路晓飞。说实话,她对路晓飞的反应还是有些没底。以她了解的端木睿来判断的话,她说了这番话的结局就很不妙了。而她看得出眼前这个端木睿和她所知道的那个确实有很大的不同,但是,风险依然很大。她并不是轻易就会下赌注的人。但是这一次,她要赌。说不清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下定决心要赌一把。在很大程度上,她是在跟自己赌。

“你知道吗?”路晓飞文不对题的说:“你长得很象我喜欢的一个明星,而且,长得比她还要漂亮。”

“将军。”宋慧婷不知道该不满还是该高兴。

路晓飞耸耸肩说:“你赌输了,现在,请你转过身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枪,哗啦一下,顶上了底火。说:“你可以选择跪下或者蹲下,我会从你的脑袋后面开一枪,这个时候你记得要张开嘴巴,这样的话,子弹就会从你的嘴巴你穿出来,不会打坏你的脸。”

宋慧婷睁大了眼睛看着路晓飞,路晓飞的手已经平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她的脑门。她的脸白了起来,不是没有想过会赌输,但是她原以为自己的赢面很大。

“转过去!不要耍什么花样!”路晓飞偏了一下头,很严厉,很凶狠的命令她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显然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一刻,宋慧婷的脑袋是空白的。面对着枪口,她说不出话来。她看不到路晓飞的脸上有什么可以改变决定的可能,而她真的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远处的军车沉默着,如果举枪的人是她,可能那边的狙击手已经开枪了。而她带来的那个随从,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冲到她面前来救她?

“看来我是太自以为是了。”当她明白一切都不可扭转之后,她反而镇定了许多。当然,这镇定也只是相对的,她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就是她完美无瑕的双腿,也有些无力。也许自己该求饶吧,或者继续晓以利害,至少,也该让他明白,既然皇帝把她选进了宫,却又放回来,就足以说明他们宋家的能量有多大。但是再怎么样,也大不过皇族吧?而且像端木睿这种人,无法无天草菅人命早就是家常便饭,习惯了,也真的不会去想太多的利害关系。

她转过了身,感到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她后脑上,脚有些软,她就跪坐了地上。

“张开嘴巴,真的不会打花脸吗?”宋慧婷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哆嗦了。在这一刻,她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从容就义,可能只有那些真正的英雄才能做到。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内急。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裙摆,张开嘴巴的时候,她却突然想哭。

枪响了,在空旷的野地里,荡起了一阵回声。

第四十九章 准备清洗

辣手摧花这样的事情,我们的路晓飞同学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他只是抬起枪口,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我要10辆t26,20辆nc-27,还要50辆保定汽车厂改装的铁甲汽车。120毫米榴弹炮8门,75毫米野战炮20门,37毫米战防炮12门。此外,还要毛瑟98步枪5000条,莫辛-纳甘也可以。zb26轻机枪500挺,听说捷克人有改进型号,最好给我新的。重机枪(他说不出型号)要最好的,至少100挺。毛瑟手枪300支,冲锋枪500支。这就是咱们这一次生意的单子,以后视部队的情况还会有所增加。”可以的话,他当然想直接组成一个装步师,但是尽管他背后有凌亲王和安国亲王的背景,尽管凌亲王府本身还掌握着帝国四大银行之一的帝国交通银行,但是像坦克这样的重型武器,毕竟太昂贵了。至于空军,他现在是完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算的。发展空军需要的经费更是天价,就是以现在的帝国或者南边的国民政府来说,都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路晓飞神情严肃的说完了这些话以后,走上前去,轻轻的将宋慧婷扶了起来,说:“对不起,我刚才的做法伤害了你,不过,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受到了过度惊吓的宋慧婷两腿还在发软,她依在路晓飞的身上,仰头看着他,好像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真的,她虽然精明干练,一副豪爽的新女性的样子,可她毕竟是一个巨商之家的大小家,平常总有人保着护着,并没有真正吃过什么亏,更不用说置身于实实在在的生死之间了。平心而论,她的表现已经不算坏了。

“对不起。”路晓飞搂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把下巴搁在她头上,尽最大限度的把她整个人包容在了自己的怀抱中。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她的柔软和芬芳。

“我。”过了良久,宋慧婷才回过神,低低的抽泣着说:“我真的被你杀了。”真的,枪响的那一刻,她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飞出去了。

“怎么会呢。”路晓飞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真的。听我说,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明白吗?”

“我知道了。”宋慧婷软软的说,全然没有先前的那种意气风发,仅仅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女人而已。作为一个热情的革命理想主义者,她觉得自己实实在在的被打了一个耳光,这个耳光让她清醒了很多。

“你并没有什么问题。”路晓飞安慰她说:“没有一个人能从容面对生死,没有。不过我枪也开了,刚才那一幕,该找个什么理由对我的手下人交待呢?”

“需要吗?”宋慧婷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愿意让路晓飞搂着。当然,路晓飞也愿意这么搂着她,至少这一刻是这样。

“就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可我不愿就范,于是你恼羞成怒,拔枪威胁,可我誓死不从,最后的关头你也总算良心发现。合情合理啊。”

“不要吧。”路晓飞苦笑着说:“我真有那么恶劣吗?”

宋慧婷笑了起来,说:“传说是这样的。”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没问题。只有榴弹炮估计会有些难度。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办好的,过几天,我就去一趟欧洲。目前那边的局势好像也很微妙,德国正在大规模的武装自己,已经在很多方面突破了战后的禁忌,也许,在今后的几年,世界上又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世界太大。”路晓飞说:“我更关注眼前。”

“我真的不明白。”宋慧婷叹了一口气说:“我搞不懂你,你太让我好奇了。”

路晓飞笑着说:“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两个月后,通过宋氏实业购买的首批5辆英制nc-27坦克首先通过海运抵达天津,又通过铁路秘密的运到了通州禁卫8师的驻地。路晓飞要的毛瑟98步枪也有3000支运到,宋家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这时候,帝国军由于在前线吃了几场败仗,战争初期夺取的很多地方都被国民军夺了回去。为了扭转战局,皇帝端木中兴开始策划一场战略决战。决战地点很可能在苏北重镇徐州,皇帝本人也经常乘专机飞往前方视察。在这期间,京城附近的几个禁卫师都接到了南下作战的命令,只有宫廷禁卫师留下来卫戍京城。

路晓飞的禁卫8师同样接到了南下作战的命令,不过皇帝对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在几支部队不断延迟、停顿的情况下,也没有特别的下令催促。而帝国军总参谋部也知道调动不了这些王爷太子一般的部队,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指令。

就这样,禁卫8师开到河北沧州之后就停了下来。禁卫8师就地驻防沧州。在这期间,宋氏实业订购的第二批装备也到达了天津,共15辆英制nc-27坦克和12门德制37战防炮,以及轻重机枪若干。而随着这些武器的到位和人数达3000人的警卫团的训练日臻完善,路晓飞在副官侯俊杰(路晓飞一直觉得人不如名)、副参谋长萧韫珩的协助下,也准备开始对禁卫8师进行清洗。

禁卫8师按照帝国整编师的编制,共有3个旅6个团1个炮兵团1个特种团(工兵及后勤兵种)1个野战医院,另有师直属警卫团,总兵力3万人。其中,除了师直属警卫团外,野战团每团4千余人。3个旅长6个团长及其副职连同师参谋长在内,全部是贵族子弟,也有花巨资在军中谋求一官半职的有钱人。这些人仗着禁卫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帝国军总司令部从来不会认真管束他们,地方上更不敢管束他们,吃喝嫖赌,为非作歹,往往所过之地一片民怨沸腾。尤其是在现在,前方战事激烈,天高皇帝远的时候,更是无所不为了。

路晓飞平常和他们在场面上还是经常混在一起,虽然对自己的警卫部队训练得很严格,可是对这些贵族子弟也很少管束,即使有时候说几句,也只是做做样子。因此,在这些将校军官们开来,师长和他们其实也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人家是凌亲王世子,玩儿的东西比他们更高级罢了。这一次队伍开拔,师长不但带着自己的老婆,甚至还把原本留在京城王府里的丫环小厮们都接了过来,越发使得他们相信这一次的行军不但不会有危险,不但会辛苦,可能还是个美差。至少,打着劳军的旗号对地方上大肆搜刮是少不了的。

当然,这正是路晓飞和他的幕僚所需要的效果。

第五十章 天赐良机

正在路晓飞和他的幕僚们为寻找一个对部队进行大清洗的地点和时机而费尽心思的时候,驻防甘肃的异性亲王赫连英杰在俄国人的幕后支持下策动甘肃独立为吐火罗国,自立为吐火罗国王。皇帝端木中兴异常震怒,但是苦于帝国精锐部队都在前线作战,无法抽调,只能从驻防京城附近的部队中抽调进剿。

路晓飞和他的幕僚们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主动向皇帝请缨出战。皇帝将京城的3个禁卫师编成一个军,由原来的禁卫第2师师长杨廷威中将率领西征。不过,已经在官场中沉浮多年,深知个中滋味的杨廷威,可不认为他这个西征军有什么真正的战斗力,不说别的,皇帝给他的3个禁卫师的师长,就都不是些善茬,弄不好,他一生的前途就要毁在这里了。他唯一指望的是,在山西还有一支驻军他可以调动,虽然只有一个旅,但是战斗力比这几个禁卫师强多了。

路晓飞的禁卫8师也在这支西征军里面,不过,他的部队开到西安,就停滞不前了。此时秦岭以东商洛一带已经有国民军的部队在活动,路晓飞真有点想干脆跑到国民军占领区去,但是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这么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部队驻扎西安以后,婉仪郡主每天都带着两个丫环在这个古城的街上闲逛。日子久了,就显得有些无聊。经常听到她抱怨说小地方缺衣少食的,要回京城去。只不过临走前给旅长团长们都下了请帖,说是给他们的师长大人过了生日她就回京城去了。这种请帖意味着什么,大伙又怎么会不知道?至于世子师长是不是真的生日,那又有什么重要的?

这一天,西安城里档次算得上一流的一家酒楼揽月楼早早的就派人在四周的街道上贴了告示,驻地本地的禁卫8师师长,凌亲王世子包场做寿,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地方乡绅有想向世子表达心意的,有专人接待,但不可留席。

几张告示一贴出去,揽月楼算是把地方上的老客人都得罪了。你巴结权贵也没有错,可是搞得这么嚣张就是你的不对了。凌亲王世子就算是一尊大神,也是过路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呢?

对此,揽月楼的老板除了苦笑,又能解释什么?

凌亲王世子不但包了酒席,还在拦月楼安排了几间屋子的赌席。随军的高官太太们,早早的就先到了,吃过午饭,就和世子的太太婉仪郡主在雅座包厢里打麻将。迟一些到的旅长团长们,在和世子坐在一桌,由世子亲自坐庄,大家来推牌九。至于地位再低一些的军官们,就只有在一楼的大厅里赌骰子了。

这一天的下午,附近的百姓早早的就被拦在了拦月楼所处的街口之外,只能远远的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指指点点。大骂这些吸人骨髓高级兵痞。

到下午正席开始之前,路晓飞面前已经堆满了面值100的帝国币,这还不算已经被手下收下去的,估计这个下午,他就赢了不下百万的巨资。当然,这并不是他的手气好到了天上去,军官们表面上输得面红耳赤,实际上都生怕自己比别人输得少了。至于送给师长大人的贺礼,那还不在这里面。只有一楼大厅里的中下级军官们,那倒是真的你来我往,赌得眼睛发红六亲不认了。

下午6点,侯副官到二楼来通知,酒席已经准备好,请各位爷们暂停,输了的可以饭后扳本。扳本那就算了,这时候来通知他们吃饭也还算厚道,没有把他们口袋里的钱全部赢光。于是军官们一面信誓旦旦了表示吃了饭一定要扳本,一面长长的松了口气。赌具都收了下去,开始按级别分开坐了下来,酒楼的菜也一样样的摆了上来。楼上的麻将声也停了。一时间众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就等着师长发话然后开饭了。

几个副参谋长,3个旅长副旅长,几个团的正副团长基本上都到齐了,还差一个参谋长。侯副官暗自给路晓飞递了眼色,表示不能再等。

路晓飞会意,让卫士长池中翼给和他同桌的几个高级军官倒了酒,人们都再等他说话开饭,一时间倒是很安静。

路晓飞清了一下嗓子,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这可不是什么生日宴会说说话喝喝酒就能过去的,弄不好酒宴马上就会血雨腥风。对于实际年龄不过20岁的路晓飞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要做到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那种老到淡定,没有人老成精那也不现实。

人们都看出了路晓飞有点紧张,不过,说实话,这些军官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几个旅长虽然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想出问题到底在那里。突然,有人发现整个屋子的角落里都是师部警卫团的人,而他们自己的卫兵一个也没有出现,这才觉得有些不妙了。

禁卫59旅旅长首先觉得气氛不对,打了个哈哈,说:“师座,咱们吃了饭不是还要接着玩吗?您可别赢了点兄弟们的钱就不好意思啊。大家伙跟着师座吃香的喝辣的,别说是师座您凭本事赢去的钱,就是拿出来孝敬您,大家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对不对?这美酒佳肴的,我们可有些等不及了。”

“令狐旅长,”侯副官不冷不热地说:“师座还没说话呢,你来抢什么头彩。难怪人家说我们禁卫19师不成体统,堂堂一个旅长,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吗?”

“他妈……”59旅令狐旅长一句国骂差点就骂出来,什么玩意,一个小小的副官,竟然敢教训起他来。而他之所以忍住了没骂出来,正是因为他清楚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一个小小的副官,哪怕他是上校,也不可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一个旅长的。问题就是,他偏偏就敢。

60旅公孙旅长也发现了问题,笑着说:“侯副官说的话有道理啊,不过,这话也不该你说吧。师座,咱么这些人平常懒散惯了,您要教训我们,还是直说的好。”

“好,你说的。”他在心里对自己鼓了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那天宋慧婷在自己的枪口上两脚发软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一种本能。人之常情。

“我直说吧。”路晓飞反正也讲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你们知道咱们在西安一驻扎,这里的老百姓怎么说我们吗?他们说我们不是什么禁卫军,而是土匪军。咱们的军纪,是该好好整顿了。”

“师座说的对。”令狐旅长很会见风使舵,马上就接着路晓飞的话说:“咱们这阵子扰民是有些过了。既然师座这么关爱百姓,咱们回去后,立刻把那些害群之马先整治了,该毙的毙他几个。也不能老让人煽我们禁卫军的耳刮子。咱们是什么部队?那是皇上的御前亲兵啊。”

路晓飞含笑看着他,看得这个旅长有些发毛了,才说:“令狐旅长这个提议很好。不过人们常说,上行下效,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要整顿军纪,不是杀几个替罪的小兵就可以了事的。侯副官。”

“有!”侯副官双腿一碰,走上前来,把一个文件夹递到了路晓飞的手上。

“这里有一本帐,”路晓飞说:“我可以念给大家听听。第一条,就是关于你,令狐旅长的。你怎么当上旅长的,这个我不管,不过自你当上旅长后,挪用了多少军费,我就要跟你说一说了。”

路晓飞说话的时候,令狐旅长眼睛里露出一种凶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路晓飞。说实话,路晓飞并不敢与对视。

“你是去年到任的。到任以后,你们59旅的军饷就在逐年增多,可是发到士兵手里的,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而你在帝国交通银行的户头里,却每个月走在增加一笔巨款。这是第一。第二,你们旅去年的军需物资,枪械,弹药和药品三大项,在全师是最高的。按理你们旅去年就应该全部换装德式的毛瑟步枪,可是直到现在,你们旅全部都还在使用膛线都已经磨平了的洪熙步枪。今年初,禁卫军总部给我们师调发了一批新被服,钢盔,你们旅只有你的警卫连装备上了。还有……令狐旅长,我没有冤枉你吧。”

令狐旅长阴冷的一笑,说:“不错,这些事,也没有掺什么水分。不过,在座的各位,有谁没有做这些中饱私囊的事情?有谁?包括师长你在内。整顿军纪?世子小王爷,你要排除异己,独揽大权,就直说了吧。”

第五十一章 掌权

从令狐挑衅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把路晓飞放在眼里。而在座的那些军官,此时无一例外的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路晓飞提到的这些事情,贪污、渎职、收受贿赂、打杀士兵,鱼肉百姓,没有一件事是虚构的。按照帝国法律和帝国军法,他们都该被处死。可是,正如他所说的,这些事情,他们谁没有做过?真要算起来,皇帝本人就是一个最大的贪污犯。

可是,谁又会拿他们怎么样?这种事情,军法部不知道吗?帝国法院不知道吗?知道又怎么样?

路晓飞气坏了,这家伙太嚣张。摆明了就是不怕你的样子。反正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而且他们这些人背后的关系千丝万缕,就算凌亲王是最显赫的一支皇族,也不敢把他们都得罪了。不然,皇帝还会摆着这么几支禁卫师供他们这些人胡作非为?

退一万步讲,路晓飞就算把他们全部革职了,换一个地方,他们还是照样当他们的官,收他们的钱,而他凌亲王府却把整个复杂庞大的关系网给得罪完了。凌亲王现在很受皇帝的重用,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这不假。可是,最受重用的,往往也是最受防范的。要是被别的门阀贵族孤立起来,在大的权势,那日子也不会好过。

“算你说对了。”路晓飞气坏了,索性丢掉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禁卫第8师,我是要搞成我凌亲王府一家的部队。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了不起。”令狐说:“我还以为小王爷只会看戏赌钱玩女人,想不到还很有一番手腕,今天这顿饭局,想必也很费心思吧。不就是交出军权嘛,好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行啊小王爷,我这就回我的旅部去,收拾东西走人。”

“走?”站在路晓飞身后的侯副官冷冷一笑,说:“你以为你今天还走得出这个地方?”

“不是吧小王爷。”令狐听了侯副官的话心中一惊,脸上却笑着说:“你要是这么做,可就是坏规矩了。”

“枪打出头鸟。”路晓飞看到令狐眼睛里的恐慌,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说:“你不觉得你的话说得太多了吗?你放心,你的家小,我会安排人照顾好的。你在交通银行那笔款子,算是你为一个全新的禁卫8师做的一个贡献吧。”

“我操……”令狐发现路晓飞竟然要拿他杀鸡敬候,看到两个卫兵向他走来,一时间大为恐慌,嘴里骂着脏话,手却探向了腰间,可是他刚刚拔出枪来,脏话也还没有骂完,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准确地打进了他的眉心。

血溅当场!

开枪的是侯副官,当他的目光冷冷的朝着酒席上的军官们脸上扫过的时候,这些将校门无一不是冷汗淋漓。

与此同时,池中翼也从楼下走了上来,告诉路晓飞一楼那些中下级军官都已经搞定。而在楼上雅座,婉仪郡主的那几个随从丫环实际上是警卫团女兵连的女兵,而且还是经过特种训练得女兵。对付那些个阔太太,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次来赴宴的军官,都是校级以上军官,在他们下面,还有一些心腹的骨干尉官。路晓飞下令将他们分开关押,各自通知自己的心腹下属前来会面,借此将他们连根铲除。为了避免士兵哗变,警卫团的3个营全副武装的将3个旅的驻地全部包围了起来。

但是,局面还是失控了。问题就在于那个没有赴宴的参谋长。他事先就预感到这一次的宴会大有问题,不但不赴宴,还把自己控制的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开出了营区。在各旅、团的骨干军官接到自己上级的命令集结时,参谋长突然出现,告诉他们师长要干掉他们的长官,要他们立刻反水。有的军官立刻加入到了参谋长的阵营,而有的还遵照长官的命令赶往约定的地方。不明所以的士兵发现营房被警卫团的人包围,也炸了锅,只是由于长官不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再说师部警卫团的人更是长官的长官的部队。他们虽然绝对气氛不对,也不敢擅自向师部警卫团开火。

战斗还是由参谋长所带的部队挑起来的。他带领手下的部队冲破警卫团的警戒线,进入59旅的营区,将59旅的士兵鼓动了起来。师部警卫团由于兵力较少眼看59率已经无法控制,便迅速收缩,在通往58旅和60旅营地的道路上布置了防线。

午夜,战斗终于打响。参谋长带领一个旅的兵力,全力攻击警卫团的防线,企图和另外两个旅会合。路晓飞的副参谋长萧韫珩迅速赶往战场,集结警卫团的主力营应战。由于禁卫8师的战斗力本来就弱,59旅的士兵都缺乏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他们虽有近万人,在面对萧韫珩所部警卫营不过千人面前,却迟迟打不开局面。而另外两个旅的士兵则被警卫团2营、3营以猛烈的机枪火力压制在营区内,在没有军官指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与59旅会合。

这一夜,枪声响彻了西安古城的上空。

激战到黎明时分,路晓飞调刚刚组建的nc27坦克连参加战斗,原本就各自为战,且斗志不高的兵变士兵在两翼坦克部队的打击下很快土崩瓦解。参谋长在混战中被流弹击伤,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变兵除一部分逃离战场外,大部分选择了缴械投降。一夜的激战中,变兵被击毙击伤达3000人之多,而萧韫珩所部警卫营仅仅付出了200多人的伤亡。另外两个旅的士兵除了部分逃亡之外,大部分也选择了缴械投降。

由是,路晓飞又在幕僚的帮助下对这支初步掌控的部队进行了清理。校级以上军官几乎全部弃用,尉官也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弃用,另外三分之二则打乱编制重新安置。士兵则主要给与留下和遣送两种处理。那些体质合格,没有沾染太多恶习的留下,并视情况给与提升,由他们来充当骨干。那些在军队中混吃等死,吸毒酗酒身体素质还不如一般老百姓的一律遣散,至于那些欺压百姓恶行累累并且拉帮结派威胁到队伍的安全的,一律枪决。

经过半个月的大整顿和清洗,禁卫8师的兵力一下子从3万人锐减到不到2万人。不过,随着部队的重新洗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将会和以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巨变。

而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军官和他们的家属,路晓飞最终没有接受侯副官的建议——把他们一直关押起来。

一来这样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二来,他干嘛还要白白的养着他们?他采纳了侯副官的第二条建议,这条建议很阴损,就是让他们把本人及其家族的很多犯罪记录全部招工出来,汇编成册,再让他们签字画押,如果他们要对此次事情进行报复,就将这些资料公之于众。为了颜面也好,相信这些人及其他们背后的势力在准备报复时,会有很大的顾及。路晓飞自己下达的一条命令就很无赖了,他要这些贵族军官的家族拿钱来赎他们出去,美其名曰,保释金。

而这一笔资金渐渐汇成巨款,为禁卫8师换成了一批急需的装备。

第五十二章 独镇一方

完成对禁卫8师的掌控,路晓飞并没有感到松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来自皇族的,包括几大亲王和皇帝本人的猜忌。皇帝会不会认为他有异心?这很难说。为这个事情,凌亲王亲自赶往西安,将路晓飞这个冒牌儿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但是,凌亲王当然更明白,这件事情,别人不会看作是端木睿自作主张的事情,多数都会认为站在世子背后的是他这个亲王,以及皇帝本人。皇帝想把禁卫军都编成四大主力师那样的强力部队,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虽然盛怒,全不得不竭尽全力的为路晓飞的清洗事件进行周旋。

路晓飞为此还向皇帝发了一封请罪电,而皇帝的回电只有几个字:“协杨部进剿”。

圣电后面会不会有什么深意路晓飞不管,只要皇帝不会一生气下了他的师长职位就行。至于协助杨廷威部进剿宣布独立的赫连氏,路晓飞还是愿意去做的。如果说现在要他率部队去和国民军作战的话,他会有很大的心理障碍,毕竟那是他最初落脚的地方,而且他也不愿意有一天会和古地、凌杳在战场上相见。但是去和妄图独立,分裂祖国的赫连氏作战,就不会有什么障碍了。他在想,这个赫连会不会是阿扁穿越来附身的。不管是不是,他都要揍得他面带桃花。

完成清洗,只是掌握部队的第一步,但并不代表这支部队已经具备足够的战斗力。目前,禁卫8师除了师部警卫团和战车团外,其余的部队战斗力还是很大的问题,而且兵力也显得单薄了一点。接到皇帝的圣电后,路晓飞率部队缓慢的向甘肃前进,利用这非常有限的时间来对部队进行整训。同时,他接受了侯副官的建议,在部队开进的过程中,对地方上的土匪武装和私人部队进行清剿和收编,一方面增加部队的实战经验,另一方面也在不断的增加部队的实力。陕西乃是昔日大秦帝国兴起之地,民多剽悍,通过一边打一边收的方式扩充的秦地兵员,给来自京师的皇家禁卫军带来了一股强烈的悍气。而这些东西,绝不仅仅是通过训练就可以达到的。

1929年的秋末,在路晓飞最开始接到皇帝的命令随西征军征讨甘肃的时间过了差不多4个月之后,他所带领的部队终于到了陕甘边界的凤翔府。这时候,西征军总指挥杨廷威中将已经率部拿下了重镇平凉,他所率领的一个旅也乘机扩充到了一个整编师约3万人的规模。而对外的番号仍是一个皇家独立山地旅。在他名义下所统帅的3个禁卫师中,除了路晓飞的禁卫8师到了凤翔,另外两个师甚至还滞留在山西境内没有过黄河。杨廷威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这样的禁卫师,这和他原来带过的禁卫第2师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部队。他倒是没有想到凌亲王世子端木睿竟然演出了一场武力清洗夺权的大戏,而且在他的部队与赫连氏叛军苦战的时候,禁卫8师一直在陕西境内扩充实力,该部清洗后一度降到不足2万的兵力也增长到了3万人,而战斗力就显然不一样了。

为了拿下甘肃叛军的主力,杨廷威以主帅的身份电邀路晓飞(端木睿)会攻重镇天水。赫连氏在天水驻扎有其主力部队3个师约5万兵力,番号是“吐火罗王国皇家陆军第1军”。兵力占赫连氏叛军总数的一半以上,拿下天水,赫连氏基本上就没什么玩的了。

1929年10月28日,杨廷威在灵台和路晓飞会面。此时的杨廷威身为皇帝钦点的讨逆将军,手握兵权,和当初在京城禁卫2师中已经被架空的时候跑到凌亲王府拜谒自己下属的窘态全然不同,而路晓飞也由初入侯门的惶惑到清洗掌权后的自信,两人再见面时,都不由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杨总指挥好气色啊。”此时已经很有底气的路晓飞先发制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此番重掌兵权,定然是要大有作为了。”

“世子说哪里话,咱们都是皇上的臣子,给皇上办事为皇上分忧就是最大的作为。”杨廷威不露声色的笑着回应:“世子也越来越英明神武,皇上一定十分欣慰。”

“总指挥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明哲(端木睿的表字)两度为总指挥下属,能有一星半点的进步,也是总指挥教导有方。”路晓飞给杨廷威戴了一个高帽子。他看得出,杨廷威的眼睛里有种莫名的敌意和不屑,这人在军中沉浮多年,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现在虽然很会打官腔,但骨子里还是很看不起像他这样凭借着血统平步青云的贵族的。不过他能以区区一个旅几千人在甘肃滚打几个月就发展为几万人的队伍,确实很有些才干。收为己用恐怕不大现实,但是要争取在自己有事的时候不要遭到他的攻击。

“世子太过谦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凌亲王世子,当今皇上的堂弟拍的马屁。杨廷威的眼神友善了许多,招了招手,叫参谋拿来一幅地图,问:“天水之战,不知世子有什么看法?”

路晓飞笑笑,说:“总指挥早已胸有成竹,还是直接给明哲下命令好了。”

杨廷威也不谦虚,说:“既然如此,我就简单的说说我的计划……”

返回驻地的路上,路晓飞对侯副官说:“杨廷威这个人走不远,一掌实权就傲气冲天,他忘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沉浮的了。”

侯副官笑着说:“师座的眼光比过去可是看得深了。”

路晓飞半笑不笑的说:“可我就还是看不透你。”

侯副官说:“师座这话可就折杀卑职了,卑职只求能为师座出力,别无他心。”

路晓飞哼了一声,心想,少来,你要是没有他心,我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他现在不想追究这个问题,只是说:“要萧韫珩马上给我一个详尽的计划,这一仗一定要打好。”

侯副官说:“是。师座,杨廷威虽然有本事,不过已经快要过气了。这一次西征,风头又过盛,师座的眼光不差,他的仕途也差不多了。不过,他这一次倚仗的皇家山地旅的旅长王大竹,咱们是不是可以接触一下。此人毕业于帝国军校,后来又留学日本,在晋西北5年,练出了一个全帝国独一无二的山地旅,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年纪也才30岁,今后应该还很有发展的空间。”

路晓飞说:“这种事情,还是你去办吧,不过我看这个人似乎有点滑头,能不能拉拢过来,还要看你的本事。”

侯副官颇为欣赏的看着路晓飞,就差说一句孺子可教了。这让路晓飞多少有点不爽。

11月中旬,帝国军杨廷威部攻陷天水,击溃赫连氏叛军主力。下旬,再破兰州,俘虏“吐火罗国王”赫连英杰。和帝国军在南线的惨淡经营相比,这一次西征完全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其中立下头功的,当然还是西征军总指挥杨廷威,皇帝晋升他为帝国上将,并任命他为甘肃总督,一时间十分风光。而作战有功的将领都得到了晋升和嘉奖(包括那两个实际上还没有到甘肃的禁卫师的师长),路晓飞也晋升了中将。而皇帝还特别奖励了此次西征的核心,皇家独立山地旅旅长王大竹,扩编其部为皇家陆军新编第1军,驻防太原。刚刚风光一把的杨廷威很快就发现,他最信赖的学生王大竹没有为他留下来,而是在他还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把部队拉回去了,甘肃的驻军改为之前一直没有过来的禁卫10师。他的甘肃总督,很快就变成了有名无实的虚职。

这种从巅峰到低谷的跌落,比路晓飞预想的还要快。而路晓飞接到命令,禁卫8师移驻归绥,他同时也被皇帝任命为绥远总督。

有了一支近3万人的部队,现在又有了地盘。无论是路晓飞自己,还是他的幕僚们,都觉得这是个发展自身实力的大好时机。皇帝让凌亲王世子去做绥远总督,当然是拿自己人去挤掉原来的地方实力派。虽然以皇帝的身份,未必就会全心全意的信任这个年轻的世子,但是他又有多少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呢?皇帝本来想等路晓飞回到京城之后接见他一回,毕竟他们可是血亲,凌亲王为了帝国的财政体系不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崩溃,也算是竭心尽力。不过随着南线的战事日趋紧张,他又迫不及待的飞往徐州去了。

不过,对路晓飞来说,只有绥远是不够的,只有一个禁卫第8师也是不够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山西和察哈尔。至少,晋北的大同、朔州这样的地方,一定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才行。帝国终究会灭亡,这是它的命数。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第五十三章 当奢侈加上浪费的时候

1930年,从5月初到11月末,帝国军和国民军在以徐州为中心的豫苏皖战场上,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双方先后投入的兵力超过一百万人,耗时超过六个月,创下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历史。而这场会战的结局,也直接影响到了中国历史的走向。

5月5日,古地所在的国民军第71军新编第7师参加了整个豫苏皖大会战的揭幕战——信阳会战。这是一场帝国军主动进攻而国民军被动防御的会战。帝国军的指挥官是素有“名将”之称,年富力强的帝国上将左宗翰,时任帝国皇家陆军“圣剑”集团军总司令,所辖皇家陆军第3、第6、第12和第28四个军,另有临时调配到“圣剑”集团军的禁卫第3师。是帝国军中少数能跨越派系因素的重兵集团。“圣剑”集团军的战役目标是占领信阳,切断国民军中原方面军和安徽方面第四战区部队之间的联系,威胁武汉,压制国民军的中原方面军和第四战区部队(后该战区部队统编为淮南方面军),为徐州主力决战解决后顾之忧。

“圣剑”集团军来势汹汹,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攻克国民军的防线,并将沿途的国民军分割成几块使其不能呼应。尤其是在汝南,“圣剑”集团军集结几乎全部兵力猛打驻防那里的国民军69军,几乎可以说全歼了这支部队。整个集团军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将敢于出现在其前进路上的部队一一撕裂。国民军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部几次试图分散“圣剑”集团军的兵力都未能成功,反而损失了不少担任诱敌任务的部队。

5月10日,“圣剑”集团军已经推进到淮河北岸的新安店,在那里受到了国民军38军的强力阻击。

国民军的中原方面军对帝国军的推进速度非常不适应,而在此之前中原方面军一直处于攻势之中,还没有完成大规模集结,就被“圣剑”集团军甩在了身后。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信阳丢失恐怕在所难免。而这样一个重兵集团一旦趴下来据守一点,要吃掉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部的对策是一定要将该部拆散,以便于各个击破。几次诱敌行动均告失败,可见“圣剑”集团军总司令左宗翰上将是一位非常稳健的用兵家,要让他上当是非常难的。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一级上将只能把目光集中在一点上,即临时调配给“圣剑”集团军的禁卫第3师。

李谦诚一级上将本身是一个比较正统的用兵家,用兵的习惯在正而不在奇,不过善于接受新思想,新理论,新事物,能有奇谋。这一次面对帝国军的“圣剑”集团军,中原方面军参谋部认为没有太多的奇谋发挥的空间,更多的要依靠集结、调动辖区内可以动用的所有兵力,以大兵团对大兵团进行正面交锋。

在豫南,中原方面军辖有第7、第21、第33、第38、第56、第69、第70、第71共8个军和新9、新11两个独立师。兵力上国民军占有优势,但帝国军的“圣剑”集团军的前期突击,已经打乱了国民军的部署,且重创了第69军,目前士气达到最旺。同时中原方面军的兵力不但还要维持原有的防线,而且还要组成专门的辎重部队维持后勤补给,因为豫南是国民军新占领的地区,军事占领不等于政治统治,该地区的民众对国民军尚还处于不抵抗不合作的态度之中。所以,国民军可用于正面作战的部队反倒少于帝国军的“圣剑”集团军。

集中兵力先打禁卫第3师,是经过一连串的接触之后,中原方面军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突破点。禁卫第3师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四大禁卫师之中的一支部队,之前是在皖北战场作战,此次为加强“圣剑”集团军的攻击力,由皇帝亲自调配到该集团军中。在整个帝国军中,四大禁卫师的战斗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流,禁卫第3师也同样如此。师长淳于清中将领有子爵封号,也是帝国一时之才俊。禁卫3师在“圣剑”集团军的战斗序列中表现抢眼,重创国民军69军一役,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要算在禁卫3师的头上。这支部队最大的弱点,恐怕就在于他太强了。

尤其是,它明显强于它的友邻部队。而在此之前,战力丝毫不逊于禁卫3师的禁卫第4师已经败在了中原方面军的前身——第五战区手上,现在又轮到了禁卫3师。

而这一次,负责打主攻的是甲种野战军第21军。古地所在的71军的任务是侧翼掩护。

作为在国民军序列中只有两个师的乙种军,71军代军长李宗凌少将对于自己的部队担任侧翼掩护并没有什么意见。长官部的意图其实也很明显,21军打头阵,再用第7军强行吃下禁卫3师,其他部队则主要以打援为主。相信“圣剑”集团军的司令官左宗翰也不可能看着禁卫3师被围而无动于衷。

再强的人都是有弱点的,禁卫3师的淳于清就是自持强大而与“圣剑”集团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只不过是几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在战场上,这已经足够致命了。

“来了。”古地和他的连队刚把坑道挖好,正想抽支烟喘口气呢,阵地前面出现了一片尘土。“靠!”他放下望远镜,忍不住骂了一声“居然有坦克,御林军果然财大气粗。”虽然看上去只是轻型的雷诺ft17,可那毕竟也是坦克说。

淳于清不是傻瓜,他很容易的就看出了国民军的意图,放下架子率部向集团军主力靠拢,这点认识他还是有的。而淳于清选择的突围方向,也就是71军这个乙种军负责的侧翼。

“我敢说。”古地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身边的战士说:“那个禁卫师的师长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他选错了突围的方向。”

71军没有战防炮,这目前在国民军也包括帝国军中都还是很稀罕的东西。古地看到那6辆雷诺坦克一字排开耀武扬威的朝着他们的阵地开来的时候,嘴里不住地骂着娘,脑子里却一团浆糊,急切之前,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这几辆坦克。不过帝国军的步坦协调也很糟糕,坦克后面的步兵离坦克还很远。

这是个机会,这种老坦克的视界狭窄,等坦克过去以后用燃烧瓶去坦克后面的油箱。为此他决定亲自去做个实验。很奇怪他当时竟没有感到害怕,尽管后来他觉得这个举动其实很疯狂,他用一个酒瓶罐了些煤油,然后就爬出了阵地,藏在前面的一个弹坑里。很快一辆坦克过来了,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只管轰鸣着往前开,坦克上的37毫米炮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朝阵地上的目标轰击。

古地在坦克过去之后站了起来,后面的步兵发现了他,子弹嗖嗖的从身边飞过,可他的燃烧瓶一时间竟还没有点燃。万幸的是,坦克手没有发现他,否则肯定会转个弯用履带将他碾成肉酱。不过他还是成功了,他把燃烧瓶扔在坦克后面的发动机上,将这辆坦克炸成了废铁。在他往回跑的时候另外一辆坦克发现了他,古地猜测当时那辆坦克手可能正在和同伴聊天,不然他无法解释对方当时为什么没有向他开枪,就他当时那毫无遮拦的状态,被坦克上的重机枪打成筛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只是在跳回坑道之前,被后面的步兵射来的子弹擦破了屁股上的一块皮。

而他还在鄙视帝国军浪费资源——他们似乎根本就不会用坦克。

第五十四章 抱着死神跳舞

很快古地的连队又以同样的方法炸掉了两辆坦克,不过,去炸另外两辆坦克的士兵没有古地的运气好。一个刚冲出去就被后边已经跟了上来的步兵打死了,不得不又派了一个人去,也被打伤,最后是爬到坦克的前方,引爆了自己身上的一排手榴弹和坦克同归于尽。另一个倒是幸运的绕到了坦克的后面,也引爆了坦克的油箱,可是自己却来得及跑回坑道里就被另一辆坦克的37口径炮直射命中,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只是在那一瞬空气中爆出了一团血花。

由是,古地也不知道该继续鄙视帝国军,还是该庆幸自己真他妈的命大。

帝国军剩下的坦克倒是退了回去,不过这一来二去的,帝国军的步兵也跟了上来。禁卫军这四大主力师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古地的连队守的这块阵地,在第一波冲击中险些儿就被赶了下去。禁卫军的尖兵甚至已经冲到了战壕里来。还是古地带着弟兄们用刺刀把那些尖兵放倒在战壕里的。

第一波攻击被打退以后,禁卫军的炮火铺天盖地而来。而且听声音竟然是大口径的榴弹炮。古地的一个排没有及时撤进坑道里,竟有大半被重炮产生的冲击波震死在外面。一次冲击加一次炮击,就几乎让古地的连队残了。

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部在得到禁卫3师选择71军的防御阵地作为突破口的时候,司令长官李谦诚一级上将还很是放心的笑着对参谋长说,这一仗有点看头。因为有新7师对禁卫4师时的战绩摆在那里的嘛,司令长官对71军的代军长李宗凌少将还是很放心的。他还准备着这一仗之后,就将李宗凌这个代军长前面的“代”字去掉,让中原方面军出一个32岁的军长呢。

谁知道仅仅一天之后,71军新7师送上来的伤亡统计就让李长官大吃了一惊,在一天的战斗里新7师的伤亡彼列就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这是在跟帝国军打仗吗?不要说博得了一个“暴徒师”的美誉的新7师,就是别的部队,也不该是这样的伤亡比例。还是现在的新7师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这个年轻的代军长在一系列战绩面前忘乎所以了?司令长官固然知道牛头岭那一仗新7师能打退禁卫4师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地形优势,不过这份伤亡报告还是让他眉头紧锁。

不过还好,新7师虽然损失惨重,但阵地还是牢牢地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后来,司令长官在对照了禁卫3师的伤亡比例之后,也就释然了。因为在第一天的攻击当中,禁卫3师的伤亡比例也接近了百分之三十。考虑到新7师的总兵力只有一万出头,而禁卫3师用于攻击的一个旅经过加强就已经超过了1万2千人。单单算这个数字的话,新7师其实还是站着上风的。虽然这个优势看上去是那么的微弱。

第一天的一场血战打下来,71军李宗凌和禁卫3是淳于清两位长官都大感肉痛。而且他们接下来承受的压力也超过第一天的战斗。71军方面是面对兵强马壮的禁卫3师的拼死突围,后面还被帝国军第3军捅了一刀。李宗凌把作为预备队的暂14师调到后面去顶第3军,正面的新7师则只能独力死撑。

禁卫3师爷好不到哪里去,选择71军的方向突围,本来就以为对方是个乙种军好欺负,在后面不但21军紧紧咬着,似乎号称“叛军”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也掺和了进来。禁卫3师虽然强悍,可两头应对,难度也可想而知。

“圣剑”集团军的总司令左宗翰倒不是那种私心很重的人,虽然对禁卫军的这些贵族将领吧,心里面那么一点不以为然也总是有的。在禁卫3师遭到围攻后,左宗翰立刻派出第3军前往接应。他甚至冒出个主意,准备和禁卫3师夹击71军。第3军同样也卖力,可是一两个小时车程的路程,竟似变成了一个天堑,禁卫3师和皇家第3军都在拼命的打,这个口子却怎么也合不拢。

不分昼夜的打了两天之后,左宗翰吃不住皇帝要求立即帮禁卫3师解围的压力,把皇家第6军也投了进去。这让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让帝国军离开自己原来的轨道了。只要把战斗的发展方向放到自己设定的轨道上来,这场战斗的胜利就有希望了。

决定战争胜负的根本因素是实力,包括武器装备、兵力、训练、后勤保障等等,当然还包括指挥官和战略战术水平以及士气等各方面的因素。帝国军的“圣剑”集团军和禁卫3师在装备、训练、兵员素质以及各级军官的战术素养上都可以算得上此时帝国军中第一流的部队。

国民军的中原方面军有几支部队战斗力很强,如第7军、21军、38军,新7师、新9师、新11师,以综合能力看,第7军与禁卫3师相当略强,21军38军与皇家第3军等部战力相当。这可以说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这样的战斗,最后的胜利往往都很难预料,除了一些正常决定胜负的因素外,或许就要比双方谁更有韧性了。

“圣剑”集团军在被迫更改自己的作战计划后并没有慌乱,左宗翰知道他的对手等的就是他的部队打乱原有部署,再抓住各部的间隙和时间差进行分割,然后力图各个击破。不过对手可以用这样的招数,他也可以用,因为国民军在移动的时候,自身同样也会出现空隙,部队与部队之间也会有距离。因此,他也打算将计就计。

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新7师这一次的损失很大,几乎是把家底全部填进去了。长官部下了死命令,就是打光新7师乃至71军,也不许从阵地上后退一步。其实他们就是想退也无路可退,因为禁卫3师和皇家第3军正从两头拼命的往71军的阵地打。他们拼命的想会合在一起,而71军则拼命的不让他们会合。而在这个阵地外面,国民军的打援部队和帝国军也正在殊死纠缠。

又是两天两夜过去了,古地的连队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他们全都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恐惧,甚至也忘记了疲劳和饥饿。敌人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又一波又一波的被他们打回去。弹药已经快要打完了,人也快要打完了。古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结束这场命运的穿越,如果死了,真的会回到自己的那个时空吗?不过他想他不能就这么走,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把小绪留在这里啊。她一个人,会孤单,会害怕,会无助,而他可不愿意让别人来安慰她。

又打退了敌人的一次攻击,御林军真的是强悍啊。不过他们也快到了极限了吧?其实上一次冲击,古地就觉得对方的心气有些下去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这都不知道是第n鼓了。

“来吧,”古地把嘴里的早就没烟丝了的烟卷吐在地上,端起手中的98式,恶狠狠的说:“老子陪你们玩到底!你以为暴徒师是浪得虚名的么!”他的士兵听了,也是红着眼睛,嘴里狼一样的嚎叫着,就等着敌人上来再跟他们使劲地干。古地对他的士兵说,你们就当作这是在和你们相好的妹子干事呢,多费点力人家才会满意是不是?士兵们哈哈大笑,这种时候,或许越是原始粗俗的语言,越能激发士兵们的潜能吧。他要是讲些什么革命道理,这时候又有谁听?

“去他娘的御林军,”一个刚被提拔为排长的老兵也附和着说:“就是一群搞怕了的小媳妇,弟兄们,加把劲,和连长一起搞死他们!”

战士们的嚎叫声枪声炮声连成了一片,枪弹横流,血肉纷飞,死亡变成了一场盛宴。无数的人抱着死神那妞在疯狂的跳舞。

第五十五章 急转直下

一支由贵族率领的军队和一群亡命徒比拼命,最终注定是要失败的。

前面打不过去,后面压力太大,5月15日,禁卫3师师长淳于清中将决定转向,率部向西南方向国民军包围圈的薄弱地带突围。

“圣剑”集团军司令左宗翰得知禁卫3师改变方向时,不由得在指挥部里大发雷霆。战斗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最后五分钟,在这种时候,比的已经不是装备、战术,而是比拼意志力。尤其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谁在心理上先顶不住,就意味着这场战斗他已经失败了。

其实仗打到这个份上,禁卫3师固然撑不住了,可是被两面夹击的71军情况更为严重。就像是两条虫子在啃一只苹果,两边都快要啃到核了,可能就是再咬一两口的问题。可是现在却有一只虫子放弃了继续啃,而是掉过了头去啃另外一只苹果。

淳于清当然知道也就是再加一把力就可以打通前面的阵地了,可是他也知道在打通前面的71军阵地之前,他更有可能被21军和第7军吃掉。而对于左宗翰的增援部队,他又没有足够的信心。而在左宗翰看来,这完全是他的贵族底蕴决定的。这种时候就是要把自己的部队看作已经打光了,甚至也把自己看成了死人。问题是,虽有一腔热血,却从小养尊处优的淳于清能做到这一点吗?禁卫3师作为天子亲卫队,又能做到这一点吗?包括皇帝陛下本人,他能看着用打光禁卫3师来换取一场胜利吗?

左宗翰不得不承认,他的对手李谦诚可能在各方面都并不比他更英明,可是他选择禁卫3师作为突破口,这已经足以击败他了。皇帝把一个战斗力超强的禁卫师塞给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会成为一个软肋呢?

随着禁卫3师的转向,战局很快就急转直下。先是突围过程中,禁卫3师遭到了国民军的切割,除了淳于清的师部最终冲出了包围圈外,余部均被围歼。而腾出了手来的国民军将第7军和21军全部兵力一次性就用在了对皇家第3军的围攻上,加上和皇家第3军死缠了几天的71军,皇家第3军也很快就崩溃了。

5月18日,左宗翰下令全集团军转向脱离战斗,这仗再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了。然而这个时候,想脱离战斗,又岂会那么容易?

5月22日,左宗翰率“圣剑”集团军司令部和皇家28军退回汝南,皇家第6军和第12军主力军陷入重围。23日皇帝圣电左宗翰救出被围部队,否则军法从事。

是把已经突围出来的部队重新填回坑里去,还是放弃被围的部队,趁汝南还没有被“叛军”围过来之前撤回周口出发地上,这是一个问题。填回去,是死路一条,撤回去,还是死路一条。战死殉国和被皇帝处死都是死,区别前者要死更多的部下,后者只会死他一个人。但是如果可以不死呢?他估计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他的家人都在京城,如果他选择另外一条路的话,就是把他的家人推入死地。

24日,左宗翰仍在犹豫。当夜,皇帝派来专使,给他送来了一把手枪。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不需要说明了。他无路可退,但是更不愿看着手下几万弟兄白白送命。当夜,左宗翰用皇帝亲赐的手枪自杀尽忠,临死前,把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副司令杨耀武。

杨耀武是左宗翰多年的老搭档,对左宗翰的真实想法心知肚明。就在左宗翰移交指挥权自杀后,杨耀武随即召集“圣剑”集团军的核心人物,并做出了一个让后世的史学家们争议不断的决定——率部通电起义,并致电仍在苦战的第6军和12军,要求他们跟随起义。史学家们认为左宗翰的自杀和杨耀武的起义肯定还有很多深层的原因,不过,那是史学家们的事情了。

25日,第6军首先表示服从集团军司令部的决定,并率先与国民军停火。

26日,12军眼前突围无望,也宣布接受了司令部的决定,与对手停火。

至此,这一场会战宣告结束,国民军取得了一场军事价值和政治价值都无比巨大的胜利。“圣剑”集团军不是第一支在战场改旗易帜的部队,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支。

在这场战役中,国民军损失最大的,除了几乎被全歼的69军外,就要数71军了。这一仗打下来,71军整个瘦得几乎就只有骨架了。为此,中原方面军长官部特别给了71军一个月的休整期,补充兵员和装备并进行整训。而补充进来的兵员,有不少就是从起义的帝国军里调配过来的。而71军代军长李宗凌少将也在这一战之后去掉了“代”字,不过军衔暂时仍是少将。仍兼任新7师师长。

7月中旬,71军奉命东移,中原方面军参加了在这个时空东亚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双方总共投入了超过百万兵力的徐州会战。在这样的大会战中,不要说古地的一个连,就是整个新7师,都显得很渺小。

在这个战役中,新7师的表现依然出色,不过,远没有过去那么抢眼。而仍旧是独立师编制的新1师和新9师,新11师则可以说得上大出风头。

对于古地来说,在这场战役中最难忘的就是有幸能和以上四个新编师的最高长官照了一张合影。在以上四个师围歼帝国军号称最强的“皇妃师”的战斗中,古地的连队最先攻进了敌人的师部,并且将对人的师长从他们自己人的枪口下救了下来。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足以让他回味一生。

这场会战的意义,对于国民军来说,不亚于古地他们所学的历史里的淮海战役和平津战役的总合。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战略决战,它的结局直接成为了整个战争的转折点。

第五十六章 围歼“皇妃师 ”

在这场会战中,古地不知道自己参加了多少场战斗。真的,反正每一天都有战斗,有时候在猛烈的炮火中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身边没有朋友,没有熟悉的人。他原来的连队在最开始几次战斗里就损失了大半,补充后的士兵很快的又消失在茫茫的枪林弹雨中。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只有天知道。

打到会战中期的时候,他的连队就已经完全换过有几茬了。他们团长吴应锋上校被提升为副师长,仍兼任新127团团长,一轮一轮的激战下来,新127团战斗减员然后补充,也已经面目全非。古地突然觉得,伙伴们都已经离他远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战斗了。

尽管在战场上没有时间孤独,可是在战斗的空隙里,古地还是感觉到好像有很大的一片荒草在吞噬着自己,那边荒草,就是无边的浩大的寂寞。他看到的东西都是铁锈色的,那是不断干涸的血迹。他也记不清楚自己受了几次伤,但是,既然没有伤到爬不起来,他就只有接着战斗。他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在战斗,他们这一代人是没有信仰的。仅仅是为了生存吗?是,也不全是。为了证明自己吗?同样,是,也不是。他有些迷茫,是真的迷茫。他们穿越了时空,历史发生改变,这一切就像一个午睡中的迷梦,只是他清楚地看到时间的流逝,看到鲜血和死亡,看到离别和悲伤,却依然醒不过来。

尤其是当他身边一个伙伴都没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被时光遗忘了的弃儿。他就是被时光遗弃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的。

突然间耳边的枪声又激烈的响了起来,所有的迷茫一下子又烟消云散,浮现在他眼前的,还是他已经熟悉了的血与火。

帝国军禁卫军序列的部队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要说那个声名在外的“皇妃师”,即使是编制在10以内的整编师,就够国民军难受一阵子。“上官系”、“参谋系”的部队战斗力也不弱,尤其是“上官系”的部队,多数的士兵都是老兵油子,他们知道怎么在战场上保全自己,也知道怎么杀伤敌人。不过他们的出工不出力已经是一个顽疾,在子弹打完,战斗义务尽到之后,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和自己的同胞在作战,国民军发动的心理战对这些部队的作用最大。而“参谋系”的部队接受的是日本人的训练,比以老兵油子居多的上官系的部队更有忠君思想,作战勇猛的同时,自己的损失也特别的大。

国民军在徐州会战中的胜利,是从围歼帝国军“皇妃师”开始的。

帝国军“皇妃师”的正式番号是帝国禁卫军第1师,是皇帝四大禁卫师当中当之无愧的头号王牌。这个师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师长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妃。也就是在两年前,皇帝的“选秀”大会中唯一一个没有进入前五名而被封为皇妃的候选人。这位皇妃姓司徒,是贵族的女儿,被迫参加选秀之前是帝国军中一名上尉通讯连长,当时只有18岁。她最初身穿军服素面朝天的参加“选秀”,完全就是希望皇帝不要看上她,然而事与愿违,皇帝不但看中了她的美貌,而且突发奇想的把她任命为禁卫第1师的师长,不但有皇妃的尊号,还授予了一个少将的军衔。

将一个18岁的少女直接从上尉晋升为少将,这恐怕也只有皇帝的权威才能做到了。皇帝最初的打算就是让这个少女作为皇室的代表参加到前线部队中来,以鼓舞在战场上作战的官兵。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很成功,原本就很强悍的禁卫第一师在“为皇帝陛下及皇妃殿下而战”(事实上在士兵们的心目中,他们更愿意为了美丽的皇妃而战,这充满了西方式的浪漫主义的色彩)的口号下,成为了最令国民军头痛的一支部队,也博得了“皇妃师”的雅号。

在会战中,如果不是皇帝自己的指挥错乱,加上国民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廖克强元帅的老谋深算,“皇妃师”断然不会落入国民军4个战力超强的新编师的包围之中。而这支象征意义远远胜过一个师一个军甚至一个方面军的部队被国民军围歼,也大大的削弱了帝国军来之不易的士气。

当时“皇妃师”被困在徐州东南面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皇帝一天连下10多道“圣旨”,责令附近的5个军为其解围,“皇妃师”自身也发起过几次强行突围的行动,均告失败。国民军新9师和新11师拼死顶住了敌人的援军,而新1师和新7师则向被围的敌军发动了不间断的攻击。激战进行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强悍而高贵的“皇妃师”也被共和军的“暴徒师”和“屠夫师”打得没有了脾气。在最后的攻势中,新7师新127团最终攻占了敌人的师部。

古地率领的加强连和敌人师部警卫连打得异常激烈,大量装备了德国mp18冲锋枪的帝国军警卫连在近战时火力非常猛,有好一阵古地和他的连队被敌人强大火力压得太不起头来。不过,曾经是皇帝身边的近卫部队的警卫连没有想过他们真的会有被包围和别人硬拼的那一天,他们的弹药明显的不足。古地在敌人火力减弱以后,当先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上去。敌人依旧顽强,他们的冲锋枪没法装刺刀,但是人均配备了两支手枪,硬是又让古地的连队损失惨重。

古地完全是打红了眼,右肋上被手枪打穿了一个洞他竟然没有发觉。再往里面打遇见的就都是敌人女兵了,古地愣了一下,他的士兵也愣了一下。一个士兵问:“连长,还打不打?”

古地稍一犹豫,就说:“把她们包围起来,叫她们投降!”

一个连一百多人就把一个村子里的小院包围了起来,暂时停止了攻击。这时候小院里面想起了激烈的枪声,却没有子弹打出来。

第五十七章 邂逅传奇

古地一愣,随即明白里面的人是在朝自己人开火了,就带着一个班冲了进去。果然,里面大约一个排的女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子弹都是从她们背后射进身体的。他冲进小院当中的正屋里,刚刚看到一双美得有些让人窒息的眼睛,就听到一声枪响,眼前这个穿着将军服的美女就倒了下来。几乎是同时,他的手枪也响了,子弹射向角落里的一个人。正是他这下意识的一枪,使那个后面开枪的人准头差了一点,那枚子弹打在了将军的肩膀上。

古地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把将军抱了起来,回头叫医务兵。而那个倒霉的背后开枪者,眉心被他的手枪打开了一个圆圆的小洞。

“你放开我!”受伤的将军被古地抱在怀里,气力微弱的喊了一声,她得脸色苍白,嘴里不断的冒出血来。在这么近距离里,古地可以清楚地闻到一种很独特的淡淡香气,而他发现她真的很年轻,也真的很漂亮。

“将军阁下,”古地说:“我军奉行人道主义原则,会对您进行治疗的,请您放心。”老实说,古地可没有把对方看作是将军的意思,他正在诅咒那万恶的帝制,那个皇帝竟然一口气娶了五六个这么美丽的少女,而且据说还很有很多。

“你,”美丽的将军被伤痛折磨得皱紧了眉头,却依然很威严的说:“开枪杀死我!”

“对不起将军阁下,”古地笑了笑,说:“我不会开枪打死一个受伤的敌军,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绝世美女。你忍耐一下,医护兵马上就来了!”在医护兵到来之前,他决定就这么抱着她坐着,同时用一只手按住她不断冒血的伤口。一边大喊:“打扫战场,救助还活着的人,她们现在只是伤员,不是敌人了!”他低头看了看将军,摇头说:“没想到所谓的皇妃师还真的有一位美丽的皇妃,可是我不明白你们自己人怎么会朝自己人开枪。是不是皇帝觉得你们是他的私人物品,宁可打碎了也不会让敌人得到?”

将军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睛里流过一抹哀伤。

“我叫古地。”古地看着将军说:“就是古老的土地的意思。你呢?我猜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

“你有病啊。”将军无奈的说:“我不想理你。”

古地嘿嘿一笑说:“其实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司徒灵慧,对吧,你是个名人,而且比我见过的电影明星都好看。”

不过很遗憾的,这个时候医护兵进来了。古地把将军放在房中的方桌上,对医护兵说:“这是重要人物,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长官!”医护兵是个小女兵,一边用剪刀剪开将军伤口附近的衣服,一边说:“长官,我没有止血钳,你先帮我按住伤员的血管!”这个时候将军闭上了眼睛,她大概听天由命了。还好,她的肩膀被洞穿,子弹没有留在身体里。医护兵给她止住了血,对古地说:“长官,要立刻送到野战医院,可是我们的担架队员好像不够!”

将军睁开眼睛看了看古地,看到一个很阳光,同时又有点小坏小坏的笑容,古地说:“很荣幸,我得把你背到野战医院。”

将军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伤痛太厉害,还是无语。野战医院在后方几公里的地方,于是古地开始了一场负重马拉松。还好,将军的体重似乎并不比他训练的时候背负那些木料弹药要重。枪声基本上停了下来,阵地上只剩下来来往往的国民军士兵。这个“皇妃师”俘虏很少,大部分都是皇帝的死忠分子,宁可自杀也不投降。

“你说说话吧。”古地一边跑一边对背上的将军说:“我好确定你还活着。你有足够的理由活下去,你听过摇滚乐吗?很重金属的那种,宫廷里面肯定没有吧?你喜欢看电影吗?或者,看小说?你喜欢李贞贤还是李孝利?你小的时候上的是什么学校?有没有什么小男孩暗恋过你?或者,你有没有暗恋过什么小男孩?你们那白菜几毛钱一斤?猪肉呢?”

“你怎么这么话多啊!”将军说:“我怎么会知道白菜几毛钱一斤?”

“也对,”古地笑着说:“你是皇妃,还是将军。其实我想跟你说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你很年轻,而且,那么漂亮。你的生命还应该有更多亮丽的色彩。”

“这才是你救我的理由?”

“当然。”古地毫不掩饰的说:“美好的事物不应该轻易就被毁坏,人更是如此。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皇帝是个极度贪婪而且心理非常不健康的家伙。哈哈哈,韦涛一定在痛悔,炮兵是永远不会冲到第一线的,也决不会有这么传奇的际遇!”

“韦涛,是谁?”

“一个很帅的小子。”古地说:“比我只差那么一点点。”

隔了一会儿,将军问:“帅是什么意思?”

“就是超级英俊的意思。”古地大言不惭。

“你?”将军竟然一笑。

“笑什么?”古地说:“难道你能否认?”

“没有,”将军说:“你的确很帅。”

野战医院快到了,古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忍着点,野战医院马上就到了。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的伤就不那么痛了?”

将军没有回答,过了好一阵,她才说:“不会痛,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

又是一个忧伤的女孩。古地感到心里一种淡淡的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又是”,在他熟识的女孩里,袁维绪是聪慧的,萧索是神经质的,沙罗是可爱的,可她们其实都不是忧伤的女孩。忧伤也许只是他们来到了这个时空以后的状态。而他在战场上遇见的这个女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她,当然不是从北面的报纸上看到的关于皇帝选妃的那些新闻,他就是觉得他们认识,并且在一起长时间的相处过。

“皇妃师”被围歼,战场上传到皇帝那里的消息是,木兰妃尽忠殉国。这在皇帝那里是个早就知道的结果,因此,他没有等消息得到证实,就下旨追封木兰妃司徒灵慧为木兰皇后。当古地在会战结束后把从敌军手里搜到的《帝国日报》拿给那个女孩看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女孩脸上竟然带着一种笑容,只不过,笑得好悲伤。

第五十八章 鸟飞的声音

新1师师长欧阳定星少将,身材中等,体格健壮孔武有力;71军军长兼新7师师长李宗凌少将,身材中等,相貌特征不明显;新9师师长刘晶少将,微胖,面带迷人微笑;新11师师长孙中兴少将,瘦,极瘦,目光深沉,满脸胡茬。国民军“四驾马车”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上尉,身材挺拔,笑容非常阳光。而他们的背后,则是一片忙碌的野战医院。拍下这张照片的随军记者后来问那位上尉,站在一片光芒四射的将星中间,是什么感觉,上尉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做,你行的。该记者遂奋发图强,后来成了一位很有名的,记者,又称,名记。

率部攻下敌人“皇妃师”指挥部,并将那位传奇式的皇妃师长从他们自己人的枪口下抢救下来的古地,除了获得与满心敬仰的几位将军合影的殊荣之外,还获得了军政部颁发的“自由国民勋章”,这枚勋章的分量,古地估计和“青天白日勋章”是同一个等级的。反正他打了两年多的仗,各种勋章也拿了不少,自由国民勋章还是第一次得,而且之前也没有看到听到周围的人得过。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按照当时的货币购买力,这笔奖金足够他在一个中等城市买下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一战之后,他终于被晋升为少校营长。两年时间,从一个列兵到少校营长,在他们原来那个时代,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围歼“皇妃师”只是国民军在徐州会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开始,整个会战正如一曲华彩的乐章进入高潮。在血火纷飞中,古地来到了神往已久的台儿庄。新7师在这里打了异常艰苦的阻击战,将近10万帝国军堵了整整3天3夜。最终导致这10万帝国军全部被赶来的国民军俘虏。

古地这一次运气不大好,刚刚当上营长,手下的一个营就几乎在这场阻击战中全部打光,连同他在内,只剩下几十个重伤员。当援兵到达时,一度以为这个阵地上的友军已经全部阵亡了。

“漂亮的护士妹妹在哪呢?”当古地在战区总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满脑子相的就是,会不会在野战医院有一场艳遇呢?当然最后他会告诉那个深深爱上了他的小护士,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不过他可以把她当作一个妹妹来对待。

结果,当给他换药的护士出现的时候,古地差点昏过去——这护士好壮啊,那块头似乎比他还要大,给他换药包扎的时候一点也不温柔,在她的手中,古地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当这个魁梧豪壮的护士用一种颇为暧昧的眼光看着古地的时候,古地吓得差点吐血身亡。这样的艳遇,还是算了吧。

古地受的伤虽然很重,不过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很快,十多天以后,就可以在护士的帮助下下床走动了。只是这个魁梧的护士怎么都让他觉得自己像被山大王挟持的豪门大小姐,有点欲哭无泪。

夏末的太阳还有些毒辣,野战医院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也格外的浓烈。古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如果可以,他希望马上就回到部队去。大护士把他留在一棵树下的石桌上,自己忙别的事情去了,这或许是古地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

怎么好像有股淡淡的幽香呢?古地耸了耸鼻子,估计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花香吗?不像,再说他就没看见过什么花。香水?在这里更不可能了,幻觉,一定是幻觉。古地百无聊赖的扭了一下头,却发现就在自己身后很近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很近,近到他一转头的时候,鼻子差点戳到了人家身上,把人吓得退了一步。

“咦,怎么是你?”古地看清楚了这个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了,那不是花香也不是香水,而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而这个人,正是他不久以前从敌人的枪口下救下来的那位传奇人物。不过按道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上边应该早就把她转到后方的医院去了。他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听说要把她转走的。

“我不想要什么特殊的待遇。”她走到古地的侧边,挨着他坐了下来,说:“我想做一个普通人,你们的上级答应了。”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一套病号服,她的伤没有古地的重,不过恢复得很慢。当然,她虽然按照自己的意志留了下来,但还是受到了特殊的照顾,至少在野战医院里,她是有一间单独的病房的。

“没有想到还会看到你。”她的声音里有一点淡淡的喜悦。

古地看着那还没有恢复血色的美得好像一件玉雕的容颜,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呵呵一笑,说:“是很意外,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更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看起来我受伤还是受得值得的。”

她看了他一眼,微微撇了撇嘴,想了想,又说:“我想要一个新的身份,过一种新的生活,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是前世的记忆了。”

古地点点头说:“嗯,你应该多一些笑容,一笑倾城是你的特权。”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要这样的感觉。”

古地呵呵一笑说:“美又不是一种错。那你说说你准备做什么?做一个电影明星怎么样?或者,当一个美女作家,算了,我对那些美女作家没有什么好感。”

她认真地想了一想,说:“我不会做什么电影明星,要那样我还不如回到过去。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本领,我念过军校,还是就在军队里呆着吧。”

古地说:“那好啊,到我们部队来。不介意的话当我的秘书好了。”

她看着他问:“可以吗?”

古地嘿嘿一笑,说:“我当然希望可以了。”不过他很清楚,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她点了点头说:“你们上级答应我会尊重我自己的选择的,我给他们说。”顿了一下,又说:“还有,我要换个名字,你能帮我想想吗?”

古地想了想,说:“就用你原来的名,把灵改成凌作为姓,慧字太普通了,用翙字吧,翙字是用来形容鸟飞的声音的——天空看不到翅膀的痕迹,但是鸟儿已经飞过——感觉是不是有一种空灵漂远?”

“天空看不到翅膀的痕迹,但是鸟儿已经飞过——好美的一句诗,有点忧伤,你写的吗?”

“不是我,”古地脸皮虽然很厚,但还是很老实得说:“是泰戈尔,一个印度人。”人家是文豪,他就不说印度阿三这样的称谓了。虽然他也着实不怎么喜欢阿三这个国家,基本上,也只是比倭寇好一点点而已。

“哦,”她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叫凌翙吧。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古地乐呵呵的说:“这是我的荣幸。”

这个时候,徐州会战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帝国军几十万大军被打得支离破碎,除了少数突围北撤之外,被歼被俘约有30万人。这一战的结果,直接使帝国军由战略进攻转为了战略防御。国民军则进入战略大反攻阶段。

第五十九章 远在远方的你

而这个时候,凌杳刚刚锁上图书馆的大门,提着两样小菜走回阁楼上去。今天是他发薪水的日子,所以,按照他们的习惯,是要加两个小菜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把这种衣服当作日常穿着的衣服。

图书馆的考试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老馆长当时也不过是为了试试他。这份工作还好,薪水确实不算高,但也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图书馆其实没有多少人来,大多数时候,他穿越在那些静默的书架间,看着浮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中的灰尘,总是摆脱不了一种离幻的感觉。查尔斯博士来过两次,指导他看了一些书,现在,他在古生物学上的研究已经算入门了,也许真地会成为一个专家?他没想过,毕竟,这一年他才18岁。

回到他们的家里,沙罗正在书桌上写作。凌杳不愿意她出去找工作,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很混乱,一个女孩子出去工作很不安全。尤其是像沙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沙罗现在个头又长高了一些,身体也长开了,和过去相比,她的女性魅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升。她留起了长发,用一根簪子绾在脑后,看起来很有几分妩媚。每一次凌杳领新水的日子都是他们的节日,所以,她还穿上了他给她买的旗袍。旗袍最美的地方在于人体的曲线,这一点,沙罗几乎达到完美,唯一的缺陷是,她看起来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有个好消息,”沙罗窜到凌杳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小菜,说:“你猜猜是什么?”

“嗯,”凌杳想了想,微笑着说:“你的稿子被录用了。”

“真没劲,”沙罗嘟起嘴说:“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

凌杳微笑着没说话,看着沙罗把菜摆到方桌上去,他们陆陆续续的添置了不少东西,阁楼里显得有点挤了。至于他为什么一猜就能猜中,这其实很简单。基本上沙罗足不出户,每天都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然后交给他拿出去寄给当时流行的那些刊物。她知道凌杳不放心她出去工作,又不愿意把生活的压力都让他一个人担,就寄希望于靠发表文章来挣点稿费补贴家用。尽管一直都没有得到回音,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苍茫》杂志给我回信了,”沙罗兴高采烈的说:“他们决定录用我的一篇文章,稿费是十块国币。”国币是国民政府统治区的货币,十块钱的购买能力相当于他们那个时代一百块钱。作为处女作,这个稿费算是不低了。

“《苍茫》?”凌杳愣了一下,说:“你写时政文章?”

“怎么了?”沙罗看着凌杳的脸色有些变化,问:“你不高兴吗?”

“没有,”凌杳笑了笑,走过来搂住沙罗,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稍微有点担心。时政性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危险啊。”

沙罗稍微有点不高兴,心里埋怨凌杳不让她出去工作也就算了,现在连文章也不让她写,真是有点过分。不过她靠在凌杳的怀里,转念一想,又不生气了。因为她知道凌杳是为了她好。她经常觉得,他的眼光往往看得很远,对很多事情都有一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因而她也很信任他。

“那好吧。”沙罗听话的说:“那我就写些鸳鸯蝴蝶派的,哼,我就不相信我的文章会没人要。”

凌杳抱着她,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娇俏可人,体温就开始上升了起来。

“坏蛋。”沙罗察觉了凌杳身体的变化,笑着说:“还没吃饭呢。”

到了晚上,两个人又习惯性的坐在窗前看外面的灯火,沙罗把头靠在凌杳的肩上,什么也不说。战争似乎已经离他们远去,他们的生活,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这种感觉很踏实,尽管日子过得也很平淡。

凌杳说:“有了积蓄以后,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个城市吧。”

“离开?”沙罗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呢?”

凌杳笑笑说:“你既然写时政文章,就应该有这种敏感啊,这个城市并不安全。我担心,这里早晚会变成战场,战争并没有远去,看看那些横行霸道的日本浪人、看看那些目空一切的西方人,这里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个世外桃源。”

沙罗有些沉默,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这样简单平凡的生活也要被打破,她又该怎样面对呢?她很害怕那种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生活。

很怕。

凌杳在报纸上看到古地和四位将军的合影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徐州会战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从报纸上不可能知道古地具体在那支部队怎么联系,但是这已经够凌杳拉上沙罗好好的庆祝一番了。至少,他知道有一个同伴还好好的活着。

夏末的黄昏,凌杳和沙罗一起到江边散步。江面上有冒着浓烟的气轮,也有挂着外国国旗的军舰。他们依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们只是在相依相拥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凌杳通过查尔斯博士的指导和自己的努力,在古生物研究上一经小有所成,他发表了几篇论文,得到了学界的认可。接下来的问题是,他需要到野外去做一些考察。目前,他还没有打算接受查尔斯博士的邀请,因为他放不下沙罗。而沙罗这个时候刚刚开始在一家言情小说杂志上连载她的小说,他们现在的收入增加了一些,正准备购置一套宽敞一些的房子。这几天来他们去看了几处,处于价格或者安全的考虑,都还不是很满意。准备买房子最重要的原因是沙罗有了孩子。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事情,而事实上他们本身就还是孩子,沙罗夏天才满18岁。这个时候的他们,可以说心情非常的复杂。

查尔斯博士又找到了凌杳,说,亲爱的凌,孩子,你还没有决定吗?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超越国家种族的全人类的事业,而你是个天才。关于沙罗女士的生活问题,我建议你们搬到英租界我的房子里去,我的佣人会很好的照顾她,等到你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那里也有全上海最好的医院,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孩子将会自动获得大英帝国的国籍。

如果没有博士最后那一句话,凌杳其实已经点动心了,问题是,他和沙罗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微笑里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我们的孩子,不需要你所谓的大英帝国的国籍。凌杳回答博士说,我现在不能跟您去进行田野作业,我必须留下来照顾我的妻子和将要出生的孩子,在这之后,我想我会认真考虑的。

博士这一次有点生气,他嘟哝着说,那随你的便吧,顽固的中国人,我想你一定会后悔,你做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并不是每个中国人想加入大英帝国的国籍都可以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凌杳看着博士,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他说,如果您真的是这么看的话,我想告诉您,我为我们的孩子是中国籍而自豪。

查尔斯博士最终拂袖而去,而凌杳最终也没有成为一个古生物研究专家。他在图书馆里转而研究机械制造,并且开始用一些简单的设备做实验。事实上他在中学最开始念的是理科,而不像古地袁维绪他们那样一开始就是文科生,他就是因为想和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才转读文科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研制出一款中国造的mg42来。从查尔斯博士傲慢的态度里,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弱国的悲哀。如果中国的军队在这个时候也能够拥有像mg42这么优秀的机枪,那么在对抗列强的战争中,应该也能增加不少实力吧。可惜的是,以前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二战名枪的资料,但是那些东西仅限于了解,要想研制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在想,如果历史不可避免的还是会爆发那场灾难深重的战争的话,他的时间实在不是很多了。而同时,他还要想其他的门路赚钱,他们现在太需要钱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和古地联系上就好了,要是古地能够争取到一点军方的资助,那对于凌杳个人和军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惜,他现在没有办法和古地联系上。

第六十章 意外的重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凌杳的图纸也一天天的清晰起来,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家兵工厂采用他的图纸来做实验就好了。不过,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着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作为一对才18岁的准父母,他们这段日子也够手忙脚乱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手头上的钱一直比较拮据,没办法去医疗条件很好的西方人开的医院,还好在图书馆的附近就有一家国立医院,而沙罗也连着领到了好几笔稿费。他们的孩子将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出生,这些天来,他们都在张罗着小衣服啊尿布啊之类的东西。忙乱之中,也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这天傍晚,沙罗突然想吃水果,凌杳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上街去给她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附近的几个小摊贩都没有做生意,他只能穿过几条街到几乎是另外一个市区的地方买。买了想着沙罗在等着吃,就一口气往回跑。突然间他想起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就总是有这种奔跑的经历,越发觉得像个梦境,因为人们做梦的时候,也常常会梦见自己的奔跑的。

凌杳从图书馆后面的一条小巷子跑出来,突然就听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在那一刻,他又有了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似乎自己飘在了半空,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他看见自己倒在地上,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他面前,而手中的东西全部飞了起来。地上有一滩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西瓜的汁水,还是他的血。突然间,好像有一阵风把自己吹得很高,高到快要看不清地上的情形。他有点急,他不能被风吹走,他的沙罗还等着吃西瓜呢。挣扎了一下之后,他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吉普车上跑下一个人来,穿着夏季的军装,短裙,靴子,身形有点熟悉。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这个声音也有点熟悉。

“凌杳……凌杳……”

声音真的有些熟悉,他突然记起来,这是袁维绪的声音。于是他喊了一声,小绪姐姐。接着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身上一阵一阵的剧痛,却清晰起来。

“凌杳,真的是你凌杳!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你可别吓我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从巷子里跑出来,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小绪姐姐。”凌杳感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些,说:“你这样抱着我,脸还挨得这么近,古地要是看见了,会杀了我的。”力气回来了,视线也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看见自己被跪在地上的袁维绪抱在怀里,眼泪掉了他一脸,他还看见袁维绪领章有两条横杠,一颗八角星。这应该是少校的军衔了。

凌杳扶着袁维绪站了起来,说:“大家这么久没见,你就是这么打招呼的?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在他们说话时,周围围住了一圈人,但是看着他们似乎是认识的样子,就兴味索然的散去了。

“事实上,”袁维绪搀扶着凌杳,说:“我的车并没有撞上你,你是在躲避的时候自己摔在地上的,可能是你比较倒霉,你的头撞上了电线杆。”

“你明显是想推卸责任,不行,我要叫交警来出现场,你最好给钱私了,不然扣你分,吊销驾照。我表叔的小姨子的二舅的把兄弟的姑妈的侄儿是交警队长。”凌杳回过气来,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痛虽然是痛的,但是恢复得也很快。

“你的反应非常灵敏,要不然,倒是也不好说哦。”袁维绪先是笑了笑,继而搂住了凌杳呜呜的哭起来,说:“天哪,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凌杳拍了拍袁维绪的背,说:“好了,久别重逢,咱们应该高兴才对。你看来混得不错啊,都少校了。你不想到我们家坐坐吗?”

“你们家?”袁维绪松开凌杳,拿出手巾很不淑女的吸了一下鼻涕,说:“你可要交待清楚哦。”她刚刚从德国受训回来,在上海下的船,刚到新7师在上海的一个联络处报了到,骗了一辆车出来是准备诳诳街给古地买点东西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一流的大都市中很快迷了路,也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和凌杳见了面。

“这个嘛,”凌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说来话长,但其实也很简单。”他带着袁维绪来到了他们的阁楼上的家,在袁维绪和沙罗想见的一霎那,两个人明显的有些发愣,沙罗看了看凌杳,问:“这就是你常说的小绪姐姐吗?”

凌杳笑着点了点头。

沙罗叫了声:“小绪姐姐。”然后有些羞涩的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

袁维绪也笑了笑,说:“我这个弟弟一定说了我不少的坏话吧。看起来,我就要当姑姑了。”

这是一次,意外的重逢。

遇见袁维绪,除了是和他们生死相连的伙伴重逢之外,对于凌杳和沙罗来说,还有一个很实际的好处就是他们从袁维绪那里得到了很大的接济。其实袁维绪的薪金是很高的。作为一名陆军少校,以当时的消费水平来看,她的收入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金领阶层了。而遇见凌杳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凌杳和沙罗新租了一套房子,房子很宽敞,还带一个阳台,而且,也比较安静,离新7师的联络处也不是很远,方便她有时间就过来看望沙罗。只是她呆不了多久,至少是不能看到凌杳和沙罗的孩子出生了。

1930年的最后一天,袁维绪给凌杳沙罗和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买来了很多东西,还给他们留下了一笔钱,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她在上海停留的时间已经超出了部队允许的上限几天了,再不走是肯定不行了。

凌杳看见袁维绪进来,递给了她一份报纸。国民军在扭转开战之初的颓势以后,这一年来战事进展十分顺利,尤其是在徐州大会战胜利之后,国民军一路高歌猛进,帝国军则越打越是糟糕。然而,在几天前,当国民军边锋推进到青岛时,遭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突然袭击。双方激战一昼夜,国民军在日军陆海空三军联合攻击下损失惨重。随后,日本借口首先遭到中国“叛军”的攻击,以保护侨民和维护中国正统政府为由,向山东半岛增兵,两天之内,即有两个师团又一个独立混成旅团登陆。这个速度充分的说明了日军的蓄谋已久。事态的最终解决是,国民军绕开了山东半岛,没有和日军正面交锋。这一举措等于是放弃了山东半岛,因此也激起了国内舆论的一致声讨。

袁维绪不无忧虑地说:“凌杳,这个城市不安全,等孩子出生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到后方去吧。我不能再留下来照顾沙罗妹妹了,明天就要动身回部队去,你们要保重啊。”

凌杳默默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我有礼物给你。”他一边说,一边从衣服箱子的夹层里拿出一份图纸来,说:“这是我设计的图纸,是仿造mg42做的,由于缺乏许多参数,我不知道它是否能达到mg42的水平,不过我相信它的综合性能绝对不会差。希望能有军工厂把它生产出来。”

袁维绪点了点头,说:“太好了,如果我们国家也能有一款自己的mg42,当我们面对那些倭寇的时候,肯定会多几分胜算。凌杳,你的这个设计太重要了。我给你一个我们师驻上海联络处的地址,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通过他们联系我和古地。凌杳……”她看着凌杳,眼眶有些湿润了。

凌杳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不过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爱流眼泪的小男孩了,他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说:“分别是有些伤感,不过,我相信我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第六十一章 新生与苦难

1931年1月31号,在上海一家西方人开设的私人医院里,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是一个男孩,因为是不足月生下来的,他看起来小得有些可怜。他的到来,让那一对本身也还是孩子的父母好一阵手忙脚乱,忙乱中,也充满了幸福。

凌杳给孩子取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浩然,国家风雨飘摇,民族灾难深重的岁月里,男儿生当有股天地浩然之气。

西方人的医院里相对比较宁静,可是这几天,外面的世界其实很不平静。就在去年底,日本人在山东公然用武力阻止国民军北上的步伐,一度爆发了两军之间的冲突,在国民政府的妥协下,日本人达到了趁机掌控山东半岛的目的。可是,贪得无厌的倭奴并没有就此住手的打算,新年之后,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东方最大的城市上海,频频的在上海制造各种事端。

上海的驻军奉命采取忍让的态度,对倭人的不断挑衅一再的退让。而无数的热血青年却不甘于忍受这种欺凌,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书本,走上街头,希望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唤醒这个沉睡的民族。

这一天,凌杳早早的给妻子炖好了鸡汤,来到了医院里。这是个注定不平静的早晨,沙罗喝了鸡汤,刚刚给孩子喂了奶,他们就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一阵的激情澎湃的口号声。

街上走过的是游行示威的学生,穿着凌杳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那种服装,手里拿着小旗,高喊着抗日救国的口号。游行的队伍很长,还有无数的围观的人群。这本来是一个眼光明亮的早晨,有一点微微的风。这样的早晨,会让人有些慵懒,有些神思恍惚,可是那慷慨激昂的口号声,彻底的撕裂了这种闲适的气味。随着学生游行队伍的不断壮大,周围也响起了警笛声,一队一队荷枪实弹的外国巡捕和国民政府的宪兵也从不同的街道涌了过来。

突然间,他们听到了枪声。凌杳和抱着孩子的沙罗不禁同时神色一震。他们站在窗前,看不到枪响的地方,但是很明显的,学生的队伍开始乱了起来。听到枪声的学生们愤怒的往前边跑去,而前边和军警发生冲突的学生又在往后跑,两边的人冲挤到了一起,场面非常的混乱。而一些不法之徒则开始趁机冲击街边的店面,砸碎了几乎一整条街的玻璃。凌杳他们所在的医院也未能幸免,只是他们住在四楼,大概是石块扔不上来的缘故,倒还没有遭到袭击。突然之间,街道上就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第二天,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学生运动。许多大城市的学生都走上街头游行。其中,上海、南京、武汉等城市的学生还有组织的冲击日本租界,和租界内的日本军警发生冲突。上海日租界的日本宪兵用机关枪扫射,打死打伤几十名学生。学生运动随即演变成了全国性的反日游行示威。国民政府对此保持了缄默,而日本政府则开始大量的往上海、山东等地增兵。局势越发险恶。

2月9日,国民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宣布第一战区进入特别紧急状态。并停止了部队北进的步伐,开始增兵山东和上海。一时间,中日战争爆发的阴云密布起来。

他们搬出了医院,回到了家里。回到家里感觉也不踏实,因为人心惶惶,每一天他们都很担心战争会不会突然打起来。尽管他们都是曾经经历过战火,并且还是死里逃生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害怕战争。尤其是,他们现在还怀抱着一个新生的小生命。这种日子很不好过,甚至凌杳走出门去买点生活用品,沙罗都要担心半天,只要他回来的脚步稍晚一些,她就陷入一种无可救药的恐慌之中。只有她怀中的婴孩,只有婴孩才没有这种恐惧。

这一天夜晚,他们的孩子已经睡着了。沙罗本来也抱着孩子睡着了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惊醒了。她一醒睡在身边的凌杳也就醒来,凌杳看着她恐慌的眼神,就伸手搂住她,说,没事的,你做了恶梦吧。

“凌杳。”沙罗把头靠在凌杳的胸口上,觉得全身都是冷汗,还没有说话就哭了起来,哽咽着说:“我梦见你死了。我好怕,真的,我好怕。”

“傻孩子,”凌杳抚摸着她的头说:“老人们都说,梦是反的。不会有事的。”

“凌杳。”沙罗紧紧的搂住凌杳,说:“我心里好慌啊。”

“不要怕。”凌杳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非常的无力,他只能空洞的安慰沙罗说:“不会有事的。”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东面,深夜里响起了一声巨响。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那一声巨响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随后这声音就密集了起来。他们躺在屋子里,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而黑暗之后,远处便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那火光让他们觉得很近,很近,似乎就隔了一条街。他们可以借着火光看到彼此苍白的脸庞。凌杳紧紧地搂住了沙罗,他知道,那是大口径火炮的炮弹爆炸的声音,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是海军舰炮发射的炮弹。

炮声过后,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凌杳知道,他们一度平静的生活,结束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这个城市便陷入到了一片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当中。

凌杳和沙罗抱着他们的孩子,跟着街上的人群和警笛往防空洞里面跑。天空中,地上,到处是不祥的轰鸣声。

这一场大轰炸几乎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大半个城市毁于轰炸之中。当凌杳和沙罗从防空洞里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市区笼罩在激烈的枪炮声中,他们所能做的事就是跟着逃难的人流,走向谁也无法预测的明天。到处都是倒坍的房屋,有的冒着浓烟,有的还在燃烧,空气中除了硝烟,还充满了血腥的气息。许多人在轰炸时没有找到防空洞,街道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尸体,更惨的则是被炸伤炸残而得不到救助的人。还有为数很少的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不过,从他们惊慌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们也很想脱掉警服跟着人群流走。

凌杳不知道发生在1931年的上海的这场中日战争会不会发展成为一场全面的中日战争。历史上1932年的“一#8226;二八”事变,十九路军英勇的与日军周旋了几个月以后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但是历史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第六十二章 天使的哭泣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走得更远,才能安全一些。在进入防空洞之前,凌杳倒是很聪明的把他们所有的钱带在了身上,这些钱足够他们走到大后方,再生活几个月。两天后他们找到了一辆客车,客车是开往江西省会南昌的,票价是以往的两倍还要多一些,但是,这总比没有的好。凌杳的计划是一直往西南走,直到贵州。现在,他们的身份是难民,他们的境况仅仅比那些仍然需要步行的难民好一些。沙罗已经不再怀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抱怨,她有的只是庆幸,庆幸在这样的岁月里,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信赖和依靠的肩膀。

汽车在路上停了下来,乘客们看见前边的路上有个哨卡。沙罗抱紧了孩子,有点紧张的凌杳,担心的问,不会是日本人已经堵到前边了吧?凌杳偏头看了看,宽慰她说,不是,是国民军。

一个上尉军官走上车来,说,所有的人都下车,快点!军官的脸色一片肃杀,让人看了不由有种恐惧感。车上没有人动,只有一片窃窃私语。我再说一遍,军官生气地拔除枪来,说,所有的人都下车,没有听到吗?

沙罗扭头看凌杳,眼睛里突然涨起了泪水,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凌杳倒是很镇静,他搂着沙罗,跟着车上的人一起下了车。下了车,才发现路边站了不少老百姓。所有的车都被堵在了这里,在他们前面,大概还堵了三辆车。然后他们就听到司机在小声地咒骂一个乘客,如果不是他太过拖拉的话,早几分钟,也许他们就能在哨卡设立之前过去了。

“所有的人听着,”还是先前那个军官,他拿着一个铁皮的扩音筒,站在几只沙袋上,说:“凡是年满十六岁到六十岁之间的男人,自动的向前走五步。现在是国难当头,我不希望用刺刀来逼迫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站出来,没有选择。”

一个中年人战战兢兢的问:“长官,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没有犯什么法呀。”

“不是说你犯法。”那个军官很平静的说:“前方战事吃紧,后继部队还来不及赶到,你们身为国民,就有义务在国家危急之时火线参军。我再说一遍,我希望你们自己站出来,但是你们没有选择。”

“长官,”那个中年人一听是要他去打仗就慌了,说:“长官,我只是个教书的,我不会打枪呀,我,我的眼睛也不好,你行行好,放过我。”

“教书,要是国家没有了,你还教什么书!”军官生气地摆摆手,说:“站到那边去,你入伍了。”

这些坐车逃难的难民里面,大部分倒都是这种类型的人,他们不富有,也不贫穷,他们没有勇气去面对战争,但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看上去都有些文质彬彬,而且多半都还拖儿带女,打仗,也许真的不适合他们。

凌杳搂了一下沙罗的腰,小声说:“你要一直往西走,到贵州的省会贵阳,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沙罗紧张的看着他,问:“那你呢?”

凌杳苦笑了一下,说:“你觉得我现在能抽身而去吗?”

沙罗就哭了,说:“不要去,你会死的。”

凌杳没有说话,如果没有沙罗和孩子在身边的话,他根本就不会逃难,早就在火线参军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他想带着他们母子到后方去,他走得了吗?

“你不要去。”沙罗的脸上全是泪水了,如果她看得出他们还有什么办法不分开,她不会这么哀伤。她和凌杳一样清楚,看眼前情形,他们真的是没有选择了。由于那些人不肯主动的参军,路边的军队开始用强制手段,用刺刀把他们逼着登上了路边的军车,而一任他们的妻女在一旁哭泣叫喊。沙罗没有大声地叫喊,她看到两个士兵朝凌杳走来,心里一片无边的慌乱和恐惧,她站到了凌杳的身前,说:“我不让他们把你带走。”

凌杳轻轻的把沙罗拉到自己身后,转过身看着她,说:“听着,沙罗,你要坚强点,我们现在还有孩子。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的到那边去找你的。”

“我不管”沙罗满脸泪水的突然喊了起来,说:“我不管,我不要你离开我!”她看到那两个士兵已经走到面前了,站上前一步,说:“长官,你们不要带走我先生,他身体不好,而且,你们看,我们的孩子这么小,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我们母子都会死的。”

那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就伸手过来拉凌杳。其中一个说:“夫人,我们也没有办法。”

沙罗护住凌杳,说:“我求求你们,我们的孩子才出生啊。”她一边说一边哭着,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这么伤心过,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泪水。

那个军官走了过来,冷冷的看了看凌杳,又看看沙罗,说:“夫人,不是只有你们的孩子才出生,也不是只有你先生才征上前线。这是战争,谁都没有选择。”

“长官,”凌杳说:“我知道怎么做,只是请你让我再陪陪我太太。”

军官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沙罗扭头看凌杳,眼中已经布满了绝望,她真的不知道,没有了凌杳,她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他们的孩子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孩子的眼睛看不懂大人的悲喜,他只是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就笑了起来。在那一刻,沙罗觉得她的心都碎了。她的泪珠大滴大滴的掉在了孩子的脸上。孩子醒来之后大概就感觉到了饿,本来还笑着的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到那边等我。”凌杳伸手将他们母子都抱住,在沙罗的耳边说:“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死的。”

“你不要去。”沙罗抽抽噎噎的说:“你会死的。”

“我们现在没有选择。”凌杳说:“难道你想到我死在自己国家自己军队的刺刀下吗?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忘了吗?这场仗不会打多久,现在不是全面抗战的时候,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沙罗也知道眼前的形势无法改变了,但是她真的恐慌,凌杳一走,现在也不可能联系上袁维绪,她再也没什么依靠了。

凌杳说:“你相信我,过几个月,我一定会去找你。我现在把钱都给你,你保管好,这些钱够你生活几个月的。”

这时,别的人大多都被驱赶上了军车,一辆军车开走了,又一辆军车开走了。那些被留下的家属,尽管哭哭啼啼的,也上了他们原本坐过来的车,凌杳看见他们坐的那辆车也重新发动了,就对沙罗说:“你快上车,要不然走不了了!”

“凌杳——”沙罗喊了一声,声音很小很低却撕心裂肺,她的泪水已经快要流干了,却依然可以淹没整个世界。

第六十三章 久违了武器

“快上车!”凌杳的语气有些严厉起来。

“凌杳。”既然已经没有选择,沙罗便收起了儿女情长,说:“那我走了,你记得你答应了我的,要活着来找我。”

凌杳点点头,郑重地说:“我一定会去找你。”

沙罗举起还在哭的孩子,说:“看好了,这是你的儿子,我会带好他的,你也别想摆脱你的责任。”

凌杳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的。”

那辆车的司机按了一下喇叭,沙罗吸了一口气,转身小跑过去上了车,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喊了一声,凌杳,你是个混蛋,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我跟你没完。

车子开了,那个军官走到凌杳身边,说,你也上车吧,够缠绵了。

凌杳看着那些装载着孤儿寡母的汽车陆续地开走,转头看着军官说:“长官,我们这些人,直接就让前线吗?”

“当然,”军官说:“如果还有训练的时间,不调后面的部队,征你们这些读书人干什么。”

凌杳点点头,说:“可是,这根本就是送他们去死。”

军官说:“有国才有家,这道理你们读书人应该都懂。”

“长官,”凌杳说:“我有一个要求。”

军官看着他,说:“你说。”

凌杳说:“你至少要让我当班长——我打过仗,参加过暂76师大突围。”

军官看看他,目光中俨然有种崇敬,说:“能在暂76师大突围中活下来的人都很了不起。难怪你能这么平静的对待这种事情。”

凌杳点了点头,说:“不过,突围之后,我没有归队,严格的来说,我是个逃兵。”

军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够坦诚。就冲你这一点,让你当个排长都委屈你了,你在我的队伍里当连长吧。马上成立的这支部队,老哥我要被任命为团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凌杳平静的回答说:“中下级军官奇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近似于零。或许,只比稻草人好一点。”

军官看着他,说:“你看得很准,可是,援军没到,前面的部队顶不住,咱们总不能几天时间就把一个大上海给丢了吧。不管怎么样,能拖一天就拖一天,这叫尽人事听天命。哪怕只是一点,我们也比稻草人强对不对?”

本来,驻扎在上海的是国民军第一战区的部队,这些部队都是国民军的精锐部队。但是,由于帝国军突然南征,第一战区遭受的打击最大,之后又在元气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情况下投入到了反攻之中。留下的部队,无论在兵员素质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远远比不上原来的部队。这也是日本人敢悍然发动攻击的一个重要原因,可是,如果不出动这些部队,当时国民军根本就不可能转守为攻,那缓过气来的帝国军又可以再度进攻。内战继续拖下去,日本人出兵也是早晚的事。国民政府面对的,也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境地。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认为上海维系西方各国利益,日本人决不会轻易出兵,而战事已开,他们的希望还是在西方调停上。除了正在拼死抵抗的62军外,国民政府国民委员会和军政部以及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正紧急调集驻防浙江、福建的64军,正在北上的主力,则暂时没有回援的打算。而本来就在国民军战斗序列中位列第三等级的62军,前身是属于内卫系统的革命卫队,在与日军的第一天交战中,几乎就有一个师全军覆没。眼看着上海几天之内就有陷落的可能,国民委员会和军政部也真的急了,才会采取就地征兵的败招。

这支新编的部队番号为暂编17军,从就地征召士兵到组建部队,只用了三天时间,全军兵力3万5千余人,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老百姓。而暂17军一投入战斗,就是在战况最为激烈的蕴藻浜。

几乎是第一次战斗,凌杳这个连长就成了光杆司令。在他的这个连队里,除了他和副连长以及几个排长班长以外算是拿枪打过仗的老兵以外,其余的士兵几乎都是这一两天换上军装的老百姓,他们几乎都是换上军装的同时简单的学了一下怎么打枪。而这一个连,竟然没有一挺机枪,因为发下来也没有人会用。而当他们被长官驱赶着走上阵地的时候,前面是冲锋的日本兵的刺刀,后面则是督战队的枪口。日本兵的第一次冲锋,就有很多人抵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丢下枪想跑,结果就死在了督战队的枪口下。面对前后都是死地的局面,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在阵地上胡乱的放枪。

虽然这是一支战斗力低下到了极点的部队,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下,也还是爆发出了一定的潜力。而且,他们的人数毕竟比正面的日军多了几倍。在整个上海,日军出动的兵力为一个陆军独立混成旅团,一个海军陆战队混成联队外加海空军的协助,投入战斗的实际兵力只有不到一万人,而就是这不到一万人,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战斗里,把国民军两个正规军6万人打得几乎是一败涂地。他们夺取了国民军百分之八十的阵地,只剩下市政大楼一带62军主阵地和蕴藻浜一带64军188师主阵地等少数几个阵地还在国民军手中。国民委员会和军政部对这样的局面始料不及,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军政部决定调十大主力军中名列前三位的第4军参加上海抗战,但这需要时间。而狂妄的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叫嚣,不用增加一兵一卒,就能全面占领上海。

暂17军投入战斗时,双方的兵力对比已经接近了十比一。不管日军司令部怎么叫嚣,他们自己实际也很清楚,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战斗,战局将会十分不利。而继续增兵,现在又是日军大本营现在所不愿意的。

第六十四章 阵地即墓地

2月14日,凌晨两点。

凌杳在阵地上收拢了自己的连队,他这个临时的连长没有军衔,排长们也没有军衔,士兵们看起来也是参差不齐,而且,他们整个连现在只剩下不到30人了。准确的数字是,29人,其中3个重伤员,18个轻伤员。但是,他们刚刚打退了日军的一次乘夜偷袭。这要感谢连长凌杳,他提前发现了敌情,并叫醒了大部分疲惫不堪的士兵,而且抢先击毙了敌人的小队长。当然,顶住这一次攻势,他们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弟兄们,”乘着敌人退去的时间,凌杳清点了人数,把剩余的人集中在一起,说:“我不怕告诉大家,我们可能谁也别想活着回去了。今天晚上鬼子应该不会再来,但是天亮以后,鬼子只要再发动一次冲锋,咱们的阵地就顶不住了。他们有飞机大炮,部队又训练有素。咱们这个阵地能顶一天一夜,坦率的说,已经是个奇迹。除非明天早上援军赶到,否则,这里就是大伙的墓地了。我坦白说,我很怕死,也不愿死,我媳妇儿很漂亮,儿子也刚出生。可是我们现在无路可退,就是不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后面的督战队也不会放过我们。左右都是死,我想,大伙也别再抱逃跑的心思了。明天的战斗,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大家手头上有纸有笔的,自己找些光源给家里人写点什么吧,我只能说,大家尽力了,大家都不是孬种。”

“连长,”一个人到中年,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人小心的,有些颤抖的问:“咱们真的死定了吗?”

凌杳点了点头,又说:“也有可能老天爷会格外的垂青咱们,事到临头给咱们想点什么法子,不过,我现在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

“连长,”一个年轻一些,长相即使是在夜晚也看得出很对不起观众的人问:“你媳妇儿,真的很漂亮?”

凌杳自豪的说:“那当然,不是我吹牛,就是什么皇后贵妃,也绝对不比上她。”

那人呵呵一笑,说:“那你就这么死在这里岂不是亏大了?”

凌杳沉默了一下,说:“我答应过她一定要活着回去找她的,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话,不过,这一次,我可能是没法实现我的诺言了。我现在,只希望他们母子平安。”

一时间,周围一片沉默,似乎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几个排长中硕果仅存的一个,二排长王杰递给了凌杳一支烟,凌杳接过来点上了,他从来没有抽过烟,抽得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二排长王杰三十来岁,长得很像后世的那个歌星王杰。他有些忧郁的看着凌杳,笑了笑,说:“连长,你怕是还没有二十岁吧?”

凌杳说:“十八多一点。”

王杰笑笑说:“其实你也不算亏,至少你还找到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媳妇,还生了个儿子。不像我们这些人,三十大几了,还是光棍一条。”

凌杳看着他说:“你很像我一个熟人,他也叫王杰,是个唱歌的。你呢?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王杰说:“我本来是个洋行的职员。”

凌杳哦了一声,说:“那你的收入应该不错的啊,怎么会还没有娶媳妇?”

王杰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说:“本来,我是准备结婚了的。可就在结婚的前几天,她突然失踪了。我发疯似的找了几年,工作也丢了,后来才知道,她跟一个洋人走了。而我还一直担心着她,那些洋人会真的喜欢她吗?唉,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都说我太懦弱了,说这样的女人,不值得难过。我也知道,可我心里就是丢不开她。洋行的工作没了,经济不景气,再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太难,我只好当兵吃粮。不过在此之前,我其实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枪。”

“是吗?”凌杳有些吃惊的问:“你当了几年兵?”

“就一年,”王杰说:“我原来当的是革命卫队,就是介于警察和军队之间的那种部队,比警察好不了多少。在正规军眼里,我们就是杂牌中的杂牌。”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凌杳淡淡的笑了一下,却觉得很悲哀。把他们这些人赶上战场,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呢?

2月14号,清晨6点。随着第一枚落到阵地上的炮弹爆炸,安静了几个小时的阵地又陷入了战火之中。

说真的,凌杳是做好了违背对沙罗的诺言的心理准备了,谁也不想,只是没有办法。战争,总是要残忍的撕裂世间的美好。这一次,将会和沙罗永别了吗?他的小女孩,他的小妻子,他的小妖精,他的柔情和快乐之源。他不抱怨来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和她会相遇相伴相知相爱吗?会有那相拥相吻的颤栗和激动紧张,会有那种相依为命的牵挂那样的柔肠百结吗?凌杳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就觉得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他想起了张柏芝唱的那首《星语心愿》,原来那些流行歌曲里唱的,也不都是虚幻。

“准备迎敌!”凌杳明明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简直已经变调了。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可还是看到阵地前面晨曦中很败风景肮脏至极恶心至极的膏药旗。同时,手仿佛自己会动一般,拉动了枪栓,把子弹推上了膛。部队伤亡殆尽,弹药所剩无几,他们和阵地都到了最后的时刻。

正面冲过来的日军并不算多,看起来最多一个加强小队,连续打了几天,想必日军的兵力早就已经到了临界点了。不过,虽然凌杳他们连的正面只有一个小队的日军,但是他们自己更是连一个排都不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拉开间距,快速但很有耐心的向前移动。带队的军官名叫川崎正二,是个中尉,昨天夜里提出突袭的就是他。夜袭的失败差点让他的长官责令他切腹谢罪,他知道,只有拿下这个阵地才能挽回自己帝国军人声誉。

严格的讲,川崎不是那种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他在军队中服役的最根本动力是不菲的薪金,在目前全球经济都不景气的环境下,他原先许多朋友都在生意失败后倾家荡产,只有身在“皇军”中的他,还能很好的养活自己的一家子。当然,前提是他不能轻易的就战死,至少也要升到少佐以上,他死后的抚恤金才够几个孩子念完中学。昨晚上他提出夜袭的计划,并准备亲自带队,可是大队长坂本一郎中佐显然更偏爱他在帝国陆军大学的学弟原田少尉,把这个立功机会很大的美差给了原田,可这送了原田的命。那家伙被一粒步枪子弹打穿了脑袋,这时候,川崎很庆幸昨晚上自己没有争取到那个机会。

第六十五章 可以死,不可以退

现在的机会也不错,坂本中佐很为自己的爱将阵亡而愤怒,他认为原田的死完全归咎于川崎的狗屁计划。现在,川崎必须为“皇军”挣回脸面。而川崎清楚,阵地上的支那军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不是机会又是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原田的死还是让川崎变得很小心,就算回头中佐嘲笑他没有武士道精神也好,作为一个军官,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一冲锋就跑到前头去。

不用凌杳特别招呼,阵地上还活着的人已经在生死之间迅速的提升了自己的战斗技巧,他们知道子弹等同于自己的性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开枪的。所以,在阵地前沿,一时间竟然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宁静。双方都知道,一旦这种宁静被打破,接下来就是死亡。

300米,200米,100米……安静之中,人们似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了。突然,一道拔地而起的火光引发了一声巨响,冲在前面的两个鬼子兵同时被地雷抛到了半空中,看那四分五裂的样子,显然是活不成了。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的阵地上一片的手榴弹扔了下来。最令这些鬼子兵痛恨的是,这些手榴弹全部延时3秒以后才扔出来,凌空爆炸产生的弹片令他们无处可藏。

如果换在几天以前,阵地上那些教师、学生、小生意人们恐怕连怎么拉绳怎么投弹都还不会,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懂得这种手榴弹延时3秒再扔出去更有杀伤力。这要归功于他们的小连长,在他们看来,他什么都懂,完全就是个天才。

挨了炸的日军并没有退却,他们一边寻找可以隐蔽的掩体,一边朝阵地上开枪,一边仍在向前逼进。凌杳深知鬼子步枪射击的精准,轻易他不会让自己的战友和鬼子对射的。他们所在的阵地是个小土坡,筑有坚固的国防工事,近日来虽然饱受日军炮火的攻击,仍然能起到很好的掩护,这也是像他们这样的部队也能在阵地上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他们很少,几乎就没有得到过炮兵的援助,打退敌人最关键的武器还是手榴弹。有两个士兵臂力惊人,能把几颗手榴弹捆绑在一起扔出去很远,他们投的手榴弹,几乎可以当炮弹用。不过,手榴弹也没有多少了。

几个鬼子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凌杳和几个射击水平还不错的士兵猛地探出头来开枪射击,而其他的人依旧藏着不动。他们这几个人的枪法都很不错,距离又近,一次性就将几个鬼子解决了。但是探出头来,也让后边的鬼子找到了目标,凌杳侧面的一个战友身中数枪,眼看是活不成了。凌杳头皮上也被一颗子弹擦过,打飞了帽子。他们的这一次出击很是让川崎琢磨不透,他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只剩下了这点火力,毕竟刚才的几次手榴弹攻势还是很猛烈的,如果贸然冲上去的话,也许会有埋伏。

不过,川崎没有犹豫多久,根据他的判断,即使有什么埋伏,支那军队也是强弩之末了。他感到自己捞取战功的时机已经来临,一时间意气风发的拔出指挥刀,指挥着剩下的几十名鬼子兵冲上了阵地。

事实证明,川崎的判断并没有错。阵地上的中国军人确实是早有布置严阵以待,如果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话,这个诱敌深入的战术显然用得很好,日军从中央突破,两侧就都暴露在了中国军队的枪口下,再配上一定的机枪火力,这一小队日军很可能一上来就会被全歼。问题是,守在阵地上的这支部队战术素养真的很差,可以说几乎没有,他们从两侧夹击日军的时候没有能做到动作统一迅猛,枪法也很差,在近距离的射击中,也有很多人打偏,而且,他们没有机枪。

反之,受到攻击的日军反应则很快,川崎首先指挥部队集中火力消灭了左侧的伏兵。对方虽然有阵地可依,但是他们往往都是一开枪暴露位置,立刻被早有准备的日军准确的击中。两边的对射,日本人优势明显。消灭了左侧伏兵之后,右侧的伏兵显然陷入了慌乱之中,川崎清楚地看到有好几个支那士兵一枪没开就往中心阵地跑,他摇了摇头,亲自端起步枪击毙了那几个懦弱的逃兵。可是剩下的敌人眼看没有退路,在“皇军”冲上阵地的时候,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和他们同归于尽。这让川崎很恼火,他是很看不起这种毫无智商的打法的。

清除了两侧的威胁后,日军集中兵力攻击中心阵地。看也看得出来,这个阵地上就只有几个守军了。川崎突然很想绅士一把,不管怎么说,打到最后几个人也没有逃跑,这几个支那军人还是很值得尊敬的。他命令部队做好进攻准备,自己则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喊:“前面的支那军人,你们的,退路的没有了,放下武器,皇军会优待你们这样,勇士的。”

“去你妈的!”凌杳生平第一次骂脏话,抬手就是一枪。可惜川崎很爱惜自己的性命,他早就躲得好好的,凌杳这一枪连他的皮毛都没有伤到。

对方的不识抬举让川崎很生气,他挥舞着指挥刀用日语大喊,全小队,突击!

几十个鬼子冲了上去,阵地上的守军也冲了出来。他们已经没有子弹了。看到中国军人端着刺刀冲出来,鬼子们真的像电视上那样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哇哇的叫着与中国军人拚刺刀。凌杳心想,要是他有姜大牙那一身好武艺,再有一把大刀就好了。其实就是姜大牙,现在也别想从几十个鬼子中间杀出去。凌杳一手拿着驳壳枪,一手拿着刺刀,他没有把刺刀上在步枪上,知道自己拚刺比不过鬼子,没必要和他们玩武士道。不过,手枪噼噼啪啪一下子就干掉几十个鬼子那是电影里的事,他的手枪只撂倒了两个鬼子,腰上就挨了一刺刀。这还是他闪得快,要不然这一刺刀就扎在他小腹上了。鬼子非常阴狠,这一刺刀要是扎在小腹上,一时是死不了的,但是也绝对救不活,要在痛苦中挣扎很久才能死去。那鬼子刺刀没有收回去,脑门上就被凌杳一枪打爆了。凌杳不能跟袁维绪那个神仙比,他爆头都是在很近的距离。与此同时,另一把刺刀从他的右后背,刺穿了他的肩膀。

第六十六章 长官!阵地还在我们手里!

“操你个姥姥!”是王杰的声音,那个有点忧郁有点像后世那个王杰的声音,他从侧面刺中了背后刺伤凌杳的鬼子的心脏,又一脚把他蹬开。很难想象一个曾经的洋行小职员也能这么凶悍。

但是,连同凌杳、王杰在内,阵地上就只剩下了4个中国军人了。鬼子们似乎不急着杀死他们,而是把他们赶在了一起,让他们背靠着背的站在中心,外面则是一圈明晃晃的刺刀。

川崎这个时候又走了上来,真不容易啊,不过,这个阵地到底是给他拿下来了。他看着剩下的4个中国军人,出于敬重,他不再把他们看作支那军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欣赏。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也得到情报,守卫这个阵地的,只是一支由老百姓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但就是这样一支军队,竟然也能阻挡“皇军”将近两天的时间。

川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你们的,投降的干活,皇军,不杀你们。”

“不要说中国话,”凌杳冷冷的看着这个形象有些猥琐却偏像扮贵族的鬼子,说:“你们这些劣等民族,配不上。”

王杰在凌杳的身边,笑了笑,说:“说得好。”

川崎听得懂中文,所以他异常愤怒的骂出了一句日本人的国骂,双手举起了指挥刀来。就在这个时候,凌杳听到远处有人在喊,趴下。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他顺势就往地上倒了下去,不明所以的鬼子,还以为他是被川崎吓倒的呢。他们刚爆发出一阵哄笑,一阵轻机枪的长点射就打了过来。

对生死似乎有种特别的嗅觉的川崎,在凌杳卧倒的同时,也下意识的卧倒在地上,这使他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场机枪扫射。而他的手下则被割稻子一般的扫到。除了凌杳而外,只有王杰的反应足够快,他也顺势卧倒在地上,他们另外两个战友,则被远处射来的子弹无情的射杀了。尽管那子弹是出自中国人的枪口。

战局突然发生转变,已经落到日本鬼子手里的阵地又回到了中国军人的手中。一队着装整齐,装备精良的中国军人从阵地后面冲了上来,剩下的二十多个鬼子包括川崎在内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什么武士道精神了,争先恐后的从阵地上跑了下去,这个时候,真的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们大部分都没有逃脱,被追上来的中国军队就地消灭了,不过,那个川崎倒还是很幸运,他成了极少数的逃脱者之一。

凌杳和王杰互相搀扶,看着阵地被后面上来的部队接了过去。这支部队明显的训练有素,重新修筑工事,布置火力点,所有的一切都做得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正规野战军。

一个军官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辛苦了,我部现在接防。你们可以休息了。”

霎那间,凌杳眼睛里涨满了泪水,不仅仅是因为死里逃生,除了庆幸,他更有一种骄傲。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位军官的领章是金色的,上面缀着一枚闪亮的金星,这是一位少将。他和王杰挺直了身板,刷的敬了一个军礼,哽咽的说:“报告长官,阵地还在我们手中,暂17军没有被敌人消灭!”

少将看了看他们,站直了身体,也刷的一下给他们回了一个军礼,说:“国民军第4军先遣支队奉命接防,暂17军的弟兄们,你们守住了阵地,你们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军人,我杨选江谨以一个老兵的身份,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礼。”跟在少将身后的部队不管多远,一起面对凌杳王杰站着的方向,刷的一下整整齐齐的敬了一个礼。

杨选江,33岁,第4军第12师少将师长,第4军先遣支队指挥官。在国民军中,近年来少壮派军官虽然很是得意,但是担任国民军十大主力军中位列前三的第4军主力师师长而年纪在40岁以下的,目前为止也仅此一人。他率领的先遣支队约3000人,比预定的时间提前34个小时赶到前线。后来,这一次急行军,被历史学家们称为“大奇迹”。先遣支队救下来的不只是凌杳和王杰,还有两天内就被打残了的暂17军。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以伤亡比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惨烈代价,完成了他们拖住敌军等待援军的使命,而随着第4军先遣支队的到来,这支部队也结束了其短暂的历史,被缩编为暂编144旅,作为上海战役的预备队接受休整。全军所有将士,无论幸存还是阵亡,一律授予二等国光勋章一枚。而凌杳和王杰等少数人还得到了一等荣光勋章。

凌杳和王杰没有归建,他们作为轻伤员,被杨选江少将点名要进了他的先遣支队。第4军和第1军,第7军是国民军十大主力军中位列前三的部队,通常人们都把第1军排在第1位,但这只是一种惯性思维,实际上,单就战力而论,第4军和第7军都在第1军之上,至于谁是真正的第1,那就见仁见智了。能够作为这种王牌中的王牌的部队的一员,无疑是一种骄傲,但是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哪怕凌杳和王杰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和副班长,但是他们都深切的感觉到身边那种杀气腾腾的味道,即使他们现在是战斗英雄,这一个小小的班长副班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随着第4军先遣支队的到来,整个战局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日军以1万人左右的兵力,横扫上海地区近十倍的中国军队,其骄狂横蛮之态到了极致。但是驻守上海的国民军62军、64军、暂17军虽然被压缩在几个极其有限的防守区域里,但始终没有退却,也始终没有被消灭,并且牢牢的拖住、分散和消耗了日军的大部分兵力。当第4军先遣支队的3千人提前赶到之后,战场上的天平发生了很大的倾斜。在64军和62军的配合下,第4军先遣支队向日军发起了主动攻击,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收复了大部分被日军占领的阵地。也彻底击碎了日军大本营不用增加一兵一卒就能全面占领上海的狂妄叫嚣。

第六十七章 进入王牌军

在这场反攻中,凌杳基本上就是一个跟在队伍里的看客。他虽然被列为轻伤员,但实际上他的伤并不轻。尤其是右肩被日军刺刀贯穿的伤口,由于只得到了简单的包扎,他无法使用右手,只能学着用左手开枪。而他班里的那些老兵欺他年纪小,又是“杂牌”出身,也就不怎么买他的帐,冲锋的时候,他们往往就把自己的班长副班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对此,凌杳也没有什么抱怨。只要部队能打赢日本鬼子,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只是担心,不甘心失败的日军会像历史上那样不断的增兵,使这场战争长久的打下去。现在南北两个政府之间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如果中日间的全面战争爆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2月18日,微雨。第4军大部已增至上海,其中,11师、12师全员到达。中国军队收复了开战后被日军夺取的阵地的百分之九十。而日军的援兵,来自朝鲜的第2师团也开始在上海外滩登陆。战争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朝着扩大的方向发展。

凌杳跟着部队到了新的阵地,上海市警察总署。这是昨天才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的阵地,一座原本很是宏伟的大楼现在变得千疮百孔,满眼的断垣残壁。士兵们都在紧张忙碌的构筑工事,他还帮不上忙,只能坐在一边看着。

下着雨的天空很阴沉,让人无由的有些情绪低落。

“班长,想什么呢?”王杰坐到凌杳身边来,递给他一支烟。现在,凌杳已经学会吸烟了。不过没什么烟瘾,别人不递给他,他也不会自己去找。

想什么呢?凌杳在担心沙罗,她带着孩子,现在到了哪里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吗?他也担心路晓飞,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有,古地、袁维绪,他们现在在哪呢?

见凌杳没有回答,王杰吸了一口烟,说:“你说,这仗打下去,我们还能活多久?”

凌杳笑了笑,说:“也许,一直活下去,也许,明天就死了。这谁知道?生死有命,看开一些,你不觉得我俩其实都已经赚了很多吗?”

王杰笑了笑,说:“就是这样,才不想死啊。”

凌杳说:“我教你唱一首歌吧,我们家乡的那个王杰唱的,很好听——独自,走在,下雨的黑夜里,是雨,是泪,我也分不清,每天每天,都在问自己,今夜梦里,会不会哭……”

王杰静静的听着凌杳唱完,说:“很好听,只是太忧伤了。这歌,是那个王杰自己写的吗?”

凌杳说:“是啊,他在我们那里曾经被叫做忧郁王子,写了好多歌,找时间我给你都写下来,你的气质和嗓音都跟他很像。在上海这个地方,说不定你能一炮走红呢。”

王杰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我觉得这个时代更需要一些激越的歌曲。除了这些,你还会唱什么歌?”

“激越的?”凌杳一激动,差点把《义勇军进行曲》唱了出来,但那是国歌,他不敢盗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大刀进行曲》,将歌词稍加改动,就唱了出来。

唱着唱着,突然听到有个人大喊了一声“唱得好!”

凌杳抬头一看,原来是到阵地上视察的师长杨选江少将。他和王杰赶紧起身立正,向师长敬礼。

“你这歌唱得好。自己写的吗?”师长眼光中流露出赞许,看着凌杳问。

凌杳没那种脸皮说是自己写的,但是要解释这是后来为29军长城抗战而写的,又很难说得清楚,情急之下,只得扯个谎说:“报告师长,这是我在中学时一位同学写的。”

“哦。”师长说:“调子很激昂,很振奋人心。歌词也写得很好,你那位同学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看到咱们中国真正的敌人是日本,很有战略眼光。要是那些高官们都能看到这一点,那就好了。怎么样,你的伤好了没有?”

“报告师长,”凌杳说:“问题不大!”

“好。”师长点点头,说:“准备好吧,鬼子的第2师团大部分都已经登陆了,咱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2月20日,日军再度向上海发起进攻。随着第2师团和海军陆战队独立混成旅团的登陆,加上之前部署在上海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又一个联队,日军目前的兵力已经达到近4万人。另有一个战车联队,一个炮兵联队也即将登陆。舆论认为,日军大本营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上海。

而这时驻防上海的中国军队为国民军第4军(欠第10师)第62军、64军,暂编144旅,随后又投入了第19军(欠两旅),总兵力约9万人,是日军的两倍多。比之之前十倍于敌兵力似乎还有所下降,但是新投入的第4军,19军,战斗力都和先前的部队大不一样的。

在这个时候,凌杳的肩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发炎化脓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大战在即,他不想一枪不开就躲到野战医院里去。不为别的,哪怕就为了守护这个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浪漫温馨最幸福的生活的城市,为了守护他心中的挚爱,他也不能就此离去。

战斗,又开始了。

上海市警察总署是日军进攻的重点目标之一,几天来,这座大楼遭受了日军舰炮和轰炸机的轮番轰炸,但是其主体建筑依然屹立不倒。就像这个民族一样,无论看起来多么孱弱,实际上总有几根筋骨强硬的支撑他傲然挺立。

驻守警察总署的是第4军第12师92团。在12师的战斗序列里,92团并不是头等主力团,但是92团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特点,那就是处于防御时的顽强和韧性。几天来,92团打退了日军不知道多少次的攻击,但是本身的伤亡却并不是很大。他们充分的利用警察总署大楼及其附属楼房的钢筋水泥建构,以及日军占领时没有发现的下水道,灵活机动的运用兵力,加上轻重火力搭配适当,在给与对手重大杀伤的时候,也很有效的保全了自己。

这几天来,凌杳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王牌”军。他们除了拥有过硬的战术素养,还非常善于动脑筋,即使是班一级的小部队,往往也有自己的作战特色。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对他这个小班长不那么服气。凌杳天真的想,要是中国军队都有这样的素质,那小日本有什么可怕的?就是警察总署这个阵地,日军连日来已经出动了超过一个联队的兵力,并且有海空军和炮兵的协助,依然拿不下来。比较遗憾的,是我军的装备落后了一些,轻重机枪的比例比日军差了至少两个档次,而且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炮火的支援,还有,就是弹药量严重不足。一个王牌主力师尚且如此,一般的部队,以及像之前的暂17军那样“杂牌中的杂牌”,就更不用说了。

第六十八章 生死边缘

2月28日,92团弹尽粮绝,不得不从阵地上撤了下去。眼看着日本人猛攻了8天仍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阵地最终因为弹药耗尽而不得不放弃,92团所有官兵都红着眼睛,心里堵得发慌。更让他们感到愤怒的是,有小道消息说,因为高层正在和日军和谈,才有意的终止了对前线的补给。据说,日军表示和谈的第一个条件,就是12师让出所有的阵地。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敌人拼了命也拿不下的阵地,却被自己的上级一纸命令就轻而易举的拱手相让了。

不知道是不是好运气已经用完,在撤退的时候,凌杳被一枚流弹击中,他在第一下就失去了知觉。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那些负责搬运尸体的民夫都已经把他到了焚尸场,很快他就会和别的烈士一道被烧成骨灰,再运到第4军的专用公墓里埋葬了。这个时候,他又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他听到沙罗在叫他,他睁不开眼睛,可是他看见了沙罗的脸,那张漂亮得无以复加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那笑容里的泪水和悲伤让凌杳感觉到了心脏分分明明的抽痛。是的,他感觉到了痛。

“这个人还活着。”一个民夫说,“我看见他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很痛的样子。”

“你看花眼了吧?他明明已经死了。”不过,他在说话的时候,也分明的看到凌杳的手指动了一下。

“你看吧。”先前那个民夫说:“是还活着。”

“活不了多久,”后面那个民夫说:“就算把他抬到医院,用不了多久又要抬回来。”

“费不了多大的劲,我们村里的老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什么七级什么的,大不了就再抬一次吧。”

凌杳不知道他的命运决定于两个民夫关于是不是白花力气的讨论,他只是看到沙罗向他伸出了手来,他也伸出手,向沙罗走去。沙罗穿的是他买的那件廉价的旗袍,绿色的,上面绣着很大的花,这是一件很险的衣服,身材、相貌、气质稍有欠缺,穿上去反而会很丑。可是他对沙罗有信心,沙罗穿上这件旗袍,绾起头发,美得直冒泡,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年轻,少了一点风韵。

两个民夫把凌杳抬到第4军的野战医院,当时由于许多阵地都已经失守,夜战医院也正在准备搬迁。他们把凌杳抬到野战医院的帐篷门口,见没有人管,就把他放在那里自己走了。

凌杳就那么被放在了那里,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过问。大约过了几个小时,也许更久一些,野战医院开始收拢帐篷准备迁移了,一个年轻的医生经过这里,才发现了他。医生最开始是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他还是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然后,他叫住正在拆帐篷的士兵,说:“这里还有个伤员,先救了他再拆帐篷。”

“陈军医,时间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要先救人,张护士准备器械,崔护士准备血浆,麻醉师准备麻醉。”

“陈军医,没有麻醉剂了。”

“血浆也基本上用完了,而且,不知道他什么血型。”

“不管了,”陈军医一边戴上口罩,一边说:“尽力而为吧。”

手术还算顺利,但是凌杳还能不能活下去,仍然是个未知之数。手术做完帐篷就拆了,他被两个担架兵抬着跟随野战医院转移。在昏迷中,凌杳总是能看到沙罗,她的微笑时而担忧,时而关切,他觉得她就在身边。但是他伸出手去,却总是什么也抓不到。后来,世界陷入了黑暗,他看不到沙罗了,这让他觉得恐慌。他一直在为沙罗担心,不知道没有他在身边,沙罗会怎么应对这个世界,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比沙罗更害怕孤单,看不到沙罗,他心慌得快要发狂。他在黑暗里不停的奔跑,似乎沙罗就在前面,只要他再跑一步,就可以捉住她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可是,他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他始终记得他答应过沙罗,他要活着回到她身边的。

对了,活着,他似乎记起了什么来,微微的,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四周并不是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只是一种昏暗。慢慢的,他渐渐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似乎是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人在走来走去,还有此伏彼起的痛苦的呻吟声。对这种地方,他是熟悉的,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是一开始就接触到的地方。对了,是野战医院。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个礼堂,这就是野战医院的特色。

“了不起,你真的活了过来,我赌赢了。”

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走到他的面前,一边说话一边在记事本上飞快的写着什么,然后说:“崔护士,你过来一下,这位重伤员醒过来了,从今天起,你多辛苦一些,分一些时间照顾他。”

大概又过了几天,那位姓崔的护士又来给凌杳换药的时候,凌杳有点吃力地问:“今天是几号了?”

“3月24号,咦,你能说话了?”

“这么说,”凌杳默默地算了一下,问:“我已经躺了二十多天了?”

“怎么你觉得很长了吗?”崔护士说:“像你这种程度的伤,很多人要一个多月才醒得来,还有更多的根本就醒不来了。”崔护士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应该和凌杳的年纪差不多,扎着两条小辫子,不算漂亮,但是长得很清爽。在生死边缘挣扎之后看到这样的面孔,确实是有些像天使。

凌杳对她微微的笑了一下,笑也挺费力的,他又问:“战事怎么样了?”

“不好。”崔护士脸色一沉,说:“这些事情你别管,好好养伤吧。”

从部队接到撤退的命令时,凌杳就知道战事不会好,但是,坏到了什么程度呢?他想知道,但是放弃了。他是个小人物,原本,也就操不了太多的心。

第六十九章 小护士的迷惘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野战医院药品急缺,随着温度的升高,各种传染性疾病也在不断的酝酿之中。有的人没有死于战火,却死在了疾病里。在这样的岁月,生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吧,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沙罗。她怎么样了?思念像荒草,长满了凌杳的世界。

“怎么,有心事?”

崔护士照例来给凌杳换药,凌杳看见小姑娘的脸上有泪痕。

“一个伤员因为没有药做不了手术,死了。”崔护士吸了吸鼻子,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其实,这样的事实在见得太多了。”

“不是,我很高兴你没有麻木。”凌杳说:“做人最害怕的就是麻木。还有,我这里不要换药了,把药给别的伤员。”

“你的药救不了重伤员。”崔护士忧郁的笑笑,说:“不一样的。”

“不管怎么样,给别的人吧。”凌杳说:“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崔护士换好了药,一边收拾一边说:“差得远呢。”她走了几步,回过头问:“对了,一直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杳笑笑,说:“也是见得太多了的原因吗?我叫凌杳。凌云壮志的凌,杳杳无痕的杳。”

“杳杳无痕?”崔护士想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凌杳说:“就是很远很远,远到看不见痕迹。”

崔护士说:“有点奇怪,这样的名字。”

凌杳问:“你呢?”

崔护士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是个乡下姑娘,名字土气得很。”看到凌杳微笑着看着她,就撇了撇嘴,笑笑说:“我叫崔秀婉,是不是很土?”

凌杳笑笑说:“没有,你也不是乡下姑娘。”

崔护士撇撇嘴笑笑,走了。她很忙碌,也很少会和伤员说那么多话。不是不愿意。只是,很可能你才认识的一个人,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而她,偏偏又是那种难以麻木的人。

到了4月中旬,凌杳可以在崔护士的搀扶下走出病房了。所谓病房,就是凌杳住的那间挤满了伤员的大屋子,他的猜测没有错,这确实一个礼堂,而野战医院的所在,是一所中学的校园。

战事由激烈而趋于缓和,关于和谈的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舞。比较悲哀,但是也比较可信的一种说法是,国民政府准备接受日本人的条件,以放弃在上海市区的驻军权为代价,并支付一笔数量不菲的战争赔款,换来与日本人的停战。尽管国民军在上海的战斗打得并不坏,如果得到上层足够的支持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把入侵的日本人赶回大海。

偏偏在这个时候,国民政府主席,国民阵线领袖周元培博士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在首都广州病逝。尽管很多人对这位“国父”的战友近年来重经济轻军事的政策颇有微词,但是周博士的病逝,无疑使本来就很混乱的局面雪上加霜。北面和帝国政府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南面和日本人的战争陷入僵局,这个时候领导人突然病逝,对整个国家的打击可以想见。

一时间,围绕着领导权,国民阵线内部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周博士的门徒,国民阵线第一副主席,国民政府行政院长黄汉民为首,主张和北面的帝国政府以及日本人和谈,召开非常国民大会,重新选举政府主席并制定新的国家政策;另一派则以国民阵线第二副主席,军政部长蒋济生为首,主张继续北伐,彻底解决南北分治问题,实现国家统一,然后再召开全国国民大会,正式选举政府领导人,在此期间,应该成立临时军政府,由军人控制政权,但是,在对日问题上,蒋部长的意见和黄院长相同,那就是尽量谋和,避免战事进一步扩大。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主和派与主战派,当然,还有一些中间派,以及持不同主张的政治派系,但是他们的声音明显的偏弱,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由于事态紧急,最终的结果是主战派占了上风,蒋部长组织军人内阁,由军政府暂时行使行政权。黄院长愤而辞职,行政院长的职务由中间派的原外交通商部次长梅英杰代理。公众舆论认为,梅院长一职其实只是摆设,蒋部长通过手中军权而掌握政权,国民政府已经成为他的一言堂。

在野战医院的凌杳读完最新的《中央日报》,只是觉得历史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许多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呢?他现在只想早点养好伤,回到沙罗身边去。这时候他多多少少有点后悔,如果早的时候接受查尔斯博士的建议到英国去,他们的命运也许就大不相同了吧。当然,也有可能死于纳粹德国的伦敦大轰炸。不知道为什么,历史的改变主要是在中国,而世界史,和他们在历史课本上学到的,相差并不是很大。

“凌杳。”崔护士崔秀婉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就在刚才,又有一名重伤员因为药品不足而死去。崔护士说这名伤员的伤其实还没有凌杳的重,凌杳当时也缺少药品,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她并不是什么乡下姑娘,最新的《中央日报》就是她拿给凌杳的,而且她显然已经看过了。她来找凌杳,是因为她有很多想法不知道找谁说。她扶着凌杳沿中学的操场散步,从神情上来看,她有些忧虑。

“凌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崔护士似乎经过慎重的考虑,说:“你觉得,应该由黄院长按照宪法接替周主席的职务,召开非常国大好呢?还是由蒋部长组织军政府,以军人执政好呢?”

凌杳看了看她,问:“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崔护士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至少,你应该会有自己的见解,我想听一听。”

凌杳说:“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由谁来执政,反正我们说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不用去想比较好。”

“你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崔护士有些激动,说:“你别忘了,现在的政府是国民政府,每个国民都有自己的民主权利。如果大家都不关心国家政治,那么我们推翻旧帝国,建立新的国民政府,又有什么意义呢?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想法却如此消极。”

第七十章 记住你的承诺

凌杳苦笑了一下,如果她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会不会更加的愤怒,进而很鄙视他?他现在想的,就是怎样脱离部队,去找沙罗。

当逃兵显然不是个好办法,国民军对逃兵的惩治是非常严厉的,像他们上次那样脱离部队,如果没有遇到查尔斯博士而且是因为暂76师被打散了的话,被当作逃兵处理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枪决。而越是有名的部队,对逃兵的处理也越是严格,因为这些部队格外重视自己部队的声誉,是绝对不允许逃兵出现的。能成为第4军的一员固然是一种骄傲,但是如果他要当第4军的逃兵的话,恐怕即使逃到国外都有可能会被追回来当着全军的面公开处决。这条路明显走不通。那么以伤病为由申请退役呢?因为他的“起死回生”算是个奇迹,野战医院都知道他的情况,陈军医更对他的伤情了如指掌,这条路也走不通。

那么,直接向长官申请退役呢?这显然也不行,他太年轻,而且参加过不少战斗,已经属于富有战斗经验的骨干老兵一列,虽然有妻儿需要照顾,但这也不是很充分的理由。不要说国难当头,人家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都不会因此提出退役,他就更不行了。那么,能不能将沙罗接来随军呢?也不行,他不是军官,没有这种待遇,而且说实话,将沙罗接来随军,他是很不放心的,沙罗那么美,国民军虽然称为革命军人,但是这个年代的军队,显然不是那么单纯的。真是伤脑筋啊。

“凌杳。”崔护士显然已经很不高兴了,说:“你怎么不吭声呢?”

“崔护士。”凌杳问:“你相不相信我?”

崔护士看着他,点了点头。

凌杳说:“那么,你记住,这些问题,到我这里就可以了,不要再去同别的人讨论。”

“怎么?”崔护士有点鄙夷的看着他,说:“你害怕?”

凌杳说:“从暂76师大突围到暂17军死守上海再到咱们第4军对日作战,我在生死边缘走过的次数到底有几次,我已经不记得了。死亡似乎总是离我很近,我也试着学会了不去害怕他。我不是英雄,但至少也绝不是懦夫,这一点,请你相信。”

崔护士知道凌杳的这些经历不是吹嘘的,在她心中,他已经算得上一个英雄了,而且他还有一等荣光勋章,那可不是普通士兵能得到的。所以,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凌杳接着说:“但是,许多事情,要看值不值得去做。死,也要看值不值得。如果你相信我不是个懦夫,那就答应我,不要随便去讨论这些东西。更不要去参与相关的活动。”

这一次,崔护士则摇了摇头。

凌杳没有办法,这姑娘心底善良,多愁善感,但是十分固执。这让凌杳很为她担心。

1931年4月27日,是凌杳在野战医院里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和别的一些复原的伤员一道归建了。凌杳特意到街上去买了两件礼物,一件送给救活他的陈军医,另一件嘛,当然是送给一直照顾他的崔护士。

“你明天要走了?”崔护士当然知道凌杳明天就要归建,所以她也早早的等在了护士值班室里面。她还为此换了一件新的军衣,没有戴军帽,原本的两条小辫,也改为了一头直发披在肩上。其实这种发型根本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潮流,不过没办法,她是没有时间上街烫头发的,而且她也不喜欢。

“是啊。”凌杳微笑着说:“我有礼物给你,谢谢你这些天来一直照顾我。”

崔护士笑着接过了凌杳的礼物,是一个用报纸包装过的小盒子,她偏过头,问:“是什么?”

“口琴。”凌杳说:“我在街上看到的最好的礼物,你知道我走不了多远的,看不到更好的东西。”

“这已经很好了。”崔护士说:“外面下雨了,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你知道吗,我喜欢雨天,那些纷纷扬扬的雨丝好像有生命一样的——很漂亮。”

凌杳问:“你不用值班吗?”

崔护士说:“护士也是人,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休息吗?你别说你不愿意啊。”

“当然不会,”凌杳说:“我很乐意。”

两人就一同从野战医院走到街上去,街上是白茫茫的一片。由于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这场仗,最终是要以日本人的不胜而胜告终了。这是个非常沉重的话题,他们都没有提。

“我听说,你归建以后要被提升为排长?”崔护士找了个话题,说:“我提前祝贺你了,可是,我没有什么礼物给你。”

凌杳点了点头,作出肯定的回答。他还想不出怎么脱离军队,或许,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他可以请个长假,只要先安顿好沙罗,慢慢再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崔护士说:“当了排长,就是军官了。以后飞黄腾达,不会忘了我吧?”

凌杳笑笑说:“你这个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

崔护士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那,你会写信给我吗?”

凌杳说:“只有条件允许,有什么不可以的?”

崔护士点点头,说:“那就好。不过,我们这,你就别来了。”她做了个鬼脸,说:“我猜你在这里也呆腻了,再说,这个地方,还是不来的好。”

“我是不想作为伤兵再来了。”凌杳微笑着说:“不过,有时间的话过来看你,想来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崔护士兴奋的,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凌杳突然觉得她有一些异样。他是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了,但是在她那里呢?崔护士说:“你送我的口琴,我会好好珍藏的。不过,我不会用啊,你可不可以给我演示一下?”

凌杳点点头,想了一下,吹了一首《友谊天长地久》。琴声悠悠,在雨幕中飞扬。

两个人站在雨里,站成了一幅图画。

凌杳吹得入了神,他一直很喜欢吹口琴的,还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表演过。那个时候古地恶劣的说,凌杳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少女杀手,为了兄弟们的幸福,一定要乘早把他“做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梦一半遥远。崔护士听得入了神,她回想起的,是小时候读教会学校时在唱诗班里和小姐妹们一起合唱的情景。现在,她们当中已经有很多嫁了人,也有的在念大学,似乎只有她,选择了面对战火、硝烟,以及淋漓的鲜血和残缺不全的肢体,生死边缘徘徊的军人。最开始她觉得自己很勇敢,很为自己骄傲,但是突然间,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一曲悠扬的口琴曲,让她想起她其实还是个简简单单的,名叫崔秀婉的少女。

凌杳的一曲终了,两个人都还有点发愣。

突然,崔护士,崔秀婉抢过了凌杳手里的口琴,搂住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扬着红扑扑的脸说:“记住了,你说过要给我写信要来看我的,男儿大丈夫,说话要算话!”说完就转身向野战医院跑回去,跑了没多远,又回过头大声喊:“我明天不送你了,我怕我会哭!”喊了又接着跑,一边跑一边就流下泪来了。

剩下凌杳,一个人愣在了纷纷扬扬的雨里。

第七十一章 他们说,师部不欢迎你

1931年新年,袁维绪刚满20岁,她从德国回来,直接被71军军长李宗凌安排进了新7师师参谋部,担任师部参谋。不久军长不再兼任新7师师长,原新127团团长吴应锋被提升为新7师师长,袁维绪又被师长提升为副参谋长。

一个20岁的女孩当上师副参谋长,在国民军中简直就是个奇迹,尽管她这个副职前面,还有好几位副职按顺位都排在她前面。从新7师成名第一战就因为那个很得师长欣赏的作战方案开始,71军的军长李宗凌少将就作意培养她了,后来还把她再次送到德国深造,一回来就委以重任。很多人分析新7师副参谋长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过渡,她的下一站肯定会是军参谋部。而新任的新7师师长吴应锋更是看重袁维绪。知道的,对她多少有几分佩服,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样腹诽呢。尽管师长用人不疑,但是肩头的压力有多大,只有袁维绪自己知道。反正,在师部的小参谋眼里,美丽可人的袁副参谋长,多半倒都是绷着脸的。

古地还是带兵的部队主官,现在是师特务营长。20岁出头的少校营长是年轻了一点,不过在整个部队都很年轻的新7师,倒也算不上独一无二。至少,他在中央军校结识的那几个兄弟目前都当上了少校营长。

黎渺是新127团1营长,凤冲霄是4营长,陆问愚则在新128团任2营营长。韦涛则调到师炮兵团,担任炮1营的营长,炮1营德国制野战炮8门,够拉风了。军政部拨给新7师的装备里本来并没有野战炮,这些宝贝,是71军军长李宗凌通过私人渠道,上下贿赂加重金收购,才从某个军械部的大老板那里搞到的。为此,全军的伙食水准曾下降三个月。也让韦涛在古地黎渺等步兵面前低眉顺眼了好长时间。当然,这几门野战炮最终落在炮1营而不是别的营,和身在师参谋部的袁维绪也不无关系。因为他们是中央军校的同学,韦涛和古地黎渺的关系也都还不错。

而在新7师的师部里,还有一位中校客座参谋,也是女性,而且和袁维绪还是同年(当然,袁维绪他们的出生年月太过离奇,只能按照他们原来的岁数给自己重新制定了出生年月)。她现在的名字叫凌翙,而在此之前,她曾经是帝国军中将,更是现在帝国首都北京那位皇帝未过门的皇妃。国民政府最初的意思是把她安排到中央政府当一名名誉主席或者某个部门的名誉部长,但是,她只愿意当一个小军官,而且,还必须在救下她的新7师。

这可乐坏了新7师师部的大小军官们,师部里两大美女,一个绝世倾城,一位倾城绝世,最关键的是,她们十分养眼睛。但是,师部特务营的那个小少校一出现,师部的军官们脸色就十分不爽,兼之目光万分不善了。

那个人当然就是古地。

事实上,古地到师部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仗一直在打着,部队也不时地在转移,师特务营的战斗任务又很重,有时候古地觉得师长似乎是拿他的特务营当一个团使。平均下来,他连每个月到一次师部的频率都没有。但就是很少的几次,也足够让师部的军官们对他产生极为深刻的嫉妒了。

一次是古地奉了师长的命令到师部来,等候的时候遇见了袁维绪。袁维绪看他满头大汗的,就掏出自己的手巾给他擦汗,而且做的非常的自然。参谋们不知道他们原本是什么关系,只是从袁维绪那种自然得不能在自然的动作,以及她看古地之时那种平和而亲切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们绝望,那种眼神差不多就是小媳妇儿看丈夫的眼神了。袁维绪在师部里其实还是蛮低调的,不过,在她面前的软钉子碰多了,大家就都知道,她的微笑和礼貌是一种分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更让他们沮丧的是,不知道古地说了一句什么,她瞪他的那一眼,十足的小女人,而这恰恰是他们从来也不曾体验过的,并且很明显他们也没有机会体验了。

而古地另外一次来的时候,遇到的是凌翙。更惨,军官们发现凌翙看到古地的时候竟然会脸红,她甚至为自己找了个给他倒水这种最烂的借口,走到他面前,偏偏又羞怯得像个傻傻的中学女生。那白痴般的样子让他们无法和她平时那种荒寒寂寞的神态对上号。她过去的身份,按照本人的意思,军方尽量的不让过多的人知道,不过就她看到古地那种表现,还真让人难以相信她曾经那种显赫的身份。

天哪天哪,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就算那小子走了桃花运,也用不着让他们一伙未婚的热血青年这么备受打击吧?曾经有人提议在师部门口立一块牌子,上面写“姓古者入,万劫不复。”不然那小子一来,将会严重的影响师部的工作效率滴。

古地说,我冤啊,长得帅也是我的错吗?其实长得帅不帅古地自己知道,至少,他就清楚和黎渺、凌杳比起来,在外形上他可是一点优势也没有。就是路晓飞,除了个头比他稍微矮一点,单就长相那也比他强。能够得到两位美女的垂青,当然是别有原因的。袁维绪那就不用说了,至于凌翙嘛,或许,在救她时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他很有幽默感吧。

其实古地喜欢到师部来,并不是因为有两位洗眼睛的美女在,而是只要师长叫他来,就总会有一场硬仗交给他。在新7师呆了两年,古地迷恋上了搞个人崇拜这种很有前途的事情,他喜欢学习师长的作风,尤其喜欢那种打硬仗啃硬骨头的感觉。他们师在对手口中是极为恐怖的“暴徒师”,打起仗来最喜欢蛮不讲理的硬吃对手,而他们营的营旗上货真价实的写着前任师长,也就是现在的军长亲笔手书的“暴徒营”这三个字,看得出师长对敌人给与的“称赞”非常受用。因为这往往会让对手出现误判,认定了新7师是一支喜欢蛮干的部队,可事实上这是军长最阴险的一个计谋。

当然,他们师也并不是没有栽过跟斗。去年在山东,他们不但栽了,而且被人家打得很痛。当时他们遇到的是日本人的真田支队,不过是一支几千人的队伍,在士气高昂的新7师眼里,似乎就是小菜一碟。可如果新7师是“暴徒师”的话,这个真田支队就是不折不扣的禽兽部队了。谁都没有想到,真田支队先是把抓来的几千个中国老百姓摆在他们的队伍前面,让新7师完全没法下手,师长李宗凌顶着延误军情的风险,小心翼翼的让部队从两侧包抄,可是这中了日本人的计,左翼的新128团被日本人围住狠咬了一口,团长罗麒麟阵亡,新128团完全被打残,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败局,是因为日军大量的使用了他们所谓的“特种弹”,没有防毒面具,也没有防毒经验的新128团顶风作战,许多官兵直接因毒气致死。更大的损失来自新7师一贯的铁硬作风,即使团长阵亡,在没有得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宁可全团打完也决不后退一步,而当时日军除了使用毒气弹,还有飞机和坦克助阵,步兵的战斗力也非常强悍。这一仗,新7师可以说是完败。师长李宗凌险些被撤职,多亏了长官部力保,才获得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惊见红颜

可是,当新7师上下咬牙切齿的准备找真田支队报仇雪恨的时候,上边却下达了绕过山东,不许与日军冲突的命令。

悲愤。在那个时候,古地才真正体会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后来,新7师渐渐恢复元气,新128团也得到重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新7师也仍旧不断的取得胜利。接近1931年新年的时候,新7师在豫北与帝国军的又一支王牌部队,禁卫第2师狭路相逢。全师上下把在日本人那里受得恶气出在这支皇帝的心头肉上,一场四天三夜的恶战打下来,禁卫第2师终于顶不住,除一小部分逃脱外,其余的要么做了俘虏,要么就做了孤魂野鬼。师长逃到河北,最终气不过饮弹自尽了。至此,皇帝的四大禁卫师,新7师全部交过手,战绩非胜即平,眼下就剩下了打残了的第2师和第4师,一如整个帝国军的总体面貌。皇帝坐在紫禁城里似乎感觉到了龙庭不稳,连连向南方的国民政府发出求和的信号,可惜,现在执政的军政府看起来是要彻底的把这桩公案了结,完全就没有回音。

现在的形势,对国民军来说总体上是一片大好,实现全国统一的日子看起来为时不远。只是新7师师长吴应锋的脸最近很黑,因为军长的脸比他更黑。全师上下都知道,这都是日本人害的。

新年,新7师所驻防的地方大雪纷飞。古地站在营部的窑洞门前耍酷,脸上多少有点无知少年的憧憬,对身边的警卫翟小鹏说:“小鬼,许个愿吧,新年总会有新气象的。”

“靠,喊人家小鬼,你以为你是谁啊?装鬼也不是你这样装的!”

不用看,光听这说话的语气和用词,这附近方圆百里,不,千里之内,或许范围再大点也无所谓,除了深受古地稀奇古怪的语言荼毒的炮营营长韦涛,是不会有别的人了。尽管有很多词汇,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义,可是喊出来,就是觉得过瘾。

“白痴。”古地极度鄙视的看了韦涛一眼,对于这种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他一向是十分看不起的,尤其是韦涛还想不自量力的学他那种翩翩风度的时候。你以为学一学,就会有老子这样的美女杀手的功力吗?切,老子鄙视你。

但是翟小鹏作为跟随古地很长时间的“老人,”对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早就麻木不仁了。而且近墨者黑,翟小鹏恬不知耻的问:“韦营长,你们炮兵伙食一向比我们好,这次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古地蹬了他一脚,敢情这家伙为了一个肉罐头就很有可能出卖自己的样子。

“你来得也好,”古地看着韦涛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说:“我知道你搞到了不少陈年汾酒,不要藏私,拿出来我们去黎渺那里喝个痛快。”

“你又知道了?”韦涛很是惊奇,想不通自己刚刚才搞到手的东西,古地怎么就知道了。

古地嘿嘿一笑说:“你以为古半仙是浪得虚名的?”同时在心里说:“老子诈你的,你也太没长进了,每次都想不明白!”

喝酒,在处于战争状况下的军队中是禁止的,不过,身为少校军官,又是相对平静的驻地,这点小小的特权,他们还是有的。再说这么冷的天喝点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黎渺的营部走去。

“古地,”走着走着,韦涛感慨说:“我想调到步兵营来,哪怕降职做连长也干。”

“怎么?”古地恶劣的笑着说:“想学我也来个英雄救美啊?你命里不带这东西,别折腾了,没用的。我要是你就不费这个心,你们炮兵团平常离师部近,野战医院的护士,通讯营的女兵,是咱们师女性最集中的地方,你还是琢磨着怎么发挥近水楼台的优势吧你。”

“你他妈的怎么就没个正经?”韦涛骂了一句,叹口气说:“我想起那次在山东,咱们炮兵团愣是一炮都没放,觉得心里憋屈啊。打日本鬼子,还是刺刀见红过瘾。”那一次,因为怕误炸被日军摆在前面的老百姓,炮兵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日本人的坦克大炮欺负使不上劲,那种憋闷,还真不是人受的。

“扯淡。”古地说:“好好招呼你哪些宝贝野炮,打日本人还要靠它们呢。拼刺刀?日本鬼子那是靠刺杀活人练出来的本事,那些狗杂种愣是敢把枪膛里的子弹退出来再跟你玩,你以为是吓唬人的?说实话咱们的炮兵也比不上那些狗日的,你得好好的琢磨到时候怎么保存自己,又狠狠的揍他娘的。调来当步兵?你早干什么去了?”

韦涛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当步兵,现在在他眼里,那些野战炮比美女还有吸引力。可是心中的憋屈总要发泄出来啊,找古地来吵一架,恶狠狠的骂几句娘,是最好的办法了。韦涛悲哀的摇了摇头,却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一棵树下。他看了古地一眼,不满的说:“凭什么呀?这么大雪的天,站在那里等你?”

古地也看见了那个身影,故作谦虚的说:“不用那么给我面子,我也不会那么孔雀的。”一时间,虚荣心暴涨。

那是新7师的传奇人物,可能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可是,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有一种惊见红颜的感觉。

“嗨。”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是她在古地那里学到的。称呼彼此的职务显得很生硬,直接叫名字似乎又过于亲近,而这么一声淡淡的招呼,既有一种默契和亲切,又比较大方自然。

“嗨。”古地也笑着,在她面前摆了摆手。

她对韦涛笑笑,算是也打了招呼。韦涛叹了一口气,随着不怀好意的超古地笑了笑,说:“我先走一步,在黎渺的营部等你,不过你自求多福吧。”说完拍拍古地的肩膀走了,他来之前遇到过袁维绪,当时就说他要找古地去喝酒,袁维绪知道古地一向喜欢去祸害黎渺,现在多半正在黎渺的营部等他们,如果她知道古地半路被一个美女截下了,不知道古地会有什么下场?想到这里,韦涛的心里终于平衡了起来,我看你这次是走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第七十三章 生命的颜色

古地看着韦涛幸灾乐祸的离去,极度鄙视那种阴险小人的嘴脸,转头看着眼前的凌翙,微笑着说:“这么巧?”同时心里面暗自好笑,多么经典而滥俗的台词啊。

“不是,”凌翙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却落落大方的说:“本来我就是去找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古地,总会有些羞涩,也很容易脸红。韦涛曾经不怀好意的问古地,你是不是救人家的时候对人家做过什么的?古地说,靠,那时候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机会啊,再说背景这么深的人,又是我们这种小人物招惹得起的吗?最多,也就是她中枪的时候把她搂在怀里罢了,可那也是为了救人啊。

“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了?”凌翙也扭头看着远去的韦涛,问了一句。

古地说:“也没什么,我们几个朋友准备聚一聚。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凌翙本能的摇了摇头。

古地说:“我看得出,你似乎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有的时候,朋友不是等来的。走吧,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朋友?”凌翙看着古地,有些哀伤的笑了笑,她又何曾有过朋友呢?在以前,她的世界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只是未曾想过朋友二字。在那以后,她走过一个生死轮回,至今仍没弄清自己是为什么还活在世上。一直一直,她似乎都没有注意过天空是什么颜色。这世界唯一的一点色彩,似乎就是眼前这个极其话多而且说的话都很新鲜的小军官带来的。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有一种很好奇的心理,似乎很想知道,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朋友?朋友是什么颜色的?蓝色?红色?还是灰色?

古地笑着说:“嗨,你这么年轻,不要这么哀伤,青春,是应该神采飞扬的。和我一起去吧,不会有很多人,韦涛和黎渺你也见过,袁维绪和你还一同在师部共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绝对值得一交的朋友。”

凌翙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问了一句:“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不会!”古地答得干脆,心里却有些打鼓。韦涛和黎渺当然不会有什么,可是袁维绪呢?

黎渺的营部里,凤冲霄、陆问愚和刚到的韦涛支开了桌子在斗地主。不得不提的是,这玩艺是古地极力推广,并且已经得到了几个年轻军官大力推崇的。除此之外,古地还教会了他们扎金花,梭哈等等赌博游戏。基本上他们在这方面的悟性都高得出奇,反正古地把他们一教会,自己就开始输钱了,这让他无比的郁闷。袁维绪看着一群20世纪30年代的青年军官坐在一起玩21世纪初风靡全国的游戏,感觉有点搞笑。黎渺一般不参与赌钱,他更喜欢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静静的坐在一边煮咖啡。

古地和凌翙进来的时候袁维绪明显的一愣,然后这两位几乎每天都见面的女孩儿竟然互敬了一个军礼。古地看得直摇头,说:“不是吧你们,每天都见得到的,还敬礼?黎渺你这里真暖和,煮什么?咖啡?你也太腐败了吧你?酒呢?”

“你,”袁维绪看着古地,说:“跟我出来一下。”

韦涛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黎渺,眼睛里说,有热闹看了。黎渺很厚道,端了一杯热咖啡给有些茫然无措的客人,微笑着说:“坐吧。天冷,烤烤火,我煮的咖啡很不错的。”咖啡是缴获的物资,不过大多数人对这一类东西没有兴趣,因此在黎渺这里囤积了很多。

温暖的咖啡,温暖的话语,凌翙有点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不少。不过她坐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外面。

“别担心,”黎渺说:“古地的皮厚,就算被揍一顿,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凌翙很聪明,她并没有去问什么。她只是有些羡慕,同样的青春,他们却比她幸福,因为他们不孤单。她把咖啡杯端在嘴边,轻轻地嗅了一下,笑着说:“很香。”那个笑容,有些璀璨。

过了好一阵子,古地和袁维绪才回到屋子里来,他们的头上落满了白雪。

不知道古地和袁维绪说了什么,总之,他们进来的时候,神色都很正常。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下午,外面下着雪,可是,屋子里却是一片暖洋洋的气氛。古地还是那么健谈,或者用话多来形容他也不为过。而袁维绪和凌翙平常在师部看到的那个袁副参谋长很不一样,她喜欢找古地的茬,有时候会很凶恶的眼神瞪他,或者用空的茶杯敲他的头。不过,在凌翙看来,这其实是一种很亲昵地表现。而古地,对袁维绪的恶行一边抱怨,一边却也配合得很默契。凌翙就有些忧伤,也有些感动,她就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经这么快乐过。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古地的身上,不过,有时候也会注意一下沉默的黎渺。黎渺总是沉默而温和的看着古地和袁维绪闹,那种神情完全是一个兄长温厚宽容的在看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韦涛等人,打牌的时候面红耳赤大呼小叫的,有一种很热闹的感觉。她不想回想过去,一想到自己其实已经被那个皇帝“追封”为木兰皇后,她就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面好空,一种巨大的空寂,她都是死去的人了。

古地来了以后强烈的要求扎金花,因为斗地主只能3个人玩,而且强烈的要求袁维绪和凌翙参加,理由是她们在师部任职,而且军衔比大家都高了一级,不输点钱给大伙用太不够义气了。凤冲霄韦涛积极响应,袁维绪瞪了古地一眼,说,好,谁输谁赢,还说不清楚呢。

凌翙不会玩,不过既然大家都有兴致,便也拿出钱来凑个热闹。

刚刚开始的时候古地的运气不错,连着靠闷牌赢了不少钱。很快的他就像以往那样,赢了点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拿着一张a就和陆问愚拼了十几手。陆问愚明显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手里拿的是一套jqk的顺子,古地不开牌,他也乐得有人投资。两人大概跟了15手,桌子上已经有不少钱了,韦涛和凤冲霄两人兴致勃勃的赌起了外围,不过他们都想押陆问愚,明显的是不看好古地的。

古地跟了这么多手,也有些心虚了。正考虑要不要把牌丢了算了,袁维绪却拿过他的牌看了看,丢了10块钱进去(10块国币相当于他们那个时代的100块钱,一手就丢这么多不算少了)。

陆问愚呵呵一笑,说:“怎么,袁副参谋长想诈我?”

袁维绪微微一笑,说:“陆营长大可以丢10块钱进来开牌啊。”

陆问愚说:“我不会开牌的,我知道古地手里根本没有什么大牌。”

袁维绪笑着说:“那就继续好了。”

陆问愚作出很轻松的样子,丢了10块钱进去,说:“我跟。”

袁维绪想也没想就丢了10块钱进去,说:“继续。”

古地在旁边哈哈一笑说:“陆大头,你还是认输吧,我媳妇儿是不会使诈的。哎呀!”显然是他信口胡言,被袁维绪暗地里掐了一把。

陆问愚想了想,说:“你们俩演双簧么?哼,我怕什么,跟了。”

袁维绪只是笑笑,话都不说了,继续加注。如此又进行了两手,陆问愚有些顶不住了,放弃吧,已经投了那么多,继续跟吧,看袁维绪的样子恐怕古地手里真的是大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弃。他把牌一扔,说,如果是古地拿牌,我肯定要开牌,不过既然是袁副参谋长在打,我相信这牌一定不小。

袁维绪笑了笑,翻开牌来,说:“我没什么好牌,只是跟你赌气势。”

陆问愚输了很多钱,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说:“厉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袁维绪说:“如果我是你,不管怎么样都会选择开牌。有时候,胜败输赢就在一念之间。”她还想说的是,在战场上,同样如此。不过这样的话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陆问愚面子上就有些下不去了。

古地哈哈一笑,说:“陆大头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大不了这个月你的伙食我包了就是!”

第七十四章 别人逐鹿,我们打狼

这一天,就在古地韦涛他们说话的时候,袁维绪和凌翙一起走了过来。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凌翙开始试图融入他们的友谊中,并且,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她和袁维绪都在师部任职,一起出现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虽然直到目前为止,她们之间的交流还仅限于打招呼,就算是一起走来,也没有更多的话。不得不说,两个漂亮的女人走在一起,就算身边没有别的人,互相之间都会有一点微妙。

“来得好。”古地看见她俩,说:“两位高参,发表一下你们的高见吧。这个死小子非要和我抬杠。”

袁维绪最感兴趣的不是他们谈论的话题,而是黎渺的咖啡。这让古地很怀疑她到这里来的真实动机。而袁维绪落座之后闻着杯子里的咖啡香,说:“黎渺,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你有这个本事?要不我们凑钱给你开个咖啡屋吧,我敢打赌,生意一定很好。”

黎渺笑笑没说话。黎渺向来都很安静,他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这和忧郁的凌翙倒是有得一比。

古地说:“听说马上要有一场大战役,规模不小于徐州会战的。说实话你们在师长那里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整天猜来猜去的,快要把人憋死了。”

袁维绪说:“你傻了,这种大战役,以师长的级别,你以为就会有什么特别可靠的消息吗?你是不是不打仗就没事做了?军长都还是蒙的。”

古地嘿嘿一笑说:“好像是有点哦,上瘾了这叫。好吧,我们不说这些,我有个提议,我们去打猎怎么样?我们营的驻地后面有个村子据说最近常被狼群骚扰,不但被叼了几只羊羔,还有个小孩也被叼走了,为民除害,是革命军人应尽的责任对不对?”

袁维绪看他一眼,说:“这倒是应该做,好吧,你准备带多少人?”

“神经,就我们几个,还用得着带多少人。”古地说:“叫韦涛拖一门野战炮去就什么都解决了。”

“你才是神经病。”袁维绪不满的看着古地说:“你能不能正正经经的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袁副参谋长最近对古地总有些上火。虽然她知道古地一向就是这个德性,可还是会忍不住想骂人。

黎渺见惯不怪,韦涛凤冲霄等人幸灾乐祸,倒是凌翙,无由的有点不安。

古地说:“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明天一早大家到我的营部集合就好了。带上装备,我是说,烧烤的装备。听说狼肉不是很好吃,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

第二天一早,最先到古地营部的是凌翙,她其实是想来对古地说她不准备去了的。和古地他们一起,她即使不说什么,就是看古地和路晓飞吵嘴也好,看黎渺煮咖啡也好,都觉得有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和自由,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心情。至少,在她的人生里,这是一抹新鲜而充满活力的色彩。可是,每次看到袁维绪冲古地发火的时候,她都会无由的觉得有点不自在。

“不想去了?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凌翙清清淡淡的笑笑,伸手挠了一下额头,说:“就是觉得有点疲倦。”

“疲倦?”古地说:“疲倦你还来这么早?”

这话听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凌翙看了看古地,不禁又有些脸红,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因为她自己其实去不去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决定。她就挠着额头,但是她的额头平整光洁,什么也没有。发现古地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就越发的脸红了。说:“不管怎么样,总之,我还是回去好了。”

古地呵呵一笑,说:“回去还不是很远,算了吧,来都来了。大不了,打到狼了,送你一张狼皮做褥子。放心吧,我已经派人侦察过狼群出没的地点,我们带上足够的人手和装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算有什么呢,我也会保护你的。”

凌翙不说话了,有的时候,真的会越描越黑。可是回头看见袁维绪也早早的来了,她突然觉得有点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袁维绪一大早兴冲冲的走来,就是想第一个出现在古地面前的。可是,当她远远的看见凌翙的身影时,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她原本轻快的步伐慢了下来。那天她叫古地出去,其实没有问他什么,只是两个人单独说了一会话。其实她能对古地说什么呢?古地从来就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好朋友吧,嗯,比好朋友更深,因为他们曾经同生死共患难。可是她又能对他要求什么呢?以朋友的身份?凌翙那里,她就更不能说什么了。凭直觉,她能感觉到凌翙是个没什么心机、简单而善良的女孩,而这偏偏又是让她无法敌视她的理由。她现在作为师副参谋长,很受师长的赏识。对这份工作,她也做得很顺手。可是,她参谋不了这种微妙的情愫。

可是,再怎么慢吧,袁维绪还是走到了古地的面前。不能低头,她暗自对自己说,同时绽放出一个绚烂的笑容,说:“早啊!”

古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样好东西,你等着!”说完,转身就跑进了房子里。剩下袁维绪和凌翙站在那里,互相带着微笑,心里却是同样的七上八下,偏偏又无法言说。

古地拿出来的是一支毛瑟98k短步枪,最新的德国进口货,更珍贵的是,枪身上还带着一个瞄准镜。他知道袁维绪的枪法很好,有一把好枪就更是如虎添翼了。他把枪递给袁维绪的同时,转过头问凌翙:“没见过你打枪,你想要步枪还是手枪?”

凌翙微微一笑,说:“给我一支步枪吧,我试试看行不行。”

古地打了一个响指,叫他的警卫翟小鹏拿来了一支步枪。不一会儿,韦涛和黎渺和凤冲霄也来了,陆问愚因为战备值班没有来。黎渺自己带了一支步枪,韦涛则和袁维绪凌翙一样跟古地要。古地带了一个班,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还带了一挺轻机枪和两个机枪手。一支近20人的小分队就在冬天的一个早晨翻过山梁,向村子后面的林子走去。

第七十五章 大灰狼的悲剧

在村子边上就有狼的脚印,显然,昨天夜里,狼群又光临了村子。不过因为人们有了防范,似乎狼们没有得逞。不过,在林子里走了没多久,狼的脚印就乱了。

古地蹲下来看了看,说:“这是狡猾的大灰狼摆的迷魂阵,不过想就这么摆脱追踪,简直就是对人类智商的侮辱。我鄙视它们。”

“我觉得我们真悠闲啊。”袁维绪突然感慨地说:“还有兴致出来打猎。不知道两边的大人们,现在是不是正在抓脑袋呢。”

古地呵呵一笑说:“所以说,做小人物其实也蛮好的,当然,我们要有崇高的革命理想,不能就此满足。所以我们就要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为民除害就是第一步。”

韦涛显得很缺乏信心地问:“我说,咱们这样能打到狼吗?狼可是智商很高的动物。我怎么觉得我们是来野炊的?”

“这样当然不能。”古地干脆的回答说:“我们要赶到一个预订的地点,打伏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就等着好了。”

当他们穿过林地,又走过一个村子的时候,袁维绪他们才发现这里已经有古地的两个部下在等候着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他们沿途买到的十来只羊。再往前走,就来到了一个山坳。山坳很开阔,周围都是树林。天地间覆盖着皑皑的白雪,没有风,一轮看上去有点柔弱的太阳温和的照着这片白色的世界。

古地将队伍部署在山坳边上,埋伏在了雪地里。然后把羊群赶到了山坳里,用几根木桩栓住,并且用刺刀杀死了其中的一只。羊血洒了一地。队伍是呈半圆形分散开的,所有的成员一律隐藏在树上或者较高的岩石上,古地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气味往上漂走。

韦涛说错了,这不是野炊,在伏击的过程中,绝对会很无聊。事实上,他们不但很无聊,还很冷。古地给袁维绪和凌翙安排了两个稍微好些位置,是靠着山的两块大石头,相对树上来说,这里要舒服一些,而且视线比较好,整个山坳和附近的山势都能看得比较清楚。而古地就在她们身前的岩石下面,给子挖了个土坑藏进去,裹着伪装披风,和地上的雪混在了一起。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人都在雪地里冷得心慌,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样。而狼群并没有如预料的一般出现。如果不是军人良好的纪律性,相信很多人现在已经忍不住站起来跺脚,或者索性离开了。因为他们大多都不清楚为什么大冷的天要跑到这么个山窝子里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对于他们这些军中精英来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正在靠近的只有一匹马,同时,这匹马跑得不是很快,而且有些慌乱。

很快,他们就看见一匹马慌慌张张的跑进山坳里来。这匹马似乎受了伤,有一条腿是瘸的。马背上驮着一个人,这个人似乎也受了伤,伏在马背上头也不抬。看着装,俨然是他们的战友。而紧跟着受伤的马出现的,则是一支约有三四十匹狼的庞大狼群。这些狼一声不响的跟着伤马,并没有马上扑上去吃掉它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任由受伤的马拼着命狂奔,而伤马明显的越跑越慢。这样,用不了多久,它们就可以毫不费力的跟上伤马和人,不需要再费力捕猎就可以美餐一顿。虽然,看起来这一人一马显然不够它们果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似乎对山坳里的羊兴趣不大。甚至在进入山坳的时候,它们放慢了追赶的脚步。

“他妈的不会这么邪吧?”古地刚刚振奋起精神来,看见狼群竟然有些迟疑,心想:“这些家伙难道看得出这是个陷阱?还是它们嗅得出钢铁的味道?”

伤马渐渐的靠近了山坳里的羊群,而狼群则停下了脚步。

如果在这个位置开枪,就算打死前面的几只狼,它们的大部队也会安然的撤离。古地没有下令。他就不信这些狼会有这么聪明。而且从这些狼频频袭击村子的举动来看,它们一定处于非常饥饿的状态,也就是说,它们不可能对山坳里的丰盛食物无动于衷。那匹受伤的马看到羊群的时候竟然也放慢了步子,它不会以为羊群能保护它吧?古地想,马的智商应该不会有这么低。可是那匹马不但放慢了步子,它竟然还停了下来。见鬼了,难道它还真把羊群当作了救星?

不对,那匹马显得有些惊慌,而且是比被狼群追的时候还要惊慌。它在犹豫,究竟是继续往前呢,还是退回去。退回去是狼群,难道说前面有什么比狼群更可怕的东西?而狼群经过一阵的徘徊之后,似乎打定了主意,慢慢的向山坳中走来。看得出,它们很紧张,但是它们更饥饿。

会是什么呢?

古地想,反正马和狼群发现的肯定不是他们。因为如果马发现了人的话,它不但不会惊慌,反而会安静下来。而且那群可怜的羊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咩咩的叫唤了起来。那匹马退了几步,发现了小心翼翼的尾随上来的狼群,有些悲愤地长嘶了一声。然后,它刨了刨蹄子,掉过头朝着狼群的方向作出了冲出去的准备。

不会吧,后面可是狼群啊。它就算没有受伤,背上还驮着一个人,冲出去?这也太不现实了。而它显然没有把背上的人扔掉的打算。

古地对着枪栓呵了一口气,狼群大致的进入了伏击圈,就算后边的几只跑掉,那也成不了什么大气了。他抬起了手,做出了准备射击的手势。就在这时,一条黄色的影子突然从山坳的另一边窜进来,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扑向了羊群,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那道黄色的影子准确的扑倒一支比较肥的山羊,然后它毫不恋战,叼着猎物转身就走。在这一瞬间,古地看清了,那是一只体长超过两米的布满黑色条纹的大猫。当然,这和以往他们在动物园里看到的不一样,这家伙似乎早就来了,不过它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一直躲着不露面。狼群的出现,大概使它生气了。对于一只兽中之王来说,还有什么比别的动物觊觎它的猎物更让它生气的。而且,狼群显然想仗着数量的优势跟它赌一把。看得出,它也很饿。

一直到老虎叼着羊离开,古地也没有把举起的手挥下来,那家伙动作太快了,没有谁有把握打中它。更聪明的是那匹马,它看见老虎离开,竟然大着胆子跟随老虎的脚步跑去。因为不管怎么样,老虎的嘴里已经有一只羊了,而后面的狼群还是腹中空空。狼群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那个让它们畏惧的家伙走了,那它们还用客气什么呢?它们虽然搞不懂怎么会有一群羊出现在这里,不过,它们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了。而两只健硕的公狼似乎并不打算因为羊群就放过那一匹马和马背上的人,这时节,食物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它们一改先前的闲庭信步,几乎就在几个优美的跳跃之间,它们和马的距离就很近了。

真有点静如处女,动如脱兔的大家风范啊。

古地心里满欣赏这些狼的,它们很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同时他的瞄准镜已经准确的瞄上了追得最紧的那匹狼。欣赏归欣赏,他也要保护自己的同类对不对?

“砰!”的一声,人类制造的响声打破了山坳里自然界的平衡。眼看就要扑到马背上的那匹公狼,被凌空打翻了一个跟头,呜的惨叫一声,不明不白的倒在雪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狼群大惊,在一头大狼的带领下,它们果断的放弃即将到嘴的食物,往来时的方向狂奔。可惜,稍微晚了一点,山坳里的枪声此伏彼起的响了起来。埋伏在四周的人类早就闷坏了,他们把自己挨冻受罪的责任推到了这些狼的身上,呼啸的子弹显然比狼群的移动快了很多。对于狼群来说,更惨的是它们来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哒哒哒”的声音。这声音太过于美妙了,直接断送了它们的归路。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潜伏,古地和他的小分队终于大获全胜。他其实就开了两枪,除了第一枪准确的打到那匹腾空而起的大狼有点难度以外,第二枪打的是一匹离他不算很远,动作也稍显迟缓的老狼。没办法,他手下的这些兵大概是为了发泄不满,出手太快了。而且那两个机枪手的不满情绪显然最高。

仅仅用了不到两分钟,这场伏击战就宣告结束了。

第七十六章 遇见未来的你

古地站起来,突然听到不远的地方出来一声高傲的虎吼。他站起来,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只老虎就站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显然,它是知道这群伏击者的目的的。

“你有种。”古地制止了一个向老虎瞄准的士兵,笑着对毫不慌乱的转身离去的老虎说:“你是在和我比耐心,知道我们早晚会仍不住寒冷的。不过明知道有埋伏还敢冲进来抢食,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好吧,你猜对了,我的目标是狼群不是你。我敬重你,哥们,咱们后会有期。”

“你是在和老虎说话吗?”凌翙抱着枪走过来,有些好奇的问。

古地笑着说:“当然,你没有觉得这只老虎很神吗?我敢打赌,它早就来了,而且也发现了我们。而我们直到最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大家伙藏在附近。末了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们收拾了敢和它抢食的狼群,再气度雍容的离开,这才叫真正的王者风范。”

凌翙看着老虎离开的那个方向没说话,她大概是觉得古地说得也太神了一点。

袁维绪也走了过来,说:“你不去看看马背上是什么人吗?说不定,又是个美女呢。”

古地哈哈一笑,说:“你说的啊。翟小鹏!”

警卫翟小鹏站出来说了声,有!

古地说:“去把那匹马拉过来,看看那人怎么样,是那个部分的。”

那匹马在听到枪声的时候停了下来,跟着老虎走那是铤而走险,但是枪声对它来说是很熟悉的。甚至,它拖着受伤的腿,向着枪响的方向走了过来。

“营长!”翟小鹏把马牵了过来,说:“是个女的,受伤了。”

古地看了看袁维绪,笑起来,说:“还真给你说中了啊。”

“你笑什么啊?”袁维绪看着古地那样子,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韦涛则咆哮着说,老子不管了,这就回去写报告要求当步兵!

他们说话的时候翟小鹏把马牵到了他们面前,马背上的伤兵看到了自己人,在翟小鹏的帮助下挣扎着下了马,站在那里敬了个礼。

古地回了个礼,刚想问话,那伤兵却脚一软,倒在了雪地上。他皱了一下眉头,走上前,蹲身将她扶起,看清了她的样子,一时间顿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至于吗你!”袁维绪恨恨的看着古地,面咬牙切齿的说:“就算是什么大美女,你也不用这幅德性吧?你看你的口水,都滴在人家脸上了。”她本来只是顺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们救下来的,真的是个女兵,而且,虽然她还没看清,可是那眉眼显然也是个天生丽质的主。

韦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袁副参谋长,你这是不是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砸你个大头鬼!”袁维绪愤愤的说。

“小绪!小绪!快过来!”古地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冲着袁维绪大喊了两声。那个女兵在他怀里已经昏了过去,估计是受了伤又受了惊吓,突然遇见自己人,幸福得昏过去了。

袁维绪现在真想过去把古地抓起来,在手上甩几圈,然后一个倒栽葱把他扔到雪地里。但是她从古地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便压住自己的愤恨,走了过去。

古地招呼她蹲下来,说:“你看。”

袁维绪看了看,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脸型属于比较典型的鹅蛋脸,轮廓分明而线条流畅,皮肤白皙光洁,尽管沾了一些泥土和血浆的混合物,眼睛是闭着的,不过睫毛很长,鼻梁饱满,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发白,但是和整张脸搭配起来显得很协调。她又说对了,这确实是个美女,这时候她越发有一种暴力倾向,而在她脑海中古地现在已经惨不忍睹。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仔细看了看,再看看古地,从古地的眼中得到了答案——这个人,她认识!是的,她认识。她再看了看古地,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他们原来那个时空的校友,和他们同级,高三的时候读的是理科重点班,号称“理科之花”,成绩非常好,而且还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当时有人说她进了理科院校的话,绝对是属于校花级的人物。袁维绪那时候很少参加校内的活动,唯一的一次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参加的辩论赛,而这个女孩,就是他们决赛的对手。当时,他们的成员有袁维绪、古地和两外两个女生,而对方四个辩手中就这一个女生,让他们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袁维绪看着古地,似笑非笑的说:“此刻是不是有一种感谢上苍的心理?老天爷把你的梦中情人砸给你了。”

“你说错了。”古地厚颜无耻的说:“事实上我是她的梦中情人,而不是她是我的梦中情人。不过,真这么巧吗?会不会只是长得像?”

“想知道,叫醒人家一问不就行了。”袁维绪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回走。这时候她在想,要是真的那么巧呢?既然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别的人也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啊。

米曜,不会真的是你吧?虽然在这个地方这个时空遇见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比中五百万大奖的几率还要低,如果真的遇见了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袁维绪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

“米曜?”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从昏迷中睁开双眼的女孩视线还有些模糊,她努力的把双眼的焦距调整在旁边的那张脸上,也许是距离太近了,一时之间,她愣是没有分清楚这张脸的五官来。可是,突然一下,她就坐了起来,盯着这张脸看了又看,有点不确定,又有点激动地问:“古地?”

“恭喜你,答对了。下面进入下一道题,如果你能答对,就能实现你的第一个家庭梦想。这里是开心词典,谢谢你的参与。”

“古地,真的是你——”声音拖长,带着哭腔,哭中又带笑:“神经病,开心词典的主持人王小丫是女的,你要学最少也要学非常六加一的李咏嘛。”然后,突然一伸手,抱住这个家伙狠狠地哭了起来。“天哪古地,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几年了,能够说出自己熟悉的两个公众人物而且对方又听得懂,这是件多么过瘾的事啊。

“我一直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古地拍着女孩的背心,百感交集的说:“可事实上这个梦一直醒不了,看起来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样?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古地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以为我死定了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这个叫做米曜的女孩松开了古地,然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窑洞里的炕上,盖着暖暖和和的后被子,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衣。等等,干净的衬衣?她看着古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别这样看着我。”古地很无辜的说:“你的衣服是袁维绪给你换的,伤口也是她包扎的。袁维绪你该记得吧?”

古地这么一说,米曜的脸却更红了,真是的,就算是误会了,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女孩子的脸皮是很薄的。他还一脸的无辜,好像吃了很大的亏似的。可是,她认识的古地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袁维绪?对了,辩论赛?那天她倾尽全力,最终因为一个小小的漏洞败下阵来。那个女孩,言辞暗藏机锋,而且很细心很周密,让她找不到反击的方向,是个很好的对手。她看着古地,古地说,说来话长。还是先说现状吧。你在那个部队?怎么受的伤?

第七十七章 小古的幸福生活

“新11师师部女子通讯连。我是副连长。”米曜能够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并理性的回答古地的问题,这个过渡迅速自然而且条理清楚:“通往新180团的电话线被大雪压坏了,我和两个通讯连的战友骑马去查线,先是遇到了土匪,她俩都牺牲了,我负伤逃脱,没想到又遇到了狼群。后面的事,想来你比我清楚。”

古地点点头,说:“good,简单明了,是你的风格。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说的是这个时空,不过不用明说米曜也明白。

“那年我大二,暑假一个人开着家里面的车出门旅行,嗯,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路上有些雾。我记得上了一个大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这里了。我大学本来就念的是军校,所以就直接参了军。当然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大桥?”古地兴奋起来,说:“是不是d县的那座号称全国最高、跨度最大的大桥?”

“应该是吧。”米曜看着古地兴奋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现在那座桥根本就不存在。”

“等一下!”古地突然有点激动地说:“我突然有个问题,你是在读了两年大学之后才来到这个时空的,对不对?”

米曜不解的看着他,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比我们晚两年穿越了时空,整整两年,我没说错吧?”古地说:“也就是说,我们虽然早到了两年,发现历史发生了改变,可是这两年你所在的时空依然和以前一样,那就是说,我们不是简单的穿越历史,而是到了另一个可能是平行的时空。”

“那又怎么样?”米曜冷静得没有感情色彩的说:“你觉得有什么区别?”

古地说:“当然不一样了。既然改变的并不是历史本身,那我们就有可能回去。但是如果历史改变了,我们的时代和家园也许就不存在了。感谢上帝,真主,如来,不管怎么样,那座桥是个关键的所在,也许,那就是我们回家的希望。我们比你早到了一年,原本有4个人,但是后来路晓飞、凌杳都失散了。现在,我和袁维绪在新7师。对了,要不要给你们部队打个电话,我猜他们现在以为你已经死掉了。”

米曜吁了一口气,说:“死里逃生。你都混到少校了,不错嘛。”

古地摇摇头说:“我不算,袁维绪现在是中校,师副参谋长。袁副参谋长亲自给你包扎伤口,你说你多牛啊。”

“是吗?”米曜笑着说:“你们都挺厉害呀,那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调过来。能见到你们我可高兴了。你别孔雀啊,我可不是冲你来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古地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我的魅力无限。”

“你脱线了你,”米曜是真的高兴,笑眯眯的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哦不,你要是不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是古地了。哎呀我高兴死了,这几年真的像在做一场噩梦,虽然现在还是在噩梦之中,可是,至少知道有认识的人一起了。哎,你和袁维绪好了没有?那个时候不是说你们俩在谈恋爱吗?”

“不是吧,”古地大摇其头,说:“读理科的也这么八卦?你在军校里学什么的?”

“电子对抗。”米曜苦笑着说:“第一学期就得到机会参加军演,一个小时之内我就黑了蓝军三次,导演部的首长点名要见我,可惜现在全无用武之地。”

“枪法怎么样?”

“烂。”

“那拼刺就更不用说了?”

“说什么呢,我们这种高智商的人哪能玩那玩意啊。”

“可是小姐,我们现在是在30年代,没有计算机给你玩。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我要你来我的部队干啥呀?”

“喂,姓古的,你不会这么现实吧?就当学雷锋做好人好事行不行?”

“我好好考虑考虑。要不看看能不能到袁维绪他们那里去,我这里可是随时要准备拼刺刀的。不适合你。”看到米曜的目光很不善良,古地无奈的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会比袁维绪温柔呢,看来又没指望了。好了我尽量……好吧好吧我一定争取把你调过来,先做营长秘书,好像没有这职务。不管了,你先养伤吧,待会我请你喝狼头汤,超补。”

“营长。”古地走出窑洞,等候在外面的翟小鹏看着他的长官满面春风,忍不住打击他说:“在我们老家,你这叫做桃花劫。不是好事啊。”说着,还语重心长地摇了摇头。

“臭小子,”古地飞起一脚,说:“皮痒了你!”翟小鹏跑开了,回头还看见他的长官在那里嘀咕:“袁维绪、米曜,还有那个凌翙,会不会还有谁呢?我觉得封建帝制也有好的地方嘛,比如说一夫多妻制。能不能建议革命的时候不要把这个制度革了呢?”说到这里,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以说,最近古地的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米曜的事,通过老团长吴应锋的帮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也就是个小小的副连长,被他们从狼口下救了出来,新11师那边也不会留难就是了。古地只是在琢磨,该怎样让她发挥她的特长呢?电子对抗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搞破译,他一个营堂子也还小得很,不管,先留着再说吧。最起码养眼睛是不是?

古地倒是蛮开心的,不过,自来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不那么痛快也是肯定的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凌翙是客座参谋,所谓客座的意思就是,她其实就算一言不发什么也不做,照样的可以拿薪水,而且就是在这样条件艰苦的时候,她也可以得到一间单独的房子,并且有专门的勤务兵给她烧火暖炕。同时她也一如既往的沉静,快不快乐,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袁维绪就不一样了,她是副参谋长,虽然按顺序前面的副参谋长还有好几位,可是她手下也是管着好几个小参谋的。而这几天,这几个小参谋无一例外都有想办法调职的打算。本来嘛,袁副参谋长年轻美丽,而且为人平和礼貌,就算平时绷着脸,看起来依然赏心悦目,在她手下办事的他们常常是其他同僚羡慕的对象。可是美女一旦发起彪来,杀伤力无限巨大也很是让他们心惊胆战。

“你怎么回事?大概、估计、约……这些毫无确定性的文字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没有足够翔实的数据你写这个材料干什么?你第一天做参谋啊?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一个小小的数据模糊,会害死多少人?拿回去重做!”

一个小参谋黑着脸走出去,这种模拟预案又不是拿到战场上去的,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以往做这种预案,只要思路清晰有新鲜想法,袁副参谋长是不会计较这些数据的。如果让他知道究竟是谁惹得袁副参谋长这么肝火上升,他绝对去和他拼命。如果是“暴徒营”的那些牛人呢?那……我跟他吵架,吵死他!小参谋咬牙切齿的走着,突然看见迎面几个人正大步走来,赶紧立正敬礼,乖乖,一伙全是金光闪闪的将星呢。他们身后还有一群大小不等的校官保持一定距离的跟着。

6个人,少将4个,中将2个。

小参谋认得两个中将其中一个是他们军长李宗凌,还有一个是原新11师的师长,现任74军军长孙中兴,其他的,他就不认识了。而师参谋长先一步走进师部里清场,上校以下,全部请出去。就是上校,也要看职务来,如果是管后勤的,那也委屈着先出去吧。

将军们在新7师的师部里商讨了什么,旁人无从知道。但是,从这一天过后,小军官和士兵们相对平静的生活又一次宣告结束了,他们开始收拾行囊,再一次踏上了征途,未来,他们只希望未来还能继续想象未来。没有鲜花,也没有泪水,只有脚步踏在雪地上的嚓嚓声。

第七十八章 御前会议

徐州大会战以后,南北双方的态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帝国军在徐州会战失败之后,实力受到巨大的损耗,不但再也无力发动战略攻势,就是防御,也渐渐的捉襟见肘。等到丢失了山东,帝国的形势就相当的不妙了。此消彼长,此时的国民军,则一举扭转了最初的颓势,大兵压境,开始了第三次北伐。

而这一次,即使是帝国政府长期的盟友日本也认为,由南方的国民政府统一全国的局面恐怕是难以避免了。尽管他们先后在山东制造事端,又在上海挑起了一场战争,可是随着帝国军的节节败退,除非他们发动一场全面战争,否则,他们看不到局部的出兵还有什么意义。而日军参谋本部认为,由于日本国内的战争准备尚不充分,现在并不是发动全面对华战争的最好时机。

为了尽早结束战争,实现统一,国民军最高统帅部将现有的国民军按所在区域和作战序列沿革进行了划分。共分为中央、中原、华东、山东、华南、西南六大方面军。

其中,中央方面军是当前的最高统帅,国民委员会临时主席兼军政部长蒋济生的嫡系部队,被人们称为“中央军”,方面军司令长官黄潜一级上将,下辖国民军“三大王牌军”之一的第1军等部队,还有战力相当强悍的第5军、第8军等部队,共10个军,3个独立师,兵力约25万。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一级上将,辖“三大王牌军”之一的第7军、甲种野战军21军、38军、由帝国军旧部改编的81军、87、88军(87、88军由“圣剑”集团军投诚部队改编)、乙种野战军69军、71军(军长李宗凌少将,辖新7师,暂14师)、74军(军长孙中兴少将,辖新11师,暂16师),共9个军2个独立师,兵力约22万人。华东方面军司令长官廖克强元帅,辖“王牌军”之一的第4军等部,辖12个军3个独立师,兵力约28万人。山东方面军司令长官黄敬久上将,辖第9军等部8个军2个独立师兵力约18万人。华南方面军司令长官张烈一级上将,辖第2军、第3军等10个军,兵力约20万人。西南方面军司令长官龙秋林上将,辖第6军等6个军,并立约13万人。

此时国民军战斗序列内的6大方面军加上一些内卫部队、地方部队共有兵力约150万人。其中用于对帝国军展开战略攻势的中央、中原、山东三个方面军和华东方面军的一部共约70万人。这也是革命后国民军北伐兵力最多的一次。

而此时在帝国军方面,连同西川、东北在内各派系军队仍号称拥有兵力250万。不过西川的皇甫家族从开战至今仍旧没有出动过一兵一卒。东北的宇文家族倒是派了部队参加南征,不过一向出工不出力,而且出动的兵力极少,也没有什么战斗力。至于所谓的250万大军,有多少水份在里面,恐怕就是皇帝本人,也说不清楚。

而在春节前的两天,就是舆论盛传国民军将对关系着帝国的生死存亡的山西、河北两省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皇帝在皇城内召开了御前军事会议。此时已经被晋升为帝国中将的路晓飞(他扮演的身份叫端木睿)也参加了这个会议。

此时的路晓飞,作为禁卫第8师师长和绥远总督,又是凌亲王世子的身份,在与会的军官里,坐的位置相当靠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帝,而且距离还很近。一时间他觉得有点搞笑,皇帝,这个称谓在他们那个时代代表的就是那些骗取钱财和谋杀师奶眼球的电视剧,而且很多是拖着长辫子的清装剧。

路晓飞眼前的皇帝身着一身戎装,看起来更象是伪满洲国的末代皇帝溥仪的那身打扮。单就这一身打扮,路晓飞就觉得这似乎就注定了皇帝这龙椅坐不了多久了。他的位置很靠前,可以清楚的看到皇帝的脸色相当的不好,胡子似乎都没怎么刮,显得很憔悴。

其实最近路晓飞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虽然只是绥远总督,可是他的部队已经开进了晋北和察哈尔。尤其是晋北,他在大同布置了禁卫第8师的精锐部队33旅,并且还实际遥控着朔州。在察哈尔,他也摆上了一个34旅。33旅旅长程唐和34旅旅长王靖都是路晓飞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将领,也是他最忠实的心腹部下。除此之外,在他的治所绥远首府归绥,他还有一个独立第一皇家骑兵旅,这才是他最精华的部队。

独立第一骑兵旅有兵力5000人,马2000匹,铁甲汽车50辆,坦克30辆,75毫米野战炮20门,37毫米战防炮12门,还有6门汽车牵引的苏制120毫米榴弹炮。可以说,这是一支由传统骑兵和现代装甲力量集合的快速部队。骑1旅的旅长由路晓飞亲自兼任,参谋长萧韫珩实际指挥。不过,在路晓飞捣鼓这支部队的时候,帝国军中还有很多人嘲笑他把好好的一个骑兵旅搞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胎,认为他是拿着皇家的钱,在那里胡作非为。

会议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开始的,鉴于皇帝陛下那异常难看的脸色,也根本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包括坐在皇帝下手的军务大臣、帝国元帅,帝国军陆军总司令,也就是路晓飞扮演的端木睿的老丈人安国亲王上官德清,以及负责京城卫戍司令部和宪兵司令部的理亲王端木宏、帝国军参谋本部长东方博闻。

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之外,是京城正在飘舞的满天大雪。

“说话吧。”打破沉默的人,当然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本人。他知道他要是不开口,这些军中大佬们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话的。“对于眼前的局势,众卿究竟是什么看法,都说给朕听听。”

还是一片沉默。

安国亲王上官德清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老僧入定一般。而他在军界多年来的老对手,参谋本部长,也就是帝国军“参谋系”的头脑人物东方博闻元帅也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茶杯。

“干什么?”皇帝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些怒气,但他似乎在强力忍住,说:“难道要朕点名不成?”

第七十九章 不欢而散

“陛下,”一个新近才被提拔为帝国上将的集团军司令说:“叛军虽然暂时势大,但是陛下乃是真命天子,洪福齐天,相信用不了多久,叛军自然会被帝师所败。”

“朕不要听这种言之无物的废话!”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将摆在面前的御用茶杯照着那个新晋上将脸上扔了过去,滚烫的茶水烫得上将一声惨叫,再也不敢说话。

别的人均想,这人真是脑袋进水,这种时候说这种废话,不是活该挨打么?不过他们也知道,这种时候要是说真话,恐怕下场还要惨一点。只有路晓飞觉得上将人还是不错的,因为他就坐在上将的后面,要是上将刚才不讲义气的随便一闪,那杯茶铁定就是要砸到他的脸上了。

“本部长,”皇帝终究还是点名了,对于战局的分析和建议,本来也就是参谋本部的职责所在,“你先来说说。”

参谋本部长东方博闻元帅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沉吟了一下,说:“陛下,尉迟司令说的,也并非言之无物。照眼前的形势看,叛军是有点优势,尤其是徐州一战后,帝师损失很大,暂时不能发动大规模的有效攻势。不过叛军的损失也未必就小于帝师。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叛军所能用于向我发动进攻的,约有70万人,不到我帝师的三分之一,而且从川、陕、晋、冀漫长的战线来看,叛军这点有限的兵力也很难真正有效的进攻。”

皇帝哼了一声说:“你这也是废话,西川的皇甫铁衣早就心存异志,你把他算进来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陕南一带也早已落入叛军手中,帝师在陕西驻军有限,很难威胁叛军的侧翼。现在态势很明显,就是陕西和直隶的问题。帝师虽然兵力三倍于叛军,但是真正的实力,你们比朕更清楚。惟有集中最精锐的部队坚守一地,歼灭叛军一部,再寻求各个击破的机会。现在的问题是,帝师是要集中兵力于直隶打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还是集中于山西,依仗地利抵抗。”

看着自己的老对手吃了瘪,军务大臣,帝国陆军总司令上官德清元帅也终于开口说话了。路晓飞看着他这个便宜岳父,觉得他也老了许多,上次见到他时还是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全白了。很显然,帝国军现在的局面,换谁在他的位置上,日子都不会好过。看着老对手吃瘪,上官德清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凝重。

“陛下,臣以为,直隶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如果把主要兵力放在直隶的正面与叛军逐次交手,是要吃亏的。山西地形复杂,如果能把叛军主力引入山西,不但可以缓解直隶正面的危险,而且也还有翻盘的机会。而且,山西还有关系我帝师命脉的太原兵工厂,我军大量的枪械弹药均出自该地,几个矿山也是维持现有的帝国经济的重要支柱。山西一战,既要吸引叛军主力,又要确保不失。”

东方博闻嘿嘿一笑说:“仁公(上官德清字守仁),既要吸引叛军主力,又要确保山西不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而且直隶乃是京师门户,又岂能开门缉盗呢?”

上官德清说:“山西的地形,就算叛军一口气投入几十万大军进去,也不能全面展开,我军只要守住一些要害地方,自然能把叛军拖住。而直隶以平原为主,就算我军摆上主力,也难以保证组成一条完善的防线,本部长作为参谋总长,难道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仁公,”东方博闻涨红了脸,显然对上官德清的话相当不满,不过他的身份地位均比上官德清要低,又是在皇帝面前,不敢发作,只是说:“京师皇城之地,岂容叛贼觊觎?”

“行了,”皇帝看着这一对老对头又有当庭争吵起来的架势,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说:“大敌当前,理应同仇敌忾,你们是朕的肱股大臣,如此争吵,成何体统!上官爱卿,如若依你所说,山西方面,应该调派什么部队为宜?”

皇帝这么一问,是倾向于听取上官德清的意见了。不过东方博闻暗自郁闷的同时,也不仅微微冷笑了一下。皇帝的这个问题,是大有深意的。所以上官德清尚未回答,他就说:“陛下,要论战力,论进退自如的战术风格,臣以为,最适合担次重任的,非第2方面军莫属。”第2方面军是上官德清的嫡系部队,“上官”系的部队战斗力是有,但战风油滑,出工不出力的情况最为普遍,东方博闻说的进退自如,实际上就是嘲讽上官系部队。

上官德清哪里会听不出来,他哼了一声,说:“第2方面军装备比不上第3方面军,应对恶战的韧性也比不上第3方面军。倒不如让第3方面军去。”

“够了!”皇帝看着两个大臣互相推托,气得脸色煞白,将桌子重重的一拍,指着两个大臣说:“这就是朕的肱股大臣!这就是朕的肱股大臣!”

上官德清和东方博闻忙低下头说皇上息怒,别的将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发了怒,用手捂着心口,说:“朕很心痛,到了这种时候,朕的大臣除了互相推诿,竟没有主动替朕分忧。守什么守,不要守了!就让叛军杀到京城来,把朕的命革掉吧!”说完,将桌子踢倒,拂袖而去。

路晓飞看着暴跳如雷的皇帝,心里面也满同情他的。作为一国之君,国势到了这般局面,大臣又表现得如此低劣,只踢张桌子,涵养够不错了。不过在眼前的形势下,谁主动出头,恐怕都难以力挽狂澜,大臣们不愿意出来,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他倒是觉得上官德清的思路是对的,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在山西与国民军拖个年把,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就算再多拖两三年,对整个国家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他的便宜父亲凌亲王总管帝国的财政,在座的将军中,恐怕没有比他更了解帝国的经济状况的——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帝国的经济体系将会在帝国覆灭之前崩溃,而战争越长,经济崩溃就会越早到来。就像一个癌症晚期的人,其实已经无药可救了。

御前会议不欢而散,究竟该怎么应对,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这事,也只有皇帝自己来定夺了。

当路晓飞随着将领们退去的时候,他的便宜岳父叫住了他。在询问了一些日常的情况后,帝国元帅问起了他的女儿婉仪郡主。不过路晓飞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更关心的是他们的子嗣问题,因为对这个问题,贵族们的诟病很多。如果婉仪一直没有子嗣的话,他们上官家的脸面是很难看的。

路晓飞差点晕了,堂堂的帝国陆军总司令,这时候关心的不是军政大事,而是身为贵族的脸面问题。也难怪帝国会到这样的局面了。更让他发晕的是,他这个岳父竟然让他不妨多宠幸几个丫环,只要有了子嗣,不让外人知道是丫环怀的就行了。那一瞬,他觉得他差点崩溃。

而这个时候,一个穿着一身欧式的猎装,肩膀上还架着一把双筒猎枪的少女向他走了过来。能在皇城内扛着把猎枪招摇过市的,除了当今皇帝的御妹,恐怕也没有别的人了。

第八十章 我是不是不够厚道

迎面走来的,确然是当今皇帝的御妹,紫苑公主端木悠。公主的脸上带着一种明媚的笑容,刚刚从一大群脸色干涩的军官中间出来的路晓飞看到公主的时候觉得真有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的感觉。不过就算没有一群面孔枯燥干涩的军官做铺垫,公主也实实在在的是个人间难得的美女。从基因的角度上来讲,公主长得漂亮那是应该的,尽管实际上很多公主并没有能够很好的继承上一代人的优点。尤其是路晓飞曾经在网上看到的那个倭寇的现代公主,整一个就是猪。

“安国亲王好。”公主走过来的时候,路晓飞的便宜老丈人上官德清还在,按照礼节,公主只能先向他行礼。而老头也一丝不苟的还了一个礼,喊了一句公主殿下。当然他知道公主并不是来找他的,也就很知趣的走开了。

“睿哥哥。”公主对路晓飞可就没有那么拘礼了,上来就挽住他的胳膊说:“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皇叔还好吧?”他们是堂兄们,路晓飞听婉仪郡主说过,小的时候紫苑公主就很喜欢到凌亲王府来玩的。

路晓飞第一次被公主挽着,心里面激动得要命,尽管他早就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可公主毕竟是公主啊,活生生的,明眸皓齿,吹气如兰的公主啊。童话里公主可都是美丽、高贵的象征。要不是怕吓着公主,他真想要她给自己签个名。不过他还是一老一实回答说:“父王身体还好,不过近来精神不大好。”帝国到了这个地步,身为财政大臣的凌亲王精神要好得起来才是怪事呢。

“睿哥哥,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公主挽着路晓飞往宫里走。刚才皇帝召开御前会议的勤政殿是皇宫最外层的建筑,再往里走才是真正的皇宫。不过路晓飞不知道公主想把他带进去做什么,他们是血亲,公主总不至于会看上他了吧?就算他够yd,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何况我们的路晓飞同学也还算是很纯洁的呢。

于是他就站在宫门前,对公主说:“皇上今天火大,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公主也不要去惹皇上生气的好。”

“这是什么话?”公主翘起了小嘴,不过她的神情告诉路晓飞他说得并不错,“好像我经常惹皇帝哥哥生气似的。”古装剧看得多,想都想得出来,敢经常性的惹皇帝生气的,恐怕除了公主也不会有别的人。她随即一笑,说:“走吧,有我在,皇帝哥哥不会骂你的。”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拖了进去。

路晓飞叫苦不迭,皇帝指不定还在发火呢,这时候去见皇帝不是自讨没趣么?不过当他们在上书房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公主走上去,搂着皇帝说:“皇帝各个,你猜我今天打到了什么?”

路晓飞站在门边,这时候离皇帝的距离又近了一步,感觉皇帝也没什么特别嘛,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多岁,最多也就像个企业快要破产的老总。他这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挺同情他的。

看得出皇帝对公主很是宠爱,他虽然心情不大好,不过当公主搂住他的时候,还是温和的笑着说:“又打到什么?你也不小了,身为公主,怎么成天就喜欢打枪放炮的,小心找不到人嫁。”

公主撇了撇嘴说:“说什么呢?我可是当今皇帝的御妹,还用担心找不到人嫁?”

这时皇帝看到了路晓飞,噢了一声,路晓飞并拢脚跟敬了一个礼,皇帝摆摆手说:“睿弟也来了,过来坐。”

路晓飞走近了些,不过他可不敢坐,只能笔直的站在一边。

皇帝看了看他,笑笑说:“你如今当了将军,是和以前不同了。今天的会,你也参加的吧?”

路晓飞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想躲也躲不过啊,他挺直了身板,说:“回皇上,臣今天也参加了会议。”

皇帝苦涩的笑了笑,摆手说:“自家兄弟,不用这么拘礼。我听说你在绥远把手下的军队打理得很不错,对今天的会有什么看法,不妨说一说。”

路晓飞心思飞快的转动,大脑的运转速度比高考那会还要快一百倍,而在思考结束之前他就脱口说:“皇上,臣弟愿意亲率所部到前线为皇上分忧。”

皇帝笑了起来,说:“很好,你有这样的心,朕很满意。不过你那一个师,做不了什么大事情。唉,哪些大臣,到底是比不上自家人啊。”

公主也说:“皇帝哥哥,要不你让我带兵打仗吧,我也要为你分忧。”

皇帝看着公主,先是一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战场无情……睿弟那里还要有多加用心,这样吧,朕将你的禁卫师提升为禁卫军,再给你一个师的编制和经费。你好好做,希望到时候你能为我皇家扬眉吐气,让哪些反贼好好的见识一下。”

从皇帝的话来判断,他对端木睿这个堂弟并没有多少信心,所以对他主动请缨上前线也没放在心上。其实要真答应让他去前线,路晓飞才叫苦呢。不要说他手里才一个禁卫师,就算他现在掌握整个帝国军,他也没什么信心去扭转战局。皇帝对他似乎倒是不错,一开口又给了他一个师的编制。这倒是要赶紧落到实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国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手里多一点实力,就多一点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路晓飞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不过再一想以后还要做更不厚道的事呢,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偶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能和封建皇帝以及腐朽的封建王朝一起陪葬。本着为劳苦大众着想的原则,他也不能支持皇帝把战争长久的拖下去。

路晓飞的禁卫8师因为公主殿下一个无意的举动而变成了禁卫第5军,下辖禁卫8师和禁卫12师,另有一个独立骑兵旅。路晓飞一回到绥远就赶紧把这件事落到实处。国民军的北伐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的时间实在少而又少。而新编的禁卫12师,路晓飞准备全部摆在晋北,那里的煤铁资源可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而且大同还有一个太原兵工厂的分厂。

至于对国民军北伐的防御问题,皇帝最后还是自己拿了主意,部队向河北北部收缩,以山西为防御重点,从晋南就层层设防。基本上他接受了上官德清的建议,准备把国民军引到山西,利用山西的地利作长期的防御,再根据战局做出相应的对策。这基本上已经有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不过在对外宣传上,帝国军号称拥有兵力三百万,从西川到陕西到山西河北,构筑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号称“神盾防线”。

第八十一章 最后的稻草

就在路晓飞利用皇帝拨给他的一个师的编制加紧扩充实力的时候,国民军统帅部发布了一封《告全体国民书》,国民军将会把革命进行到底,彻底推翻帝制,并敦促帝国军不要负隅顽抗,做阻碍国家统一的罪人。与此同时,国民军中央、中原和山东三大方面军同时出击,开始了最后的北伐。

如同事前舆论猜测的那样,国民军的中原方面军担当了攻克山西的主力,而中央方面军和山东方面军则主攻河北。蒋部长把战略的筹码压在了河北战场上,他决心先收复帝国的“首都”北京,并且连收复后的城名都改好了,叫北平。在他看来,攻克北京,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政治影响。至于帝国军重兵囤积的山西,就让中原方面军去啃好了。

不得不说,山西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和蒋部长相反,已经日薄西山的皇帝把赌注押在了山西这个此时全国少有的重工基地上,他赌他的军队能坚持一年到一年半,等待国际形势发生变化。近年来欧洲的局势尤其微妙,德国人已经撕毁了上次大战失败后签订的一系列对他们来说非常屈辱的条约,正在大肆的扩充军备。接下来,向外扩张是不可避免的,也许很快,这个世界就会再次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而他的“友邦”日本,也不会坐视他的帝国被南方的叛党统一。不是说他信任所谓的“友邦”真的会帮他,他只是很清楚,由南方的叛党来统一全国,是那些倭人最不愿意看到的。而皇帝本人,也亲自坐镇太原,指挥山西战役。

两相对照,国民军的中央方面军一路高歌猛进的同时,中原方面军则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仅仅是攻打长治,就几乎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并且损失相当惨重。而即使拿下了长治,也仅仅是从山西的地图上割下了一小块而已。中原方面军虽然擅长打硬仗,不过,这仗打得确实比较艰难。

队伍开拔的时候,米曜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古地的意思是让她跟在野战医院里面,好好的把伤养好。米曜说什么也不干。开玩笑啊,古地现在简直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好不容易和亲人见了面,哪能就这么分开的?革命军人轻伤不下火线,米曜把这个理由抬出来的时候,古地想哭的心都有。这个米曜,以前他怎么不知道她还这么痞的?理科生不是都很沉闷吗?

战斗一开始,古地就把米曜塞到了炊事班。他带领的是一个加强到800人的前锋突击营,第一仗71军和74军联手打高平,古地的突击营是国民军第一支登上城墙的部队,打到敌人的司令部的时候,突击营又是第一支攻破敌人最后防线的部队。这个无尚的荣耀后面,就是突击营的人数在区区两天之内锐减到了489人,还要连轻伤员在内。要是把米曜带在身边,凭她的战场素质,估计早就挂掉了。而且米曜在炊事班的表现也说不上好,自从她第一天煮出了一锅夹生饭之后,好心的老班长就善意的给她安排舀饭的“美差”了。这对以天才自居的米曜的自尊心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然后她以名人名言鼓励自己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古地听了无语。

春天已经到来了,黄土高原的春天,最多的是含着很多沙粒的风。虽然还没有沙尘暴那么严重,可是对战争的攻防双方来讲,这春风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因为天气原因而造成的恶果,往往会使他们的期望发生逆转,而这种情况,出现在进攻方的几率更大一些。

由于在前一阶段的损失太大,部队正在修整,为即将到来的襄垣战役作准备。之前的一系列攻坚战中,71军和74军功劳很大,当然损失也很大。方面军长官部已经决定,襄垣战役,主力将由第7军和第38军担当。而对方则在襄垣古城内外部署了不下4个军的庞大兵力,准备坚决的堵死国民军的北进之路。

休整就休整吧,再不休整,71军恐怕就要沦为二流部队了。从军长没有在第7军面前争这个打头阵的资格来看,整个71军的状况确实不太乐观了。损耗的士兵,可以由后面补充的新兵和投诚的帝国军填充,但是战斗力呢?

米曜这几天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总之,古地很少能见到她。不过他现在管不了了。

这天下午,古地接到军长亲自打的电话,骑马火速赶到了军部。一路上,古地都在想,军长打电话叫他做什么呢?一想到近些天来师长比包公还要黑的脸,以及他的突击营堪称惨烈的战斗减员,他就冷汗直冒。军长不会是找人来发泄火气的吧?他老人家盛怒之下,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这个小小的营长下了都是可能的。反正现在部队减员严重,缩编也是很正常的事。应该先打个电话向袁维绪套一套口风,不过,他现在可没胆子给师部打电话。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撤职,从头再来,最多投靠黎渺,在他那里当个连长也不错的。

他先到了师部,他满心希望能先遇到袁维绪,最先遇到的却是凌翙。凌翙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了,她似乎清减了许多,穿着春季的呢子单衣。不得不说,制服美女真的是很有诱惑力啊,换作平时,古地一定好好的欣赏一下眼前这个制服美女中的极品,可是他现在的心实在忐忑,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直接往师部院子里走。却被凌翙叫住了。

凌翙拉着古地走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些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开口说话。这让古地有点想入非非,她该不是想向自己表白吧?

“古地,”凌翙说:“我想跟你说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美女有事,古地自然不能不管,他站在了那里,目光不良的扫视了一下对方,笑着说:“好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忙。”突然他想起凌翙也是师部参谋啊,虽然是客座参谋,可是她毕竟也实在师部里呆的,要不要向她套一下消息呢?

凌翙对古地那种略带邪恶和不良的笑容依然缺乏足够的免疫力,她的脸一如既往的不争气的有点泛红,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我不想当参谋,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客座参谋只是一个摆设。我痛恨当这样的摆设。”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在微微的潮红之中染上了一点薄薄的恚怒,显然,她回想到了一些不太高兴的往事,但是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估计曾经接受贵族小姐的教育的时候被明确告知,她是不能随便表现出喜怒哀乐来的。她说:“我希望做一个实实在在,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哪怕是到部队里当一名排长,甚至是一名战士。我能打枪,那天打狼你也看到了,我的枪法还是不错的。别的人看我的时候,总会带着别样的眼光,我不喜欢这样,我知道,只有你是用一种最简单的眼光看我的,所以,我想,你能不能收留我?就算是战死,也是,我自己的人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显的有一层亮闪闪的东西在涌动,也许,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可是一直找不到可以诉说的对象。不就是做个普通人吗?可对她而言,这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明白了。”古地点了点头。敢情眼前这位一直非常痛恨花瓶的身份,本来古地很不严肃的想,当花瓶其实也很需要资本的,尤其是绝顶花瓶。不过当他看着凌翙那种充满无助和信任的眼光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恶劣。可是,认真的一想,凌翙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不过是要到他的部队里来,但是不但他做不了主,恐怕就是师长也做不了主。这个问题背景满复杂的说。还有,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营长还保不保得住呢,就算他答应了人家,他能办好这件事吗?

不行,就算办不到,可是如果连答应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是辜负了人家那种信任的目光?更何况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眼中的那点信任,已经是她绝望之前的最后一棵稻草了。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肯定地说:“好,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完成这个愿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有男儿气概,比抱着机枪登上城楼还要男儿。

凌翙看着古地,感激的一笑,挺直身子给他敬了一个礼。那一刻,古地还蛮失望的,他以为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个香吻,最少也要拥抱一个嘛。带着一点坏笑,把别人脸都看红了。

第八十二章 军直独立团

古地进了师部,才知道师长已经到军部去了,袁维绪似乎也跟着去了。古地想来相去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营长怎么会被叫到军部去参加会议。急冲冲的赶到军部,才发现一屋子全是团职以上的军官,军长正在训话,和他预料的一样,军长的脸很黑,军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军部弥漫在一片呛人的烟雾里,师长旅长团长们埋着头抽烟,没有一个人敢接军长的话。

古地站在门口本来要报告的,军长的贴身警卫莽早一步看到他,把他拉到角落里坐下,似乎也没有谁注意他。莽是一个苗家小伙,戴着中尉领章,据说武艺高强,长得倒是很帅。古地对帅哥就像对美女一样感兴趣,而且这还是少数民族的帅哥,名字又酷,要不是气氛不对,他一定会好好的盘问一下莽会不会放蛊。在武侠小说里放蛊可是苗疆的一门绝技。

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古地在人缝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袁维绪,最后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团绾在脑后的发髻。能够到军部来开会的长头发的人不多,这个想来就是他们家小猪了。

完了完了完了,古地恐惧的想,军长在发飙,看来杀鸡敬猴是在所难免了。这个“鸡”当然不可能是这些师长旅长,那当然就是他了。要不然这种会议难道会轮得到他?悲哀,早知道来军部就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不来呢。不过不知道抗命的话,军长会不会毙了他。慈不掌兵,这是身为高级将领必须要有的素质,古地说,军长,俺明白这道理,俺不会怪你的。不过他还是觉得悲伤,他们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世界,无缘无故的扛枪打仗,再无缘无故的被人当闲棋扔掉,他们招谁惹谁了?他容易吗他?看来准备哭一场,抱着谁哭呢?最好袁维绪凌翙米曜都来安慰他,抱着三位美女大哭一场或许会好受一些。不过估计袁维绪一定会下杀手痛扁他的。

就在古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军长说了一声,散会。他赶紧跟着人群站了起来准备混出去,但是军长明明没有抬头啊,怎么就看见他了?

“古地留下。”

完了,古地心想,单独训话,可是无路可逃。

军长把古地留下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眼睛里有一种琢磨不定的色彩在来回的闪动。这让古地的内心感到了非常强烈的煎熬,以至于他想控告军长对他进行精神折磨。然后军长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看着他又陷入了沉默。

古地心想,老大,做人要厚道,就算你要撤我的职,也请爽快一点好不好?突然他又灵光一闪,杀鸡敬候这种事应该是当着众人的面,军长单独把他留下来,莫非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坏事那难道是好事?会是什么好事?给他们营补充兵力,还是添加新武器?莫非军长有什么表妹啊侄女啊什么的要介绍给他?这不大好吧?军长长得这么朴实(要不是军长他还不会这么说得这么客气呢),那他的亲戚也没可能比他现在所熟悉的几位美女更出色了。

好像是过了很久,军长终于说话了,军长问:“你多大了?”

怎么,问起年龄来了?古地心想,难道真的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还是想关心一下属下的精神世界?拜托,老大,你就是一主官,搞政工那不是你的长处。心里面还在乱七八糟的,腿却并得很直,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报告军长,再过一个半月满21岁。”真快啊,他们来到这世界马上就有三年了。三年,不容易啊。

“21岁?”军长点点头,似乎又陷入了沉思,这让古地暗自叫苦。站军姿不是我的强项啊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干脆,你还是“暴徒师”的首任师长李宗凌吗?好在这一次军长没有思考多久,就自言自语一般地说:“21岁当团长的确太年轻了点,而且,这小子才当营长没多久。”

“啊?”古地一愣,说什么说什么?21岁当团长?原来军长是在想这事情啊?他以为今天运势大凶,难道是算反了?21岁当团长,这也不算特别年轻啊?在他以前学的历史里林大大这年纪都军团长了吧?不算年轻不算年轻。不过不知道林老大在这时空还有没有,照目前的历史看,估计也是附身到别的什么人身上去了。

“我要建一个军直独立团,正在考虑让你来当团长。”军长就是军长,直截了当的就说了出来,还直勾勾的看着古地。

真是的,古地突然有种被相中的小媳妇一般的羞涩,就差绞手指头了,他迎着军长的目光,小声地说:“我一大早到军部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说要我当团长,我,我牙还没刷呢。”

军长不明所以的看了古地一眼,问:“你嘀咕什么?”

古地赶紧脚跟一并,啪的一声敬了个军礼,说:“报告军长,我没问题!”

军长看着他,点点头说:“还不错,要是自己都没这勇气,我也白花心思了。不过你也别高兴,这不是个好差事,目前的战况,全军的损失的情况你想来也知道,我就算今天给你当个团长,明天你还是可能掉回来当营长甚至连长排长。而且,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不知道你有这个心理准备没有?”

古地差点喷血,心想,军长什么时候变成蜘蛛侠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多,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他想了想,还是说:“军长,我有信心。”这是个机会,虽然谦逊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可是来自21世纪的好青年古地更懂得有机会不把握的人是傻瓜。

“很好。”军长用指头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点头说:“我看中你,就是因为你身上的这股锐气。暂76师突围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不过牛头岭一战之后,你这小子在我新7师可算得上是屡创佳绩。现在就给你个团长,甚至营长本来都太早了点,再磨几年对你会更好。但是时不待我,你也只能一边打一边成长了。好在你小子的脑袋够用,有小聪明但是又不会自作聪明,也算是难得了。你听着,第7军和38军打下襄垣那只是时间问题,长的话也就一个月,短的话我也会给你这个时间。你必须在这一个月内把独立团的架子给我搭起来,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战斗力。你的突击营还剩下多少人你都拉进去吧,算是你独立团的龙骨。其他的兵员我给你调,但是你最好别乐观,还有,枪支弹药最多也就是维持一个最基本的水准,别指望还像突击营那样丰衣足食。另外,我再给你三个机会提出我可以答应的条件,赶快想好。”

第八十三章 阿拉丁神灯

满足三个愿望,怎么有点像阿拉丁神灯呢?

“第一,我要一个足够优秀的团参谋长。”第一个要求,古地想也没想就说:“我希望是我们师部的袁副参谋长。”要袁维绪当他的参谋长当然有感情因素,但是这丫头在参谋业务上的水准随着在师部任副参谋长的锻炼越来越高,也是他非常看重的。反正要别的人当参谋长,业务上未必比得过袁维绪,看起来还碍眼,这个要求,还是赶紧提出来比较保险。

“他妈的,”军长骂了一句粗口,说:“这丫头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徐参谋长在我们军里年龄是最大的,资历又老,上调那是早晚的事,我还想看看姓袁的这丫头能不能顶上来呢。你要去?你小子是跟我要参谋长还是要老婆啊?我记得你们可是一起的,好像最近还有不少瓜葛对吧?”

那叫绯闻,古地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说:“要不,我们先问问袁副参谋长自己愿意不愿意?”

“问个屁啊。”不知道军长是不是觉得讲粗口过瘾,还是真的有点愤愤然,说:“女生外向,这还用问吗?下一条!”

下一条,那就是这条答应了。古地赶紧先拍了一下马屁,称赞军长的粗话充满一种大将之豪迈,一边开动脑筋算计。韦涛的野炮营?不可能,那是吴师长的宝贝疙瘩,就算吴师长答应了,他也会良心不安的,就算他没良心,也还有自知之明。还是来实际点的,“我们团1营长黎渺,4营长凤冲霄,还有他们手下几个连排长,我都要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黎渺小凤给别人当营长是当,给他当也是当,要了。

这个要求在师长看来问题不大,只是点点头,就等着他最后一个要求了。

最后一个要什么呢?马克辛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还是最新的毛瑟98k?这些东西他都想要,而且越多越好,虽然军里也不是很富裕,但是不趁机捞一把,拿什么来为自己的独立团立足?就是具体的数量,得把握好,既不要让已经不爽的军长恼羞成怒,也要保证足够的火力。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刚才凌翙向他表达的愿望。多她一个人,独立团的战斗力不会得到丝毫的上升,但是少了那些装备,独立团的装备就可能大大的欠缺。他告诉自己,必须理智的对待这个问题。理智,理智,凌翙的事,应该另外想办法,这不是讲儿女私情的时候。可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吗?一想到凌翙哀伤的眼神,她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啊,这么简单的愿望,真的无法实现吗?难道自己要让她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虽然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可是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看着她断绝所有的希望,彻底地做一个失去思维和快乐的花瓶?完蛋了,他做不到。他不管了,豁出去了。

“军长,”古地考虑再三,最后还是说:“我还要一个人。”

军长看着他没说话,大概是担心这小子又要挖自己的身边的什么角色?不会是莽吧?老实说,这小子的不良眼光有男女通杀的潜力。而一个可靠的贴身警卫,又太重要了。

古地看得出军长的紧张,心想,你刚才还故作大方呢,现在又这么一副财主像,鄙视你。当然他可不敢表露出任何不爽的情绪,反而一字一句的斟酌着说:“我们师的凌客座参谋。”

“你这个混蛋!”军长看来要发飙了,这让古地一时间不知道这话会不会糟来大祸,很有可能军长一怒之下,他的独立团就拜拜了。可是,不提这个要求,他又对自己无法交待。你要发飙你发吧,反正我古地不能看着一个女人失去生活的希望而无动于衷。

军长黑着脸说:“你是想把我的独立团搞成你的后花园怎么的?不要枪不要炮,竟然要女人!好,我就看看,你把这两个女人带去,拿什么搞好独立团!”

军长气糊涂了?古地有点同情的想,这么爽快就答应,不是好事情啊。而且,军长还要自己费心就凌翙的事情跟上面交待呢。完了,军长才33岁,不会一下子就给他气成了老年痴呆吧?同时,他还暗自纠正了一下军长的错误——不是两个女人,而是三个,还有一个米曜他都不敢说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下有他乐的。

军衔古地暂时还只能是少校,不过只要他能把独立团长的位置保下来,中校上校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将军嘛他暂时倒还没怎么想。他觉得自己很有当魔术师的潜力,见过玩火的,没见过他这么玩的。这是一个团啊,近两千号的人命啊。搞得好了,人数还会上升到三千呢。袁维绪当参谋长应该还是能胜任的吧,既然军长这么看好她,都把她当军参谋长的后备人选了,她就应该当得了这个团参谋长。问题是古地以前没有发现袁维绪有这方面的潜力啊,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黎渺小凤过来当然是两个得力助手,陆问愚他本来也想要的,不过在新128团,陆问愚也算是台柱子了,和他们团长不熟,撬墙脚的事还是不要做。只可惜凌杳那小孩不知道在哪,再有路晓飞来当个尖刀连的连长那就更好了。韦涛的野炮营,早晚也要张罗进来才行。还有,凌翙和米曜的潜力也要充分发挥,不然他真的很悬。凌翙能打枪,老早以前也干过通讯连长,现在还给她一个通讯连长干应该没问题。可是光这样还不行,她还得超常发挥,怎么也得值那些机枪才行啊。米曜呢?米曜米曜,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一个惊喜,不然干秘书你一个理科生你哪可能比得过当年的全校第一才女袁维绪啊,虽然她现在干的是参谋长,但你要是笨手笨脚的,她开了你我也没辙啊。

而米曜实实在在的,给了古地一个惊喜。

米曜带给古地的惊喜是无动力三角翼。这是她在连日的大风中想到的,搞个动力三角翼现在没条件,但是无动力三角翼,凭借她的智商和动手能力,还是很现实的。而这种无动力三角翼的构成其实很简单,翼面就是行军帐篷用的尼龙布,而骨架支撑部分用的是经过碳烧硬化的珠子。

“你一定想不到,在黄土高原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一片竹林。”米曜面带邪恶的说:“我的建议是全部砍掉,用来制作这种无动力三角翼。”听起来这姑娘似乎有一种破坏欲,不知道竹子怎么得罪她了。事实上这片竹林是一个前朝廷大官的私有产业,因为国民军的到来,大官一家已经跑到太原去了。不过竹子只要不是连根拔起,砍掉了再长出来就是。

新成立的71军军直独立团团部设在一个小村子里,整个村子就十几户人家,老老小小两三百人的样子,建在一个小山头上。那一天,全村的男女老少一起见证了一个穿着军装的漂亮姑娘操作一个古怪的东西从村子后边的山坡上腾空而起,飞到遥远的几座山坡之外的情景。在他们看来,这姑娘都成仙女了。

古地和袁维绪站在预定地点,看着米曜准确地降落在他们面前,不得不佩服她确实是个天才。

“漂亮。”袁维绪有惧高症,虽然她很羡慕能在天上飞的米曜,可是要让她自己去试的话,她估计自己还没有降落,就已经晕死在半空了。在这一刻,她看到古地脸上掩饰不住兴奋的跑向米曜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老实说,她自己也非常兴奋。想想看,在20世纪的30年代,中国就有一支部队通过三角翼悄然滑行到敌人的后方,实施斩首行动,从而改变一场战役的结局,这是多么拉风的事情?有了这一构想,接下来就需要做一份详尽的计划了。

第八十四章 晋中鏖战

当他俩一同出现在军部,把袁维绪做的预案呈交在军长面前的时候,军长眼中明显的出现了一种震惊。不能怪他,不管怎么说,这种战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光是思路就已经超越了很多年。可是看得出军长的接受能力非常强,他经过不算很长的时间考虑之后,就答应了古地的要求,专门拨给他一笔款项,并且给他补充了一批mp18冲锋枪。同时,他也在袁维绪的预案上写下了“绝密”两个字。

在回独立团的路上,古地得陇望蜀地说,要是能搞出一个动力三角翼就好了。目前的无动力三角翼受地形、气候的影响很大,能不能发挥作用,还要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要是有动力三角翼,那他的独立团简直就可以变成“飞行军”了。袁维绪白了他一眼,说,那是不是还要给你装备米-28,长弓阿帕奇?战斧式巡航导弹?数字化单兵作战头盔?古地呵呵一笑说,那些东西不实际,但是在三角翼下面架一个螺旋桨,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可能,米曜确实是个天才,我看好她。最后这句话一说出来,古地就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好吧,那你以后只要守着你那个天才就行了,我回我们新7师师部!袁维绪说着掉头就往师部的方向走。军国大事那是大人物们考虑的事情,她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她就是把儿女私情看得很重怎么了?

“等等,等等,”古地追上袁维绪,说:“不就是夸奖了米曜一下,你至于吗你?”

袁维绪没有停下步子的打算,气呼呼地说:“我就这样,怎么了?”

古地在她前面倒着走,说:“军长给我提三个要求的机会,你知道我第一个要求是什么吗?我想也没想就说,我第一个要求就是把你要过来。虽然你现在的参谋业务水平是很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人是你。”

袁维绪停下了脚步,看着古地,说:“可是你要的不只我一个。”说着,恨恨地盯着古地。如果说古地夸奖米曜,她生气是半真半假的,但是一想到古地跟军长提的第三个要求竟然是把凌翙也调到独立团,这才真是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因为这不但连军长都要背负很大的压力,而且如果从纯业务上来,凌翙的作用说什么也比不上几挺重机枪轻机枪实际。

古地说:“这不一样。”

“是不一样啊。”袁维绪说:“你把我调过来只不过是从业务能力上考虑的,把人家调过来就真的不一样了。据我所知,军长也是扛着很大的压力才答应了你。你说你是不忍心看着人家失去希望,不错啊,你做得很好,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觉得自己很难与你共事。”

“小绪。”古地按住了袁维绪的双肩,他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他只能说:“我不想解释什么,因为,本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我只想对你说,我现在很需要你,你不能走。你虽然军衔比我高,可我是主官,我有权命令你留下。当然我不希望用职务留下你。我们……哎呀,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

袁维绪抱着双臂,说:“你怎么说,我都不明白。”她静静的看着古地,良久,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认命了。”说完,转身往他们独立团的方向走回去。其实米曜的出现。袁维绪除了儿女情长的抵触之外,看到的是更多的好处。至少,当她把凌杳交给她的通用机枪的设计图纸拿给米曜看的时候,从米曜那一瞬间闪亮的眼光,她就知道这事有戏了。毕竟米曜是上过后世的军事院校的高材生,和凌杳那种半路出家的军事发烧友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而且作出三角翼也证明了她的实力。她甚至比古地更清楚,米曜的到来,对他们部队的意义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认命是什么意思?古地一时之间有点不明白。但是他不喜欢深究到底,既然袁维绪肯回去了,他也不再去想了。

虽然军长肯定了袁维绪的预案,但是这个计划要付诸实践,还需要很多工作。他们需要的三角翼不是一架两架,而是上千架,砍掉那一片竹林,确实是一种必然。米曜当然也不可能全部亲手制作,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古地给她调了一个加强连日夜赶工,尽管大家的制作手法逐渐熟练,一天也仍旧只能制作出几十架,而且不是每一架都能达到标准,就算米曜自己做的,也会出现废品。还有,更重要的是,训练。操作飞行器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近乎天方夜谭,尽管这种飞行器的操作其实很简单,可是要克服士兵第一步的恐惧心理,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在训练的过程中,没有人能保证绝对安全,出事故死几个人的心理准备是必不可少的。独立团把架子搭起来以后总共有近两千人,可是从这两千人里面选出一半符合条件的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师长那里还积压了不少独立团到友军挖墙脚的诉状。

更紧迫的,是时间。

第7军不愧是国民军十大主力里边名列前三的王牌军,在38军的配合下,20天内硬是把有4个军的敌人据守的襄垣吃了下来。接下来整个中原方面军的攻势不减,接连攻下沁县、武乡、榆社等要地,兵锋直指晋中。晋中如破,就是直捣太原了。而这个时候,中央方面军在河北打得更顺,千年古都北京改名北平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而此时皇帝本人仍在太原,只是把帝国军收缩到了保定、沧州一线。也不知道他对京城外围的防线究竟是很有信心,还是完全失去了信心,有很多大臣建议皇帝坐镇京城,主持大局,万一京城不包的话,还可以选择退往东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他仍然把太原方面的会战作为重点。

1931年5月下旬,国民军中原方面军主力逼近晋中,拉开了太原会战的序幕。可是,怎么打晋中,却让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一级上将很是伤脑筋。

晋中古城历来是拱卫太原的门户之一,城墙奇厚无比,即使是野战炮也难以轰开,而国民军现在也没有大口径的榴弹炮,更何况,帝国军在古城墙的外围,又苦心经营了一道钢筋混凝土浇铸的防线,取名为“皇盾防线”,城内外更是屯集了不下20万的兵力,俨然将古城变成了一个大兵营。中原方面军经过了前期一系列的攻坚战,虽然战绩辉煌,可是自身的损失也很大。如果硬打晋中,就算打下来了,能不能再接着打太原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更可怕的是,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原守军主动发起攻击,他们又还能不能守得住,这也是个问题。可是如果围而不打,守军粮弹充足,号称可以坚守三年,国民军的补给线很长,沿途不断受到帝国军残部、土匪的骚扰,恐怕先弹尽粮绝的还是国民军。

这的确,很难。

5月21日,国民军以第60军为主力,向晋中外围阵地发起试探性攻击,激战了一天一夜,未能突破敌方阵地,而60军的损失十分惨重。此后几天,国民军先后发起几次大规模的攻势,虽然夺得了一些阵地,但进展缓慢的同时,自身的损失却很大,进攻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李长官不得不放下面子,向自己一向不怎么服气的蒋部长请求援兵。蒋部长答应从山东方面军抽调军队,由石家庄方向出发入晋,但是需要中原方面军先打下阳泉,为山东方面军开辟道路。这个时候还要中央方面军分兵,蒋部长显得有失厚道,但是李长官答应了。他派出了中央方面军目前所能派出的唯一的一支精锐——71军。

第八十五章 斩首计划

1931年5月24日。

71军推进到阳泉以南的平定,而前来接应的山东方面军第13军已经在他们之前到达了预定地点,可是13军没有立刻对阳泉发动攻击,而是停了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到,阳泉此时是一块硬骨头,谁先驱打,谁的损失就要大一些。

13军的自私和短见让71军军长李宗凌少将非常恼火,但是坐等友军到来再发起进攻更不是他的习惯。驻守阳泉的是帝国军禁卫第4军,兵力不多,只有约2万人,但是战斗力很强。如果是在野外发生遭遇战,目前兵力只有约1万7千人的71军肯定能够吃掉禁卫第4军,但是现在禁卫第4军龟缩在坚固的城防里,以目前71军的状态,能不能拿下来,李宗凌心里并没有底。

“报告!”随着一个充满阳光和锐气的声音,军直独立团团长古地出现在了临时指挥所。独立团自成立到现在,军长没有让他们参加任何一次战斗,这让古地的压力很大。说真的,军里的闲言碎语都已经可以收录为一本集子了。不过想用口水淹死古地那是非常不现实的,众所周知,这个人的脸皮比较厚。

军部里的大小参谋们正在忙得不亦乐乎,而军长则神色严峻的看着地图。看到古地,军长微微点点头,招了招手就走出了指挥所。

古地跟着军长来到指挥所前面的山峰上,不用望远镜,就已经能看见阳泉古城。从直线距离来说,军指挥所离战场非常的近,这一点,不知道敌人想不想得到。古地当然知道军长是为什么叫他来的,所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惹眼的制服美女,不知道军长是不是又想骂人了。

军长这时候没工夫管古地的不良喜好(古地说,我冤枉,被美女喜欢算是不良喜好吗?),他用德国制的12倍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远处的城市,回头问古地:“你的那个计划,现在能用吗?”

袁维绪走上前一步,说:“军长,我们这里有一份专门为阳泉重新制定的作战方案,拟以我独立团一部,用三角翼趁夜空将到城内,突袭敌人指挥部,破坏其指挥系统,实施‘斩首行动’。”

军长接过她的方案,简单的看了一下,说:“很详尽,什么时候做的?”

袁维绪回答说:“队伍出发前,我就为各个可能出现的战场做过一次预案,这一份,在昨天夜里进行了最新的修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大约百分之五。”

袁维绪旁边的米曜解释说:“之所以成功率会这么低,是因为这座山的高度不够理想,距离也远了一点,三角翼升空以后依靠滑翔很有可能只能到达城墙附近,那将很容易就被敌军发现,而城墙一带显然是敌军兵力最集中的地方。我们可以投入的兵力只有一千以内,如果是这个结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根据我的观察,这里的气候状况对我们的行动有利,近日来一直有风,而且风向由西南向东北,只是风力和风速还不够理想。军长,如果您能像诸葛亮一样借东风的话,我们的计划成功率就会大大的提高。不过,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西南风。”和含蓄内敛的袁维绪比较起来,米曜显然有点自来熟,第一次和军长说话竟然就敢开玩笑了。

军长看了看她,百分之五?坦白说他认为只有百分之一,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恐怕太冒险。关于独立团的闲话很多,不过不可能为了证明什么,就把一个团的大半精锐拿去送死。但是,如果成功的话,71军面对的就将是一个没有指挥部的对手。比较形象的比喻就是面对一个没有脑袋的僵尸。这个诱惑,很大。

古地说:“军长,老实说我也觉得很玄,可是我们必须赌一把,要不然就算硬啃下对方,71军也肯定完了。”

“赌?”军长看着他,说:“赌我的前途和你的身家性命?还有71军的未来,这个赌注是不是太大了点?”

古地说:“战争本来就是赌博,哪怕是只有五千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我们去赌一把,更何况我们还有百分之五,要是运气再好点遇到了理想的风力和风速的话,我们就无限的接近成功了。”关于五千分之一的理论来自策划仁川登陆的麦克阿瑟,古地盗版后世的言论是从来都不会脸红的。只不过,他面对的环境可比麦克那个老鬼凶险多了,不管怎么说,那个老鬼就是失败了,最多也不过上军事法庭,可古地要是失败了,就有可能像许文强一样被乱抢打死。如果不是他自己成了赌注的话,会很有用心险恶的嫌疑。

军长没有表态,坦白说作为一个高级军事指挥官,拿千把人的性命赌全军一场辉煌的胜利,本来不是什么很难决策的事情。在大战役里,把一整个师一整个军当作弃子来使用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在那种时候,成千上万的性命也就是几个数字而已。军长并不是不敢赌,他只是有点舍不得古地这个小孩,不管怎么样,这小孩有锐气,够聪明,很有发展前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小孩很对他的胃口。而这次行动,就算成功了,这支部队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都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军长,”古地似乎满不在乎的说:“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等13军过来。只不过,以他们的速度,没有一两个星期,他们是过不来的。怕就怕我们可以等,晋中城外的方面军主力难等。”如果他们今天拿下了阳泉,也许13军明天就能赶到。问题就在于他们现在做出一个什么样的成绩来。

时间,战机。军长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就按照你们的计划行动吧。军主力会在你们行动前发起攻击,记住,不是佯攻。”战争是赌博,但战争更是实力的体现。不管古地能不能成功,71军都会对阳泉发起攻击。古地说得对,71军可以在这里坐等友军到来,但是正在苦战的方面军主力不能等,援军早一天到达,最终的胜利也就可能早一天到达,而这个国家,是不能再这么内耗下去了。这场战争,结束得越早越好。

计划已经确定下来了,最初是怕军长不同意,毕竟他这个两千人的独立团就是拿来用在攻坚战上,作用也不算低。现在军长同意了,古地的心情又很复杂。说实在的,他还没想过会死,但是这一次,死掉的可能性真的会很大。也许,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就剩下这一两天了?

第八十六章 脉脉温情

夜已经很深,古地从行军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走到了团指挥所外面,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这个时候还是给自己拿了一支烟出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却没有火柴。

“哧”的一声,在他身边,亮起了一道火光,古地除了闻到一股火柴点燃的气息之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女孩的体香。古地一扭头,看见的是穿着短裙和衬衣,散开了长发的袁维绪,这时的袁维绪,不是那个沉着镇静的中校参谋长,只是一个他认识了很多年无比熟悉的一个女孩。

“我知道你睡不着,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的。”袁维绪给古地点上了烟,看着他淡淡的一笑。

古地笑着说:“谢谢,其实你蛮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嘛。我估计会比你做参谋长做得更好。”

袁维绪反问:“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会跟你吵架?”

古地手里拿着烟,却一直没有吸,他认真的看着袁维绪,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看得袁维绪都脸红了,很小女人的轻轻锤了他一下,说:“看什么呢?”古地呵呵一笑,说:“女孩子穿裙子就是漂亮,你知道吗?你的腿很美,还有,”他坏坏的扫了一眼她的胸部,说:“发育得很好了,真担心会流鼻血。”

袁维绪温和的笑了一下,问:“你看每个女孩的眼光都是这样的?”

古地搔了搔脑袋,说:“我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

袁维绪说:“我还没有气够吗?”

古地笑了笑,说:“其实,悦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算什么大错吧?”

袁维绪说:“的确,可是还有呢?”

古地说:“我没想那么多。你说我这次会死吗?”

袁维绪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也渐渐的潮湿了起来。这是一个她不愿去想的问题。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很快就回答说,神经病,当然不会了。但是,她现在是一个参加了几年战争的军人,战场上的生死是每天都在演绎的主题,而古地这一次的九死一生,她又比谁都清楚。因为,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就是她。是她把他送入死地吗?也许是,但又不是。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他们就早已经没有了选择。

“你看过《边城浪子》吗?”古地笑着问:“那里面傅红雪要去杀人的前一夜,好像有个什么大小姐,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袁维绪看着他,脸上不由得飞起了一阵嫣红,低下头小声但是很勇敢坚定地说:“我也可以。”天哪,这种小儿女态,要是被整天被她训斥的小参谋们看到,会不会以头抢地?

古地夸张的添了一下嘴唇,说:“真是个香艳的想象啊!不过,我真不希望是在前夜,而是在归来的时候。”

“古地,”袁维绪抬起头来,说:“你这算是向我表白吗?”

“《野蛮师姐》看过吧?就是全智贤演的那个。”古地接着说:“里面有一个很经典的情节。”他说着,举起了右手,伸出小指头。

“我不要!”袁维绪突然哭了出来,说:“那是个悲剧。”

古地伸手将她搂了过来,轻轻的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袁维绪则张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心里不停的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那一刻,她有些肝肠寸断的感觉。不管愿不愿意,那个赚了很多人的眼泪的悲剧电影里面的结局也很可能是他们的结局。“小绪,”古地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爱你。”

“喂,注意点影响啊你们!”突然间,这个有点肝肠寸断柔肠百结忧伤华美的情景,被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嗓门摧毁了。

那一刻,古地拔枪出来杀人的心都有,他妈的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不过,当他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的时候,他决定算了。他没有向女人开枪的习惯,何况还是个美女,何况还是他所熟悉的美女。不过,他没有立刻松开袁维绪,而袁维绪也乐于被他这样温情的拥着,还有一点,既然来的是个女人,那他们的动作一定很能说明问题,这或许会让她省却很多烦恼。

“不要缠绵了。”来的人是米曜,所以她一点也不避讳的就走了上来,如果来的是正宗的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会比那两个当事人更脸红吧?

“我有好消息。”

米曜都走到面前了,再这么抱着,他们可就不好意思了。两个人分开,袁维绪把眼睛看向远处,古地则看着米曜问:“什么好消息?”

米曜的表情依然有点痞,要是再让她嚼着口香糖,十足的就是一个不良少女,这样的人,竟然在我们光荣的人民军队的高等学府里呆过?这让古地相当的怀疑。该不是想借此掩饰她内心的强烈的失落和酸楚吧?一定是的,她一定是内心非常的酸楚,所以只能用这种态度来掩饰。古地同时又有点自恋的想。

“根据我的观察,现在的风向依然保持在我们计划的路线上,而风力则正在不断地加强。”米曜说:“你要有提前行动的准备。”

“很好。”古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如果风力足够的话,他们所乘用的无动力三角翼就能飞得更远,也就是说,他们存活的几率会增大很多。古地大声地喊了一声翟小鹏的名字,这家伙很识趣,一定还躲在指挥所里没出来吧。听到古地的喊声,翟小鹏果然是从指挥所里跑出来的。

“臭小子,”古地说:“离我这么远,你怎么做警卫的?”

“团长,”翟小鹏郁闷、不满、幽怨的说:“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办法,有古地这么个好老师,翟小鹏想不油嘴滑舌都不行.

“少废话。”古地说:“通知黎副团长和各位营连长,马上开会!”

“是!”翟小鹏跑到团指挥所里打电话去了,临走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袁参谋长还真的很漂亮啊!”

米曜看着袁维绪,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说:“他说得很对,说得我都动心了。小袁,古地也没什么好的,要不,考虑一下我?”

袁维绪瞪了她一眼,说:“大姐,你也是女的。”

米曜嘿嘿一笑说:“我不介意啊,美女我也喜欢的。你没听说过吗?异性恋是普遍的,同性恋是时尚的,双性恋是最好的。你们不给这个行动取一个代号吗?来一个时尚的。”

古地想了想,说:“炽天使的愤怒,怎么样?”

米曜说:“不要愤怒了,又不是打日本鬼子。惩戒好了。炽天使的惩戒。”

袁维绪摇摇头,说:“你和古地还真是臭味相投,我看你们拜把子算了。”说着,走回了团指挥所。当黎渺和营连长们出现的时候,她又是那个着装整齐,一丝不苟的参谋长了。

古地嘿嘿一笑说:“好,炽天使的惩戒行动准备开始了。”

第八十七章 炽天使的惩戒

计划准备提前,古地通知营连长们集结队伍,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把独立团指挥权移交给了黎渺。散会之后,黎渺没有走,他堵在古地面前,语调平缓,却很是生气地问:“你什么意思?”

古地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意思?”

黎渺说:“你把指挥权移交给我?干什么,这个行动不让我参加?我没有这个资格?”

古地说:“大哥,你现在是副团长,你说我们两个主官能一起去吗?”

黎渺说:“那我带队啊,你留下不是更能主持大局?”

古地说:“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你让我留在后边看着兄弟们去?”

“你也知道九死一生。”黎渺说:“喝酒赌钱的时候称兄道弟,九死一生的时候留在后边,你认为这么安排,我会答应吗?把我当兄弟的话,就不会把我留下。”

古地笑了笑,拍了拍黎渺的肩膀说:“好兄弟。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你是个厚道人,留下来帮我照顾我媳妇我信得过,小凤那种花花公子可不行。”

袁维绪就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黎渺性格沉稳,留在后面主持大局是不错的,不过她也很为黎渺的重情重义所感动。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他们那个时代的人要真诚啊。

“报告!”一个略带忧郁和幽远的声音在指挥所门口响起,他们回过头去,看见的是那张绝美的面孔。

“凌翙?”平时古地会叫她的职务,凌连长,但更多的时候,他会直接叫她的名字。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名字,翙,鸟飞的声音,有点漂远清逸的味道。“有事吗?”如果在平时,他会叫她进来坐,然后给她到一杯水。他不会煮咖啡,就只能倒水了。

凌翙走进来两步,敬礼,说:“团长,参谋长,黎副团长,这一次的行动,我要求参加。”

“你来添什么乱!”古地想也没想就砸出了一句话来,说:“你去能干什么?想找死啊?”

凌翙的脸皮可比米曜薄多了,眼睛一红,泪水就差点掉了下来。

袁维绪瞪了古地一眼,古地这么没风度还真很少见,尽管她也并不希望他太有风度了,可是一句话就要把人气哭,她也是看不过去的。因此她走到了凌翙面前,说:“凌连长,他有毛病,犯不着生气。不过,这个行动非常危险,参加行动的战士们都是严格挑选的,你和我一样,在体力和战斗技能上确实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行动。”

凌翙看着她微微一笑,说:“谢谢参谋长,我知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我认识敌人禁卫第4军的军长上官见智中将,或者说,我很清楚敌人指挥官的行动习惯,他的指挥所会安排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转移,还有,我熟悉他们的内部密码,在攻占指挥部之后,我能够做到让他们的下属对指挥部的每一道命令都不会产生怀疑。古地,小绪妹妹,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黎大哥,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我知道我的事情让古地背了很大的压力,我也想证明给自己看,我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谁说你没用?”古地说:“你听我说,你不用自己去,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就行了。你是女人,和小绪一样,这样的行动不适合参加,她说得没错。”

“可我也是军人。”凌翙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战斗,这没有男女之分。古地,你相信我,我不会成为拖累的。他们的内部密码很复杂,不是三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就算你们攻占了敌人的指挥部,他们各师的师长还是照样会指挥战斗,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的。”

古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去吧,都去。小绪,只有委屈你留下来等我们回来了。”

袁维绪点点头,说:“我会等,你们也都会回来。”

“真煽情啊。”米曜不报告就进来,明显的无组织无纪律,还不怀好意的看着袁维绪说:“别怕,我陪你等。”

袁维绪说:“姐姐,你不要一说话就让我起鸡皮疙瘩好不好?”

米曜笑着耸了耸肩,说:“我是给你们活跃一下气氛嘛,你看你们搞得眼泪汪汪的多难过。我再次测量了,再过一个半小时,风力将会达到我们的要求,不过再过三个小时,天也就该亮了。古地,怎么办你来决定吧,要不然,再等明晚上看看。”

“等不了。”古地说:“准备行动吧。小绪,马上和军部联系,汇报最新的情况。黎渺,通知各连,马上进入出发准备,我们的时间很短,不能有一分钟的耽搁!”

“是!”

“是!”

袁维绪和黎渺都敬了礼,凌翙跟着,米曜也只好跟着了。

凌晨三点半,71军进行长达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凌晨四点,总攻开始。而这一切,并没有超出帝国禁卫第4军军长上官见智中将的意料。他认真的看过关于“叛军”71军军长李宗凌少将的相关资料,知道他不会等到13军到来就会发起进攻的,而且他的部队喜欢在凌晨人们最疲倦的时候发起攻击。那就来吧,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再三圣令不得出击,他早就率部偷袭,打他个措手不及了。坚守?哼,这也不错,“叛军”的炮火虽然猛烈,但是缺少大口径火炮,给他的防御阵地带来的损害并不是很大。

在71军的进攻发起的同时,由古地率领的独立团特别行动部队约800人,乘坐无动力三角翼,乘着半夜刮起的大风,比较顺利的越过阳泉的城防,往敌人的后方飞去。当时守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地面新7师的进攻上,几乎没有人发现就在他们头顶不超过200米的低空中,有大片的不明飞行物飞过。就算有人发现了,也根本想不出来那是什么。

而独立团剩下的兵力还有1200左右,由参谋长袁维绪中校率领,被编入了总预备队,他们随时会被补充到进攻部队中。算起来,袁维绪的处境也并不见得比古地安全多少。军长说过,他不是进行佯攻,他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古地那里,即使古地的行动失败了,71军的攻势也并不会停止。

袁维绪在观察哨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激烈进行的攻城战,古老而坚固的城墙,将进攻部队挡在了外面,炮火、弹痕绚丽无边。不管心里怎么担忧怎么紧张,她都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小女人一样,只要在那里十指交叠学着祈祷就好了,她必须要让自己平静在平静,甚至是冷漠的看着城墙附近的士兵成片的倒下,并且寻找任何一处有可能突破的缺口。所以人们会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了,先不论体质的问题,能过得了心理关的女人又有几个?面对尸山血海,那里面还有可能有自己心爱的人,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平静的女人又能有几个?

“看起来很顺利!”走到袁维绪身边来的是米曜中尉,在独立团里她绝对是个异数,就算是刚入伍的新兵,也可能比她更会打枪,而且她没有固定的职务,古地给她的团长秘书也完全是为了遮人耳目。但是她不仅不是多余的人,相反,很重要。搞出了无动力三角翼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步话机。古地对此充满了期待。这些在他们后世看来都很原始的东西,如果能在这个时代拥有,那就领先了很大的一步。而她以此为乐。“风力比预计的还要大,”米曜摸着自己的额头,说:“所以,他们可能会降落到比预定地点更远的地方。”

袁维绪看了她一眼,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军用地图前,示意米曜指出来。

米曜似乎不敢过来,小声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手上没有合适的设备,误差就肯定免不了的。”

袁维绪看着她,简单的问:“他们可能降落到什么位置?”

米曜说:“比预定地点延伸约500米到1公里,这是计算的,实际可能更远一点。”

“也就是说,”袁维绪看着地图,说:“居民区?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米曜埋着头,很痛苦的说:“他们没有降落的缓冲地带,更可能直接撞上民房。也就是说,会摔死。”既然说了,索性就说得干脆彻底一点吧。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大部分。”

袁维绪看着她,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其实这种结果米曜不是没有计算到,她最开始就认为这个计划最大的风险不是降落后被敌人包围,而是事故。而他们反复预算的结果就是,即使能有一半的人平安降落并集结,就能达到目的。只不过听起米曜的话来,平安降落的几率要低于预计的数字罢了,如果不去考虑那个百分比背后的是些什么人的话,这依然只是个数字。袁维绪走过去,搂住米曜,问:“你信教吗?”

米曜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坚定的。”

袁维绪说:“可是从这一刻起,我愿意相信上帝,如果他能保佑我需要他保佑的人的话。”

米曜说:“带有功利色彩不是真正的宗教。你信上帝,不如相信我,如果这个时候我搞出了步话机,古地应该能向你汇报情况了。而以古地的操作技术,他绝对不会是那些百分比以外的人。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第八十八章 绝美无声

而实际的情况是,成功降落在预定地点,也就是阳泉北郊的高粱地的人数,比预计的还要多,至少超过了500人。因为大部分的士兵出于一种更保险的心理,都带上尽可能带的弹药。而且出征前的壮行饭也着实吃了不少。也许就是这些多出来的些微的重量,使得他们没有被风吹到更远的地方去。而袁维绪所得到的情报有误,往预定地点延伸五百米以外,不是居民区,居民区在战前就被敌国军强制拆除了。因为他们在东面的防守力量薄弱,居民区被炸掉推倒后布置成障碍带并且布满了地雷。降落到这一带的国民军士兵没有因三角翼失控而摔死,但是大部分死于他们所触发的地雷。

而古地显然不属于飞离了预定地点也无法降落的那一部分,因为他的三角翼是两个人乘坐的。他不放心凌翙单独飞三角翼,所以就把她带在了身边。为此他几乎只带了一支手枪,而凌翙则完全没有带武器。所幸,她的体重也比较轻。

从起步的时候开始,古地的一只手就绕过凌翙的肩膀半搂着她,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脸不可避免的挨得非常非常的近。古地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袁维绪的感情,不过在那一刻,他突然也有一种很强烈的心跳的感觉。腾空而起之后,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的军帽都被大风吹掉了(国民军此时还没有装备钢盔),当然这样的细节是米曜没有计算到的。帽子被风吹掉,对于古地来说,就是清楚地感觉到了脸上被长发拂弄的酥痒,其间带有一点皂角的香味。这个时代还没有名目繁多的洗发水,能弄到一块香皂就很不错了,但是大多数人用的都还是天然的皂角。在以前,香皂对凌翙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奢侈品吧,不过那是远如前世一般的记忆了。古地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助她完成那个让他乃至师长都背负了巨大压力的愿望,也许,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不忍心。也许是吧。

凌翙在中途的时候扭了一下头,似乎是想说话,古地把脸凑过去,结果他的脸触到了她的唇。就像故意的一样,可是,究竟是谁故意的呢?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和意外?古地不知道,凌翙也不知道。古地只是情不自禁的扭了一下头,用自己的嘴盖住了那柔软冰凉的红唇。而这个时候,他们正好从城墙上方飞过。下面激烈交战的焰火,蓦然间变成了这个世界之外的烟花,绚美得令一切变成了无声。

凌翙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真的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飞翔,而且,身边还有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这像一个美丽的梦幻。飞行的过程其实并不长,可在她看来,已经过了一个轮回。落地的时候,她没有觉得遗憾没有觉得短暂。她知道人不能想得太多,有这样一份记忆,已经足够了。即使,她在落地的时候就被乱抢打死,她也不会觉得悲哀。

黑夜,是他们的掩护,而现在,黎明正在到来。他们所降落的这高粱地是这个城市的东北部,靠着山,还连着一条河。因为没有人能够从这个陡峭的山峰直接降落到城市里,所以自古以来这一带就没有城墙。

降落以后,古地迅速的集结了自己周围的士兵。高粱地很大,他的士兵也降落得很分散,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召集了不到一个连的兵力。他们在河边暂时的潜伏了下来。

河对面大约五百米的范围内,是一些低矮的民房,看起来很像一个城市中最贫困的人聚居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人口总是很多。古地没有贸然的展开行动,他不想连累平民。远处的枪炮声依然很激烈,不用想也知道攻城战打得很艰苦,这又促使他必须尽快的展开行动。

“禁卫军的高级将领都有一个习惯,”凌翙趴在古地的身边,小声地说:“就是不定时的转移自己的指挥部。他们和皇帝一样,总是怕有人刺杀。上官见智是个比较年轻的将领,和别的将军有一点区别,他喜欢把指挥所尽可能近的摆在前线附近,希望以此来鼓舞士气。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比较追求舒适的人,尤其是他在西方留学养成了吃早餐晨练的习惯,据他自己说,即使在战场上,他也能保持自己的这个习惯。晨跑的路线,会在指挥部两公里范围内,有一支精锐的警卫部队保护。”

古地说:“这么看来,我们离他的指挥所还很远。”

“不会很远。”凌翙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说:“他这个人吃东西很讲究,早餐必须吃最新鲜的鸡蛋。我刚才就看到,有两个敌人的尉官在前面那排屋子附近提了一袋东西,在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出来买东西的,也只有上官见智的高级厨师和采买了。而且,他们是步行来的,说明指挥部离这里不会很远。”

古地说:“可是,像这种高级将领,不会嫌靠近贫民区很不舒服吗?”

“他不一样。”凌翙说:“他还有喜欢体察民情的习惯。”

“你对这个人还真了解。”古地不无醋意的想,虽然你以前是皇妃,但真正喜欢的人是某位青年将领的可能性倒是也很大的。凌翙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更让古地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不过这附近离前线已经很远了,似乎又不符合他鼓舞士气的习惯嘛。难道说他会为吃早餐专门回来一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活该你倒霉了,古地很恶毒的想。

凌翙点了点头,不知道承认她对这个人很了解,还是承认古地的推测是对的。然后她接着说:“上官见智肯定是不会合作的,我们还是要拿下他的指挥部。禁卫第4军有两个师,此时主力显然都在西城防线,在东面还会有他们的弹药库和后勤基地,我们要分头行动。”

古地摸出一张地图来,这里面已经有他们的侦察兵绘制的敌军分布图,经过凌翙的认定和修改之后,攻击的路线已经很明确。这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三声鹧鸪的叫声,那是黎渺的信号,意味着部队基本集结完毕,不能集结的,可能就再也不能集结了。

第八十九章 斩首成功

“黎副团长,你带一个连攻击敌人的主弹药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做到彻底摧毁。凤营长带你的人攻击敌人的二号弹药库,注意你们那里离敌人的一个师部可能会很近,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想办法咬他一口。廖营长陈连长夏连长带你们的人和剩下的人跟我来!”布置了任务,古地将他们的人分成了三股,他带领最大的一股,向中央的敌军指挥部摸去。

天已经亮起来,不过,这天的天气不是那么好,阴沉沉的,还飘着一些零零星星的雨滴。当他们从贫民区穿过的时候,那些刚刚起床的人们木然看着他们。有钱人在开战之前应该就已经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剩下的是没有地方可去的穷人。也许,他们根本分辨不出交战双方的军服,反正,这个时候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兵,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根据凌翙的建议,古地带领部队在一条寂静的公路上进行了一场伏击战。他们果然遇到了一个在卫队的保护下晨跑的将军。古地不知道在双方战斗得正激烈的时候这位将军此举是想显示他面临泰山崩而不动的大将风度,还是一种已经变成怪癖的习惯。总之,将军的卫队不过二十多人,被他带领的近两百人很快就解决掉了。除了极少数反应最快的开了一枪之外,大部分人死的时候手还保持着拿枪的动作,可是,这个动作永远的停留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将军阁下,”古地走到了将军面前,说:“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将军的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定定的集中在了古地身边的那个女军官身上。古地可没有时间跟他纠缠,城外枪炮声虽然很响,但是再笨的人,也能辨别出最近的枪声是从哪里发出的。他一挥手,两个兵架起了将军,队伍又快速的向着预定目标前进。

靠近敌人指挥部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约半个连的警卫部队。不过,由于他们有人质在手,对方投鼠忌器,这一仗打得倒也还算轻松。而注意力过于集中的指挥部里的军官们,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城内会出现敌军,他们仍旧忘我的工作,对近在咫尺的战斗简直没有概念,结果,当国民军士兵冲进指挥部的时候,那些军官们竟然没有想到拔枪自卫。于是,反应慢的都做了俘虏,反应快的则做了冤魂。

还算顺利。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应该是弹药库被炸了吧。古地笑了笑,心里说,黎渺,好样的。

“军官们,”古地端着枪看着一群军衔多半都在中校以上的军官,还有几名是少将,简单的说:“你们被俘了。我只有不到两百人,但是你们不合作的话大家就一起死在这里,我希望你们按照我的指令去做,这样大家都好过一些。”他看了看最先被俘的中将,说:“中将阁下,我现在希望你下一道命令,不会很过分,命令第16师开门突围,15师向东南阵地转移。”

中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有本事,你自己下命令。”

古地看了看凌翙,凌翙抓起电话,挂响之后,说:“军部,王师长吗?安心,军长紧急命令,向城北方向突围。”

连古地都听到那边在喊:“什么?突围?安心你搞什么鬼?叫军长接电话!”

凌翙走过来,把电话递给中将,同时对空开了一枪,然后手枪抵在了他额头上。古地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你不是有内部密码吗?”

中将喉咙了动了一下,突然大喊:“王秉章!军部已被叛军控制,我命令你坚守阵地!坚守阵地!”

凌翙一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看了一下中将,说:“王师长哪里,一定很奇怪吧。你说他是作出坚守的判断呢,还是突围?”

指挥部里的电话此伏彼起,却一直没有人接,显得十分的诡异。

“团长!”留在外面监视的廖营长跑进来说:“有敌人靠近。”

“准备战斗!”古地下令说:“同时告诉他们,我们手上有人质!”看着廖营长一愣,说:“就说他们的长官决定向我军投降,叫他们赶紧阵前起义吧!”

“小慧,”古地听到中将这么称呼凌翙,差点忍不住给他一脚,却看到中将深情地看着凌翙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想到,你会带人攻进我的指挥部。”

“将军,你认错人了。”凌翙平静的说:“我姓凌,是一名国民军上尉。这场战争你们输定了,按照我们团长所说的下令吧。你不下令也没用,他们马上就会得到指挥部被攻占的消息,我想你不会知道我军怎么出现在城内的,他们同样也不会想得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军增援部队已经赶到并与西面我军一起发动攻击,而且已经有某一个地方被我军攻破了。王师长是你最欣赏的学弟,他可能会根据战场判断选择坚守,但是也可能是马上组织突围。而万师长肯定不会坚守。就算他们都能尽忠职守,没有统一的指挥,你认为他们能守得住吗?”

“你不承认没关系。”中将说:“我能再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上官家族没有投降的将军,你动手吧。”

外面枪声一片,显然是古地的部队和帝国军的增援部队打了起来。古地扭过头大喊:“哇,将军,你的部下不顾你的死活啊,你说我是该佩服你带兵有方呢,还是该为你感到悲哀?”然后走到凌翙旁边,小声问了一句:“我只是有点好奇啊,安心是什么意思?密码吗?”

凌翙笑了笑,指着被看押着的一个少校女军官说:“军长机要秘书,安心小姐。她的声音就是密码。”

那个女军官看着凌翙说:“兰妃娘娘,应该说,因为我的声音和您的很像,才会被军长留下来的吧?”

“哇,”古地说:“兰妃娘娘?这个称呼好土,还是你现在的名字好听。翟小鹏,看好这些贵宾,其余的人,跟我上!”

攻占敌人的指挥部会让敌人陷入混乱,但是他们要活下去,还要靠自己。敌人现在急于证实指挥部的情况,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击。猛烈,但是又怕误伤指挥部的将军们,所以炮兵是不敢动的,就是手榴弹也不敢扔,重机枪因为穿透力太强,也忍了。可是光靠步枪和手枪,要突破几乎清一色mp18冲锋枪而且弹药充足的国民军组成的防线,那实在太难了。

而在古地的枪口下,一些比较热爱生命的校级军官向外面下达了许多不着边际前后矛盾的命令,到后来因为看着一名同僚被外面自己人射来的流弹打得脑浆迸射而受不了刺激,一位少将也加入到了对外乱下命令的队伍。军部真真假假混乱不堪的命令,终于把前线的作战部队搞疯了。不管怎么样,指挥部被占领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接着是弹药库被炸,弹药供应不上,守北城的16师最先顶不住,开始向东南方向转移。而国民军抓住机会猛打,由吴应锋上校率领的新36旅登上了北城的城头。敌16师的转移变成了溃逃。

而在指挥部这里,战斗依然在激烈的进行着。翟小鹏奉命将俘虏的军官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在他们周围布置了炸弹,一旦己方伤亡殆尽,最后几名士兵就将引爆炸弹。反正他们也不是绑匪,赎金那是指望不上的,撕票就撕票吧。

其实敌人的指挥部环形防御阵地修筑得很不错,如果古地和他的部队不是在半途就捉住了敌人的最高指挥官的话,就算他们还是能攻下这个指挥部,但是能不能捉住指挥官就难说了。而如果没有捉到指挥官,光拿下指挥部是没有意义的。从这一点来说,凌翙在这场战斗中的价值不下于多投入一个营甚至一个团。

靠着敌人修筑的防御阵地,古地和他的部队愣是没有让敌人打进来。但是他们的兵力很少,而且在消耗中越来越少。他们在己方部队攻破城防之前被消灭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最大。幸而这时候敌人的进攻部队后面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不明底细的敌人以为对方大部队已经到来,开始向东南撤退。而其实这时来的只不过是黎渺带领的那一支部队,在炸掉弹药库并和守军激战之后,他这支部队已经不到50人,也就是一个加强排而已。

古地看到黎渺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他也还活着。不知道被吓走的敌军还会不会回来,古地清点了一下人数,连黎渺带来的部队在内,他们也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了,而且弹药也接近用尽。要是敌人死缠着不放,他们恐怕也只有和对方的长官们同归于尽了。这个时候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密集的枪声之中,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新7师攻破城防显然已经可以确定,现在应该在巷战了。

而就在他们重新布置人手加固工事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敌人指挥里传来了一阵枪声,先是几声手枪的枪声,接着又是一阵冲锋枪开火的嗒嗒声。古地和黎渺面面相觑,古地扔下一句你盯着,返身冲了进去。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第九十章 奇迹后面的坟茔

指挥部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古地冲进去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下来了,他的警卫连长翟小鹏控制了局面,尽管这小子看起来中了枪。倒下的是几个帝国军的军官和两个国民军的士兵。看情形是这几个军官想趁着现在指挥部里人少的机会冲出去,而既然这是人家的地头,在什么地方藏着几把枪没有被他们搜出来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倒下的敌人军官里面,就有那位中将,他身上被打成了蜂窝,还没断气,不过肯定是活不成了。

古地发觉翟小鹏的神色有些不对,他心里一紧,突然一扭头,看见了靠着张桌子坐着的凌翙,她正用手按着右边锁骨下面的地方,而她洁白纤长的手指中间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来。

没有军医!

古地几步冲过去,将她搂了起来。作为一个几年来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亡的军人,他以为他的眼泪都化成了血。可是这一刻,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有种很强烈的痛。

古地搂着凌翙,用手按着她锁骨下面的的枪眼,子弹从正面穿入,从后面斜穿出去,她正在大量的流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被打了一枪,也是在不停的流血,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凌翙张了张嘴,想说话,不过她一张开嘴,就有大量的血涌出来。

“别说话。”古地说:“放松,慢慢的呼吸,保持平静。相信自己,你能顶住的。”

援军,援军,古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援军过。真的。可能换作是他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都不会这么焦急。他不但流了泪,还有种全身发紧想要撒尿的感觉。可是凌翙这个傻女孩,竟然看着他,笑了一下。古地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团长!”翟小鹏拖着一个帝国军军官的领子走过来,古地一看简直像跳起来亲他一口。因为他拖来的这个军官身上穿的,竟然是那常见的白色的大褂子。翟小鹏说:“这家伙躲在隔壁的桌子下,他说他是个医生,求我放他一码。”

“救活她。”古地看着这个军医,恶狠狠的说:“就能救活你自己。不然你就死定了!”

军医的手有些颤抖,不过,随着他开始检查、诊治凌翙的伤势,他开始慢慢的镇定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而忘记了恐惧,外面的枪声响成一片,却都变得与他无关。而古地看着医生娴熟的动作,也渐渐放下心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摘下口罩,说:“很幸运,子弹贴着锁骨穿了出去,没有伤到锁骨下动脉,如果再偏哪怕半工分,我就无力回天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凌翙打了一针吗啡,让她微微的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从军医的表情上看,他所说的并不夸张。人心苦不足啊。古地看着靠在桌子边上的凌翙,一边是庆幸,一边是心痛。为什么美丽的人总是容易受伤呢?

“长官,”军医接着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伤者,请允许我为他们救治。”这里面的伤者,既有帝国军的军官,也有国民军的士兵。

古地说:“当然,你应该这么做。这是你的天职。你叫什么名字?”

“梅静竹。长官。”

“很好,你以后就跟我干吧。”古地看了一下他的军衔,说:“上校?嗯,不过你这军衔只怕要降两级。还有,你的名字好像个女人的名字。”

“遵命,长官。”军医梅静竹似乎对军衔并不介意,反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说不吗?

在经过了差不多八个小时的激战之后,71军完全控制了阳泉。这是一个奇迹,一个绝对的奇迹。因为守军兵力占优,而且城防坚固。71军的军长李宗凌少将每次回想起来,都非常的后怕,就在这八个小时的攻坚中,他的部队伤亡之大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敌人不是指挥部被攻占而陷入了混乱的话,结果会怎样,他真的不敢想。面对上级雪片般飞来的嘉奖电文,他非常清楚,这个奇迹并不属于他。

奇迹属于那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的八百壮士,属于那些在城墙下浴血奋战的官兵。

作为奇迹的创造者,71军独立团参加突袭的八百人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这些活着的人,都获得了晋升和勋章。而古地作为这个大奇迹的第一指挥员,更是在一天之内由少校晋升为中校,又由中校晋升为上校。而行动的策划者袁维绪则晋升为上校。她也以20岁的芳华年龄晋升上校而创下了国民军自创建以来的第一纪录。

而此时,他们都伫立在一座座新垒的坟前,默默的哀悼着一个个曾经和他们一样年轻和美丽的生命。天空下着小雨,这种时刻,确实是需要这种小雨的。

军长李宗凌组织了这个全军阵亡将士的葬礼,此时,他看看古地和袁维绪等人,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这几个小孩很不一样,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到思维方式,都和周围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一刻他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甚至想派人去查一查他们的底细。但是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样,古地、袁维绪和黎渺米曜几个人,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他们虽然让他觉得有些神秘,却从来没有觉得过危险。而且他们的一切,也都是靠自己的命去拼来的,一如这次的大奇迹。

“你叫什么名字?”军长看着米曜,问了一句。

“报告!”米曜虽然平时有些嘻皮笑脸,但是在高级长官的面前,她还是很有军人风范的,立正、敬礼,一丝不苟,回答说:“长官,我叫米曜。”

军长点了点头,问:“那个三角翼是你发明的?”

“是的长官!”米曜的回答在古地袁维绪他们的眼光里显得原形毕露,他们见过脸皮厚的盗版者,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她连脸红都不会。反正吃定了这个时空不会有人找她打官司,毫不犹豫的就占有了别人的专利权。

军长说:“你很有天份。这样吧,我推荐你到国家军工部任职,在那里,你会有更大的空间。”

“不要,长官!”米曜的眼角留意到古地等人的强烈鄙视,赶紧回答说:“我的这些小发明见不了大场面,事实上,这些东西只有经过实战才能检验。目前我还在独立团做别的试验,暂时也不能走,不如这样长官,您就多拨一点经费给独立团吧。”说着嘻嘻一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完美军人形象几乎毁于一旦。

军长笑了笑,看看古地,说:“好吧,人我给你留在独立团,经费嘛,我也可以多给你一点。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

古地嘿嘿一笑,说:“军长,你做了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军长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你这小子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现在,咱们打下了阳泉,山东方面军的几个军正在从石家庄开过来,太原会战,也将进入一个高潮。阳泉这一仗我们打得漂亮,就怕会成出头鸟。我估计太原会战,我们军还会吃些苦头,你们几个小孩可都要给我好好的活着,日子还长着呢。”

古地说:“放心吧军长,我们几个都是属猫的。我还等着结束了内战,早点和日本人较量较量呢。”看见军长的眼神有种异样和凌厉,赶紧补充说:“山东那笔账,咱们可不能忘了。”

军长皱了一下眉毛,山东那一仗,可是71军和新7师组建以来最窝囊的一仗,这笔帐当然是不能忘记的。不过,这小子怎么知道内战结束之后就会和日本人开战?他还知道什么?军长没有问,他知道答案自己会出现的。在交待了一些日常事务之后,他率先回军部去了。

第九十一章 京城卫戍司令

6月13日,路晓飞在曾经那个时空里的生日,这一天,国民军中央方面军先头部队攻占保定,已经打开了通向京城的门户。

到目前为止,皇帝依然留在太原指挥山西战役。虽然国民军已经攻破了阳泉,中原和山东两个方面军的部队都在往太原汇集,可是帝国军的抵抗也依然非常的顽强。而这个时候,路晓飞被皇帝任命为京城卫戍部队司令官。

除了禁卫8师和禁卫12师外,皇帝又拨给了路晓飞一个禁卫第9师和皇家陆军一个集团军的兵力。不算沧州、霸州、涿州、天津这四块地方的4个集团军,路晓飞目前掌握的兵力共有6个师约8万人。除了他自己的嫡系部队禁卫第5军外,禁卫9师有1万多的兵力,另外一个集团军则是上官系的部队,也就是路晓飞的便宜岳父安国亲王上官德清的嫡系部队20集团军,虽然是一个集团军的编制,可实际上只有3个师,武器装备和战斗力倒是还不错。而沧州等地的帝国军基本上都是上官系的部队,只有天津的24集团军是参谋系的部队。

在此之前,皇帝得到密报,说沧州、涿州和霸州的上官系部队都在暗地里和“叛军”接触,而安国亲王此时称病留在京城,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位帝国的重臣很有异动的可能。皇帝特意掉路晓飞部进入京城,就是为了防范这种可能。虽然凌亲王和安国亲王有姻亲关系,可是凌亲王毕竟是皇帝自家人。就算万一安国亲王真的异动了,路晓飞还控制着绥远察哈尔和晋北,皇帝也不至于会无路可退。

皇帝又下了一道圣令,特任凌亲王为京都留守,端木睿为京城卫戍司令,并慷慨的晋升他为帝国上将。又升了一级,路晓飞接到圣电、新发的上将军服的时候,连换一下衣服的兴趣也没有,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作为现在京城唯一可以一战的力量,他的卫戍司令部日前倒是门庭若市。来的多半是祈求庇护的一些中下级贵族,他们或因为贪恋家产,或缺乏门路而留了下来,而真正手里有权有钱的贵族们,要么跟着皇帝去了太原,要么,就是往国外移民,准备在异国他乡了此残生了。京城已经陷入到一种末日的恐慌和混乱之中。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守,肯定是守不住的。

路晓飞带来京城来的是他最宝贵的部队独立第1皇家骑兵旅,经过暗地里的扩张,骑1旅实际的兵力已经达到了8千人。而他的主力禁卫8师则依然布置在晋北,禁卫12师倒是调到了京城附近,负责扼守要地南口。

对于上门来祈求庇护的贵族,路晓飞一律让婉仪郡主去安抚,而另外两种人,他却不得不认真对待。一种是南方国民政府的特使,另一种就是日本人。而这时候,来的就是路晓飞最讨厌见到的日本人。

留着电影里见到的那种仁丹胡子,肥胖而矮小,非常标准的鬼子形象,这个人叫川田真一。路晓飞非常鄙视的想,穿上衣服就想装人?真是让全世界的猪都笑了。

“上将阁下!”川田真一见到路晓飞的时候微微的鞠了一个躬,脸上却似乎并没有多少恭敬。

路晓飞看了看他,问身边的侯副官:“这家伙什么级别?”

侯副官回答说:“日本驻京城大使馆武官,川田真一中佐。”

“中佐?操!”路晓飞生气地说:“中佐你也让他来跟我说话,你干什么吃的!”

“是,”侯副官赶紧说:“是下官处理不当!”然后走到川田真一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川田中佐,请吧。”

这一下,川田真一脸都气绿了。若不是身上带有“大日本皇军驻华方面军”总司令官阁下的任务,他发誓他会立刻拔出军刀来劈了这个无知的贵族。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强笑着说:“上将阁下,我是大日本皇军驻华方面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大将的特使,有要事和上将阁下商议,如有礼数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侯副官给路晓飞递了一个眼色,路晓飞哼了一声,说:“有屁就放。”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给这个家伙坐下来说话的机会。而自己则把双腿架在了办公桌上。说真的,过瘾。

“上将阁下。”川田真一强忍着怒火,说:“田代司令官建议,上将阁下将你的部队集中向廊坊一带靠拢,皇军将派出有力的一部接应,以配合贵部守住京都。这也是贵国皇帝陛下向我天皇陛下发出的请求,我们是盟邦,皇军绝不会坐视贵国的帝都落入叛军之手。”

“什么意思?”路晓飞看都没看川田真一,说:“守京城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插手了?”

“上将阁下,”川田真一说:“恕我直言,仅仅靠贵部的兵力,是不可能守住京城的。而贵国皇帝留在太原的做法也是十分愚蠢的,山西是内陆,很容易被叛军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封锁起来。他应该留在京城,如果战局不利的话,可以撤向东北四省。尽管那是贵国黑吉总督宇文觉的地盘,但是他也是贵国皇帝陛下的大臣。上将阁下率部队向我皇军靠拢的话,就算京城守不住,皇军也能保证上将阁下的部队能够平安的撤到热河。”

路晓飞哼了一声,说:“是吗?你刚才也说了,东北四省那是宇文家族的地盘,表面上他们是朝廷的重臣,但实际上他们和西川的皇甫家族一样,是割据一方的诸侯。热河是你们家的,你们说退过去就退过去?退过去老子几万人的部队谁来养?”这时候,他的形象一点也不像一个尊贵的亲王世子,倒是十足的一个小军阀。

川田真一说:“这些请上将阁下放心,皇军能够保证你和你的部队今后的生存。”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路晓飞说:“东北宇文家其实早就是你们手中的傀儡了?你想要我去干什么?和他们一样啊?对不起,我没有兴趣。皇上他老人家宁可去山西也不去东北,当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臣子的,当然要以皇上为榜样。”

“如果上将阁下不接受我们的建议的话。”川田真一脸色一变说:“皇军会向京城靠拢,到时候,也许会将上将阁下的部队当作叛军处置。”

“你威胁我啊?”路晓飞冷笑一声说:“就你们在蓟县那个联队啊?还是塘沽的海军陆战联队?要怎么玩?我奉陪。”

“上将阁下,”川田真一拉下了脸来,说:“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希望上将阁下不要这么做。”

“放肆!”路晓飞坐起来,把桌子一拍,怒气冲冲的说:“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敢威胁老子。卫兵,拖出去砍下他的手掌,他妈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没说不准他妈的砍了他的手!”

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冲进来,架着川田就往外走,直到他的两只手被砍下来的时候,他都还以为这个年轻的贵族上将只是为了抖威风吓唬他的。

一声惨叫从院子里传来,侯副官看了看路晓飞,说:“司令,你玩真的?”

路晓飞奇怪的看着他,反问:“你以为呢?”

侯副官说:“那咱们到底怎么办,你也该给下面交个底啊。”

路晓飞看着他说:“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交底的人是你吧?”

第九十二章 美女来访

“说真的。”路晓飞看着侯副官,说:“你到底演的是什么角色,这个时候,也该给我交代清楚了。日本人这边我是不会答应的,做汉奸?我还不想被我的兄弟们吐口水淹死。继续做这个冒牌的世子?看眼前的情形,那已经做到头了。还有什么路子好走,你就直说吧。”

侯副官微微一笑,说:“路子倒是还有很多,那要看你怎么走。以你现在的身家,逃到国外去,花几辈子子也够了。不考虑一下?”

路晓飞看着他,说:“你是南方的情报人员,对吧?我不知道你最初的使命是什么,但是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我,使你的计划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对不对?江忆死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得。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贵族的跟班,不会说出那种话的。”

“不错,”侯副官点了点头,说:“你这两年成长得很快。”

“我讨厌别人玩我。”路晓飞非常不痛快地说:“你可以一开始就说明白。”

侯副官说:“这话,又太幼稚了。其实,我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你都是这个京城里最有实权的人,你的决定,会影响到很多人。至少,这支部队的首脑人物是你,这已经是不可取代的。”

路晓飞哼了一声,说:“我要是不按照你设想的路子走呢?”

侯副官微笑着说:“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作出傻事的。我相信我的眼光没有错,你会干得很好的。而我,将一如既往的协助你。”

“协助还是监控?”

“协助。这一点,请你相信。我不清楚你以前是什么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把握好现在。流芳百世可能太远,但是,以你目前手上的事情,你可以切切实实的作一些事情,对自己有好处,对百姓有好处,对国家民族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报告!”一个卫兵站在门口大声了喊了一声:“有位姓宋的小姐求见!”

“宋慧乔?”路晓飞一激动,把名字都喊错了,赶紧说:“是宋氏实业的宋小姐吗?请她进来吧!”

“将军,别来无恙啊。”款款走来,亭亭玉立的,正是宋氏实业的大小姐宋慧婷。许久不见,她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魅力也更足了。尤其是那双眼睛,让路晓飞看得心跳加快了许多。

“宋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对于路晓飞来说,抵御偶像美女的唯一办法就是给与公事公办的态度。

宋慧婷脸上微微有些失落,他们有很久不见了,自从那一次路晓飞拔枪出来,让她露出人性最脆弱的一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虽然有时彼此会捎个口信什么的。没想到再见面时,他还是这么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幽幽的一笑,说:“说真的,我真羡慕婉仪郡主,有个这么好的夫君。”

婉仪郡主?路晓飞想起来,也是时候对她说实话了。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早已换人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突然想起自己粉墨登场两年多,突然到了快要谢幕的时候,心里面却有种很强烈的失落感。真的,做不了自己虽然痛苦,但是一个角色扮演久了,要重新做回自己,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呢。他并不是很能入戏的人,在这两年多来,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说,我是路晓飞,我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但是,时间长了,他对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竟然也有了几分依恋。如果他还只是原来那个平凡的小子,他能像现在这么威风吗?靠自己奋斗,要付出何等的努力,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他突然觉得很多演员到最后往往分不清自己是扮演的角色,还是生活的角色,这太正常了。

“宋小姐,”路晓飞有些惆怅的说:“看起来我们现在并没有一个可以单独谈谈的机会啊。”如果自己就是本来那样的小人物,像宋慧婷这样的人,会提出和他单独谈谈的要求吗?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

但是,路晓飞对自己说:“我还是要做我自己!”这么一想,一下子倒豁然开朗了。笑着说:“宋小姐请坐吧。你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宋慧婷注意到路晓飞的情绪在不停的变化着,她露出了理解的笑容,不过,她理解的,是另外的内容。大厦将倾,将军的心里一定十分复杂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族,这个帝国的存在,已经有将近400年了。

“茶,谢谢。想不到一别之后,你已经升了上将了,果然是皇亲国戚啊。”

“浮光掠影。”路晓飞半真半假的洒脱,说:“一切都是浮光掠影,对吗?”

“我今天来。”宋慧婷想了想,说:“其实,就是想见见老朋友。”说真的,她确实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路晓飞简单的聊聊,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不过,时间形势是不允许她再有这么悠闲的心态。她从路晓飞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在等她接下来的话,这种明了,却让她有些伤感。他们之间,只能是这样么?

宋慧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路晓飞说:“将军,这是个千年古都,要是毁于战火,就太可惜了。眼下,帝国的覆灭和全国的统一是大势所趋。你是明白人,不会想要凭借着你手上的几万人马对抗国家统一的潮流吧?”

路晓飞也看着宋慧婷,问:“宋小姐是南方派来的吗?”

“没有谁派我来。”宋慧婷说:“我代表的是我自己。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在这样的时刻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那不但是他个人的损失,也是这个处于多事之秋的国家和民族的损失。”

路晓飞摇了摇头,说:“这个帽子太大了,其实,我只是个小人物。不过很高兴你把我当作朋友,这是我毕生的荣幸。其实……我一直……”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宋慧婷听到路晓飞的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路晓飞眼睛里一层异样的色彩。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的芳心怦然而动。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究竟会是什么呢?其实什么?一直什么?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知道。

“报告!”

不能怪萧韫珩这个时候不知趣,实在是这样的时候,没有什么时间给他们来谈儿女私情。

宋慧婷面带微笑起身告辞,虽然不知道路晓飞没说完的话里究竟有什么意思,不过这已经足够她高兴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劝说他么?她为谁劝说他?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代表她自己。或许,在这样纷乱的时节,能够见到他,就是一种心灵的慰藉了吧。

“司令,”萧韫珩目送着宋慧婷离开,说:“20集团军有异动。”

路晓飞点了点头,说:“叫上婉仪,我要和她回她家里去一趟。”

第九十三章 生死相随

路晓飞一直很想和婉仪郡主谈一谈,告诉她真相。可是,在这个过于纷乱的局势中,他竟一直找不到时间来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就在他下令砍了那个日本使者川田真一的双手之后几个小时,他们的情报人员就发来急电,驻扎蓟县的日本第10联队和驻塘沽的海军陆战队第18联队正在集结,其中第10联队一部沿铁路正迅速的向禁卫9师的通州防区靠近。而京城里的日本侨民和浪人也有日本驻京领事馆组织、武装起来,控制了领事馆所在的忠义路,并驱逐、打伤了负责该片区的中国警察。

当天下午,日本大使馆向京都留守凌亲王发布外交声明,要求严惩川田事件的凶手,并保证日本帝国驻京侨民的安全,否则后果自负。

同样火烧眉毛烟熏火燎的凌亲王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卫戍司令部。

“你那里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两年胡作非为惯了,连日本人都敢得罪了!”语调中,一片的气急败坏。说实话,皇帝把这烂摊子丢给他,也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他是皇族,就算投敌,那些叛党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不投敌,要么只有逃亡国外,要么就只有留在京城殉国尽忠。既然他是皇族,又深受皇帝重用,不殉国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他现在想的是,自己殉国倒也罢了,家小一定要保全,他已经安排好把他们送到英国去的路子。除了大儿子端木睿之外,因为端木睿是卫戍司令,手上掌兵的一方将领。他还来不及为这个原来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长子脱胎换骨高兴呢,帝国的大厦已经行将土崩瓦解了。

“没怎么回事,我不愿,也不可能当汉奸。就这么简单。”路晓飞对凌亲王一般都是敬而远之,他又不是他的真老子,这两年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和他认什么真呢。

“那你想怎么做?”凌亲王那边对于路晓飞的沉着冷静有些意外,问:“叛军就要打过来了,要是这时候你再和日本人打起来,两面受敌,你以为你有赢的机会?”

“不和日本人打,难道就有赢的机会?”

“你,你该不会是想投向叛军吧?你可是皇家的子孙,当今皇上的堂弟,那些叛党不可能放过你!你别这么幼稚!”

“那您认为怎么样?投靠日本人?非我族类,必生异心,何况在我看来,日本人根本还不算我们的同类,他们最多是没有进化好的猴子罢了,他们是没有任何道义可以讲的。您老人家要是出逃国外,也千万别去日本。”

凌亲王沉默了一下,说:“逃我是不打算逃了,你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那边沉默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凌亲王的结局恐怕就是自杀殉国吧,既然他说不愿走的话。那自己要不要去看他一眼?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冒充的,不过人家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要去看一看的。就算是见最后一面吧。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先去他的便宜岳父家里一趟。

他的岳父是安国亲王,帝国陆军总司令,目前正称病在家。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回安国亲王府的路上,婉仪郡主看到路晓飞坚持自己开车,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了。“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也不管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婉仪郡主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平静中,却有一种坚决。

这让路晓飞的心头一热。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亏欠她,这个从年龄上来说还是女孩的女子,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尊重,但是路晓飞能给她的,也只能是尊重了。他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亲热的话,从这一点来说,他扮演的这个角色还是不够专业的。

“如果,”路晓飞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她,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你的丈夫,不是这个亲王世子,只是一个冒充的伪劣产品,你会怎么样?”

婉仪郡主微微笑了一下,说:“你认为我会怎样?”

路晓飞说:“其实,我不是凌亲王世子端木睿。我原本只是国民军的一个小兵。战争刚爆发那一年,我们部队被帝国军包围,我在突围的过程中和大部队走散了。后来……”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不明所以的当上这个凌亲王世子的,但是:“总之,我本来的名字叫路晓飞。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想,我还是愿意做我自己。郡主,你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反正,利用我冒充的这个身份,我可以保证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平静的生活下去。”

“我刚才说了。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也不管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说的是你,就是我眼前活生生的你,不是什么亲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将军。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女人,一个不到二十岁就心如死灰的女人。是你重新给了我生活的希望。我知道你不是端木睿,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两年来,你虽然没有给我一个女人最需要的爱,但是你至少给了我希望,就凭这一点,我就很感激你了。千秋家国这些大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去管,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能够对你有点用,就够了。我……我知道你爱的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可是,不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好吗?”婉仪郡主说到后面,带着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路晓飞,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没有人能证明我不是端木睿,也许,革命党人会把我当作皇族革掉我的命。”对于他是冒充的世子这件事,唯一的知情人就是侯副官,但是他仅仅是知情而已,根本不能证明什么。作为封建帝制的残余,被革命者以人民公敌的罪名处决掉是完全有可能的。何况,他扮演的这个身份曾经又是那么的罪行满满。

“我说了,”婉仪郡主说:“生,我跟着你,死,我也跟着你。”

“怎么这么像金庸小说里的台词啊。”路晓飞心里嘀咕了一句,却实实在在的被郡主的话打动了。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位郡主对自己倾心至此呢?要不是正开着车,他真想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中。至少,彼此温暖一下吧,他们的处境,现在真是吉凶未卜。

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婉仪郡主,路晓飞感叹地想,难道真是红颜美人多薄命吗?

不过婉仪的态度并不等于就是她父亲的态度,路晓飞轻车简从,只带了池中翼和一个卫士排,这在无比纷乱的京城并不算惹眼。不过,就这么点人,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恐怕是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的。

婉仪虽然是回家,可是心里也非常的忐忑,就连她也不知道,回到家里,会面对怎样的情况。

第九十四章 一团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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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亲王是称病在家,路晓飞和婉仪郡主见他的时候,自然是在病榻前见的。不过亲王那气色,说是病到起不了身,那未免也太假了。路晓飞知道亲王不是真病,亲王也知道路晓飞为什么而来,这出戏,也不过是做样子的。

倒是婉仪郡主,毕竟是亲女儿,看着父王躺在病榻上,虽然起色不是那么差,可是眼睛一下就红了。亲王对女儿倒还是很慈祥,和她温言说了几句,打发她去看望她的母亲安国王妃去了。

“你今天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啊。”婉仪郡主一走,安国亲王就毫不顾忌的坐了起来。年纪大了,老躺着也不舒服。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可不像真心夸奖路晓飞的样子。这和凌亲王有很大的不同,凌亲王更多的是一种父亲对儿子的无奈,而安国亲王则表现得相当的警惕,其中有带着几分冰冷。他有5个儿子,7个女儿,婉仪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自然也算不上他最疼爱的,只不过是在年龄刚好的时候,由皇帝赐婚罢了。

安国亲王不再掩饰了,路晓飞也就不跟他绕弯子说话,之前他还跟婉仪一起叫“父王”,这时却直接说:“亲王大人,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想凡是我中华儿女,都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安国亲王微微的冷笑了一下,说:“匹夫之勇,有什么用?”

路晓飞说:“亲王大人,我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想必您也十分清楚。”

安国亲王哼了一声说:“朝廷大势已去,你如今是自身难保,再为皇帝效命,也没有什么意义。”

路晓飞嘿嘿一笑说:“这么说来,亲王大人是早有准备了。”

安国亲王说:“看在我女儿的份上,身为长辈,我可以拉你一把。”

“怎么拉?”路晓飞问:“投靠日本人?”

安国亲王看着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的反问:“那你说怎么拉?”

路晓飞说:“东北,那是宇文家族的地盘,亲王大人觉得在哪里有立足之地?还是您相信日本人真的会帮您守住京津?年初上海那一仗,日本人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您认为日本人会在这个时候冒着与中国全面开战的危险来帮您?真要这样的话,帝国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安国亲王冷冷的看着他说:“照你这么说,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路晓飞说:“我想说的是,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只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做,那就是当汉奸。”

安国亲王的目光不但变得更加冰冷,而且多了很多杀气,他死死的盯着路晓飞,说:“听你这话,难道你是想投降叛军?哼,你是皇族,你以为哪些叛军会接受你?”

路晓飞毫不退让的说:“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个人生死跟民族气节比较起来,前者可能真的算不了什么。不过,如果换一种思路,这未必不是一条活路。我有绥远、察哈尔和晋北,如果再加上京津一带您的部队,这几十万人,如果拼死抵抗,南方军队的损失还会有多大难以预料,如果可以不战而坐拥这么大的地盘和军队,我想他们不会不考虑。事实上,仗打到这个份上,帝国固然已经大势已去,南方政府的损失也绝不会小到哪里去,而真正灾难深重的,是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不知道亲王大人近日来可到民间看过?京城内外,早已经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就算日本人真的肯出兵帮你守住京津两地,到时候你又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和你的军队?至于南方政府那一边,如果我们在此时与之达成和平协议,接受改编,地方仍然留在我们手里的可能性很大。提早结束内战,维护国家统一的功臣和投敌叛国,分裂主权的卖国贼,选哪一个?以您的眼光,不应当会有什么为难的。”

安国亲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凌亲王世子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家天下,家在前,国在后,而眼前这端木睿则全然是南方叛党的一套言论。这种言论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只不过有身为皇族的端木睿讲出来,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罢了。

“不管怎么样,”路晓飞接着说:“我现在是京城卫戍司令,你的20集团军虽然有3个师,但是京城的内卫已经完全在我的骑1旅的掌握之中。如果你真的要走千夫所指的那条路的话,那我也只能对婉仪说对不起了。”

“你威胁我!”安国亲王震怒的说:“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王府你,难道你以为凭你那一个卫士排,就能护着你平安离开?”

路晓飞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在我动身到王府之前,我的部队指挥权就交给我的参谋长了,如果我出不去,他会以紧急事态处理办法来处理这件事的。不过我好歹还是要叫您一声父王,我是真的不希望您去背那个千古骂名。我的话,希望您认真考虑,不过,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他说着,起身告辞。不知道安国亲王会不会先把他拿下,但是走进这个王府之前,他就没有什么选择了。

这时婉仪也从王妃那里回来了,看着父王站在房里,不像有病的样子,可是脸色却阴沉得怕人。又看着路晓飞一脸的严肃,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很是紧张。心里就无由的慌乱,她给路晓飞做了很久的秘书,对路晓飞的新思维、新观念早就适应了,加上来之前的路上,路晓飞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路晓飞来这里的目的,她先就猜到了七八分,再看父王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得不会错了。可是,父王能接受吗?如果他们两个人剑拔弩张了,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父王。”婉仪弱弱的唤了一声,眼睛里已经涨满了泪水。从小到大,父王对她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嫁到凌亲王府后,每次回来,也就是给父王请个安而已。不过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呢,这一次见到他,他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而实际上,父王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呀。

安国亲王看了看泪光闪烁的婉仪,似乎感到心底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他知道这时候放路晓飞走的话,所有的事情,决定权就不完全在他手里了。只是,女儿哀伤的眼神,又是那么深深地打动了他。

在回卫戍司令部的车上,路晓飞把婉仪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如果安国亲王真的不接受他的建议,投向倭寇的那一边,京城就将陷入一片战火之中,那时候,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婉仪则在路晓飞的怀里抽泣了起来。她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所爱的人成了殊死拼杀的敌人,自己又该怎么办。她想不出来,她只是难过,她只是心痛,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报告!”

路晓飞刚一回到卫戍司令部,一个作战参谋就烟熏火燎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禁卫9师有一个团左右的士兵哗变,打死了自己的长官,现在正在城区内大肆抢劫。其部另有1个旅在皇宫外集结,准备攻入皇宫,皇宫留守部队向我部求援。”

“还有吗?”路晓飞看着这个神色焦急的小参谋,真怕他口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消息。

“报告,暂时没有了。”

“叫萧参谋长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命令宪兵司令部,对上街砸抢的乱兵一律缴械,反抗者就地格杀!”

“命令12师火速赶到京城,控制各要害通道。命令骑1旅步兵团守住皇宫,要是9师的人敢冲进皇宫劫掠,就地格杀!”

一连下达2个就得格杀的命令之后,路晓飞不由感慨万千,这真是末日到来的盛况啊。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下重手,谁也别想轻易的控制局势。而皇帝钦命留守京城的部队,在南面的“叛军”还没有打来之前就要互相火拼,也真是笑话啊。这个时候,路晓飞真觉得手上的兵力太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这样的局面控制下来。可是,现在却没有人能帮他。侯副官做副官很称职,去很难提供什么决策性的意见,萧蕴珩在参谋在军事业务上过得硬,但是处理这种乱局也不在行。而路晓飞本人,又何尝具有这种超凡的能力呢?如果可以,他当然想把事情都处理得更周全一些,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第九十五章 通电起义

“司令,”过不多久,一个作战参谋就跑到他面前,说:“宪兵司令部急电,哗变的禁卫9师所部千余人无法控制,双方交火后宪兵部队因缺乏重武器而损失惨重,现在已退守宪兵司令部,请我部派兵增援。”

“我让他们去镇压哗变的士兵,他们倒好,躲在宪兵司令部里要我增援!”路晓飞一手接过参谋递过来的电文,看也不看就扔到一边,说:“命令战车团出动,告诉那些变兵,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不伤害老百姓,我就网开一面,否则战车团可以就地处置!”乱世要用重典,这种时候,要跟这些哗变的士兵讲道理那是不可能讲通的。

“是!”那个参谋很敬业的,抽出第二份电文,说:“皇宫那边,9师的部队没有发起攻击,在我部包围下,除一小部分顽抗被击毙外,大部分选择了缴械投降。张团长来电请示怎么处置俘虏。”

“怎么处置?”路晓飞说:“放了!缴枪的统统放掉。如果有愿意留下来的,就近编入步1团下属部队,暂时由张团长统一指挥!”

“是!”敬业的参谋立正敬礼,转身跑回作战指挥室发布命令。

“司令。”还没有能够喘口气,侯副官就带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头戴礼帽,身材中等,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说:“这是南边来的客人。”

“司令长官好。”中年男人平庸的相貌后面是一双精邃的眼睛,他走上前,主动地伸出手,说:“很高兴见到你。”

“情况紧急。”路晓飞跟他握了手,说:“什么虚的都不要,说实际的吧。”

“情况确实紧急。”中年男人说:“虽然我们也有情报说日本人企图染指这座千年古都,不过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司令长官如此深明大义。这是……”

路晓飞打断了他,说:“先说实在的。”

“我军正在急速北上,新5师先头部队已经到达霸州,可以转头东进牵制塘沽一带日军。新1师和新9师正向京城靠拢。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发生变乱,贵部至少要顶住两天,两天之后,我军的增援部队就会赶到。”

“这个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路晓飞说:“现在就是禁卫9师的发生了一点变乱,局势尚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12师也正在入城,如果蓟县和塘沽的日军敢动的话,他就两个联队,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贵军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后捅我一刀吧?”虽然这个时空的国民军和他们历史上所知道的国军不是一回事,不过既然现在国民政府的最高当局也姓蒋,谁知道历史会不会重合呢?

中年男人说:“如果长官不反对的话,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再用贵军我军这样的称呼,您和您所属的部队将改编为国民军新编第5军,您也将被任命为国民军中将军长。”

路晓飞点点头,现在对这些东西,他还不是那么在意,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局面控制下来。上官系的20集团军那里究竟会怎么样,目前还没有定论呢。他想到一件事,又说:“我也不在乎我个人能不能担任这个军长,即使是师长、团长,我也愿意,最重要的,是以后我要改个名字。我不叫端木睿,我叫路晓飞。”

中年男人点点头,说:“这个我能理解,我的上级也能理解。您尽管放心,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以成为国家民族的功臣,我们的高层不会看不到您的功绩的。您提出来的条件,高层基本上已经同意,绥远、察哈尔和晋北一切都将维持现状,至于平津一带,如果您也能够切实掌控的话,您还有些什么要求,也可以尽量提,我会帮您传达,并且可以很快就答复您。”

路晓飞摇了摇头,说:“有的事,也未必是我能掌控的。”

当天凌晨,上官系20集团军的司令官徐清扬上将来到卫戍司令部,向路晓飞表示20集团军愿意完全听从他的指挥。而这时,安国亲王尚未给与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老人家大概也没有想到,他最信赖的门生会在这样的时候先他一步作出决定吧。两个小时后,当安国亲王得知这一情况后,选择了沉默。而有的时候,沉默也就是一种许可。而20集团军的归附,可以说是在一片乱局中最有决定意义的事情。

第二天,也就是1931年6月14号,上午9点。

帝国京城卫戍司令端木睿通电全国,宣布率部起义。而国民军最高统帅部也立刻通电高调赞扬端木睿将军为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做出的巨大贡献。该部暂时划入国民军中央方面军作战序列,番号暂定为第37集团军(下辖路晓飞的禁卫第5军改编的新5军,20集团军改编的新6军)。路晓飞也被任命为37集团军司令,中将军衔。

当天下午,驻沧州、涿州等地的帝国军上官系部队也都宣布易帜,归附南方国民政府,只有天津的参谋系第47集团军仍然表示要为皇帝战斗到底。而驻天津的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也宣布将为他们的“盟邦”讨伐叛逆的凌亲王世子及其部队。

当时普通的民众只知道北平守军阵前起义,北平和平光复。而当时围绕着这座帝国的千年古都进行的一场血战,交战的双方都没有对外宣布。一直到这段历史沉寂多年以后,人们才渐渐的了解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是,日本中国驻屯军派就地编成的独立第1混成旅团,为了阻止象征意义重大的京城落入国民军手中,向驻守在通州一线的原帝国禁卫9师阵地发动进攻。而帝国军禁卫9师没有参与京城骚乱的部队,都选择了投向日均。通州得战斗很快演变为路晓飞的主力部队骑1旅与日军的战斗。

与此同时,在国民军中央方面军主力逼近京城,一直按兵不动的帝国黑吉总督宇文忠孝的部队也在迅速的逼近长城,向京城靠拢。由于他们打的是保卫帝都的旗号,沿途的一些帝国军零散部队也根本没有抵抗的打算,使得他们的兵锋直抵山海关下。形势可以说是十万分的危急。而路晓飞和他的幕僚们苦心经营的主力部队骑1旅在这一战中几乎是伤亡殆尽,花巨资造就的坦克部队也在和日军的交火中损失惨重。却最终顶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坚持到国民军主力部队的到来。由于当时的日本政府还没有下定全面对华开战的决心,在第1独立混成旅团遭到失败后,并没有加派后续部队继续进攻。而国民政府也不愿宣扬此战,这场血战的最后结果就是被双方合力的掩盖了。

而对于路晓飞,在率部起义后“改名”为路晓飞,算是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自己的身份。而他冒充的这个身份的父亲,凌亲王,则为自己的“儿子”背叛皇帝陛下和他们的家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向皇帝谢罪。只不过这种谢罪,也是因为帝国的穷途末路的一种没有选择的结局罢了。而随着路晓飞及其所属部队的战前起义,身在太原的皇帝被切断了后路,不得不在太原当上了一个亡国之君。他在京城的皇宫虽然受到路晓飞的保护没有遭到破坏,不过由于皇后和皇妃们都没有子嗣,帝国到他手里,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做了一个了结。

而在路晓飞进宫安抚皇帝的后宫时,还发生了一起紫苑公主端木悠刺杀叛贼的事件。当时路晓飞看着公主表情木然的坐在自己的紫苑宫里时,他心中还是充满了愧疚的。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公主还曾经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见皇帝,而皇帝对他也着实不错。所以,当公主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向他刺来的时候,他一时间竟没有想起躲避。如果不是他的侍卫长池中翼及时地把他推了一下的话,公主的这一刀恐怕就直接刺进他心脏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受了伤,好在伤势不算很重。公主刺杀未果后意图自杀,也被池中翼阻止了。但是三天后,公主还是以一块碎玻璃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至死她也不肯原谅背叛的端木睿,不过如果她知道这个端木睿早就不是真正的端木睿了,又会怎么想呢?

公主的刺杀事件除了给民间增加一些演义小说的素材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根据之前路晓飞与南方国民政府达成的协议,他所控制的绥远、察哈尔和晋北维持现状,现在又多了一个北平。不久以后在全国的国防军大整编中,路晓飞部改编为国防军第21集团军,路晓飞任中将集团军司令,参谋长萧韫珩少将、政治部主任侯俊杰少将,下辖新5军和新6军及独立第1骑兵师,新5军军长王靖、新6军军长徐清扬,骑1师师长汤震,共7个师,拥有兵力近10万人。

路晓飞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变成了一个坐拥10万大军、辖地数省市的一方诸侯。打死也没有想到过。

第九十六章 困兽莫欺

71军攻占阳泉,打通了国民军山东方面军前往山西的道路,而帝国军端木睿部(路晓飞)的起义,不但使帝国军断绝了后路,也使得国民军的中央方面军也得以抽调兵力参加太原会战。

国民军3个方面军的主力近50万人云集在太原盆地周围,太原通往外界的各条道路均已被切断,端木中兴成为末代皇帝只是时间问题了。不过,直到此时,皇帝手里仍然还有近30万精锐部队,依靠太原一带苦心经营多年的坚固防线,国民军急切间也很难攻下来。而国民军统帅部急于攻下太原,彻底推翻帝制,军政府领袖蒋部长亲自飞往平遥古城,不断地督促部队强攻。这种急于求成的做法,使国民军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其中,损失最大的是攻打阳曲的山东方面军。守卫着这个太原北门的是帝国军的禁卫第9军,1年前才有禁卫15师扩编而成,军长就是平定甘肃独立的功臣王大竹,现为帝国中将。并在此时被皇帝亲自提拔为帝国上将,其部扩编为禁卫军第9集团军。不过,此时的集团军,也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王大竹的部队以山西本地人为主,出征甘肃之前,是有名的帝国山地旅,不但对地形地况非常熟悉,而且在本地也颇得当地人的支持。征讨甘肃后山地旅扩编为禁卫15师,皇帝来到太原之前又扩编为禁卫第9军,兵力最盛时达到4万余人。在此时的帝国军中,绝对算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不过对于皇帝亲临太原并打算死守孤城的做法,王大竹心中是很不认同的。山西有80%的山地,如果皇帝肯接受他的建议,放弃太原,将部队化整为零散到太行、吕梁、太岳诸山之中的话,凭他在山西经营多年的家底和经验,与“叛军”周旋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绝对不成问题。叛军如果派大军来围剿,就带着他们在山里转悠,只等粮食用尽,他们自然会退却,如果派小股部队来骚扰,那就是给他送下饭菜来了。这么零敲碎打的经营几年,谁也说不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只可惜,皇帝是九五之尊,放不下面子跟他打游击。而且皇帝对禁卫军剩下的这几十万部队和一些重要城市的防线充满了信心,也不屑于跑到山里打游击。结果,外围城市一个接一个的被啃掉,太原已经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城。这个时候就是想化整为零去打游击,也没有机会了。

国民军山东方面军一部从忻州南下,一部从阳泉西进,原意是在太原北部会合,集中兵力再发动总攻。原因是南面挤满了中原方面军的部队,插不上手不说,南面的帝国军还特别的硬,就连号称国民军中骨头最硬的中原方面军都损失惨重,他们就不打算再凑这个热闹了。想着北面的禁卫第9军是近年才成立的新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禁卫军,战斗力应该不会很强,没想到区区一个军,竟使得山东方面军几个主力军迟迟不能达到会师集结的目的。

山东方面军司令长官部碍于颜面问题,连着用3个主力军不间断的发动进攻,3个军打残了两个星期,却硬是攻不下来。阳曲的战况使苦守太原的帝国军颇受鼓舞,晋中虽然最终被中原方面军啃下来,太原再无屏障,可帝国军却并无丧失斗志之表现。这使得皇帝本人都无限感慨,若是帝国军早有这样的斗志,战局何至于此!

当山东方面军司令长官接到蒋部长的命令,要他的部队迂回配合中原方面军进攻太原西城的时候,这位司令长官肺都气炸了。说起来,他和蒋部长还是幼时同窗,山东方面军也是中央方面军外最忠于蒋部长的部队,可蒋部长的这个命令,实实在在的是扇了他老大的一个耳光。而且,阳曲的守军再凶悍,他自问也把他们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这个时候换部队;来进攻,不是拣他的便宜吗?如果来的是中央方面军蒋部长的嫡系部队也就算了,可来的竟然是中原方面军的71军。以至于司令长官在电话里非常失态的大骂蒋部长是不是老糊涂了。

蒋部长今年不过五十有三,在当时也不算老,在后世中央里更算得上年轻干部呢。但是看着这么多部队,每天都以几倍于敌人的代价在一寸一寸的往前挪,这是怎样的惨烈啊。即使身在上位者如蒋部长,也看不下去了。而他的嫡系主力又还在河北,不派中原方面军的部队去,还能拍谁?再说山西这场仗主要就是中原方面军打的,他们的损失更比山东方面军多了去了。

“真了不起。”71军军长李宗凌前往观察敌方阵地时感叹地说:“山东方面军的几个主力军战斗力还是不弱的,又是拼着老命再打,人家硬是能撑着,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对手都值得我们尊敬。”他这话是对自己的参谋长和几个下属说的,几个下属里面,还包括独立团团长古地和他的参谋长袁维绪。

参谋长说:“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我们要是再加把力,这场功劳等于山东方面军送给我们的。”

李宗凌摇了摇头,说:“我们军现在也只剩下不到6成的战力了,硬吃下来代价很大啊。”

参谋长说:“就是代价再大,我们也必须把他吃下来,这种阵地攻坚战也没有什么计谋可讲,军座还是下决心攻坚吧。那边老头子可是一直在看着呢。”

“军长,”袁维绪几次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分量太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硬攻呢?对方是困兽犹斗,如果我们给他一条生路,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参谋长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的是说,你一个黄毛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袁维绪本来觉得这种场合自己确实不该多嘴的,不过参谋长那种眼神很让她不爽,她索性说:“其实山东方面军就是打得太狠了,完全不给人家机会,也等于不给自己机会。我们现在打阳曲,肯定打得下,可是一来我们会有很大的损失,二来除了把对方逼得尽忠报国以外也再无出路,可这么能打的部队,要是能走到我们这一边来,效果是不是更好,意义是不是更大呢?”

参谋长说:“对方是禁卫军,皇帝的死忠分子,不可能投降。”

袁维绪说:“这支部队不是纯粹的禁卫军,何况就是禁卫军也未必就会顽抗到底,为什么我们就这么想当然呢?北平的禁卫军还起义了呢。那可是皇族。”

军长转头看着她,说:“你敢到对面做一回说客吗?”

袁维绪正在为参谋长那种想当然的僵硬呆板的思维模式而感到生气,军长这么一问,她想也不想就回答说:“敢,有什么不敢。”旁边的古地直给她使眼色,眼睛都绿了。

军长微微一笑,说:“古地是不是在抱怨我不厚道把你小媳妇儿推向火坑?”

古地忙不迭的说:“军座英明。”

军长说:“你这就是摆明说我不厚道咯。”

古地说:“师长,我去。”

袁维绪看了他一眼,说:“还是我去吧,让你也尝尝等在后边提心吊胆的滋味。”

军长嘿嘿一笑,说:“你们小两口别抢,就一起去吧。我敢保证,对方不敢动你们一根毫毛。不过,”他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内疚,两手分别搭在两人的肩上说:“我不想说什么好听的,就算你们怨我也好,如果你们回不来的话,我发誓我会让他这个所谓的禁卫第9军鸡犬不留!”这种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固然舍不得古地和袁维绪,但是如果能够劝说成功,那他们这一次立的功劳就比攻打阳泉那一仗还要大。万一,军长别过头去,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万一失败的话,让他们一同上路,也算是另外一种成全吧。

第九十七章 做了一次说客

这样的命令冷酷吗?是很冷酷。可奇怪的是古地和袁维绪都没有埋怨军长的意思。不是他们多有献身精神,可是,英雄有时候就是被逼出来的。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手牵着手,在自己人用话筒喊话之后,拿着一杆白旗从自己的阵地走向敌人的阵地。一时之间,世界很安静。原本只是一个冲锋就可以跑到的距离,也变得很长。这段路被炮弹梳理得坑洼不平,地上布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泥土被血染成了黑色,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刺鼻的味道。他们不时地互相看一眼,给对方一个微笑作为鼓励。

会不会突然射来一串子弹把他们都撂倒呢?不知道,也不去想。不是勇敢,而是恐惧。恐惧到他们其实有点空白。

“你知道我现在想到了什么吗?”眼看着就要走到对方的阵地了,古地突然问了一句。

袁维绪微微一笑,说:“那个小学校。”

古地就笑了,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袁维绪说:“因为你那天是故意的。”

古地说:“天地良心,这很冤枉。”

袁维绪翘了翘嘴巴,说:“你就说是故意的不可以吗?”

古地就说:“你这是挑逗我。”

袁维绪一笑,说:“答对了,我的身材还可以吧?”

古地嘿嘿一笑说:“那时候胸部刚刚长开,如果现在看,我肯定会流鼻血。”

袁维绪就说:“流氓。”

古地眨眨眼笑着说:“可你喜欢。”

袁维绪又一笑,说:“答对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敌人阵地的边上,一片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当然他们知道他们身后还有无数的枪口炮口对准这个阵地。很奇怪,这个时候他们倒一点也不害怕了。

对方的指挥官是个瘦高而其貌不扬的家伙,嘴边的胡子倒有些像罗伯特巴乔,不过眼神倒是有些凌厉。仗打到这个份上,要他还保持良好的军容已经不大现实,对这这两个年轻的说客他倒没有摆架子,倒是有些不客气地问古地:“有烟没有,我这断货几天了。”

古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对方接过去了,抽出一根来放在鼻子底下反复的闻着,很是享受的样子。但是他没有把烟独吞,而是散给了周围的军官,而每一个军官也都没有独吞,仅仅是浅浅的吸一口,问一下空中的烟味,就把手中的烟传给身边的士兵,而那些士兵也照样浅尝辄止,继续往下传去。

“将军,”连日的征战让袁维绪也没有多少形象可言了,除了短靴和裙子外,就是证明她的性别的就是声音了,她说:“我知道为什么我军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拿不下这个阵地了,您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军人。”

将军嘿嘿一笑,说:“上校,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你还是直说吧。我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说完话你们就一起上路吧。”

袁维绪微微一笑不为所动的说:“那是您的事情。不过我相信在有活路可以走的话您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来就是带给您一条活路的。”

将军说“你区区一个上校,说话顶什么用?”

袁维绪说:“就是我们军长自己来,也不过就是个少将,说话顶不顶用,连他说了也不算。不过您本来是必死无疑的,现在怎么说也有点儿生的希望,您肯定不会拒绝这个希望。不然,我们走到半路就该被打死了。”

将军看着她说:“小姑娘倒算得上有胆有识,不过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我现在没有多少本钱,也叫不起价,条件只有一个,我这些弟兄们都还得继续跟着我,就在山西这块地上混饭吃。”

袁维绪点点头说:“很实在。我会负责转达。”

将军摆摆手说:“那你回去转达吧。这位兄弟就现在这里陪我。”

袁维绪看了古地一眼,古地耸耸肩说:“我最高就见过少将,这下有幸能跟一位上将坐着聊聊天,挺阔气的。大哥,”他转头对将军说:“缘分啊。”

袁维绪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将军说:“这丫头似乎不管你的死活啊。”

古地说:“哪呢,她是我媳妇儿,要是我死了,她一准就是拿枪敲自己脑袋,哦不,脑袋她肯定不干,女人死要漂亮,她应该是照自己心窝子来一下。不过这些话咱们自己明白,也不用说出来。”

将军看看他,说:“你们都不怕死?”

古地说:“不怕死谁来跟您谈啊,可我们怕死更多的人不是吗?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那边也有不少你们山西老乡,何苦呢。”说到这的时候,他心里小小的崇高了一下,倒下我一个,活下千百个,这就叫英雄了。

将军叹了口气,说:“你们的人越打越狠,我想着吧,阵前起义那是没机会了,尽忠报国以谢君恩那不是我所愿啊,可那也是没办法不是吗?”

古地说:“所以我媳妇儿刚才还在跟咱们参谋长生气呢,为什么这些大人物想事情还会犯这种毛病?”

将军笑笑说:“这我倒比你看得明白,先前他们是看轻了我,以为可以轻松拿下,吃了亏以后脸面无光,打到两眼发红,那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要是不战而降,你们看不起我,今后我就一点话说不上,随便糊弄我一官半职然后往旮旯里一扔,这辈子就完了。我这些弟兄,别人来带,不服,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皇帝我得罪不起,你们的主席我也得罪不起,难啊我,兄弟!”

很快,袁维绪就带回来上面的指示——欢迎王大竹将军阵前起义,并保证所部仍归其管辖,整编后至少可保留一个师的番号。王大竹对古地说,条件差不多,行了。

山东方面军司令长官得知自己的部队经旬苦战竟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气得险些吐血。而古地看着阵地上那累累的尸体,想到乱世之中,这些人命都只是别人交易的筹码。冤屈吗?可是你找谁说去?乱世中,要想不做别人的筹码,你就只有去做拿别人当筹码的人。这就是真理,也是正义。因为世界上本来也就没有绝对的真理和正义。

帝国军王大竹部的阵前起义(另一方说是阵前投敌)对帝国军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禁卫第9军的不败就是帝国军的一股精神气,他这一起义,对帝国军的士气打击那是非同寻常的,绝对是最致命,也是最后的一击。就连皇帝,本来还准备给王大竹授个伯爵的,突然间他想提拔嘉奖的大忠臣大功臣摇身一变,成了“叛军”的座上客,这个变化,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

王大竹部起义后编为国民军暂编22军(后整编为国防军170师)那是后话不提。这一次立功的是袁维绪,自由国民勋章是免不了的,还听说蒋部长还指名要见她。袁维绪一听这消息非常惶恐,受时代影响,她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这和在辩论赛上拿了冠军他们学校的校长走到她面前来表扬她几句性质太不一样了。从军只是环境所迫,远不是她的本意,要是再和政治扯上关系,还不如最开始就和古地躲在森林里打猎采集过原始社会的生活呢。好在师长太极推手练得好,靠关系把这事平息了下去。于是袁维绪才知道不但是提拔升迁很讲关系,保持低调更需要关系。人活着就很不容易啊。

第九十八章 大戏散场

1931年9月27号,国民军攻占太原,太原会战结束,历时近7个月的山西战役画上了句号。皇帝端木中兴在最后的时刻后饮弹自尽,做了亡国之君。而坐镇西川两省的皇甫家族抢在帝国倒塌之前宣布易帜,归附中央政府。尽管在东北还有一个一等公爵尚未表明态度,但是在这个时空里统治中国尽400年的霆帝国也宣告了自己的终结。一个曾经盛事辉煌的王朝,终究也还是烟消云散。

几年前,当皇帝意气风发的挥舞着指挥棒,将成百万的大军指向江南的时候,许多人都在谈论,已经没落的王朝,还会不会回光返照,再度兴盛几十年上百年。几年以后,更多的人把这个看法当作了一个笑话。几个月以前,人们还在谈论帝国军队的主力是否能够用最后一张牌翻盘,几个月以后,人们才知道牌局早已经结束,历史是注定要遗弃某一些人的,这是他们的命数,这种命数不是几十万部队就可以改变的。皇帝卒于35岁的壮年,他虽然有一个皇后五个皇妃以及更多的名号不同的女人,但是自他登基当上皇帝以来,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怎样收复“故土”怎样重现帝国的辉煌上,虽然还不至于不近女色,却也没有留下什么血脉。这样也好,不然,那个可怜的孩子肯定会被没有选择的织进一个“光复”的幻梦里。是的,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幻梦。

当太原皇宫里最后的一面五爪金龙旗帜被国民军士兵扯下来扔在地上的时候,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那一刻,望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古地陷入了一片深深的迷惘。这不是他们熟悉的历史,因此,他与这种欢乐无由的有种距离感,尽管他也和那些欢呼的人群一样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鲜血。可是他们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在欢乐的海洋中,他们像几个落寞的看客。

古地提议出去走走,于是他们就一同出发了。古地、袁维绪还有米曜。他们走到了硝烟尚未散尽、血迹依然醒目的古城墙上。这城墙不知道有多老,几百年?上千年?这样的兴衰荣辱,想必也看了不少。可是,城墙能回答他们的疑问吗?

夕阳西下,为什么夕阳西下的时候总会让人充满一种沧桑感和悲凉感?为什么这辽远而空无的阳光总会让人如此忧伤?

“将来会是怎样,你们想过了吗?”古地把手摊开,一边一个搭在袁维绪和米曜的肩上,他有一种把她们都搂在怀里的冲动。不过他同时做好了准备,要是袁维绪有动手的迹象,他就赶紧往后闪。

袁维绪没有揍他,因为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漂游不定,真的,将来会怎样呢?这几年为了生存,似乎没有停下来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想到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古地说:“或许我们该去找那座桥,就算没有桥,也应该找到那个山谷。也许,我们就那么从山顶上跳下去,就嗖的一下回到家了。”

米曜说:“从理论上来说,你的想法并不是妄想。我们从科学的角度来考虑的话,那个地方很可能存在一个空间扭曲的力场,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你们到来两年之后我也到了这个时代的原因。但是有一个问题,这座桥建成通车以后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如果那个立场真的存在,肯定也是特定的时间环境影响下才能产生这样的力量,而我们无法断定什么样的时间什么样的环境肯定会出现这样的力场。至少,我穿越的时间和你们就不一样。”

古地说:“可是我们的时间都是暑假,还有,那天都下着大雨。”

米曜摇头,说:“仅仅是这两个因素,不足以证明那个力场的存在。这完全可能是巧合。科学是讲究证据的。你们知道吗?我从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天起,就不停的在进行运算,如果现在我手上有一台电脑,哪怕是一台破旧的286,我也能在两三年内找到答案,真的,我有这个信心。可是现在我只能靠纸和笔,给我十年,或许,我也能找到这个答案。”

古地苦笑了一下,说:“十年?在这样的环境中,天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袁维绪说:“我们应该去把凌杳和晓飞找回来。只是不知道凌杳能不能在上海那场劫难中幸存下来。”

“这个,我一点都不怀疑。”古地说:“我知道凌杳还活着,晓飞也还活着,很可能就是明天,我们就会重新聚在一起。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在自我安慰,我是真的有这种感觉。我们虽然被战争分开了,但是战争也会让我们重新相聚。我原先最担心他们会在帝国军的阵营里,在战场上相遇的话那就太悲剧了,但是还好,现在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避开了手足相残的危险。等我们相遇的时候,一定是彼此照应的时候。上天让我们分开不只是让我们品尝分离的痛苦,他必定会在一个特定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惊喜。我坚信,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攻克太原,推翻帝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这个国家更深重的内忧外患的开始。

这一年的国庆日(在这一时空是10月31日),国民政府宣布将迁都南京,计划在一年内完成。而国民政府是由军政府继续统治还是通过选举改组政府暂时被搁置,至于东北,当局也不断地派人秘密接洽。让他独立那不可能,可是要其归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没有理顺内部关系的情况下,当局的希望就是维持现状,最低限度是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掌控之中。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事是暂时告一个段落,不打仗了,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对于那些以军人为职业的人来说,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那就是传说中的全国军队大整编。帝制被推翻,帝国军的历史也宣告结束,而此时全国的军队人数达到了空前的400万之巨,怎么养活这么多的军人,是摆在国民政府面前的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些部队中,又有很多是后来帝国军起义、投诚的部队,怎么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而国民军中的派系问题虽然不如之前的帝国军严重,但原来的六大方面军也有各自的圈子,怎么平衡这些关系,显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按照最新通过的临时国民议会法案和刚出台的整编大纲,国民军将改名为国防军。全国的军队更名为国防军后实施整编计划,以方面军作为最高级战略单位,实施流动驻防的制度。战时则在方面军之上设更高一级的战略单位战区。

按照设想,全国的军队将划分为10个方面军,每个方面军下辖部队最多不得超过40万人,现有的部队将进行裁汰,将裁汰的部队转为建设生产部队,他们将出要从事屯垦和基础建设的工作。以古地他们的眼光来看,这具有他们所熟悉的历史中那种生产建设兵团的雏形,不过能否最终实施,目前难以预测。

在新设的10个方面军中,将用数字番号取代原来的地域番号,原有的中央方面军改编为第1方面军,华东方面军改编为第2方面军,山东方面军改编为第3方面军,而中原方面军则改编为第4方面军。第1到第4方面军原来所辖的部队也将进行交叉替换。但是,这一宏伟的构想直到最后也没有完成,这4大方面军的司令长官虽然都换了,但实质性的问题是第1方面军仍然被称为当局的“嫡系”,按照古地他们的说法,就是中央军。第3方面军的部队历来也是亲当局的,也算中央军的系统,不过在编制、待遇、兵员素质、实际战斗力上,第3方面军自己都知道比第1方面军要低一等。第2方面军的领导层仍然属于革命元老派和帝国军初期反正的将领,因为他们是最积极的重开国民会议选举新领袖一派人,又称为“会议派”。第4方面军则是国民军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部队,也因为成功卓著,第4方面军几个主要部队的将领自然对当局以军令代替政令,且越来越明显想要党政军全权掌控的意图颇有不满,因而一直对当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他们暂时也看不到重开国民会议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此和“会议派”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称为什么派,外界对他们的称谓则就是第4方面军系统。和他们比较相投的是新组建的第7方面军,而且现任的7方面军司令长官,也就是原来的中原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一级上将最信赖的亲密战友卢宗铎上将。

第九十九章 名不副实的整编

对于古地他们来说,目前最大的变化就是从第4方面军(原中原方面军)调到了第7方面军,而且是第7方面军的主体部队第7军。

71军军长李宗凌少将调任第7军军长,这是一个出乎很多人意料的任命。作为国民军十大主力军中始终名列前三的第7军,从来就没有50岁以下的将领担任军长的历史。李宗凌少将在担任71军军长期间虽然战功卓著,但是毕竟资历尚浅,就是他本人也认为自己仍呆在71军的可能性比较大,最多就是将71军升级为甲种野战军,没想到竟然就直接调到了全军三甲的第7军。而这一年,他才34岁。

据说这也是当局的安排,因为第7军是第4方面军系统的核心部队,放到哪里去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没有一个当权者会喜欢对自己不是很买账的部队,但是他又清楚要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到这样的部队担任军长,4方面军系统的人也决不会答应。李宗凌少将是中央军校一期生,和那些新编独立师的师长们是一拨人,虽然不是当局直接带的学生,但以他和前军政部邵部长的关系,他们也等于是他的学生,同时李宗凌少将在4方面军系统里又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作战能力也很得到4方面军系统的欣赏,在各种利益的权衡下,把他任命为第7军军长是最合适的了。

第7军是甲等主力军,下辖19、20、21三个甲等主力师,每个师1万5千人,加上军直属队和军直属炮兵旅、工兵旅、野战医院,辎重部队等部队,全军一共有兵员5万千余人。第7军三个师的师长,在新任军长入主之前就进行了调整,其中19师师长杨立少将是李宗凌在中央军校的学弟,后来又被选入当局任校长后组织的留美将校团,不久前才回国,具有纯正的“中央”血统。年龄和李宗凌差不多,33岁。而20师师长林鹤飞少将则是第7军的老人,46岁就已经是满头花白的头发了,他是从排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师长的位置上来的。21师师长吴应锋少将则是李宗凌从71军带过来的,这年也是33岁。军参谋长池箬客少将倒也是他们中央军校的同学,四期生,现年32岁。古地见到过,是个长得让他都有点着迷的帅哥。正式担任第7军军长后,李宗凌少将晋升为中将。

在这场人事大变动中,古地的独立团被成建制的带到了第7军,仍然是独立团的番号,直属于军部。当然独立团现在也水涨船高,总兵力虽然还是2千人,但是兵员素质、轻重机枪的配备和冲锋枪数量都是全军团级建制的翘楚,韦涛的炮营也被军长划给了他,在原来8门75毫米野炮的基础上,还增加12门80毫米迫击炮和2门德制37毫米战防炮。实力都超过二三流部队的炮兵团了。此时,国民政府开始大规模的引进德制装备作为国防军的制式装备,并在引进的基础上全面仿造。

不过在这样的部队担任主官,压力之大是不难想象的。古地觉得军长的这个安排很不厚道,他自己被军政部架在了火上烤,便也把古地架在了全军的火上烤,这叫临死也要拖一个伴。当然,这种伴他古地倒也满愿意当。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翻过一个年头了。这些日子世界并不太平。欧洲,德国已经蠢蠢欲动,意大利也在做入侵埃瑟额比亚的准备,英法还在妥协,希望德国会去进攻苏联。这一段历史,倒是和古地他们在中学的时候学的差不多。可是在中国,东北问题依然悬而未决,国民政府寄望于维持现状,让宇文公爵充当和日本人的缓冲带,宇文公爵自己也乐于维持这种实际上独立的状况。但是日本人不干,他们已经越来越急于彻底的得到东北四省了。在朝鲜,他们已经囤积了4个常备师团,在黄海上也停泊着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对于这个具有侵略本性而且尚未开化同时又缺乏资源的国家来说,把已经出动的部队再收回去,这种战争成本是他们付不起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东北是不可能平静的维持现状下去了。

国防军的全国大整编也因为东北局势的日益险恶,渐渐的走进了雷声大雨点小的俗套里。除了更改了军队的名称,十大方面军的番号是定下来了,部队的架子也都搭起来了,但是该裁汰的没有裁,该新建的也没有建,要达到当局希望中那种政令军令统一,具有现代化水准的军队,则明显还很遥远。甚至到了最后,连全军统一制式装备的基础要求都没有能够满足,依然是老国民军的几个主要支系部队装备德式装备,投诚起义的旧帝国军主要装备日制装备,而一些地方部队德式的日式的美式的苏式的装备都有。

路晓飞在这场大整编中除了担任国防军21集团军中将司令之外,还兼任北平市长和北平警备司令部司令,他的新5军军长王靖任绥远省主席,新6军军长徐清扬任察哈尔省主席。原本属于帝国军上官系核心部队的新6军,在表态加入路晓飞的阵营后,到目前为止,表现出了一种死心塌地的态度,路晓飞知道,这种态度至少还会跟随徐清扬很长一段时间。而原来的安国亲王在最后也搭上了“起义”的末班车,不过由于他最心腹的部下投靠了路晓飞,南面的几个集团军又被并入了国防军第3方面军的序列里,他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力量,被国民政府任命为行政院名誉副院长,不久即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政事。

帝国的大厦虽然倒塌了,但路晓飞还掌控着相当大的一块地盘,并且仍旧掌握原来凌亲王府名下的银行、矿山以及大量的土地。当然,他将这些资产的一部分无偿的交给了政府,换来相应的国民政府给了他与别的帝国军旧部所不同的待遇。在政治经济军事上,比别的旧帝国军部队也要相对宽松和自由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路晓飞可以尽最大的力量来加强他手上的部队的力量。他的目的不是要做一个小军阀,而是准备一旦历史重演,北平变成这个民族一场巨大的浩劫的开端的时候,他和他的部队能尽可能的给那些猪猡一般的侵略者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即使他来自未来,他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力挽狂澜,匡大厦于即倒,他所做的一切,但求尽力,但求心安。

不过,相对于军队来说,做好一个市长,可就更难得多了。小到市民的鸡毛蒜皮,大到税收城建,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会摆到他的桌上来,让路晓飞觉得,他就是一天有48个小时也不够用。作军人需要天份,搞政治那就更需要天份了,路晓飞觉得自己就是做一个军人都还远远的不够格,这个市长,他更是觉得自己的距离太远了。

这天,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掉了的路晓飞终于决定旷工了。以前在学生时代他从来没有跷过课,被古地强烈的鄙视,说他的学生时代是残缺的,好吧,那现在他就来弥补这个缺陷好了。当然,这种时候如果让他的市长秘书,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上官婉仪为他顶缸,无疑是非常不厚道的,所以,他决定带上婉仪一起旷工。

第一百章 开小差的市长

上官婉仪不知道路晓飞要去哪,不过,当他拉着她的手,做贼一般的溜到市政厅的后门的时候,便也大概猜到了些。她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路晓飞在后门看见守在那里的池中翼和几个警卫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挫败状,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你怎么一脸的幸灾乐祸啊。”路晓飞不满的看着婉仪,说:“这很好玩吗?”

婉仪笑着说:“你说呢?堂堂一个市长,警备司令,竟然想从后门开溜。难道不好玩吗?”

路晓飞说:“你一说这些东西我头都大了,说真的吧,我觉得我也就是资质平平,哪能做好这些事呢。这些天都是多亏了你帮衬着,可是我看你也很累了,你看,有黑眼圈呢。今天放你一天假,也放我一天假,如何?”

婉仪还是笑着说:“可你今天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会议,还有,教育署的陈署长来了好几次了,再不见人家也说不过去了,还有,预备1师那边的军官人选,还要你亲自定夺,还有……”

婉仪还没有把话说完呢,看见路晓飞一脸的黑线,便忍住了笑,不说话了。

路晓飞说:“深秋时节,香山红叶应该很美吧,我请你去听风品茶,怎么样?”

婉仪看着他,问:“你决定什么都不管了?”

路晓飞坚定的点点头,说:“少做一天难道会死啊?”

婉仪笑起来,说:“那太好了,我早就想放假休息一下了。”

“靠,”路晓飞说:“那你刚才还说那么多废话。池中翼,你要是不想当灯泡的话,最好不要跟着去。”

“那可不行。”作为警卫队长的池中翼想也不想就说:“您要是出点什么差错,侯主任(侯副官现在是政治部主任)和萧参谋长不拔了我的皮啊。”

婉仪也说:“出去玩玩也好,不过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路晓飞摇头说:“不行,很多人都认识池中翼,他要是跟着,还不等于是在告诉别人我在哪。这样吧,老池,我原本的计划不是去警察总署开会吗,你开着我的车去,引开别人的注意力,然后再悄悄的来跟我们汇合。让文虎他们几个跟着我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这样了,老虎,你去把徐副参谋长那辆破雪铁龙开出来,我们今天就用他的车好了。”

池中翼没有办法,也只能对几个心腹警卫格外的叮嘱了几句。自己则开着路晓飞平常最喜欢的那辆凯迪拉克,带着几车卫兵,从市政厅的大门呼啸而去。

路晓飞很满意池中翼的见机,对婉仪说:“其实我只是久仰香山的大名,还从来都没有去过,今天你可要好好的当一回向导。”

婉仪温和的笑着说:“好。”其实她也好久没有蹬过香山了,过去的记忆显得是那样的遥远,远得好像前世。那大概还是她在贵族女中读书时候的事情了吧,往事不堪回首啊。被路晓飞拉过的手腕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这让她的心里微微的有些波澜。一直以来,路晓飞对她都是相当的尊重和客气的,外人所称道的相敬如宾,对她而言带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当她已经习惯于站在他的身边帮他打理各种各样的杂事尽一个秘书的职责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姻关系。当他拉起她的手时,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好快,可是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如果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不是宁可不要有这一瞬的美丽呢?

路晓飞没有注意到婉仪的优柔,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创举”里面了——他肯定不会是北平历史上最好的一任市长,但肯定是第一位开小差的市长。以此为荣,显然是古地不逃课的学生生涯是不完整的学生生涯的余毒。这笔帐,当然是要算到他头上的。

天有不测风云,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可到了香山脚下的时候,天空竟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这样也好,雨中登山,自然也有一种别样的情绪。香山确实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深秋的季节。山道上很静,这个时代当然不会像路晓飞他们的那个时代那么游人如织,尤其是“黄金周”的时候,岂止是如织,简直就是如麻。

空山、红叶、微雨,还有,伊人。

路晓飞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婉仪。婉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停下来,愣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竟然潮湿起来。路晓飞伸手拂去她刘海上的雨珠,微微的笑了一下,突然张开双臂,把她搂在了怀中。婉仪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有那么一霎那,她的大脑中出现了一片空白。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轻轻的推着路晓飞说,别闹,文虎他们在呢。

路晓飞微微一笑,那几个家伙能那么不知趣吗?他说:“我不是出于感激和愧疚,是因为这一刻,你的美丽让我如此的心动。”他自认为水平跟古地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一句话,对于婉仪来说,杀伤力太大了。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哭泣了起来,这种哭泣,当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她原以为,自己是等不到了的。路晓飞无师自通的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深深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风,有些冷,有什么关系。雨,有些寒,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能去诠释相拥相偎的那一刻,一任那满山的红叶,翩翩似蝶。

这一吻有多久?不知道,够一次沧海桑田吧。

路晓飞吻了她的唇,又吻着她的额头,她的发际,有一抹遥远缥缈的芬芳,像冥冥中一个忧伤的眼神,又像烟波浩淼的海面上似有似无的低吟浅唱。

“我突然觉得,”过了良久,婉仪把脸贴在路晓飞的下巴上,感受着他硬硬的胡茬,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我立刻死去,我也不再有任何的遗憾了。”

“傻话。”路晓飞说:“这才刚开始呢。我还要你生一打的儿子。”

“说什么呢。”婉仪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说:“谁给你生儿子。”

路晓飞说:“那生女儿也行,最好……”就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在他们上方,可能还有一座山头的位置那边,传来了一声枪响。刚才还不见踪影的几个卫兵立刻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紧张的戒备着。

路晓飞没有慌乱,毕竟打过仗,也见识过大世面了,他只是在卫兵的掩护下,往路边的树木靠了过去。这时枪声又响了,连着几下很是急促。听声音应该是短枪。

“走,我们看看去。”路晓飞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卫士文虎却很紧张,赶紧说:“司令,我们还是赶快下山吧,这里很不安全。”

路晓飞说:“可能是有人遇到打劫了,难道我们见死不救?”

文虎说:“不管怎么样,司令的安全要紧。”同时他也有些奇怪,算时间,池队长怎么也该赶来和他们会合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也因此他也觉得更不能大意,管他是劫匪也好,什么也好,先护送司令下山要紧。

婉仪也说:“是啊,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你一个人的性命关系着很多人呢,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叫人来处理吧。”一番话说得文虎连连点头,他还真怕夫人也跟着起哄呢。

路晓飞知道他们说得有道理,尽管心中不是很情愿,还是准备抽身离去。可就在这时,风声里隐隐传来几声他们都很熟悉的那种强调恶心的异国语言。路晓飞脸色一变,说,有日本人!不行,我们不能走,看看去!

文虎叫苦不迭,但是他清楚司令对日本人的态度从来都是很坚决的,劝说不可能有效,只能命令两个卫士在前面探路,自己和另外两个卫士则护着司令夫妻小心的前进,路晓飞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哗啦一下拉上了膛。他的那把雕花的金把勃朗宁手枪看起来只是件工艺品,但打出的子弹,一样也是能杀人的。

第一零一章 香山偶遇

翻过山头,情况很明朗,远远的可以看见一群日本浪人,大概二三十个,围住了山腰的一座农舍。在这种地方建农舍的未必是真正的农人,至少,这座农舍看起来精致有余,实用不足。枪声正是从农舍里面传出来的,围住农舍的日本浪人碍于里面的枪声,虽然在外面哇哇的叫着,却一时不敢冲进去,而里面的人,显然也不敢冲出来。不用说里面的人肯定是火力不足的,也许只有一两支枪,而且子弹非常有限。

“文虎,”路晓飞下令说:“带两个兄弟过去赶走日本人,如果他们敢反抗,格杀勿论!”他只是要求文虎把这些浪人赶走,已经是非常克制了。想起不久之前骑1师和日本人那一场惨烈的血战,他就想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令把这些倭寇格杀勿论。文虎他们一行人人手两支毛瑟军用手枪(即俗称的驳壳枪),胸前还挂着一支mp28,人虽然少,对付一群只拿着武士刀的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虎和另外两个卫士利用树林的掩护,快速的接近那群浪人,当他们被浪人发现时,这一群浪人已经全部暴露在了mp28的最有效杀伤范围之内。看着几个突然出现的穿着正规军军服的军人和黑洞洞的枪口,刚才那聒噪的声音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狗日的日本鬼子!”文虎的称谓可是一点也不客气,而他的举动更不客气,对着半空中来了个短点射,冷哼着说:“我从一数到十,你们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你们不自己消失,我就让你们消失。”

文虎的大嗓门,加上他那带着山西口音的国语,让山头上的路晓飞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路晓飞哈哈一笑,扭头对婉仪说:“我怎么就没发现,文虎这家伙还有这么强烈的幽默感呢。”

下边日本浪人的一个头目站出来,骂了一声:“八嘎,我们的,九鬼道场的,武士,你的,大大的不尊重。”

文虎怒吼一声说:“我干你娘的!老子就是不甩你。马上给我滚蛋,不然我就让你变成真鬼。”

那个浪人头目哇哇大叫着,双手握住了武士刀的刀柄,拉开了一个准备进攻的架势。不过,他和文虎的距离还有大约二三十米,在他冲到文虎面前之前,他完全有机会被打成蜂窝。这种文虎脸上那种鄙视的笑容上足以得到证实。但是就这么示弱退去,又不符合他们所谓武士道的精神。他急中生智,说:“你们,中国人,自称武艺,高强,你,和我比试,胆量的可有?”

文虎冷冷的喊了一声:“一。”

浪人头目哈哈大笑,说:“中国人,东亚病夫!”

文虎不为所动,又喊:“二。”

一众浪人都哄笑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文虎突然加快了语速,连着喊到了七,而另外两个卫士也做好了瞄准射击的准备。

“等等,”浪人头目大喊一声,然后恶狠狠的问:“你们的,什么部队的干活?”

文虎冷静的继续:“八。”

浪人头目说:“你们的,会后悔的。”当他听到文虎喊到九的时候,也顾不得脸面,转身拖着武士刀大步离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枪声,子弹嗖嗖的从耳边擦过,更是连形象也不要了,拖着木屐,踢踢踏踏的却也跑得飞快。

赶走了日本人,文虎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把枪口对准这座农舍,喊了一声:“我们是警备司令部的,里面的人出来接受检查。”

农舍外边的院门本来就是打开的,这时里面的一道木门也跟着大开,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摊开双手站在了那里。

文虎一看,却是认得的人:“原来是宋小姐,不知怎么会在这里被鬼子围住了。”他将自己的枪口放了下来,却并没有命令身后两个卫士也这么做。而是跟着问了一句:“里面还有人吗?”

这个红衣女子正是宋氏实业的大小姐宋慧婷,她看着文虎,嫣然一笑说:“好个尽职尽责的文队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还是这么谨慎。我该向你们司令好好的称赞你一番。”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看到文虎背后的山头上走下来的几个人影了。庆幸自己逃脱一劫的同时,再见到他,竟然是一半欣喜,一半忧伤。

“宋小姐,”路晓飞已经走了近来,含笑说:“别来无恙啊。”

文虎下令卫士把枪放下来,却依然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宋小姐应该倒是不会对司令不利的,但是她显然不是一个人。

“贤伉俪好雅兴啊。”宋慧婷微笑着说:“斜风细雨红叶,良辰美景佳人,真让人羡慕。”

路晓飞微微一笑,说:“看来宋小姐也很有兴致嘛,这里是你们家族的产业吗?不知道有没有一壶清茶,坐下来大家好好聊聊。”

宋慧婷笑了笑,说:“将军何必说笑,你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相请不如偶遇,正好,我有位朋友想引见给将军呢。”她说着,娉娉婷婷的走出来,而农舍中也跟着走出来了一个穿着褐色风衣,头戴礼帽的青年男子。宋慧婷介绍说:“君廷先生,这位是你几次托关系想见而没有见到的路将军。路将军,这位是韩君廷先生,他是从东北来的。”

这位韩君廷微微一笑,揭下礼帽,说:“久仰将军大名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我姓宇文。”

路晓飞点了点头,宋慧婷一说这韩君廷是东北来的,他就大概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了。而宋家除了做军火生意外,人脉极广的他们手里也有许多别人永远弄不到的情报。他点了点头,说:“里边说吧。”说罢,向院子中走去。那里有一方石桌,石桌后面一株枫树,满地的红叶被雨水淋过很是漂亮。石桌旁边的石凳是湿的,宋慧婷便亲手到屋里搬出了几张凳子出来。屋里还有几个手下人,不过,她没有让他们动手。她甚至还亲手泡了一壶茶。然后,靠着上官婉仪坐了下来。

“先说说这群日本浪人是怎么回事吧。”不知道为什么,路晓飞看到宋慧婷和一个青年男子在风景如画的香山上出现,竟然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尽管他知道他们确实是有交易在谈。

宋慧婷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那些倭寇竟然也来游山,真是玷污这地方了。”

“游山?”路晓飞笑着说:“有那么巧吗?”

韩君廷说:“也有可能,是日本的特务机关察觉了什么,特意派他们来试探的。加上宋小姐又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这些浪人就想乘机搞出什么事端来。”

宋慧婷接着说:“刚才的情况,真有些不妙,我们就两支手枪,几发子弹。要不是遇到了你们,后果真不堪设想呢。”她说着微微一笑,招手要手下人把一支左轮手枪拿过来,放在石桌上,说:“这是新到的英国货,将军有兴趣吗?”

路晓飞呵呵一笑,心中那种毫无理由的不快也不知不觉的离开了,说:“宋小姐真是一个非常敬业的生意人,不过,这种左轮手枪,拿给警察用还可以,军队里就显得威力太小了。”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以前电视里那些“皇家香港警察”时常都在用,路晓飞看着也觉得很是眼熟。他拿起来在手里转了转,想起华哥在《金牌五虎将》里面那个惨烈的结局,恍然若梦!

宋慧婷说:“军队里是不行,不过北平的警察总署也用得着啊。”

路晓飞笑了笑,看着韩君廷,说:“还是先说说韩先生的事吧。宋小姐说韩先生几次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

韩君廷看了看周围,路晓飞的卫士都站得比较远,上官婉仪则很懂事的对宋慧婷说:“宋小姐近来气色似乎不大好,不如我们到那边聊聊吧。”宋慧婷笑笑,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中间人,便和上官婉仪挽着手走到了院子外边看风景。

该回避的都回避了,韩君廷说:“东北的局势不妙,公爷手下的人暗地里已经分为了三派,每派都有自己的根系,公爷拿不定主意。不过,日本人逼得越来越紧,要是公爷再不明确表态的话,他们可能会对公爷不利。我受公爷所托,潜到北平来,就是看看能不能和贵方取得联系。”

路晓飞说:“你说的是国府?我只是区区一个北平市长,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

韩君廷说:“不,国府远在南京,一旦东北有事,就算真心相助,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将军掌控北平要地,却十分关键。”

路晓飞问:“你还是具体说说你们打算吧。”

韩君廷说:“支持易帜,服从中央的,在公爷手下是人数最少的一派,我们没有多少把握。一旦事情有变,我们的退路就要指望将军了。”

第一零二章 和历史不同的东北事变

路晓飞没有表态,这件事情背后蕴含的力量深度,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承认力。尽管他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已经经历了许多大场面大事件,已经使他多了许多在原来那个时空中不可能拥有的阅历与能力,但是,面对这种事关历史走向的事情,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单薄了。

东北的局势,倒是可以想象的。日本人要宇文家族彻底投靠他们,宣布东北四省独立,宇文家族一来未必敢做分裂祖国的千古罪人,二来也不愿意彻底做日本人的傀儡。但是他们想保持现状,维持这种不统不独的局面,并且保有相应的独立自主的权力,对急于控制东北的日本人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至于宣布易帜,服从中央,相信宇文家族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这又是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虽然四川的皇甫家族易帜后,还得到中央的特别照顾,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自治,但是皇甫家族的模式适不适合东北,不要说宇文家族心里没底,就是中央政府,也未必就有十分的把握。

而路晓飞也不知道这件事,自己该跟谁商量,作为一个起义将领,和前帝国的贵族私下联系,这是要引起猜忌的。这件事他不能不向上面汇报,但是汇报到什么程度,他心中没底。他也不知道韩君廷跟他说的话里面,有多少水份。如果东北局势恶化,易帜派失势,需要向关内转移,他这个北平市长和警备司令所起到的作用显然是十分巨大的。但是如果这是个陷阱呢?比如说东北早就已经被日人完全掌控,借机派部队渗透过来,他开门迎接的,是迷途的羔羊,还是心怀鬼胎的恶狼?

深夜里,路晓飞站在窗前,手里的烟头像一个猩红的眼神,而他的脚下,早已经布满了烟头。

“怎么,心里很烦?”婉仪走进了书房,他们在家里一直都是分房而居的,虽然路晓飞今天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可婉仪毕竟是女儿家,要她主动的搬到路晓飞的房里,她哪有那个脸皮?何况,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可她的身体原本是被那个真正的世子占据过的,她知道路晓飞一直对她保持距离显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其实是配不上他的,当白天的激情让她满心欢喜之后,她又陷入了深深的哀愁之中。可是,看着他那么心烦,她又岂能无动于衷?

路晓飞看着婉仪,把手中抽了半截的烟扔掉,说:“其实,我就是个小人物,像这种大事无从决定,也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婉仪温和的一笑,说:“小人物也好,大人物也好,都有无从决定的事情,这确实很正常。”

“谢谢,”路晓飞说:“你真是个好女孩。”

婉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晓飞这么称赞她,她有些不习惯,说:“什么女孩啊,我都二十二了。”

“二十二难道就不是女孩?”路晓飞笑着说:“这是多好的年龄呢!”

“可我,”婉仪低下头,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说:“我毕竟也不是女孩了。”

路晓飞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是他毕竟也不是未经世事的愣头小伙。他寻思了一下,就明白婉仪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干涩,干涩到似乎生命都没有水份了。“傻瓜!”他伸手搂住了她,说:“你就是个好女孩儿。”

婉仪摇头,挣扎了起来,路晓飞越是这样对她,她却越是难过,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使劲地推开路晓飞,跑到房间的另一头,掩面哭泣起来。她一直想得到他的爱,现在得到了,却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份爱,这如何不让她觉得肝肠寸断?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像以前一般,他只拿她当一个下属看待,反而让她有一种心如止水的淡淡幸福呢。

“你真是傻瓜。”路晓飞从背后搂住了婉仪,温柔的说:“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东西吗?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怎么样,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我爱你。”

婉仪哭得越发难过,她说:“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取代那个混蛋,为什么不在我嫁到凌亲王府之前就来冒充他?”

路晓飞笑了笑,说:“你真有意思,这些事情是我们能决定的吗?别想这些,真的,我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你不知道,在我们家乡,男女之间只要有了真爱,即使没有结婚,这种事情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指责,而他们自己,也会感到幸福,而不会在乎对方曾经有过什么。”

“可我在乎。”婉仪哭着说:“我都不能把最好的自己给你,我又怎么面对你?”

路晓飞不说话了,有的时候,行动远比说话好。他把她的身体扳过来,紧紧地拥抱着她,吻她。吻到她的身体像被融化掉一样。然后,他的手就一粒一粒的解开了她衣服的钮扣。然后,他一寸一寸的拂过她柔嫩的肌肤,最终把手停留在了她剧烈起伏的山峰上……

一夜不眠,第二天清晨,当婉仪看着路晓飞从她身边起身披上衣服的时候,她像个新婚的女孩儿一般羞涩的看着他的背影。凌乱的被子里,满是他们一夜欢好的气息。

路晓飞刚穿上衣服,就听到他的卫队长池中翼急促的敲门声。

“司令!”池中翼在门外说:“宋小姐在外面,说有要事求见。”

路晓飞说:“知道了。”他回头看了看婉仪,婉仪抿嘴笑了笑,说:“来得还真早啊。”

路晓飞微微一笑,说:“她是一个生意人,一见面就向我推销点三八,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到了什么新货了。而我,就是她一个大客户罢了。”

婉仪微微露出雪白光滑的香肩,说:“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位宋小姐可不仅仅是把你当做一个大客户。”

路晓飞飞快地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婉仪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惊叫,路晓飞坏坏的笑着说:“你就别起床了,等我回来咱们继续折腾。”

婉仪给他说得脸都红透了,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只伸出一只手来朝他挥了挥,示意他赶紧出去吧。

路晓飞着装整齐的出现在客厅,宋慧婷已经在那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她这种不耐,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紧张和焦急。路晓飞还没来得及说句玩笑话呢,宋慧婷就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说:“出大事了!”

从宋慧婷通红的眼睛可以看得出,她大概一夜没睡,而这种焦虑和憔悴让她没有了平时那种精明能干的形象,一如那一次被路晓飞的手枪吓到之后那样十足的小女人。让人无由的有一种保护欲。

“不要急,”路晓飞把她带进自己的书房,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慢慢说。”

“昨天晚上,”宋慧婷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手里捧着路晓飞给她倒的温水,缓和了一下情绪,说:“我们在东北的眼线发来情报,说宇文公爵暴病身亡,因为事情非常突然,可以肯定是日本人下的毒手。”

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样高度机密的情报,看来宋家的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虽然现在中央政府那边肯定也得到了同样的情报,可那是中央政府啊。

路晓飞看着宋慧婷没说话,宋慧婷接着说:“就在刚才,最多半个小时以前,我们的人发来最后一封电报,说他们已经被日本人发现,然后就断了。这意味着,他们即使来不及自杀,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们,而那里边,就有我哥哥。”她说到这里,咬着自己的手指低低的抽泣起来。或许,这才是她这么急着要见路晓飞的原因。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路晓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宋家的背景究竟有多深,他不清楚。但是能周旋于原来的帝国军和国民军之间,靠倒卖各种军火发财,这本身就说明他们家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联系。但是他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东西,他只是有些同情她,这样的身份,恐怕很难让她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的。

此时的她哭得像个孩子,除了一种失去亲人的悲痛,路晓飞可以从她肩头的耸动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这是一种在钢丝绳上跳舞的恐惧。他无法体会她的内心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可是,他有些心痛她。她这个年龄,在他们那个时代,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绽放的时代,即使已经毕业了,也该是意气风发的,她们可能白天穿着得体的套装走在某个公司的办公区里,晚上换一身或者蛊惑的,或者闪亮的衣服,在迪厅里尽情的high,然后轻轻松松的谈一场恋爱,每天和男朋友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可是这些东西她都没有,他问,我现在能帮你什么?

宋慧婷说:“君廷先生连夜赶回东北去了,我们的秘密据点暴露,日本人一定会发现我们卖大量的军火给东北的易帜派的事情,而且他们知道我们掌握了很多秘密,不会放过我们的。北平有大量的日本间谍和浪人,还有很多汉奸走狗,我们已经化整为零隐藏起来,我不知道你这里是不是能让我躲避几天。”

军火生意只是一宗,如果掌握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才是最危险的。这就是这个花季女孩的生活!

路晓飞点点头,说:“放心,只要我没事,你就不会有事。不过宋小姐,我无意刺探你的秘密,但是有什么我能知道的,你最好还是告诉我。这对你也有好处。”

第一零三章 危难时刻的告白

秘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仅仅是几个小时以后,关于东北当权者宇文公爵于1932年9月13号猝死的号外,就被报童们在大街小巷里卖劲的叫喊起来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倒是能让这些瘦骨嶙峋的小报童们多挣几个钢崩。

宇文公爵不过39岁,有5个儿子,4个女儿,不过最大的儿子也不过18岁,虽然肩上挂着帝国少将的肩牌,可是他有没有人家少帅那种能力魄力呢?目前的舆论可不大看好。而他手下的将军们各怀心事,投日的易帜的趁机取而代之继续做一方诸侯的想法都有,而且互相的力量还没有一种具有绝对的实力。这就是典型的一乱局。最终的结果如何,不光取决于他们内部的较劲,更在于外部的势力角力的结果。

日本人的动作明显要快些,朝鲜驻屯军两个师团已经全部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跨过鸭绿江,而驻扎在旅顺的日军第2独立混成旅团已经在向宇文家族的统治中心奉天靠拢,以策应驻扎奉天的一个加强步兵联队。驻天津、山东、热河的几个独立混成旅团和加强联队也频频举行军事演习。

而国防军的方面,驻防河北、察哈尔、绥远的21集团军、驻山东的第5方面军也秘密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一时之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偏偏在这个时候,由于一群气焰嚣张日本浪人在北平又制造了事端,与9月14号晚上冲进一所女子高中,奸杀了几名学生和教师,并打死闻讯赶来的两个警察。第二天,北平的各所大学和高中学生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并且迅速的波及到邻近省份,直至尚在搬迁中的首都南京,以及全国各大城市。并很快突破学生团体的范围,扩展为全民性的游行示威活动。游行的民众高举“惩办凶手、驱逐倭寇”、“抵制日货、还我主权”等标语,高喊抗日救国的口号,并进一步喊出了“反贪污、反军阀、反独裁”的口号,矛头直指目前以军政部长职务代行全国军政大权的最高当局。

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给了最高当局很大的压力,尤其是当他的一些政敌充分的利用这些运动所带来的能量向他开展进攻的时候。而这场运动的结果直接造成了最高当局在多重压力下通电下野,由“会议派”的领袖王玄德暂时代理政府主席,并表示将召开“非常国民会议”,经过全民大选重组政府。但是“会议派”的大佬们很快就发现,仅仅靠忠于他们的第2方面军一支部队,想要改变整个局势,是多么艰巨的事情。而宣布下野的蒋部长手中还掌握着处于绝对优势的兵权,所谓的“非常国会”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将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连那些大佬们也不敢想象。

听说军长现在正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大佬们轮番轰炸,正处于极度郁闷的状态,古地很庆幸自己还是个小人物。当然,他也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军长不要被卷入那些漩涡之中,军长是个好人,他行军打仗很有一套,但是要处理那些方方面面的问题,不是他的特长啊。

只是有一天,军部命令独立团抽出一支保卫力量,护送军部的发言人到辖区内的那座大城市,向游行示威的学生和民众团体传达军方的善意并对他们进行劝解。因为据说有的地方游行示威的学生和民众团体和驱散他们的军方发生了流血冲突。而军部的发言人正是袁维绪。

老实说古地认为军长的这个安排很不厚道,因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弄不好被群情激愤的民众殴打致死的可能性都有。可能派袁维绪去是因为她是女性,一般来说,女性给人们的印象往往是没有多大威胁甚至是无害的,进行这种表达善意和劝解的任务,总的来说效果肯定会用男性要好。只是古地还是忍不住腹诽说,军长你派谁去也别派我媳妇儿去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拿什么赔我?别以为你是军长我就不跟你翻脸,这事儿可没什么好商量的。

但是命令还是必须执行,古地带上了一直跟他出生入死的翟小鹏,带上了整整一个精锐中最精锐的特务连,并且不管袁维绪丢给他多少白眼,都坚定不移的跟在她身边,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挡在她前面。

那天他们赶到市政广场的时候,市长大人已经在声嘶力竭的跟情绪激昂的民众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了。看着那个穿着中山装,带着黑边眼镜的市长,古地就觉得他是在白费唇舌。做思想工作也得有天分的说。

当袁维绪代表军方站到市长站的那个位置的时候,古地突然想到了《阿甘正传》里的那一出,跑到台下找到扩音器的插头,把它给拔了。还吩咐翟小鹏看好,在袁维绪讲完话之前不准谁把接头插回去。然后,他就跑到袁维绪的身边,紧挨着她,悄然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别怕,想怎么说怎么说,我帮你把电源给断了。

袁维绪头也没有偏一下,不过古地从她耳垂微微动的一下就知道她已经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无顾忌了,袁维绪临场发挥极好,说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哦不,其实也很简洁的,只是古地对她太崇拜了。怎么说我媳妇儿也是后世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啊,说服你们这些头脑发热的青年学生那不是小菜一碟?

很显然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到袁维绪说什么,可是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累了乏味了热情消退了还是此时袁维绪身上笼罩着一种亲善友好的光辉,总之,激动的人群似乎有了平息的趋势,又或者他们想换个地方?不知道,但是古地手心里满是汗水,看到人群开始转向离开的时候,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听见袁维绪在问:“你很紧张我?”

“废话!”古地想也没想就说:“你没发现我手心里全是汗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来着?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袁维绪本来一直紧绷的脸微微的露出了一点笑容,说:“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吧。”

“开什么玩笑,”古地很认真地说:“说真的你怎么好象还不明白我似的,难道非要我把那几个字说出来才行?”

“哪几个字?”袁维绪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但是她不停的告诫自己说,不能心软,不能心软,要是他没有个明白的表示,这事就不算玩。

“你真要我说啊。”古地搔了搔脑袋,说:“我要真说了你别觉得酸啊。”

袁维绪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激动,貌似平静的说:“你说。”

古地说:“那我真说了啊。”

袁维绪这次没说话,她觉得心跳得好快,要是说话可能会说不清楚,可不能向这小子示弱啊。

古地说:“真的很酸的——你确定要我说——那我真说啊,说实在的,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爱你。真的,一直,很久,很久,前世,今生,来世。”

突然间听到好多的掌声,翟小鹏坏笑着走上来说,团长,扩音器给我插上了。

古地爆寒,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鼓掌的人群,很认真地想,这不是爱国游行的聚会吗?怎么会这样?

第一零四章 袁参谋长的郁闷

其实,袁维绪最近有些不爽,准确的说,她已经有很长时间心情不爽了。

这还要从他们在71军创造那个大奇迹日之后算起。

“炽天使的惩戒”行动开始之前,古地和袁维绪曾经深情相拥,并且,古地向袁维绪表白的话都到了嘴边,尽管说的不干不脆,不过意思也很明白啊。只是当时袁维绪生怕表白成遗言,宁可等他回来再说。反正,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家伙也应该定下心来了吧?可是,大奇迹日之后,古地就没有再说过那晚上那些柔情的煽情的动情的感性的感动的话,而是旧病复发,只要是女生就是笑嘻嘻的,只要是美女,就油嘴滑舌的。虽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仅仅一如既往怎么行呢?

米曜。是一个威胁。虽然米曜的不良少女形象一直不是古地喜欢的款型,可她不可能一直不良下去,大家都过了“二”字头了,渐渐的就会成熟、温柔,风情万种。天生丽质在那里,只要改动一下,变什么样不行啊?但是总的来说米曜的威胁不是很大,因为古地虽然满嘴的玩笑,但是看米曜的眼光明显的像看武器。米曜对于古地来说,恐怕就是一个天才,而不是一个女人。

凌翙。问题很严重。凌翙的问题在于她几天前才从后方总医院回来,她捡回了一条命,但。古地认为,凌翙这次受到重伤,责任都在他。问题更严重的是,凌翙从野战医院回来之后就总躲着古地。袁维绪知道,这是因为这个女孩不愿意自己会与古地有什么瓜葛。她看袁维绪的眼神很友善,也很清澈。可是她的躲避说明了她心里的纠缠。而她越是躲避,古地就越是觉得内疚,越是关心她呵护她。如果这是她以退为进的手段就好了,那样袁维绪反而很轻松,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凌翙是真的不愿意纠缠进来。“炽天使的惩戒”行动她立了很大的功,被晋升为中校,当时的军部要把她调过去,算是对她受伤的一种抚恤,她也愿意走了,可是调令却被古地卡了下来。结果她跟古地要了一支98k,整天就躲到了靶场里。

袁维绪懂得她的心思,走是理智,留是牵挂,大家都是女人,换作是她,她又真能走得了吗?当然,她不会选择退缩和让步,在爱情面前,让步不是美德。她更不会让古地像别的穿越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坐享齐人之福,想也别想。如果不是受到凌杳和沙罗的刺激,她还有耐心跟古地再磨一阵子,进进退退的恋爱游戏,也只有这样的年龄还可以再玩一下,再往后,就算她还有这样的情怀,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自己为什么偏偏运气这么坏,要遇上古地这个混蛋呢?如果没有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没有这些生死相依的经历,如果只是高考之后各读各的大学,即使会遗憾会忧伤,但是她应该可以勇敢的放开。应该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她想都不敢想要是把他挤出自己的生命,自己还能剩下哪怕一星半点的水份。唯一的可能是,立刻风化,变成粉末,在天空来回的漂浮,永远承受磨砺的痛苦。那种痛,想都不敢去想。

要是有一天古地告诉她,他选择了另外一个女孩,会怎么样?拔枪出来毙了他,下不了手。毙了自己,死不瞑目。

有时候,袁维绪看着古地,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吃掉他。这样或许比较安全。仅仅是一个小女人的痴痴怨怨柔肠百结也就罢了,也就罢了。可是几年血与火的磨练,偏又使得她会情不自禁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连赌气不见他也不行,他是主官,自己是参谋长,这该死的工作!

到头来,倒霉的只能是那些小参谋。为了避免背上一个怨妇的恶名,就是对那些小参谋,她也不敢随便发火。

还有,她竟然似乎不会哭了。是那种小女人的哀怨忧伤的哭泣。挤都挤不出来。宁可带上两盒子弹到靶场噼噼啪啪的乱打一阵。天哪,这还是自己吗?这还是文科班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女生吗?战争太可怕了,她不会被擢升为将军吧?然后是参谋总长,国防部长之类的?不要,千万不要,她只要做个被人宠爱的小女人,这才是她的理想。

作为第7军军部的发言人在市政广场发表了一番没有人听到的演讲之后,袁维绪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改变一下自己的情绪。蹦迪?没条件。泡吧,也没条件。驻地附近最具娱乐休闲色彩的,就是几家茶馆。听那些老头说书?听那些不知什么地方逃难过来的姑娘唱那种她根本听不懂的小曲?救命啊,这个时代怎么这么无聊!

当她发现她正在习惯性的走回团部,并且开始考虑怎么修改作训处提交的训练大纲时,她差点崩溃了。

“会议派”的领袖王玄德执政不到一个月,就有一种干不下去了的感觉。在他手里,不单单是军令不通,政令也不通。地方上的省份暂且不提,就是中央政府那些要害部门,他发现他的指令根本就没有实际的作用。最重要的,他手里根本没有财政权,作为代理的政府主席,他甚至连区区上万元的经费都调动不了,更不用提国库了。手上没钱,一切改革计划都是空谈,再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仅仅就是雄心壮志而已。而他要面对的千头万绪,每一样都让他感到无从下手。连年的战争带来的财政赤字,国防军整编所需要的巨额经费,振兴工业、整顿农业、发展工商业等等等等,竟然没有一个地方让他觉得可以找到哪怕任何一点突破口的。还有,形势愈加严峻的东北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东北的宇文觉公爵猝死之后,他手下的将领们因为政见不同,已经各自领兵打了起来。目前是亲日派占据着上风,他们牢牢的控制着中心城市沈阳,中间派则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按兵不动,打定了主意见风使舵。至于比较亲国民政府的一派,手上的实力有限,不但要和亲日派一争高低,还要直接面对日本人已经摆在明面上的战争讹诈。他们频频派出特使到南京,向国民政府求援。可是王代主席非常清楚,没有放开了军政府主席一职,但仍担任军政部长的那位前当局的同意,驻防河北的第3方面军,山东的第5方面军不可能出动一兵一卒。而“会议派”指挥得动的第2方面军又很难越过那么多的防区开到东北,就算能过得去,对第2方面军的战斗力,王代主席自己就没有足够的信心,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就把自己手上唯一能用的部队投到那个无底洞去。

万般无奈之下,王代主席在执政仅仅一个月零三天之后,通电下野。退居二线的蒋部长没有立刻出现在前台,而是推举国民阵线的元老,已经73岁的“国父”孙远山先生的战友高鸿鹄出任代理主席。高元老不但年事已高,而且已经退出政治舞台多年,傻瓜也看得出来,老人家只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实权,还是掌握在蒋部长手里。

古地他们这一代人对政治的态度是模糊的,在他们自己那个时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各种流行元素,他们的时代早就已经没有信仰。而这种态度也被他们带到了这个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代,他们近乎本能的不太喜欢复杂的东西,除了生存,他们只想生活得简单更简单一些。

第一零五章 特遣支队

这天下着大雨,一场很大的雨。本应该是个休息的天气,古地却带上独立团主力来了个负重行军,并进行攻防演练。反正“魔鬼团长”的名声他已经背了很久了,也不在乎再背更久一些。为了提升部队在各种天气下的作战能力,这样的雨天,其实是不能放过的。作为带队的主官和制定计划的参谋长,古地和袁维绪当然不会在战士们在大雨泥浆中摸爬滚打的时候躲在团部里喝咖啡。身先士卒在这个时代,还是很能鼓舞士气的。甚至连负责军械研究的米曜也加入了进去,在不同的天气情况下对武器的维护也是她的重要课题。

几辆吉普车停在了古地部队前进的路上,几个模糊的人影在雨衣的笼罩下默默地注视着雨中前进的部队。

古地老远就看到了,他估计是军部的人,跑到了跟前,却发现军长李宗凌中将和军参谋长池箬客少将都在。军长大架光临,古地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相反,他敏锐地意识到,他会有一个新的任务,而且,一定是难度很大的任务。

“报告!”古地和袁维绪站在了军长参谋长面前,立正敬礼,古地用他响亮的声音喊道:“第7军独立团正在进行雨天行军拉练,请军长参谋长指示!”

将军们都还了礼,军长李宗凌看着一身是泥的古地,并没有掩饰眼中赞赏的目光,说:“干得不错。我问你,要是现在让你的部队去和日本人打一仗,兵力对等,你有多少把握?”

“军长,”一向嬉皮笑脸的古地严肃地说:“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目前我军还很难说有打赢日军的把握。但是至少也不会输。”

军长嘿嘿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我7军最精锐的独立团,和日本人干仗,最多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黎渺在一旁补充说:“军长,这不是我们第7军一支部队的问题,战争比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日本的工业化程度、军队现代化程度要远远的强于我国,就算我们有少数的部队在对抗中不处于下风,但是整体实力上,我们输的不只是一截两截。”

军参谋长池箬客少将看了看李军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军长,看来独立团还断不了奶啊,要不,这次的任务,还是从20师抽调部队吧。老部队,骨头到底是要硬一些。”

“池参座,”古地哼了一声,说:“您也不用使激将法。20师是老部队,不过要比骨头硬,‘暴徒师’过来的这些老兵,跟谁比也不会差。”

“很好,”军长点点头,满意的说:“这才像老子的兵。有这股子硬气就好,现在也没有人要你们去打败整个日本陆军。副团长继续带队训练,古地袁维绪到我车里来说话!”

古地和副团长黎渺对视了一眼,敬了礼,黎渺带着部队继续训练去了。古地则和袁维绪跟着军长上了吉普车,其余的人,包括池参谋长在内,都还站在原地,看着独立团的训练。

“东北那边的情况很不妙,亲日派已经占了绝对的上风,亲政府那一派就快要顶不住了。高层认为现在不是和日本人摊牌的时候,不会和日本人明着干。但是完全对东北的局势置之不理,不但东北的亲政府派会寒心,东北的老百姓会寒心,咱们全国的老百姓也不答应。所以,高层决定从几个主力野战军里抽调一些精锐部队组成特遣部队以非正式的名义,援助东北的救国军(东北部队亲政府派在和亲日派开战后给自己定的番号)。”

军长把大前提简要的跟古地讲了一下,就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军,我准备派你的独立团去,再从3个师个抽调一点人手,组成一个特遣支队,由你来带队。你们先要帮东北的救国军夺回几个重要的据点,那些旧帝国军没多少能耐,关键是日本人肯定会插手,你独立团是我从新7师带过来的家底,这一出去,不知道能有几个人回来,老实说,我还真舍不得。”

“军长,”古地说:“独立团是新7师的老底子这您也说了,古地打仗从来也没有后退两个字。更何况抗击日寇,保家卫国这是身为军人的职责,也是我古地和独立团弟兄们的荣光。没说的,感谢军长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和信任,独立团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军长给古地递了一支烟,也给自己拿了一支,摸出火柴来给两人点着了,说:“一直以来,我都拿你们几个小孩当自己的弟弟妹妹看。我不担心你会给我丢脸,就怕你过于拼命,不知道后退。而这一次的行动,除了我们7军以外,1军和第2方面军那边,也会派特遣支队过去。可能到时候上边会派一个人做总指挥。要是用人得当还好,怕就怕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啊。”

古地笑了笑,说:“军长,要是您去指挥,我看就没问题了。”

军长哼了一声,说:“少拍老子的马屁!不过,”他顿了顿,说:“派我去也没用。上层的意思不是真要打多大的胜仗,就是帮救国军夺回那几个具有战略意义的据点,给大伙一个交代。老头子一再说了,现在不是和日本人全面开战的时候。”

古地说:“说实话,以我们现在的国力军力,确实打不过日本人。可是军长,姑息养奸,最终的结果也必定还是引来一场全面的大战。远的不说……”他本来想拿英法和苏联互相姑息纳粹德国而最终二战爆发的结局来说事,突然想到这是在1932年,二战还没有爆发呢,就改了口,说:“自革命以来,政府对日本人处处忍让,他们还不是得寸进尺。就算我们现在打不赢他们,可我们地大人多,真要狠下心来和日本人干,苦个几年,他一个弹丸小国肯定是经不起折腾的。”

军长笑了笑,说:“你这话,跟老子说是没用的,一个中将军长,又算得了多大的事?咱们做军人的,杀身报国就是唯一的归宿。老子没别的要求,只要求你小子继续活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坐到老子这个位置上。”

古地呵呵一笑,说:“军长,我这先谢过了。我估计时间很紧迫,特遣支队的事,您一定给我准备好了。我独立团除了一个军械研究所外就留一个连做种子,其余的全部带走。其他3个师的人,一家给我一个加强连也就够了。但是在武器装备上,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军长说:“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跟老子客气过?装备你不用操心,我只要你3天内出发,过了北平全部把帽徽臂章取了,那边会有人安排的。”

“3天?”古地笑笑说:“军长您也太小瞧我独立团了。只要您运输跟得上,要是24小时内我独立团不能集结出发,我古地岂不是白当这个团长了?”要是条件足够的话,古地是有心把独立团练成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的,只要交通运输跟得上,24小时内完成全团的集结,对经过魔鬼训练的独立团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臭小子!”军长很是欣赏的骂了古地一句,说:“老子没那么多军车,给你两天时间,自己把部队带到火车站。顺便跟你说一句,这事只能到你和你参谋长那里,你们俩商量着把事情办好,但是在下属面前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军法如山,不用我多说。”说到这里,军长的眼神严厉了很多。

古地点头,他知道这次行动的份量。

两天后,以古地为支队长,袁维绪为参谋长的第7军特遣支队3500余人(在独立团的基础上补充了第7军3个师各一个营约1500人)悄然完成集结。在几乎所有的官兵都不知道去向的情况下,被装进了两列火车,沿途不停,一直往北,开到了张家口。

出发前,被古地寄以厚望的米曜终于拿出他盼望已久的东西——20台通话距离在10公里以内的步话机。尽管按照米曜的说法,这些东西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她的一堆专业术语古地懒得去理会,他只是可惜数量少了一些,要是能普及到排一级单位那才叫好呢。除此之外,还有刚刚从073兵工厂运来的20挺试验版的通用机枪,这款机枪以凌杳的那一份图纸为蓝图,加上米曜反复的试验和试射,已经证实了它的卓越性能,目前欠缺的,也就是实战的数据了。米曜暂定的名字是“1933式通用机枪”,如果通过实战的检验并拿到生产许可证的话,即可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批量生产。这个一定范围,是国家军工部的人对这个东西始终缺乏足够的兴趣,即使批下许可证,也不会进行大批量的生产列装全军。这需要用实证来说服那些思想守旧的军工部大佬们。

到了张家口,古地接到上级的指示,从现在起,部队取下帽徽臂章,改称为“华北民众救国军”,由一位姓张的中将统一指挥。中将之前是什么身份他们不知道,但是能出任这种特殊部队的指挥官,肯定是坐镇南京的蒋部长的心腹。古地对黎渺说,但愿别像军长担心的那样,真要主将无能,累死三军那就太惨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位张中将40来岁,参加革命多年,从排长一直打到将军的位置上。算得上一位智勇双全的名将,来之前在国防军总参谋部任高级参谋。

第一零六章 千里奔袭

古地和他的部队是第一支赶到预定地点的部队,比第1军的特遣支队还要早一天。而他们也被编为“华北救国军”第1支队。

“现在情况紧急。”张中将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把古地和黎渺叫到他的指挥部,铺开地图就说:“东北救国军整体上已经被打散了,被分割成了好几块。我们的动作已经太迟了。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帮他们夺回一些重要的城镇,并尽量的将他们之间的游击区连接起来,以图东山再起。你们第1支队的任务是,配合东北救国军的第2军第4师,攻克重镇多伦。那里有伪军的一个整军,兵力约有2万,没有重武器。不过救国军的4师只是空架子,他们不到5千人,而且现在士气低落,装备弹药也严重不足,这一仗,主要是靠你们。我想告诉你们,拿下多伦,救国军的4师和骑兵师就可以合拢,他们的两块根据地也可以打通,这一仗的意义,就在于此。我没有别的要求,但是你们动作一定要快。最迟必须在11月2号发起攻击,5号以前一定要拿下多伦。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日军一个骑兵联队正在向多伦靠拢,他们的目标是救国军的骑兵师,而多伦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提出来。”

3500人打2万人,几乎是1比6的比例,而且他们还要从张家口长途奔袭。古地和袁维绪、副团长黎渺对视了几眼,心想,在71军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接到这样的任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要求,”古地和袁维绪齐刷刷的给张中将敬了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张中将点了点头,说:“好,不愧是7军的人。我祝你们马到成功!”张中将在还是校官的时候曾经在7军呆过,因此对7军的人,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从张家口到多伦,路程并不近,而且,他们前面甚至没有一条真正的公路可以用。这个时候,古地在独立团一直以来的魔鬼训练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负重行军是他们的必修课,原因就在于古地知道在这个时空,他们徒步行军的可能性远远比乘车要大得多。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是别想成为机械化部队的。“华北救国军”总指挥张中将拨给了他们第1支队50匹战马,愿意是给他们做通讯联络和长官代步之用。但是古地把这些战马都分给了侦察兵,有米曜搞出来的步话机,用战马联络就显得有些落伍了。

10月31日夜,第1支队已经强行军到了多伦西南不到30公里的草原上。这是古地和袁维绪第一次看到内蒙草原,尽管只是边缘,可是他们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种风吹草低的观感。

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了几个,都没有和“东北救国军”的第4师取得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给指挥部发电,张中将指使,不管联系到第4师已否,2号之前必须发动攻势。并告知日本第47骑兵联队正在向多伦靠拢,第1支队必须抢在日军到达之前占领多伦并做好防御准备。由第1军的特遣支队编成的“华北救国军”第2支队正在向他们靠拢。

随后,派往多伦的一个骑兵小分队化妆成牧民,在多伦外围侦察回来,得到的情报是敌军在多伦的外围设置了3道防线,具体的兵力分布他们无法察知,但是估计敌人的兵力比上面告诉他们的要多。这也意味着,进攻的难度比预计的要大。唯一有利的是,驻防多伦的伪军还没有发现他们。

11月1号凌晨,第二支骑兵小分队回来,带来了更翔实一些的情报。古地和袁维绪根据情报,制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他们不是人少吗?先假装冒失的进攻,随便打一下后撤下来,把他们的兵力充分的暴露给对方。拥有重兵的对方就算是由一个草包将军带队,也不可能不追出来一下。在野地里打伏击战,比攻坚有效率多了。

事实上,这是古地第一次单独带兵在外作战,而且遇到的就是难度这么大的任务,能不能一举成功,他还心里还真的有点没底。他也是打了几年仗的老兵了,和帝国军交手的经历告诉他,即使是战斗力最强的禁卫军系统,原来的国民军1打2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打帝国军的地方派系1比3,1比4都有可能,但是近乎1比6还要攻坚,古地觉得张总指挥也真看得起他。而且东北系的帝国军他们也没打过,不知道战斗力究竟如何。现在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11月1号晚8点,古地的特遣支队向多伦的帝国军(帝国虽然已经覆灭,但是东北的势力还是保留着旧帝国的军政体制。不过随着日本人的介入,估计改名换姓也为时不远了。)发起了攻击。为了达到模拟东北救国军的目的,他没有让刚刚赶到的韦涛炮兵营参战(独立团炮兵营家底殷实,带来了12门驮马牵引的75野炮和12门重迫击炮,但在此基础上古地出发前又厚颜无耻的跟军长要了10门国产的75野战炮),而且也尽量隐藏了他们实际的攻击力。

多伦的守军在遭到突然的攻击后一度有些混乱,但是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

古地和袁维绪趴在一个土墩子上面,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说:“敌人没有像样的重火力,你发现没有,他们的第一道防线甚至只有两挺重机枪,要是我们强突的话,打穿他的第一道防线问题不是很大。”

袁维绪点点头说:“不过不知道第二道、第三道防线的火力配置如何。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引他们出来打会更好一些。”

古地说:“他们基本上都是用的步枪,听声音多半是鬼子的三八大盖,轻机枪是歪把子。看来是受鬼子训练出来的。战斗力还是保守一些估计的好。命令部队撤下来,看看老鼠出不出洞。”

可是,在特遣支队撤出战斗以后,守军竟然丝毫没有追击的打算。

“不是吧?”古地郁闷的对袁维绪说:“你说咱们该称赞对手的稳健,还是该嘲笑他们的胆小呢?”

袁维绪摇头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遇到了麻烦。看来也只有攻坚了。许参谋,救国军第4师那边有消息吗?”

一个参谋回答说:“报告参谋长,我们派出去第3批人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回来,应该会有消息了。”

第一零七章 一战成名

天亮以后,派出去的第3批骑兵小队终于带来了东北救国军的消息,第4师主力部队约4000人,已经到了多伦东南20公里的地方,和那里一个团的帝国军长在交战。但是打了一整夜,救国军也没有能突破帝国军的防线。救国军的师长请求古支队先帮助他们将正面敌军击破。

“一个团都过不了,到了这边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古地没有看不起别人的意思,他听说救国军那边不但武器弹药奇缺,连粮食也断了几天了,加上士气低迷,想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也不现实。但是他不打算去救援他们了,他打的主意是让救国军第4师在那里顶着,他的支队则就地挖坑道隐藏起来。让他担心的帝国军侦察兵并没有出现,多伦的守将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当一个彻底的缩头乌龟,不求有功,只要撑到日本人的骑兵联队过来就行。

占据明显的兵力优势竟然出来看一看昨晚上突袭自己的是什么部队的勇气都没有,或者是认定了突袭的部队就是现在被挡在东南的第4师的小股部队而不放在心上,总之,古地对对方的守将真是佩服到家了。

救国军第4师打了一整天,古支队也全部躲到了掩体里。当天下午,第4师终于撑不住,撤下了下去。这一次,得到前线切实可靠消息的多伦守将终于忍不住了。古支队的侦察兵报告,多伦城里至少有一万人出城,往东南方向出击。目标显然是打了一天,损失近半的救国军第4师。送到嘴边的肥肉,多伦的守将终于还是动心了。

古地没有为自己的冷眼旁观而导致救国军第4师大量的伤亡而感到内疚,他知道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冷酷都做不到,那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指挥官。苦等的战机终于出现,在帝国军一半的兵力出城后,古地做出的选择依然不是解救很可能再遭受一次重大的打击就会彻底崩溃的救国军,而是对多伦发起了强劲的攻势。1比3强的兵力对比,差不多了,反正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

韦涛的炮兵营不惜血本的一阵猛轰,轻易的就瓦解了多伦城外围的几道工事修得有些敷衍了事的阵地,外围的守军也很快的就退进了城里。但是这座草原边上的古城并不是用坚固的石料修建的,那高大的土墙看起来虽然巍峨,但是在20多门75野炮的轰击下,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担任突击任务的是独立团1营,这是古地平时苦练的尖刀部队,营长是古地在中央军校的兄弟凤冲霄,基层军官都是经历过阳泉“大奇迹日”的幸存者,他们的战术动作非常的简练迅猛。在炮兵的掩护下迅速就冲到了土城墙的缺口,一阵的手榴弹扔进去后,一水的“汤姆森”冲锋枪强大的火力压得守军完全抬不起头来。而为了增强他们的火力,从第7军驻地出发前,古地就给1营的“汤姆森”冲锋枪全部换成了容弹75发的弹鼓。而以三八式步枪为主的帝国军在火力上明显处于下风。不过他们在日式的训练体制下单兵射击的精准度还是相当不错的,这让古支队的突击营很是受了一些损失。

得到多伦遭袭的出击部队很果断的放弃口中的猎物,火速往回赶,但是在半途遭到了古地布置的一个伏击部队的猛烈攻击。这是一支几乎集中了整个支队的重机枪的半个营左右的部队,将近20挺“33式通用机枪”和10挺“马克心”重机枪不间断的开火的打击力度还是相当强悍的。帝国军没有想到一直被他们追着打的救国军竟然还能如此的出手阔绰,这种泼弹如雨的攻击方式一时间让他们很不适应。而出城部队甚至没有带上可以对机枪阵地构成重大威胁的迫击炮。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硬是冲不过这一片弹幕。

11月2号深夜,古地支队在付出近一个营的伤亡代价之后,终于攻克了多伦南城的防御体系。一个营在一场大战中算不上什么,但是在现在古地的心里,真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滴血。不过留在城外的阻击部队损失却出人意料的少,因为那20挺根据传说中的mg42捣鼓出来的“33式”的火力强大得连“救国军”的士兵自己都感到咂舌,那电锯一般的声音和超高的射速对付发起冲锋的帝国军就像割麦子一般,而且是电气化的割麦子。而射速虽然一般,但是水冷式的马克心重机枪完整的弥补了“33式”换枪管的空隙,使得这个实际不到一个营的阻击阵地成了帝国军近万人的部队根本无法逾越的天堑。而那种电锯般的“哧哧哧”的枪声,带给了他们一种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

这时处于崩溃边缘的救国军4师看到了一线曙光,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在帝国军出击部队后面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也使得在古地支队的阻击部队面前行将崩溃的帝国军终于得到了一个宣泄的机会,他们用一股发自内心的力量迅速的从战场上撤退了。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去参加奥运会的话,相信足以拿到一个团体马拉松的冠军。

11月3号清晨,得知出击部队已经崩溃的多伦残余守军,也非常果断地放弃了城防,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顺利地从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救国军”的追击下逃了出去,于当日晚间往东南的龙头山方向退去。

两天一夜的攻坚战最终以古地的特遣支队胜利而告终,这一仗也创下了国防军1比6取胜旧帝国军的战例。但是近600人的伤亡还是让古地高兴不起来。第一次带部队出击交出了这样一份答卷,古地不知道军长会表扬他还是会臭骂他。而败退的帝国军无论从颜面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无法相信进攻多伦的部队只是一个区区3千多人的特遣支队,他们向他们的主子,以及主子背后的主子日本人汇报了这样的情况:

11月1日至3日,我部遭到南方的“叛军”猛烈的攻击,由火力及战力判断,该部为南方“叛军”的正规军,兵力至少在他们编制内的一个乙种军以上。此时国防军的编制,确实有甲种野战军和乙种野战军以及革命卫队的三级划分,其中乙种军兵力在2万左右,被古地支队赶出多伦的帝国军,硬是把他们夸大了近10倍。敌人对他们的夸大从一个侧面证实了支队的辉煌战绩,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的,这样的夸大,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第一零八章 前面是陷阱

攻占多伦,和东北救国军会师,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和热血沸腾。

东北救国军是一支穿着旧帝国军军服,只是拿掉了帽徽,并在臂膀上缠了一根白色的布条。在古地看来,救国军真的有点落魄。不仅仅是看上去衣衫褴褛,而且还非常缺乏生气。由是他很佩服历史上抗联的那些将士,那又是怎样的险恶和艰难呢?

不过,收复多伦的意义确实很大。至少,救国军的4师和骑兵师首先就得以会师了,而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打散的救国军也在迅速的向多伦集结。这座古城让他们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而当他们的几路人马汇聚在一起之后,救国军的总兵力一度达到了3、4万人,尽管境况还是远远比不上曾经他们风光的时候,但是这多少让他们快要低落到谷底的士气得到了一定的回升,使这座原本死气沉沉的古城又有了一些生气。

随着救国军的陆续汇聚,古地支队主动的让出了城防,把部队拉到郊外宿营。而随后到来的第1军的特遣支队也紧靠着古地支队驻扎下来。1军特遣支队被编为“华北救国军”第2支队,支队长官也是个年轻人,身为王牌部队的军官,傲气难免是有的,不过和古地还算合得来。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他们都和东北救国军的那些老将军们合不来的基础上。最令他们感到不解的是,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东北救国军,由于各自带兵的将军不愿意自己的实力受到削弱,几万人始终没有形成一股合力,在多伦城里,他们倒是很快的就划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彼此间秋毫无犯的同时也很让古地和2支队的支队长苏矜诚上校感到他们前途的灰暗。

拿下多伦之后,古地他们的上司张总指挥提出了在严寒到来之前迅速攻打围场,歼灭盘踞在那里的帝国军,进一步扩大救国军根据地的计划并力图热河省会承德的计划。多伦的将军们也很是同意,不过,由于原本增援多伦的日军第47骑兵联队现在和帝国军第1集团军(下辖3个师,架子大,但实际兵力还比不上国防军的一个正规野战军),将军们都不愿意去打头阵。

古地和苏矜诚两个年轻的上校参加了将军们的军事会议,这本来是一个战前的筹备动员会议,结果却成了将军们诉苦哀叹的会议。似乎这些依附着旧帝国的宇文公爵多年的老将军们心痛的不是河山的沦丧,而是他们手里的将兵实力。到最后,还是一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师长(相对老将军们来说算年轻,但是对古地他们来说,就差不多是父辈级的人物了)站出来说,愿意带他的部队去打头阵。而他手里所谓的一个师,实际上只有4000人不到的兵力,比古地和苏矜诚的支队也多不到哪去,要是论起战斗力来,更是远远比不上。

军事会议结束,从充当会议室的中学礼堂里走出来之后,古地和苏矜诚都没有走,他们在等那个勇于充当出头鸟的师长,师长姓龙,身材魁梧,一脸的大胡子,倒是非常符合军人硬朗彪悍的形象,尤其是戴着一只眼罩,更使他多出了几分杀气。

“龙师长,”古地走过去敬了个礼说:“作为军中后辈,我本人以及我的部队很钦佩师长的魄力和豪气,为了表示敬意,我部将承担贵部左翼的攻防责任。并且,我部将支援贵部步枪子弹5万发,还请龙师长笑纳。”

龙师长一听说有子弹,顿时眼睛一亮,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什么,说:“多谢古支队长的好意,龙某心领了,不过贵部用的毛瑟枪和我部用的三八枪口径不同,就是支援了我弹药,我也用不上啊。”

古地笑笑说:“龙师长放心,我古地是不会做空头人情的,这样多不厚道。多伦是我打下来的,守军的弹药库最先是我接管的,走的时候顺走几十万发子弹也没什么不妥是吧?原本是打算补充兵力以后我们后方的枪械跟不上,将就着先用些三八大盖,子弹也留了些,5万发不多,还请龙师长不要笑我小气。”

龙师长这才呵呵一笑,说:“如此,就多谢古支队长了。”

苏矜诚也笑了笑,说:“龙师长,古支队长现在是个土财主,我的部队刚来,也没什么存货,不过,贵部的右翼,就请交给我吧。”

龙师长冲着两个年轻的上校抱了抱拳,有些激动地说:“如此,就多谢两位了。”他是个不喜欢多说的人,尽管和那些老将军共事多年,事到临头,他们却缩头缩尾的,也是算准了他会忍不住出头。对此他虽然有些而心寒,却也知道不是抱怨的时候。他在动员他的部下时说得也很简单,大意就是他们眼下没有多少活路,要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就要出力多拿下地盘下来,还有就是他们的老家都被那些汉奸和日本鬼子占了,能不能打回去,就看他们还有几分男人的血气。

两天后,这支部队就越过只有帝国军一支小部队把守的御道口,向牌楼发起了攻击。而此时,作为跟进部队的救国军诸部,仍然滞留在多伦没有出来。

古地觉得郁闷,难道这些老将军们就想缩在多伦城里了此残生?他花那么大的代价收复多伦就是为了他们养老的?

侦查连回来,得到的最新情报是,日军的骑兵联队并没有出现在牌楼一带,具体去向不明。

“不出所料。”古地对袁维绪说:“倭寇都是吃肉的,尤其是号称帝国骄傲的骑兵。我估计他们还看不上龙承邦师,就想等着抄龙承邦师后面跟进部队的后路呢。”

袁维绪笑笑,说:“是啊,他一个骑兵联队两千多人马,在龙承邦师跟守军打得激烈的时候从后面一抄,龙部只怕马上就要瓦解。不过这样体现不出人家帝国骑兵的战斗力啊,他要打,自然是多伦那几万人的跟进部队。”那些老将军们老眼混浊,只有在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不过那些眼光,怎么都让袁维绪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不舒服。要不是考虑到现在他们是友军,她早就拔出枪来打瞎那些老家伙的色狼眼了。

古地笑着说:“不过他们大概没想到,那些老将军们压根就没打算跟出来。这个骑兵联队的指挥官叫什么?”

袁维绪回答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军第47骑兵联队的联队长名叫黑田康夫,毕业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大佐,45岁。原本所部隶属日军驻朝鲜第2师团,现隶属独立第18混成旅团。在第2师团有刀鬼的称号。说是刀法神出鬼没,是新阴流的传人。”

“切!小样儿!”古地极度鄙视的说:“倭寇的刀术算个求,我还是武当剑宗的高手呢,《剑侠无双》里我的武当号可是排名进了十大的,整个服务器装备和pk技术强得过我的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袁维绪没有理他,继续说:“47骑兵联队据说受到了黑田的亲自训练,手上的功夫还是很强的。救国军原本还有几个骑兵师,据说从来没有哪支队部抵挡得出黑田联队的冲击。往往黑田联队一个突击,那些骑兵师就散了。”

“少来,”古地说:“别跟我玩冷兵器,我不吃这一套。要是我手上有装甲集群,你看我追不追着他狗日的打。就是现在,他也最好也别遇上我。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叫新阴流的刀鬼。老子跟他拼刺刀!”然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在枪里装满子弹,鬼才跟他玩武士道。

救国军龙承邦师还是有些狠劲的,在他们的猛攻下,牌楼很快也被拿下,拿下牌楼后,龙承帮师也顺风顺水的打到了围场。龙师玩着命的狠打了一整天,前锋已经到了围场的西门。围场其实还不算一个城市,说是一个城镇更准确些,城防当然比不上重镇多伦。但是,当龙师成功的突进城中心时,师长龙承邦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根据他的情报,帝国军在这里可是有3个师,虽然都不满员,战斗力也很一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给他拿下了吧?这说不过去。

果然,龙承邦所部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呢,就发现四面的敌人像潮水一般的围了过来。这是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陷阱。但是龙承邦知道,他的部队危险了。指望多伦的那些老家伙不现实,而国防军(所谓“华北救国军”的番号只是个幌子,大家都不认)那两个支队拉在侧翼,还不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一个师竟然连部电台都没有,派人出去求援那也是指望不上了。

眼看着围场被2万多帝国军包围起来,还有一支日军的骑兵联队不知游弋在何处,龙承邦心里清楚,他这一次要么是夹起裤裆做汉奸,要么就只有准备当烈士了。

第一零九章 义无反顾

然而帝国军将围场包围了起来以后并没有立刻攻击,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要围点打援。但是谁会来救这一支孤军呢?龙承邦觉得,日本人太看得起他了,至于帝国军他那些旧同僚,对于没有人来救援他估计倒是心知肚明。

龙承邦一定没有想到,包围围场的除了3个整师的帝国军,一个联队的日军骑兵之外,还有整整一个旅团的日军。由于在多伦被击退的帝国军为了自己的颜面,夸大的把古地的特遣支队说成至少一个国防军的乙种军(被不到自己兵力六分之一的对手从坚固的城防里面赶走,是谁都会觉得极度的没有面子。)而且还进一步谎报说至少还有一个乙种军(实为苏矜诚的第2支队)正在增援的路上。对于日军来说,缩在多伦的那些残兵败将不足为虑,要是让几个军的国防军在热河省打下根基,那才是最大的损失。因此,利用攻击的救国军作为诱饵,引诱国防军主力前来并将之消灭,就成了日军第18混成旅团长鬼冢笠原少将的首要目标。

而帝国军所谓的几个军,除了古地支队和苏矜诚支队以外,就是“华北救国军”指挥部的一个直属支队,总共不过1万人的样子,而且还没有集结在一处。

最先发现龙承邦师落入陷阱的是负责其右翼防御的苏矜诚支队,他的一个尖兵连远远的跟在龙承邦师的后面,并在龙承邦师进攻围场之前就发现了部分的伏兵。遗憾的是,落魄的龙承邦师竟然没有电台,在接到尖兵连发回来的急电后苏矜诚无法在第一时间告诉龙承邦师长前面是个陷阱。

苏矜诚支队来自国防军第1军。第1军号称“天下第一军”,在原国民军十大主力军的前三甲部队中,第1军战斗力虽然也很强,但是一直被人看作是靠着上面的关系才博得“天下第一”的虚名,实际战斗力比不上第4军和第7军。这一次组成特遣支队远征关外,苏矜诚支队比古地支队早集结一天,却比古支队晚到一天,让古支队捞到了攻打多伦这么个头彩。既然第7军的特遣支队能在近6倍的敌军手里强行夺下重镇多伦,难道1军的特遣支队就拿不下同样也差不多两万人,且没有多伦那样的城防,且里面还有4千友军作内应的围场?苏矜诚觉得,他不能给第1军丢这个人,因此,在向指挥部报告龙承邦师被围的情况后,未等指挥部的命令下达,苏矜诚就率部向牌楼发起了攻击。

古地得到情报后,苦笑着对袁维绪说,小绪姐姐,问题严重了。龙师不过4千人,虽然是一块很大的诱饵,但是指挥部未必就会上当,现在填进苏支队,即使明知有诈,也没办法置之不理了。

袁维绪看着地图说:“两万帝国军?对方不会认为这点兵力就能吃下龙师和苏支队吧?多伦那一仗,他们有城防都打成那个样子。苏矜诚太冲动了,应该说,这个陷阱并不高明啊。”

古地嘿嘿一笑说:“事关颜面,明知有诈,苏矜诚也要去试一试,至少,胆气还是很足的。”

袁维绪说:“看起来我们的处境也不妙,敌人拉开了一张大网,没准我们也被罩在其中了。我有种预感,这一次,恐怕我们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险恶。在那两万帝国军后边,肯定大量的日军,我估计不会少于一个加强联队。加上行踪不明的47骑兵联队,光是鬼子,估计就有5千人。那些帝国军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啊。”

“报告!”古地支队的通讯连长杜薇中尉是本次特遣支队中少数几个女军官中比较洗眼睛的一个,虽然有袁维绪凌翙米曜在的时候,独立团别的女军官女兵差不多就像灰姑娘一般难以引人注意,不过当另外两个美丽得是女人就会嫉妒的家伙不在的时候,这个小中尉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的。尤其是船型软帽下那张秀气的面孔和两条搭在肩上的小辫子,很有一种邻家妹妹的可爱俏丽。

“支队长!”杜薇少尉立正敬礼之后把一张电报纸双手递向古地,说:“指挥部电令我部向围场靠拢!”

袁维绪就在旁边,古地当然不敢使坏,只是看了这个小中尉一眼,笑了笑,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转手交给袁维绪,说:“到底是嫡系,上面明知是陷阱也要我们跟着填进去,换作4方面军的部队,你说上面会不会下达这种命令?”

袁维绪说:“从战术上来说,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我们这三支部队兵力都不够多,与其被敌人分割包围,还不如聚集在一起形成合力。我们加上苏支队和龙师,也是将近万人的力量了,单单是两万帝国军的话,我估计他们自己就先逃了。到底有多少日军,给他们这么厚的底气呢?”

古地耸耸肩,说:“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上面的命令,我们也只有执行。”

袁维绪不无忧虑地说:“我的感觉很不好。”

11月10日傍晚,古地支队先头部队抵达围场外围,和围城的帝国军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似乎是对方有意放水,负责突击的1营很快打开了一道口子。但是这道口子很像一个锲形口,外面的人要进去不难,里面的人想借机打出来却很不容易。

跟在队伍中的副团长黎渺觉得情况不对,当即命令暂停进攻。

古地跟着支队主力,很快就跟了上来,对黎渺在阵前停止攻击的做法有些不满,当然他还不会对黎渺发脾气,只是说:“阵前止步是兵家大忌,会严重影响士气的。逸夫兄,你这是怎么了?”

黎渺说:“情况不妙,这支帝国军的战术动作不像我们以往面对的那些部队,他们收放自如,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就算没有日本人,这一仗我们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古地沉吟了一下,说:“命令一经下达,有进无退。临阵后撤不是独立团的传统,更不是新7师的传统。”

“支队长,”黎渺也少有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说:“我正式建议我部停止前进,战况随时可能变化,我们应该根据战况调整计划。”

古地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说:“不行,苏支队和龙师都在苦战,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命令部队急速前进,尽快撕开口子和苏支队会合!”

“遇安。”黎渺伸手拦下传达命令的杜薇,说:“我建议部队立刻转向,并致电苏支队向我方向突围,我们更应该在外围接应他们而不是把自己也陷进去。”

“黎副团长!”古地生平第一次对黎渺拉下了脸来,说:“我是主官,决定权在我,你不要说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后撤,友军会怎么看?对士气的影响又有多大?还有,如果外围真的有大量敌军,我们孤军后撤更容易陷入重围。”

“黎副团长,”一直没有开口的袁维绪说:“我们都看得出这是个陷阱,也都知道现在后撤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古人说过,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东北残余的帝国军,还有正在渗透东北华北,凌辱我们神圣主权的倭寇。在这样的时候,即便往前一步就是死地,我们也只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袁维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些闪亮的东西,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在他们学过的历史上,来自东边的那个未开化的岛国在中华大地上犯下的累累罪行。历史虽然改变了轨迹,可看起来依然避免不了这场浩劫。这种时候,进退之间,不难取舍。

黎渺看着袁维绪,挺直了腰板,“刷”的敬了一个礼,说:“团长,参谋长,能在你们的指挥下与倭寇作战,是我毕生的荣幸!”

第一一零章 同舟共济

义无反顾归义无反顾,但是古地和袁维绪都看不出来,他们现在还在笼子外边,有什么先把自己丢进笼子里再来义无反顾的道理。既然帝国军有心把他们放进去,为什么不将就这个缺口把它撕大一点让龙承邦和苏矜诚从里面出来?

帝国军用3个师2万人包围住了围场,场面铺得很大,但是2万人撑这样的场面还是显得单薄了点。古地箭头一指,特遣支队对正面的帝国军第6师发起了猛攻。包围围场的帝国军3个师里面,第6师是兵力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师。这倒不是古地刻意挑选的,只是时间不允许他再把部队迂回到别的方位去而已。

平心而论,第6师的兵员素质,装备和训练都比他们在多伦遇到的那支部队强多了,但是他们摊子铺得太开,不能也不可能集中全力来对付古支队。在古支队的强力压迫下,苏矜诚支队也在里面全力往外打,第6师很快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帝国军另外两个师第8师和第11师不敢抽调兵力从两翼迂回攻击古支队,只能全力压迫围场内部的“救国军”。龙承邦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尽管部队损失惨重,也死死的订在他的阵地上。

双方激战了一整天,帝国军已经明显的支持不住,眼看着苏支队就要打开缺口,冲出来和古支队会合了。这时候,古地的后卫部队传来消息,在他们侧后方出现了大量日军,其中一个战车大队和一个骑兵联队已经迫近支队后方。负责后卫的廖定国营正在全力抵抗,情况十分危急。

一个战车大队和一个骑兵联队,还有大量的步兵,这说明迂回过来的日军绝不仅仅是一个联队的规模。

古地稍一犹豫,立刻命令部队向中央靠拢,集中火力向围场突进。本来想绞碎第6师的,如果再有几个小时,他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但是日本人比他预想的要来得快,而且兵力比他预计的要多。

古支队这一中央集中,帝国军的第6师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向两侧收缩,反正日本人已经赶到,也不在乎古支队和苏支队会合了。他们就算冲出帝国军这道网,也还是要撞到日本人的网里去,丢掉的,还是围场那点聊胜于无的城防。

古支队和苏支队终于还是会合了,但是他们选择了缩回围场,以一群久战的疲兵在野外和日本人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而古地的那个后卫营来不及撤进去,只能跟日本人拼到最后,这个营自营长廖定国以下全部阵亡,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使支队主力免于被日本人分割包围的危险。

很快古地和苏矜诚以及龙承邦见了面。龙师长不无遗憾的说:“你们两位老弟的战斗力真让老哥打心底里佩服,只可惜,功亏一篑啊。”

廖定国营长在最后时刻那句“抗倭卫国,百死不悔!”让古地和袁维绪的眼睛一直是红着的,那是整整一个营啊,就那么水蒸汽一般说没有就没有了。早知道就不要妄图打乱帝国军的防线,一开始就向围场强突,情况或许会有些不同。不过又能有多大的不同呢?无论如何,他们是被完全的包围起来了。早一点进来,也不过是早一点进入牢笼吧。

“龙师长,”古地的语气有些不善,说:“您是老军人,怎么会看不出前边的陷阱呢?”要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对人说话的,廖定国营的覆亡,对他的刺激有点大。那是一营抄袭相伴生死与共的弟兄啊,就这么被成建制的消灭了,一时之间,真让他难以接受。

龙承邦没有生气,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早点发现问题,及时后撤的话,也不会把古地和苏矜诚这两个青年军官和他们的部队拖进来了。他闷着吸了一口烟,什么也没说。

苏矜诚有些过意不去,说:“遇安兄这话没道理,龙师长手上没有足够的侦察通讯设备,未能及时发现敌情,这不是他们部队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赶紧制定一套有效的方案冲出去。”其实要不是苏矜诚为了面子不向指挥部请示就向围场靠拢,指挥部是绝不会把这两个支队都填进这个坑里来的。当然这话不能当着龙承邦的面说,不然就有些伤人了。

古地压制了对苏矜诚的不满,说:“两位,现在日本人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只是没有摸清楚我们的底牌。但是我们想靠自己的力量冲出去,显然有些不大现实。不管怎么样,我的建议都是我们必须马上建立一个统一的指挥部,绝不能像多伦的那些老爷们那样各自为阵。”

“是这个道理,”龙承邦把手里的烟头丢到脚下,说:“你两位现在家底都比我厚,无论谁来做前敌总指挥,我龙某都无条件服从!”他虽然是一个少将师长,但是自己清楚,论兵力,连着打了几天,他的部队只有3千人不到了,比古支队可能还稍多一点,但是比苏支队就比不上了。论战斗力,他更知道自己这所谓的一个“师”,是远远比不上人家这两个支队的。他虽然年长,但是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

苏矜诚想了想,说:“遇安兄比我先到,多大了一仗,经验更丰富一些,那就你来当总指挥吧。”和龙承邦相比,兵力占优的苏矜诚主动让贤,可就不容易了,第1军的军官号称天子门生,平日里心高气傲,要他服从同级别的人的指挥,那非得有些肚量才行。这是因为一来他对自己未经上级批准就擅自行动导致部队陷入困境并把古支队拖进来有些歉意,二来他虽然是中央军校的高才生,又先后留学德国和苏联,但是实战经验远远比不上古地,在这种局面下有些信心不足,更何况他们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旧帝国的军队,还有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人。

古地倒也不谦让,接受了这个总指挥的责任。而“救国军”总指挥部张总的急电也跟着到来,就是怕他们各自为战,明确指示让古地出任前敌总指挥。苏矜诚虽然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情况已经明了,”古地摊开地图,说:“围住我们的,不仅有伪军的这3个师,还有日军整整一个旅团,这个情报已经得到总指挥部的证实。我们这一次面对的是日军第18独立混成旅团。张总命令我们坚守待援,坚守是肯定要坚守的,有没有援军,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二位心里有没有底。”

龙承邦冷冷一笑,说:“反正,多伦的那些老爷们是指望不上的。他们只要肯跟着过来,鬼子的这个口袋,根本就合不拢,那帮人见到日本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照面都不敢打。”

苏矜诚说:“张总那边,只有一个指挥部直属支队,撑破肚皮也就是4千人,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古地算了算,帝国军经日苦战,损失也并不小,实际战力最多1万6、7的样子,日本人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怎么也得有5、6千人,以他对历史上中日军力的对比,日军一个联队打中国军队一个师不成问题,台儿庄那么大的战役,甚至也没能歼灭日军一个建制旅团,更不要说他们这里内外加起来都不超多1万5的部队了。

从龙承邦和苏矜诚的脸上,古地看到的都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第一一一章 苦战

不怪他们会绝望,历史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积贫积弱并没有改变,他们未战先怯,根本就是一种本能。

1932年11月26日,上午8时。日本独立混成第18旅团旅团部。

军用帐篷里,一个长得有点像阿部宽定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少将军服,以一个标准的倭寇的形象,拄着军刀,站在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面前。这就是日军独立混成第18旅团旅团长鬼冢笠原少将。他的部队刚刚由朝鲜调来,奉命为东北的旧帝国军扫平热河辽宁两省的反叛分子,为即将成立的“渤海王国”扫清道路。如果仅仅是东北宇文家族那些旧部队,鬼冢笠原少将认为为他们出动“皇军”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现在热河境内已经出现了支那的正规军,并且还拿下了重镇多伦,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宝海王国”很可能会失去整个热河。这是东京大本营所不愿看到,也不能接受的。

“旅团长阁下,”鬼冢笠原少将的参谋长坂本健一郎大佐手里拿着最新的情报说:“已经证实,被皇军包围的支那军队不到一个师,那些无能的家伙为了掩盖他们糟糕的战绩,故意把敌人的真实战力夸大了。可靠的情报是,被皇军包围的支那军队为所谓‘华北民众救国军’的两个支队,兵力约有7千人,宇文觉旧部约3千人。其中‘救国军’的两个支队实为支那的正规军,一支来自第1军,一支来自第7军,都是支那军队的王牌部队。几天前就是支那的第1支队以3千多人的兵力,攻下了重兵把守的多伦。而我部如果来得再晚几个小时的话,围困围场的霆国军队就会被这两个支队彻底撕裂。”

“坂本君,”鬼冢笠原少将说:“告诉我,你是想夸耀支那军队拥有超强的战力,还是想说司马炙的部队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

坂本健一郎说:“阁下,卑职认为是后者居多。支那军队或许比霆国军队战斗力稍强,不过在皇军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坂本君,”鬼冢笠原少将说:“我要提醒你一个错误,今后不要再称‘霆国’了,我们未来的盟邦,将是渤海国。一支万余人的小部队,不值得我大日本皇军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全力攻击,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应该让支那人彻底的认识皇军的战力。24小时之内,我就要将围场变成一个屠宰场,用支那人的血来证明皇军的无敌。”

“是,”坂本健一郎深深点了一下头,说:“24小时足够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步兵联队联队长同时向前一步,对鬼冢笠原少将说:“旅团长阁下,请将这个无上的荣光交给下官的联队!”

鬼冢笠原摸了摸自己嘴唇上修建得非常整齐的一字须,看了看坂本健一郎,坂本健一郎说:“首攻的机会,就交给鸣户联队长吧,萨摩联队长是前辈,想必不会嫉妒后辈立功的。”

两个联队长一个满脸欣喜,一个满脸郁闷,不过他们都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服从命令乃是军人的天职。

鬼冢笠原说:“萨摩君不必在意,你的联队要密切注意旅团的侧后方,多伦那里有几万残兵败将,虽然他们的战力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毕竟是几万人。还有,支那军队的增援部队约有4千人,正在从郭家屯白虎沟方向赶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支那‘救国军’总指挥部的直属支队,里面有一位中将,你的收获将不会差于鸣户君。”

既然旅团长都这么说了,第33联队长萨摩次郎大佐当然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他点了一下头,回去部署自己的联队去了。

11月26号,上午9时,日军独立混成第18旅团第34联队率先向围场外围阵地发起了攻击。

“九四式骑兵装甲车,垃圾啊。”古地用望远镜看着不断向城防靠近的日军战车,作为一个军事发烧友他很快就认出了这几辆战车的型号,在4辆九四式装甲车的后面,还有5辆九二式装甲汽车,后面则跟着大量的步兵。这些仅仅装着薄装甲,成员两人的轻型装甲车怎么看都很垃圾,不过眼下这么垃圾的东西他也还是不得不认真对待。毕竟那些聊胜于无的装甲能抵挡机枪子弹,这就够他头大了。而郁闷的是,韦涛的炮兵营里没有37战防炮。不是没想过会在热河遇上日本人的战车部队,而是他们搞不到战防炮。这就是他们需要面对的国情。

古地问韦涛,用75野炮可以打日本人的小战车不,韦涛说可以,但是要在近距离内,摇平了炮口打。问题在于打了以后来不来得急转移,土城内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运动,可以想象,一旦炮兵暴露,就很难从日军炮兵联队的火力打击下幸免。这些炮可都是宝贝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古地下了决心,对身边的袁维绪说:“告诉韦涛,这一战咱们挺下来了,我想办法给他弄155榴,现在他藏着这些野炮也没用,反正炮弹也就这么多,要是我们都挂了还得便宜日本人,让他先把那些个垃圾战车给我打了,在鬼子的炮火报复之前,能轰死多少鬼子就给我轰死多少!”

日军34联队联队长鸣户龟次大佐中佐没有想到他的第一波进攻,竟然连个外围阵地都没有拿下来。当战车大队的战车靠近对方阵地时,支那军队竟然把75野炮推到步枪射程之内,摇平炮口疯狂的轰击“皇军”的战车。说起来九四式骑兵装甲车和九二式装甲汽车的装甲真的是很薄的,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火炮的轰击?看来支那指挥官很有应对装甲力量的经验,宁可被报复性炮击毁掉屈指可数的野战炮,也要先摧毁“皇军”的战车,否则,这些战车在对付步兵时,杀伤力就显得太可怕了。而跟在战车后面的步兵也遭到了那几门野炮的近距离轰炸,尽管炮兵联队的炮弹很快就将那几门野炮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但是他的第一波攻击几乎就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冲到阵地边上的步兵,被支那军队强大的机枪火力成片的射杀了。不知道支那军队用的是什么型号的重机枪,这种机枪的射速高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他们的机枪阵地转移得很快,使得炮兵的火力打击往往都落空。这该不是德国人卖给他们的秘密武器吧?

围场外围有南北两个主阵地,分别由古地支队的3营和苏矜诚支队的1营把守。当鸣户龟次的联队主力在北面古支队3营阵地前受阻的时候,他的第2步兵大队在南面也收到了强大的阻力。很显然,无论是他,还是旅团长阁下,对这支被包围的支那军队都低估了。

古地一点也不介意敌人低估他们,要是对方一直低估到不用炮火准备,不用装甲车开道就直接把一整个联队的步兵推到他面前就更好了。乘着鬼子还没有长教训,在其第二波攻击开始之后,古地命令3营放弃第一道防线的坑道。因为常在网上看小说,尤其是穿越小说看得多,那些大神们穿到过去用过的各种战法他大都记得住。这个坑道就是为日本人精心设计的,坑道本身很深,在靠北的一面多挖出了一个阶梯,可供部队站在阶梯上向北射击。但是当鬼子自以为勇武的跳进坑道中之后,发现以他们的身高根本无法向南面的敌人射击。而古地的3营撤到第2条坑道里之后,就可以很从容的将手榴弹往前边的坑道里扔。而且这些手榴弹是古地捡到的天才米曜加工过的,杀伤力比别的部队使用的手榴弹强了很多。一时间,只看见他们丢弃的坑道里火光一片,鬼哭狼嚎,3营的战士们直呼过瘾。

如果古地知道鬼冢笠原少将要求他的部下在24小时内血洗围场,他一定会鄙视这个老鬼子的。从上午鬼子的进攻发起开始,10个小时过去了,鬼子的34联队在屡屡遭受打击之后,竟然都还没有把围场外围的两个阵地拿下来。尽管古地和苏矜诚的部队自身损失也相当惨重,但是阵地还在,这就够鸣户龟次这个小乌龟暴跳如雷了。加上旅团部几次语调不善的责问,这小乌龟急得切腹的心都有了。

第一一二章 夜袭是咱们的看家宝

鸣户龟次固然是暴跳如雷,古地的日子却也很不好过。首战多伦,他损失了一个营,围场外围他一个后卫营又被日本人吃掉,这一天苦战下来,坚守北面阵地的3营也损失得差不多了,从第7军带出来的这3千5百人,到现在算上伤员,也不过两千出头。而且弹药的损耗也相当的大,尤其是“33式”通用机枪强大的火力背后是大量的弹药消耗,炮兵营的弹药也已经不够一个基数了。苏矜诚那里,南面主阵地已经摇摇欲坠,苏矜诚几次打电话请求把他的主力1营撤到内线休整,都被古地拒绝了。可以想象,这家伙现在的脸色该有多难看。不过还好,苏矜诚受过良好的军校教育,服从性那是没得说的。龙承邦的部队打日本人肯定歇菜,但是对他以前在宇文家族下面的旧同僚,又是没有退路的绝境,还是有一口气要撑的。

张总指挥的命令是死守待援,可是援兵呢?多伦的那些老弱病残,还是指挥部直属队那4千人?或者,还有别的援军?古地想不出来。

从清早打到傍晚,日军没有放缓进攻的迹象。苏矜诚又打电话请求撤出南面阵地,他已经陆续的添了差不多3个营进去了。现在,那里几乎成了一个血肉磨坊。古地的背面阵地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副团长黎渺亲自带了一个营增援进去,也眼看着也要打光了。但是,现在还不是全线回收的时候,这才刚开打呢,就放弃外围阵地,围场一个小县城,没有什么纵深,几千人近万人要是全挤在一起不是等着挨日本人炮火吗?

而这个时候,一支部队正沿着伊逊河谷地悄然北上,承德方向的帝国军虽然有所察觉,但是此时日本人的主力在围场,他们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很多人其实搞不明白这场战争的实质,它究竟是一个国家中不同势力的武装为了争夺地盘而发动的局部战争,还是一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全面战争?

东北的实权人物宇文觉公爵死后,他最信任的下属司马炙首先投向了日本人的怀抱,他手下有20万部队,还实际的掌控着吉林和黑龙江两省,在宇文公爵的旧部中,也只有他最有取而代之的实力。现在,日本人接受了投怀送抱的司马炙,并且准备策划东北独立,建立“渤海王国”,由司马炙出任“国王”。在日本人的大力支持下,司马炙这个准“国王”运用他手中的军队,迅速的扫平了不愿和他走同一条路的宇文家族的旧部,自知实力有限的,也纷纷表示臣服。现在司马炙就等着登上“王位”的那一天了,不曾想那些打算改旗易帜的人还没有死绝,又掀起了风浪,更没有想到南方的国民政府会派出正规军来帮助那些残兵败将。热河的局势究竟会怎么演变,司马炙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午夜之后,日本人总算停止了攻击。这十几个小时,对身处围场这个小县城的每一个中国军人来说,都十分的漫长。当然,这指的是还活着的人。在外围阵地拼死抵抗的同时,围场县城周围的内线阵地也丝毫没有闲着,他们正在加紧修筑工事,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遇安兄,”苏矜诚一来到指挥部就大倒苦水,“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部队伤亡太大了。”

古地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反问:“那你认为怎么打?”

苏矜诚一时无语,他心痛自己部队的惨重损失,但是他当然也清楚守住外围阵地的重要性。说实话,对于他的部队能坚守外围阵地整整一个白天,他自己都有点出乎预料。很显然,即使是他这样的军中骄子,在心中也不自觉地将工业化现代化的日本军队神化了。旧帝国的军队在日本人到来后就是出工不出力,这倒让他们省心了不少。

“有希望突围吗?”抽了一支烟,苏矜诚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困守孤城,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是最难熬的。他的烟已经抽完了,古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剩下的半包丢给了他。

“指挥部再次指示,要我们固守待援。”古地在告诉苏矜诚的同时,也摸不准指挥部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说将有大部队赶来,等他们在这里将日军拖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打一场歼灭战?日军一个独立混成旅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张总指挥显然不是那种很有魄力的勇将,至多只能是中规中矩,能够得到上级的信任,对下属也尽心尽职的不失厚道的将领。如果能歼灭日军18旅团,不但承德唾手可得,东北局势也可能发生大变,就算是最高当局,又有这样的气魄吗?他敢不敢就让围场这个小地方,变成一场全面的民族战争的开端?

“待援?”苏矜诚忍不住有些不满,他也看不出援兵在那里。心想还不如下令叫我们死守殉国干脆些,把心横了,倒也不用再瞻前顾后。当然,作为中央系统的军官,说这样的话那可是犯忌的。在没有完全绝望之前,他还是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突也突不出去。”作为联合指挥部参谋长的袁维绪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就算打开一条缺口冲出去又怎么样,就靠我们的两条腿,能跑多远?别忘了,日本人还有整整一个骑兵联队没有动,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一个战车大队舍不得拿出来。不过,突围指望不上,组织一场夜袭,动摇日军的前进阵地,减轻外围阵地的防守压力,还是有文章可做的。”在夜间组织反冲锋,那可是新7师的传统。

苏矜诚之前还在想突围,这时候却马上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的,说:“冒险,太冒险了。”

袁维绪哼了一声,心想,战争本来就是冒险,你是没有主动出击的勇气吧。同时她又觉得有些悲哀,就连出身中央嫡系,代表着国防军的未来的青年军官,都没有这种主动出击的勇气,难怪历史上这个国家所遭受的蹂躏竟然会有八年之久。而在他们身处的这个时空,会不会更长久呢?

夜袭?为什么不呢?不要说这是袁维绪的建议,就是以古地在新7师养成的脾气,也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尤其是他现在面对的还是那些有人形没人性的禽兽,其实这么说也不对,说他们有人形也还是抬举他们了。而且,凤冲霄的1营还是装备的自动武器,那是一水的汤普森啊,在近战中对三八大盖的优势无疑是十分明显的。虽然1营现在也只剩一半的编制,但是这一天都让他们闷在后边当预备队,他们早就坐不住了。

“小凤凤,”古地把凤冲霄找来,搂住他的脖子,那股亲热劲让旁边的人很是怀疑指挥官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倾向,当事人更惨了,就差当场把古地当作了“偶像”——呕吐的对象。“你今天一定闷坏了吧?我想过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荷尔蒙分泌会严重失调的。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一定会很喜欢。白天鬼子的炮兵不是打得很欢吗?你的好兄弟韦涛那些野炮全都哑了,要他带着一伙没有炮的炮兵去冲锋不现实,所以呢,就要你去给他报这个仇了。”

站在一旁的苏矜诚何曾见过如此的指挥风格,一时间完全傻在那里了。

“去敲掉鬼子的炮兵联队?”凤冲霄好不容易挣脱了古地的胳膊,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让古地最后的一句话搞得把心悬了起来。

袁维绪说:“经过今天白天的计算,鬼子的这个炮兵联队不是师团级别的炮兵联队,估计有24门75野炮和12门75山炮。在咱们的炮兵哑火之后,他们的位置基本上没有移动过,应该在这里——”她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了一个位置,接着说:“我们会让黎副团长带一支部队发动佯攻,掩护你迂回穿插。你的任务是穿插到敌人的侧后,能够将摧毁敌人的火炮最好,不能全部摧毁,也要让他们的炮兵战力大幅度缩水。另外,尽可能的袭击他们的指挥系统。凤营长,”她严肃的说:“此去九死一生,你和你的部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凤冲霄整理了一下着装,立正敬礼,说:“支队长,参谋长,这是军人最好的归宿,敬礼!”

古地摆了摆手,说:“九死一生,还有一生,你得给老子回来,别忘了,你还欠我很多赌债。我可不会跟你来人死债清这一套。”

袁维绪在旁边白了古地一眼,说:“别跟他废话,马上准备,半个小时后出发!”

“是!”凤冲霄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袁维绪有些难过得闭上了眼睛。怎么还这样啊,自己早已不是新兵,战场上的生死看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呢?

“太疯狂了,”苏矜诚在一边喃喃的说:“这样的用兵方式根本就是疯子的行为。”

“矜诚兄,”古地嘿嘿一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战争是不讲规则的,能出人意料,往往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在军校太久,打起仗来一丝不苟,这是你的长处,但是少了咱们年轻人的锐气啊。”

第一一三章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凤冲霄的突袭成功了。第二天,落到“救国军”阵地上稀疏的炮弹说明鬼子吃了很大的亏。本来因为鸣户龟次的“无能”而差点命令他切腹谢罪的鬼冢笠原少将发现他面对的支那军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前一天的战斗说明了他们的坚韧顽强,夜间的突袭又让他看到了一种勇气和魄力。而且,这还是围场里三支拼凑起来的支那军队中兵力最少的一支,也是昨天的战斗力让鸣户龟次的联队损失最大的一支部队。

“能查出支那军队的指挥官是什么人吗?”鬼冢笠原少将问他的参谋长坂本健一郎。

坂本大佐回答说:“目前还无法得到详细的资料,只知道正面的支那军队此时的编制是‘华北民众救国军’第1支队。根据支那人的习惯,这应该是第1军的部队。第1军是他们的中央嫡系部队,装备好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不,”鬼冢笠原少将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说:“不是装备的问题,他们的战斗欲望很旺盛,有一种敢和皇军一决高下的勇气和自信。我倒是觉得,南面那个阵地的守军更可能是第1军的,他们装备齐整,进退有度,那是一种天子近臣的气度,可是作战风格显得有些古板,缺乏一种冲击力和狠劲。这个第1支队应该来自支那的第7军,他们的军长曾经带过一支有名的‘暴徒师’。”

坂本大佐点头说:“是,旅团长阁下高明。不过他们和皇军相比,还是显得天差地别。”

“坂本君,”鬼冢笠原少将说:“这个时候把鸣户君撤下来,等于命令他切腹,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一定要结束这场战斗。就由你代替我到前面去给鸣户君鼓劲吧!”

坂本健一郎恭敬的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了足够的炮火支援,今天的战斗,会比昨天更艰苦,这一点,无论是坂本健一郎,还是鸣户龟次,都心知肚明。

在古地这一边,凤冲霄营的夜袭成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日军的进攻压力。而连同凤冲霄在内,他的营回来的不过一百多人,被古地暂时缩编成了一个加强连。由于汤普森冲锋枪的子弹消耗殆尽,古地让他们全部换上了在多伦缴获的三八大盖。一旦子弹都打光了,国防军用的毛瑟98枪身短,用三八大盖和鬼子拼刺刀才不会吃亏。

这一天的战斗对攻防双方来说都非常的艰苦。鬼子收了轻视之心,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有如教科书一般条理清楚。不管被打退多少次,当他们再度发起进攻时,似乎总还有那么多人,而且阵线丝毫不乱。而每一次卷土重来,他们都在朝着既定目标向前推进着,发起冲锋的地点,也在不知不觉地往前移。这样的攻势看起来有些沉闷,但是国防军应对起来越来越吃力。

古地发现鬼子不像以前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无知,只会端着膏药旗鬼哭狼嚎的往前冲,电视毕竟只是电视。他必须承认,鬼子的单兵作战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都很强,就没有看到打死一个小队长,一个小队都陷入混乱的情况发生。他原以为自己的部队经过所谓的“魔鬼训练”,战斗力一定比鬼子强,但是无论在单兵作战能力上,还是组织协调上,他的部队和鬼子相比都还有不小的差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差距,显然不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能弥补的。尤其是在下级军官和士官阵亡之后,他的士兵们就成了散兵游勇,虽然还凭着一股子狠劲在和鬼子拼命,却不会像鬼子那样,三五个人也能组合成一个小团队,都是各自为战。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他知道他和部队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下去。

“1933式”通用机枪成功的对鬼子进行了长时间的压制,可是当机枪手一个又一个的被鬼子的狙击手打掉之后,候补的机枪手在射击水准上可就大大的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到后来连候补机枪手也伤亡殆尽之后,国防军的机枪火力优势也终于失去了。

战况终于发展到像历史上那样,中国军人凭借着血肉之躯,来对抗武器装备、战斗素养都要强于自己的鬼子了。但是,无论是古支队,还是苏支队,又都咬着牙守了整整一个白天。到黄昏的时候,南线外围阵地首先宣告失陷,不久古地也终于放弃了北线的外围阵地。在撤退过程中,他的副团长黎渺受了重伤。

被战士们从鬼子的刺刀下抢回来的黎渺一度陷入了昏迷状态,当他醒过来时,他看到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看惯了这两个人互相攻击或者互相吹捧,有时候还公然在军官们面前打情骂俏,这时候却瞪着同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黎渺不禁微微的笑了起来,“现在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呢?”这也是黎渺难得的打趣。

“当然是夫唱妇随,”古地敢于正视袁维绪凶恶的眼神,握住黎渺的手说:“咱们可不能乱了规矩对不对?你也一样,你是副职,在我阵亡之前,你不许先撒手而去。”

袁维绪对黎渺说:“弹片取出来了,流血也止住了,不过吗啡已经用完,你只能靠自己撑下去。黎渺,你像个哥哥,我知道你一定能撑下去的。我一直拿你当我的靠山呢。”

黎渺干裂的嘴唇微微一翘,表示一个笑意,问:“情况怎么样了?”

袁维绪说:“你昏迷的这两天里,鬼子已经进了城,我们和苏支队、龙师被分割在了城北、城南和城东三块。我们的阵地还在,他们那边的枪声也还没有停。张总带着直属队到了离我们不到30公里的地方,被鬼子截住了,目前不知道打得怎么样。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些。”

在强攻了整整3天之后,鸣户龟次的34联队终于打进了围场县城。不过,经过连日的苦战,他的部队损失实在太大,大到他不得不放下帝国军人的骄傲,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旅团部给与他援兵,否则他就真的打不下去了。他要的是援兵,可是鬼冢笠原旅团长却用33联队把他给换了下去。若非他是由旅团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真要怀疑旅团长阁下是用他的联队,来为萨摩次郎那个酒糟鼻来做嫁衣裳了。

萨摩联队进城后很快就用兵力优势将县城内的“救国军”分割包围,主要目标是城北的第1支队。目前,这支部队还剩下不到600人,依靠城北的一座古寺和周围的建筑据守。

古地觉得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厚道,像这座古寺,全是用大青石修砌的,一点偷工减料的成分都看不到。这要是在他们后世,房开商还不得气死啊,这么实打实的才质,得花多少人工,多少成本,还赚什么钱啊?不止是这座古寺,连同周围的一圈民房在内,都是用这种大青石来修的,只不过用的石料比古寺的石料小一些,可同样很坚固。这些民房都是地主家的房子,还修得有碉楼和箭垛,简直就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防御阵地。鬼子现在也没有重炮了,小城里道路狭窄,战车也开不进来,围是把他们围住了,一时半会的,却啃不下来。如果粮弹充足的话,古地甚至有信心守他十天半个月。

就是不知道苏矜诚和龙承邦那边怎么样,这样的地利,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龙承邦也算是个人精了,他老早就趴在城东耗着,顶了那么久也没给灭了,可见早有准备。就是不知道苏矜诚那小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12月1日,已经进行了整整5天5夜的战局,眼看着是要以“救国军”弹尽粮绝,伤亡殆尽而告终。鬼冢笠原少将虽然觉得“皇军”一个旅团围攻“支那军队”不到一个师竟然用了5天5夜还不够实在是“皇军”有史以来的耻辱,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也该落下帷幕,他也可以暗暗的松一口气了。可是,就在他即将下达最后的总攻令的时候,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

第一一四章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古地面对的生死一线之间的险恶环境也不是第一次了——暂76师大突围,“炽天使的惩戒”行动,都是生和死之间只有一两步的距离,更不要说这几年担任连营级军官冲锋在前的那些经历,那是数也数不过来的。有很多次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不死之身,要不然为什么身边的人倒下了那么多,他还依然活着呢。或许,只是自己运气好吧。不过,这一次,他想他的运气到头了。

12月1日的白天,对于古地来说,是他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漫长,最残酷,最惨烈的一个白天。这一天,已经经过了五天五夜的战斗,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他们自己,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是,战斗并没有结束,要想休息,唯一的选择就是死去,那便永远的休息了。

仗打到现在,古地已经顾不得再去留意苏矜诚和龙承邦两部的死活,甚至也顾不得向上级请求援兵了。日本人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大概中国军队的顽强,也大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兽性,许多次古地都看到一片一片的日本人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挺着刺刀往前冲。甚至为了打开一个缺口,不惜在自己身上绑着炸药包手榴弹往前面冲。在那种野兽一般的嘶喊声中,这些人弹前仆后继的扑向那古老的石墙。一次又一次,终于炸开了几处大小不等的缺口。然后,就是大批的刺刀明晃晃的往里边冲。

这个时候,古地的部队不要说机枪子弹,就是步枪子弹也没有多少了。古地也脱了上衣,瞪着血红的眼睛喊,弟兄们,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跟老子去杀鬼子!然后,就端着刺刀往缺口处冲上去。紧跟着他的,是他的警卫排。仗打到现在,警卫排也给当成救火队员补了不知道多少次漏,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人了。这个时候,除了参谋长袁维绪和几个通讯女兵,支队部的文职和勤杂人员也操着各自能找到的武器,跟着支队长堵缺口去了。

袁维绪当然也没有闲着,几个女兵轮流的给她压子弹,而她操着日本人的三八枪一枪一个的朝着缺口打。三八枪的初速高,贯穿能力强,往往都是打穿前一个人之后,还能打着后面的一个人。现在双方的战斗人员都搅在了一起,有时候袁维绪一枪打死一个鬼子的同时,也把后边的自己人给伤着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停下来,敌众我寡,她躲在后面多杀一个鬼子,也就能给古地和他的战士们减低一份压力。而她几乎就没有怎么隐蔽,要是正常情况下,她早就被对方的狙击手敲掉了,可是缺口那里双方混战成一团,鬼子那里还有什么狙击手。即使有一两个鬼子想停下来瞄准,也没有袁维绪快。

古地这时候对上了一个少佐,这家伙一脸的横肉,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武士刀。不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剑道高手,总之,古地对上他觉得很吃力。其实他们的人和鬼子拚刺刀都很吃力。不是说他们平时没有训练,但是他们跟鬼子比,总是杀了许多狠劲,也不会像鬼子那样三两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他们所能依仗的,只有一股绝境中求存的力量。古地手中的步枪三两下就被鬼子的少佐砍断了,那把武士刀有些特别,似乎比别的武士刀都锋利,说不定是把宝刀。古地在步枪被砍断的那一瞬间在想,完了,这一次挺不过去了。

突然他感到后面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一颗子弹从他肩膀穿出来,打在了他面前的鬼子少佐眼睛里。古地看到那鬼子的眼珠里血水喷溅,甚至有一星半点的溅到了他脸上,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弯下腰捡起鬼子少佐的军刀。不用回头看了,这一枪肯定是袁维绪打的,他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赌一把。古地心想,我这媳妇可真是在战火里练出来了。

古地觉得现在自己就像《魔戒》里的阿拉贡,正带着人类战士和魔多的半兽人大军做殊死的拼杀。当然现场可没有电影那么艺术,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还有重伤在地哀号的士兵,血、脑浆,内脏,到处都是。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修罗场。哪怕是他打了几年仗,见惯了各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有种恶心的感觉。

几乎是凭着一种自觉,古地往旁边让了一下,一把刺刀贴着他的肋骨滑了过去,他反手就是一刀,就看见一个帽子后面挂着屁帘的鬼子脑袋骨碌碌的滚了下来。真是把好刀,古地发现他手中的武士刀真的非同一般,想到刚才那少佐手上的功夫还真有点神出鬼没的味道,说不定这还是把名刀呢。想想有点后怕,要不是袁维绪那一枪,现在脑袋滚地就是他了。

“翟小鹏!”古地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三个字,他看到就在离他不到3米的地方,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警卫连长翟小鹏被两个鬼子一前一后的用刺刀捅穿了身体,猛然间热血上涌,直直的就往翟小鹏那里冲过去。前面有个鬼子挺枪刺来,被他瞬间移动般的一让,那把武士刀已经将那鬼子连人带枪砍成了两半。那刀,竟然还没有丝毫的卷口。

翟小鹏身上虽然插了两把刺刀,可是他左手将前面的一把枪身抓住,自己手中的半截枪身带着刺刀也扎进了对面鬼子的心脏。古地冲过来,后面那鬼子刚刚把刺刀拔出来,古地手中的武士刀已经削去了他半个脑袋。

“翟小鹏!”古地扶住摇摇欲坠的翟小鹏,喊着:“你他妈的才是警卫啊,怎么还要老子来救你?听我命令,给老子顶住!”

翟小鹏看了看古地,说:“团长,跟你混是很臭屁的,你等着,十八年后,我再来给你做警卫。”他说话说得很清晰,一点都不像灯枯油尽的样子,但是,他身上的伤口不止是这两个,这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活不成了。他最后的力气,用来将古地掀开,让一把本来刺向古地的刺刀刺在了他身上。古地反应也不慢,不等鬼子拔出刺刀,那把武士刀又削下了半片脑袋。

翟小鹏说:“团长,这是把好刀,你捡了便宜了。”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我操!”古地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挥舞着鬼子的军刀,在鬼子丛中往来奔杀。他的身上不断的被敌人的血沾染着,同时也有不少自己的血从体内涌出来。士兵们一看支队长如此的生猛,一时间士气大振,各自用不同的方言大喊着大骂着,将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局面硬生生的扳倒过来。鬼子冲进缺口的前前后后有两百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站在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局的萨摩次郎大佐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怎么都不能相信,大日本皇军的精锐,用高超的战技的无敌的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皇军士兵,竟然被支那军人全部消灭在了那个用皇军士兵的血肉之躯炸开的缺口附近。而在剩下的士兵脸上,他更难以置信的看到了“恐惧”这两个字。

“大佐阁下!”一个通讯兵跑到萨摩次郎身前,说:“旅团长命令我部停止进攻,火速撤退!”

“你说什么?”萨摩次郎拔出军刀来,盯着这个可怜的电台兵,军刀差一点就砍到了他脖子上。

电台兵脸色煞白,但还是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凭着一种本能,说:“旅团长阁下命令我部立刻停止进攻,火速撤退!”

萨摩次郎盯着他足有半分钟,突然一把掀开他,走到电话旁边,抓起电话就说:“旅团长阁下,再给我一个小时,我就能把支那军队指挥官的头颅放到你的面前!”

“萨摩君,”电话那头旅团长的声音还算镇静,但是在这镇静之中,萨摩次郎也还是听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慌乱,“东南方向突然出现大量支那军队,其前导部队有40多辆俄制坦克,是个不折不扣的装甲集群,皇军的骑兵联队受到前所未有的损失。现在我命令,各部立刻调整部署,以最快的速度撤出战斗,向赤峰方向转进!”

装甲集群?萨摩次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支那军队哪里来的装甲集群?

“联队长阁下,”萨摩次郎的参谋长说:“这个消息恐怕是真的,您忘了吗?现在的北平,就有一支前霆国的禁卫军精锐师,指挥官是前凌亲王世子。他的手上,就有一支成建制的装甲部队,支那军队逼近北平时,这位凌亲王世子背叛了他的祖先,并且在通州和皇军有过一场战斗,他的俄制坦克部队,曾经让皇军吃了不小的亏。”

萨摩次郎想起来了,现在驻防北平的,确实是支那军队中少有的一支机械化部队,番号是独立骑兵1师。通州那一战,他就曾参加,皇军不是像参谋长所说的吃了点亏,而是损失相当惨重。“既然是旅团长阁下的命令,我们没有违抗的理由。”萨摩次郎点了点头,下令撤退。如果来的是支那那支以装甲力量为主,辅以传统骑兵的骑1师的话,确实是不好对付的,尤其是在他们打了五天五夜,战力严重受损,弹药消耗和体力消耗也接近临界的时候。尽管他心里有些不屑于旅团长这种缺乏武士道精神的命令,但是执行起来,他还是不打一点折扣的。

第一一五章 嘿,兄弟,原来是你

日本人撤退了,这是一个出乎古地的意料的情况,看他们那种疯狂的架势,加上各种电影电视小说的影响,他还以为日本鬼子还真的除了“玉碎”不懂得撤退两个字怎么写呢。看起来,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不过如此嘛。日本人撤了,旧帝国军当然也不会等着挨打,实际上在日本人撤退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日本人刚一走,他们就毫不停留的溜之大吉了。

围场一战,“救国军”两个支队一个师约1万人的编制,打到最后总共还不到一个团。其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古地的第1支队。出发时的3千5百人,到这个时候还能站着的,就只有500人左右,伤亡比例达到了85%!这几乎是古地参加战斗以来遭遇的最惨重的一次打击。跟了他很久的贴身警卫翟小鹏阵亡,副团长黎渺重伤,1营长凤冲霄重伤,另外还有2个营长阵亡,连排干部几乎损失殆尽。当袁维绪负责收拢部队,清点人数的时候,古地默默地坐在一块沾满血迹的石头上,看着远天的落日既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一直到他面前走来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时,他还完全没有反应。

“路司令,这就是我们的前敌指挥官古地上校。”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苏矜诚,他也还活着,不过估计第2支队的状况比古地的第1支队也好不到哪里去。

“遇安兄,”苏矜诚看着古地坐在地上没有反应,微微的骤起了眉头,战斗大家都打得很苦,可是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吧?这也太有损军人的形象了。他提醒古地说:“这位是21集团军总司令路晓飞中将,要不是路司令亲率所部精锐赶到,你我恐怕都已经成为烈士了。”

“路晓飞?”

古地猛然抬起头来,这个名字很熟悉,是的,这绝对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是谁来着?古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笔挺的中将军服的人,一时间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眼睛的焦距。这个人就是这么眼熟,可偏偏他却总也看不清楚,看不真切。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在视线里总是那么模糊?

“古地。”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声音同样无比的熟悉。

“妈的,真的是你!”古地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也看不清眼前的人了,那是因为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其实他在最初那一瞬间,就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了。他站起来,上前一步,两个人紧紧地搂住了对方。

苏矜诚在一边傻了眼,这个古支队长感情也太丰富了吧,就算再感激人家,也不用一把鼻涕一把泪吧?这这这还有什么形象可言?不过为什么这位路司令也这么激动呢?还是他们早就认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适合呆在这里,尽管他满腹的疑问,但还是很知趣的走开了。

“有烟吗?”这是兄弟重逢后,古地说的第一句话。至于路晓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身份,他们分开之后他究竟有些什么经历,这些话,难道是一两天就说得完的?

其实早在路晓飞率部起义之后,古地他们就听说了曾经的皇族,亲王世子端木睿起义以后“改名”为路晓飞的事了。当时,古地还在跟袁维绪开玩笑说,难道“路晓飞”这个名字会比“古地”更帅么?可那时他们都绝对没有想到,这所谓的“改名”事件幕后,竟然会有这样的玄机!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所谓的亲王世子,其实早就被他们那个曾经生死相依的兄弟替代了。他们怎么想得到!若不是占地相逢,就是有人给他们这么说,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古地眼睛的余光看见袁维绪正朝着他们走来,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路晓飞扭过头去,看着渐渐走进的袁维绪,稍稍平静的心情再一次激动起来。

袁维绪比起两个男生来似乎反而平静很多,她只是淡淡一笑,说:“大家都还活着。”淡淡的一句话,里面是怎样的千头万绪?

不过,眼前的局势显然不适合他们充分的表达彼此的感情。战斗刚刚结束,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这样的时间地点也不适合他们互相倾诉离别以后的各种境遇和情绪。事后古地他们才知道,最高当局对于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态度非常暧昧,说到底就是不愿意将一场局部的战争扩大成为全面战争。因此才有“华北民众救国军”这样欲盖弥彰的番号。而从一开始,当局就没有打算投入更过的兵力到热河。

围场之战,最高当局的态度也非常不明确。当张总指挥频频急电请求派援军救援被围的两个支队时,当局始终没有表态,而是通过旁边的人侧面提醒张总指挥是不是尝试一下联系附近的友军。当时驻扎河北的是第2方面军,2方面军已经抽调了一个特遣支队作为张总的直属支队,找了很多理由推托,不肯再加派援军。无奈之下,张总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电话向北平警备司令部求援。因为驻防北平的21集团军虽然隶属平津战区,但是由于这支部队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和特殊性,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那位当前国防军中最年轻的中将。

后来古地对路晓飞说,还好你小子有良心,看不得自己的同胞死于倭寇之手,要不然,我们就有些冤枉了。不过你是堂堂的集团军总司令,怎么能亲临第一线呢?路晓飞则很肉麻的说,那是因为我感觉得到你们的存在呀。整得古地一身的鸡皮疙瘩。

事实上路晓飞在接到张总指挥的求援后就亲自率着他的骑1师赶来了,一方面他固然不能坐视自己的同胞遭到倭寇的屠戳,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他是在检验自己花巨资组建的这支快速部队的应战能力。除了还无力发展空军而外,路晓飞为这支部队可以说是倾其所有了。古地一看路晓飞的家底,当时眼睛就绿了,简直就想搂住路晓飞说,飞哥,把我调你这来吧!

骑1师赶到围场几个小时后,“救国军”张总指挥率领他的直属支队也赶到了围场,一天后一直龟缩在多伦的“东北救国军”的那些部队也姗姗来迟。这个原本由皇家园林接待地发展起来的小城在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又显得热闹了起来。由于日本人的第18旅团已经退到了赤峰,那些老将军们攻打承德的心思也活了起来。并且这一次,他们打算不要国防军的支援而单干。

古地和苏矜诚在军事会议里看着那些重新油光水滑的面孔,突然为那些战死的弟兄感到非常的不值,真的觉得不值。不过龙承邦经过这一仗打出了威信和名气,许多小股部队愿意投身于他的名下,这也使得他的师很快的扩展到了1万出头,基本上算得上一个满员师了。只是装备和弹药还有些跟不上。

严寒很快就要到来,路晓飞不能把他的部队留在围场,既然那些将军们不想正规军来插手,他也不愿意为他们出更多的力。除了将留下一支部队在滦平观察承德方向的情况外,他的部队都要撤回自己的防区。古地和苏矜诚则都接到了自己上级的命令准备归建。缓过了一口气的东北“救国军”残部决定成立一个热河自治政府,部队统编为热河自卫军,当然,这是得到南京最高当局的默许和暗中支持的。这种不明不暗的身份有助于当局将热河作为一个军事缓冲区的打算。

不久,这些之前还畏畏缩缩的老将军们合力打下了承德(准确地说,是承德的旧地国军自己让出了这个热河省会),自治政府正式挂牌,热河省自卫军也统编了10个师(战斗力不容乐观)。而曾经担任“华北民众救国军”总指挥的张邱中将出任了热河自卫军的总参谋长。

古地的特遣支队还是沿着来时的路,先到张家口,然后再从张家口乘火车回第7军驻地。当他到达张家口时,先回到了北平的路晓飞也跟着到了这里。他事先做了好了安排,只等古地袁维绪一到,就约他们一道前往云泉寺一游。当然,他还带上了婉仪。恰好宋慧婷在北平市长官邸住了很久,早就闷坏了,便也要求和他们一同前往,婉仪帮她说情,路晓飞也只好答应了。

第一一六章 兄弟相逢需尽欢

结果一见面,古地就把路晓飞拉到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搞什么?带两个美女来想气死我啊?别告诉我你有一夫多妻的特权。路晓飞我提醒你你可是来自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好青年啊,别把这种封建糟粕用在自己身上。”

“靠。”路晓飞极度鄙视的说:“我怎么觉得你的愤怒是出自于嫉妒呢?”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古寺的钟声让他们觉得这个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宁静和安详之中。尽管古地每每闭上眼,都会看到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而身上的血腥味也似乎依然浓烈。

婉仪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子,她邀着宋慧婷到古寺周围去踏雪,把路晓飞留给了古地和袁维绪。因为之前路晓飞非常激动地对她说,他找到他的兄弟姐妹了。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还是先把你目前的身份对我们交待清楚吧。”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袁维绪依然显得亭亭玉立,她略显消瘦的脸庞让路晓飞觉得大家都长大了很多。是啊,他们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都还是懵懂少年,可是现在?两个上校一个中将,足以说明他们成长和曲折。

“说起来,足够写一本小说。”路晓飞呵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说:“鉴于我们的际遇本身就足够奇特,相信无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会觉得太吃惊。”

“的确。”古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还是颇带一些酸气的问:“可你怎么就混成中将了?更离谱的是,居然拉出了一个半机械化师。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你有这方面的才能啊。”言下之意是,我都还是上校呢。

路晓飞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说:“小样吧你,我告诉你,支前我还坐到了帝国上将的位置上,只是那一身上将军服我连穿都没穿就换成国民军的中将军服了。”

“真是太离奇了。”古地摇了摇头,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战场上和你重逢,而且,还是你带部队来救了我一命。貌似这样的角色应该有我来扮演才对。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连宋慧乔也给你遇上了。我怎么就没这运气?”说这话时发现袁维绪的目光不是那么友善,就耸了耸肩说,我可是很鄙视韩剧的,尤其是那些人造美女。

“以后会怎么样?”这是他们每个人都常常想的一个问题。说到这个问题,他们都有些沉默。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幻梦,回头看走过的路,总觉得不是真的。而即使他们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几年,他们也总想着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一件衣服,换一个心情,可以到肯德基麦当劳去坐坐,买一个草莓圣代,或者打电话叫几个兄弟,到学校去踢场球。那样的生活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身边。

“我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样,”路晓飞说:“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日本人很快就要在东北搞一个渤海国,估计和历史上的伪满洲国是一个概念。而热河这一仗,说明南京最高当局对这个既成事实将会保持缄默,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缓冲区。马上就实1933年了,离1937没有几年了。你们说,历史还会重演卢沟桥那一幕吗?”

“历史改变了,”说到这里,古地拍着路晓飞的肩膀说:“29军的位置如今是你在站着。很离奇,不过,我们都为此感到骄傲。不管历史会不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你现在都肩负着很大的责任。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不死之身,总是好多次看上去绝无生机的局面我都奇迹般的挺过来了。希望这样的运气是我们共有的。”

“别说的那么煽情。”路晓飞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的说话了,婉仪是个很好的女子,但是他要是跟她说梁朝伟和刘德华她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他叹了一口气,说:“古地,小绪,你们都了解我,你们说,我是那种能够肩扛历史的人吗?”

袁维绪很有体会的说:“我明白我明白,我正想问你,你觉得我能不能做好一个参谋长呢?我发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去百盛当一个导购,当然,我要去香奈儿专柜。然后,再找一个有情趣的人谈恋爱。”说着,非常不友善的看了看古地。不过古地本来脸皮就厚,对她的眼神更有了免疫功能。基本上就没什么反应。

路晓飞开心的笑起来,说:“听起来,这才是我们袁大小姐最真实的理想。”

袁维绪说:“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过这种成天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生活。还有,国家民族这样的责任太重,我就想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女生,真的。唉,真是伤感啊。两年前我在上海遇到过凌杳,那小子真不赖,连孩子都有了。上海事变后,就和他断了联系,我很担心,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样了。”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绕不开眼前的现实环境。是啊,这里不是他们那个时空,没有英超和意甲可以看,没有无休止的穷极无聊的选秀,也没有香奈儿专柜。于是他们沉默了一阵子。

古地说:“我知道你们会说我很讨厌,可是我不得不说,我们的生存环境还相当险恶。晓飞,北平这个地方你早晚会呆不住的,热河暂时算是一个缓冲区,可是一旦开战,那些自卫军根本不可能为你挡住日本人的脚步。所以,你要早点做好准备。”

路晓飞点点头说:“这我知道。我当初挪用了帝国银行的巨资打造了一支坦克部队,就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21集团军不是当年的29军,我的部队也用不着抡起大刀跟鬼子拼命。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能够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给这支部队供血。如果历史还是会转回原来的轨迹,我想这样一支部队,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吧。至于更远的地方,我看不到了。”

袁维绪忧伤的说:“我没有猜到开头,也猜不到结局,真的不知道,命运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古地伸手拦住她的肩膀,说:“不管在哪,都有我在你身边。”

袁维绪温柔的笑了笑,看见古地欲言又止,皱着眉头说:“不要跟我用转折句,我恨死你的‘但是’了。”

古地无辜的说:“我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嫁给你?”袁维绪恨恨的说:“玫瑰呢?戒指呢?还是你打算就这么半真半假的跟我说了就想蒙混过关?还有,你那位小翙妹妹你打算怎么办?你忍心看着她暗自哭泣?古地,我跟你讲,这个问题你不处理好,就别指望我会嫁给你!”

路晓飞看着古地,幸灾乐祸的说:“看吧,小绪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那位小翙妹妹是怎么回事?”

古地对路晓飞的不厚道相当的不满,嚷着说:“我还没问你呢,你那两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路晓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嘛,说来话长。简单一点说呢,婉仪是我的妻子。至于婷婷,他们家遇到了问题,她暂住在我这里,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也很能干,能帮我处理很多市政厅那边的事情,你知道,对政治我是很不在行的。”

“哟,还婷婷,”古地酸性大发的说:“叫得还真亲热,这是好朋友的叫法吗?”

路晓飞耸了耸肩说:“她说她爸爸哥哥都是这么叫她的,要我也这么叫,我想,这个父兄的定位很合理吧?”

古地哼了一声说:“合理个屁,也许她正好就是有恋父恋兄情结的人呢。”

“古地,”路晓飞不怀好意的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激动是想掩盖你内心中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呢?”

古地气结,只能在心里把路晓飞骂得狗血淋头。他本来确实是想转移话题,可是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帮兄弟的忙,把话题又踢回他这里来了。看着袁维绪脸上的黑气越来越盛,知道这次再也不能蒙混过关了,突然大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就是嘴里爱开些玩笑,可是在我心里你明明就是独一无二的!还非要当着兄弟的面表白,我虽然脸皮很厚,可是也会害羞的嘛。”

袁维绪和路晓飞都是一愣,然后一同做出了喷血的表情。古地也会害羞,天哪,这还真是耸人听闻呢。然后袁维绪看着古地恼羞成怒的样子,就张开双臂,搂住了他说:“乖,我发誓,我一定不会笑你的。不过你的样子好扭捏啊,像一个……公公。”

路晓飞刚才要忍住不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袁维绪这么一说,他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婉仪和宋慧婷从远处走来,宋慧婷手上拿着一枝梅花,走过来问:“什么事这么好笑,不要自己一个人藏者不拿出来啊。”

婉仪可就见机得多了,她微微一笑,说:“听说古团长缴获了一把宝刀,不如拿出来我们欣赏一下啊。”

好人啊!古地感激地看了看她,吹了一声口哨,喊了声“翟小鹏!”突然又意识到翟小鹏已经不在了,声音无由的低下来,说:“我去拿来。”

当他把那把缴获的武士刀拿过来的时候,宋慧婷眼睛一亮,说:“呵呵,真的是把宝刀呢。这把刀的名字叫和泉守兼定,你们看,刀身上刻着的铭文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相传在战场上特别能够鼓舞士兵的士气,是日本十大名刀之一,噢,不对,不对,是仿制的。天哪,仿制得几乎以假乱真,拿去当古董卖也能卖不少钱呢。”

“仿制的?”古地耸耸肩,说:“我说呢,一个小小的少佐,怎么可能拿一把古董级的宝刀。”

宋慧婷说:“那倒不一定,日本军队里也有不少的武道,剑道的传人,像这样的宝刀,虽然是赝品,也已经流传了好几代人。这刀的主人带着它参军并不稀奇,何况日本那些禽兽喜欢用活人练刀,认为人血能让宝刀更加的锋利。最玄乎的说法是宝刀饮血,刀上蕴含着许多冤魂,能使刀发挥超常的威力。”

古地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那就太好了,用鬼子的刀,饮鬼子的血,才真正是用得其所。”

第一一七章 结婚?这是个问题

张家口匆匆一悟后,古地袁维绪和路晓飞回到了各自的地方。

和古地的谈话让路晓飞深信历史的改变不会偏离原来的轨迹太远,事实上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一起和他们学过的历史可以说也是大同小异。他现在做的,就是整军备战,未曾想过,自己竟然站到了当年29军的脚印上。

卢沟桥,卢沟桥,当历史翻开那一页的时候,他能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守住这道门吗?

由于他所扮演的那个身份的特殊性,南京最高当局一直对他采取了特别对待的态度。降将虽然一般都不会得到真正的重用,但是他的身份对于国防军中比重并不轻的帝国军旧部还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他的生存状态的好坏,很大程度上能影响他们的心态。而他虽然把皇家的诸多产业都无偿的捐献给了国家,但是在他个人的名下仍然拥有的财富,却依然不是一般的富豪可以比拟的。毕竟,在朕即国家的时代,整个国家的资产都是皇帝的,作为皇帝最近的皇族,他分到的那一杯羹,已经足以养活他手下的部队。当然还不仅如此。

宋慧婷的家族在东北遭到日本人的沉重打击后,在北平却得到了保护。而这个保护者当然就是路晓飞。他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宋慧婷,还力促他们的家族产业重新运转起来。现在,宋慧婷作为他的一个得力助手,已经飞往万里之外的莫斯科、柏林、伦敦和华盛顿,从那些军政大佬那里,她用大量的硬通货——黄金、白银还有美元,换来了一个车皮又一个车皮的枪支弹药,车辆火炮。这些装备除了大量的装备路晓飞的部队之外,还大量的卖到了国防军各个不受中央政府重视的非主流部队之中。赚到的利润,又用来继续购买更多的武器,以及用来打通中央各层的关系,使南京当局对这些事情保持默许的态度。

路晓飞的部队,编制是一个集团军,两个军一个独立骑兵师,一个战车团一个炮兵团。但是他的两个军都是国防军乙种军的编制,却有甲种野战军的实力和规模,最强的骑1师则装备了甚至连中央嫡系部队都眼红的战车团,现有30辆英国制nc27坦克和20辆苏俄的t26坦克,还有少量的德制ⅰ型坦克,以及若干的装甲车辆。为了保障这支部队的燃油、配件供给,还专门成立了一支铁路专运保障部队,用来保护从张家口经甘肃、新疆到苏俄中亚油田的运油火车。当然,这些燃油同时也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

路晓飞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成为一个实质上的军阀的那一天。他的背后,有南京政府和旧帝国势力的博弈,也有苏俄和英美在华利益的交锋,而他就像站在各种风浪之间踩着钢丝绳跳舞的杂技演员。天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会从绳子上摔下来死无全尸,可是这些东西他都顾不得了,他不想扮演这样的角色,可是他当初难道就像扮演那个世子?

和站在风尖浪头的路晓飞相比,古地和袁维绪的生存环境相对要单纯一些。回到部队的时候,古地觉得最难面对的是军长。他带去的是3千5百人,回来的只有6分之一不到,说真的,在火车上的时候,古地抽烟抽得嘴皮都乌了,心痛得袁维绪暗地掉了几次眼泪。

火车在铁轨上运行的咔嚓声有节凑的响着,不时传来长长的一声汽笛声。很久以前,古地一直希望能找到一台蒸汽机车来拍一张黑白照片,他喜欢那种怀旧的感觉。如今,这个愿望他实现了,却再也看不到后世的那些火车。想一想,这或许是命运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回到他们的驻地了,古地两节车厢的交界处,吹着冷冷的寒风情绪有些低落。

“想什么呢?”袁维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古地的身后,她竖着大衣的领子,把头靠在了古地的背上。古地转过身来,将她搂在了怀中。袁维绪喜欢这种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感觉,这或许是上天给与他们的补偿吧,生死相依,让他们的心贴到了最近的距离。

“我们结婚吧。”古地很认真地说:“我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嫁给我。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每一次,每一次陷入绝境的时候,我都在想,完了,我恐怕要死不瞑目了,我还没有把那个小妖精娶进门呢。尽管每一次我都能死里逃生,可是,下一次呢?谁知道……”

袁维绪仰起头来,用嘴堵住了他后面的话。她用她小巧芳香的舌尖,搅动着他灵魂深处的颤抖。尽管这里的风很大,可是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古地用力的搂紧了她,热切的回应着她的吻,就这样和她纠缠着,突然间有一种宁愿就这么死去的想法。

这一吻好像很长,但是古地感觉只是浅尝辄止。袁维绪把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嘟囔着说:“烦死了,弄得我一嘴的口水。还有一大股烟味。”

“拜托,”古地很挫败的说:“这么浪漫的时刻,你干嘛这么煞风景。”

袁维绪轻巧的一笑,温柔得像只鸽子一样的说:“是吗?这种事不是你最喜欢做的吗?我的情绪早都被你杀完了。”

“所以你就报复我?”古地恶狠狠的说了一声,托起她的下巴又狠狠地亲了下去,先是吻她的唇。袁维绪搞怪的死活不把牙齿打开,让他的舌头完全无法深入。于是古地也恶作剧的突然一低下头,在她的脖子上使劲的吸了起来。袁维绪发出一声惊叫,赶紧把他推开,慌乱的说:“你疯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见军长了,你想我们俩都被那个黑脸骂死啊?”

“哈哈,”古地一乐,说:“你讲军长的坏话。我要去告你。”

“切,”袁维绪小小的鄙视了他一下,说:“小样吧你。”她突然发现,他们需要注意保持他们的语境,现在古地和黎渺凤冲霄他们“逸夫兄”、“一鸣兄”的叫得顺口,偶尔写点文字也是半文半白,要是不注意的话,他们会很快忘记了他们原来说话的习惯的。她有点忧伤的想,难道他们只能慢慢的被环境同化,慢慢的忘掉他们的过去,永远都回不去了吗?她搂着古地,用德语说了一句“我爱你。”古地一愣,她就得意洋洋的说:“窘迫吧,本小姐我怎么说也是海归,你要娶我,怎么都要有些创意才能打动我。”

古地苦着脸说:“还能有什么创意啊,我现在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了。”袁维绪嘻嘻一笑,说:“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情。”她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结婚的话,肯定就不能搭档了。她能做他的参谋长已经是军长额外开恩的事情,要是又做他老婆又做他的参谋长,不要说条例不允许,军长不会答应,她自己就觉得很不合适,那就只能分开了。可是她怎么能和他分开呢?要她在后方苦苦守候他的消息,为他担心受怕,为他牵肠挂肚,为他茶饭不思,为他柔肠百结,为他心无所依,她宁可暂时不要结婚,保持着这种工作上的搭档关系,生可以在一起,死,也可以在一起。

一个女人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穿一件顶级漂亮的婚纱,风风光光的做新娘子,让自己一生的美丽都在那一天绽放。袁维绪当然也想,别谁都想。但是,真的,她更不愿意和他分开,哪怕一个小时,一刻钟,也不愿意。

第一一八章 情人节礼物

军长的脸果然很黑,这是古地和袁维绪共同的感受。没办法,就是换了他们自己,肯定也会为损失了这么多弟兄而心情恶劣的。军长正在看袁维绪写的作战总结,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而他俩则在军长面前老老实实一丝不苟的站军姿。不是真的怕什么,说真的,是对那些死难的弟兄的愧疚。

事实上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远远达不到失职的标准,首先在多伦一战,特遣支队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一天赶到预定地点并发起攻击,在没有友军配合的情况下独立击败了6倍于自己并且拥有城防工事的敌军;围场外围战,在近10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完全搅乱旧帝国军的主力第6师,如果不是日军18旅团的包抄,他们将再获得一场完胜;至于被日军包围,那就更怪不得他们了,这是在明知有埋伏而奉命进入包围圈的事情,能够扼守并不有利的地形坚守到援军的到来,损失虽然惨重,可是,换了任何人,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如果就事论事的话,军长应该为他有这么得力的部下,为他的特遣支队打出这样的水准而感到骄傲。

良久,军长终于抬起了头,把报告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看着这两个他打心眼里喜欢的年轻人,说:“按照你的报告,我还要嘉奖你们?”

袁维绪脚跟一并,目不斜视的回答说:“报告军长,我的总结里没有参杂丝毫的水份,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当然,她就是想掺假,以军长的老到,很容易就能发现问题。

军长脸上毫无表情,看着古地说:“你怎么说?”

古地也是脚跟一并,说:“损失了那么多弟兄,就感情上,我觉得无法向您交代。可是如果算战果的话,我想我做得并不差。特遣支队,打出了我第7军的军威,也坚决地捍卫了‘暴徒师’的光荣传统!当然,我可以更好的保存实力,打多伦,我可以先救东北军4师,与其合攻多伦城,这样我部可以减少很多损失。围场外围战,我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奉命钻进口袋,但是可以从伪军留下的空隙进去,而不用在整整一天的外围战中损耗兵力,第二,就是拒绝执行总指挥部的命令,在发现陷阱的同时迅速后撤,基本上,这样做的话我部只会受到很小的损失。但是这么做,军法不容,良心不安。军长,我是您带出来的兵,我的选择,是您一贯思路的延续。”

军长听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还牵扯到老子头上来了。”军长这一骂,才算是让古地和袁维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古地接着说:“军长,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围场外围战,如果我一开始选择从伪军故意留下的空隙进去,保留更多的兵力和弹药,或许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会少一些损失。可是当时的情况很特殊,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少日军前来,在内外用功的情况下,彻底打破敌人的诡计,跳出包围圈的可能性也还是很大的。”

军长点了点头,合着手指,说:“以当时的情况,我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多如果是我在的话,这一仗就用不了整整10个小时,在日本人合拢包围圈之前接应苏、龙两部跳出去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你把队伍散得太开,造成了兵力火力的分散和浪费!这才是损失的最大原因。”说到这里,他目光中带着一种少有的感伤情绪,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将军的成就,都是用士兵的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仗打到这个份上,你完全可以说取得了完胜。可是战争不是别的东西,当我们在这里讨论某一个细节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的士兵被埋葬在千里之外了。可是身为统帅,很多时候又顾不上去痛心和感慨。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剩下来的这几百人作为骨干,重新组建起我第7军的第一精锐团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又会面对更加险恶的战斗了。”

“第一?”古地和袁维绪对视一眼,对军长的这个评价都有点惶惑。

“能够支撑整整五天,并且还保存了相当数量的骨干,难道算不得全军第一精锐团么?”军长到这个时候才不加掩饰的说:“要知道,你们面对的,可是日军整整一个旅团!这虽然不是你们一个支队的功劳,可是放眼整个国防军,能做到这一步的部队能有几支?你们也别指望休息了,小丫头马上回去把扩建独立团的方案做好,不要让我失望。”

“扩建?”古地和袁维绪再次对视一眼,这两个字的信息含量可是很深刻啊。

军长摆了摆手,说:“有问题找池参谋长去吧,这件事由他来主管。”

“是!”两人敬了礼。古地又想起什么来,说:“对了,军长,我的军械研究所能不能多拨一些经费。米曜设计的那款通用机枪经过实战检验,性能非常优秀。可以的话,我建议进行大规模的量产,尽快的列装整个国防军。这将给我们的步兵火力带来革命性的提升。”开玩笑啊,德国的mg42当年可是盟军的噩梦,诺曼底海滩不知道有多少盟军士兵就是倒在那电锯声一般的惊人的高速射击之下。想一想,要是国防军列装这种武器,在和日本人交手时,能占多大的上风?古地虽然不是唯武器论者,但是武器真的,非常的重要。

军长点了点头,说:“我会把情况上报的。不管上面会不会采用,我们军都会尽量的多装备这款机枪。让你的那个研究所长多往073兵工厂那边走走,很多技术性的东西还需要她指导。”073兵工厂是第7方面军的专属兵工厂,为整个方面军生产步枪、子弹、手榴弹和少量的轻机枪、迫击炮,受资源、技术、设备个方面的原因,产量一直不能满足方面军的需要。但是相比之下,拥有专属兵工厂的方面军不过是第1、2、4、7等有限的几个,比起其它方面军来,他们的条件又好得太多了。这也使古地意识到,要大规模的生产“33式”通用机枪来列装全军,恐怕是非常不现实的。

就像军长说的那样,古地和袁维绪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就投入了独立团的扩建工作中。得到军长的暗示,袁维绪拟定的扩建计划中,独立团的兵员将会上升到3000人以上,设4个步兵营,每营4连600人,另设一个团警卫连、一个团支书特种连(工兵、医疗、通讯等特殊病种)、一个侦察连(这才是类似于后世的特种部队),一个骑兵连,以及一个炮兵营。实际的兵力,将会达到他们特遣支队的规模,即3500人。兵员的补充,主要是刚刚入伍的新兵,有少部分是古地从友邻部队挖的墙脚,为此古地在军长那里又吃了不少官司,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军长面前的红人,这官司也不过为了撑下面子而已,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们也不会太认真。而要把一支以新兵为主的部队锻造成特遣支队那样由各部队的精英组成的精锐,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一时间,古地和袁维绪忙到一整天一整天都说不了一两句私房话的程度,好像不吃不喝不睡,也有干不完的活似的。

情人节那一天(貌似这个节日也只有古地袁维绪他们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袁维绪死活挤了一点时间,想赖在古地怀里说说话,却被米曜抢先一步了。

“有礼物给你。”米曜依然是一幅不良少女的笑容,坏坏的笑着说:“情人节礼物哦,不能让袁丫头知道,否则她会公报私仇的!”

古地一幅来者不拒的姿态,说:“欢迎,是一个拥抱还是kiss,或者别的?”你坏我比你更坏,看看谁的脸皮更厚一些。

“哟嗬,”米曜可不吃这套,“敢挑衅我?信不信我当着小袁的面k你?是kiss哦!”

古地嘿嘿一笑,说:“刚才是谁还在说生怕有人公报私仇的?”

米曜耸了耸肩,轻蔑的说:“你不敢就明说嘛。其实,我对小袁的兴趣比对你大得多。”

“你让我想骂脏话,”古地愤怒的说:“你这个死玻璃!”

“等等等等!”米曜也不跟他废话了,嘴里哼着《命运》,呼的一下解开了她面前一张巨大的红布。

“98k?”古地从桌子上拿起那支步枪来,说:“这算什么礼物?”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支枪的不同之处。原来,米曜把98k的内置弹仓改成了外置的弹夹,在她得意的目光中,古地拿着枪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土包开了一枪,不用拉枪栓,又一枪,直接第三枪,第四枪,一直打了10发子弹才算完。实际上,米曜把毛瑟98k从后拉枪机式改成了半自动式,在98k引以为傲的精确性的基础上,大大的增加了射速。古地不禁快乐的联想,用这一款改造的98k在和倭寇的38大盖交锋时火力上的优势一定会让那些天照大婶的杂种们吃尽苦头。

“这个礼物太棒了!”古地搂住了米曜的脖子说:“好兄弟,我真想好好的亲你一下。但是我有怕会有一种亲同性的感觉。”

“拜托,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耶!”米曜拿腔拿调的发嗲声,差点让古地一头栽到地上去。

第一一九章 南疆起风云

米曜的“98改”好倒是很好的东西,但是和“33式”一样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搞射速带来的高耗弹量。如果按照国防军的基本配备,一支98改也就是20发子弹,两个弹夹,只图过瘾的话,两分钟就打完了。第7军作为甲等主力军,在弹药供给上比一般的部队稍微显得富裕一些,但一条98改也只不过多10发子弹而已。这就是当时的基本国情。因此古地一方面得到米曜的礼物满心欢喜的时候,也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唯一的办法,还是对士兵进行强化射击训练,让他们在开枪的时候尽量的少浪费子弹。不过这样一来,一旦战斗减员,补充新兵进来之后,战斗力的明显下降也是在所难免了。

时间已经到了1933年,谁也不知道历史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无论是路晓飞,还是古地袁维绪,除了抓紧时间完善自己的部队,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事情。比起别的小说来,他们似乎没有什么穿越的“优势”。不是说他们脑子里没有足够的新思维,新理念,可是这些东西远远不如他们扎扎实实的做好眼前的事情更实际。改变历史的人太牛了,他们似乎只是等着被历史改变。

就在古地和袁维绪还在讨论这一年有没有可能相对平静一些的度过的时候,又有事情发生了。这一次,是在中越边境。挑起事端的是越南的殖民者,法国人。

和原来的历史很接近,越南几百年来都是中国的属国,霆穆宗顺庆二十一年(1771年),越南阮氏建立西山政权,于1788年灭亡黎朝。在法国人的支持下,1802建都于富春,即国号“南越”,史称“阮朝”。当年十二月,阮氏上表霆穆宗皇帝,请求获得册封。次年六月,穆宗命广西按察使出使越南,册封阮氏为越南国王。1820年,阮氏开国君主福映去世,他的儿子福皎继承王位,年号明命,史称圣祖。福皎即位后,立志“开拓疆宇,历世相承”。福映在1807年已经强迫真腊国向越南称藩,福皎在国土扩张上更不遗余力。1827年,福皎趁万象(老挝)与暹罗(泰国)交战之机,出兵实行侵略老挝,攫取大片领土。同年五月暹罗军占领万象都城,阮朝迫不及待地于六月强迫老挝以“自愿归附”为名,兼并了老挝三分之二的领土,将越南的西部边界一直推进到湄公河岸边。到了1834年,整个柬埔寨已经落入福皎掌中,他将柬埔寨首都金边改名“镇西城”,为便于统治又把柬埔寨全境分为33府,越南派遣的官员掌握了柬埔寨的所有权力,越南军队更驻扎在柬埔寨各地。福皎的强国扩张必然与他曾经的法国盟友产生矛盾,随着关系的越发恶化,双方终于爆发冲突。

1841年,福皎病故,其子福暶为越南国王,改年号为绍治,史称宪祖。同年,越南被迫将官员、军队撤出柬埔寨。法国派遣海军攻击越南,占领茶麟港,越南割边和、嘉定、定祥三省求和。几年后法国又获得安江、河仙、永隆三省,从此尽占南圻。(按:越南是一个狭长形的国家,分为北、中、南三部份,被称为北圻、中圻、南析。嘉定省即西贡。)

1862年,法国与越南签署《西贡条约》,获得了南圻。1872年,法军占领河内。1874年,法国与越南签订第二次《西贡条约》,在条约中法国“承认”越南“独立自主”,但须由法国主持越南的外交,确立法国在越南的特权地位,使越南在实际上成了法国的保护国。1883年,法国全面入侵越南,迫使越南签订了《顺化条约》,越南正式法国的保护国。

1885年6月,中法正式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又称《中法新约》,霆政府承认法国与越南订立的条约,放弃对越南的宗主权。此后,法国在越南正式建立了殖民政府进行统治。

(注:这一段历史为史实,小说需要拿来改动一下,纯属剧情需要。)

法国在对越南进行殖民统治后,并不满足于既得利益,由于霆帝国在19世纪末的持续衰败,法国在越南的占领军自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也频频的在中越边境挑起事端,不断地将国境线向北移。中国革命爆发以后,法国人更是趁着帝国政府和国民政府连年交战,无暇南顾,出兵占领了广西省的两个战略要地高平和谅山,又往西侵占了老挝北部,大大的扩展了其在中南半岛的领地。

1933年3月初,法国殖民军借口打击越南地下抵抗组织,从高平往北越过中越边境,占领了边境小镇龙邦。由于看到中国的边防力量薄弱,又乘势占领了靖西县城和周边几个城镇。广西省政府主席韦瑜向法国殖民军提出严正的抗日,并派遣广西省保安总队一个团前往靖西,和法军对峙。

3月7日,法军一边假意和广西省保安总队和谈,一边却暗自调动兵力,发动了突袭。由于地方保安部队不属于国防军正规军,装备、训练以及兵员素质都相当的低下,战斗力很弱,在法军突袭时,尽管保安团的官兵奋勇抗敌,但终因实力悬殊,经过一夜的战斗,大部被歼。法军乘势北上,威胁百色。驻越南的法国殖民政府向南京最高当局提出外交照会,要求国民政府满足其无理的领土要求并支付战争赔偿,否则将继续进军,直到占领百色,并不排除攻打南宁的可能。当局不愿与法国交恶,严令驻广西各部队不可与法军交火,等待外交途径解决此次争端。

是日,一个广西政治大学的学生血书“倭寇未平,法夷祸起,告我同胞,宁死不辱!”十六个字,从广西政治大学的主教学楼的八楼上跳楼自杀,以死明志。一时间学生运动再次风起云涌,比去年倭寇在北平闹事后爆发的学生运动波及的范围更广,影响更大。去年被推倒台前的高鸿鹄老先生作为替罪羔羊下野,幕后操纵的蒋部长再次走到前台。为了安抚全国各地高涨的爱国热情,蒋部长下令外交部长官正式通电驱逐法国外交官,暗地里却向法国人许诺可以满足他们的大部分条件,但是领土要求不能满足。谁知道法国人并不买账,一方面以更严厉的措辞下达最后通牒,声称领土要求一定要满足,另一方面,则将驻越南占领军大量往北集结,大有用武力夺取百色乃至广西的势头。

最高当局无奈之下,密令驻广东的第4方面军主力第4军和第17军向广西边境集结,准备与法军应战。

第一二零章 这世界太苦,所以我离开

“为什么,我们的祖国总是如此的多灾多难?!”

“为什么,这千年的热土,总要遭受这野蛮的践踏?!”

“为什么,本应该神采飞扬的青春,却要把那滚烫的血,用来涂抹敌人的刺刀?!”

“……”

当凌杳手里拿着那张用绢秀的小楷眷写的信纸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那个长得并不漂亮,笑起来却总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的小护士写满了忧伤的面孔。当他一遍一遍的读着这些好像是用那一双纤秀的手无力的指着虚空的文字的时候,他的泪水很快就模糊了信纸上的字迹。

就在他接到这封信之前的一天,军部总医院的陈医生专程赶到他的驻地告诉他,那个小护士,那个曾经救了他一命,救过不知道多少战士的命的小护士,那个笑她自己的名字太土气的女孩,用一把手术刀,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陈医生说,秀婉和你的书信往来最多,所以,她的葬礼,请你一定要参加。

凌杳说,当然,我当然要参加。凌杳说话的时候泪流满面。古地曾经不止一次嘲笑过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眼泪的?他现在不再是从前那个男孩子,他现在是号称“铁军”的第4军中一个上尉连长,他的两颊长出了有些迷人的微卷的络腮胡,他的身材也长得又高又壮,可是,此时此刻,他依然泪流满面。

秀婉,手术刀割破皮肤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呢?秀婉,你曾经悄悄的说,第一次在战地医院见到血的时候,你怕得要死,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这一次,你还会害怕吗?秀婉,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我吹口琴的样子像一个西班牙男孩,可是你说你从来没有去过西班牙也没有看到过西班牙人长什么样子,你说这种“像”是无端的……

你那羞涩的笑容,今后该为谁绽放?

小护士崔秀婉的葬礼是在一场早春的细雨中进行的。因为她是自杀的,按规定不能葬入第4军的革命烈士公墓,但是军部总医院的院长亲自到军长杨选江中将那里去求情,军部才破例让她在公墓的一个角落里下葬。那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而许多想来参加葬礼的军官和战士,因为有各种任务在身,也不能前来。除了军总院刘院长,陈医生和几个平常与她要好的护士之外,就是凌杳和他连里的几个士兵。这几个士兵也都是重伤住过院得到过崔护士的照料的老兵。

凌杳在前,和几个老兵一起抬着秀婉的棺木走到了公墓里,雨渐渐的下得大了起来。春寒料峭中,淋着这样的雨让人感到一种刺骨的冷,一种让心脏紧缩,痛得有点难以呼吸的冷。几个小护士跟在棺木的后面,互相搀扶着,一路都在低低的哭泣。

到了地方,那里有军总院的几个勤杂工早已挖好的坑,平日里,他们也经常收到崔护士的照顾。有时候是一个苹果,有时候是一盒她自己说吃不下,其实是没有动过的饭菜,通常那都是难得的有荤菜的时候。当他们请她帮忙写家信的时候,她无论多忙多累,都一定不会拖过一天。他们本来都只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不懂那么多的道理和主义,他们只是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判断,这个崔护士,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他们真的很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几个小护士里有一个姓谢的女孩是个基督徒,当她用英文唱起赞美诗时,那克制着悲伤的表情下,却掩饰不住悲伤的颤音,甚至比那种放声恸哭更加令人心悸。

凌杳听到她唱的是:“论到睡了的人,我们不愿意弟兄们不知道,恐怕你们优伤,像那些没有指望的人一样。我们若信耶稣死而复活了,那已经在耶稣里睡了的人,神也必将他与耶稣一同带来。我们现在照主的话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到主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神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阿门。”

那一刻,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当总院的那几个勤杂工用泥土将这个风华正茂的身体彻底的掩盖之后,凌杳和几个士兵用军人特有的方式来祭奠这个小小的芳魂。

“举枪!”凌杳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流水带走了太多的水份吧,但是他仍然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喊:“准备,放!”

一阵阵枪声,飘荡在公墓的上空,雨,更大了。

凌杳认识秀婉已经有两年了。1931年上海事变,凌杳在火线上参军,后来身受重伤,如果不是秀婉的悉心照料,他还能不能再站起来,真的是一个未知数。他也永远忘不了,当他伤愈即将归队的那个晚上,在他用口琴吹奏的《友谊天长地久》那悠扬的乐声中,她那种羞怯的带着笑意的眼神。她那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的初吻。那时的人,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很重,凌杳不知道,这个小护士的心里,从此就只有他了。可是他却无法回报她,因为他已经有了沙罗,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不知道怎样对秀婉说这个事情。

他们通了好几次信,秀婉的字写得真漂亮,这让喜欢用键盘胜过用钢笔的凌杳无比的惭愧。但是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秀婉的信里越来越明显的热情和提示——她在等他来挑明她想要的话,无论怎么样,女孩子总是很矜持的。

他不知道怎么做,在部队转移驻地后他们有好一阵子没有联系,国民军最后推翻旧帝国的战役,第4军没有参加。当局虽然决定把首都迁到南京,但是革命发源地广东的地位仍然需要第4军这样的与革命同时诞生的部队去守卫。当然,他们守卫的并不仅仅是一种象征,而是祖国的南大门。凌杳当上了少尉排长,一年以后,又升为中尉连长。和遇到传奇经历的路晓飞相比,他的军衔相差太远。和连年厮杀在第一线,战功和伤疤一样数不清的古地相比,他的经历也要简单得多。当他当上少尉之后,曾经被上级派到中央军校参加了一个短期的干部培训班。

当他在中央军校的接待室见到秀婉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让秀婉撒娇一般的翘起了小嘴,说,看起来,你并不欢迎我啊。凌杳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了。那天晚上,凌杳陪秀婉去吃了一顿她向往已久的西式烛光晚餐。那天的秀婉很高兴,她的家庭条件很好,或许,她早就该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了。可是,凌杳终于还是狠下了心,在按时返校之前,把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他知道自己深深的伤害了这个女孩,他只是不愿伤害她更深。

凌杳不知道秀婉回去以后流了多少泪,他们依然通着信,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信,总有几个不注意的角落,有几个字的自己是被水模糊了的。当然,是泪水。而最让他感动的是,当他挤出了极其珍贵的时间到贵阳去寻找沙罗母子未果之后,秀婉就利用总院相对较多的休假,主动的帮他承担起来寻找沙罗母子的责任。在这之后的一年多近两年里,秀婉走遍了西南三省的重要城市,拿着凌杳曾经给她看过的沙罗母子的照片,就这么一次次不辞辛劳的奔走着。当凌杳一次次的陷入绝望的时候,都是她在安慰他,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如今,沙罗母子还是没有找到,但正像秀婉所说的,或许有一天,他会在某一个街头突然的遇见她。可是,她自己,却再也不会为他们的重逢微笑和流泪了。

她再也不会忧伤了。

凌杳读着自己和秀婉的一封封书信,回忆着姑娘的音容笑貌,他知道,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报告!”通讯兵小吴打断了凌杳纷乱的思绪,站在门口说:“连长,营长要全营所有连以上干部到营部开会!”

“知道了。”凌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珍贵的信放好。整理了一下着装,戴好帽子走出了营房。他知道营长刚刚去参加团里的会议回来,也知道各级军官开会意味着什么。来吧,他现在正需要一场血的洗礼,好让他忘掉那些致命的哀伤。秀婉的死,得算在这些浪漫著称的高卢人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的野蛮入侵,秀婉或许不会陷入这种深深的哀恸和绝望之中。至少现在不会!

营长的话只有一句:“奉上级命令,我部必须在24个小时内集结出发。”没有说要去哪,也没有人问,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信念——要让任何一个敢于侵犯我神圣领土的人知道,中华,不可辱。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不可以!

第一二一章 向前,向前,向前!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法国人的这一次行动是蓄谋已久的入侵。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象以往那样在边境线上移动界碑这种被新上台的内阁讥讽为“小偷小摸”的行为,也不仅仅满足于将中越边境线向北移动几公里,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广西右江西岸的土地,甚至是南宁和整个邕江流域直至和广州湾法租界全部连成一片。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法国人在越南北部集结了2个法国师(其中1个摩步师1个步兵师)、1个阿尔及利亚步兵旅、1个突尼斯步兵旅、1个塞内加尔步兵旅、1个科特迪瓦步兵团,以及一个由欧洲各国的逃犯、死囚和城市无产者组成的有名的外籍兵团和由越南人组成的2个师。另外还有一个停泊在广州湾的远东舰队及下属的海军陆战队。除步兵外,还有一个约90辆坦克组成的坦克团,以及120架作战飞机,总兵力约10万人。这几乎是法国海外可以动员的武装力量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些部队被通编为法国远东集团军,由马丹肖菲耶中将担任总司令,两个法国师的师长分别是德波利尼亚克准将和赛巴斯蒂安少将。广州湾的法国远东舰队有1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和7艘驱逐舰,由海军少将肖恩指挥。

事实上,南京最高当局早在几个月前就得到了法国人在越南有异动的情报。但是当局所抱有的西方人非常强大的意识让他始终没有考虑用武力来和法国人解决边境问题,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英国人的调停之上。而且他始终认为在国内各种矛盾没有得到充分的解决以前,绝对不能轻启对外的战端。对倭寇如此,对法国人同样如此。殊不知,法国人正是从当局的步步忍让中得到了勇气,当局为了讨好法国人撤走了驻防中越边境的正规野战军的做法实在让法国人看不到不把这次入侵落到实处的理由。而当局把希望寄托在英国人身上,更是完全忽视了这两个国家在欧洲已经结成盟国的基本事实。

要狼来劝说狈不要吃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直到这种自欺欺人到了自己对自己都无法交待之后,才终于决定调动精锐部队去解决问题,但是,一方面对自己的军队抗击西方列强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另一方面,却又怕把西方人打痛了,这场仗究竟要怎么打,前方的将领们都觉得很困惑。安塞巴斯蒂安事实上

既然决定了要打,那就应该调动海军,将广州湾一起收回来。虽然国防军的海军力量还很弱,但我们是近海作战,破釜沉舟,以法国远东舰队的实力也并非不可战胜。可是上面有明确指示,不打湛江港,说那是有租借条约保护的,不能给西人以口实。这一仗,只能靠陆地上的战斗来解决。

在凌杳的印象里,法国军队的战斗力很是一般,除了拿破仑时代曾经称雄欧洲以外,历史上的中法战争,清朝那可是不败而败,是输在政治外交上而不是军事上的。二战更不用说了,就是一战,法国人其实也算不上厉害。可历史毕竟发生了改变,原来的历史,法国人哪里还唱了这一出戏呢?

第一次战斗是在钦州。法国的一个步兵团加上科特迪瓦步兵团在远东舰队的掩护下登陆钦州湾。当局不让打广州湾,可是没有连钦州湾也不让打。第4军主力刚到灵山,杨选江军长听说法国人在钦州湾登陆了,也不等方面军司令长官部的命令下来,立刻命令先头部队12师强行军,坚决把法国人赶回海里去。12师是杨军长的起家部队,不可避免的得到的优待也要多些,当然,在关键的时候,肯定也是12师首先顶上去。

灵山到钦州不算近,12师除了一个营的先遣队乘坐全军有限的汽车先期赶往钦州之外,其余的部队全部靠一双腿来奔跑。除了枪支弹药,所有的东西都被战士们扔到路边。干粮也是边跑边吃,不少人跑着跑着就倒在路边,再也起不来。

法国人发现了国防军的意图,从海防起飞的轰炸机群分成5个波次,一波接一波的对正在向钦州靠拢的国防军进行了轰炸。国防军轻装前进,根本就没有防空武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的被天上掉下来的炸弹炸得血肉横飞。队伍却毫不停留。有时候敌机投弹完毕之后又俯冲进行扫射,国防军就散到路边隐蔽,隐蔽之后,又有很多人再也起不来。从灵山到钦州的省级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路段没有留下年轻的国防军士兵的尸体!

3月14日夜,在击退乘坐汽车先期到达钦州的12师尖刀营之后,法国人认为短时间内他们已经不会再受到攻击。除了留下部分科特迪瓦的黑人士兵进行警戒之后,白人士兵一边慢条斯理的从军舰上搬运各种物资,一边开开起了庆功会,庆祝他们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港口城市。一些校级军官甚至认为,他们应该有能力占领整个广西。

当晚11点30分,经过长途强行军的第4军第12师92团没有休息,首先向布防在外围的科特迪瓦步兵团发起了攻击。

凌杳的连队在路上损失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士兵,他们大多都是身经百战,战斗素质一流的老兵,却一枪未放就倒在了路上。这令活着的人心中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悲愤。累,又算什么,至少他们还能拿着手中的枪,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遭到突袭的科特迪瓦步兵团很快就陷入混乱之中,他们的黑人士兵身体素质虽然很好,也经过了长期的军事训练,可是他们作战欲望并不强烈。当队伍里的白人士官和军官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喊杀声吓得失去了斗志的时候,黑人士兵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后面往回跑。而且跑起来丝毫不比白人慢。

凌杳在近距离的用步枪射杀了一个白人上士的时候,眼前突然浮过查尔斯博士的面孔,那位大英帝国的绅士在听说他要留在祖国之后那种不解的神情里更多的是一种轻蔑,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对中国人的轻视。

外围的枪声让滞留在滩头的法国团非常的不满,中国人已经被打退了,那些黑鬼难道不知道军官老爷们准备开酒会吗?一个少校怒气冲冲的对身边的军官说,那些黑鬼一定是想乘机表现自己,就是遇到几个拿枪的农民,他们也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但是法国步兵团的团长依瓦尔中校远比他的下级们更清醒,他拔出手枪大声的命令:“中国人来袭,马上组织防线,马赛尔上尉,用你的坦克向枪响的方向开火!”配属步兵团的第14坦克连有5辆坦克,其中3辆几分钟前刚刚开上海滩,另外2辆还在登陆舰里面。“中校,”马赛尔上尉本来准备到步兵军官们当中来蹭一瓶波尔多红酒喝的,他不解的看着这个前敌最高指挥官说:“那里也有我们的人。”“那都是些黑鬼!”依瓦尔中校毫不犹豫地说:“他们会把中国人引到我们这里来!开炮,给我开炮!”

“靠!”凌杳飞身扑到前面两个战士,炮弹炸起来的尘土盖了他们一身。抖掉身上的灰土爬起来时,他恨恨的说:“想不到法国人也会搞无差别炮击,我还以为这是日本鬼子的专利呢!”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还是有差别的,那些跑得慢被自己人的炮弹炸死的法军里面,绝大部分都是黑人,显然法国人并没有把黑人真正当成他们自己人。

“兄弟们不要放慢脚步!”凌杳声嘶力竭的喊着,“贴紧法国人打,他们的舰炮要开火了!”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中一片尖利的啸声化过夜空,停泊在海面上的法国军舰开火了。大口径舰炮的威力是十分恐怖的,很快国防军前面的部队和后继部队之间就出现了一个被炮火覆盖的真空地带。而冲到前面的,大约只有一个半营的兵力。法国人也迅速的用坦克和沙袋构筑了环形防御工事。一时间,他们大量轻重机枪的火力,把冲锋的国防军压制住了。

接下来怎么办?凌杳想请示一下上级,却很快发现在这一个半营的部队里,他竟然是军衔最高的人。

“这里由我来指挥!”凌杳深知在前敌失去指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各部按附近人数立刻重编,赶快!”滩头前面有十几个连队的人,要按原编制重组显然不现实,只能就近重编班排连。除了他之外,这里军衔最高的就是一个中尉。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凌杳决定让中尉带一个连进行佯动,吸引法军的注意,自己却带主力突击。

“兄弟们,后退一步就是死,上刺刀跟我冲!吹冲锋号!”

近战夜战肉搏战是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取胜联合国军的法宝,凌杳不知道这算不算抄袭,可是眼前的他已经别无选择。在尖利的冲锋号声中,国防军的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跟在凌杳的身后,用一种发自心底的呐喊来战胜心中的恐惧,凌杳则一路高喊着向前!向前!向前!杀!杀!杀!法国人被佯动的兵力吸引的轻重机枪火力迅速的转了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国防军士兵在弹雨中倒下。但是他们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面。

“杀!”凌杳怒吼着,刺刀扎倒了一个冲阵地里跳出来的法军。更多的士兵越过他,冲进了法军的防御圈里面。那一刻,他们好像忘记了他们还经过长途的强行军赶到这里,他们的身体其实已经疲劳到失去了疲劳的感觉。法国人的机枪起不了作用了,坦克起不了作用了,舰炮,更起不了作用了。他们的人数明明远在国防军之上,可是他们似乎听到四面八方都是那尖利的军号声和近在身前喊杀声。他们身材高大,营养状态良好,拚刺刀他们并不吃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手中的刺刀总是有点不听使唤,不是慢半拍,就是突然从枪口上掉下来。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重伤倒地的中国士兵也不会停止攻击,他们会引爆身上的手榴弹,和周围的法军同归于尽。

第一二二章 上帝一定是睡着了

依瓦尔中校用手枪击毙了几个想要逃到海里去的士兵,他不能接受自己的部队刚刚登陆就被赶回海里面的事实。但是很明显他的部队已经乱了,黑夜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中国人,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存在。这怎么可能呢?中校根本不相信中国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一个团以上的兵力赶到这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听说中国人刚刚从灵山出来就被空军赶回去了。在他看来,中国人要通过空军的封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中校不相信没有用,滩头的法军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逃回军舰上去。中国人太疯狂了,他们根本不怕死,甚至比非洲那些野蛮人部落更恐怖,当他们失去了手上的步枪时,他们甚至会用牙齿来战斗。即使上帝他老人家来了,也会同意我们撤退的。这是很多士兵的想法,甚至也是科特迪瓦步兵团团长费尔南德少校也是这么想的。至于他的黑人士兵,早就跳进海里进行游泳比赛了。

依瓦尔中校愤怒,疑惑,他看到几个中国军人向他冲了过来,用手枪打倒了一个。但是他手枪里的子弹之前已经用来打死自己的士兵了,于是他捡起了一支步枪,他准备向中国人证明,法国人照样会拚刺刀。

上来的是个青年军官,依尔瓦中校傲慢的说:“军官,报上你的姓名和军衔,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和我决斗。”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懂法语,他只是想向自己证明自己高贵的身份。

“我的名字是中国人!”这个军官居然会说法语!尽管他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怪,他说:“滚出这片土地,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们这些劣等民族不配讲法语!”依瓦尔中校愤怒的挺着刺刀刺了过去,那个年轻的军官很灵活的让开了,与此同时,他的刺刀很诡异的顺着依瓦尔中校的步枪削了下来,依瓦尔中校发出一声惨叫,他的两个手掌削掉了一半。军官的刺刀又跟着刺进了他的肩膀里,他用一种冰冷的轻蔑的语气说:“我并不想留下你这样的俘虏,不过如果不给你这个机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高贵!”

这个青年军官当然就是凌杳,他的法语是跟高中英语老师学的,那个喜欢用假冒伪劣的雅丝兰黛香水的刚出师大校门的女老师曾经在课堂上说过,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凭心而论,女孩子讲法语的感觉确实有一种异域的美感,当时凌杳也决定上了大学以后选修法语为第二外语。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从依瓦尔中校嘴里说出来的法语,是世界上最难听,最丑陋的语言。

依瓦尔中校被俘,海滩上大部分的法军选择了投降。在凌杳的印象里,西方人并不把投降当回事,法国在纳粹德国入侵之后投降得不也是很快的吗?缅甸战场上成师成旅的英国人向日本人投降的事更是司空见惯的。直到黎明到来之后,当了俘虏的法国人才知道,俘虏他们的中国军队还不到他们的三分之一!

后继部队接管了滩头阵地的防务和俘虏以后,凌杳倒在地上就睡着了。累,一种前所未有的累,他在睡熟中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咳出了血来。12师用倒在路上胜过于倒在阵地上的无数士兵,让法国人知道了什么叫中国军人。

挫败法国人登陆钦州的阴谋后,第4军主力继续西进,向边境的法军迫近。12师由于在钦州一战损失惨重,由前锋部队改为后卫部队,一边留下部队密切注意钦州海面还有可能登陆的法军,一边跟在军主力后面补充休整。

凌杳因钦州一战战功卓著,并在紧急关头表现出了优秀的应变能力和战术指挥素养,被火线提拔为少校营长,在滩头和法军混战后的那支部队因为编制已经全部被打乱,便就地改编为凌杳的“荣誉1营”。当时那个和他一同战斗在法军滩头阵地的中尉被提升为他的副营长,中尉名叫盛玉铭,字记之,中央军校长沙分校六期生(中央军校现已改名陆军大学,校址迁往南京,但在许多省会城市都有分校),比凌杳年长两岁。

战事紧张,凌杳升职的庆祝方式就是乘部队路过南宁停留补充的时候,和新结识的兄弟盛玉铭以及以前连队里的两个排长一起到营队附近的茶馆喝一杯茶。酒那是坚决不敢碰的。

钦州一战,国防军扬眉吐气,就连茶馆里的茶客,看到这几个青年军官,都有点肃然起敬的眼神。就连茶馆跑堂的,招呼起他们来也格外的热情。而就在几天以前,军人们所过之处受到的待遇却是白眼和冷眼冷语。这让凌杳他们都有些感慨,军人不保家卫国,又有什么面目见自己的同胞?

“各位兄弟。”茶端上来,凌杳多要了一排杯子,整齐的在桌子上放好,倒满茶,和营副盛玉铭、两个新晋的连长张磊和黄石一同举杯,“战时无酒,以茶代之,敬各位一杯,安心上路!”

将茶水洒在地上,告慰了战死的兄弟之后,四个人才坐了下来,在早春微寒的清风中捂着温暖的茶杯。对于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来说,这一刻尤其的温馨。

茶馆的对面是一家裁缝店,前些天民愤汹涌,罢课罢工罢市的浪潮席卷全国各地的时候,这家裁缝店也曾关门数日以示支持。直到今日才重新开张,一个上午过去了,也没什么生意。直到这时,才偶尔有一两个顾客前来取前些日子定的衣服。

凌杳是背靠着街道坐着的,此时,在他的身后,一个苗条清长的身影漫步走进了裁缝店。这一刻街上的行人也不多,所以,裁缝店里的声音就那么不经意的飘到了凌杳的耳朵里。

“张师傅,我前些天定的那条裙子做好了吗?”

凌杳听到这音质纯美,微甜芳香的声音的时候,全身不由一震。手中的茶杯径直掉到了地上。在那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骤然停止了一般。

“营长,营长。”一连长张磊推了推仿佛石化了的凌杳,不解的问:“怎么了你?”4军的军官大多心高气傲,不过,他们几个对于年纪比自己小的凌杳,那可都是服气得很的。尤其是张磊和黄石,他们原本做凌杳的排长时,就对他的很多新理念,新的训练方式打心底佩服,钦州一战,这个小长官表现出来的果断和指挥能力,更是让他们觉得现在才给他升为营长,实在是太屈才了。

凌杳没有回答张磊的问题,他呼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那间裁缝店走去。他压制着心里狂乱的心跳,尽可能的平息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这是她的声音,不会错的,沙罗,我的小妖精,我的心尖舞蹈,我的离奇魅影,我的心跳和呼吸。

第一二三章 你的泪水,我的哀伤

这是早春的一个午后,有一天微凉的清风,街边的树长出了嫩绿的新芽,阳光躲在云朵的后面还有些瑟缩。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显得有些萧条。

一个青年军官就那样站在那间店铺的门口,他有一些紧张,有一些激动,有一些兴奋。他的几个同僚看到的是他的背影,却没有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从裁缝店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如果从她的样貌上来看,称她为少女也还不为过。不过她穿着一件暗蓝色的长风衣,戴着一顶西式的绒布小帽,长发盘在了脑后,装扮上,则是一个少妇。在门口那不经意的一抬头,只那么一眼,就让她和他一样,变成了一尊雕像。这尊雕像是这样的美,也许只有上天这样的艺术家才能雕刻得出来。而几乎是立刻,她的泪水就从那双娇俏可人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凌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可止住了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把她搂进怀里把她揉进骨肉里的冲动,不是担心后面的几个同僚会笑话他,而是这种感觉太强烈了,他怕自己会被烧成灰烬。而沙罗,他魂牵梦萦的沙罗,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泪水肆无忌惮的流过她的脸庞。

“看样子,咱们可要先回去了。”凌杳的身后,营副盛玉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两个同伴说。他虽然没有看到凌杳的表情,但是他看到了沙罗流满泪水的脸。这该是怎样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呢?两个同伴也很快明白,他们带着笑,付了茶钱,悄然离去。

“傻孩子。”凌杳到底是比沙罗大了那么几个月,他走上前去,伸手拂去沙罗脸上的泪水,笑着说:“为什么要哭呢?这样的时候,你的脸上应该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么漂亮的。”

沙罗带着满脸的泪水笑了起来,凌杳说的没错,她笑起来是那样的美,美得让凌杳就像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样的怦然心动。

“来,”凌杳拉过沙罗的手,说:“我先给你介绍几个兄弟,让他们嫉妒死我。”他转过身去,才发现那几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不讲义气。”他嘴里这么说,其实倒觉得他们挺识趣的。他再回过头来,却发现沙罗站在那里没有动。她的手任由他拉着,她的微笑依然饱含着泪水。只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有些怪。凌杳没有发觉她眼神里的怪异,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们悄悄溜走了,还真是懂事。要不我们先坐下来喝杯茶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沙罗有些凄惶的笑了笑,微微的点了点头。

重新在茶馆里坐了下来,凌杳显得很兴奋,他叫店家上茶,上最好的茶,还小声地向沙罗抱怨说这里怎么没有雅座包间呢,他想单独的看着她。他的脸突然有点红,就像他们第一次亲密之后那样的羞涩。他一下子显得有些絮絮叨叨,他告诉她那一次在上海,他是怎样呼唤着她的名字从死国的门口爬回来的,他告诉她这三年来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她,他还告诉她他也想念他们的孩子,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会走路会说话了吧。

凌杳说了很多,可是他突然发现,沙罗一个字都没有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她就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你在怪我没有去找你吗?”凌杳有些惶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握着沙罗的手小声地,怯怯的说:“我找过的,我去了贵阳,去我们约好的地方,我在那里找遍了几乎每一条街道。我在部队里很难请到假,可是我请了人帮忙,这三年来,找遍了西南三省几乎所有的重要城市。我知道请别人帮忙当然不如自己去找,可是我不能像上次那样的当逃兵。我不是怕事怕死,可是我想到我们以后还要生活呀,我们还要把浩然抚养成人,所以,不能让他背着那种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阴影啊。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知道一定会找你们母子的。真的,你相信我。世界那么大,可是我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

“凌杳。”沙罗哽咽着,伸手捧起了凌杳的脸,她冰凉的指尖抚过凌杳棱角分明的眉头、鼻梁、下巴,抚过他两腮扎手的胡茬,她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大声地哭泣了起来。“凌杳。”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哭到几乎透不过气来。

凌杳慌了神,赶紧走到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背心,不停的说,不哭不哭。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他觉得心痛得要命,痛得好像心肝五脏都搅在了一起。

“对不起。”沙罗把头埋在凌杳的怀中,说:“对不起。”

凌杳还是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心,宽慰她,要她不要哭。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无由的,他的心有种慢慢下沉的感觉。难道说,他们的孩子出事了吗?难道说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中,他们的孩子没能保得下来?尽管他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当时的情况,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又是很大的。那种时候,大人要想活命尚且无比的艰难,何况是刚出世的孩子呢。

“沙罗不哭,沙罗乖,不哭了。”凌杳蹲下身来,捧起沙罗不断抽噎的脸,强自镇定的问:“是不是,孩子……”

沙罗看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凌杳松了一口气,说:“那你说什么对不起呢?吓死我了。”他重新坐好,喝了一杯茶,说:“老天涯待我还是不错的,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几年你离我其实很近,傻傻的到处找。不过还好,我们到底是重逢了。我就说嘛,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他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怎么会又拿回去呢。你说对不对。”

这时候,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走到了沙罗的身边,有些着急的说:“太太,我在到处找你呢。先生说世道乱得很,让我好好陪着你,都怪我急着去看我的儿子,你说一个人能行,我就让你一个人到街上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先生交代呢!”

凌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沙罗却收住了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轻声说:“何妈,我没什么事。我遇到一个小时候的同伴,想和他好好聊聊,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去。”

佣人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凌杳,说了声:“那你可要当心些。”就走了。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看凌杳,眼神有些复杂。

“你说的对不起,是因为这个?”凌杳自己都听得出,他的声音是多么的晦涩。那是一种生命的水分都被抽干了的晦涩。

沙罗看着凌杳,看着他似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脏有拔刀在分明的扎着捅着鲜血淋漓。但是她这个时候却又格外的冷静。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可还是要说。

“我没有走到贵阳。”沙罗定定的看着凌杳,语调有些艰涩,“当时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那辆车甚至没有到原定路程的一半,车子就坏在了路上。我只能跟着人流走,没有吃的,没有水喝,怀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县城,那里的东西贵得要死,你留给我的钱,根本过不了几天。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又走不了,留也留不下。过了两天,总算有一辆车经过那里,车票又贵,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到贵阳去,这样将来你才能找到我们母子。就坐车到了衡阳。可是在那里我又生了一场病,差点就死掉了。要不是乔治医生救了我,我,我和孩子早已经变了荒郊野外的白骨了。后来,乔治医生又收留了我们母子,我在军队学过护理,留下来做护士。我想着有份职业,能养活我们母子,这就很好了。乔治医生开的是个诊所,生意并不好。后来搬到了南宁,我也跟着来了。到了南宁诊所也还是维持不下去,乔治医生准备关了诊所回英国去。那时候他对我说他想娶我,带我到英国去。我不能去。可是他走了以后我又该怎么办呢?我试着到别的医院诊所去找工作,可是大的医院人家要正经的学过医护的人,那些小诊所又根本不需要护士。我也没别的本事,会写几个字又根本当不了饭吃,世道又那么乱,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我听说上海打仗死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些被征召入伍的老百姓,说是都死光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沙罗呜呜的哭着,哭得很伤心,接着又说:“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她趴在桌子上,又一次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凌杳的声音几乎失去了力气,他很想将她搂在怀里来安慰她,可是他现在不能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呢?他只能无力的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你。”

沙罗抬起头来,她摇了摇头,这能怪他吗?又能怪她吗?如果不是打仗,如果不是这个古老的国度遭受那个荒蛮小国的欺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这就成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更致命的是,即使现在他把沙罗抢回来,又能怎样呢?让她再一次孤苦无依,守候着他不知是生是死的消息?让她再受到那样的等待和煎熬之后得到的依然是绝望?他在这个城市停留最多不会超过两天,以后呢?等待他的还是枪弹炮火和死亡。如果这样把她抢回来,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

“他是个留学回来的医生,是我在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喜欢我,也说了想要我嫁给他,可是他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勉强我的意思。他帮我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也接济我。还有,他对浩然很好。我们结婚以后,他对浩然像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对不起。”凌杳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他们曾经轰轰烈烈的相爱,可是,他未曾给过她一个婚礼。除了说对不起,他又能做什么呢?“我想看一下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可他现在也只能是看看他而已。

沙罗点了点头,说:“明天可以吗?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反对,可是,我想我还是要先给他说了。毕竟,现在是他在照料我们母子。”

凌杳鼻子里酸酸的,可是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一二四章 牛刀小试

“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无奈/无言的相对我似乎已明白/慢慢走向你的面前握紧你的手/将忍着眼泪对你说声珍重/以为我们的爱会流传在世间/以为我们的誓言会直到永远/只是昨夜梦里的你早已经不是你/从此我也不再是自己/以为远方的风能吹散我的痛/以为黄昏的天边有渴望的温柔/只是这颗对你的心从此没有人能懂/带着我心痛的梦/飘流”

上海的那个王杰已经在上海事变最后的战斗里变成了千千万万个烈士中的一员,后世里的那个王杰的歌声,却穿越时空,飘到了凌杳的耳边。没有责怪沙罗的理由,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早些找到她。沙罗,我的女孩。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我的”了,可是,你永远是我最致命的心动和颤抖,永远是我心尖那一抹最敏感的痛,永远是我今生前世的那一抹离奇魅影。

凌杳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尽管他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这对沙罗来说是一个更好的结局,至少,在这纷乱的尘世中,她得到了一个相对安定的家。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可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这个时候,他更加的想念古地、袁维绪和路晓飞,他前所未有的想念他们。哪怕古地再怎么嘲笑他,他也要在他面前痛痛快快的放声大哭一场。他想等打完了这一仗,自己一定要去找他们。这几年来一直找不到沙罗,便觉得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失散的亲人是何其的艰难。可是突然间他发现要找到古地和袁维绪其实比找到沙罗容易得多,因为那一年在上海遇见袁维绪的时候,袁维绪曾经给他讲过他们所在部队的番号!不管他们是否还留在那支部队,至少他也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可是,整整三年过去了,自己又做了些什么?那么,对沙罗,自己是不是也没有尽到最大努力呢?

凌杳觉得,真正不能原谅的人,是自己。

可是他甚至没有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一面,前线吃紧,部队当天晚上就奉命开拔。与沙罗的这匆匆一面,还能不能有下一次,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了。沙罗,我的女孩。

凌杳用强撑着的精神集结了部队,他派了两个战士去那家茶馆,要店家转告明天将带着孩子出现的沙罗,珍重。他甚至没有能给孩子留下点什么,这几年在军队里虽然有些军饷,可是大多用在崔护士寻找沙罗母子的旅费上了,他不可能让秀婉自己负担这些费用,剩下不多的一些存款,他也没有带在身上。虽然是奉命开拔,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逃离一般。其实他真的不知道,第二天再见到沙罗,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他还能平静的像对待一个友人一样的看待她吗?自己那个从来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的孩子,又该怎么面对?

这种时候,他很需要酒。他没有酒,也不想醉。就让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来撕裂自己的心吧,痛到了极致,或许就不会痛了。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他诅咒这命运!

他没有酒,可是他有枪。

3月21号,龙州。靖西方面,17军主力已到,从贵州方向开来的53军也到了百色,17、53军暂编为右江方面军,主要任务是进攻、驱逐靖西方向的法军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而第4军的作战方向为凭祥、谅山一带,目标是塞巴斯蒂安摩步师和阿尔及利亚步兵旅。

法国人很奇怪,他们对这场入侵蓄谋已久,可是在军事指挥上,又明显的缺乏一种坚决进攻的勇气和果断。在靖西方向的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取得初期的军事胜利后,并没有立刻挥师进攻防守兵力薄弱的百色,而是就停留在了那里。塞巴斯蒂安摩步师枉称摩步师,机动能力极强,却在攻下同登后也停留了下来,既没有向东威胁南宁,也没有向靖西方面的法军靠拢形成合力。等到钦州登陆战失败后这两支部队才有了恢复行动的迹象,以至于后世的史学家们一致认为法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非常的愚蠢,他们莫名其妙的停留丧失了最初大好的进攻机会。用法国人自己的话说,那时候大概是上帝睡着了。

法国人睡着了,第4军军长杨选江中将可没有睡着。他的部队一路从广东赶过来,在钦州还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血战,算时间本以为第4军的主战场差不多应该就在南宁了,谁想到法国人的主力竟然还在凭祥。没说的,又是一阵的急行军,宁可部队苦点累点,也要让自己的同胞少受到一些战火的戕害。

不过摩步师到底是摩步师,法国人一行动起来,还是蛮快的,在第4军赶到之前,他们就先攻占了宁明,前锋直逼崇左。空军也对行进中的第4军发起了不间断的轰炸。

凭祥是赶不到了,第4军主力到了崇左,经过侦查发现法军有大量的坦克火炮,崇左不宜固守。军长杨选江随即改变作战计划,主动放弃崇左,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法军,军主力转向进攻龙山方向的阿尔及利亚步兵旅。虽然这样做有暴露南宁门户的危险,但是法国人有没有冒着后路被断的勇气运用机动兵力夺取广西省会的决心,实在值得一赌。何况军委会的意图里面,本来就有打法国殖民地部队为主,驱逐法国军队为辅的预想。

一场早春的大雨使地处河边,地势低洼的龙州变成了一片泽国。驻守在这里的阿尔及利亚步兵旅的士兵大多来自北非沙漠,很少会遇见这样的天气,汹涌的大雨使他们的战壕灌满了浑水,将他们泡在冰冷的水中。这让他们非常的不习惯,氤氲的雨汽笼罩着大地的同时,也让这些法国人眼中的三等公民士气异常的低落。

突然间,无数的炮弹穿过雨幕掉在了阵地上,在大雨中鲜血与泥浆齐飞。灌满雨水的坑道很快就变成了红色。当一个士兵看到一截肠子从齐腰深的泥水里飘向自己的时候,他忍不住哇哇大吐起来。而这种呕吐仿佛会传染,很快坑道里除了泥水血水,还有触目惊心的呕吐物。许多士兵无法忍受,纷纷爬出了坑道。坑道外面,则是嗖嗖飞过的子弹。中国军队的进攻开始了。

战斗一开始,杨选江军长就用上了主力第10师和第11师,以还没有完全到达的第12师和军直属部队为战略预备队,摆出了一幅苍鹰扑兔的姿态,准备一举将这个以殖民地士兵为主的步兵旅一口吃掉。阿尔及利亚步兵旅兵力约为6千人,而第4军一次投入的10师和11师就有兵力近3万人,并且集中了全军的火炮为进攻部队作炮火准备。

法国人很快就察觉了第4军的作战意图,远东方面军总司令马丹肖非耶中将急令塞巴斯蒂安摩步师火速为阿尔及利亚步兵旅解围。但是连日的大雨使得道路一片泥泞,塞巴斯蒂安摩步师的机动优势完全显现不出来。中将又命令空军无视天气状况强行起飞对中国军队进行轰炸。但是在大雨中法国空军已经无法分辨究竟哪一边是中国人,那一边是阿尔及利亚人(傲慢的空中骑士甚至没有把这些殖民地士兵看成是法国公民),既然总司令的命令非常的急迫,他们也只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乱炸一气。

很不幸的,这些炸弹又大多落在了倒霉的阿尔及利亚步兵旅的头上。甚至一名白人中校就直接被自己人的空军炸死,直接导致他的步兵团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混乱。

龙州的战斗过程没有太多的精彩场面,兵力占绝对优势的第4军打得也很简练,仅仅用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他们就接受了阿尔及利亚步兵旅的投降。

法国人非常愤怒,认为一个主力野战军搞这种迂回侧击非常不符合正统的作战方式。塞巴斯蒂安少将甚至放话要和杨选江中将来一场骑士式的决斗。不过他也十分清楚,失去了侧翼保护,他的部队处境并不是很好。要是这个时候杨选江不去和他争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去抄他的后路,断他的弹药粮食和油料,那才真叫要命呢。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杨选江似乎一开始就不在乎那几个小城,他连南宁的门户都放开不管了,难道就只是为了打一个殖民地步兵旅?

第一二五章 魔鬼第4军

3月25日,第4军主力出现在同登、谅山一带。这一情报让法国远东集团军总司令马丹肖非耶中将和塞巴斯蒂安少将大为恐慌。尽管塞巴斯蒂安摩步师已经占领了崇左,前往南宁的道路上也没有什么有力的部队阻挡,攻占广西省会南宁可以说就是一次不流血的行军。可是,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塞巴斯蒂安少将硬是没有心动。

原因很简单,如果中国军队的主力部队第4军真的出现在了同登、谅山一带的话,塞巴斯蒂安摩步师的后路将被切断,没有补给,就算占领了南宁又能守得住吗?那可是一个省会城市,就算中国的当局再怎么不愿意和西方交恶,也不可能让他们真的占领了,何况那样的话法国在华的势力就会扩大,美国人俄国人肯定不会答应的。既然不能去占领南宁,后路又被断了的话,他们就只有往西去和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会合。但是这也不行,这两个地区之间崎岖狭窄的山路不适合摩步师前行,更何况很多地方甚至根本没有路。

法国人发现,他们太低估中国人了。他们是在人家的国土上作战,而且这个国家虽然已经衰败了近百年,却依然是个大国。马丹肖非耶中将来到越南有很多年,也算得上是半个中国通了,他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和这样的大国交战,要么就是要有绝对的实力,要么就得是十足的疯子。据他所知,法国不具备这两种条件当中的任何一种。实际上他始终认为新内阁的这个拍脑袋的入侵计划根本就是对前方的军队毫无责任感的行为,那些远在巴黎的政客们难道真的相信随便派一支军队就能吞下相当于欧洲一个大国的省份?或者这根本只是他们赢得大选的疯狂许诺。

为了这次入侵,马丹肖非耶中将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军事部署,可是如果不是新内阁几乎每天不间断的催促的话,他认为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也不能完成一个有70%以上把握的部署,也许永远不能。不过他也知道中国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受限于他们落后的军工业,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始终处于很落后的水平。即使是目前已经取得两战两捷的第4军,也只能依靠双腿来移动,并且,经过连日的激战,他们的粮食弹药也接近了临界点。那么,有没有可能把一场危机转变为一个巨大的转折呢?如果打败这支部队的话,中国军队在南方可以说就没有一支足够威慑力的部队了,这样一来,他完全有机会创造一个历史。他的军队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难道中国军队就不是吗?

这需要一个指挥官高超的战场指挥艺术。塞巴斯蒂安摩步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嘛,也还算可以。也许他还是应该试一试的。问题是,中国人的第4军主力是不是真的出现在了同登一带?凭祥那里还有外籍兵团的一个营没动,中国军队不可能飞过来啊。这很可能是个假情报,但是中国人很神奇,而且他们没有什么重装备,也许能从某个山林里的小道包抄过来呢?退一步说,就让他们占领了谅山,然后切断他们的补给线,然后让塞巴斯蒂安摩步师包抄回来,再派塞内加尔步兵旅从南面将他们堵上,不是就可以打一场歼灭战吗?马丹肖非耶中将陷入了犹豫当中。

中国人到底打算干什么?中将手里有一份关于第4军军长杨选江中将的资料,不过这份资料很简单,上面只有他36岁,毕业于中央军校第1期,参加过上海事变对日作战,是国防军中近年来风头很盛的“少壮派”军官中的一员等有限的材料。却没有他率领部队作战的历史战绩,用兵习惯和战术思想这些最重要的信息。钦州和龙州两战,第4军表现出来的战术风格又很不一致,前者完全就是一种不计牺牲的阵地进攻,后者却大相径庭的以运动战为主,完全不考虑正规战阵地战,这两场战斗无法为中将的判断提供足够的依据。

最后,马丹肖非耶中将得出的结论是新内阁的政客们是骗子,他们为了登上政坛而欺骗了法国民众,而他和远东部队的将军们都是骗子的帮凶,因为他们落实了骗子们的“伟大计划”。现在,他还要为这个计划赌上一把。

中将的命令是——塞巴斯蒂安摩步师暂时按兵不动,等捕捉到中国军队的主力再机动出击。空军加大侦查力度,一旦发现目标就不间断的跟踪轰炸。外籍兵团主力和塞内加尔步兵旅火速向谅山方向靠拢,随时准备包围中国军队主力。

事实上,马丹肖非耶中将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杨选江中将的目标不是谅山,而是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的补给基地——东溪,以及另外一个重镇高平。马丹肖非耶中将只是想不通,第4军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战场跳到另一个战场的。

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第4军依靠战士们的双脚不眠不休的行军,在越南游击队的帮助下,穿过丛林,抄近道出现在了法军的身后。为了轻装前进,他们什么重装备都没带。单单是这一份勇气和决心,就是马丹肖非耶中将无法想像的。他根本无法理解,中国军队的士兵宁可跑死累死,也要去争取一场对他们来说或许并没有太多好处的胜利。法国人也并非不够勇敢,当年他们追随拿破仑远征俄罗斯的时候,在那冰天雪地里他们也曾勇往直前;当他们高唱着《马赛曲》在凡尔登与德国人殊死搏斗的时候,他们也曾那样的义无反顾。但是,只有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只有面对这个古老的民族,他们才真正的认识到什么叫视死如归的悲壮。

法军在东溪的补给基地只有一个加强营的防守兵力,第4军仍旧是用两个师的兵力发起突击。这场战斗其实比围歼阿尔及利亚步兵旅的战斗更为激烈,法军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十余辆坦克组成的防御圈和飞机的掩护,他们依靠强大的火力,还是给没有重火力的第4军造成了重大的损失。而且由全白人组成的这支部队战斗力还是比他们的殖民地部队战斗力要强很多。

即便如此,凭借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就像撑到援军到来,无论是步兵营少校罗梅罗,还是马丹肖非耶中将,都不作此想。中将无比懊悔的是,如果他提前把塞巴斯蒂安摩步师调到同登,沿同登至高平的公路快速跟进,他的部队完全可以在高平截住第4军的主力。可是他现在只能懊悔。

东溪很快被拿下,一个加强营仿佛突然之间就从地球上蒸发掉了。高平的守军不到2000人,在这样的局面下完全失去了一战的勇气。在第4军到来之前,他们就往太原方向撤退了。可第4军同样没有在高平停留。

马丹肖非耶中将到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中国军队的目标是最先进犯中国国境的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将会是法国历史上第一支在海外被成建制消灭的师级部队。中国国防军第4军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而他们的前面是中国的第17军和第53军,以及相当数量的广西省保安部队、国民革命卫队等地方性、内务性非正规军。他现在所能做的事就是迅速的调塞内加尔步兵旅、外籍兵团、越军308师和309师火速增援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鉴于这些部队在很大程度上都不是那么稳靠,他又急调塞巴斯蒂安摩步师增援。塞巴斯蒂安摩步师的原定作战计划全部作废。他承认他已经被那位中国将军牵着鼻子走了,不过他已经被有别的办法。同时,他又把驻扎在老挝的第5法国师调回河内驻防。基本上,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救出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那可能要看上帝的意思了。

第一二六章 比魔鬼还要魔鬼

3月28日,经第4方面军司令长官部力荐,军政部特令任命杨选江中将为右江方面军总指挥,全权统领对法作战事宜。36岁的杨选江中将成为国防军(不含前帝国军部分)历史上在此年纪第一位指挥一个方面军进行一场局部战役的指挥官,而且是对外作战。不久后,因为此次抗法战役的最终获胜,由第4、第17、第53三个野战军以及广西省保安总队、国民革命卫队广西总队等部队组成的右江方面军统编为国防军第4集团军。杨选江中将任集团军司令,一举成为国防军(同上)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

现在,就让我们来回溯一下当时的战斗吧。

战史学家们在后来把这一场规模不大的战役称之为“桂西会战”,会战的结果在他们的描述下是早已注定的,这场会战充分的显示了国防军青年将领高超的战场指挥艺术和深远的战略眼光。从一开始法国人就被第4军出色的运动战牵着鼻子走而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战略部署,并最终以一场溃败收场。桂西会战是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抵御外辱的历史性重大胜利云云。好像这场会战的胜利得来全然不费工夫一般。

事实上,当时的战斗却远没有史家们描绘的那样轻松,法国人也并非不堪一击。第4军在龙州、东溪两战确实用非常高明的运动战打乱了法军的原有部署。但是在转入正面会战以后,战斗就变得十分艰苦了。事实上当时杨选江上将并不愿意和法国人进行正面会战,前面的运动战已经充分证实了在拥有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国防军的战术相当有效,完全可以继续使用同样的战术,把已经打乱了部署的法军分头吃掉,这样的战法将会使自身的损失最大限度的减小同时又将战果扩展到最大。遗憾的是,军政部否决了杨选江上将的战斗计划,而要求当时的右江方面军与法军展开阵地战,坚决将敌人赶出国门之外。和杨选江上将的运动分割、逐步吃掉法军有生力量的战术相比,这种阵地战注定得不偿失。但是这是当局的政治需要。

杨选江上将最初的计划是用53军围住法军德波利尼耶克步兵师,但围而不歼,集中第4军、第17军主力,在运动战,野战中利用法军增援部队的时间差各个击破。计划被否决后,按照军政部的指示,杨选江上将调整了部署,依然是以53军包围德波利尼亚克步兵师,第4军、广西保安总队和革命卫队广西总队为主力防御部队,在龙邦、地州一带逐次构建防御体系,17军主力则作为战略预备队。以4军主力配属地方部队逐次抗击法军增援部队,17军则依然作运动战,迂回攻击法军的侧后方。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一支运动兵力的话,这次桂西会战的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

法国人不知道中国军队为什么放弃已经证实非常行之有效而且令他们深感恐惧的快速机动的运动战不用,而跟他们打起了阵地战来。但是,这正中他们的下怀。也许是上帝在这分钟醒过来了吧。

如果要说凌杳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的话,同样是不怕死,以往的不怕死是为了生存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而现在的不怕死就只是不怕死。在南宁小茶馆与那个女孩会面之后,凌杳的几个同僚兄弟本来想打趣他要他请客的,可是他回来之后的脸色,让他们识趣的闭上了嘴。后来的战斗日趋激烈,大家也都忘了这一茬,可是,这个年纪比他们小的营长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他们无由的觉得有些忧虑。他们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种鲜活的青春该有的生命力和朝气,更多的是一种死亡的气息。当然,他不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作为他的敌人,那就太不幸了。

龙州之战,12师只赶上了一个尾巴。当时阿尔及利亚步兵旅大部分放下了武器,只有一个法国本土营还在依靠坚固的环形防御圈作死守待援的打算。11师的一个主力营打了一整个白天没有打下来。12师到了以后,凌杳到师长那里把这个任务要了下来。然后,他把张磊和黄石两个连长叫来,要他们从各自的连队里挑出一支50人的敢死队来,由他亲自带队,乘夜晚贴上去和法军肉搏。

“攻击发起后,不吹冲锋号,不论我是否成功,30分钟后,黄连长带第2梯队跟上,张连长顺位跟上。这一战必须拿下,敌军在这里拖延一分钟,军主力的危险就增加一分钟。”

“营长,”张磊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吹冲锋号?法国人对我们的冲锋号可是有着充分的畏惧心理的。”

凌杳目光冰冷的说:“不吹冲锋号,带给他们的将不仅仅是畏惧,而是永生的恶梦。”说完,他就带着敢死队冲了上去。敢死队人手一支冲锋枪,胸前挂满手雷,背上还背着一把鬼头大刀。第4军虽然是国防军三大主力之一,装备弹药也并不欠缺,但是对于这种冷兵器,却似乎一直有所偏爱。尤其是在凌杳的营队里,张磊和黄石两个连长都是冷兵器的高手,肉搏战的专家。当时钦州湾一战,他们的部队能够大量的存活就是一个证明。而凌杳来到这个时空以后,也特别注重冷兵器的使用和肉搏战的训练,因为他深知这个国家不可能像西方国家那样装备足够的现代兵器和远程打击能力,冷兵器的使用,在某些时候,仍然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不过他原本是专门为与倭寇死战做准备的,现在却先用在了法国人身上。

敢死队被法军发现,炽热的机枪火网向他们笼罩过来。凌杳和他的士兵们利用夜色的掩护,飞快地接近敌人的阵地。身边不断的有兄弟倒下,可是他们依然一声不吭的咬着牙往前冲。和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依靠忘情的嘶喊来忘却恐惧的效果比起来,把悲伤和愤怒咬在嘴里冷眼看着死亡的脚步,一口气冲到了敌人的阵地上,再猛然爆发出来的能量,可以说达到了一种令死神都要退避三分的程度。

有两辆法国人的轻型坦克从阵地里开出来,想依靠装甲和机枪火力近距离的射杀这些敢死队员。可是几个离他们很近的敢死队员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冲到坦克底下拉响了自己身上了集束手榴弹。法国人惊呆了,好像这些中国人拉响手榴弹的时候,那个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中国人除了用冲锋枪手榴弹和他们战斗以外,还有那种几个世纪以前的冷兵器来跟他们战斗。他们咬着牙,手上却爆发出一种超乎想象的能量。法国人看到自己人被那种大砍刀一刀就砍下了半个脑袋,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像是中世纪的坟墓里冲出来的魔鬼。除了恐惧,就是更深的恐惧。

冲过机枪火力封锁的中国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可是他们在阵地里一声不吭的厮杀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法国人崩溃了,他们在这种残酷到了极致的砍杀中失掉了战斗的勇气,而即使在白天最激烈的战斗中,他们都没有失掉这种勇气。当黄石带着第二梯队的敢死队跟着冲进法国人的阵地时,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杳不让吹冲锋号了。

凌杳说,如果冲锋号能让法国人感到畏惧的话,不吹冲锋号的厮杀会是他们永生的恶梦。这一战中幸存的法国人,直到许多年以后,每次回想起这一次的经历时,都会有一种踏进地狱般的冰冷和绝望,许多人直到老也摆脱不了这种梦魇,最后不得不住进了精神病院。

战斗很快结束,法国人崩溃了。

东溪之战,凌杳又故技重施,并最终拿下了法国步兵营最后的阵地。

第一二七章 血色黄昏

3月31日,细雨,101高地。

第4军的防御体系还没有构建完毕,法国人塞巴斯蒂安摩步师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高平,沿着公路向龙邦方向挺进。法国人用他们的摩托化部队的行动能力,第一次抢在殖民地部队之前向中国军队发起了进攻。法国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被包围的是上万的法国本土师,要是他们被歼灭了,内阁肯定就要倒台。

不过,法国人的快速前进受到了阻碍,阻挡了他们的去路的,就是这个耸立在公路旁的101高地。高地俯瞰公路最狭窄的一个地段,只消用几挺机枪和几门迫击炮,就能使整条公路陷于瘫痪。法国人对于这个高地的认识使他们在这里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并构筑了几个永久火力点,还安置了几门步兵炮。天知道中国人是怎么把这个高地拿下来的,而且看起来那些火力点和工事都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现在,他们用法国人自己的步兵炮打坏了打头的一辆"雷诺"ft-17轻型坦克,使得法国人前进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扼守101高地的,就是第4军12师“荣誉1营”。在经过连续的作战后,“荣誉1营”还剩下官兵336人,其中包括为数不少的轻伤员。上级交给“荣誉1营”的任务是必须扼守101高地至少48小时。48小时内,不能放哪怕是一只法国老鼠经过。

凌杳和他的士兵们都明白,这个高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即便他们能完成任务,到时候也不可能再从法国人的追击下逃生。“荣誉1营”的官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参加对法作战以来,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死在阵地上,对于他们来说,是作为军人的一种最高荣誉。

法国人在进攻之前进行了长时间的炮火准备,他们的炮弹几乎把这个小山头的表层土壤翻耕了三遍。炮火之后是飞机的低空扫射,意图压制炮火后从坑道里钻出来的中国士兵。紧跟着就是步兵的冲锋。不过法国人忘了,高地上的几个永久火力点都是他们自己修建的,不但隐蔽在炮火攻击的死角,就连飞机的扫射也无法触及。当火力点里的机枪火力将他们的冲锋士兵像割麦子一样扫倒的时候,法国人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们甚至还能从枪声听出来中国人用的,正是法国人生产的m19148mm哈奇开斯重机枪。中国人到底怎样攻占这个高地的?对法国人来说,这永远都是一个谜。至于为了攻占这个高地倒下的无数中国士兵,他们是不知道的。

法国人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除了高地下面倒下的尸体,他们一无所获。当天夜里,法国外籍军团的一个加强营跟塞巴斯蒂安摩步师会合,他们没有休息就被塞巴斯蒂安少将派到了前线。少将认为,让这些死囚、流浪汉组成的部队去消耗中国人的弹药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方法。这个高地再怎么难攻,弹药总是有限的。要是这支外籍军团不够的话,他还将把很快就会跟上的越军、塞内加尔步兵旅填上去,反正这些人倒下再多,他也不会心痛。

但是这些外籍兵团的表现让塞巴斯蒂安少将喜出望外。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们超水平的发挥了自己的战斗力,趁着黑夜的掩护,他们硬是从山脚一直匍匐前进到了阵地前面几十米的地方。许多人的手臂和胸口被告地上尖利的石头磨得鲜血淋漓,有的人甚至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可是他们用绷带在身上一裹,跳起来就向阵地发起了猛攻。

在打退了法国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后,凌杳并没有放松警惕,可是就连他也没想到,法国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离阵地只有几十米的地方。这些法军同样是悄无声息的就向阵地发起了猛攻。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这一定是那支有名的外籍军团。这些人都是由于各种原因活不下去了被法军搜罗到军队里来的,给他们的许诺是完成一定的任务后,给他们新的身分重新活过。死里求生的人都是很可怕的,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很多不同国籍的杀人犯,对于军队这个最大的杀人集团,他们适应起来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甚至还有自己独特的“高招。”

“一连跟我上!”眼看着法军已经冲到了阵地面前,凌杳抓起一把大刀就冲了上去,这些亡命徒不怕死,难道他的士兵就怕死?一连长黄石跟在凌杳的身后,这人是个清教徒,不喝酒不赌钱连女人也不碰,却醉心于苦练他的刀法和士兵。在肉搏战中,一连的战绩最是辉煌。当然,损失也最大。

两股闷声不响的部队冲撞到了一起,迸射出来,就是那飞溅的血花。

法国外籍军团的士兵确实有股阴森的狠劲,而且其中不少人的体格格外的健壮,对于杀人他们也有着特别的领悟能力。不过在他们当中,互相之间的不信任也是一种本能,这使他们很难安心的把自己的背部交给自己人,作为一个杀人犯,他们或许真的很强。但是在严格遵守战术纪律,三五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的中国军人面前,他们的勇武更多的只是一种散兵游勇式的勇武。尤其是,他们遇上的是一支格外注重肉搏战的部队。

凌杳觉得他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下一连长黄石和他的连队,如果不是他们,在这支死囚兵团的冲击下,阵地很可能就会动摇。死囚们的拼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这使他们在已经不给自己活路了的中国人面前最终败下了阵来,他们的那一股狠劲一旦被对方盖过了,战斗力也就大大地打了折扣。

可是在这支死囚兵团撑不住准备撤下去的时候,法国人的炮火覆盖过来了。这一阵炮火让外籍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凌杳的部队损失也相当的惨重,甚至超过了白天损失的总合。

不过凌杳本人倒和少数的几个幸存者完好无损的退回了坑道里。他觉得自己分明的看到死神就在他身边站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向他伸出手来,把他拉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可是那家伙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始终没有伸手。

随便吧。凌杳心想,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现在没时间招呼你。

炮击之后,法国人又发动了夜袭。这在他们是很少见的事情。可是德伯利尼亚克步兵师雪片一般的告急电告,让这边的塞巴斯蒂安少将无法停止对101高地的攻击。

打退了法国人的这一次夜袭之后,凌杳要各部清点人数,发现他们只剩下不到150人了。这一天的战斗,他们的损失超过了一半还多。连排长的伤亡也很大。一连长黄石在肉搏战中失掉了一只右手,二连长张磊被近距离爆炸的弹片打得有些千疮百孔的味道,营副盛玉铭也失去了一只眼睛,可他们都还活着,另外两个连长和副连长排长则都已长眠在了这个高地上。

天刚刚露出一点亮光,法国人的炮击又开始了,这一次,他们的飞机投下了大量的凝固汽油弹。一时间,高地上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凝固汽油弹产生的高温让两个火力点里的士兵活生生的被蒸熟在了里面。紧跟着法国人又驱赶着塞内加尔步兵旅往阵地上冲。他们已经完全无视这些殖民地士兵的损失,目的并不是要他们攻下高地,而是消耗中国军队的弹药。在塞内加尔步兵旅被赶下去以后,法国人又赶来了越南人。

从山脚到高地的路上,已经堆满了尸体,白人、黑人、黄种人,各种肤色的人都有。浓烈的血腥味和各种秽物的恶臭使得后继的部队还没有开始攻击,就捂着肚子狂呕起来。

可是阵地还在中国人手中,他们的枪声确实开始稀落了,估计人数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弹药的消耗也基本到达最大。不管战况怎么惨烈,再发起一两次冲锋,他们的弹药就会全部消耗殆尽了。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招。还是肉搏吗?他们的肉搏再怎么厉害,我用七八个十个人对付一个,总可以吧。

又到了黄昏。没有夕阳,天空中却依然浮现着一层诡异的血色。

塞巴斯蒂安少将准备在夜幕降临之前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这一次没有炮火准备。他的炮兵虽然还远远没有到弹药不足的时候,不过,接下来还要与中国军队的主力进行阵地决战呢,要是在这一个高地上就把弹药用完了,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这个时候,塞巴斯蒂安少将听到附近的山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一种鼓声,但是这种鼓声又分明的带着金属的质地。这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开始的时候像雨点,渐渐的好像汇成了一场大雨。这种奇怪的声音让法军士兵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像是一种巫师的咒语,一种即使是红衣主教甚至教皇都无法破解的恶毒的诅咒。

真相很快就明了,在血色的黄昏中,附近的山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不是军人,而是居住在各山各寨的少数民族。很多年以来,法国人掠夺了他们不知多少的土地,也不知残害了多少他们的同胞,而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默默地忍让。在先进的火器面前,他们只有选择遁入更深的深山。可这一次,他们却主动的从深山里走了出来。他们拿着古老的盾牌,大刀、长矛甚至镰刀锄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而那种奇怪的声音,是他们的铜鼓发出来的声响。

“他们要干什么?”塞巴斯蒂安少将的参谋长很无知的问了一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世世代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族人不可能是来请他们参加酒宴的。

塞巴斯蒂安少将骂了一句脏话,那个该死的内阁制定的疯狂的计划,让他遇上了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那些人飞快的向他们冲来,那种铜鼓声似乎拥有一种魔力,不但使他们的行动快得不可思议,还让他的士兵们陷入了一种思想空白状态。

“开枪!”塞巴斯蒂安少将猛喊了一声,但是已经晚了,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冲到了法军面前。子弹成片成片的将他们打倒,却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一场更为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这是一个血色的黄昏。

第一二八章 苦涩的胜利

铜鼓,铜鼓。曾经对西南少数民族很有兴趣的凌杳知道,铜鼓是西南少数民族的重器,在西南夷、濮、越等民族中,铜鼓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祭天低,敬鬼神,慰祖先,鼓战士,这铿锵有力的铜鼓声,就是这些民族的精神动力。此时此刻,就在101高地即将陷落之时,成千上万的当地少数民族从山林里挺身而出,向世代欺压他们的西方殖民者发起了一种决死的冲击。而正是他们的冲击,打乱了法国人的阵脚,使他们不但无力再组织对101高地的攻击,还被迫后退了近10公里。并且一直过了36个小时之后,才重新整编了队伍继续前进。

这个时候,凌杳已经接到上级命令,炸毁101高地上的火力点和坑道,撤回原部队加入下一阶段的战斗。这个时候,他的营队只剩下43个人。将近300个勇士长眠在了那个小小的山头。离开的时候,凌杳看着那莽莽的群山,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再来这个地方,下一次来,他带着美酒和礼物,到山里向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山民们道一声谢。如果没有他们,他也将变成高地上的一缕孤魂。他不怕死,可是能活着,毕竟是好的。

回到部队后,“荣誉1营”的幸存者们被编进师部直属队。参加了著名的龙邦阻击战。这又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法国人利用先进武器的优势,在和第4军12师的较量中占据着明显的优势。12师的官兵也只能靠着血肉之躯来阻止敌人的前进,损失相当惨重。方面军指挥官杨选江上将把法国人的两个主力师一个围着,一个拖着,用于机动的17军则不断的迂回袭击敌人侧后,先后吃掉了一个法属越军的整师和塞内加尔步兵旅。切断了法军的补给线,使法军阵线严重动摇。

4月9日,法国人的两个主力师经过整整10天的内外苦战,终于合拢在一起,沿着塞巴斯蒂安摩步师来时的路线向越南境内撤退。在法军撤退的过程中,杨选江指挥4军、17军和53军一部紧追不舍。法军退到高平也不敢停留,尽管这是个军事重镇,高平一失,河内以北无险可守。可是法国人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们的远东总司令马丹肖非耶中将甚至做好了放弃越南北部的心理准备。

然而在这个时候,南京当局却连下几道急电,要求右江方面军停止追击并退出高平,撤回到双方开战前的国境线以内。

当时,凌杳跟在12师追击部队里,队伍已经打到了那伐,太原遥遥在望。这一场胜利虽然来得艰苦,可最终中国军队获得了一场完全的胜利,事实上要不是军政部和当局严令不许歼灭法军,那两个法国师根本不可能逃得回来。这是这个时空里中国军队在近两百年以来第一次跨出国境追击西方殖民者的军队。此时的凌杳,暂时的忘掉了爱情的失意,忘掉了身边太多兄弟战死的悲痛而完全的沉浸在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中。

可是,这个时候,部队却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为什么?”此时的凌杳被任命为一个临时连队的连长,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向他下达命令的营长,他的理智告诉他营长也不过是传达上级的命令,可是在感情上他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要撤退?我们战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把法国人一路追击到这里来,河内已经无险可守,我们为什么撤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营长铁青着脸说:“这是命令,我第4军向来军纪如山,不服从命令的人一律军法从事!”

“军法从事?”凌杳哗啦一声把手中的步枪拉上膛,将枪口对准自己,把枪身交给营长,冷冷的说:“你要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我们流了这么多的血,死了这么多的人,到头来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好,你开枪吧,开枪,开枪!”他吼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额头上青筋暴突,表情变得狰狞无比。

“你他妈够了!”营长将枪一甩,一拳打在凌杳的脸上,咬着牙说:“你以为老子愿意接受这个命令?你以为就你的兄弟死得多,老子的兄弟就没有死吗?你以为老子不想打到河内去,把洋鬼子的司令官揪来毙了?我告诉你,这是命令,是军人你就得服从命令!”营长和凌杳一样都是少校,而且凌杳本来还是“荣誉1营”的营长,只是暂时编到他的部队里当一个连长的。本来他也不拿他当一个下级看待,但是那么多兄弟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也不满,他也愤怒,可他向谁说去?团长也不愿撤退,团长向谁说去?师长也不愿撤退,可师长又向谁说去!

营长咬牙切齿的看着凌杳,要是他敢还手他就好好的跟他干一架。荣誉1营怎么了,再怎么你现在也只是我手下的一个连长!正好,他也有一腔的怒火找不到地方发呢。

“撤退?为什么撤退?”凌杳没有还手,他的嘴角流出血来,也没有擦拭。他突然从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挺轻机枪,对着法军撤退的方向勾动了扳机。在一串嘶哑的枪声中,他一边嚎叫着一边放声大哭。

“为什么撤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子弹打完了,凌杳扔掉机枪,跪倒在地上,用手、用头狠狠地敲打着地面。很快他的手上额头上就鲜血淋漓。他用牙咬着地上的草,很苦,嘴里很苦,心里也很苦。为什么命名胜利了却要撤退?为什么深爱着的人要离他而去?为什么他心里涨满了那不可抑制的悲伤?为什么,谁能告诉他到底是为什么?

“好了兄弟。”营长把他扶了起来,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说:“这些东西,不是你我能够解答的。”

桂西会战胜利,第4军万岁!一时之间,国内的大小报纸,都被这样消息所覆盖,举国沸腾了。学生们再次走上街头,不过,和上一次的游行示威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走上街头游行是为了庆祝。他们用高涨的热情,用声嘶力竭的呼喊,用传单和鼓号,向周围的人传递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

当凯旋而来的军队带着浑身尚未洗尽的血迹和硝烟走过街头的时候,学生、市民、政府官员,都自发的走向他们,把自己能拿得出来的东西都交到了他们手上。怀表、布鞋、茶叶、鸡蛋,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那些平日里十分矜持骄傲的女学生们,也纷纷的截住了那些士兵,挽着他们的手,请来摄影师给他们照相。对于一向内向羞涩的中国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奔放了。至于那些被士兵们抱在怀里的小孩子,更是让自己的小伙伴们嫉妒得两眼冒烟。

凌杳把自己缩在了一辆卡车的驾驶座里,在这样举国欢腾的时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一场胜利吗?是的,可是这样的胜利,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呢?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很累,任凭外面的喊声震天,他只是蜷缩在车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开车的中士注意到,少校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第一二九章 破产的阴谋

“第4军的胜利并不彻底啊。”

和一般老百姓不同,军人看到的,并不仅仅是胜利表面的东西。此时,古地和袁维绪正在第7军独立团的团部里,就着他沙盘对刚刚结束的桂西会战进行“复盘”。

说话的是古地,他明显的在抢身为参谋长的袁维绪的台词:“4军在龙州和东溪两战堪称经典,可是他们为什么放着行之有效的运动战不用,要去跟法国佬搞什么阵地战呢?除了平白让自己损失得更多,我看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理由。还有,将一个法国师围住然后围点打援,这是摆明了的事情,以第4军的战斗力,他们有什么理由会让另一个法国师接应被围部队突围?在先后吃掉越南师、非洲师以后,法国人已经没有后继部队,又有什么理由逃脱?你相信4军的水平就只有这么点吗?”

古地倒是没有说出如果换了我们7军去的话会如何如何这样的话,这场匆匆结束会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他看着自己美丽的参谋长,从她那灵光四射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已经有了答案。

“桂西会战本来就是一场样板戏。”袁维绪在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说话也是从不顾忌的:“甚至可以说这场会战根本就没有必要。4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法国人的部队又不是铁板一块,有的是时间差可以打,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法国人完全吃掉是最合理也是最节约成本的战法。可是,我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很一般,这么简单的政治因素都看不出来。第一,不组织一场像模像样的会战,怎么平息前段时间那种波涛汹涌的民愤?4军要零敲碎打的吃掉法国人,需要时间,看起来也没远那么风光,你认为效果会一样吗?第二,法国人怎么能突围的问题,更简单了,这是一个政治问题。我的结论是,好好做你的独立团团长吧,这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没事不要学人家考虑什么战略分析,这是我的工作好不好?”

古地说:“貌似你也只是一个团参谋长,考虑这样的问题也还相差太远。我倒是有一个建议,既然外面的气氛这么好,我们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一下怎么样?鉴于我俩是这支部队的首脑人物,不能招摇过市给部队带来不好的影响,我建议我们的庆祝就在我的房间里进行,怎么样?我们好久都没有……”

袁维绪鄙视了他一眼,啐了一口,说:“下流胚子!”

古地无辜的摊了摊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好久没有单独的聊聊天说说话,你想到哪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胜利确实是值得国人庆祝的,他们的情感被太多的苦难压抑得太久,真的很需要这样一场胜利来宣泄。

为了顺应民意,古地准备在独立团也搞一个庆祝活动。不过,搞什么活动呢?总不能又是斗地主扎金花吧?那也太不健康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最好的方式,那就是举行一场足球赛。在独立团,足球早就被他推广,作为部队训练之外的一项重大娱乐活动。劳逸结合,这一点他一向都很注重的。但是娱乐又不能跟西方人学,酒吧舞会那些业不适合这些大多数还不识字的士兵。足球就不一样了,又有游戏性,又有对抗性,还能增强团队精神。早在从前的独立团,他就以连为单位,搞起了全团足球联赛。独立团重建以后,这项赛事还没来得极开展,不过战士们对这东西的喜爱,已经让他把举办联赛提上了议事日程。

这一场比赛,将由团部对阵全团野战部队。团部的参谋文职军官多,很显然不如野战部队生猛,不过在古地看来,团部自然有团部的优势。那就是团部女军官女兵多啊,精神力量是无穷的。事实上古地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踢球的时候有大量的女球迷前来呐喊助威,是大量哦。以前念中学的时候,这个愿望根本无法实现。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哈哈,什么叫强权?老子说一句,全部给我看球去,这些女兵就乖乖的出现在球场,这就叫强权。古地突然发现自己的权力欲竟然这么容易就能满足的,还是很有前途的嘛。团部有一个女子通讯连,还有一个医护连,不算军官,光女兵就有300人。300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啊。等到自己展露脚法的时候,那些女孩子们的惊呼该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呢?古地陷入了强烈的自我陶醉当中。

比赛开始之前,两个连的女兵整整齐齐的坐在了既是球场又是训练场的场地边上,带队的女军官,还有团部别的女军官都来了。其他诸如袁维绪米曜当然也不会缺场,就连许久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的凌翙也来了。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身边的人交流,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也许是有感于这样的氛围,她的脸上也难得的带着一点薄薄的微笑。

古地满心欢喜的脱掉了外套,穿着他的7号球衣率先跑进了球场。可是,令他郁闷的是,没有欢呼声。女兵们都老老实实的坐着,她们平时可没有这么安静啊。更郁闷的是,当他的队友,穿着10号球衣副团长黎渺出现的时候,女兵们却集体的欢呼了起来,像米曜这样的痞子甚至吹起了很响的口哨。什么意思啊,古地真是后悔让黎渺出场。他倒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原因其实很简单啊。团长大人虽然勉强也还算英俊潇洒,可是女兵们又不是傻瓜,没看见袁参谋长就站在一边吗?军械所的米主任还有内勤处的凌少校(凌翙目前没有具体的职务)可都在排着队呢,凭人家那样貌,就是再过两辈子团长也轮不到自己呀。所以,现实一点吧,黎副团长可还是单身呢。

野战部队一方以1营长凤冲霄和3营长陈安平为主力,凤冲霄是独立团的老人这不必说了。陈安平则是独立团重建后古地到军部去挖来的,黄埔八期生,是一个冷面小生。两个营长带着一群肌肉超发达的蛮牛。

古地郁闷死了,出场得不到喝彩,比赛开始后,女兵们好像也不怎么欣赏他的球技。可是只要黎渺一拿球,她们就会兴奋的乱喊乱叫。靠,有没有搞错啊,那家伙的脚法那么菜,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古地恨不得裁判把黎渺罚下场去。裁判是炮兵营营长韦涛,你好歹也算团部的人吧,不知道黑哨怎么吹吗?我在他们的禁区里一倒你就判点球他们一到我们后场你就吹越位这都不懂你还吹什么哨啊?要是中国足协的裁判都你这么吹,那些年什么狗屁“甲a”什么“中超”早就冲出世界走向太空了。

靠,扯远了。古地带球闯入了对方的禁区,冷面小生陈安平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个扫堂腿。点球!古地跳起来就喊,这没说的了吧?主裁韦涛就在他身边,却挥了挥手表示比赛继续。太离谱了吧?古地跑过去抓出韦涛的领子说,你这个黑哨,我代表月亮制裁你!

“团长耍赖!”古地还没有代表月亮制裁韦涛呢,通讯连长杜薇就代表众多女兵声讨起明显是在抢人家黎副团长的镜头的古地来了。“团长耍赖!团长耍赖!”女兵们纷纷喊了起来。最后是韦涛代表人民群众的呼声,将古地红牌罚了下去。

袁维绪看着古地一脸愤慨的走下来,幸灾乐祸的说:“活该,早就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还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古地看她一眼,心里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的k她一口呢?制服美女,红唇诱惑,就这么放过她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不过袁维绪又怎么会感应不到他的邪恶想法,古地刚准备行动,她已经溜到女兵方阵里去了。

第一三零章 苦难深重的岁月

1933年4月19日。抗法战争的胜利给人们带来的欢快还没有消散,东北就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是日,残存东北的旧帝国势力宣布成立“渤海王国”,原宇文公爵的部属司马炙自封为“渤海国王”。而几乎是同时,日本就宣布“渤海王国”为其保护国。

这个时空里没有“国联”,而且中国刚刚和法国进行了一场战争,英法等国对中国的态度极其冷硬。只有苏俄愿意站出来谴责日本人分裂中国的阴谋,并同时向远东地区加派了大量的部队。不过很显然,苏俄的正义也是建立在他自己的国家安全上的。美国人的态度比英法要好一些,他们委婉的提出,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保护”是不适宜的。并在暗地里加强了和南京当局的经济军事援助。

4月底,刚刚宣布对“渤海王国”进行保护的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大将密调驻朝鲜第2师团、刚刚从本土调来的第6师团和驻奉天的第8师团、骑兵第4旅团和独立混成第18旅团和独立战车第1旅团及伪“渤海王国军”第1军向热河省自治政府发动突然袭击。3天之内,先头部队即攻陷热河省会承德,热河“民众自卫军”在强大的日军打击下几乎是一触即溃。

5月4日,“渤海王国”宣布热河为“王国领土”。日军占据热河后,并未停止前进的步伐,以追击“叛乱军队”为由,分别向山海关、滦平等几处要地发起攻击。为了表示这是一次有限的军事行动,日军驻关内滦南、宁河、塘沽一带的日军对所属部队严加整束,并未参加战斗。

5月6日,为了接应由承德方向撤退而来的热河自卫军独立第4师龙承邦部,国防军21集团军骑1师师长汤震奉命主动出击。和日军第8师团第33旅团第48联队激烈交火。骑1师作为21集团军的招牌部队,装备训练都相当不错,这一次派出的仅仅是一个第1摩步团,团长缪忠强上校。虽然这只是一个团,可这是按照路晓飞的设想花巨资组建的一个装备装甲车、汽车和轻型坦克摩托化步兵团,拥有兵力近5000人,其组建模式不但在中国,在整个亚洲都属于很超前的,而且团部直属机枪连还装备了10挺购自第7方面军073兵工厂出产的“1933式”通用机枪。在古地与路晓飞会面之后,了解了古地他们的近况的路晓飞就对米曜的“33式”通用机枪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事实上他除了向境外购买武器之外,也在利用大同的旧帝国军太原兵工厂的太原分厂生产枪械,主要是仿制日式的“三八式”步枪的生产线。这是旧帝国原来的军工体系决定的,急切间,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条生产线。米曜的“33”式出来以后,路晓飞一度想立刻将这种机枪的生产线引进过来,不过他也深知以他的身份——一个起义的,目前实际上一方军阀的身份,去和国防军某一个方面军的军工厂过于深入的接触的话,所带来的敏感猜测将会使问题变得更加的复杂,倒不如以购买的形式,给米曜的军械研究所提供更大的资金保障。而且“33式”目前仍处于试验阶段,生产线的建立也并未成熟,倒是他的资金,为米曜的进一步改进的生产工作提供了很大的支援。他知道有的事情急不来,更知道有好的东西,他的兄弟是不会忘记他的。

这种机枪再次成为日军的噩梦,双方血战一昼夜,日军第48联队损失惨重。随后由于日军第33团旅团主力已经逼近,第1摩步团在完成接应龙承邦师的任务后退回滦平防线。日军见守军已经严阵以待,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与此同时,山海关战斗打响。驻守山海关的是国防军第3方面军第6军第16师。第3方面军在国防军中属于二流部队,第6军则是第3方面军的核心部队,战斗力还不算太弱。日军第6师团第14旅团在海军及独立战车第1旅团的协同下,向驻守山海关的16师发动猛烈的攻击。并派一部海运至昌黎东面海岸登陆,切断了16师的退路。16师孤军作战,通电全国,表示将战至最后一人,誓与山海关共存亡。

5月9日,滦平方向日军第8师团主力增抵,向滦平发动了猛烈攻击,日军出动大量空军对滦平进行轰炸,滦平守军日渐不敌,奉命退守古北口,依仗有利地形死守。

5月10日,山海关告急,第2方面军司令长官陆卓英上将致电21集团军司令路晓飞中将,恳请该部派有力之一部增援山海关,解16师之围。此时第3方面军主力尚在石家庄、保定等河北腹地,第6军主力则在于天津,前进道路被日军所断,根本无法增援。由于南京当局在战前密电各部对日军的挑衅保持克制,轻易不可开启战端,即使在开战后对前方部队也没有明确指示,21集团军内部对于是否增援山海关,意见颇不一致。因此时日军势头极盛,若欲与之全面交战,以21集团军的实力,即使全体出动,胜算也恐怕不多,且即使博得个局部险胜,也将损失惨重。这个损失,当局既然没有明令,显然也不会弥补的。但是如果不救,16师孤军被歼,日军长驱直入,唐山一带无险可守,日军兵锋将直抵北平城下,且可与天津一带日军连成一片,切断21集团军的南下之路,使北平成为一座孤城。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这是个问题吗?

路晓飞背着手站在地图前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着手,不过好像电影上那些将军们在这样的时候都是背着手的。在他的身后,则是长长的一张会议桌,桌前坐满了身板挺得笔直的21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

打,拼光了实力,21集团军的番号还能不能保留下去,就是个问题。现在在南京的蒋主席虽然不是历史上那个蒋光头,可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谁愿意自己的统治下还有一些实际独立的势力存在?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个人倒是也没什么,因为他自问也不是那种权力欲很强的人。就算失去了军权,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过着还算优裕的生活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手下这些追随他的军官,前途可就堪虞了。而且,北平以东大部分实际已被日军控制,就算打下来也守不住,北平本身也一定是守不住的,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不打,不抵抗的黑锅是肯定要背的。近年几次学生运动,北平的学生和21集团军的关系尚可,在路晓飞的竭力维持下,北平的学生运动虽然历来全国各大城市之首,却从未发生过流血冲突。可要是这一次不出兵山海关,学生们的矛头大概就会直接指向他了。其实他的年纪和热血青年们相差无几,算起来,这也是种荣幸呢。到时候引咎辞职吗?自己倒是可以很轻松的一走了之,可那有什么价值?

这时候路晓飞深深的觉得,英雄真他妈不是人当的。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前面都是步步荆棘,往那个方向走都势必鲜血淋漓。21集团军不是历史上的29路军,他路晓飞也没有人家宋哲元将军的老辣和稳健。抛开那个他自己都有些疑惑了时空不谈,他始终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不管了,路晓飞很想深谋远虑一些,可是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想不了太远。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日本人打到家门口来了,有一个师的友军正在和鬼子苦战。如果见死不救,他不知道怎样向兄弟们交待,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对自己交待。

“命令!”路晓飞转过了身来,看着一桌子的军官们,做出了决定。

“唰”的一声,军官们整整齐齐的站了起来。

“骑1师战车团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挺进,发挥最大机动能力,切断滦南一带日军与其第6师团的联系,并全速向第6师团背部发起冲击,以达到分割第6师团之目的。骑兵旅紧跟战车团,力阻分割后的日军重新集结会合。新6军180师全师出击,程唐师长务必亲临一线,发挥我军之最大战力,将自海面登陆之日军向昌黎一带压缩,179师渡过青龙河,攻击双山子,木头凳一带日军第6师团侧翼,以减轻山海关16师的压力。新5军177师向北平运动。其余各部,暂时待命!”

不打就不打,要打,就不要抱着保存实力的想法。从一开始,路晓飞就把自己的主力压了上去。

第一三一章 装甲突击群试验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所谓的“渤海国”虽然比“满洲国”晚来了一年,可是日本人的铁蹄还是跟着原来的历史,踏到了这个古老国度的土地上。

路晓飞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了当年29路军的位置上,可是,自己的结局到底会怎样,他不知道。21集团军经过他这两年的苦心经营,刚刚形成一些小气候。如果再有两年,即便不能铸造一条钢铁防线,至少也会让日本人受到很大的阻碍。他的骑1师,已经拥有英式、苏式和德式坦克总共82辆,按实力基本上可以算一个坦克师了。可是这还不够,他的机要秘书宋慧婷不久前刚通过宋家的秘线,得知苏联人已经研发出了比t26性能更好,火力更强的t28。他还想掏空所有的家底,再从俄国人那里购置20辆t28,使自己的骑1师在和日本人作战时,拥有更为强大的优势。不过目前俄国人的要价太高,而他的家底也差不多空了。

骑1师并不仅仅拥有那82辆坦克,还有经过改造的装甲汽车及其运载的一部分装备了自动火力的相当精锐的步兵,以及汽车牵引的野战炮、战防炮等装备。实际上是一支初具规模的合成部队,骑1师的师参谋长由集团军参谋长萧韫珩亲自兼任,可见其重要性。唯一遗憾的是他们还没有空中支援,购买坦克、火炮和装甲汽车已经差不多耗尽了路晓飞从昔日的皇族那里继承来的全部家当,再也无力发展空军。

这一次装甲集群突击的最终战果,也将取决于日军队优势空军的使用。虽然在两年前,、21集团军坦克部队和日军在通州曾有过一场激战,双方损失都相当惨重,但是由于当时的骑1师坦克数量有限,也根本无从体现一种成熟的装甲部队的战术。

日军在这一场坦克战中也没有得到足够的装甲集群作战的经验和教训。更不会想到空中力量和地面装甲力量的结合。两年后的日军会不会想到这一着呢?关东军司令部在这一次的行动中,调派了一个战车旅团,其目标也正是21集团军的骑1师战车团,但是这场战争究竟会打到什么程度,关东军司令部也没有一个足够明确的计划,所以,直到目前为止,独立战车第1旅团还滞留在关外。第6师团配置的战车联队,有八九式轻战车二十余辆,九一式装甲汽车十余辆,还有少量的九四式骑兵装甲车。这些装甲力量目前都随海运到昌黎附近登陆,他们将是21集团军战车团的首要攻击目标。

如果单就双方的装甲力量对比来看的话,日军的战车联队绝对处于下风。问题就在于日军的空中优势。是的,日军掌握着制空权。他们很有可能会对21集团军战车团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21集团军参谋长兼骑1师参谋长萧韫珩少将对路晓飞的这个计划表现出了极大的担忧,他认为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冒险行动。先不说日军的空中优势,单单是战车团的快速突袭能否起到应有的作用就值得怀疑。因为他虽然曾经留学德国,但是对于坦克的使用,他的观念也始终停留在协同步兵作战的认识上。

路晓飞不像古地和凌杳那样是军事发烧友,他以前甚至不知道古德里安这个人物。是那一次和古地在张家口会面后,古地得知21集团军竟然有这样一支装甲力量,就把古德里安关于装甲部队的理论一股脑的倒给了他。而古地的知识,也仅仅是以前通过网上看军文得来的。这些东西实在很难跟萧韫珩讲清楚,事实上这一次的行动不仅仅是冒险,而且几乎就是非常儿戏的。只有一点可以赌,那就是这个时空里的古德里安不知道是否存在,更不知道他的装甲理论是否已经建立,但是日本人肯定没有接受过这样的作战理论。

就算他够疯狂,这也是个绝对先进的理念。

空地配合,也许,等日本人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他的装甲突击群已经完成预定目标,安全的脱离战场了。

路晓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军事指挥才能,但是他相信他的参谋长萧韫珩有这样的能力。萧韫珩虽然觉得路晓飞的计划很疯狂,但是他同时也觉得这样的战术确实相当的先进,至少这样的战术思想是绝对先进的。在他的眼中,路晓飞绝对是个军事天才。

如果战车团里再配备足够的大口径自行火炮那就更好了,路晓飞在指挥部里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大大小小的参谋军官们在忙忙碌碌的在他眼前来来去去,电话铃声和发报机滴滴答答的响声连成一片。每当这样的时候,路晓飞总有一种半真半假的感觉。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所有的这一切真的还只是个梦幻。

这时候向他走来的是他的机要秘书宋慧婷,她现在穿上了一身上尉军服,挺拔的身姿配上笔挺的军服,原本就显得很干练的她更多了一层飒爽的英姿。如果说她最初留在这里是为了避祸的话,现在依然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自己的才能多少能给路晓飞分担一些杂务,使他能更专心地致力于军政建设。而身为路晓飞妻子的婉仪同样也是他的秘书,不过婉仪更擅长的,是政务以及内务方面的处理。她们俩的存在,对路晓飞来说倒确实是有着很大的作用,当然,这种作用并不仅仅体现在她们的能力表现上。

虽然在路晓飞看来他和宋慧婷之间就是一种朋友和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在他们周围的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则是很微妙的。微妙,但还算不上暧昧。

“南京方面的消息。”宋慧婷对路晓飞最大的帮助是她的家族情报体系能够为他提供很多可靠的内幕消息,反过来,宋家的军火生意虽然受到一次重大的打击,不可能再能达到从前那样的高度,而路晓飞的暗中帮忙,也使他们恢复了不少的元气。单是他购置装甲车辆的生意,就抵得过宋家超过一半以上的生意所得了。“当局虽然命令各部不可与日军发生正面冲突,但是正在暗中调集部队,如果我们支撑不住的话,会有一支部队来接替我们守卫平津。”

路晓飞脸上露出一种颇有些高深的笑容,说:“对我个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就好比你在前面驱狼,自家人却在后面给放了一只虎。当局的这个消息寓意很深啊。他们该不是对我的出战求之不得吧?”

宋慧婷看着路晓飞的眼睛,有些动情地说:“即使这样,你依然义无反顾。如果我们这个国家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敢对我们的祖国轻启战端。”

“我没有那么伟大。”路晓飞耸了耸肩,笑着说:“其实,我还不是为了保住我这点可怜的地盘。要是不战而退,就算北平的老百姓不用口水把我淹死,我也找不到什么地方立足了。”

宋慧婷依然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管你说得多么的玩世不恭,我都知道,在你的心里,个人的利益,永远都排在国家民族之后。”

“是吗?”路晓飞给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轻松地说:“就算是有那么一点,这其实也只是做一个国民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而已。谈不上多伟大。”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跑过来报告说:“萧参谋长电报!”

第一三二章 骑兵对决

萧韫珩的电报很简单,就是“一号作战顺利完成”几个字。这就意味着,21集团军的战车团顺利地切断了滦南至天津一带日军和第6师团之间有可能的联系,并歼灭或至少使第6师团的战车联队失去了战斗力,并以初步形成对第6师团的分割。接下来就要看骑兵旅和跟进的步兵的行动了。

这也意味着,路晓飞制定的以装甲集群为主进行的闪击作战计划的初步成功。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日本是个很懂得偷师学艺的民族,如果这一仗21集团军取得一场完胜,而这种战术被日本人学去并加以深化运用的话,这一场胜利绝对得不偿失。虽然日本受国力限制,永远也不可能像西方,尤其是像德国那样进行大规模的装甲突击,但是对于更加落后的中国来说,他们现有的力量足够他们在爆发全面战争的初期,运用这一战术取得更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路晓飞甚至有些懊悔。但是他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考虑得过多过远了。如果胜利就是一把双刃剑,那难道就不要胜利了吗?

“告诉萧韫珩,以分割打乱日军的部署为主,不可恋战。一旦日军出动空军,务必调整队形,将各装甲车辆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大,尽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另,出现故障或受伤失去动力的车辆,坚决自毁,一个轮子也不能留给日本人!”

“命令骑兵旅加快跟进速度,协助战车团的行动,打击目标重点为敌军被分割部队的结合部,最大限度的阻止日军的重整和集结。”

“命令180师程唐师长,部队强行军开进,集中所有力量将被分割的日军以大队为单位剿灭,联队以上的兵力,则避而不击。”

180师实际编制有1万5千人,以这点人吃掉日军的大队单位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要吃掉一个联队就不容易了。路晓飞的战术里面,极力避免的就是与联队以上的日军进行缠斗,必须速战速决,才能将战车团的突击分割的战果消化到最大的限度。

这一仗的结果会对历史产生怎样的影响呢?路晓飞不知道。他只知道,目前,他的部队正在秦皇岛附近,用一种全新的战术模式在和日军战斗。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部队还占据着很明显的上风。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可是,他至少要改变日军第6师团的战绩,这个在他们的历史上犯下了累累罪行的禽兽不如的部队,他要让它一开始就贴上败军的标签。并且,他还对前线的部队加发了一条命令——对于日军第6师团的官兵,一律杀无赦!

21集团军和历史上的29路军确实有些不一样,少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豪迈和悲壮,却多了山海关增援突击战的雷霆万钧和“1933式”通用机枪扫射给日军带来的噩梦。第6师团在日军的常备师团中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虽然他们的战车部队在战斗的一开始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他们的主力部队被21集团军强大的战车团分割成无数短时间内无法和重新集结的小部队,但是这些小部队对于21集团军来说依然十分难啃。

早期的日本兵都是些非常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们受到长期的训练,单兵的战斗素质是21集团军的士兵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像第6师团这样的一等师团,战斗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强。21集团军尽管有装甲优势,尽管步兵武器比日本人只强不差,火炮数量也不在少数,而且在局部兵力上还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硬碰硬的一仗打下来,21集团军还真没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

最先遭到损失的是骑兵旅,他们遇到了配属第6师团的骑兵联队。这个骑兵联队不是从海上过来,而是沿着青龙河从越过长城过来的。他们正好避开了21集团军的战车团,遇上了骑兵旅。日本的骑兵在战马的喂养和护理上和中国骑兵的战马相比具有绝对的优势,他们用的是一个骑兵5倍以上的口粮的精饲料来喂养战马,使战马更加的强壮有力。这一点,即使是在各方面都比较富裕的21集团军来说都无法做到。而且路晓飞的思路是全力发展装甲力量,对于传统骑兵,尽管他的精锐打的是骑1师的旗号,却并没有得到太大的重视。

骑1师的骑兵旅平时在那些趾高气扬的装甲兵面前往往硬气话都说不上一句,说真的,这一仗战车团开了一个好头,他们即使说不上势如破竹,可是那战绩说明他们像一个宇宙黑洞一般不停吞噬的巨资也不是白费的。至少在日本人的空军出现以前,战车团的突击效果实在是相当的明显。而骑兵旅也非常的希望能在这一次的战斗中证明自己,不为别的,人嘛,活着就总要争一口气。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些战马争口气啊。战马可不同于那些冰冷的铁家伙,它们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分明也是有感情的。

骑兵与骑兵在平原上对决,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难得一遇的骑兵最传统,也是最能体现骑兵战斗力的战斗方式。21集团军的骑兵旅可以说兵强马壮,拥有整整齐齐的2000骑兵。而日军第6师团所属的骑兵联队则只有700余骑兵,不过他们还拖着一个炮兵中队和两个机枪中队。

当日军骑兵联队长稻本一郎中佐发现在他的联队前面出现了大量的中国骑兵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的不是一种敌众我寡的恐惧,而完全是一种嗜血的兴奋。他在第一时间里就命令全联队上马突击,甚至没有让炮兵中队和机枪中队在平原上展示一下火力优势。这样的对决太难得了。作为一个帝国骑兵,这样的对决就是他们的荣耀。

而21集团军的骑兵旅看到数量上处于绝对下风的日军骑兵竟然率先向他们发起突击,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也真把他们气坏了。

“骑兵旅!突击!”骑兵旅的旅长一声大喊,挥舞着马刀当先纵马冲了出去。一时间骑兵们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旋风一般的向前面冲去。

很快的,一片深灰绿色身影和草黄色的身影撞到了一起。战马的嘶鸣,战士的怒吼,马刀的寒光,飞溅的鲜血,在初夏的一个午后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在这场战斗中,人马都处于劣势的日军竟然两次从21集团军骑兵旅的阵营中撕裂开来,带着人数远远多于他们自己的对方的伤亡,又调转马头杀回去。人数占优的一方阵形屡屡被突破,甚至一度散乱到各团营级单位都无法顺利集结的程度。而日军的损失则远远小于21集团军。当骑兵旅气急败坏的重整队形准备挽回颓势的时候,日军的骑兵利用他们战马充沛的体力迅速的摆脱了战斗撤离战场,留下在骑兵厮杀时已经构筑好工事的炮兵中队和机枪中队对没有遮拦的骑兵旅进行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骑兵旅这个跟头栽得很大,损失接近了一半,杀伤的日军则不过300余人。自感颜面无光的他们跟着日军骑兵联队撤退的方向穷追不舍,要不是战车团派出一支战车分队支援同时也是拦截住了他们的话,骑兵旅很可能会陷入狡猾的日军迅速组成的陷阱里。

除了骑兵吃了大亏之外,步兵在战斗中遭到的损失也不小。他们拿着以精准度为招牌的德国制毛瑟系列步枪,在和日军的步兵进行步枪对射的时候,双方的对损率竟然达到了1.5比1还要多。尽管这个战绩在和后来的许多中国军队与日军的交锋中相比较并不算差,甚至还算是靠前的,但还是让路晓飞非常的震惊。他原本以为历史上的日军在侵华战争中能占据那么大的优势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武器先进,当他的部队武器不逊于甚至强于日军时,至少双方可以打个平手,可事实却远非如此。

而他最担心的鬼子空军,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宝贝战车团。

第一三三章 难以接受的结局

在现代战争中,没有制空权的一方是处于绝对的弱势的。21集团军的突击战在最开始的两天一直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可是这种优势在日军的空军出动之后,就逐渐丧失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日本空军的作战能力只能说一般,在21集团军装甲突击群已经成功搅乱日第6师团主力后日军的空军才出动,除了第6师团因为颜面问题没有在一开始就要求空军给与支援以外,日机的航程限制也是他们迟迟没有赶到战场的原因。当时日空军的前进基地是位于沈阳的陆基空军基地,为了入侵热河的需要又在赤峰修建了一个简易机场。进驻这个机场的日空军为关东军独立第15航空团的一个中队,共有6架八七式重轰炸机、10架九一式战斗机和4架九三式双发轻轰炸机以及2架九二式侦察机。

在第6师团终于放下面子请求空军给与援助之后,两架九二式侦察机遂从赤峰机场起飞,寻找21集团军战车团的主力部队。不过,由于路晓飞一开始就特别嘱咐萧韫珩要注意对空警戒和隐蔽,日机的第一次侦察没有捕捉到战车团主力的踪影,第二次虽然发现了战车团,却被萧韫珩迅速的转移了。日军出动了4架八七式重轰和4架九三式轻轰的编队,没有捉到战车团,就把炸弹倾泻到了山海关16师的阵地上。16师没有足够的防空经验,一时损失十分惨重,阵地险些被日军突破。

直到第三次,战车团在配合跟进的骑兵旅和180师先头部队358团围攻日军第6师团被打乱了的半个联队的时候。日军的轰炸机群迅速的捕捉到了战机。他们出动了赤峰机场几乎所有的战机,对21集团军发起了先后三波俯冲轰炸。21集团军完全没有空军,高炮也少得可怜,当日机来袭时,只能在坦克上架上“33式”机枪组织防空火力。在一天的日机空袭中,战车团损失了总共15辆坦克、5辆装甲汽车,人员损失也相当惨重。而日军只有一架九三轻轰被“33式”机枪组织的火网打落。

为了保存实力,战车团迅速转移。围歼日军小股部队的战斗完全交给了步兵358团。而在战车团转移后,日机又再度来袭,正全力进攻日军的358团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空火力,在日机的轰炸下损失相当惨重。而被围的日军士气大振,竟然以少数兵力一举突破了358团的包围圈,并在得到步兵第36旅团第第45联队的接应后,在联队长神田正种大佐的指挥下,向358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358团原有兵力5000人,在遭到日军空袭后和包围作战损耗后,还有约4000人,其外还有配合作战的骑兵旅近千人马。而日军第45联队则是刚刚从21集团军战车团的分割打击中重新集结,并未达到满员状态,炮兵中队和步兵炮中队都没有跟上,兵力约3500人。在日军发起攻击后,双方激烈交火。一直从早晨打到夜晚,358团损失相当惨重。如果不是战车团的一个拥有10余辆t28坦克的小分队去而复返,358团几乎要被日军围歼。随后180师主力部队赶到,日军第45联队才转攻为守,就地构筑工事等待旅团援兵到来。

180师在夜间发动数次对日军第45联队的攻击未果后,在其36旅团主力到来之前,主动放弃进攻。

随后几日,日军的空中巡逻日渐加强,21集团军师部得出的结论是,日军已在宁城或者承德等地紧急修建了简易机场,北平至山海关一带已经完全笼罩于日军的空中控制之中。

5月16日,21集团军战车团和180师配合进行了最后一场突击战。这一战成功的将日军第36旅团主力分割包围为数块,并集中180师主力以及小的代价从地图上抹去了日军的3个大队,并重创其第45联队。但是战车团也遭了日空军的猛烈报复,在这一日的战斗中,又损失了18辆坦克和若干装甲汽车、兵员。日第6师团出动全部主力,企图围歼180师。战车团迅速由突袭转为突围,冒着敌机的猛烈轰炸,掩护180师主力顺利后撤。

随着180师的后撤,迁安、遵化等要地相继失陷,北平东面的日军和天津一带的日军连成了一片,北平的东南、西北两条通道均被封堵。

5月18日,渡过青龙河侧击第6师团的179师381团奉命后撤。

5月19日,16师接到突围命令,沿长城向龙王庙、双山子21集团军381团撤退路线撤退。

山海关陷落……

路晓飞的心情很不好,很难过,很悲哀。他原本以为21集团军有了坦克,有了新式机枪,有了充足的弹药和训练,在面对日本人的时候,即使不能说必胜,至少也能不败。可是他还是败了。他的突击计划本身并不能算是失败,但是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最初两天的顺利最终也失去了价值。其实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就是“沙漠之狐”隆美尔也打不了胜仗,所以认真地说21集团军并没有失败,只不过是没有取得预期的成功而已。可他还是有一种看不到希望的沮丧。

如果装备精良的21集团军也不过取得这样的战绩,那别的部队怎么办?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又该怎么办?难道说那个漫长的八年终究还是无法避免,甚至可能更长,这就是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度不可摆脱的宿命?

这一天,180师主力撤回通州的这一天,路晓飞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一整天没有出来过。而在书房外面,他的两个秘书婉仪和宋慧婷也陪着他一整天不吃不喝。她们就那么坐在那里,有时候对视,有时候各自心不在焉的做自己手上的一些事情,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深的心痛。

其实婉仪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宋慧婷对路晓飞的一往情深,不过她对宋慧婷却没有什么敌视的心理。出于本能,她当然不希望路晓飞对她的爱意会分一半给另外一个人,可是出于她从前所受的教育,即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并非不能接受。事实上路晓飞从来没有表示过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止一次对她说过,他对宋慧婷,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他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婉仪。她对自己说,有这样的话她就已经满足了。可如果真的就这样了,对婷婷这个丫头,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呢?至于宋慧婷,她越发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了。她没有想过自己要和别的人分享同一份爱,那自己这样究竟算什么呢。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婉仪和宋慧婷同时站了起来,对看了一眼,彼此都略有些尴尬的笑笑,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来的是一身硝烟的萧韫珩,这一次,是宋慧婷站了起来。

“萧参谋长。”宋慧婷迎上去说:“司令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前线的战况,究竟糟到什么程度?”

萧韫珩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前线的战况并没有糟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但是战车团近半的损失还是让他觉得无法向司令交待。尽管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是司令本人,可是作为执行者,他怎么能推脱责任呢?司令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自己这个时候来,被骂一顿恐怕是难免的,可真被骂一顿,自己倒好受点呢。

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射到了门边的那个人身上。

路晓飞披着中将军服,站在那里看了这三个人一眼,顿了一下,说:“婉仪,弄些吃的来,大家都饿了吧。老萧,不用这么苦着脸,这里是我家,不是司令部。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婷婷去把侯主任也叫来,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东西了。”

几个人都没动,路晓飞的平静反而让他们更担心。

“怎么,”路晓飞笑了笑,说:“你们都不饿吗?可我饿坏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忧伤,让两个女人深深的心痛的同时,也让萧韫珩很是自责。

“司令,”萧韫珩低下头,低声说:“是我辜负了你的希望。”

“扯淡。”路晓飞淡淡地说了一句,挥了挥手说:“家中不谈军事,我请你喝酒。”

第一三四章 前面明枪,后面暗箭

这顿饭是婉仪亲自下厨做的,宋慧婷给她打下手。

婉仪的厨艺相当不错,在从前的贵族小姐专门学校,厨艺也是一门必修课。虽然小姐们自己本身根本不需要下厨,可是在某种特殊的节日,还是要在贵族公公婆婆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贤惠的,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婉仪也是近两年才渐渐自己动手给路晓飞做东西吃的,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幸福。

菜不过,但都很精致。酒也不多,却也是窖藏珍酿。

惜乎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算好。

饭桌上只有路晓飞、萧韫珩和侯俊杰三个人。婉仪和宋慧婷忙活了一阵,却都没有上桌。倒不是路晓飞有那种男尊女卑的思想,只不过他们谈论的事情,有些东西,是不适合她们听的。

萧韫珩首先向路晓飞汇报了部队损失情况。战车团的战绩其实完全达到了路晓飞的预期目标,装甲突击战术经过实践证明非常的有效。可是这样的战术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战车团在遭到了近半的损失之后,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再得到补充。下一次出战,在面对日军联队级战车部队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点微弱的优势,但是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这种优势基本等于零。而在往后很长时间内,中日之间,恐怕都很难再出现坦克战。步兵中180师358团损失最大,基本上已经被打残,短期内难以重建,萧韫珩的建议是暂时撤销番号,将358团剩余的力量加强到别的部队之中。而目前北平东、南、北三面事实上都已经被日军封锁,北平成了一座孤城,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事,已经没有战略纵深。

而侯俊杰带来的消息更不好,南京当局表面上对这一次的战事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暗地里却一直在和日本人进行秘密谈判,而日本人的条件就是至少要将21集团军调离北平,或者进行大面积的裁减兵力。日本人的要求,就是把21集团军降到一个军的水平。如果满足了日本人的条件的话,21集团军不要说像这次这样和日本人的一个师团实际上是打了一个平手,恐怕来一个旅团也守不住。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或许就算没有日本人这一茬,南京当局裁减21集团军也是早晚的事情。没有一个中央政府愿意地方上出现一方诸侯,尤其是像21集团军这样人数虽然不多,但相当精锐的部队,何况它在国防军中旧帝国军体系里还有不小的影响力。

走,等于拱手让出这个千年古都。不走,难逃被削减的命运,最终也保不住这个古都。

这顿饭,几个人吃得真的是异常沉重。

萧、侯二人走了以后,为了缓解路晓飞沉重的心情,婉仪掀开了尘封已久的钢琴盖子。宋慧婷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留在这里其实不怎么合适,可是,看着路晓飞愁眉不展的神情,她又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于是在坐在了他侧面,在舒缓的琴声中,就那么托着腮愣愣的看着他的侧面。她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该走了该走了,身体却始终不肯行动。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使他高兴起来。她记得那一次在云泉寺,他放声大笑的样子,真的很阳光很帅气的,那是她在别的人脸上从来也看不到的一种灿烂。说真的,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她的芳心才真正怦然而动的。

“我问你们。”沉默许久的路晓飞突然开口说:“如果我说我什么责任都不想背了,我也不想再理会这些数不清办不完的麻烦事了,你们会怎么看?”

婉仪纤长的手指停止了琴键的上方,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袅袅而淡,她转过头来,看着路晓飞大约半分钟,然后说:“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我死去。”她的语调清清淡淡的,就像秋天里一缕轻轻掠过的风,带着一股树叶沙沙的响声。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坚定。

宋慧婷转过头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样的话,其实也正是她想说的,可是,她那里有说这话的立场呢。她努力地做出了一个笑脸,说:“太晚了,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站了起来。该走了,是的,该走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可是傻瓜也有一个傻傻的期望吧,她却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期望。

一道闪电从窗外骤然掠过,紧跟着,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停电了。闪电过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也一阵接着一阵。风使劲的敲打着窗户,将窗户掀开,合上,合上,掀开,像一个阴冷的笑容,正在残忍的看着被它折磨的灵魂。

黑暗中,宋慧婷的泪水潸然而下。她从小就害怕打雷闪电,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个可以依偎的胸膛。也许,真的该结束了。也许自己该做点什么,可是,她又不愿意伤害善良的婉仪。对于她来说,也许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可是对于婉仪来说,路晓飞就是她的全部。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太苦,太苦,何必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路晓飞嘿嘿地笑了一声,说:“所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是这样吧?其实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干嘛一定要背负这种国家民族的重任呢?再说就是我想背也背不动啊。我在前边损兵折将,后边的当局暗地里却把我卖给了敌人,就算我是那种能站在历史高度的人,这样的局面也撑不下去。何况我还不是呢。你们说是不是?”

这一次,婉仪没吭声,宋慧婷则暗自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问题是你言不由衷。你若是真不愿意承担,根本就不用烦恼了。虽然你一再说你只是个没有能力承担,也不愿意承担的小人物,可事实上从来就不遗余力的在尽你所谓的一个国民的本职。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很伟大,可是我看到的有权势的人很多很多,却很少有人能做到你这一步的。如果能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心中发出一声苦笑。这话,难道不也是说的自己吗?

隔了一会儿,宋慧婷又说:“既然不愿走,走不了,倒不如忘掉别的事情,把自己能做的事全力去做就好了,至于结果,想不了那么多,又何必管那么多。”

“有道理,”路晓飞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是啊,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要自怨自艾,突然间他发现所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未必就真是一种高姿态、高觉悟,很有可能也就是无可奈何。反正做了不会比不做更坏,那又何必放手呢。“婷婷,真不好意思,看来,我又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了。”

“好。”宋慧婷根本不管路晓飞将要让她去做什么事,她的回答就一个字。这一个字里面,又蕴含着多少情感呢?虽然说不上豁然开朗吧,至少她觉得心里的纠缠少了很多。刚才那番话,既是对路晓飞说的,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

第一三五章 以退为进

路晓飞要宋慧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的战车团除了几辆装甲指挥车而外的所有坦克都主动无偿的移交给了南京当局,并主动上报21集团军的编制和名册。在他上交的名册中,21集团军共2军4师一个骑兵师,总共5万4千人,不在这个名册中的人数则转为北平警备司令部宪兵部队和警察部队,并将指挥权移交南京派来的警备司令部司令秦川少将。骑1师在将坦克捐献给中央后,失去了主要的进攻力量,但是路晓飞的做法更多的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坦克虽然捐献出去了,但骑1师的机动能还在,经过压缩编制后,仍然是一支快速机动的精锐部队,路晓飞在捐出坦克的同时,并没有把苏俄的坦克技师一同上交,一旦有条件,那些捐出去的坦克也要从其他方面补回来的。

21集团军的主动示好和裁员如同古代的上疏自贬,完全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当局在收到几十辆坦克的重礼之后,当然也不好再对21集团军进行更多的打压,而且在日本人那里,也更好交代了。至于21集团军裁员后转为宪兵和警察的那一部分(数量多达数万),是不是真的会听命于警备司令秦川少将,这些官样文章就是双方面子上做的事情了。至于不知情的外界会对此持什么样的看法,当事人反而不是很在意。

一连几天,北平各大高校都派出学生代表到21集团军司令部,表达了学生群体对21集团军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的不平和支持。路晓飞在接见这些学生代表的时候突发灵感,决定让萧韫珩抽调一支精干力量,组成一个“爱国学生训练团”,将文化素质较高而又充满爱国热情的学生有组织地进行训练和教育。表面上看起来,这完全是一个民间组织,可一旦需要的话,经过训练的学生可以立刻成为一支新部队的骨干力量。学生们参加训练团的积极性极高,短短几天之内,经过遴选的第一期训练团成员就有1千人。为了使这些学生尽快地具备应有的战斗力,路晓飞又把宋慧婷派到了第7军。

袁维绪一看到宋慧婷,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事实上21集团军长城抗战的经过,以及最近的动向,路晓飞已经先期派人给袁维绪送来了一份简要的情报。

“好久不见,袁参谋长越来越漂亮了。”出门在外,宋慧婷没有穿军装,一件咖啡色的短上衣和一条米色的长裙,配上她略微烫过的小卷发,使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闪亮的气息。当然,女人之间的寒暄,永远都是把赞美对方的美貌放在第一位的。

袁维绪没把这样的寒暄当回事,不过这样的话听起来还是让人愉悦的,她巧笑嫣然的回赞宋慧婷说:“宋小姐不用这么抬举我,和你比起来,我可真是越来越老了。”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实际上她叹气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穿过时装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她就认为国民军的军服女生穿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可是同样款式的衣服穿了几年,再好看也没感觉了。

古地站在一边,心想,原以为男人见面才会互相拍马屁,实际上女人互相拍起马屁来到也丝毫不差。晓飞那个死小子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秘,真是天道不公。

宋慧婷笑吟吟的看着古地,说:“古团长脸色这么差,似乎不大欢迎我啊。”

古地嘿嘿一笑,说:“哪里,主要是因为宋小姐太漂亮,不敢多看啊。要不是咱们两军相隔太远,我在就派一支特种部队把你们司令部给灭端了。”在袁维绪脸色变黑之前,他赶紧转移话题,说:“开玩笑的。宋小姐远来是客,我们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尝尝我们这自己种的粮食和自己喂的猪肉,绝对无污染,纯绿色食品,绝对新鲜、美味,让你吃了还想再吃。”

宋慧婷笑着说:“古团长难道不知道猪肉对女孩子来说就是毒药吗?要是从你们这一回去我就长胖了几斤,到时候我向谁哭去?”

废话说完了,很快转入正题,在独立团的指挥所里,袁维绪事先已经做好了一个沙盘。宋慧婷不是真正的军人,不过聪明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沙盘显示的是什么地方。

“北平已经三面受敌,守肯定是守不住的。”袁维绪用指挥迟指着沙盘,神色略有些冷峻。没办法,只要一站在沙盘、地图的前面,她的思维就会自动地进入专业状态,即使她自己不情愿也没办法。说真的,她最想做的是服装设计师,只可惜同样是拿着尺子比比划划,她现在做的事和服装设计却大相径庭。“目前的形势很严峻,晓飞放弃了坦克部队其实是对的,在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日军手中的情况下,坦克部队留下来也只是移动的靶子。最重要的是,北平东、南、北面都被日军封锁,唯一的撤退路线就是西面,经张家口退到晋北。晓飞虽然在晋北早有经营,可是要守住这一块地盘,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所以21集团军到时候根本也不必在晋北停留,直接开进太行山或吕梁山,在山区建立和根据地,作长期抗战的打算。我的建议是,21集团军现在就派出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在两山之间选择合适地点,为将来打下基础。”

“袁参谋长,”宋慧婷有些不解的问:“建立根据地,长期抗战,是什么意思?”

袁维绪看了古地一眼,想来路晓飞没有对她进行洗脑,不知道要怎样让她明白,她只能简单的说:“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我们由于国力贫弱,在战争的最开始肯定打许多败仗,丢掉很多地方,但是日本人也根本不可能将我们完全打败。简单的说吧,我们要利用广阔的国土,和日本人打一场持久战,用长期的战争来讲他们完全拖垮。”抄袭了一下伟人的论持久战,袁维绪小小的汗了一个,也不知道宋慧婷听明白没有,不过她懒得过多地解释了,反正路晓飞会明白的。

“山西有百分之八十的山地,非常适合开展敌后战争,重要的是,要提前做好物质、装备、人员各方面的准备。你说晓飞正在举办爱国青年训练团,这是非常有眼光的事情。我建议你们在对他们进行训练的时候,更应该注重发挥他们的特长,他们不一定非要是合格的战士或者是指挥员,但是一定要有足够的参谋人员、武器专家、情报人员、技术工程师、群众组织者包括名农业水利专家等等,我会做一份完整的计划个你带回去。不过你要记住,这是绝密,只能让晓飞自己知道。”

也许是觉得语气生硬了一点,袁维绪给宋慧婷倒了一杯水,微笑着说:“要不我叫你婷婷吧,我听到晓飞就是这样叫你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你可以叫我老绪。大家不要宋小姐袁参谋长这样的叫得生分。”

宋慧婷笑着说:“我早想这么说了,可是又怕你们不愿意。不过为什么要叫老绪呢,你明明看起来比我要小一些。有时候我觉得他的很多想法很奇怪,常常能看到许多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好像世外高人一样的。不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外高人也不止一个啊。”

“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袁维绪还没说话呢,古地就老起脸皮来答应了。

袁维绪瞥了他一眼,鄙视的说:“你就不知道惭愧两个字怎么写吗?难道你以为人家婷婷小姐的赞美里面也包括了你?”

看着古地一脸郁闷的样子宋慧婷掩嘴笑了笑。她来这里的目的本来是为了那种威力强大的“1933式”通用机枪和最新的“98改”步枪,但是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袁维绪给路晓飞的计划书,恐怕比这些武器更值钱。武器的事情很好解决,对于怎么疏通关系倒腾军火,宋慧婷的家族经验可是十分丰富的,以至于当她拿着古地的介绍信在073兵工厂一次就提了50挺“33式”机枪和500支“98改”的货的时候,古地都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33式”的产量受工业水平的影响一直提不上去,他的独立团虽然是第7军的宠儿,也从来没有一次性的得到过这么多,对于宋慧婷的公关能力,他真是哑口无言了。

不过更让他郁闷的时候,宋慧婷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她见到宋慧婷后,主动提出要跟她一道走的,那就是独立团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凌翙,原名司徒灵慧。

第一三六章 写给你的信

“嗨,古地。真喜欢这样的称谓,那样的简单,那样的自然亲切。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命的礼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让我的生命有了更多自然而真实的颜色。写这封信,我犹豫了很久,因为我知道我总要离开,只是我,一直舍不得。

我想对你说的是,不要再为那一次意外感到内疚。那不是你的错,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上天对我格外的垂青了。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那位帝国将军吧,你一定猜得到,其实,原本,我和他是定有婚约的。后来,我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利益把我送到了皇宫参加选秀,不知道皇帝看中我什么,或许是我从参加选秀始终都穿着一身军装的缘故吧,本意只是消极抵抗,却没想到让他觉得与众不同,我真是作茧自缚。

我没有怪过我的父亲,贵族远不象看上去那么风光,而每一个阶层,都有它的生存法则。上官是他们家族里面的佼佼者,可是他的力量对于皇权来说还是微不足道的。你知道吗?当他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角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泪光。他本可以不死,而他的死,其实也不是为了尽忠。

很长时间以来,我试图忘掉自己前世的记忆。其实我做到了,从我第一次对着你说,嗨,古地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全新的生命。我要你把我调到你的部队里,我说想证明自己,其实我自己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呢?我只不过是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你对我来说太奇特,超出了我能想象的范围。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新鲜词汇,你总是会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玩笑。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孩子,喜欢恶作剧,笑容里有一点那样可爱的邪恶。可你在训练场上,在战场上的表现又是那样的优秀。突然有种感觉,你似乎来自另外的一个时空,我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深深吸引着我。

好吧,我必须承认这一点,这也是我无法回避的问题。或许一天,我会亲口对你说出那几个致命的字眼的。是的,我爱上了你,爱得无可救药,我爱你,却只能躲在一边偷偷的看你。其实这不是我,我又不是那种什么世面也没见过的傻傻的小丫头。我只是觉得,你是我无法把握的。远远的看着你的时候,我心跳得好厉害,我想跑到你身后将你抱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担心我真要那么做了,你就会在我面前突然消失掉。每次都是这样的,当你离我越近的时候,我越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加的没有把握。

你知道吗?当我发现我注定无法把握住你的时候,我哭得心好象被绞碎了一样。我想这就是爱情吧。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你曾经对我读过一句诗——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休无止。你说这是一个俄国人写的诗,好像你记得的诗就那么两句吧,不过,够了。我很感激那个夜晚,我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在天空中飞翔,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令我怦然心动的人。那一刻,纷飞的战火变成了绚丽的烟花,世界美得令人绝望。当你吻我的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了,轮回重新开始,当我们落地以后,到处是鸟语花香。

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就这样了。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后来,我好几次想走,都被你留了下来。其实我要是真的想走,你留也没有用啊。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舍不得。我应该利用你的内疚,用泪水和忧伤来博取你的爱。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没有动心,尽管这种动心离爱很远,可是,谁知道呢。一直到最后,我都很想试一试,我能不能把你抢过来。可我没法这么做,小绪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下不了这个手。呵呵,好像说起来你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当然你不是羔羊,你至少也是一只野性未除的小狼犬。

其实也不完全是下不了手,女人嘛,抢夺自己所爱的人也许也不是那么的罪恶吧,至少对自己不是。更重要的是,我看得出来,如果你会爱上我,是因为我令你爱上我的,而你对小绪的爱,根本就是出于你自己。这才是我的致命伤。好歹,我也曾经贵为皇妃吧,在此之前也是公爵小姐,这点自尊还是有的。对她,我既羡慕又嫉妒,可是我又感动于你们在一起的那种默契和自然,我知道即使我早于她认识你,也没有这样的默契。如果,你是个天外来客的话,她也应该是来自世界的另一面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也不算输。

在这里遇到慧婷是一个意外。她是我幼时的伙伴,我们一起念完了那无聊的贵族学校。她告诉我,我的家族在帝国覆灭之后逃亡到了国外,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留了下来。母亲不是父亲的正妻,自也不再是他的宠爱,她要留下,父亲也没有勉强。她现在和两个上了年纪的下人住在北平的老宅里,基本上足不出户。我知道,这一次,我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不过不管怎么样,做出了决定,自己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再亲口对你说,嗨,古地,我爱上了你。这是一个遗憾,也是一件幸事。我不担心你和小绪的爱情,也许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能很轻松、很自然的说,你们俩要恩爱最好离我远一点,做人要厚道不是吗?那样是不是就很好呢?

不要担心我,慧婷那里会给我足够的照顾。我知道这世界很乱,也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会降临到这个国度,我只希望我们都能活着,活到最后,当所有的罪恶都被洗掉,当鲜血变成鲜花的时候。谢谢你给我取的名字,还有那句诗——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很美。”

当古地就着昏黄的灯光读着这封信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很大的雨。只是雨,没有闪电和风。沙沙的雨声就是一曲亘古以来就不曾失色的乐曲。

怎么不去把她追回来?下午,袁维绪对古地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那种言不由衷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又说,我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不是对你没信心,只是,她太美。现在,我得提防米曜这丫头。

古地怅然,说,小子何德何能,竟让卿卿烦扰如此。袁维绪鄙视的说,我是担心米曜这丫头有不正确的取向,昨天她又公然对我说要我嫁给她算了。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这说不定是她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而故意使的招数呢。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无德无能的,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雨越下越大,古地就想,为什么不下得更大一些呢?要是直接把东面的那个岛国淹没,不就省了很多事吗?

老天没有满足他的愿望,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硝烟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不只是东面,西方的欧洲大陆也同样如此。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几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战火,可这一次,恐怕会有很大的不同。国防军的训练装备情况越发的让人担忧,几个老牌方面军系统之间也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派系之争。以这样的状况,在接下来的战争里,这个国家会有多少机会呢?而他们,还能那么幸运吗?

第一三七章 养精蓄锐

在袁维绪的建议下,路晓飞将北平的爱国学生训练团进一步组织化,程序化,制度化,搞成了一个秘密机构。这个秘密机构已经收罗了很多人才,他们的专长涵盖军事、政治、工业、农业、水利工程、地质勘探等等几乎所有可以触及的方面,核心人物大约有二三十个人。他们直接向路晓飞本人负责,21集团军其他部门一律不允许过问、刺探该机构的一切情况。路晓飞为这个机构取了个名字叫“学生会”,虽然他自嘲这个名字极度缺乏创意,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个健康的机构。

为了替“学生会”招揽人才,路晓飞还让他的妻子上官婉仪的以教会的名义创办了一所大学,叫做私立北平圣知大学,婉仪为名誉校长。并拨了一笔专款由她来负责。这所大学按照西方大学的模式创办,凭请了一位相当出名的老教育家担任校长,并由他老人家出面招揽了许多知名教授。圣知大学的招生不拘一格,只要有真才实学和潜力,哪怕付不起学费,也可以照常录取,学校提供食宿,贫血兼优的学生还有奖学金拿。而国家教育部对路晓飞开办大学一事也是大放绿灯,在派出官员进行大致的考察后,就颁发了教育部的办学许可证书。

很快,这所各方面条件一流的大学就吸引了热血青年尤其是家境贫寒的青年前来报考。在外人看来,这所大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仅仅是偏重于实验室的建设罢了。而且这些实验室研究的东西也是普通大学本来就应该涉及的。除了名誉校长是位前贵族之外,人们看不到这所大学与别的大学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就算是潜伏在北平的日本间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出。教育兴国是一条根本的道路,但也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在他们看来,21集团军的军备情况才是他们应该关注的。

圣知大学创办后,路晓飞把早期的“学生会”几个核心成员秘密的派到了学校,他们本身也是北平一些知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到圣知大学任教并无任何的不妥。他们的任务有几个方面,一是秘密发展“学生会”的成员,二是有目的性的创办一些重要的实验室,尤其是冶金机械等方面,三是对全校的学生进行思想塑造,主题是爱国和忠诚,有点儿洗脑的味道。

圣知大学的创办为路晓飞赢来了很高的声望,虽然他之前力主抗战,但在很多人开来,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军阀而已,但是开办圣知大学,并对北平、绥远、察哈尔及晋北等他的辖区内的大中专学校给与资金的照顾,使得很多有识之士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而他暗中设置的另一个机构就没有这么健康了。那是由一些精英力量组成的秘密机构,他们的特长就是保卫、杀人、审讯、谍报、破坏等等,凡是与暴力、血腥等等词汇挂得上钩的事情,他们都能够百分百的胜任,这个机构的名字叫“暗影”,同样有路晓飞本人直接控制。现在的路晓飞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个单纯阳光的小帅哥,所有这些事情,他在一两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暗影”的组建甚至更早,当侯俊杰发觉这个问题的时候,“暗影”已经小有气候了。侯俊杰当时是什么心态路晓飞不清楚,但十分震惊是可以肯定的,在那之后,侯俊杰似乎更多的倾向于站到他这一边。也许是因为最初印象的原因,路晓飞对侯俊杰这个人至今无法做到像对萧韫珩那样的全心信任,但只要他没有出卖他的迹象,路晓飞对他的依仗也还是很重的。

路晓飞现在的情况和古地袁维绪包括凌杳不一样,他们至少在目前,只要专心的做个军人就行,而他除了军队,需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从本质上说,他现在的状况更接近军阀,而古地他们则只是纯粹的职业军人。这种感觉并不好,路晓飞时常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他无法知道前面会不会就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这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但是为了生存,他别无选择。

长城抗战的失利让路晓飞深深的意识到,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是这个国家和这个民俗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东边的那个以变态和乱伦闻名的国家始终都在盯着他们的家园。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韬光养晦养精蓄锐。

1934年初,为了响应当局的“精兵简政”的战略构想,21集团军再一次主动的提交了部队裁员名单,将部队的5万4千人裁减为5万人,裁汰的部队甚至不再用来填充宪兵和警察部队,而是直接拉到了晋北的山沟里作为农垦部队去了。一方面是迎合当局,另一方面,也是为今后根据地的开辟打下基础,要知道21集团军这一块完全是自力更生的,中央从一开始就没有拨给他们一分钱的军费过。农垦部队的开辟,也为部队的粮食供应提供了更多的路子。而这支农垦部队里,又多了一些“学生会”的农林专家。

就在路晓飞养精蓄锐的时候,古地他们那里也没有闲着。虽然他们就一个加强团的编制,堂子比路晓飞小得多,不过门市小自然也有门市小的好处。在这一年,古地所部第7军独立团基本上已经完全换装了最新的“98改”半自动步枪。“33式”通用机枪也作为一款成熟的机枪定型列装。而且有了路晓飞暗地里的资助之后,米曜的军械研究所一时之间颇有些财大气粗,连续从德国、美国购进了许多先进的设备,又背靠着第7方面军独立的073兵工厂,米曜都差点想一步登天搞单兵数字头盔了。同时路晓飞的“学生会”也秘密的给米曜的军械所支援了一些专业人才,他们的作用,甚至大于那些设备。

可惜中央军和其他的方面军似乎都对33式和98改兴趣不大,认为这样的枪耗弹量太大消耗不起。古地曾经大公无私的希望整个国防军都列装新式装备,可那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其实就算是第7方面军,也只有第7军、74军等少数部队装备了这些新式装备。毕竟他们的理念再先进,也不能凭空的变出一整套的工业体系来。

第7军军长李宗凌中将对古地的独立团和北平的21集团军暗中颇有来往一事早有所闻,作为一位正统的国防军高级将领,对于由前帝国军演变而来的一个实际的军阀,还是不那么待见的。为此他还召见过古地几次,言谈中一再告诫古地要注意和旧帝国军保持距离,他还仅仅是个团长暂时到不太会引起注意,若是职务再高一些,手中的实力再强一些,恐怕就要被政治部的人请去喝茶了。尤其是,第7方面军在中央的眼里,又摆明了带有“中原方面军系统”的血脉,中央系对中原系的防范甚于对旧帝国军的防范。这也是又原来的中原方面军的骄人战绩和如今在军政部掌握了一部分实权的前司令长官李谦城元帅和当局的微妙关系所引起的。

“其实咱们军长还算是温和厚道的。”在从军部回团部的路上,袁维绪见古地闷闷不乐的,就宽慰他说:“要换一个人,可能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你给下了。甚至,毙了都有可能。你看吧,在表面上国家是统一了,可是和历史差不多,各地还是各地的实力派说了算,中央也就是一个大的地方实力派罢了。而在地方上,西川两省和晓飞那里是实力最强的两块,换了你坐在那个位置,你心里会没有阴影?在加上我们现在又被划在所谓的‘中原系’里边,中原方面军的部队能打仗,老长官现在在军政部有颇有实权威望,要是这两边暗地里勾兑起来,你说你还能睡得着觉?”

古地苦笑着摇头,说:“我难过的不是军长的黑脸,那张老脸早就看惯了,都没什么威慑力了。我难过的是原以为历史发生了改变,这个国家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内部矛盾,大家众志一心,振兴中华。可是这个改变了的历史,一点也不比原来少复杂。而且中央系明显的有点鼠目寸光,竟然对新东西持一种排斥的态度。你说当那场浩劫真的到来时,我们需要的,还是一个八年,或者更长?因为我们面对的环境似乎比历史上还要险恶,你看看去年广西那场仗就知道了。”

“还是乐观一点吧。”袁维绪也深知古地的忧虑并不是危言耸听,但是她还是说:“毕竟,逆境中求存的力量是无限巨大的,对一个人来说是这样,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同样如此。唉,我们不要谈这些国家民族的大事好不好。你跟我说说,凌翙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她?”

“这个……”古地心里倒不是会想到那姑娘的,可是这话要说出来,不是找死吗?

可是不说出来一样的不行,“找死,好考虑,那就是想了!”袁维绪的一只魔爪,已经抓到了古地的脸上。

古地惨叫了一声,说:“我正在开车呢!我没想,没想!”

“虚伪!最讨厌你这种人!”另一只魔爪也抓了过来。

古地猛地将刹车一踩,将车歪在了路边,抓住袁维绪的手,顺势就朝着那一对鲜艳欲滴的红唇亲了上去。这一次,轮到袁维绪叫了——“要死,这是在路边,人来人往的……”

挣扎无用……

第一三八章 山雨欲来

1933年长城抗战之后,举国都陷入了一片大战将至的阴影之中,人们都在纷纷谈论着一个话题,那就是战争会在什么时候打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有心散布的言论,渐渐的在人们的谈论中,悲观的调子占了很大的比重,认为这场战争一旦爆发,这个国家必定会战败乃至亡国灭种的可能性极大。对于未来,却越发觉得黯淡无光。

在这之后的两三年里,虽然中国大地上暂时再没有什么战争,国家和民众都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但是国际环境的险恶,仍然让人们忧心忡忡。尤其是中国和东边那个国家的外交关系一度陷入了最低谷,日本在中国的驻军和当地百姓也时有摩擦发生。让人们在这难得的和平之中又感到分外的压抑,那种压抑就像是大雨到来之前一片晦暗的天色和沉闷的空气。即使是一般的老百姓,都知道,这种暂时的平静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1936年伊始,中日两国的高层就连续的作出了一系列的友好姿态,先是部长级的互访,而后又提升到了总理级(中方是行政院长、日方是首相),据说到年底,双方还将推动元首级的访问。一时之间,战争的阴影似乎烟消云散,和平的曙光正像夏威夷的阳光一般笼罩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号外!号外!野村外相到访,和平初现曙光!”

“号外!好外!近卫首相下月将回访国都,铺就和平共荣的道路。”

……

“神经病,苍蝇怎么可能不喜欢血腥?fuck!貌似我随便拿什么动物作比喻,都是贬低了人家动物,抬高那个杂碎民族啊,和平,去他妈的,老子不信。你看过《东京审判》吧,东条英机在里面是怎么说的,他说他们到中国来就像一个哥哥来帮助弟弟一样,只是这个弟弟不领情而已。这些杂碎自始至终就没有觉得他们是在犯罪,他们的话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古地在用两个钢崩从报童手中买来最新的一份报纸看过之后,就咬牙切齿的对袁维绪说:“那些狗杂碎越是鼓吹和平,战争就越是快要降临了。”

袁维绪一般是不会讲粗口的,不过,对于那个地球上最垃圾的民族例外,不过,除了激愤,身为一个参谋军官的她多少要冷静一些,“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还要承认那些杂碎其实很有心机,历史上美国人就吃了亏,因为他们演起戏来很容易以假乱真。我担心,因为太需要和平,上位者明知不可信,还是抱着一分侥幸心理。据说几年前帝国南侵的那场战争,就是在一种和平的假相下突然爆发的。当时的政府主席周博士太需要和平发展的环境了,以至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被当时的皇帝所蒙蔽。虽然这个教训还很近,但是,谁知道呢。”

古地使劲的摇着头,当时的国民军能从遭到突然打击的逆境中走出来,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帝国军本身的无能,但是,如果这样的情节再度上演,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铁定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虽然他极度鄙视这个民族,但是对他们的战争能力和破坏力,还是有很清醒的认识。

是的,正如他们学过的历史上的珍珠港那样,那时候美国人收到的和平纪念章多得不计其数。不知道有多少国人会相信这所谓的和平,反正,古地是第一个不会相信的,如果他是第二个的话,那么第一个就是袁维绪。

和平?既然是和平,为什么倭寇在华北、山东、上海等地的驻军没有一兵一卒的后撤?

可只有他们不相信有什么用?以当局目前发布的种种言论,充分的表明了他们对和平的迫切希望和热情。诚然,这个国家急需一个和平的环境来发展,可希望终究是希望,现实却是明摆着的现实,要是最高当局也将这种迫切的希望当真并且以此来愚弄自己的国民,那这个国家才真正的危险了。

一连几天来,袁维绪都被叫到了军参谋部。如果在一片和平的海市蜃楼中还有人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的话,那些能征善战的将军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外面“和平”的景象越是逼真,这些将军们也就越紧张。第7军坐镇中原腹地,说起来如果战争爆发的话,第一轮冲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去顶。可是,第7军乃至第7方面军仍然做好了准备随时跟进到第一线去。

这天袁维绪和古地都被叫到了军部,就前几天袁维绪和军长李宗凌中将、参谋长池箬客少将谈到的一些问题,再做进一步的探讨。袁维绪现在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参谋军官,不过对曾经发生过的这一段历史,古地毕竟比她要熟悉,他们可以互相补充。

“去他妈的和平!”古地真是高兴啊,他一直深深崇拜的军长在某些特定的场合,通常表现得一点也不比他这个愤青差,一走到军部门口,他和袁维绪就听到军长用那种和平常的冷静深沉完全两样的语气对参谋长池箬客少将和三个师长吴应锋,杨立以及年级最大的林鹤飞说:“相信日本人有和平诚意的人不是白痴就是蠢蛋。28年的教训够深刻了,但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武装道牙齿的鬼子,我们本来就处于下风,要是因为这种假相把战备都荒废了,那就等着亡国灭种吧。”

三位少将师长的表现不一,出身中央的杨立少将几乎立刻就说:“军座,祸从口出,还是积点口德比较好。”外界和平的温度那么高,和当局者的心态不可能没有关系,李宗凌在这里扯开嗓子骂娘,传出去了,恐怕真的是很大的问题。别人都不说,他杨立若是在这里一声不吭,回头悄悄地跟自己某个老上级一讲,这些话可就是要惹出大祸了。

吴应锋是李宗凌在新7师的旧部,在第7军中是他当之无愧的心腹,这时他只是嘿嘿一笑说:“杨师长,很多东西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咱们军长开了这个口罢了。你读了那么多年军校,难道还看不出日本人表面说要和平,却要求北平调走21集团军,山东调走第9军,上海调走11军的目的吗?狗日的一面要装淑女,一边掀开了裙子,里面裤衩都没穿,明摆着就是要等人日了,这个时候鼓吹和平,嘿嘿,咱们军长说得够含蓄了。”

林鹤飞师长年纪最大,向来也最是老沉,什么话也没说,可是从他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对这所谓的“和平共荣”的口号,是相当的不屑一顾的。

听到军长在骂娘,古地和袁维绪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池参谋长看见了他们,就招了招手,不过军长还是顺带着飚了一下:“站在那里看戏啊,他妈的,古地你小子平时不是骂得最凶吗?这下子怎么就没声音了?你狗日的要是在战场上也这么熊,老子一枪毙了你!”

古地郁闷的看了看军长,低着头和袁维绪走过去,在几位师长后面坐了下来,里面都是将军,他两个上校还是少开口为妙。

“我请你来坐的?你以为军部是你家茶馆,食堂?”古地和袁维绪虽然想保持低调,可是看来军长今天很不爽,所以也不让他们消停。

还是帅哥池参座比较和善,他微笑着对袁维绪说:“小袁参谋长这几天提出的一些想法,军长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军长要你来和几位师长也聊聊。另外现在还有一个情况,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绝密情报,上边为了和日本人达成和平协议,已经口头上答应调换上海的11军和莱阳的第9军。这个消息只能传到这里,如果还有人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吃不消,你们俩军衔最低,死得肯定最惨。”

古地看了这个帅哥一眼,悲愤涌上心头,什么叫笑面虎,这就是了。

袁维绪站起来,在军部她反正也不是生面孔了,怯场那也不是她的习惯,不就是多了几个少将吗?再多几个上将她也不怕。地图是早就摆在那里了的,她只需要拿起指挥尺来纸上谈兵一下就可以了。

第一三九章 纸上谈兵

“北平已经是一座孤城,21集团军虽然战斗力不错,要守住那是不实际的。而北平是华北、东北之间的咽喉之地,拿下北平之后,华北一路平川。所以,战争的爆发地有八成会是北平。以21集团军路将军的一贯作风,他不会相信倭寇的和平假戏,所以,北平当不至于猝不及防。问题在于,日军在北平附近已经部署了一个师团又一个独立旅团,还有强大的空军,21集团军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不了多久。然后,他们应该会沿张家口往西进入晋北,而日军会以有力部队跟进,驻山西的第3方面军不是日军对手,即使用心抵抗,也不会撑过两个月,而日军在华北可以展开机械化优势,更加难以抵抗。战事一旦爆发,在极短的时间内,2个月,或者3个月,山西、华北的大片土地即将沦陷。”

“小丫头,”杨立少将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不满的说:“你的论调太悲观了吧,山西的第3方面军、河北第2方面军总共不下80万部队,照你的说法竟然只能撑两三个月?你未免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古地袁维绪均出自吴应锋少将的新126团,袁维绪还做过当时的团部参谋,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半笑不笑的说:“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不是我们新127团的人,山东莱阳,上海两地一枪不发就调走两个能征善战的主力野战军,好,我不说,你也别瞪我。可你得让我们小袁参谋把话说完。”

袁维绪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看军长,得到示意之后接着说:“池参座说到山东和上海的问题,调走第9军,山东不保就不用说了,等华北和山东的日军一会合,中原就丢了大半了。为了分散敌军在华北的兵力,转移战场重心,不排除上边会在上海地区大打一场的可能,第11军、第9军,包括我部,都有可能会被填进这场大会战之中。可是……”她说到这里不准备往下说了。关于历史上的淞沪会战历来史家的观点见仁见智,但国军70万精锐部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历史改变了,会不会还有这场大会战还很难说,如果有的话,会打成什么样的结局也很难说。历史既然已经改变,她当然就不能信口开河。她看了看古地,又看了看军长,最后耸了耸肩。

几位师长都有些急了,吴师长忍不住问:“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让古地说吧。”这个论题袁维绪在军部已经说了几次,前两次的听众仅限于军长和参谋长,而袁维绪说得也还是很含糊,在她表示这些观点来自古地之后,军长才有了把古地也叫来谈谈的意思。如果古地这小子除了冲锋陷阵,还有足够的战略眼光的话,那这个小子就值得更进一步的重点培养了。7方面军卢司令长官有意提升李军长兼任31集团军副司令,等到扶正之后,可能不再兼任7军军长。在7军的三个师长中,林鹤飞师长资历能力都有,最有可能接任军长,而他的位置目前还没有合适的继任人选,准确的说也不是没有,而是李宗凌不喜欢。古地?这小子才25、6岁,年轻是年轻了一点,但是他带来的惊喜也不算少了。

“反正也是纸上谈兵,我就随便说说。”古地故作谦虚地说:“先说华北,2、3方面军的战斗力各位将军比我心知肚明,战事一开,短期内大幅退败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如果让敌人长驱直入,南下武汉,再沿江东进,那么大半个中国也就完了。所以,我们英明伟大的最高当局应该会在上海一带大打一场,一来吸引华北日军兵力,二来上海维系西方诸国之利益所在,他可能会寄希望于西方调停。要打得象样子,就肯定会出动主力精锐。我们7方面军的主力当然算得上这样的部队,还有中央军的那些个主力军,可能4方面军也会调部队去,31年4军在上海就打得不错。这一仗注定会打得很惨烈,一方面可能,也完全可以打出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但是另一方面在日军海陆空三栖立体进攻的态势下,在上海这样有限的地域内集中重兵,我们不但会损失惨重,而且最终也守不住。甚至可能会演变为一场溃败。”

几位师长都没有说话,或许这样的构想在他们看来,太庞大也太疯狂了,一时之间,他们都还接受不了。就是军长,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古地看不出那样的笑容究竟是嘉许还是不以为然。对于已经学过历史的他们来说,那场大会战只是一个史实,但是对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这种历史知识的人来说,需要多大的气魄河胆识,多深远的战略眼光?而他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家伙,二十几岁能当上个上校团长已经很臭屁了,但是在将军们面前,他什么也不算。

杨立少将嘿嘿笑了几声,说:“信口胡说,听你那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参谋总长在作纲领性的战略构想呢。军长很器重你,老实说我也觉得你这小子也确实还是很能打仗,可这一次,你扯得太远了。准确地说你们俩小孩扯得都太远了。军座,我承认这两个小孩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不过,咱们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这些宏伟的战略分析。其实我认为,倭寇虽然气焰嚣张,可我中华毕竟有数百万虎狼之师,倭寇即便倾国而来,也未必就有胜算,因此,目前的和谈,未必便如您所猜测的那般只是掩人耳目。作为一个军人,我固然需要战绩来拔高自己,可是作为一个国民,我希望自己永远没有立功的机会。”

“我看,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吧。”参谋长池箬客少将不失时机地接过杨师长的话头来,说:“刚才古地也说了,他那只是纸上谈兵,以咱们这个庙门,谈这种全局性的战略构想那可是犯忌讳的,大家下去就当只是来喝茶闲聊好了。和平如果可能,那当然是一件好事,在这一点上,我相信大家的态度是一致的。”

杨师长点点头,站起来给军长敬可一个极度标准的军礼,然后拉了拉帽沿,起身走了出去。这样的讨论,说真的,很是让人心惊肉跳呢。

20师师长林鹤飞也站了起来,立正敬礼,不过,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看古地和袁维绪,办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虽然是童言无忌,不过,还是有几分味道的。军长的眼光,可以说相当独到。”

吴应锋师长哈哈一笑,说:“老林,我愿和你打个赌。赌这两小孩的话会应验,怎么样?”

林鹤飞微微一笑,问:“赌什么?你师部的那几箱贵州茅台酒?”

吴应锋眼睛一瞪,说:“老林的小道消息不少啊,我不怕跟你赌,可你的赌资又是什么?”

林鹤飞看了看古地,指着自己的少将领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了。

池箬客看着林鹤飞远去的背影,笑着说:“什么叫人老成精,这就是了。”

军长则笑笑说:“林师长是第7军的一块宝,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好吧,古地,古地媳妇,叫你们到军部来本来也只是随便聊聊,不过既然害你们挨了杨师长的骂,作为补偿,今天的午饭就在军部加餐吧。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上海将作为主战场进行一场重大的会战,即使是信口开河,我也想知道个所以然。”

第一四零章 暴风雨的气息

1936年12月12日,《中日互不侵犯条约》在东京签订。为了庆祝这个意义重大的条约,在当局的授意下,南京、北平和上海三地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游行。同时在这三地游行的,还有租界内的日本人,在双方官员的努力下,现场氛围显得很“友好”,仿佛大家的脸上都绽放着花儿一般的笑容。

1936年的12月12日不是西安事变吗?路晓飞用两根指头微微的撩开百叶窗的一角,看着街面上花花绿绿的游行队伍,觉得历史似乎在跟他们开玩笑。历史已经跟他们开过好多次玩笑了。一种离奇而荒诞的感觉源源不断地向他的大脑袭来。他现在已经不再兼任北平市长,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北平真正能作主的人还是他。上边要庆祝吗?那就庆祝好了,反正这也不花他的钱。

21集团军现在分为了三部分,野战军经过再次的精选变得更加的精锐,宪兵其实也是经过严格训练并且具有实战经验的战斗部队,即使是警察部队,战斗力也丝毫不逊色于普通的野战军。不过他知道,仅仅靠他手上这点兵力,是不可能阻止这座千年古都落入倭寇手中的。而他更倚重的,是以“学生会”的骨干秘密编成的特殊部队,这支部队里集中了各种各样的人才,其中有的人已经秘密派往太行山、吕梁山开展各种基础工作了。袁维绪的那份计划,已经为21集团军划定了一个未来,那就是在太行山上打游击,重走光荣的人民军队走过的路。而算起来,他的条件还要好一些。

1937年马上就到了,卢沟桥的悲剧,还会如期上演吗?

“司令!”不管是三九严寒还是三伏酷暑,参谋长萧韫珩的着装总是那么的一丝不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已经很冷了,他的头上,却有些细密的汗珠。“不知道为什么,东、北两个方向的日军主力突然失去了踪影,我方的谍报人员只能侦察到他们留下来的少数留守部队。其中古北口、喜峰口等几个要地甚至只留下了几个中队,通州的36旅团主力也不在原地了。”

路晓飞看着萧韫珩,觉得自己的也有种冷汗直冒的感觉。日军主力部队秘密调动,难道真的是因为和平条约的签订,让他们一下子进化成人了?他就是用膝盖去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做进攻前的军事部署。

进攻?历史要提前了?

路晓飞看着两眼通红的萧韫珩,和外面的歌舞升平相比,他们的神经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过。他知道日本人是把珍珠港那出戏先拿出来预演了。他们用一整个第6师团对北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包围圈,连着天津的独立混成第1旅团,其兵力部署形状正如一把镰刀。在一种走调的欢歌声中,这把镰刀已经挥动。可是,这第一下,将会割在那个部位呢?

南口。路晓飞把目光集中在了这个背靠长城的小地方。这是他准备撤向张家口、撤向晋北的必经之地。难道说,日本人想抄他的后路,将整个21集团军全部吃掉?21集团军加上宪兵、警察部队以及爱国青年训练团步兵分队,目前实有兵力8万人(在1933年的那场风波后,21集团军其实是明缩暗扩),加上听命于中央的警备司令部直属部队,有不下9万人。长城抗战日军第6师团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一次,他们胃口这么好?

“通知王靖的新5军,派出有力一部加强南口的防御力量,立刻进入一级战备。一旦发生意外,没有我的命令,即使全部打光,也不许后退一步。南口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不能让日本人夺去!”不管日本人的胃口是不是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大,路晓飞都不能冒这个险。21集团军不是准备用来和北平共存亡的,21集团军除了保卫北平的父老乡亲,还要做为一个母巢,用来孕育更多的21集团军,在华北牢牢地拖住日军的脚步。

“司令!”一个少校参谋快步跑到路晓飞面前,神情有些慌乱,但良好的训练使他保持着应有的镇定,“新5军王军长急电,该部在南口以北发现大量日军,目前动向不明,但兵力正在快速增加中。请司令示下。”

路晓飞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南口方面王靖的请示电话倒先来了。他于是把刚才的话向作战参谋复述了一遍,然后就和萧韫珩一道,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地图上。

“老萧,你怎么看?”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路晓飞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现在可是主帅,敌人还没有出招,主帅怎么就能自乱阵脚呢?

萧韫珩沉默良久,说:“南口是个关键之地,鬼子如果一开始就打在这个地方上,确实会断了我军的后路。但是在这一带的防区我军经营已久,工事牢固,新5军摆在那里的400团又是他们最擅长于防守的一个团,短时间内,我们不必担心后路的问题。但是东、北两个方向的日军主力突然失去踪影,不可能都去了南口,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打算绕开北平,直接向华北腹地发起突袭?师座,你看,他们用一整个第6师团对北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包围圈,连着天津的独立混成第1旅团,其兵力部署形状正如一把镰刀。独立第1旅团正好是在镰刀的顶尖部位,我们一直认为他要是动手的话,刀尖会先指向北平,可是北平已经是一座孤城,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知道这座孤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只在于他们什么时候拿而已。那么,他为什么不先把北平放在一边,将刀身一转,直接就打河北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着箭头,随后将铅笔一扔,说:“你看,霸州141师、大城166师、沧州52军之间空隙极大,防线极不完备,日军只需要出动一个旅团就可以切断这三部之间的联系,并完全可以沿平汉线长驱直入。第3方面军主力集中在石家庄至邯郸一带,摆明了就是怕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的龟缩姿态。我敢打赌,以上3支部队无论哪一支先受到攻击,都不会在应有的时间内得到增援。”

路晓飞看着萧韫珩画的箭头,摇了摇头,说:“就算华北日军全部集中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几万人,第3方面军怎么说也有10个军40万的编制,武器装备也不算差,又是中央的近亲,战斗力不会很差。日本人真的敢这么疯狂?”

萧韫珩看了看身边,政治部主任侯俊杰没在,便肆无忌惮的说:“什么近亲,说是小妾还差不多。可就是第1方面军这个正妻,在日本人面前还有没有北伐时的威风,还很难说呢,我要是日军的指挥官,我就敢冒这个险。只有在短时间内打下河北,就是给其大本营提供了一个巨大的登陆场,日军的海军运输能力足以保证他们在短短几周内将大量的援军运抵,华北一马平川,正适合他们的机械化部队推进。”

路晓飞想到两个星期前刚刚到天津接任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的,正是历史上指挥华北作战的香月清司中将。路晓飞不知道在历史上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他的情报系统为他提供的情报是,这个香月清司属于日军“少壮派”(真实的历史暂且不管了)中的顶尖人物,性情中机具侵略性,喜欢冒险和进攻。华北日军在他的率领下,发动一场极为冒险的军事行动的可能性极大。

路晓飞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就不怕我从他背后捅上一刀?”

“司令,”萧韫珩一看路晓飞的表情,就苦笑着说:“我们要是向南移动,北平就成了一座空城,到时候日本人只需要派几千人就能占据这个战略要地,然后,把门一关,到时候我们往哪走?难道司令认为第3方面军会出动主力,和我们围歼这股日军,且不说上边准不准许他们这么干,第3方面军又有哪支部队能担此重任?”萧韫珩虽然是旧帝国军的军官,作为败军之将,却很没有把作为胜利者的第3方面军放在眼里。

路晓飞觉得很是烦躁,香月清司如果真这么干,未免也太视中国军人于无物了。可他要真这么干了,他也没办法,在他背后,还有日本关东军的几个师团,只要他随便一动,丢了北平,他就无路可退,可是战斗还没有开始,就要他自己先退到绥远退到晋北,那也是做不出来的。

第一四一章 我不做岳飞

“司令,”萧韫珩接着说:“日本人随时都会动手,北平咱们也呆不住了,我看,应该及早开始动作了。现在南口方向已经发现大量日军,战事一开,咱们再要走只怕就不那么容易。”

“不战而逃么?”路晓飞怫然摆手,说:“那样的事我做不出来。”不要说千夫所指,不要说国法军纪,就以他的性格而言,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认真想一下,高二那年在古地的怂恿下去追当时高三的一个师姐,号称是高三年级级花的。糊里糊涂的送了一封情书,人家还没有回音呢,他就旷了两天课不敢上学,被古地笑惨了。那一次,算是不战而逃吧。“我有个计划,”路晓飞说:“香月清司不是拿准了我不敢出北平吗?我就吓他一吓。让程唐的180师派出一个团,中间多加一些民夫、囚犯,实在不行再加些农民进去也可以,打着他们180师的旗号,往廊坊方向移动。你再制造一些假象,让鬼子相信我的主力准备抄他后路。不管他信不信,也要在他背后咬一口。当然,打的时候,让那些滥竽充数的百姓躲远一点。”

“司令。”萧韫珩苦着脸看着路晓飞,实话,他觉得路晓飞的这个计划太儿戏了。北平城里有多少日本人的间谍,有多少出卖消息的汉奸,这出戏唱得走吗?

路晓飞眼睛一瞪,说:“你不要以为我是热血冲昏了头,既然是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那就大有一试的必要。香月清司为什么敢出这样的奇招?不就是赌胆子大,赌我们不敢在他背后动刀子吗?我就偏动给他看,还要让他以为我整个21集团军都在动,至少也要让他知道,咱们中国人也有胆子,胆子比他还大。他不把我21集团军放在眼里,我也不把他华北驻屯军和关东军放在眼里。如果这场战争我们注定要打很久,那就绝对不能在一开始就失去了胆气!”

萧韫珩不再说话,敬了一个军礼,制定计划去了。他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参谋长,哪怕明知长官要打一场注定不会打赢的仗,他也会兢兢业业的去把计划做好。而且即使是面对绝境,他也不会失去一个参谋长应有的冷静和沉着。这就是路晓飞最欣赏他的地方。当然,他的参谋业务,那就更没得说的了。

为了配合路晓飞的计划,21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兼北平宪兵司令侯俊杰少将在北平展开来了一场大规模的搜捕行动,目标直指北平城内潜藏的日本特务机关、汉奸组织,顺带着和警察部队一道肃清立场摇摆不定,随时可能做汉奸的一些帮会组织。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扰乱日军的视线,干扰其判断,将对方往21集团军可能会疯狂出击的路子上引。因为在近年来,21集团军和日本人交锋并不落下风,且路晓飞向来也喜欢进攻,这种出击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二来,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清理门户,战事一开,又岂能让北平城里还有这么多敌人的眼线?三来,则是在为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撤退做好清障疏通的准备了。

北平的宪兵和警察部队其实就是21集团军的正规军,除了在着装上有些许的差异以外,装备、战斗力都远远的超出了普通宪兵警察的实际能力,所以,当这些宪兵警察展开大搜捕行动的时候,还是很有些雷霆万钧之势的。

不过,为了不给日本人以口实,侯俊杰没有去动那些暗地里是间谍,明面上是商人的日本人,但是对那些给日本人卖命的走狗,下手就下得很重。其中一个拿着日本人的钱和枪在北平横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帮组织直接被堵在他们的院子里,被宪兵队架起“马克芯”重机枪给突突了。

侯俊杰本来就是情报人员出身,知道间谍活动的规律,虽然有命令不能动日本人,但是一种坚壁清野式的搜捕行动,也使日本间谍失去了起码的活动空间。

一时间,北平的上空气氛非常紧张。北平的变动反馈出来的信息让外面的人很是模不着头脑。当局在和日本人的和谈中,被要求撤换北平、上海、山东莱阳三处的驻军,上海和莱阳的驻军都已经调走,北平则由于21集团军的特殊性,以及路晓飞捐出来的那几十辆坦克让当局在情面上有些抹不开,所以独有这一地没有动。可是现在当局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21集团军那个年轻的司令是想干什么,但是他要是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惹毛日本人的话,就算惹来非议,当局也准备把他挤走。

路晓飞汇报的情况是这是宪兵和警察的治安行动,他事先也并不知情,治安行动?这个借口可不怎么高明。当局于是很恼火,早知道还是把这支部队调走的省事。但是他同时也得到了华北日军有异动的情况,有迹象表明日军准备展开对北平的报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拼着丢掉北平,也要趁机借日本人的手除掉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了。也有幕僚认为日本人这一次的目标不再仅仅是北平,可是,和平协议刚刚达成,再怎么样,这点信誉总也应该有的吧,这可是有碍国际观瞻的事情啊。

日本人对北平方面的动静反应却很平静,虽然弄不懂路晓飞究竟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再回头去对付他,无疑是非常愚蠢的。华北助驻屯军司令部还派出了特使向北平方面表示善意。这让路晓飞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战争真的要来了。

日本人的态度让路晓飞感到非常的不安,南口方面,新5军王靖来电每天日军都在增多,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目前已经集结了至少一个旅团。一个旅团可不就是虚张声势了,很难猜测日本人是不是打算双管齐下,也许他们已经秘密的集结了更多的部队呢。路晓飞命令333旅从原来的防线上向后收缩,180师向北平城内移动,前出的那个团夹杂着一些非军事人员仍然冒充180师主力,保持对廊坊的进攻姿态,宪兵和警察部队在城内构筑街垒,做好巷战准备,交通运输部门则提前做好疏散民众的准备。

“司令,军政部急电!”一个作战参谋拿着份电报走到路晓飞面前,这封来自国防军最高指挥部的电报实际上代表的是最高当局者的旨意。路晓飞见过皇帝,不过还没有见过目前政府的最高当局。31年率部起义的时候,当局派自己的心腹给他送来了亲笔签发的委任状和中将军服,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在北平过。

路晓飞接过电报看了,上面的核心内容是“与日人以和平共处为旨,切不可与之冲突,所部各项军事演习,均须报军政部批准方可。”他的部队稍作调动,日本人还没有反应,上边的反应倒显得有些过于紧张了。

一个小时后,当局直接以国民委员会主席身份来电:“兹事体大,不可授日人以冲突之口实,须严令各部,不可作挑衅之举。南出之180师,即刻召回!”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当局的第三封电报又来了“华北和平局面来之不易,各部军人,应当分外珍惜。严令各部不可与日人冲突,即使彼有挑衅之举,亦以克己忍让为宜。”

接二连三的电报让路晓飞既感到愤怒,又无限的悲哀,日本人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已经近在眼前,当局还再三强调不可与日本人发生冲突,即使是对方挑衅在先也只能忍气吞声。对下属的口气却越来越严厉,到最后还附上一条“如不遵照命令,擅自与日方冲突,一切后果自负”的补充说明,怎么看着都不像自己国家的立场,反倒是像日本人下的最后通牒一般。

路晓飞让宋慧婷把这几份电报收起来,考虑了很久,终于下令180师的那个团回撤,放弃在日本华北驻屯军后面咬一口的打算。反正这样做的实际意义也不大,若是让上边得了口实,要以军法制裁他,那就亏大了。岳飞他是不打算做的,可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就给已经风雨飘摇的局势添乱。

平静,接下来几天,却出奇的平静。北平的街头已经壁垒森严,可日本人好像已经从这片土地上撤离了一般。南口方向的日军也停止了集结,开始就地修筑防御工事,似乎只是搞了一场行军拉练,再进行一场防御性的军事演习,然后就会回家。他们甚至向21集团军师部发出了观摩演习的邀请。

第一四二章 历史还是翻开了这一页

1936年12月26日,北平大雪。

路晓飞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过自己的官邸了,他一直就住在21集团军指挥部里,每天除了和北平的军政各部门负责人进行没完没了的会谈之外,就是和参谋长萧韫珩在地图上一遍一遍的推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每天究竟睡了多少时间,或者根本已经有很久没有合过眼了。

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雪,似乎让世界安静了很多。路晓飞走回自己的卧室里,关上窗帘,倒头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来为自己脱了鞋和外衣外裤,加盖了被子,似乎还听见有炭火的噼啪声。然后,这个人又在他床边站了很久。应该是婉仪吧,他坐起来,伸手揽住这个温软清香的身体,搂着她又倒头睡了下去。当然他太疲倦了,只是搂着她,很快就这么睡去。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什么梦也没做,就是睡得很舒服。

可是他只睡了一半,终于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很恼火,就算天塌下来了,难道就不能等他睡醒了再说吗?睁开眼,看到怀中一张美丽绝伦的脸,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不是婉仪。

“哥——”怀中的人红着脸叫了他一声。让他想起来,他是认了她做妹妹的。

“婷婷!”路晓飞猛然坐起,满脸的尴尬。不过还好,根据他迅速的观察,自己的外套虽然被脱掉了,可是婷婷的身上还是很整齐的。

宋慧婷跳下床来,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走过去开了门。

“还好,什么也没发生。”路晓飞看着宋慧婷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究竟是庆幸,还是有些遗憾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司令!”门一开就冲进来的是萧韫珩,他平时可不会这么冲动的。但是,看到脸色绯红的宋慧婷,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大步走进路晓飞的卧室,说:“师座,今天凌晨,日军炮击霸州141师驻地,141遭到重创之后往文安方向撤退。根据我们的可靠情报,发动袭击的就是日本华北驻屯军直属部队独立混成第1旅团。”

路晓飞一边麻利的穿上衣服,一边问:“今天几号?”

宋慧婷回答说:“12月26号。”

路晓飞点点头,说:“1936年12月26号,你们记住这一天,这是一个新的历史。通知各团以上长官,马上召开紧急会议!”

1936年12月12日,《中日互不侵犯条约》在东京签订。

1936年12月26日凌晨,日本华北驻屯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向驻守在霸州的141师驻地发动炮击,随即派旅团主力向141师发起全面进攻。

从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到霸州事变的爆发,时间仅仅过了14天,两周整。而这两周中,各大城市为庆祝和平协议的签订而进行的游行活动似乎还余音未了,许多街道上甚至还挂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

战争就这样爆发了吗?

141师是在睡梦中遭到炮击的,日本间谍已经为他们的炮兵精确的表明了中国军队军营的方位、轻重武器的布置情况。使日军的第一轮炮击几乎达到弹无虚发的程度。而141师虽然在近日得到北平方面的提醒,也觉察到防御正面有大量日军的活动,但是对于日本人究竟要做什么,他们却没有什么明确的认识。

不是已经签订了和平协议了吗?日本人的调动,会不会只是一种军事技能的演练?可是他们似乎没有想过,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日本军队的调动,难道仅仅是为了演练,即便只是演练,又是针对谁的?

在日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的攻击下,141师仓促应战,但是遭到日军的精确炮击后,141师的指挥系统全面瘫痪。师长直接在炮击中身亡,和他一起被炮弹炸死的,还有副师长和参谋长以及一个旅长,以及,两个身分不明的年轻女性。当时他们正在师部里进行传统的国粹方城大战。日军的一发炮弹,直接打死了两个少将,两个上校。

141师是第3方面军的老部队,在北伐推翻帝制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少战功,也算得上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不过在日军发起进攻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该部即被击溃,除了一个主力团在团长的带领下退往文安方向。

其实这也不能怪141师无能,在此之前,141师也接到军政部越级下达的命令,命令在一切情况下,均不可进行进攻型的战斗演练,以免刺激日军,即便日军挑衅,在没有得到军政部的命令之前,也不可擅自还击。既然不能做有效的进攻型防御,那只能龟缩在自己的营房里。而且既然遭到挑衅也不能还击,那军官们不坐在办公室里打麻将,出去看见什么,岂不是更加的气闷?

27日,外交部长官向日方提出严正抗议,要求其对霸州事件给以合理解释。日方的解释是,此次事变纯属华北驻屯军的擅自行动,东京大本营并未授权这次行动。

28日,日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向驻大城的166师发动进攻。国民委员会寄希望与外交手段解决,仍然命令166师保持克制。

166师师长丢下一句“克制,克个鸟制!”命令部队主动出击。与敌激战一昼夜,给与敌人重大杀伤。29日,日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在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群的掩护下,攻占166师师部,166师残部往任丘方向败逃。

独立第1混成旅团以不到一个大队的伤亡,轻松击溃141、166两个正规野战师,旅团长酒井镐次少将发出“支那军队不堪一击,皇军一个月内即可占领华北、三个月即可灭亡中国”的狂妄叫嚣。

12月30日,原属关东军,现调配华北驻屯军的日军独立混成第11旅团,在旅团长铃木重康中将的率领下向南口21集团军400团阵地发起攻击。同时关东军第6师团从怀柔方向向北平发起进攻,同日,华北驻屯军主力第20师团在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的指挥下由天津出发,经霸州、大城,向沧州方向南进。并于31日夜间,将没有得到明确指示徘徊不定的52军全军包围。

1937年元旦,由大本营开来的日军第5师团在塘沽登陆。

战事进一步呈扩大之势,互不侵犯条约俨然成了一个笑话。

进攻北平的第6师团并没有用上全部主力,他们除了派一个旅团作牵制性的进攻外,师团主力往南配合第1旅团及20师团全力进攻河北的第3方面军部队。在独立第1旅团连战连捷,20师团包围52军之后,第6师团主力又在保定以北的徐水击破国防军第3方面军第44军。

一时之间,中国军队被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和平已经完全是一个幻梦了,军政部电令21集团军出击,攻击日军侧后,为第3方面军部署争取时间。

1937年1月4日,国民委员会主席蒋济生发表全国讲话,宣布和平希望已失,国家进入战争状态,并下达全国总动员令。

21集团军在得到进攻命令后,向日军第6师团第36旅团发起攻击。其实在此之前21集团军180师383团尾随南下日军时,曾使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发生过动摇。因为21集团军的战斗力极强,日军还是极为忌惮的。但是21集团军前出部队被军政部严令追回,丧失了趁日军侧后空虚,给与其足够压迫的最好机会。此时日军第5师团已经登陆,第6师团36旅团在北平东北方向威胁北平,由关东军编成的独立混成第2旅团也已抵达蓟县,21集团军出击已经意义不大。

但是路晓飞还是派出了攻击能力极强的180师对日军第36旅团发起了进攻,他还是那个意思,中国军人决不能只挨打不还手,更不能在一开始就失去了还手的勇气。

第一四三章 撤离

1月中旬,日第5师团在天津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日军在使用华北驻屯军进攻北平、沧州的同时,其参谋本部就拟定了进一步扩大侵略战争的计划,该计划规定继续增加侵华兵力,击败中国军队的抵抗,迅速占领保定至独流镇(天津以南25公里)一线。

日本中央统帅部先后将第5、6、20师团和新编成的策108、109师团调入华北。日军对当时战争的形势判断认为:在北平、涿州、沧州、郑州、保定、石家庄地区有中国军队约44万人,日军以现有兵力实现占领保定至独流镇一线的计划是因难的,因此决定将兵力增至2个军,并编成华北方面军实行统—指挥。

1月24日,日军参谋本部拟定了华北方面军的编制方案。1月31日以临参命第02号下达了华北方面军第1、第2军战斗序列;同日,成立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至此,华北方面军即告编成,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副参谋长河边正三少将,司令部暂设天津;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参谋长桥本群少将,下辖第6、第20、108师团,独立混成第1、第2、第11旅团,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参谋长铃木率道少将,下辖下辖第10、16、108师团、野战重炮兵第6旅团、军通信队。第2军目前尚未到达,第5师团直属于方面军司令部。

这场战争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而且,比古地他们所知的历史还提早了半年多。当初袁维绪在第7军的几位将军面前所说的那些话,基本都得到了应验,唯一的例外是21集团军。由于日军一开始的进攻重点放在了北平以南的大片土地上,所以,21集团军在北平得以坚守到了1月末。而最高当局虽然下达了全国总动员令,但是仍然对日本人抱有幻想,在河北的作战部署上思路相当的不明确,致使第3方面军的主力部队接二连三被击破,这一个月内,保定、沧州、石家庄相继沦陷。第3方面军近40万人没有打出什么像样的仗,就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损失相当的惨重。

在取得了河北的大半土地之后,日军华北方面军第1军香月清司中将亲自指挥第6师团、20师团和第11独立混成旅团猛攻北平。在河北,香月清司敢用一个旅团就率先发起攻击,并一路势如破竹,但是攻打北平,他却动用了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足见他对21集团军的重视。

“晓飞顶不住了。”得知香月清司亲自指挥北平攻城战之后,袁维绪就对古地说:“希望他能顺利的及时撤出。”

但是路晓飞撤得一点都不顺利。军政部先是连着几道急电严令21集团军出击,在战事爆发之后,又严令21集团军不得随意撤出北平。路晓飞的不顺倒不完全在于军政部的命令,而是他犯了一个和刘备差不多的错误,他想等北平的老百姓先撤了部队再撤。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由北平往张家口的路上,挤满了逃难的百姓。毫无疑问,大量的百姓大大的延迟了军队的撤退速度,21集团军不得不在最后关头和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巷战中出任主力的是转为警察的部队,他们利用对城市地形的熟悉,和已经攻入城中的日军进行一条街道一条街道,一个城区一个城区的浴血死战。警察部队的司令官一开始就明确告诉他的部下,北平即是他们的坟墓,战死在此,是他们的荣幸。而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恢复他们原来所在部队的番号。

1月28日,军政部下令将21集团军下属北平宪兵部队、警察部队扩编为中国国防军新编第18军,由21集团军师长路晓飞兼任新18军军长,并晋升为陆军上将。21集团军番号不变,新增一个新18军的编制,宪兵部队改编为181师,警察部队则改编为182师,由原北平警察总署张安云总警司代理师长。

路晓飞觉得有些搞笑,他每次得到扩充,都是北平大势已去,难以回天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嘉奖和封赏,纯属安抚而已。不过这一次当局显然太过小人之心了,即便不给他加官进爵,他也不可能去当汉奸的。

这个时候,路晓飞仍然还留在北平,只不过他的指挥部由地面搬到了地下。

“司令。”萧韫珩和路晓飞一样,对于沉浮,已经不那么看重,毕竟他们也是经历过一次轮回的人了。“181师大部已经通过南口,我们也该走了。”

路晓飞没说话,来到这个时空以后,他有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城市度过的。当他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时候,可能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和这个城市同呼吸共命运。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的风沙,正如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作为千年古都的流韵余晖一样。外面的炮声隆隆,枪声此伏彼起,战斗还打得很激烈,是要走了,他喜欢这个城市,也愿意终老与此,但现在却不是为它殉葬的时候。

“市民怎么样?”路晓飞问了一句,他不是为自己博什么名声,尽管他的作为确确实实的为他带来相当高的声誉。

“还有至少超过一半的人没有走。”萧韫珩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你也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就是再有一个月,也不够把这个城市的市民完全撤走。何况我们现在只有一条通道。王军长那里连日请示是不是可以暂时把177师撤下来,或者换一支部队替他一下,南口那里,他已经撑到了极限。”

路晓飞点了点头,北平不是南京,在历史上北平的命运比南京好多了。那些没有走的市民,有的是走不了,有的是不愿走。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不知道到了别的地方,自己该怎么活。

“第3方面军怎么样?”

“已经溃败了。”萧韫珩毫不客气的说:“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第3方面军那个司令长官是一个典型的庸才,握着近40万部队竟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出击,事实上,即使到老头子下达全国总动员令,宣布进入战争状态之后,日军在华北的兵力部署依然十分淡薄,只要他多一点进取心,放手一搏,就算不能打败日本人,他们的华北方面军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组建并发挥效用。”

“走吧。”路晓飞脸上有些黯然,这个时候他没有嘲笑第3方面军的意思,只是为这个国家不可避免的重蹈覆辙感到悲哀。第3方面军的不作为,不仅仅是因为统帅是庸才,为了保存实力不肯全力作战才是真正的原因。很多事情,他和古地他们都提前看到了,可是,依然毫无扭转的希望。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多有一些超人的能力呢?既然他们都穿越了。

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穿越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在理论上是存在的,可是穿越之后就变成超人,那就是nb了。

路晓飞走出地下指挥部的时候,他的妻子婉仪和认的妹妹宋慧婷都跟在他的身边。无论外面的形势多么的险恶,这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都没有离开他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婉仪近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北平市政这一边,部队这边是宋慧婷在充当路晓飞的助手。路晓飞很难说她们的作用有多大,军事上他离不开萧韫珩,政治上离不开侯俊杰,可是如果没有婉仪和宋慧婷的话,他觉得他同样可能一事无成。

在一个警卫营的保护下,路晓飞带着这两位红颜知己和军部的人员往西撤离。

跟着宋慧婷一道的,还有两年前回到北平的凌翙。差不多一年前,她的母亲去世了,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的她,曾经想过移民到国外去居住。可到底还是留了下来,战争爆发,她再次穿上戎装,由于路途遥远,暂时回不了第7军的建制,便留在路晓飞的21集团军司令部担任参谋军官。

此时路晓飞身边只留了一个警卫营,多了一来目标太大,而来,行军的速度也会慢上很多。这个时候反方向的枪声骤然密集起来。他知道这是为了掩护他撤退,182师组织手上现有的力量向日军发动了反冲锋。

“萧韫珩!”路晓飞红着眼睛看着枪声激烈的方向,说:“你告诉张安云,叫他无论如何也要为182师留下种子,182师这个番号是个光荣的番号,既然落到了我手里,我就绝对不允许他再离开!”留下种子是为了今后重建180师,从他通红的眼睛里,现在这支182师的命运却是注定了的。

2月1日。北平沦陷。留作殿后部队的新18军182师除了预先跟随军部撤离的一个由各部抽调的基层军官组成的干部连之外,自师长张安云少将以下,全部在北平战死,张安云少将被追授为陆军中将。其中,据守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一个营,和日军激战两昼夜后依然保持着强劲的战斗力,日军在遭受惨重伤亡之后兽性大发,竟向警备司令部投放了大量的毒气弹,致使这一条街在很长时间内都变成了一个死亡区域。老百姓甚至一直无法为死在里面的战士们收尸。

第一四四章 多数人的命运往往由少数人决定

1937年2月3日,南京,最高统帅部。

“平津彻底沦陷,石家庄失守,倭寇的兵锋分为两路,一路沿南口至张家口向西,迫近晋省;一路沿平汉线南下,进逼中原腹地。此外,山东日军也已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西进,与河北日军会合。华北方面的局势,可以说已经到了一个万分紧急的关头。”

说话的是一位不到五十岁,个头瘦高,身着笔挺的将军制服,领章上缀着四颗金光闪闪的八角星的一级上将,国防军总参谋长梁鸿烈。他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前面,手中的指挥尺似乎显得有些凝重。在这间全国级别最高的指挥室里面,坐着的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决定,将影响着这个国家和民族甚至整个东亚的前途和命运。

没有人接话,整个指挥室里面呈现着一种沉重的安静。战争爆发得太早太突然,使最高统帅部最初的计划全部落空,华北危急,整个国家和民族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与30年帝国政府的突然南侵有着本质的不同,战争的结果,也必将给这个国家带来一种前未有过的变化。

没有人接话,梁总长接着说:“以日军目前的势头,必然占领整个河北,继而占领山东、河南,兵锋南下湖北、安徽,直插我军的战略大后方武汉。武汉若失,中国将被拦腰截断,东部苏浙诸省我上百万大军必将处于日军的东西夹击之中,无路可退,训练装备均远逊于敌的我军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而若丢掉这百万大军以及东南诸省的工业、军事设施,我们将两手空空,这个国家,也将亡国灭种。”

“总长,这样的论调太过于悲观了吧?”总长的话好像一个无比沉重的枷锁,压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几乎抬不起头来。最先忍不住出言反驳的,是不久之前才进入这个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进入的指挥室的军政部副部长,原第4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新晋的元帅。48岁的李谦诚元帅已经颇多华发,也许是有出色的战绩作为底气,也许是手里还掌握着相当可观的力量,他并不在意让自己来做这个出头鸟。

总参谋部是军政部的下级单位,梁总长看着这个新近提拔为自己上司的元帅并没有说话。坐在李谦诚上手,微微有些发福和早已谢顶的与会诸人中另外一位的元帅,原国民军元老廖克强则看着这个在他看来略显有些冒失,却又锐气十足的后辈,说:“谦诚有什么看法?不如说来大家听听。”

元帅说话的时候,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的最高当局,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的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一位新晋的元帅和一位老资格的元帅,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假使有时间有机会的话,也是他必须清除的人物。坏就坏在日本人来得太早,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扳倒这些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军中大佬。好在这位新晋的元帅还算给他面子,在元帅开口之后,把目光投向了他,等他微微点头之后,才开口说话。

“总长的分析不无道理,不过,略显得有些过于悲观了。”李副部长说:“我军在华北虽然败了,输掉了几个战役,战略上也显得有些被动。不过,这场战争已经变成了一场全民抗战,日本人要想将我亡国灭种,只怕再给他一两百年,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老元帅微微一笑说:“谦诚,你我都是职业军人,这种热血青年的话,还是让学生们去说吧。我想,主席和在座的各位,想听到的是一些实际的东西。”

李副部长也是微微一笑,说:“国难当头,热血上涌,可不是青年人的专利。好,我简单的说一下,当前的形势是,在华北我军已经难有作为,因为华北地处平原,非常适合敌人的机械化作战,我军在武器装备上比敌人落后甚远,如果与敌正面交锋,恐怕得不偿失。但是在山西,我军则可以倚仗地利,与敌人作长久周旋。目前,山西方面有第2方面军近40万人,如果组织得当,在山西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日本人拿不下山西,是不敢放心南下的。这是第一。第二,为了将华北日军的主力引开,我们可以在上海作一番文章。”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当局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说:“谦诚,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嘛。你说在上海做文章,怎么做啊?”

李副部长考虑了大约有几分钟之后,才又接着说:“自31年上海事变之后,我军已失去在上海的驻军权。现在战争全面扩大,已经是不可避免。日本人是不会丢掉上海这座城市的,所以,如果我军主动出击,作出攻夺上海的姿态,华北日军必将被牵引到沪宁杭地区来。江南多是水乡泽国,不利于日军的机械化作战,而有利于我军逐次抵抗,将战事拖长。日本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他敢冒险发动战争,走的就是速战速决这条路,如果我们采取层层抵抗的姿态,不在乎开局阶段的得失,将日本拖入持久战争之中,就只是拖,也能将它拖跨。我的建议是,立即着手组织淞沪会战,派遣精锐部队,向盘踞上海之敌主动出击。在成功将华北日军吸引到淞沪之后,应避免和优势敌军硬拼,逐步后撤至锡澄、吴福诸防线,借助现有国防工事,与敌军作战。在这期间,应将东部个重要工厂企业迁至西部,作持久抗战之准备。同时,要舍得在战争初期丢下一些重要城市,包括南京上海等地,避免过度消耗有生精锐力量。”

李副部长把话说到这里,指挥室中又是一片沉默,没有人说好,也没有人说不好。放弃东部富庶繁华的省份城市,撤往西部,这样的话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却相当艰难。要知道自革命后,南北政府划江而治,东南诸省一直是国民政府重点建设的省份,即使在帝国军大举南侵,国民政府最艰难之时,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寸土,这时候仗才刚开始打,就要考虑放弃这些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这样的决策,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将华北日军主力引到东南,避免日军由北向南长驱直入腰斩我国,谦诚的这个观点还是相当不错的。”最高当局作出了总结性的发言,不过,在他的话里,并没有李副部长关于将日军主力吸引过来后逐次抵抗,以空间换时间,进行长期抗战的部分。“我现在命令,将沪宁杭三角地区我军划分为第一战区,以廖克强元帅为司令长官,以驻常州之第1军和驻嘉兴之第5军为先头部队,趁上海日军兵力尚少之时,将上海克复。上海是东亚最大的城市,国家观瞻之所在,如若我军克复上海,国际舆论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令划分山西为第二战区,积极筹备山西战役,拖住华北日军南下的脚步……”

第1战区辖区内国防军为第1方面军大部、第5方面军大部及第8方面军一部,几乎全是中央嫡系、次嫡系部队。最高当局虽然任命德高望重的廖克强元帅为第1战区司令长官,但是这些部队是否完全听命于他,就是元帅自己都知道,这里面有很大的疑问。而提出淞沪会战建议的李副部长,在听完当局的安排任命之后,就知道这场会战的结局,和他的设想恐怕会有很大的出入。

第一四五章 血战上海滩

第1军。原广州(首都)卫戍部队,与第4军、第7军并称为国民军三大主力军。但是,由于参加的战斗相对4、7军较少,常常被人们笑称名不副实。第1军现任军长欧阳定星中将,字书辰,原国民军新1师师长,新1师因作战风格相当骠悍,被帝国军称为“狂徒师”,与被称为“暴徒师”的新7师师长李宗凌并成为帝国军的两大恶梦。

第1军现辖第1师、新1师、光荣1师,实有兵员4万2千人,装备精良,兵员素质一流。实际上在第1军之前,更接近上海的是驻昆山的第10军。调第1军作为进攻上海的先头部队,很显然有一种特殊的意义。31年上海事变,国民军不败而败,失去了上海驻军的权利,现在由中央嫡系部队第1军掀开收复上海之战的序幕,显然是作为一种宣告。

第5军,第1方面军主力部队之一,军长刘海中将,字江进,中央军校一期生,后留学德国柏林陆军学院,现年37岁,是国防军同一批少壮军官中出色的一员。第5军辖13、14、15师,实有兵力4万2千人,和第1军同为中央嫡系部队,装备兵员基本相同。

2月9日,第1战区以第1军为左翼进攻集团,第5军为右翼进攻集团,率先向上海发起攻击。同日,日军大本营成立上海派遣军司令部,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因此时上海方面日军仅有海军陆战队约6千人,与中国军队兵力悬殊过大,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致电南京统帅部,提出未避免战争扩大化,双方应保持克制,恢复友好态度。

中日互不侵犯条约墨迹未干,日本人就不宣而战发动突然袭击,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国防军统帅部没有接受日方的提议。第1军第1师奉命向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大本营发起攻击。虹口的外围攻坚战打得非常艰苦,日本海军陆战队利用坚固的防御工事和黄埔江面的军舰及优势空军的联合作战,使得第1军的进攻收效甚微。虽然在兵力上占绝对的优势,但是日军据点经营已久,第1军轻装前进发动突袭,缺乏大口径重炮,急迫间很难对日军工事造成足够的破坏。而步兵迫于总攻命令,不等重炮到来,就发起一次次的决死攻击,在虹口外围,每推进几十米,几乎都需要几层中国官兵的尸体铺路。

前方进展缓慢,第1军军长欧阳定星中将暴跳如雷,几次亲临第一线指挥攻坚战。2月13日,第1军第1师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攻克日军的外围第一道防线。就在欧阳定星中将准备调自己的家底部队新1师继续向里压迫的时候,突然接到最高统帅亲自打来的电话,命令他暂停攻击,待命。原因,上面没有交代。

好不容易打下外围阵地,正应当一鼓作气继续推进的时候,突然接到停止攻击的命令。脾气火爆的欧阳定星中将抗命的心都有了,总参谋部、战区司令长官部三分五次的打电话来让他稳定军心,以大局为重,才让他稳住了这口窝囊气。与此同时,右翼的第5军也停止了进攻。战机转瞬即逝,前方作战部队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如果保持攻势,按预定时间攻破日本海军陆战队大本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可这个时候进攻却因为上面的命令莫名其妙的停滞了下来。

此时,还远在中原腹地,刚刚得到命令集结部队古地在通过各种渠道第一时间得到了上海前线的消息之后,惶惶的对袁维绪说:“坏了坏了,历史竟然重演了。淞沪会战和历史上越来越像,难道也要消耗大量的精锐部队,然后一溃千里吗?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我们怎么办?”

袁维绪对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没有古地那样了解,她现在只是以一个参谋军官的身份,对正在进行的战斗进行分析:“华北日军的攻势停止了,山西战役没有打响,上海战役现行爆发,华北日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长驱南下,统帅部的战略思想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啊。将日军主力引向上海,是为华北争取时间。至于我们怎么办?你觉得我们能怎么办?要不你去指挥淞沪会战?”

古地很郁闷的看着袁维绪,苦恼的说:“没理由啊,都穿越了,为什么不让我直接俯身在那个最高统帅的身上,那该少走多少弯路啊。你说是不是?”

2月16日,停止进攻的命令下达3天后,统帅部终于下令继续进攻。但是前线刚刚打开的局面,因为三天的停顿,几乎又退回了起点。日本人出动了大量的海空军,在增援部队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依靠绝对优势的海空力量,死死的守着现有的阵地。

2月18日,第1军新1师已经攻到离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不到一公里的三井实业社厂房,并与驻守在那里的日军展开激战。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大将在他的指挥部里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外面密集的枪炮声和大地在一阵阵剧烈爆炸中的颤抖。他已经抛开所有的颜面,一再向东京大本营呼叫支援,甚至把救急的电报直接拍给了天皇。在日本新视军队建立以来,这样的情形还是头一遭。

三井实业社的战斗打得异常的艰苦,日军在驻守的一个加强大队战至伤亡殆尽的时候,黄浦江上的海军重炮和从停泊在外海上的两艘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轰炸机同时对这一片狭小的区域进行了所谓的无差别轰炸,将一片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区全部夷为平地,并直接用炮火组成了一道封锁线。新1师的进攻部队遭到巨大的损失,不得不暂停进攻。在一个白天的战斗中,新1师的一个旅直接打残,旅长重伤,一个团长阵亡,营连军官损失殆尽。

2月19日,第1军调光荣1师准备继续强攻,但再次接到统帅部的密令暂停攻势。此时,由于上海租界内的各列强害怕战事进一步扩大会损害他们的利益,由英美牵头,组成了一个多国代表团进行“斡旋”,调停上海战事。最高统帅部迫于压力,同意接受调停,与日方进行谈判。而与此同时,日军的增援部队由山东、华北、朝鲜和本土十万火急的向上海赶来。

2月21日,因为参战双方的分歧过大,多国代表团宣布斡旋失败。处在火线上的第1军再次得到命令继续进攻。而这时,日军由山东增援而来的第9师团已经在宝山附近登陆。与此同时,日本政府宣布放弃对华作战不扩大方针,宣称将对中国采取全面的军事行动。

第9师团在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的率领下,登陆后立即向第1军侧翼发动猛烈的攻势。第1军由于在前期的战斗中损失较大,尤其是由正面进攻转为侧翼掩护的第1师损失尤为惨重,在遭到日军第9师团的猛攻后,虽然官兵拼死抵抗,予敌以重大杀伤,但因损失过大,阵线一度发生动摇。第1师师长沈青寒少将亲自组织师部文职军官、勤杂兵补充到第一线去,才勉强维持住了防御阵地。

24日,由仙台开来的获洲立兵第13师团在吴淞登陆,随即会合第9师团,猛攻第1军第1师阵地。当天晚上,第1师在师长重伤,师参谋长阵亡,两个旅长一死一伤的情况下,依然坚守在阵地上。第1军连电统帅部请求调整战术,转攻为守,后退至预设防线进行防御遭到统帅部的拒绝。

25日,统帅部同意第1军的请求,此时,极其精锐的第1师除重伤的师长和少数警卫部队外,几乎全部在阵地上取义成仁,壮烈殉国。随着日军增援部队的源源开来,中国军队已经失去了进攻的最佳良机。统帅部电令前方的第1军和第5军立刻调整进攻态势,转入预设阵地进行防御。同时调第8、第13军火速增援。

28日,第1军攻占的日军外围阵地全部被日军夺回,第1军退守罗店。统帅部将第1军、第8军和第13军编为第1集团军,由陈志成上将任集团军总司令,负责罗店、大场一带的战斗。第5军、第12军编为第9集团军,负责苏州河南岸、浦东一带的战斗。前线已投入的中国军队达5个甲等主力野战军,兵力近20万人。

3月初,统帅部又急调浙江的第3军、第15军、第21军和福建的第27军增援前线。而日军的第3师团、第15师团和101师团也先后到来。

3月8日,第1集团军在逆境中发动反击,第8军军长李诗远中将亲率主力第24师在夜间发动突袭,一举收复滩头重镇宝山,并重新构筑防御阵地。但两天后宝山再度陷落。

到三月中旬,轰轰烈烈的淞沪会战已经打了一个多月,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再调精锐的第4集团军增援上海。中国军队已有30多个师近40万人。而日军也投入了6个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近20万人。上海附近,血战连天。

第一四六章 我参加的淞沪会战

三月下旬,第7军奉命增援上海,4月1到达太仓,并与由太仓以北突破守军阵地南下的日军第16师团发生激战。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该师团原属华北方面军第2军,1937年3月13日纳入上海派遣军,3月19日从大连乘船出发,3月29日在长江臼茆口登陆,下辖步兵第19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己少将,下辖步兵第9、20联队;步兵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下辖步兵第33、38联队;骑兵第20联队、野炮兵第22联队、工兵第16联队、轻重兵第16联队、通信队、卫生队、第1至第4野战医院。

第16师团在华北战场没有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在他们投入战场时,国防军的第3方面军已经呈溃败之势,这使得16师团上下产生了一个错觉,即中国军队不堪一击。在太仓,16师团依旧抱着一种骄横的心态,但是他们的第一次攻击,就遇到了国防军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的王牌部队军部独立团。

淞沪会战已经打了近两个月,双方激战正酣。不过古地知道,如果历史在这个地方恢复原来的轨迹的话,这场会战离结束已经为时不远了。国防军现在在淞沪已经投入了超过50万的精锐部队,还会增加吗?古地希望不会,仗打到这份上,国防军的损失已经够大了,最先投入的第1军,损失超过一半,后面跟进的部队损失也不小。再打下去,历史就要重蹈覆辙了。不过,在这样的大会战中,他一个小小的上校团长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来犯之敌歼灭。

4月2日,古地的独立团迎来了日本第16师团第19旅团的第9步兵联队。

“我参加了淞沪会战。”古地当时只是在想,这真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情。

16师团在长江臼茆口登陆的时候,曾经遭到中央军系统的一个师的阻击。但是这个师的师长是个典型的八旗子弟,靠着裙带关系当上了一个少将,却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什么仗,更不要提和凶悍的倭寇在这样的大战中硬碰硬的厮杀了。结果堂堂一个少将师长,几乎是枪声一响就率先逃走,导致全师的江防阵线很快就陷入崩溃之中。16师团不费吹灰之力就建立了登陆场并向南推进,如果不是第7军及时赶到的话,真个淞沪战场的侧面都有极大的危险。

古地不关心那个衙内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他其实挺感谢他的,因为他的临阵而逃使日军16师团气焰嚣张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他们虽然在太仓遭到了阻击,但是在完全没有了解面对的是什么部队,有多少兵力,武器装备如果的情况下,就仓促发起进攻,甚至托大到没有等海空军给与火力支援,凭借师团炮兵联队的野战炮一阵稀疏的炮火准备之后,第9步兵联队的大久保大队就率先扑向古地独立团的防御阵地。

古地就喜欢和这样的白痴较量,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他在发现大久保大队冒冒失失的就往他的阵地扑来的时候,他立刻调整原本布置在第一线的3营,换上更富于进攻性的凤冲霄1营,并把数量众多的“33式”通用机枪布置在了第一线。

4月2号下午3时,日军第9联队第5大队排成数条散兵线向中国军阵地突击,虽然他们很托大,但是古地不得不承认,狗日的战术素养确实相当的好。手下的这些士兵已经经过了相当严酷的训练,而且1营的骨干还是在热和跟鬼子拼过刺刀的,古地也还是捏了一把汗。本想派团副黎渺到前面去压阵的,但是怕伤了小凤的自尊心才没有这么做。

日军迫近阵地300米时,阵地上一片死寂。迫近到200米时,阵地上依然一片死寂。迫近到150米时,阵地上依然毫无动静。

第5大队大队长大久保贤二少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就他的经验来看,支那军队的战术素养很差,而且他们有很多士兵是靠抓丁抓来的,没有接受过多少正规训练,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但是要说皇军的一次炮火准备就把他们打跑了,他也是不大相信的。支那军队要是这么烂,上海事件也不会打了两个月还没有解决,海军也不可能连脸皮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东京大本营直截了当的请求增援了。

不过,尽管觉得不对劲,可皇军绝不可能在冲锋的途中停下来的,大久保少佐拔出指挥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喊,现在离阵地只剩下一百米,十几秒钟就可以冲过去了。在那里,等待我们的将是帝国军人的至高荣誉!

一百米,高中生体育达标也就是十几秒啊,古地在后面拿着望远镜的手已经沾满了汗水。他觉得这一仗之后先踢烂凤冲霄的屁股,然后再好好的请他喝一杯洋酒装装斯文。他看得出来,这狗日准备把这一个大队的鬼子全埋了。

突然之间,阵地上响起了一阵犹如电锯般的嗤嗤声,古地感到全身的热血突然沸腾起来。米曜亲爱的,你太了不起了,你把33式的射速提升到了理论射速的最高,这一款枪已经完全可以和德国人的mg42比美了。16师团在华北没有赶上北平攻坚战,也没有和路晓飞的新18军交过手,虽然也听说过中国军队部分装备了一款射速极高的重机枪,但他们一直认为那是吃了败仗的同僚故意夸大对手而已。现在,当第5大队冲在前面的士兵突然间像被割麦子一样的扫倒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些同僚眼睛里的恐惧不是为了掩饰他们的无能而装出来的。

可是噩梦还不止于此,刚才还一片死寂的阵地,在机枪响起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弹雨。从枪声可以判断,这是一阵步枪速射,但是这射速似乎太快了一点。还有,支那军队竟然有这么经验丰富的部队么?他们竟然敢把帝国军人放到这么近的距离才开火?大久保少佐愤怒的想,这些支那人,竟然这么不把皇军放在眼里?他必须让他们知道教训,必须!

可是正在他准备去教训那些支那人的时候,一串步枪子弹赛跑似的挤进了他的身体里。子弹没有穿过他由于长期锻炼而显得相当匀称的身体,而是在他的体内翻滚,撕裂着他的内脏。在他残存的意识里,他还能判断出,这些步枪子弹都是经过士兵自己加工,挫钝了弹头的,支那人真是阴狠。大久保带着怨念,飞向他们的靖国神社去了。和他一起的,还有步兵第5大队的众多士兵。

“吹冲锋号!”独立团1营营长凤冲霄中校冷静的下达命令后,端着刺刀从战壕里一跃而出。鬼子在后退,想炮击,门都没有。给我贴上去,凤冲霄大声的喊着,一个也不能放过!

“叫小凤给我回来!”古地一看凤冲霄冲了出去就抓狂,他知道鬼子一旦被逼急了,从来不会吝啬使用他们所谓的“无差别炮击”的。鬼子的命是垃圾,可他的士兵,他得好好珍惜。其实他现在如果还是营长,就是长官把枪架在了他脑袋上,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回来。

日军的第一次突击就填进了半个大队,还直接阵亡了一个少佐,而支那军队的阵地还纹丝不动。第9联队的联队长饭田太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有立刻把战况向旅团长汇报,这样的战绩,在“皇军”的战史上从未有过,在旅团长命令他切腹以前,他必须挽回自己的荣誉。

第一四七章 阵地是军人无悔的归宿

为了帝国军人的荣誉,饭田大佐毫不犹豫地命令炮兵对紧紧咬着第5大队的支那军队进行炮击,无差别炮击,就算带进帝国军人也在所不惜。必须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不然,这仗就没法打了。但是对方的炮兵明显的比他的命令快了一步,当一阵凄厉的尖啸声从他的头上划过时,他瞬时明白联队部的炮兵中队完了。他是炮兵出身,从弹道轨迹来看,对方的炮兵早就对阵地前进行了精确到厘米的测绘,这样的炮击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支那,不,他必须尊敬的称他们为中国军人,他们的炮兵水平什么时候达到这样的高度了?

这时候,从他们的后方传来了更为凄厉的呼啸,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震得饭田大佐有些头皮发麻。是海军的舰炮,只有大口径舰炮的炮弹,才能带来这种地震或者火山喷发一般的震撼。尽管要海军的帮忙很没面子,尽管海军的炮击误炸了他不少的士兵,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没有海军的帮忙,第一个在淞沪战场被责令切腹的大佐一定是他。

第一次攻击就遭到惨败,使饭田联队上上下下感到颜面大失,只有攻占并血洗敌人的阵地,才能洗刷掉他们的耻辱。

日军的无差别炮击让凤冲霄的1营造到了很大的损失,古地原本准备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的,可是看到他带着弟兄们一身血污撤回阵地的时候,他的一大盆狗血又只能忍在肚子里了。

“你他妈的倒是追得过瘾!”古地没好气地对凤冲霄说:“老子现在懒得骂你,带着你的弟兄到后面舔伤口去,阵地交给4营。”

“别,”凤冲霄说:“团长,这才第一仗,你就把我们1营换下去了,你叫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知道你对4营偏心,老部队嘛,可以理解,可我们1营不能当孬种对不对?”

古地的脸色就像是凤冲霄赢了他几百块钱一样,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的第一仗就丢了一个加强连,见过败家子儿,没见过你这么败的,老子不撤你的职就算好了。少他妈的废话!”

凤冲霄一见古地动了真气,就讨好的笑着说:“团长,帐不是这么算的。我是丢了一个加强连,可鬼子也丢了半个大队啊。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屁话!”古地怒气冲冲的说:“那些狗杂碎的命能和咱们中国人的命比吗?”

这时袁维绪从指挥所外面走进来,凤冲霄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给袁维绪立正敬礼说:“参谋长,1营不能就这么撤到后面去,团长听你的,给句话吧。1营的弟兄们感激不尽!”

袁维绪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说好听的没用,而且你们团长关键的时候也不会听我的。”

古地嘿嘿一笑,知道她话里有话,还是不接为好。

不过袁维绪话锋一转,接着说:“1营现在不能换下去。”

凤冲霄眼睛一亮,连连说:“对对对,参谋长说得对。”

古地看了袁维绪一眼,袁维绪说:“小凤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不下去,24小时之内我都不会让你撤下去,就算打光你们1营,也得在阵地上顶着。”

古地立刻就明白了袁维绪的战术,那很简单,就是让1营钉在阵地上,吸引日军第9联队的主力,等战斗打到最激烈的时候,全团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将来犯之敌歼灭。这个战术的前提是日军在第一仗吃了亏,为了挽回颜面,肯定会全力进攻,而1营已经遭到了一定的损失,这么顶下去能达到示敌以弱,吸引敌人兵力的效果。但是对1营来说,这个战术也是相当残酷的,不管计划能不能成功,1营恐怕都剩不下几个人。

远处的一排炮弹打了过来,日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

“人在阵地在!”炮声震耳欲聋,凤冲霄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挺直的站在古地和袁维绪面前,敬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军礼,用全身的力气喉出了这么一句话。

古地和袁维绪也回敬了军礼,此时此刻,不管他们心里多么的波澜起伏,在表面上,他们却是面毫无表情。凤冲霄的1营是个加强营,有4个连约800人,前面的战斗里已经损失了大约一个连,而接下来的战斗,也许将剩下不到一个连。无论是古地袁维绪还是凤冲霄,此时都没有为1营的命运感到悲哀,国难当头,他们每个人都只是一颗随时准备着被抛出去的棋子,而在这样的大型会战中,不要说一个营,即使是一个团一个旅一个师,都只是拿来填充阵地的数字而已。

太仓一带的战斗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很大,不只是第7军军长李宗凌中将和日军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盯着前沿这个小小的阵地,双方的战区司令部和最高统帅部也都盯着这个地方。而第一仗的结果是,日军大久保大队损失了一个大队长和几乎半个大队的士兵,却连中国军队阵地的门边都没摸到。

为了洗刷这个耻辱,日军海军和空军对阵地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密集轰炸,16师团炮兵联队也丝毫不嫌浪费的跟着炮击了半个小时。然后,由火线提升的大队长千叶小太郎大尉带领步兵第5大队发动了志在挽回“蟥军”荣誉的雪耻之战。

凤冲霄没有想到日军的炮火会这样炽热,在日军炮火覆盖之时,1营的官兵们只能蜷缩在挖得很深,且用工字钢加固的坑道里。好就好在这里还有早就修筑的国防工事,要是靠才赶来的第7军自己修工事,这一顿炮击下来只怕什么都没有了。在敌人海军的重炮和空军的航空炸弹集中轰炸之后,凤冲霄就命令一个连的士兵分散从坑道进入阵地,虽然鬼子的炮兵联队还在毫不吝啬的朝阵地上倾泻着弹弹药,但是他知道急于挽回颜面的鬼子一定不会等到炮火准备结束才发动进攻。

团长古地给他们灌输的思想是,不要对日本这个野蛮民族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一点也不要有,你能做的,就是比他们更狠,更不把生命当回事,否则,就只能忍受被欺凌的命运。

可气的是,由于日军海空军的绝对优势,团炮兵营和军炮兵旅都不敢露头支援他们一下,这多少有些窝囊,不,是很窝囊。

事实证明,凤冲霄的预料并没有错误,16师团的炮兵联队还在使劲的倾泻着炮弹,他们的步兵就已经摸到了阵地前面,丝毫没有考虑会被自己的炮兵误炸的样子。如果等到炮火稀疏才从坑道里出来,鬼子都已经冲到坑道口来了。

前面上去的1连在日军的炮火覆盖中损失极大,还没有跟冲上来的鬼子照上面就差不多损失了半个连。尤其是3排,他们所在的阵地已经完全被炮火扒开,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掩护的,只能趴在被炮火炸开的浮土中,浮土混合着战友们的血肉,并很快的把他们的血肉也融合了进去。

鬼子在第一次攻击遭到33式机枪的惨重打击后也学了乖,突击队形拉得很开,推进的速度却快了很多。而在鬼子的第1次攻击后,团里把大部分的33式机枪都收了回去,只给1营留下了4挺,其中两挺还在炮火中给毁了。这时候阵地上就只剩下了两挺33式,配合着4挺捷克zb26式机枪对日军射击。但是机枪一冒头,鬼子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就紧跟着招呼过来,总共6挺机枪一下子就哑了3挺。

古地在指挥所里一听前面的枪声不对,立刻抓起电话要炮兵营:“给我把鬼子的迫击炮打了,使劲打,不要管他们的炮火还击!”炮兵虽然宝贵,但要是阵地丢了,损失可就不只是几门炮的问题了。

凤冲霄刚带着增援部队扑到阵地上,鬼子就已经到了一百米以内,没有33式的密集火力覆盖,要想象先前那样把他们灭在阵地前面那是不可能了。他毫不犹豫地就下令全面开火。他在阵地上只摆了一个半连,仗着98改的超优射速和精确度,硬生生的把日军的第一波冲击打了下去。还没能松口气呢,第二波日军又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炮火冲上来了。

新上任的步兵第5大队长千叶小太郎的大尉脑子一点也不笨,他把部队分成了若干个战斗小组,每一次冲击只派出一部分,再配以狙击手和迫击炮,一个波次接一个波次不间断的发动突击,在保持着旺盛的斗志的同时,大大的减少了自己兵力的损耗。同时又对中国军队的阵地保持着连续不断的强大压力。

古地在指挥所里坐不住了,把钢盔一戴就说,不行,我得到前面去看一看!

第一四八章 来吧比比谁更狠

袁维绪没有阻止古地,她只是参谋长,没有权利对主官下命令。再说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古地的个性,这种时候他不到前沿去看一看,他不但心里没底,也很难对他自己交待。同时他也不是刚刚参军的愣头青,战场上怎么保全自己,用不着谁来教他。

古地带着一个卫士班就上去了,刚好赶上凤冲霄把鬼子的第二波攻击赶了下去。这一次鬼子几乎已经冲到了阵地上,顶在最前端的一个班和上来的鬼子拼了刺刀。

“凤冲霄!你这仗怎么打的?”古地对战况非常的不满意,恨不得揪住小凤的领子吼。堂堂的独立团尖刀营,竟然被鬼子在气势上压了过去,让人怎么看怎么窝火。“你他妈的不会守阵地趁早给老子滚下去,别给我在这丢人现眼!”

“怎么守阵地那是我的事情,”凤冲霄声音一点也不比古地小,:“丢了阵地你毙了我就是!”

“扯你爹的蛋!丢了阵地枪毙十个你也赔不上!”对于凤冲霄的横蛮态度古地一点也不生气,他怕的只是这家伙给日军打成了鹌鹑,脾气嘛,没脾气那还叫人吗?古地的到来同时也让阵地上的士兵们士气大增,他和凤冲霄一同打退了鬼子的第三波攻击。

千叶小太郎鬼精鬼精的,古地要凤冲霄调整战术,也把士兵分成若干个战斗小组,以减低敌军炮击带来的损失。1营的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战斗素质上丝毫不比鬼子差,虽然机枪手换了几茬,新换的机枪手比不上原来的那么功夫到家,但是仗着98改的优势,1营在火力上并没有遭到太大的削弱。

古地回到指挥所,袁维绪哼了一声,说:“过瘾了?”

古地没吭气,作为团指挥员一开始就跑到前沿阵地上去是不应该的。不过他的到来也使阵地上的1营士气爆发,打了一个小小的反冲锋,把一个小队的日军尖兵全捏了。他还有3个齐装满员的主力营没有动,这仗再这么打下去,日军第9联队也该跳墙了。

一个小时后,千叶小太郎大队一改之前已经证明行之有效的攻击战术,发起了一次整个大队的疯狂突袭,显然是打了一个下午还拿不下阵地,在长官那里背不住了。其实照他的打法,借着炮火的优势,中国军队的消耗只会比他快,拿下阵地就是时间问题,不过他的上司显然不给他也给不起他这个时间。

凤冲霄等的就是千叶小太郎全线出击,他还藏有5挺33式和一个迫击炮连,以及一个一直给憋在坑道里的突击连。在千叶小太郎全线出击时,他也把自己压箱底的宝全部抖了出来。还是老法子,把鬼子放近了再打,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大大的降低鬼子炮击的风险。虽然那些渣滓喜欢玩无差别炮击,但总不至于一开始就要把自己的一个大队赔进去吧。真要这样这场仗也不必打了,要比人多,那小小的岛国差得远呢。

武器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人。1营跟鬼子交手不是第一次了,围场血战,凤冲霄自己都差点交待在那里,此后他就一直像个鬼一样的练他手下的兵。无论新兵老兵,平日里被练得脱了几层皮,这股子怨气,不找鬼子发,又找谁发?何况他们打了一天,早就打红眼了,就等着这些狗日的来送死呢。

千叶小太郎接手第5大队时,全大队还有可战兵力750人左右,打了一个下午,损失也不过200人,但是这一次发起全大队突击,一上来就被那噩梦般的机枪扫掉了百把个人。中国军人的迫击炮下午一直都没响过,他的炮小队也没有被对方的炮兵逮着,跟着对方的野战炮也被“蟥军”的炮兵联队打哑了,所以炮小队到后来难免有些大意,没怎么注意隐蔽,谁知道总攻一开始,阵地上的中国军队突然来了个集火炮击,把他的炮小队一下就打哑了。顺带着给他的步兵也来了一番梳理,那个损失,痛得千叶小太郎简直想切腹。好不容易等到大队长战死,自己顶上来,可就这糟糕的战绩,还指望着站稳大队长的位置晋升为少佐吗?还是等着为天皇尽忠吧。

这一仗打得极其凶狠,鬼子顶着1营的火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终究还是冲上了阵地。凤冲霄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抓着一杆上了刺刀的步枪,当先就和冲上来的鬼子拼了起来。1营的士兵打过围场血战,什么场面没见过?看到营长操家伙上了,也哗啦啦的挺着刺刀和鬼子战成了一片。

团长交待过,跟鬼子拚刺刀要掌握好诀窍,第一就是要在枪里灌满子弹,不要跟他们玩武士道。挫平了弹头的98改不会贯穿人体,但是会叫鬼子死得极其痛苦。要比狠,就要让没有中弹的鬼子看着他们的同伴鬼哭狼嚎半天却一时死不了。

一个参加过围场血战的老兵玩的是一口鬼头大刀,这家伙据说在少林寺当过和尚,武功还真有些了得。那把刀看着挺厚的,他用起来却显得比什么刀都锋利,只要挨着人,轻轻巧巧的,就能卸下个脑袋来。长得又膘肥体壮,跟个铁塔似的杀伤力威慑力都达到了最强。因为经常违反纪律,至今仍然是个班长,不过他这个班,只怕也是鬼子最感到恐惧的一个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1营里也有一些入伍不久的新兵,有不少在前面的战斗里不走运死了,活着的便照着老兵的话,当自己是死人。手脚不利索的,刺刀还没装好呢,身上已经被鬼子扎了个洞,就一边哭着喊娘,一边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手脚利索的,也学着老兵的样子,瞅准了机会就是近距离的一枪先打了再说,至于打在脑袋上还是肚子上也无所谓了,看着没死就去扎他一刀,扎得一脸的血就忘了什么叫害怕。

一番恶战下来,鬼子到底还是退下去了。凤冲霄一只眼睛给打坏了,满脸的血,自己用纱布胡乱的包了下,就去清点人数。全营现在还能拿枪的已经不超过一百人,还有的是虽然能拿枪,却站不起来了的。他嘴里骂了一句娘,这才半天时间啊,一个近千人的加强营就剩下这么点人了。袁参谋长要他守24个小时,现在他拿什么守?跟团长要援兵吗?团长肯定会给他的,不过,日军这个大队可是彻底残了,他还在阵地上,说明赢的是他。鬼子要重新调整兵力发动进攻,还得有一阵子,天也黑了,鬼子的飞机不会来了。不管怎么说,拼死撑住吧。

日军第9联队第5步兵大队的攻击完全失败,代理大队长千叶小太郎大尉受了重伤,这个大队算是残了。联队长饭田大佐遭到了旅团长的一顿臭骂,决定亲自带领第6大队和联队直属队来完成对阵地的攻击,并婉言谢绝了旅团长草场辰己阁下调派一个战车大队来协助他的提议。第9联队声誉,必须由第9联队自己来挽回。

第一四九章 绞肉机

饭田联队长虽然意气用事的谢绝了战车大队的协助,但是炮兵联队和海军的帮助还是要的,入夜后空军已经帮不上忙,但是中国军队的阵地就摆在那儿,这种饱和攻击也不需要太多的校正就是了。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式的炮击,古地在指挥所里听着,感到头皮都麻了。袁维绪则还在地图上忙碌着,这一次的反击计划她已经修改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因为一些细节有问题而不得不重来。有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参谋长真是好,只是不知道以后成了家,她会不会也这样规算他们的开支。

古地想着不禁一笑,外面炮火连天的,他倒还有闲心想这些呢。袁维绪像是额头上长眼睛一般,抬头看了古地一眼,看见他自己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笑,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过在古地看来,这和媚眼没什么两样。

饭田联队主力这一突击,凤冲霄那里就有些吃不住了。阵地经过日军炮火的连番轰炸,防御功能已经大大的降低,日军的照明弹一打过去,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基本上什么工事都没有了,人就隐藏在泥土里。炮兵的攻击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一炮打出去,也许只是在泥土上打起一个坑,也许,就把地上的一个士兵炸上天去了。泥土都是粘的,混合着血肉,一脚踩上去,就是深深的一个坑。

“把警卫连调上去!”古地知道凤冲霄那里吃不劲了,他不想丢掉花了巨大代价才守住的阵地,更不想丢掉凤冲霄这个悍将。他的团部警卫连是全团唯一个全部装备了自动武器的连队,全连200号人一水的美制汤普森冲锋枪,另外每人还配有两支毛瑟驳壳枪,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战斗小组的战斗力都是全团第一流的。

袁维绪看了看他,说:“这才第一天。”言下之意,战斗才刚刚开始,就把团部警卫连调上去,那以后的仗还怎么打。她也知道凤冲霄那里吃不住了,不是小凤的1营战斗力不行,而是日军的炮火太凶猛,部队吃亏太大了。“要不,调2营的一个连上去。”

“不。”古地板着脸,袁维绪说得不错,在关键时刻,他其实是很固执的,“救兵如救火,警卫连上,黎团副亲自带队!”这个时候调2营的部队,不但距离上过远,少了也只是添油战术,多了又达不到目的。

副团长黎渺二话不说,把钢盔一戴,吼了一声警卫连跟我来,就冲出了指挥所。

“团长!”通讯连长杜薇上尉大声喊:“军长电话!”

古地大步走过去,抓起电话,习惯性的并了一下脚跟,说:“军长,阵地没问题!……是!我正在准备反冲锋,饭田联队不是问题……是!坚决守住阵地!”

就在古地的独立团苦苦坚守阵地的时候,第7军军长李宗凌正在调兵遣将,19、20师向敌16师团侧翼运动,已经和39旅团交上了火。这两个满员师有2万多人,一下在压到16师团的侧翼,也很让16师团难受。如果说中岛今朝吾中将之前一直在为第9联队拥有海空军和炮兵联队的助阵,却一直攻不下中国军队一个营把守的阵地十分的恼火,并且对中国军队的战力感到意外的话,中国军队的大规模反击就更是让他觉得难以想象了。以他的经验,大日本“蟥军”的战斗力一般来说是中国军队的3到4倍,他的挚友,第6师团是团长谷寿夫中将曾告诉他,在华北,第6师团曾创下以一个联队击溃中国一个军的战例。第16师团与第6师团同样是日本常设师团,士兵编成和武器装备都是第一等的,尽管他现在已经得知在太仓一带阻击他的是有中国军队三大主力野战军之一称号的第7军,但是在他看来,即使是这样的部队,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挡他的师团3天左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第7军军长李宗凌中将的脑子是拿什么做的,他竟敢主动出击!

黎渺带着警卫连赶到阵地时,饭田联队已经杀到阵地上了,1营剩下不多的战士再次和敌人展开残酷的肉搏战。战斗几乎是不间断的打了整整一天,还活着的战士除了全身伤痕累累,体力的消耗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但是面对蜂拥而至的鬼子,他们深知双方的力量实在悬殊。营长说了,人在阵地在,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不会后退一步,实际上也没有地方退,阵地都被鬼子站满了。这些鬼子完全不顾阵地上还有为数不多的中国军队在抵抗这个事实,竟然在那里开始欢呼起来。

马三是个参加过围场血战的老兵,没有死在那一场战斗里,他早就觉得自己赚足了。这时候听到鬼子们的欢呼声,他十分鄙夷的笑了一下,他身边一个同伴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圈围着的鬼子的刺刀。一个军曹用指挥刀指着他说,你的,投降的,太君不杀你。太你妈的君啊,马三大笑一声,说,老子是爷们,知道吗?老子是爷们!说完,就突然拉响了身上的一捆手榴弹。他是准备好了的,手上的动作也很快,一个鬼子向他胸口开了一枪,子弹的力量把他推到在地,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没关系。因为手榴弹已经拉响了,轰的一声,临死前,他觉得日本鬼子都是猪,有这么多猪陪葬,他赚够了。

警卫连的突然出现让饭田联队措手不及,在夜战中,日军射击精准度高的优点很难发挥出来,而警卫连的自动武器在近战中比日军的三八式更具有优势。在一片密集的枪声中,饭田联队很快就被打乱了阵脚。他们虽然在人数上占有极大的优势,但此时这个优势也徒然成了损失惨重的根本原因。

饭田大佐本来正准备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到阵地上去视察,结果还没有走到阵地前沿,就发现自己的士兵潮水一般败退回来。大佐气急败坏的口吐日本国骂,亲自用指挥刀毙了两个本来因为自己跑得快而沾沾自喜的士兵,命令联队直属队用机枪把退下来的士兵赶回阵地上去。饭田大佐在这么做的时候感到了巨大的耻辱,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蟥军”需要督战队的驱赶才能进攻的话,他绝对会亲自劈了他,但是这种在“蟥军”战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竟然发生在了他的联队,他觉得即使是切腹自杀,也难以向天皇陛下谢罪了。他同时命令最后一个步兵大队向联队部靠拢,这是第9联队的雪耻之战,没有必要再保留战力了。

警卫连将日军赶下阵地之后还没有能够松一口气,就看到日军又如潮水一般的掩杀过来,跑到步兵前面的,又是铺天盖地的炮火。不要说饭田大佐,就是19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己少将也已经彻底抓狂了。警卫连的火力是很强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未来战士,能够凭借血肉之躯抵抗各种口径的炮火的轰击。阵地已经是一片焦土,死活那就全靠天意了。

“fuck!!fuck!!fuck!!”古地在指挥所里也已经抓狂了,“他妈的欺人太甚!命令2营3营马上出击,全线出击,老子要和饭田拼了,我操,我要拿他们的联队军旗来擦屁股!”他的警卫连已经基本填了进去,团副黎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提着那把仿制的“和泉守谦正”,亲自带着2营和3营的生力军冲上了阵地。

第一五零章 战斗到底

古地带着2营和3营冲上阵地了,前面的战况会如何,袁维绪不用去看也知道。现在双方都杀红了眼,饭田联队已经全线押上,不算之前惨重的损失,至少也还有2千来人,而古地的两个营加上阵地上残留的部队,差不多也有2千人。从一开始独立团的人数就和鬼子的一个联队相差无几,虽然有防御阵地的保护,但是日军的炮火太猛,这一仗打下来,攻守双方的损失竟然都差不多。

在战争爆发的最初阶段,同等数量的中国军队能和日军打个平手,那简直就是奇迹。淞沪主战场打了两个月了,那里的中国军队数量是日军的差不多3倍,但是由攻到守,中国军队的损失始终都远远大于日军,目前中国军队已经成了苦撑的态势,说不准什么时候,战线就会垮下来。最高统帅部里,总参副总参们已经一再向最高统帅建议部队开始做有秩序的撤退,再这么打下去,局面就会失控。但最高统帅调集的兵力仍在增加,他的决心虽然已经动摇,但是还没有到能够决断的时候。

但即使是平手,古地也觉得有些失败,怎么说他也是未来人啊,他的部队在近年来一直受到非常残酷的特训,而且他对日军的作战手段,特点和缺点早有了解,同时他的步兵火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33式”、“98改”,哪一样不是比日军的九二式和三八大盖更优秀的?可是抛开了日军的炮火不说,当阵地战打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他的部队在气势上虽然不输给鬼子,但是说不上为什么,他们总是处于下风,战争初期的鬼子,确实是太强悍了。

现在日军的炮火已经停了,不停也不行,双方的部队已经混战在了一起,再无差别炮击,“蟥军”都要打完了。一场各投入约两千人的近身肉搏鲜血四溅的展开。战争又回到了冷兵器时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国应该是最强大的啊,古地此时后悔的是他没有把大刀队列入部队的编制,尽管他已经很重视拼刺的训练,可是他对33式和98改有些过于迷信了。

古地在阵地上找到了他的警卫连,一个加强连200来人现在就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了。但是他们不愧是整个独立团最精锐的部队,虽然人人都挂了彩,但是依然凭借着平时的训练,三五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将冲锋枪、手枪和手雷在近战中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通常在面对日军一个二十来人的小部队的时候,占尽优势的还是警卫连的人。即便是陷入混战以后,他们的威力也没有减少,只是战斗小组的组成人数更少了而已。

古地将警卫连的剩余部队逐渐的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个突击群,在日军阵形中反复的冲杀。团长浴血亲临和警卫连的精干强悍,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在拼刺中有些手软的部队,勉强的维持着场面上的势均力敌。但是杀红了眼的鬼子确实不是盖的,他们但凡还有一口气,要么就会拉响身上的手雷和你同归于尽,要么就躺在地上却冷不防给你一刀。而且曹长以上的军官手里的武士刀杀伤力也确实强悍。日军的官兵有很多都有武士传统,尤其是军官,往往自身佩戴的军刀都是家传,除了刀本身,他们从小就受到了极为变态的教育和训练。看过《大逃杀》和《百人斩少女》,就知道这个民族凶残和嗜血那是从小就根植在骨子里的。而中国太讲究所谓的仁义宽恕了,几千年的熏陶下来,不管后天怎么练,就是达不到日本人的这种凶狠程度。

袁维绪手里现在还有一个4营和一个女兵连,这是独立团最后的预备队。古地的想法袁维绪很清楚,这才第一天,要是第一天就把预备队都用光了,以后的战斗怎么打?可是袁维绪也知道,在淞沪战场,哪怕是一个旅一天之内打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还是那种损失远远大于收益的战斗。她决定把最后的预备队压上去,天已经快要亮了,军主力已经在侧翼和16师团缠斗在了一起,如果独立团能率先将阵地前面的饭田联队击溃的话,跟进的21师就可以对敌19旅团进行压制性的攻击,这种以攻为守的态势绝对比消极的阵地防御要来得有效。甚至,如果将饭田联队打残,第7军三个师中最精锐的21师完全可能将缺了一只胳膊的19旅团赶回江面上去。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阵地上厮杀的惨烈似乎染红了整个天空,袁维绪抬头看见的,是一抹异样的殷红。

“女兵连!”袁维绪戴上钢盔,将手中的冲锋枪哗啦一声上了膛,对着刚刚集合起来的平时以内勤、通讯、医护为主的女兵连250多名女兵们说:“敌人的子弹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绕开,战场上唯一活着的机会就是把敌人杀死!”

“参谋长,”4营营长陈安平少校平常是个冷面小生,据说从来没有人看到他笑过,同时也没有人看到他哭过,这时候,站得整整齐齐的女兵们却看到陈营长红着眼睛,哽咽着说:“打仗是我们爷们的事,你和女兵连还是留在后方吧。”

袁维绪表情很平静的看着陈营长说:“4营的兵力在全团是最单薄的,战斗已经打到了最后的时刻,要就一鼓作气,押上所有的筹码去搏一把,等你的4营也填上去打完了,女兵连照样保不住,现在上去,至少能在气势上给敌人一个巨大的压力!胜负就在一线之间,筹码只有达到了足够的重量,才会使天平发生倾斜!”

“可是,”陈营长说:“要是你有什么意外,嫂子,我怎么向团长交代?”

“笑话!”袁维绪笑了起来,说:“在这里我是最高长官,我做的决定难道需要一个下属去向谁交代?!你平时看起来那么酷,关键时刻别给我婆婆妈妈的,女兵连全体都有,枪上膛,手榴弹拧开盖子,4营全体上刺刀,跟我上!”女兵连用的基本上都是显得小巧一些的mp28,有的用的是手枪,还有的什么也没有,就领了两个手榴弹。此时听到袁维绪的命令,都整齐划一的拉枪上膛,她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恐的神情,有的女兵已经泪流满面,还有的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可是没有一个人退出来。

4营是独立团兵力最少的一个营,只有3个连不到500人,因为4营出发前就被抽调了1个加强连的兵力留在驻地保护军械研究所的安全。现在加上女兵连和团部文职军官、勤杂兵,勉强凑了一个800多人的突击队,由参谋长袁维绪亲自带领,从阵地的侧面冲了上去。

这时候战场仍然处于胶着状态中,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完全的表述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也没有一个人还处于正常的状态。杀人或者被杀,这是他们面临的唯二的两个选择。高强度的血腥厮杀已经使每个人都到了崩溃的临界点附近,只要有任何一方先出现败势,就毫无疑问的会演变成一场溃败。决定这场战斗胜利的关键,就是意志。同时,双方也都在期盼着自己的一方能够有援兵出现。但是两支部队后面各自的主力部队都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同时也是一种较量,谁先沉不住气把部队押进去了,谁就可能遭致最终的失败。

事实证明,袁维绪把女兵连都押了进去的做法是对的,此时独立团在整体上已经处于弱势,只是在咬紧牙关硬撑。把不到500人的4营填进去,只能稳定战线并略占赢面,还不足以撬动天平的杠杆。但是800多人就不一样了,在晨曦中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压过来,对处于胶着状态的双方来讲,心理上的影响远远大于实际的力量。

终于,日军的阵线开始松动了。

第一五一章 战地热吻

当黎明到来之际,东方的云层红得那样的惨烈,似乎是不忍心见到这样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云层后面的太阳始终躲着不肯出来。

饭田联队在体力和精神都超越了临界点之后,终于开始溃乱了。大佐阁下徒劳的挥舞着他家传的军刀,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手劈掉了几个从战场上调头逃跑的士兵,还是无法挽回“蟥军”已经陷入了溃败这样一个事实。作战仅仅一天一夜,以一个联队的“蟥军”对阵一个加强团的中国军队,最终溃退的却是“蟥军”,这是帝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饭田大佐没有选择立刻切腹是因为他还要亲手杀掉尽可能多的中国官兵。如果中国军队都有这样的战斗力,那这场战争的结局又会如何呢?这不是他一个大佐考虑的问题,但是,他开始为帝国的命运和前途担心起来。

整个部队都已经开始后撤,但还是有一些从小被军国主义教育武装到了神经的日军在有组织的为大部队作掩护。这样的战斗素养,就连从来都把日本民族视为渣滓的古地也不得不感到佩服。他知道部队不能追得太猛,但是,不乘胜追击,也是很影响士气的。他也知道在最后时刻把所有的家底都投进来的毫无疑问就是袁维绪,这是一场赌局,而袁维绪比他还要敢赌。但是在战场上他没有看到袁维绪,尽管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不是第一回了,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战斗太惨烈了。

在饭田联队溃败的同时,独立团后面的21师顶了上来。他们当然不是来抢夺胜利果实的,21师师长吴应锋少将是古地的老长官,他继承了“暴徒师”的一贯传统,这个时候,该21师出手了。而他的对手,将是日军的第19旅团。已经缺了一只手的19旅团。

古地这次亲眼看到了日本人是怎么玩切腹的,那家伙看军衔应该是个大佐。古地带着一个排在那个大佐死前包围了只有几个人的敌军联队部。除了大佐之外另外几个军官也都是极其死硬的家伙,浑身都被打成了蜂窝,还妄想着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同归于尽。

“团长!”一个卫士在几个日军军官身上反复搜索之后,非常遗憾的说了一句:“没有!”他要找的是饭田联队的军旗,如果能缴获到一面联队军旗,那独立团可就牛逼了。不过古地从日军在溃乱中还能有小规模的有组织抵抗就知道,这一仗打到这份上已经很了不起,想缴获联队军旗明显不切实际。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他担心的是袁维绪。

“打扫战场,动作要快,鬼子的炮火只怕马上要来了。俘虏一个不要,重伤的全部给我把喉咙抹了!”古地一边下达命令,一边焦急的在人群中搜寻着。他感到一阵心慌,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老婆,你在哪?你不会有事吧?尽管他们还没有结婚,可在他看来,袁维绪早就是他老婆了。

这时候古地在人群中看到女兵连长杜薇上尉,也不管人家女孩满身血污伤痕累累,抓住她的肩膀就问:“参谋长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

杜薇痛得眉头一皱,眼泪差点滚落下来,不过看着古地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眼睛,并没有怪他,只是无力的摇摇头,“参谋长和陈营长领头冲在前面,女兵连没有跟上他们。后来队伍就乱了。”

古地松开她,问:“陈营长呢?”

杜薇干咽了一口口水,说:“我没看见陈营长,倒是看到了凤营长,他伤得很重,我叫了医护兵正给他包扎呢。”

古地一听风冲霄还活着,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杜薇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就安慰他:“团长,放心,参谋长不会有事的,她是神枪手啊。”

仗打到这份上,女兵连都上来了,打的是近战肉搏战,袁维绪枪法好又有多少用?虽然她和陈安平一道的,那小子应该会照顾好她,可这战场上的事情哪说得清啊?古地这个时候有点像个没头苍蝇,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好在他的部队训练有素,各部正在迅速的归建,抬伤员的抬伤员,死去的战友根本来不及掩埋,也只能就地摆好。古地沿着一排排的尸体看过去,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他真怕在这里面看到那个已经烙在了他心里的面孔。这一仗独立团损失太大了,光是已经阵亡的,就已经接近半数,还有在炮火中尸骨无存的暂时还无法统计呢。受伤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不受伤的倒是很好数。

21师已经和19旅团干上了,日军的炮火显然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边去,这给了独立团的善后工作一个还算宽裕的时间。

谢天谢地,当古地看着袁维绪和几个女兵一道从战场的另一边走过来的时候,他几步冲过去,一把就将袁维绪抱了起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管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下属,找到了她的唇就亲了起来。

袁维绪给他吓得够呛,可是古地的怀抱又是那么的强壮有力,任她怎么挣扎,也不能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天哪,这家伙疯了吗?这都让军官士兵们看见了,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啊?不过,在古地满身的硝烟、汉水和血腥味中,在他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动中,她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和浓烈的爱意,这一切又让她觉得无比的甜蜜,甜蜜到几近哀伤。一下子,她的泪水就从脸上滑下来了,她不再挣扎,任由他粗暴的狂野的亲吻着她,任由他粗硬的胡茬扎得她的脸庞又痒又痛。在他浓烈的男子气息里,她第一次觉得在这样的岁月活着是多么艰难,又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不过美好也就只有那一瞬,远远近近的枪炮声提醒着他们这里不是个可以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地方,而他们领上的军衔章也不允许他们自由自在的浪漫。当他们松开彼此时,突然看见周围的士兵们自动的围成了一个圈,背对着他们站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为他们做一道屏风。那一霎,袁维绪刚刚擦干净的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站在这里做什么!”袁维绪强忍着泪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喊了一句:“马上撤出战场!动作快一点!”

事实上,袁维绪最初愿意穿上军服,除了是环境所迫外,就是因为看到那位早已不知去向的司徒军医穿着军服显得有中特别的味道。当一名职业军人从来就不是她的理想,在她当上国民军历史上最年轻而且是女性的上校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很悲哀了。她宁愿去做一个香奈儿专柜的导购也不愿有一天自己会当上一位将军,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总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随着第7军独立团在阵面击溃日军饭田联队,第7军也取得了击退日军第16师团的佳绩,这是开战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次胜利。尽管这个胜利来得非常有些,而且也基本没有什么战略意义,不久之后经过补充的第16师团还是卷土重来,但是这样的胜利对于苦战了两个月的淞沪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来说,士气上的鼓舞还是非常巨大的。虽然第7军的兵力是16师团的两倍,但是能以单独一个军的力量击退日军一个师团,在当时几乎就是个神话。

最高统帅部在重奖第7军将士的同时,将随后到来的31军和第7军合编为第31集团军,7军军长李宗凌中将被任命为集团军总司令,负责太仓到嘉定一线防务。而以一个团击溃日军一个联队的独立团团长古地由军政部提名,最高统帅亲自签字批准火线提升为少将,并以他的独立团为骨干,由一些在战场上打得几乎只剩下空番号的部队拆解重组成一个独立旅,番号77,隶属战区司令长官部,暂时并入31集团军战斗序列。而袁维绪也水涨船高的成了独立77旅的少将参谋长。古地以27岁当上少将并不算什么纪录(至少在晋北,担任21集团军司令的路晓飞就已经当了几年的中将,现在都是上将了),但是小他一岁的袁维绪当上少将,那就是一个奇迹了,女将军各个国家都有,但是这么年轻,而且是在作战部队成长起来的女将军,她几乎就是创纪录的第一人(之前虽然曾经也有凌翙在旧帝国军19岁担任少将师长的经历,但那是以皇妃的身份,被皇帝直接任命的)。

时值最高统帅的夫人亲到前线劳军,第一夫人点名要见这位创下纪录的巾帼英雄。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个莫大的荣幸,而袁维绪却满心的悲哀,到了这一步,她就是想退役嫁人,恐怕都由不得她自己了。天哪,她在心里哭诉,我要当美女,不要当英雄,更不要当将军!

第一五二章 就地整编

“少将参谋长?”袁维绪有点神经质的抚摸着刚刚戴在自己领子上的金质军衔章,理想越来越远,自己才26岁就给安上了金光闪闪的招牌,这意味着她和古地的恋爱越来越难谈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还是很保守的,再说戴着这种金光闪闪的东西接吻气氛也很不协调啊。最开始穿上军服的时候还想过对古地制服诱惑一把的,可是穿了这么几年,大家对每天都看到的事物明显的熟视无睹,还怎么诱惑呀。想起古地在军校的时候给她买的那件质地很一般的旗袍来,那样的感觉,才让人怀念呢。

和第一夫人的会面也十分的费力,既要保持亲切的微笑,又要保持军人的风范,听夫人的那语气还要她带有适龄女孩的活泼。我靠,你怎么不来试试?这几天她对古地就没什么好脸色,老婆心情不爽老公遭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才懒得跟他解释呢。

不过古地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火线晋升为将军当然是天字第一号光宗耀祖的事情,古地说真实的历史上这出戏是他一向很敬佩的孙立人将军唱的,可是置身于风尖浪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以前在7军带独立团都被无数人用眼光仇杀了,如今换了大庙,背后的刀剑更不知道有多少呢。

而最不好操弄的就是独立77旅本身。这支部队吧说白了就是由一大群孤魂野鬼拼凑起来的,有的是番号被取消了,怀着对老部队的深切怀念,到这里来像是被发配边疆一样。古地一看到他们的样子就来气,还不愿意?也不看看你们原来那仗是怎么打的!有的是小部队直接成建制塞到这里来的,半个连,或者一个排,都抱成一团,既害怕把他们打散了,又害怕被掺沙子搞掉他们的核心地位。古地看到这些人更来气,这才多少人呢,就想拉山头,难怪人家说中国人一多就会坏事,也难怪中国足球那么臭,乒乓球羽毛球却那么牛。不过最麻烦的是刚从伤兵医院出来找不到老部队的老兵油子,仗着自己负过伤就像充大爷,老是去欺负那些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一个独立旅人倒是有5千多,可是乱七八糟的一锅大杂烩,要是跟他原来的独立团打,打得过一个主力营他就笑歪了。

独立77旅整训的地方是昆山,离最前沿也就是一粒米的距离,随时都可能被拉到前线填坑。古地压根就没指望能在会战溃败之前能把独立77旅捏合成形。仗已经打了两个月,再守上一个月阵线估计就得崩溃,古地宁可降职去做个营长,如果这个时候上边开始做有计划的撤退的话,他也不需要整训了。

古地跟袁维绪不同,袁维绪看那个少将领章是越看越悲哀,可是古地还是很稀罕这个东西的。男人多少都由军营梦想,当将军那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凭良心讲,他这时候真的希望去当个营长,只要上边肯不要这么死打下去。他不愿看到历史重演,那段历史真的太惨痛了。

可是上边的决定他改变不了,他只能抓紧时间整训手里的这支部队,要求不高,像独立团那样和日军一个联队硬抗那根本不用想,只要撤退的时候部队不散架,还能带到后面去那就阿弥陀佛了。

全旅5千余人,编为两个主力团,一个特务营,现在没有成建制的炮兵,也好,省心。422团团长让副旅长黎渺兼任,以原独立团2营的官兵为骨架,黎渺的老成持重和2营擅长防守的特点颇为契合。422团古地准备培养成为一面什么矛都戳不破的盾牌,而且还要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反击,为此古地还给422团取了个洋名字叫美杜沙团,指望着他们能像美杜沙那样,一睁开眼睛,就能让对方变成石头。423团古地准备等凤冲霄伤愈之后来带,422团主守,423团当然就是主攻的部队,423团也古地也取了个洋名,叫波塞冬的吼叫,团长暂时由陈安平代理。特务营作为旅部的警卫部队,肩负着方方面面的重任,也是一支非常重要的预备队,营长用谁,古地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人选倒是有几个,但是都不是太满意。没有办法,只能向老长官,31集团军总司令李宗凌中将求助。

“嘿嘿,你小子现在是战区长官部的人,怎么不跟长官部要人去?”李总在电话那边笑得挺坏的,熟人说话就是无所顾忌啊。

古地拿着话筒嬉笑着说:“可独立77旅现在不是挂在31集团军的序列里吗?走到哪我还不是您的兵。您说是不?”

“滚你娘的,伸手的时候就这么恭敬!老子不吃你这一套!现在战事这么紧,我去哪里给你找人?去找长官部去,这么点出息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是我带出来的兵!”

古地死皮赖脸的说:“长官部那里我又没什么熟人,我要是要那些随便给我安排下来的人,还不如自己内部挖潜呢。您就别那么抠门了,我要是搭不起台子唱戏,人家还不是笑话您,你说呢?”

“他妈的,老子怎么带出这么无赖的兵!”

虽然是在骂娘,但是古地心里美滋滋的,这说明老长官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而且雷厉风行的,第二天一早,一个年轻的少校军官就出现在了古地的面前。是个身材结实,长相俊朗阳光的小伙子,声音洪亮,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在旅部一亮相,那些女兵女军官们的目光让古地觉得有点引狼入室的感觉。

“第7军军部作战参谋李笑,奉命前来报到!”少校在古地面前脚跟一并,刷的敬了一个校准的军礼。

古地对于比自己高大英俊的帅哥一向都是非常不欣赏的,他用手拍了拍脑袋,转头对着袁维绪懊恼的说:“我跟老板要的是能独挡一面的主官,怎么给我派个参谋来了?”

袁维绪鄙视了他一眼,古地才觉得自己说话的对象不是很合适。不过来了也不能把他给退回去,于是就说:“我不知道你行不行,但是现在战事很紧,只能让你先去代理特务营的营长,半个月内,特务营得有个样子,不然你打哪来回哪儿去,得罪老长官,我也只能自己背着。”

“是!”李笑没有一句废话。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干净利落。

古地看着李笑离去的背影,对袁维绪说:“我最讨厌长得比我帅的人!”

袁维绪哼了一声,说:“拜托,你根本就离帅这个字很远好不好?”

这个特务营可不好带,选出来的近800人可都是精华——有作战经验丰富,但是油头滑脑的老兵、身体素质一流,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还有原独立团警卫连傲气十足的骨干,这些人带好了,特务营的战斗力顶得过一个团。但要是带不好,那就是一盘散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老长官推荐的人选,还是应该信得过的。就是时间太紧,只有半个月,那是因为整个独立77旅的整训时间也决不会超过一个月。古地就是安了心准备撤退,而到时候特务营的对整个旅的军纪维持都非常重要。

第一五三章 亲爱的别来无恙

老长官推荐的人选果然是不错的,这个李笑与古地他们差不多年纪,在中央军校晚他们两期,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基本上摆平了那些老兵。队伍拉出来,战斗力还不敢说,但至少不像最开始那样稀稀拉拉乌七八糟的了。而422团和423团似乎还没有把各种关系理顺呢。

前面的战斗还很激烈,日军继续增兵,目前在淞沪战场上已经投入了9个师团,3个独立混成旅团,还有东北的“渤海国”的5个师,一个以朝鲜人为主组成的支队和一个台湾支队,这两个支队虽然都是以殖民地士兵为主,但是战斗力也相当惊人。

中国军队在淞沪战场上的兵力也仍在增加,目前已经超过了60万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国防军最精锐的部队。号称原国民军三大主力的第1、第4、第7三个甲种野战军都全部投进来了。其中第1军从会战一开始就打到现在,损失之大,在该军的战史上达到了顶点,阵亡旅长副旅长3人,团以下军官无数,部队几乎换了几茬。第4军随第4集团军晚些时候开低战场,主要作战区域在苏州河南岸,并一度在上海市区与日军展开巷战,其中虹桥机场一带的战斗最为激烈,损失也尤为惨重。而第7军在太仓嘉定一线与日军16师团反复厮杀,战况胶着,损失也相当的惨重。

这场会战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但是对于日军的侵略,西方一些主要国家除了表示密切关注,并呼吁双方保持克制,应以和平为努力之方向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以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更没有对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采取制裁。游弋在长江入海口附近的英美军舰在会战过程中,先后都有被日军“误伤”、“误炸”的情况出现,可是西方人这时对日本人却客气得很。

4月下旬,当古地和独立77旅各层军官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对部队进行了近20天的整训之后,独立77旅才勉强的理顺内部关系,基本完成各级建制。这时候要把独立77旅拉到战场上去的话,估计不会比老百姓强多少,连地方保安部队也比不上,但至少要拉上去的话,也还能保持一个整体的队形。

这个时候,最高统帅部终于下定决心,将淞沪战场的作战部队分批依次后撤。此时统帅部已得到日军将在杭州湾登陆的情报。为了避免在日军登陆后淞沪战场的主力部队被日军包围,最高统帅决定撤退。

撤退的命令下达后,各部队开始有序的向指定地点后移,逐次撤出战斗。这场大规模的会战虽然还是以中国军队的失败结束,但是比起历史上的最终溃败来,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显然好很多。

古地在得知统帅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希望历史朝着好的方向改变。31集团军得到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将作为后卫部队,保障苏州河北岸撤退路线的畅通。此时日军第18师团已经在杭州湾登陆,驻守在那里的只有一个旅,苏州河南岸的部队也奉命向北岸转移。

独立77旅差不多是在最后才得到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移防到嘉定的。古地知道,这是老长官又为他争取了难得的几天时间。此时会战主力已大部撤退,他们在嘉定接应的,是从罗店退下来的第1军第1师和转移到苏州河北岸后又与尾随而来的日军激战的第4军12师。长官部将第1军第1师和第4军12师暂时划归31集团军,由他们负责殿后。此时日军已经完全占领上海市区,追击部队也仅仅咬住中国军队的殿后部队不放。曾经叫嚣着三个月就能灭亡中国的日军投入了近30万兵力,依靠着海空军的绝对优势,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还拿下上海,无疑是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因此,追歼从淞沪战场上败退的中国军队,也成了他们的重要目标。此时中国军队正在分三路撤退,负责掩护主力撤退的31集团军所辖第7军、31军本来就是原国民军十大主力之中的部队,现在又将第1军第1师和第4军第12师暂时划归31集团军战斗序列,集合了中国军队三大王牌的31集团军,此时也成了日军重点围歼对象。为此,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宁可放弃沿松江、青浦一线往北撤离的两个集团军,也要完成对31集团军的包围。

日军的计划是以正在尾随作战的第3师团紧紧咬住31集团军,第16师团由北向南,第18师团由南向北,合力围歼31集团军。此时日军上海派遣军已整编为华中方面军,司令官由朝香官鸠彦王中将接任。新到任的司令官不满日军此前的战果,认为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经过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占领上海是对大日本“蟥军”的污辱,到任后立刻提出了“扩大战果,扩大作战区域,扩大对中国的占领”三扩大的方针,把完全控制长三角,攻占中国的首都南京作为第一步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追歼后撤的中国军队,使之失去抵抗、守卫南京的作战能力。

局面非常的险恶,但是令古地和袁维绪异常高兴的是,他们在战场上遇到了久违了的伙伴凌杳。

第4军12师是一支战功卓著的部队,革命后一直是国民军的主力,此前的上海事变和抗法桂西会战,4军12师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战场奇迹。虽然第7军本身也是王牌部队,但是古地对打败法国鬼子,扬中国国威于桂南越北的4军12师还是十分崇敬的。因此,当他的部队嘉定以南的棕坊接应到12师最后撤下来的92团的时候,他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以一个团独力击溃法军一个科特迪瓦步兵团和一个法国团的英雄团的团长见一面。

当他走向那个身材消瘦,满脸乌黑的中校军官时,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军官的身形面孔都有些熟悉。中校刚刚从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脱身,为了甩掉阴魂不散的鬼子,他们又有一个连的兄弟被人为的作为弃子留在了后面。这一个连的兄弟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可他们接到命令留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不满。其实仗打到这个时候,92团原先的弟兄也死得差不多了,这些补充进来的士兵虽然是由第4军的后方基地运来的,他们真正相处,也不过几天时间,可是中校一想起他们毅然决然的表情下那种对生的眷念的眼神,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不管在枪林弹雨血水中摸爬滚打多少次,他始终做不到心如铁石,不是他不够坚强,但这是他的性格。

“兄弟,要不要来根烟?”古地走到中校面前,摸出了一包烟来。听到他的声音,中校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他,本来已经是热泪盈眶的眼睛里,泪水突然汹涌而出。他张了一下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而古地也在一霎那间猛然记起这个熟悉的眼神,当时他只觉得脑袋里面轰的一响,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鼻子,不过他却是哈哈一笑,在对方的胸口上甩了一个老拳,说“他妈的原来是你,你这德性怎么总改不了?”

“古地。”凌杳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就被古地抱住了。

“好兄弟!”古地抱住凌杳说:“你他妈的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第一五四章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还有多少人?”来不及述说别后这些年的千头万绪,凌杳直接了当的就问了一个当前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多少让古地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在他的记忆里,凌杳除了爱哭这一点很像女孩外,很多时候问题还很多,跟他说话往往绕很久都绕不到主题。几年不见,这小子也变得果断干练了。所以他也很精简的回答说:“一个刚编成的旅,5千出头。不过是由一些打坏了番号的部队七拼八凑起来的,战斗力有多少我自己也不知道。”

凌杳看了看古地的金质领章,笑了笑说:“少将了,不错啊。装备怎么样?”

一提装备古地就有些苦大仇深的样子,原来的独立团是以“98改”半自动步枪为主,“33式”装备到了连一级,还有大量的美式自动武器,弹药基本充足。现在呢,他的家底基本掏空,剩余的一些也远在驻地跟不上来,步枪有98改、98式、国产仿制的24式、日军用的38式,还有俄式的莫辛纳甘、英式的李恩费尔德,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他原来可是精锐啊,怎么都搞成杂牌军了。不过在兄弟面前诉苦算不上爷们,他只是简单的说:“将就吧。”

凌杳从古地的表情里多少也看出点什么来,就笑了一笑,说:“我手里还有一千多人枪,狗日的第3师团追得真狠,我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他们就该到这来了。第3师团在前面的战斗里其实也是打残了的,尾随着我来的29旅团18联队差不多也就是一半兵力的样子,连着打了两三个月,士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我们不如合伙做一门生意,你做大股东。”

古地看着凌杳笑起来,说:“你想把18联队连锅端了?行啊小凌子,打过西洋人,眼光也高了。”

“别这么叫我。”凌杳不满的说:“听起来想叫太监。”

“什么叫听起来像?”旁边一个有些沙哑的充满磁性的女性的声音说:“他摆明了就是在损你啊凌杳。”

凌杳扭头一看,眼睛里亮闪闪的,激动的说:“小绪姐姐,你也在这里?”

袁维绪微笑着说:“是啊,凌杳,没想到绕了一圈,你又回到部队里来了。还到了钢铁第4军,不错啊。钦州湾那荡气回肠的一战里面有你没有?”

凌杳呵呵一笑,回答说:“就是那一仗,我才从连长提为营长的。”

袁维绪以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这个昔日的小弟弟,凌杳又长高了,比古地还要高出半个头,身材挺拔,虽然有些消瘦,可是看起来很硬朗。她很想问这几年来凌杳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联系,他们不知道凌杳究竟在哪,可是袁维绪曾经给凌杳留下过部队番号和联系方式的,可是一来也没有时间问这些问题,而来,她相信凌杳自己总会对他们说的。凌杳的建议她也听到了,要是在原来的独立团人员还齐整的情况下,这还真是很不错的建议。可是现在的独立77旅人员太杂,在大部队都在撤退大家伙比腿快的时候,要他们逆流而上,再主动进攻追击的日军,哪怕对方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也非常冒险。她也不多说话,伸手从身边的副官手里拿过了地图一看,摇摇头说:“来不及,我部主力已经往后运动,再调回来会发生混乱。”

凌杳看着地图,说:“那你们给我一个营,我顶在这里,别看鬼子追得急,他们的心劲也就到那里了,如果我们留下一支有力部队进行阻击,一时半会的,他们也别想通过。”

古地拍了拍凌杳的肩膀,说:“兄弟,你说哥哥嫂子能这么没义气吗?你留下来阻击,是有可能滞留鬼子一两天,可你就别想走了。我们是奉命接应你们的,趁鬼子还没追来,大家赶紧撤吧,这仗可是要打八年啊,历史都改变了,也没准更长一些呢。”

“要打也可以,等队伍退到嘉定城再打。”袁维绪说:“我们的旅主力正在嘉定集结,那里还有从罗店过来的1军1师的尾巴,打了就走,鬼子还不算强弩之末,南边来的18师团还新鲜着呢。”

“好。”凌杳点了点头,古地和袁维绪从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种果断干练,欣慰之余,也略有感慨,大家,都长大了。近两年他们已经很少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不,是未来的事情。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早就该醒了,既然不是梦,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古地和袁维绪上了一辆吉普车,把凌杳也带了上来,两边的部队就加紧往嘉定的方向撤离。周围到处都还是炮声,天空中不时的有敌机飞过。他们都很沉着,没有谁显得慌乱的样子,互相看了,就笑了起来。

古地和凌杳并排坐在后座,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说:“听小绪说曾经在上海遇见过你,还说你违反国家晚婚晚育的政策,早早的就把孩子生了,有这么回事吗?”

袁维绪坐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取笑说:“古地你这话有问题,孩子是凌杳自己生的吗?对了凌子,我们见过晓飞,他混得最好,现在是军长了,北平那边的局面,此前一直是他撑着的。”

“真的吗?”凌杳淡淡的笑着,眼神里充满了忧伤。

“怎么了,你?”袁维绪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凌杳眼里的忧伤,在这遍地忧伤的岁月里,遇到什么样的不幸都有可能。在大家重逢的时候提起别人的伤心事似乎有些残忍,可是她没有可能不问。上次见到凌杳的时候,他已经脱掉军装做了一个老百姓,可这次他又再次穿上了军装,能够做到中校团长,说明他参军也有些日子了,在他身上,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故事呢?“是不是沙罗或者孩子……”那一次见到凌杳后不久就是上海事变,难道他们没有能在那场劫难中幸免吗?

“沙罗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凌杳迎着袁维绪关切的目光,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说:“其实这个故事也很简单,沙罗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归宿,不用再过着清寒贫苦的日子,也不用再担心受怕。”

袁维绪和古地就都沉默了,也许他们该安慰他,可是又觉得其实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安慰他,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他们看到了凌杳眼里强忍着的泪水,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真的很残酷,可是至少,至少他知道他所爱的人还活着。

凌杳自己先笑了一下,说:“小绪姐姐,你不是说过吗?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快乐。当我再一次看到沙罗,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心都碎了。如果我让她不管怎样都要等着我,那会不会太自私?那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取得联系,甚至也根本无法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尤其是我,上海事变中被紧急征召入伍的人绝大多数都死了,我又凭什么要她守候那一份可能已经根本不存在了的希望?就算她一直苦苦守候到我们相见了,可那以后呢?就在我们相遇的第二天,我又随部队奔赴了前线,甚至没有能去看一眼我的孩子,匆匆一晤,带来的又是更深更远的守望,而这守望也依然有很大的可能是接到一份阵亡通知。要说面对这样的结局我不难过那是假的,可转念一想,我又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我只希望她就这样平平安安的,简简单单的活下去,这样就好了。”

袁维绪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闪烁着,却绽放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说:“凌子,你真的长大了。”

“好吧,”古地冷然一笑,说:“给我们带来悲剧的是什么人,我们就让他们用十倍二十倍的代价来偿还!要让那些毁坏我们的家园和我们心中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的畜牲们,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而后悔。我绝对不会讲什么以德报怨的,我的理念就是以牙还牙,而且是十倍的偿还!”

第一五五章 不要站在高处说话

4月30日,晨,大雨。

在小野英二中佐接任步兵第18联队联队长以前,18联队已经在3个月内更换了4个联队长。来到上海之后的第一任联队长已经在战场上为天皇尽忠,第二任联队长因为作战不力被撤换,第三和第四任联队长都是重伤之后被撤换。这场战争的爆发,让很多日本军官欣喜和振奋,尤其是40岁以下的少壮军官,对他们来说,战争除了意味着帝国军人的荣誉之外,还意味着他们将有机会用比前辈们更短的时间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小野英二中佐今年正好40岁,也许是因为事业还算比较顺利的缘故,小野中佐并不像别的少壮军官那样对这场战争充满了期盼和兴奋,事实上,来到中国之前,他的日子似乎过得更好一些。让他稍感轻松的是,当他接任步兵第18联队长的时候,这场战争似乎已经告了一个段落,皇军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和数以万计的伤亡代价,才终于拿下了上海这座号称东方巴黎的都市。就18联队来讲,三个月的战斗已经将他原本的血液换过了几次,即便如此,整个联队上下都显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小野中佐不明白上边为什么这么急于扩大战果,中国军队已经败退,皇军也达到了占领上海的目的,应该让前线的将士好好的休息一下。中佐大人被自己对部下的人文关怀所感动,在日本军队里,像他这样体恤部下的军官恐怕不是很多吧。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士兵们更应该好好的休息。

大雨笼罩着这个世界,却没有浇灭仍然在熊熊燃烧的战火。一座富丽繁华的小城市已经在战火中变成了废墟,满眼的断垣残壁,到处都冒着滚滚的浓烟,街道因为排水系统遭到了破坏而积满了齐腰深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各种破碎的物件,包括残缺不全的人的躯体。

小野英二中佐带领第18联队进入这个小城的时候,这里显得很安静。之前他得到情报说,中国军队在这一带还有几千人的残余部队,他们试图接应从蕴藻浜和罗店两个方向的断后部队,然后撤走。照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显然已经达到了这一目的。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中国军队已经脱离战场了。小野中佐接任联队长的时候,上海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基本上现在完全是皇军追着中国军队打的局面,各条战线上的结果都已经表明,中国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他们即使拥有一个师,在面对皇军的一个联队甚至一个大队的时候,都是争相后退。用皇军的官方看法就是,溃退。

即便如此,小野中佐也认为目前还是应该小心一些。他手上的联队其实只有超过一半多一点的兵力,而且士兵们很疲劳,许多伤兵因为大雨而导致了伤势的加重,还有,他们的口粮已经基本吃完,弹药也只剩下一个基数。在得到和后续部队不会很快的跟上他们之后,小野中佐决定在这个变成废墟的城市稍作休整,即使遭到旅团长阁下的责骂他也要这么做。为了追击溃退的中国军队,皇军现在撒得太开,即使战场状况证明这么做也没什么危险,可是小心一点终究不是坏事。至于帝国军人的勇气和武士的无畏精神么,有的是时间来证明。

几个搜索小队已经回来,证实了这个小城里已经没有中国军队,即使是普通的市民,也基本上一走而空了。这倒多少让小野中佐有些扫兴,因为他早就听说过,中国的江南多美女。

小城大部分已经积水很深,目前还没有积水的,只有城北的一片空地。准确的说,这里应该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庄园,有钱到靠人工堆出了一个坡地,在坡地上种满了虬枝错节,姿态万千的梅树,还在上面修葺了整洁的青石板小径,几座精致的亭台楼阁。这个坡地足够大,尽管隐蔽性相对较差一点,但是这时候遭到有规模的攻击的可能性基本已经不存在了。

真不知道除了一片让人惊叹梅树林以外,这个有钱人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梅林深处有一座工艺精湛的小楼,尽管已经人去楼空,满地狼藉,可是单就这座小楼来说,应该已经是一座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的文物和艺术品了。真可惜,如果这座小楼能搬走的话,带回中佐阁下的故乡横滨,一定能吸引很多眼球。还好,顶楼的小厅里还留着一副木刻的对联,从木刻的用料到颇有大家气势的书法来看,这对木刻对联应该能值不少钱。

自诩对中国文化颇有研究的小野中佐看了看对联,上面写的是“春随香草千年艳,人与梅花一样清”,看来,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附庸风雅的富商,或者是中饱私囊的退任官员。这幅对联似乎很有名,不过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写的了。但是横批似乎有点不对劲,看起来像是有人才用破木板写了订上去的,不但木板看上去显得很突兀,上面的字与对联上的字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中佐阁下皱着眉头看了几秒钟,才基本的分辨出这一个汉字来,上面写的是:

操你老母

中佐阁下,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跟在中佐身边的副官浅井中尉发现中佐似乎对中国人的东西很感兴趣,立刻做出了虚心求教的样子。虽然这样的行为有损军人的风骨,但是来自产业工人家庭的他更希望能够获借此得上司的赏识。

从字面的意思看,中佐大人沉吟了一下,说,应该是问候我们的母亲的意思。

噢,浅井中尉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这显然是支那人出于对皇军的敬畏的表示。

小野中佐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机灵的副官比较满意,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很不乐意让这个来自穷人地区的中尉担任自己的副官呢。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点,中佐打开顶楼镂花的木门,这座木楼的主人真会选地方啊,楼上的视线真是不错。战争会使人失去很多情趣的,中佐很庆幸自己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很有情趣的地方。在战争的阴云笼罩下,这个地方简直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可是,就在中佐有些惬意的伸展了一下双臂的时候,一颗远处飞来的子弹打进了他的眉心,并带着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喷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浅井中尉一脸。

800米。经过枪管加长的改进并配备了瞄准镜的98改重狙,古地的军械天才兼甜心米曜中校的又一得意之作。不过据米曜所说,这是她为她的甜心袁维绪量身打造的精品,米曜对袁维绪的称谓很是让古地全身发冷,不过望远镜里那爽心的一幕还是让他原谅了那个远在后方的家伙。

“说实话,”袁维绪将狙击步枪交给了身旁的副官,用一种怜悯和悲哀的眼神看着古地说:“你的字写得实在太烂了。”

“那我就毁尸灭迹吧。”古地挥了挥手,早就从伪装得以假乱真的掩体里面探出来,并且已经对目标进行了无数次瞄准校正的迫击炮手愉悦的把炮弹放进了炮筒。

“可惜了,”袁维绪说:“多么精致的一座小楼。”

古地哼了一声说:“沉溺于这种精致,正是这个国家缺乏面对战争的警惕和血性的原因之一。就像咱们那年代的超女和快男,我一想起来就犯干呕。”

猫在离古地不远的坑道里的凌杳说:“这一次,我站在古地一边。”他也挥了挥手,对这边的传令兵说,“发信号弹,攻击!”

第一五六章 败退中的小胜

就在凌杳的92团从泥土里面爬出来发起攻击的时候,梅林的另一侧,在一条臭水沟里忍着深到胸前的积水泡了快一天的第1军第1师约一个营的士兵也在信号弹升空之后从水沟里冲了出来。

看着4军和1军的战士在身体、精神状态都已经达到极限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坚决地服从命令,并异常出色的完成潜伏任务,古地也派出了他的警卫营。之所以没有动兵力更为雄厚的422和423团,很显然是因为他对警卫营的信心更足一些。那毕竟是他独立团的老底子,在1军和4军面前,7军可丢不起人。而且这也是检验李长官给他送来的那个李笑的实力的时候。

这一仗古地没有再向以往那样一是兴起就亲自提着缴获的鬼子军刀往前冲,而是在后面端着望远镜,通过传令兵传达的各种命令指挥战斗。虽然当团长时他通常也是这么做的,但这一次,他明显的比过去沉稳得多了。倒不是领章换成了金质的,人就立刻变了个样,但是权力的背后是更多的责任,这一点,他是早有认识的。

事实上古地已经感觉到,自从当上了这个独立旅的旅长之后,他恐怕就要开始准备自立门户了。尽管现在独立77旅挂在31集团军的战斗序列里,但是在正式的编制上他已经不再隶属于他的老长官李宗凌将军,而是隶属于战区司令长官部。他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更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在老长官的羽翼下被护着宠着,也是时候靠自己的双脚走路了。不过他早已习惯了有李长官给他罩着,弹药打完了,跟长官要,兵员素质低了,仗着长官的俩面在全军范围内挖人墙脚,即使部队打完了,还是有长官给他兜着。可一旦自立门户了,这种种好处就都没有了。此时的古地,已经由刚刚戴上少将领章的亢奋里沉静下来,开始思考着要怎样面对以后的局面。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眼前的战斗进展得比较顺利,日军确实没有想到在中国军队全线败退的情况下,他们还会遭到这样大规模的伏击。不能怪他们之前的搜索小队不够细心,事实上无论是古地还是凌杳,在训练部队的时候,都把战地伪装作为了很重要的一个科目,而且老天爷也在帮他们的忙,一场大雨,大大的降低了能见度,等日军进入伏击圈后,却省时度势的云开雾散。当然说老天爷帮忙那是有些唯心的,而对天气的判断本来也就是他们在军校里必修的课程,最多也只能说天随人愿罢了。

古地把422团和423团两个主力团摆在了外围,以防敌人在附近还有足以打乱这个伏击计划的部队活动。以后的仗主要靠他们来打,先让他们在外面嗅一嗅胜利的气味会比较好,这对那些老兵油子和没真正体验到战场残酷的新兵都有好处。而警卫营靠着原来独立团的精英,打起仗来更靠谱一些。

他们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凌杳的判断没错,日军第3师团的士兵从战争一开始就打到现在,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极度疲劳。日本鬼子在战争的初期确实很强悍,而伏击他们的中国军队则比他们多休息了一天。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指挥官在一开始就被击毙了,群猪无首的时候,场面也是很难看的。

围攻的部队中,1军的部队人数最少,可最先突破日军阵线的却是他们。凌杳的92团和古地的警卫营一看不行啊,人家1军的人在罗店的血肉磨坊里泡了这么久,到这时候了还这么能打能冲,4军和7军也不能落后呀,要不然归建以后,叫他们还怎么做人?让身边的弟兄们鄙视,对他们来说比死还要难受。于是这两支队伍也拼了命的往死里打。日军的外围阵地很快就被突破,事实上他们在遭到攻击以前,也就没修出什么像样的攻势来,所谓阵地,不过是那庄园的外墙罢了。

在紧急状态下接手联队部的一少佐一看势头不对了,就赶紧向后边呼叫炮火,他声嘶力竭的喊声,让手下的士兵们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无差别轰炸”那几个字眼。联队军旗也被提前焚烧了,少佐慌了神,忘了天气状况让飞机难以出动,即使出动了,也很难准确投弹,而这地方海军的舰炮就不怎么够得着了。师团的炮兵?师团部的参谋甚至认为他是在谎报军情,这种时候支那军队还敢成建制大规模的打伏击?该不会是联队长尽忠了之后这个联队就丧失理智了吧。他们连越级报告这种犯忌讳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等到少佐第三次呼叫炮火的时候,或许是师团长藤田中将发现了不对头,亲自过问了此事,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妙。而受到了藤田中将的责骂而大为光火的29旅团长上野勘一郎少将一面命令少佐率领18联队坚守,一面急调34联队前往增援,藤田中将也派出了骑兵第3联队火速赶到。以他的经验,在这种时候还敢对皇军发起攻击,中国军至少得有一个满员师。殿后的31集团军确实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那么,如果能够包围这个师的话,31集团军决不会跑得太快的。第3师团的伤亡很大,藤田中将也没有胃口独自吃下总兵力还有约7万人的31集团军,他亲自给在罗店一带停下来修整的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打了电话,邀请16师团一通分享31集团军这块大蛋糕。至于南面的18师团,他们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估计是赶不上了。

藤田中将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18联队却没有给他争这个脸。下午三时左右,第3师团师团部受到了18联队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报,大意是接任联队长的中村少佐已经为天皇尽忠,18联队准备集体“玉碎”。中将当时有些发懵,他的参谋长田犰利雄大佐从中将的脚下捡起电报看了之后,也完全不能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查清楚实施伏击的中国军队是哪一支部队,指挥官叫什么名字,不,立即弄来一份完整的资料。立即!”

电报里的这一幕发生在古地把外围的422团和423团也投入战斗之后。而这样一场胜利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真正的胜利,因为当时双方的兵力对比几乎达到了4比1,而且他的独立77旅相对精疲力尽的日军18联队来说完全还算得上一支生力军。就这样他也没能全歼这支日军,约有一个中队的日军还是突围出去了。而古地也没有恋战,要知道这时候整个31集团军也还在日军的一个大包围圈里呢。

对古地来说并不是很满意的一场胜利,此时却足够战区司令长官部乃至军政部大大的夸耀一番。在一场大溃败的潮流中,部队还能发动这样的反击,这说明部队没有垮,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斗志也远远没有丧失。嘉奖电报铺天盖地而来,全国的各大报纸也争相报道独立77旅的英雄事迹。古地倒没有想到,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成了一个新闻人物。而他率一个团独立击溃日军一个联队,随后又围歼日军一个联队(实际上只有半个联队不到,而且也没有彻底围歼)的战绩,也被贴上了国之栋梁,青年楷模的神圣光环。对此,作为当事人的古地,也只有苦笑而已。

第一五七章 自立门户

5月初,31集团军在成功的完成了殿后任务之后,悄然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由苏南转进皖南。集团军总司令李宗凌中将因掩护国防军的战略大撤退有功,晋升为上将。这也是继第4集团军的杨选江上将之后,国防军中第二位年纪在四十岁以下的上将(在老国民军看来,路晓飞那个上将当得还是比较有水分的)。

最高统帅部颁布最新的战斗序列,将第一战区拆分为第一战区和第四战区,第一战区主要区域在苏南,第四战区则主要在皖南浙北,浙江的大部分地区则划进第六战区。独立77旅划归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直属,就此从31集团军中剥离开来。

古地是在常州和凌杳再度分别的,完成了殿后的任务之后,凌杳所部92团奉命回归第4军12师建制。嘉定一战,92团上下也倍受嘉奖,凌杳也被晋升为上校,由代理团长转为团长。匆匆一晤,他们甚至还没有好好的叙叙旧,说说心里话,聊一聊那些对他们来说早已经非常遥远的人和事,就又要分别。古人说多情自古伤离别,倒不是专为情人说的。

分别的时候,古地、袁维绪和凌杳三个伙伴站在路边,看着身边喧嚣拥挤的人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阵,还是古地先开口,尽管这个家伙经常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的,这时候他的笑容却充满了忧伤,那一抹忧伤,让一旁的袁维绪看得好心痛。“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了。”古地故作洒脱的一笑,握着凌杳的手,说:“兄弟,保重。”

而一贯忧伤的凌杳这一次却幽默了一回,看了看古地握着他的手,说:“那这是不是所谓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靠!”古地赶紧甩开凌杳的手,说:“想恶心死我啊?”说着相对一笑,凌杳便挥了挥手,跳上了等候在一旁的吉普车离去。第4集团军将开赴第六战区,凌杳也要跟着大部队南下。此时他洗干净了脸上的硝烟,又回到了那个帅气逼人,腼腆忧伤的男孩的样子了。

袁维绪对着他不停的挥手,眼睛里一片模糊,这一次分别后,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几次的离别重逢,重逢离别,使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担心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只是离别本身,依然充满忧伤。

古地搂了搂袁维绪的肩膀,然后拉着她跳上了他们的吉普车。31集团军主力已经向皖南转移,集团军司令部则暂时还在金坛,李长官来电要古地马上赶到金坛。和李长官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既是上下级,又是忘年之交,古地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在上面给他罩着了,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今后的上级,想必也不会轻易的对着他骂娘了,这不是他犯贱,而是和长官相处,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遇到一位合得来的长官,几率远比遇到合得来的同僚小得太多。

“来了?”

几日不见,长官似乎又瘦了不少,这让古地和袁维绪看着都有点心酸。

“我长话短说。第一点,”长官尽力的作出一份公事公办的口吻,可是看得出来,长官也有些难以掩饰的伤感,“你现在也是独挡一面的将军了,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这说明你这小子确实很不错,还有你,丫头,你虽然是个丫头,但是的才能足以让很多大老爷们汗颜。以后自立门户,无论走到哪里,都别忘了你们是第7军,是新7师,也是暂76师的兵,记住,你可以败,但绝不可以认输,我说过,不要求你们每战必胜,但绝不能当逃兵。”

“是!”古地和袁维绪立正敬礼,站得笔直。

“行了,”长官挥了挥手,说:“你们那样子就像面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我可没那么老。你们在我这里也随便惯了,不要搞得我也不自在。”

古地和袁维绪笑了笑,却依然站得笔直,丝毫没有以往的那种随意。

长官也不再强求他们,接着说:“后方那个军械所,还是划分在你独立77旅的帐下吧。那边那个丫头和你们是一伙的,我支使不了。另外,她刚刚有一批改进型的33式机枪运抵我部,这东西是你们一起捣鼓出来的,我给你匀一点,晚些时候你派人过来取。子弹,也有一些,不过就别指望着管够,我现在摊子大了,吃不饱的人多着呢。得了便宜,自己回家再偷偷的笑吧。”

长官的这个人情送得有点大,送一批改进型的“33式”通用机枪倒还不算什么,但是把军械所也送给他,这个人情就大得没有边了。要知道军械所经过独立团和7军军部的资金投入和人才储备,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开发的产品也由33式、98改扩大到了36重迫击炮(由英式80毫米迫击炮改进生产),前一阵子米曜和几个核心技术人员一直在攻关单兵肩扛式火箭筒(以后简称rpg),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取得突破,有了那个东西,在面对日本人的“豆战车”之流的垃圾不在话下啊。还有,军械所和第7方面军的073兵工厂已经形成了技术伙伴关系,也使得073兵工厂成了全国最富有的兵工厂之一。根据军械所与073的协议,军械所给与073技术支持,而073对军械所在枪支弹药上的需要将给与最大的优惠和优先补给权。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军械所,独立77旅以后在枪支弹药上,是不必太发愁的。

“这可不行。”古地虽然一贯脸皮厚,这一次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连摇头说:“长官你这个人情给得太大了,我还不起啊。”

“屁话!”长官说:“你以为这是我个人给你做人情么?军械所是国家的,暂时划到你独立77旅,是因为你们和米曜在武器开发上可以互相促进,有什么新的东西,你独立77旅就是第一试验场。这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而交到你们身上的重任,你以为呢?”

古地遗憾的说:“只可惜我们国家的工业能力有限,很多东西即使证明了很先进,也无法大规模生产。比如33式,搞了几年,技术可以说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是产量就是无法提升。要是能够列装全军的话……”

说到这里,长官也黯然的摇了摇头,最后说:“这是需要你我共同努力的事情。行了,我最后再帮你一个忙,7军能够将中岛今朝吾打退,你的独立团居功至伟。那一仗你们损失惨重,到最后女兵都给用上去了。我现在给你调拨500名老兵,让你充实一下基层干部。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以后能走到那一步,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长官,”古地有些动情,声音都哽咽了,但他随即一笑,说:“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不要说中岛今朝吾,就是冈村宁次,我也要拿他的脑袋来当尿壶。”

“冈村宁次?”长官看了看古地,要知道,现在的冈村宁次可不是以后的那个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他不知道古地何以要提到这个人,而且很是看重他的样子。

袁维绪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冈村宁次是日军中有名的鬼才,今后,他很可能是侵华日军最重要的人物。”

长官哦了一下,很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的,但是他也没有深究,反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说:“丫头,你上次跟我提到,说淞沪必有一场大战,结果你的分析八九不离十。你说建议统帅部不要守南京,又有什么道理?”

袁维绪说:“第一,南京地处长江弯曲部,地形背水,敌人可以利用海军从江面上封锁和炮击南京,在陆地上可以从鞠湖截断我军后方交通线,然后以陆海空军协同攻击,这使得南京根本守不住。第二,我军在上海会战损失太大,又经过了长途败退,战斗力降到了理论最低点,必须到后方经过认真补充整训才能恢复战斗力,第三,根据敌我两国的综合国力,我们只有经过长期抗战,才能赢取这场战争的胜利,而不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所以,南京没有必要死守,也守不住。”

“小丫头,”长官目光如炬,直视着袁维绪,说:“你真的是个绝世罕见的战略天才吗?”

长官这么一问,袁维绪和古地面面相觑。她的这番言论,在后世随便找一本相关的书籍都有论述,她只不过是受到古地的影响,加上实实在在的在德国学到了一些参谋业务,再加上自己的实际经验而说出来的,但要说战略天才,那就相差太远了。但是让他们心虚的是,长官的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点识破天机的味道。难道长官也是未来人么?

“还有,”袁维绪顾左右而言他,接着说:“还有一点,日军在上海也遭到了重大损失,根据这个民族的潜藏的兽性,他们一旦攻陷我们的首都,在一种极端兴奋的情况下,一定会兽性大发,屠杀无辜百姓。这在日俄战争,在更早一些与霆帝国的战争中都是有前科的。如果将南京宣布为不设防城市,交给西方人管理,也许,能避免一场浩劫。西方人虽然也不大靠得住,不过比起日本蛮夷野兽来说,毕竟要文明一些,由他们来管理,以国际公约约束,也许,能有一些效果吧。”不设防就能免于遭到野兽的践踏吗?说实在的,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那个民族骨子里的兽性是以生俱来的。

长官点了点头,说:“好吧,这些建议,我会上呈军政部李副部长的。你们去吧,时间紧迫,赶紧把眼前的事情做好。”长官口中的李副部长,就是原来的第4方面军司令长官李谦诚元帅。

很快,他们就接到命令,由于有一部日军在新川港附近登陆,图谋苏北,调独立77旅与泰州一带,配合第8军阻敌。

第一五八章 被遗忘的幸运

5月15号,独立77旅从浦口渡江,就在他们按照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向泰州方向移动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南京保卫战拉开了序幕。最高统帅部,准确地说是最高当局本人并没有接受副部长李谦诚元帅的建议弃守南京,说起来,国民政府把首都从广州迁到南京,还是最高当局一手促成的事,迁过来没几年就要放手,苦心经营的一切转眼成空,这里面的政治、经济利益全部打了水漂,可能换了是谁,都很难这么容易的就办得到。

5月16日,最高统帅部颁布南京卫戍部队战斗序列:

南京卫戍部队司令长官康生智一级上将。

司令长官部参谋长邹文澜中将。

司令长官部下辖部队为:第1军第1师沈青寒部、第2军第6师、第5军第13师、14师、第14军42师、44师,南京宪兵总队。其中第1师布置在中央,防守紫金山和城垣东部,左边是第6师,防守红山、幕府山及城北;右边是第14师,负责雨花台及城南,13师守卫清凉山。外围阵地由14军的两个师,16军、27军、30军沿乌龙山炮台、栖霞山、淳化、牛首山一线构成半环形外围防御阵地。卫戍部队总计15个师加宪兵部队共18万人。

在中国军队重兵集结的时候,日军也调集主力,沿途突破南京外围城市的零星抵抗,直扑南京城。进攻南京的日军兵分4路,第1路由第11、13、16师团沿京沪铁路经丹阳、镇江西进,第2路第3、第9师团由金坛方向直扑南京,第3路由第6、18师团进攻芜湖,包抄中国军队西撤的后路,第4路则由101师团、朝鲜师团及伪“渤海国”的两个师进攻浦口,切断南京守军渡江北去的路线。

独立77旅沿公路往东还没有到扬州,就接到长官部的命令回防浦口。那里现在只有一个营,日军攻击浦口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靠那一个营根本不可能守住这个渡口。可是就在独立77旅全体转向,开往浦口的时候,长官部又命令独立77旅前往滁县待命。长官部的朝令夕改让古地非常的愤怒,撇开别的不说,就凭这样的指挥作风,要打胜仗真的很难。而独立77旅之所以被玩儿似的调来调去,还是因为这是一支新生的部队,而作为指挥官的古地说实话在军中实在太过年轻根基太浅,根本不入那些军部大佬们的法眼。事实上,古地还得感谢长官部的那些大佬看不起他,这样的命令很可能是那个参谋根据某个长官的旨意随意下达的,然后又有一个长官心血来潮,所以另外一个参谋又下达了相左的命令,但是,正因为这支部队不入大佬们的法眼,所以没有被安排在南京正面战场上。要不是这样的话,以目前独立77旅的战斗力,在南京保卫战中恐怕一天就打没了。

独立77旅调到滁县待命,守浦口的任务改由驻扎皖东的49军来执行。而独立77旅转移到滁县后南京战役全面打响,很快他们就似乎被长官部遗忘了。

对此,古地还颇有些惆怅的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个独立77旅好像狗不理包子,好歹也是几千号人啊,就这么被没头没脑的使唤来使唤去,到最后招呼都没人打一声,就给搁一边去了,这算怎么回事!”

“你知足吧。”袁维绪不无讥讽的说:“没把咱们随便往哪个阵地一塞再忘了咱们,就算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古地说:“也是,南京这一仗,怎么看怎么跟历史上的那一仗很像。不是我怕死,不过死在这么一场不必要的死战里面,倒真是很划不来。其实对我们来说,晾到一边倒是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可是我怎么说也在嘉定打了一个胜仗啊,就这么不受待见?我可以负责任的讲,咱们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是很没眼光的。长官部的老爷们眼光高,看不起咱们,那咱们就抓紧时间把队伍练练。这就是朝中无人的结果,只可惜,那些老爷们一定想不到,他看不起我,其实是救了我。”

袁维绪忙着制定整训计划,没功夫接古地的茬。他们是被长官部暂时遗忘了,但是浦口的49军顶不住,战火还是很快就会烧到他们这里来。这个时间能有多久?一个月恐怕都不现实,半个月吧。半个月还不够根本不够一支部队成形,但好在嘉定那一场胜仗,让部队多少产生了一些凝聚力。这很不容易,她需要做的,就是让这股凝聚力更强一些。离开31集团军之前长官拨给他们的33式机枪只有20挺,这很难得,因为独立团以前的存货差不多都在淞沪战场上损耗掉了,还有那500名老兵,在31集团军自身的损失都很大的情况下,长官还是给他们挤出了500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些老兵的意义太重大了。

在对这些老兵的使用上古地和袁维绪有分歧,袁维绪认为应该把老兵分散到部队里作为骨干,增强部队的战斗力。但是古地认为除了部分军官要分散到部队之外,这些老兵应该直接编成一个营,因为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整训,分散他们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更有战斗力。最后当然是作为主官的古地拍了板,这500人里面除了抽出十分之一的尉官到基层担任连排长,其余的人全部编进了警卫营。好在两个主力团的团长都是前独立团的老人,知道古地这么做并不是徇私,不过一些军官私下里议论倒是难免的。

很快,历史就再度重演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南京就被占领。而南京城,居然也和历史上一样遭到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这一段历史太过惨痛,在这里重复只能让所有的人心情沉痛。略过不写是因为真的太沉痛,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南京的这一场浩劫是绝对不能也绝对不会忘记的。)

独立77旅在滁县整改不到半个月,如袁维绪所料,守浦口的49军就已经退了过来,尾随而来的还有日军101师团102旅团以及伪军两个师。49军只是一支地方部队,能在浦口坚守半个月,已经是奇迹了。由于敌军势大,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依然没有对独立77旅有什么明确的指示,在掩护49军残部撤退之后,独立77旅也跟着49军往蚌埠一带撤去。49军本来不属于第一战区序列,是被借调过来的,当该部在蚌埠回归第五战区建制以后,独立77旅也顺带着被并入了第五战区。

当第五战区的负责人就此与第一战区长官部联系时,第一战区长官部似乎才想起在长江北岸还有这么一支部队,不过既然这支部队都已经到了五战区,长官部也就做了顺水人情,大方的把独立77旅送给了第五战区。

第一五九章 盛夏骄阳

1937年5月,当淞沪会战以中国军队的大败退而告终,南京保卫战也紧跟着打响之时,一股夏天的炎炎暑气提早席卷了山西。

山西地处黄土高原东部,太行、吕梁、恒山、中条四山环绕周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有“华北之锁钥”之称。省会太原扼正太路、同蒲路之交会点,为控山带河之重镇。北部有忻口为其屏障,外有娘子关、平型关、雁门关等内长城隘口连接环卫。

战争爆发以后,日军大本营很快成立华北方面军,以寺内寿一大将为司令官,下辖第1军、第2军、第5、109师团、中国驻屯混成旅团、临时航空兵团、方面军直辖防空队、独立攻城重炮第1、2大队、方面军通信队、铁道队、直属兵站部队、中国驻军宪兵队。1937年2月1日攻陷北平,遂以北平作为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原定攻陷平津、张家口、保定等河北重镇后,即分兵两路,一路进攻山西,一路沿华北平原南下。但是由于淞沪会战爆发,日军大本营的目光转移到上海,并接连从华北方面军调派部队到上海作战。

到4月中下旬,日军华北方面军重新调整计划,以攻占山西作为方面军的作战重点。4月中旬起,由香月清司中将率第1军率先向绥远、察哈尔等地进犯。绥远和察哈尔都是路晓飞21集团军苦心经营的大本营,日军在这里遭到了新5军和新6军主力的顽强抵抗。一直到5月中旬,香月清司才拿下了察哈尔省会张桓(张家口),新6军退往晋北。

5月下旬,香月清司调整作战计划,集中第1军大半主力,将进攻重点转向晋北大同方向。试图一举攻占晋北重镇大同,歼灭或击溃21集团军。中国国防军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在获悉日军的意图后,严令21集团军司令路晓飞上将坚守大同,不得退却。

5月24日,大同,21集团军司令部。

“日前,日军第14师团土肥原贤二所部28旅团已经推进到天镇一带,27旅团出现在蔚县、广灵方向,携有野炮兵20联队。天镇方面守军为我新6军180师程唐部,该部在察哈尔一战损失惨重,目前只有不到七成的战斗力,广灵方向守军为我新18军181师缪忠强部,自北平撤退后该部一直未得休整,目前也只有约七成的战斗力。”

在21集团军司令部作总纲式发言的,一般都是参谋长萧韫珩中将。在整个21集团军将领中,36岁萧韫珩中将已经是仅次于政治部主任侯俊杰中将的年龄第二大的人了,除了新6军军长徐清扬中将也和萧参谋长一样是36岁外,其余的军、师长均是30出头的样子,而他们的总司令,更是只有27岁。在他们自己那个年代里,27岁在军队里能挣个上尉至多少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此时,穿着上将军服的路晓飞坐在他的位置上,两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叠,两个大拇指抵着自己的下巴,看上去波澜不惊。一转眼他们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快要10年了,10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一个处变不惊的上位者。在21集团军司令部的这张会议桌上,他坐的是最上首的,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位置,紧挨着他分坐左右的,则是政治部主任侯俊杰和参谋长萧韫珩,再往下则依次是新5军军长王靖(此时缺席,在归绥新5军军部)、新6军军长徐清扬、新18军代军长卢山少将和独立骑1师师长汤震少将。再往下,则是各师的师长,不过,目前有一半的师长都在前线部队指挥作战。

“援军方面,”在总司令没有说话之前,是没有人敢随便说话的,而萧参谋长依然不疾不徐的用他惯有的语速说:“战区司令长官部派第35集团军由忻州方向向我靠拢,不过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该部到目前为止,尚未开进。繁峙方面,170师王大竹部正向我军靠拢,该部为独立师,实有一军的实力。”

路晓飞点了点头,说:“这个人还是很能打的,那年西征,几乎就是他一个旅击败了甘肃叛军,后来太原会战,他硬是打得山东方面军没了脾气。老侯,你说,这个人能不能拉过来?”

侯俊杰说:“170师这些年在第2方面军的序列中不怎么受待见,虽然兵力尚可,但是装备一直很成问题。不过为了避嫌,该部一直对旧帝国军的起义部队保持距离。似乎在两边都不怎么讨好。而其为人已经练得非常圆滑,除了保存发展自己的实力外,恐怕很难真心的服从什么人。我们有情报他在和日本人暗中往来,虽然不一定就会去做汉奸,但是骑墙的可能是最大的。”

路晓飞说:“这样,你从大同兵工厂的库存里拨些装备给他,请他把部队调到灵丘一带。土肥原贤二的27旅团要是过不了广灵的话,极有可能会绕向灵丘,而且这个地方,很可能会有一支更强悍的日军主力部队通过。让他在平型关一带设伏布防,很有可能捞到一个小小的胜仗。不管我们守不守得住大同,日军的最终目标都是太原。”他顿了一下,又说:“命令181师缪忠强,坚决守住广灵至少一周,命令180师程唐撤至阳高,配合179师在阳高至古城一线布防,骑1师整装待命。”

“司令!”骑1师自北平撤退就被路晓飞雪藏了起来,几个月基本上没捞上什么仗打,看着同僚的部队一再浴血厮杀,损失惨重,而整个集团军投入最多,装备最好的独立骑1师却调到后方歇着,师长汤震怎么也坐不住了。这家伙一米九的个头,满脸的络腮胡,整个就是典型的武将形象,看着路晓飞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为什么我还有待命?骑1师什么地方不如180、181师了,程、缪两位师长不在,可我还是要说句不客气的话,不要说他们现在只有七成的战力,就是满编之时,我骑1师挑他两家都拿得下啊!”

路晓飞看看萧韫珩,萧韫珩笑了笑。

汤震又把眼睛里的火烧向萧韫珩,声音也大了许多:“参谋长,您是咱们集团军的诸葛孔明,要是想憋我一口气好使唤,这也差不多了,再憋下去,我都还没什么,我手下的兵们可就按不住了。”

“汤震!”路晓飞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板着脸说:“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吗?”

汤震委屈的说:“司令,实在不行,您把我降职,我就带一个团到广灵去,把缪忠强的181师换下来,守不了一个星期,不用您动手,汤某自己拿枪敲了脑袋。”

路晓飞没说话,但大家都看得出,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是真怒了,便纷纷给汤震使眼色,要他别再说了。汤震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来,把一杯茶全倒在了自己头上。

路晓飞用拳头在桌子上一砸,冷冷的说了一句:“放肆!给我关起来,领章配枪都取了!”他这一发怒,别的将军们就连眼神都不敢给汤震打了。两个卫兵走到汤震身后,汤震红着眼睛,整了整着装,给路晓飞敬了一个军礼,跟着卫兵走了。

路晓飞则丝毫不动生色的继续下令:“命令王靖新5军,以一部精锐兵力在张北、兴和一带机动,牵制日军第20师团,使其不能迅速南下支援14师团作战。”

第一六零章 午后梦回

命令下达完毕,将军们对这一仗究竟怎么打,也大致有了个数。

也许换一支部队,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完成坚守的任务的问题。但是21集团军除了坚守,还喜欢进攻。

“哥,你今天对汤师长有点过了。”

散会以后,作为路晓飞高级秘书的宋慧婷毫不掩饰的在为汤震打抱不平。当然,在开会的时候,作为一个秘书,她只能坐在路晓飞的身后,忠实地把会议记录下来,然后封存进绝密档案里,等到若干年后解密作为历史学家们混饭吃的材料。不过在散会以后,回到路晓飞的官邸的时候,她就不管那么多了。

这两天婉仪在忙着圣知大学搬迁后重建的工作,吃住都在那边,缺少了女主人的官邸显得有点冷清。而宋慧婷在司令部里有自己的住所,目前和她住在一起的还有凌翙。

其实路晓飞也有几天没有回他官邸了,这座古香古色的小院本就是从前凌亲王家在大同的别院,一直都有佣人打点。不过自战争爆发起来,路晓飞显然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考证这座小院里面那些名贵的家具到底值多少钱。他今天回来,仅仅是因为最近几天都没有合过眼了,这场战争不是三两天就能打完的,在宋慧婷以离开作为威胁的情况下,他终于决定回来休息休息。

路晓飞看着宋慧婷脸上一脸的不平,只是笑了笑。主帅在会议桌上必须有绝对的权威,有时甚至明知自己是错的,也不能随意让部下反驳。这是侯俊杰曾经教他的,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知道这种权威的意义。对于汤震,他也不会真的下了他,骑1师能练得那么彪悍,没有汤震是不行的,但是汤震今天的表现太躁动了,必须让他冷静下来。

因为,路晓飞心里就特别的需要冷静。

“婷婷,”路晓飞往沙发上一倒,就有种再也不想起来的念头,他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说:“给我倒杯水来。”而当宋慧婷给他把水倒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宋慧婷把水放在茶几上,坐到了路晓飞的身边,心痛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他的胡子也有好久没有刮了,摸着有些扎手。她的指尖轻轻的拂过他的脸庞,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掉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佣人们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这是一个盛夏的午后,古老的宅院里光线有些幽暗,从窗格子里透进来的阳光上漂浮着许多的浮尘。幽静之中,枪炮声都已经远去,剩下的,是一个年华正在流逝的女孩的芬芳。她轻轻地吻过了他的额头,他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在自己温暖的泪水中,她的笑像阳光般灿烂的洒落。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的话,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她流着泪,把自己的头贴在了他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直到渐渐的,她也睡了过去。

婉仪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她知道晓飞最近都在司令部的作战室住着,而她自己也很忙。她不准备让圣知大学在大同复课,因为她知道在路晓飞的战略结构里,并没有死守一城一池的概念,而大同又是日军的必争之地。可是圣知大学的校长,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对她说,他们对路司令很有信心,山西又多险地,大同应该是守得住的,圣知大学迁出北平几个月了,再不复课,老师和学生们都会荒废的。老先生还说,复课也是一种姿态,让青年们和普通的民众知道路司令有保卫家乡的能力和决心。

她想这事必须要有路晓飞的首肯,找到了司令部,才知道路晓飞已经回官邸休息了。也对,虽然现在战事说不上缓和,但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

“夫人。”在院子里,路晓飞的卫队长池中翼给婉仪敬了个礼。

婉仪点了点头,问:“你们司令呢?”

池中翼回答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上?”婉仪皱起眉头说:“怎么让他睡沙发上?宋秘书呢?她怎么不好好的照顾他?”

池中翼嘿嘿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婉仪看了他一眼,走到客厅门口看了一下,便退了回来。从她的表情上池中翼看不出什么,不过想来任何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心里都不会平静吧。

婉仪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坐了一下,站起来说:“给他们盖张毛毯,不然会着凉。”说着就准备离开,走到院门边的时候,又回头说:“还有,不要说我来过了。”

池中翼向夫人敬了一个礼,目送着夫人上了汽车。司令的家务事,他们做下属的当然不好说什么。不过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司令不把宋秘书也娶了呢?说起来,在这时代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他曾经还是个贵族。干嘛认个兄妹,搞得那么暧昧,又把几个人都弄得那么辛苦呢?司令现在在军国大事上表现得那可是相当的坚决果敢,可是为什么对感情的问题处理得这么拖泥带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给司令开导开导?虽然那很可能被罚去司令部洗一个星期的厕所。

这一觉睡了多久呢?路晓飞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梦见了学校的那座教学楼和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篮球场。梦见自己正一个人寂寞的在篮板上来回的奔跑,教学楼后面偶尔有几声声嘶力竭的叫喊,那是古地他们足球队又在发飙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篮球场边的看台上出现了一个女孩,是邻班那个他一直暗恋的女孩。空荡荡的篮球场上没有别的人,他只觉得头脑一热,大着胆子就走了过去。

“嗨。”

“嗨。”

“你来这里看书吗?”

“不是,我来这里看人打球。”

“你喜欢篮球吗?”

“不喜欢。”

“那你看什么呢?”

“看我喜欢的人。”

“……”

“我听他们说你想追我?”

“这个……这个……”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男生。”

“是!”

“是为什么不说?”

“我怕。”

“胆小鬼。”

“谁说我是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那你亲我一下吧。”

“……”

“哼,就是胆小鬼!”

不行,路晓飞对自己说,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自己是胆小鬼。他必须拿出行动来。

这是一个很香甜的吻,女孩的嘴唇柔软温和,女孩的呼吸清甜芬芳。他觉得自己很勇敢,像一个男子汉了。他想自己应该更勇敢一些,于是他接着去亲女孩光洁白皙的脖子。在女孩校服的衣领下面,是一片若隐若现的天使的诱惑……

一直到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女孩轻微的痛呼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正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幻梦。阳光依然是明晃晃的,只不过没有照在篮球场上,不是从窗格里洒落到了幽暗的房间中。而女孩,他的怀中真的有一个女孩,而且,女孩的衣装已经被他解开,所有的阻碍都已经被他解开。而那张面孔,是那样的陌生,又那样的熟悉。那美得令他心痛的脸上,俨然带着痛的喜悦,和笑的悲伤,还有,晶莹的珍珠一样的泪水。

“婷婷……”他一下子愣住了,那一刻,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他伤害了她么?是的,他一定伤害了她。他根本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可是他伤害了她。她的泪水,是怨恨吗?有的,他看得出她的眼中有怨恨。那一刻,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他觉得自己把一件精美的瓷器给粗暴的摔碎了。

“婷婷,对……”他想说一句对不起,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话是这样的苍白无力。可是,回应他的,确实女孩的红唇。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她在心里对他说:“我要你爱我。”

……

第一六一章 比历史还要险恶的局面

“180师已经全数撤到阳高一线,179师在古城,目前日军28旅团已经追至阳高东面不到20公里处。”

“181师方面,正遭到日军27旅团的猛攻,缪师长来电,誓与阵地共存亡!”

“170师方面,在接受我部支援的装备后,王大竹师长表示愿意为我军分担南线侧翼防区,但该师主力尚未开赴平型关。”

……

两天了,除了公务之外,宋慧婷没有再与路晓飞讲过话,这让路晓飞内心里非常惶惑。除了公务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这有点像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路晓飞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偶像级的美女,就只能靠公事公办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路晓飞难以面对的,还有他的妻子婉仪。他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婉仪了,池中翼没有告诉他那个下午婉仪曾经回来过,而他只知道婉仪手上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除了圣知大学的事情之外,眼下大同城里满是难民,许多人已经一无所有,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盛夏已经到来,怎么样防止大规模的传染病也是个严峻的问题。而这些事情,都由婉仪总体负责,侯俊杰从旁协助,现在凌翙也到婉仪那边帮忙去了。不过,婉仪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并且原来还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这么繁忙的工作,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每想到这里,他就绝对非常的愧疚。无论是对宋慧婷,还是对婉仪。

路晓飞的心里一团乱麻。不过,当前的形势却没有给他理清自己的心事的时间。土肥原贤二的28旅团紧跟着180师过来,要是突破了阳高至古城一线新6军的防线,就直逼大同城下了。日军第1军司令官香月清司非常老辣,他知道28旅团孤军深入的话很有可能会掉进埋伏圈,因此他无视新5军的外围骚扰,除小部分部队断后外,20师团主力也紧跟着14师团向大同压缩。同时,日军的空军也开始对大同进行大规模的轰炸。

新6军的防线在经过日军连日来的反复冲击后,阵线岌岌可危,而由于敌20师团的快速跟进,也使得路晓飞原来制定的利用时间差,先行围歼敌14师团28旅团的计划搁浅。撤出大同,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5月29日,没有了历史上的八路军115师的平型关,日军第5师团坂垣征四郎所部毫发无损的通过,日军不待拿下大同,就兵分两路,一路以第5师团为主力,沿繁峙、忻口一线向太原进犯,另一路以第2军108师团为主力,猛攻娘子关防线,准备从正太线进逼太原。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焦头烂额,不停的向最高统帅部请求援兵,这个时候,统帅部又哪里有什么援兵可以派过来!更让司令长官部心惊肉跳的是,该战区所辖部队有很多是南北统一战争后期起义投诚的旧帝国军部队,他们本来和老国民军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微妙,全国国防军大整编时又破觉得受到了些不公的待遇,此时日军势头猛烈,许多部队与日军接触,人心浮动已经是摆在台面的事情。

这个时候,第二战区司令长官束手无策,竟然一病不起了。最高统帅部空降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国民军资格最老的元帅廖克强为第二战区任司令长官。但是,廖元帅虽然是国民军元老,却更不镇不住山西方面以旧帝国君为主的部队,就算是正统的老国民军部队,也因为不是他的嫡系而并不怎么买帐。当局将老元帅调到第二战区,后来被史学家们认为是有意架空老长官,并借此打击该派系部队声望的做法。

“荒谬!简直是荒谬!”路晓飞在得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由廖元帅空降担任之后,觉得当局的用心险恶到了无视战局的程度。“太可笑了,堂堂的最高统帅,为了排除异己,竟然置战局于不顾!简直是……”他想说简直比他知道的历史上那个老蒋还要可恶,不过这种话没法说给周围的人听,而他这里现在也是一片焦头烂额呢。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拿着一份最新的电报走到路晓飞面前,说:“181师缪师长已奉命向恒山地区转进,正在赶往2号预备根据地休整。”

新18军是北平撤退前才成立的部队,该部所辖的两个师,182师在北平保卫战的最后几乎损失殆尽,目前虽然保留番号,但尚未能够重建,主体部队就是缪忠强部181师。该师在广灵防线与日军第14师团27旅团激战数日,损失惨重。师长缪忠强曾致电路晓飞总司令,表示该部愿与阵地共存亡,成仁报国。但路晓飞为作长期抗战计,在灵丘方向日军第5师团已顺利通过,181师后路随时可能被断的情况下,下令181师撤出防线,部队撤往山区准备建立根据地。而2号预备根据地则是路晓飞的计划里已经进行了根据地建设的各项初期准备的地方之一。

而随着战局的日益恶化,弃守大同,将21集团军主力分散进山建立根据地已经只是时间问题。目前的坚守,也只是为了将大同现有的兵工厂等单位设备资源充分撤走。前几天还在想圣知大学重新开课的老先生悲哀的发现,他的学校可能要在某一个山沟或者是山洞里去开课了。

路晓飞现在很关心退往雁门关方向去的王大竹170师,这是一支很有实力的部队,他希望能把该部争取过来,就算王大竹不愿在他的账下,至少也不要去投靠日本人。而由于170师让开繁峙,板垣征四郎第5师团面前,只有一个杂牌的35集团军阻挡了。而很明显,35集团军是不可能挡得住号称“钢军”的全机械化板垣师团的。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为了保卫太原北翼,在忻口防线摆上了4个集团军的兵力,其中中央系的14集团军为中央兵团,扼守原平至忻口一带主阵地。当局舍得把自己的嫡系让廖老元帅调度,也是不希望山西战役那么早就失利,那样对全局的影响无疑是十分巨大的。忻口防线的左、右和预备部队分别为属于原山东方面军的第22集团军、属于旧帝国军的第25集团军和第34集团军。日军在猛攻大同的同时,也调集部队,开始了对太原的总攻击。

又要撤退了,从北平、察哈尔撤到了晋北,现在又要从城市撤到山区,虽然这是早就制订了的战略部署,可是路晓飞还是觉得非常的窝火。新18军残了,新5军还留在绥远,新6军再打下去也残了,不过他手里还有个骑1师。一个全师上下眼睛里都冒着火的骑1师。川安文三郎的20师团等不及攻下大同,已经把主力绕经广灵、南下灵丘沿平型关去追第5师团了,腾出手的27旅团正在向14师团主力靠拢,准备南北合击大同。香月清司认为大同的大局已定,在对来自日本国内的战地记者采访时,已经用上了“占领”这个词。

路晓飞认为,就这么便宜了土肥原贤二,是完全不符合21集团军的风格的。

“命令!”路晓飞扔掉手里的烟头,恶狠狠的说:“180师179师全线后撤,直接奔赴预备根据地,骑1师出击!”突然想起骑1师师长汤震还给自己关着呢,就又下了一个命令:“马上恢复汤震师长职务,要他给我戴罪立功!”

“不要再抽烟了。”路晓飞的命令下达之后,宋慧婷给他端来了一杯茶,看着他脚边满地的烟头,她心痛的看着他说:“你的嘴上都是燎泡。”

“婷婷……”路晓飞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有点忧伤的女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宋慧婷似乎想通了,虽然笑容里的欢乐并不多,还是笑着说:“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路晓飞叹了一口气,心想,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

第一六二章 一场载入教科书的伏击战

骑1师的主动出击,目标并不是尾随新6军逼近大同的日军28旅团,而是南下突击往广灵方向包抄而来的27旅团。

6月2日,骑1师骑兵旅率先与日军27旅团第59联队板西一良所部。此时骑1师的汽车、装甲车等机械化装备早在撤离北平之前,为了迎接转移到山西开展山地作战后就暂时转交给了河套地区更适合机动快速作战的新5军,骑兵旅也就成了骑1师的快速部队了。这让久受装甲力量压制的骑兵旅旅长宗雷深切的体会到了一种一吐为快的感觉。山西的地形也不适合传统骑兵作战,但那是相对的,至少马匹可以过的路比汽车要多很多。

5月31日,在得到出击命令后,被路晓飞关了好几天,闷得出口气都要烧死一片人的骑1师师长汤震就密令骑兵旅连夜赶往恒山北面沙岭铺一带设伏。而在望狐,则有181师的一个团为他的设伏争取时间。

6月1日,板西联队主力突破181师的防线,越过望狐沿两山之间的隘口向沙岭铺方向行进。2日上午,刚刚从狭窄的山坳里走出来而松了一口气的板西大佐还在对他的参谋长嘲笑支那人的愚蠢,说是如果对方在山坳里设伏的话,他们将会受到很严峻的考验。几乎是他话一说完,就听到了一阵大地震动的声音。大片的沙尘让日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板西大佐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这是骑兵,而且是规模相当大的骑兵。

对于刚刚小心翼翼的通过山坳的板西联队来说,这股骑兵的出现是相当致命的。因为他们经过前面181师的防御阵地时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又连夜通过了最有可能设伏的山坳,疲劳成为比伤病更大的威胁,而当他们刚刚放松下来准备休整一下的时候,敌军的大队骑兵出现了。这支早有预谋的骑兵几乎就没有给他们组织阵线的时间,许多士兵才回过神来,骑兵明晃晃的马刀已经劈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宗雷的两千骑兵这一次算是杀过瘾了。虽然看起来这是一场冷兵器对热兵器的战斗,怎么都应该是先进的战胜落后的,但是对出击时机的精确把握和战马的高速移动,迅速的封堵了日军布置阵地的机会,而在没有阵地掩护的情况下,在旷野里步兵预见骑兵是什么结局,实在不难想象。

宗雷一手提着沾满鲜血的马刀,另一只手提着一把毛瑟二十响,心里边那个美啊,遥想当年赵子龙,恐怕还不如他吧?

骑兵旅的一阵砍杀让板西联队损失相当的惨重,但是鬼子的战斗素质的确也很强悍,他们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抛弃了受到骑兵践踏的那一部分部队,退到拗口组织了阵地。当九二式重机枪的响声开始连同还没有来得及撤退的日军和宗雷的骑兵一起扫到时,宗雷就知道他的戏唱不下去了。反正也杀了个过瘾,宗雷也不恋战,立刻招呼部下快速撤出了战斗。来如骤雨,去似奔雷,谁说传统骑兵已经过时了的?

这一仗骑兵旅打得酣畅淋漓,虽然在最后阶段遭到日军阵地组织起来的机枪火网和迫击炮的攻击而颇有些损失,但是由于宗雷撤退得及时,这个损失和他的战果相比,还算是小的。

不过如果板西大佐以为骑兵退去之后他的厄运就已经结束那他就大大地错了。汤震的骑1师满编1万5千人,骑兵旅只是零头部分而已。就在板西大佐下令清扫战场,救助伤员的时候,一阵强大得足以媲美师团炮兵联队的炮火就覆盖了他们退守的这个坳口。这还是汤震的汽车牵引野战炮都给新5师拿去了,他只能将剩下的驮马牵引野炮摆在了板西联队的前面,要知道路晓飞原本是准备把骑1师打造成德式的机械化师的啊。

板西大佐彻底被打晕了,随着骑1师的步兵主力发起攻击,大佐阁下也顾不上帝国军人的荣誉,甚至来不及向旅团长阁下请示,就率部沿着来路撤退了。只可惜那个山坳在他来时那么安静并不是没有伏兵,只是伏兵奉命在他们撤退时才出击罢了。

仅仅在一天的战斗中,一个联队就被彻底打残,而中国军队的损失远远小于日军,要不是日军连番出动每轮多达12架的飞机轰炸,板西联队能不能撤回去,还是一个很大的问号。后世的军事学家们都把这一场伏击战形容为一场完美的伏击战,从181师的阻击开始,到战斗结束,中国军队都表现出了高超的战术水平。先是在整个华北战场上中国军队的大溃败,使得21集团军很容易的就完成了示敌以弱的第一步,虽然日军第1军香月清司司令官对21集团军的骑1师不知去向感到有些困惑,却仍然以固有的傲慢认为这种时候即使是强悍如21集团军这样的部队,也不可能再出动出击,上行下效,14师团27旅团显然也不认为他们的正面还会有中国军队的主动出击。板西联队只用一天不到的功夫就突破181师一个加强团的防御阵地更让他们觉得到大同与28联队会师基本上只是一次不流血的行军。第二步就是将憋了很久的骑1师作为主力,以一个满编师对日军一个联队进行压倒式的攻击,作战双方兵力对比为中方3比1强。如果是别的部队,3比1并不见得有什么优势,但是骑1师是整个21集团军兵员素质、武器装备都属一第一流的部队,虽然没有配备装甲力量,但快速机动的骑兵旅和火力强大的炮兵部队,使得骑1师不但在量上远远超过了被伏击的板西联队,在质上也不是轻装前进的板西联队可以比拟的。

仅仅是击溃一个联队级别的日军,并不能算什么大胜,至少在淞沪战场上这样的胜利就有过几例。但是在一片悲观的华北战场,取得一场得失比如此骄人(骑1师和181师总共伤亡不到两千人,还是以第一天坚守阵地的181师的损失为主)的战绩,无疑还是令人相当振奋的。尤其是目前深陷极度悲观之中的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而当局也不失时机地给21集团军和骑1师下了一阵的勋章雨。沙岭铺伏击战也从此被搬上了军事学院的讲台。

只有很少人知道,真正导演了这一场伏击战的路晓飞不但没有嘉奖骑1师师长汤震,反而重重的把他训斥了一顿。原因只有一个,骑1师在各种有利条件下,仅仅是击溃了板西联队而不是全歼。而这一次,汤震任由路晓飞怎么骂也没有吭气,因为在他看来,这一仗没有全歼板西联队,确实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嘉奖的。

第一六三章 国事、家事、情事

一场伏击战的胜利不会改变整个山西战局,尽管士气振奋的第二战区打出了司令长官部、最高统帅部都意外的水准,但是坚持到6月下旬,随着娘子关防线被攻破,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还是下令撤出了忻口战场。回收兵力包围太原。

而在晋北,大同沦陷以后,21集团军新6军、新18军均化整为零,撤到山区打游击去了。21集团军司令部和骑1师先是退到朔州,在朔州也被攻陷以后,又退到了吕梁山脉。日方的报纸、广播均高调宣称,华北中国军队的精锐21集团军已经被歼灭。其喜悦程度似乎远胜于忻口、娘子关战役的胜利。而孤军困守雁门关的王大竹170师眼见孤立无援,别无退路,做了第二支成建制的向日军投降的部队。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35集团军成建制的投降了。这些部队被日军改编为“华北自治军”,总司令是那个35集团军司令,王大竹的170师也摇身一变,成了“华北自治军”的第3军,他本人也被“提拔”为军长。

7月11日,太原沦陷。

7月14日,“华北自治政府”成立,府治北平,“自治政府”的第一行政长官由日本人寺内寿一大将担任,实质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殖民政府。一时间,国内外的舆论对中国抗战的前途均表示十分悲观。一些西方国家的政要甚至公开宣称,中国不可能战胜日本。法国新任内阁总理则表示有可能承认“渤海国”的独立。

而这时,由21集团军出资创办的北平圣知大学度过黄河,在陕西榆林宣布复课。除了本校师生外,还吸收了大量自北平、华北甚至东北流亡而来的青年学生和教师。并更名为爱国联合大学,由山西省政府、绥远省政府和甘肃省政府联合出资创办(实际的出资方还是21集团军,陕西省政府出地,除了支持联合大学的创建外,还低价出让土地给21集团军旗下的工厂企业进行再生产)。新创的联合大学的军方色彩使它成为了一个半军事化大学,青年学生们一边接受知识,一边接受军事训练,并根据不同的专业进行工农商业的实践活动。

8月的盛夏,当路晓飞照常在位于吕梁山腹地的根据地展开日常的工作时,山西的重要城市都已经沦陷。历史的车轮似乎正沿着他们熟知的那个轨迹前行,不同的是,在山东,介于地方派系和中央军之间的原山东方面军主力部队第6军向日军投降,使中央系第9集团军遭到日军的包围,第9集团军司令刘晶中将率部突围时身负重伤,第9集团军几乎损失殆尽,山东沦陷已成定局。

如果不是学过历史,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日本人也是在战争初期就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最后却不得不面临失败的结局,路晓飞都觉得眼前的局面,实在很难乐观。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时空,历史发生了很多的改变,这场战争的胜利需要多久呢?也是八年?还是更长?很快他们来到这个时空就要有十年了,想想别的小说里那些穿越的主角,他们在这十年里真的不算成功。而他们究竟会得到怎样的结局呢?

其实这个时候路晓飞已经不再去想回到他们那个时空的事情,因为有了牵挂。除了军国大事之外,眼前也有一件事让他感到很难面对,那就是,宋慧婷怀孕了。一直以来,婉仪都很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愿望始终无法实现。而他和宋慧婷之间,只因为一次阴差阳错的经历,宋慧婷却怀孕了。路晓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妊娠反应很大很辛苦的宋慧婷,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此时远在陕西榆林的婉仪。可是,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了。

虽然身体不适,可是宋慧婷不愿意停下手中的工作。日军并没有因为全面占领山西而放松,除了21集团军外,第二战区的许多部队也都选择了进山打游击,山西的局面比之前更加的复杂。她知道他要关心的事情很多,所以她希望能更多的为他分担。可是,也许是天气太热了,这天下午,当她一如既往地整理手上的工作的时候,竟突然昏迷了过去。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路晓飞就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两眼都是通红的。

他哭过吗?看着他的眼睛,她无由的觉得一阵心痛。爱情往往都是苦多于甜的,她那么爱他,为爱他甚至放弃了自己。她其实能感觉到他也是爱她的,甚至很多时候她觉得他爱他胜于婉仪。如果她要求,也许她会得到她想要的。可是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那个名份吗?应该不是的。

路晓飞见宋慧婷醒来,便用一张刚刚浸过凉水的湿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心痛的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受苦。其实那些事交给参谋们去做就可以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宋慧婷微弱的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愿意啊,我想替你分担,而不是成为你的负担。你知道吗?命运真是很奇怪,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实在觉得你是个可恶的纨绔子弟。可是你却给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意外,真是好神奇。”

路晓飞也笑了一下,说:“可是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迷住了。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故意做出很冷酷的面目来。”

宋慧婷愉快的笑了起来,说:“噢,那样的话,你可真是用心险恶。不过看起来你成功了,我落入了你的圈套里,从此无法自拔。”

路晓飞有些艰难的笑了一下,说:“其实,无法自拔的是我。”

“为什么笑得这么苦?”宋慧婷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份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对婉仪感到很愧疚。我可以不要什么名份,只是希望她能原谅我。”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路晓飞想到了这个时代并不算奇怪的婚姻方式,其实真正难以接受这种方式的是他自己,“我知道这样的安排很贪心,我也知道这是对女性的一种伤害,可是请原谅我,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婷婷,我爱你,我想你一定能够感觉得到,不管我再怎么欲盖弥彰,这都是一个事实。可我也爱婉仪,而且,我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弃她。我……”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爱宋慧婷多一些的,而他爱上婉仪,最初是因为同情,因为他们的婚姻关系。可是这样的话他不能对宋慧婷说,说了,那就真是对婉仪的伤害了。

宋慧婷沉默了一下,问:“婉仪会同意吗?”

路晓飞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伤害到了你们。我不知道这样的解决方案是不是会伤害得更深,可是,我真的没别的办法做得更好了。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伤害一个,会伤得很深,同时伤害两个,也许会稍微的少一些,我是不是很自私?”

宋慧婷没说话,其实,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而且,她在贵族女校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可是,谁愿意自己得到的爱被别人分享呢?良久,她说:“叫她回来吧。我很快就帮不了你了,婉仪其实比我能干。”她说着,把路晓飞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闭上了眼睛。

婉仪接到路晓飞的电报的时候,就敏感的想到什么了。她这个时候很怕回去。尽管这件事在她看来早晚都要发生的,可是真的变成了事实,她心里还是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其实在以前,在端木睿还是端木睿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丈夫有多少女人,甚至于只要他不来烦扰她就行了。可那是端木睿,不是路晓飞。也许就是冲着自己这么几年还没有孩子这一点,按照传统,她都应该主动的提出要他再娶一个妇人。可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很好,这种感觉不想有谁来分享,这和传统无关,和她受过的教育无关。不过还好,至少宋慧婷她还是能接受的。

“小翙,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婉仪这么问凌翙的时候,殊不知凌翙的心里也是一片的忧伤。而她和婉仪宋慧婷的境遇又是完全不同的。

“你问我也没用啊。”凌翙苦笑着对婉仪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婉仪也只能苦笑着说:“我们女人只能认命对吗?”

凌翙摇了摇头,说:“看你怎么想,现在不是提倡新生活,提倡男女平等吗?好多女孩子也因为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婚姻而跑出来读书、参军了。”

婉仪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那种新女性,如果在从前,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男人们怎么安排,就怎么接受好了。晓飞,我知道他很早就喜欢慧婷,只是不愿意伤害我,你说这是不是就已经足够了。”

凌翙笑着说:“想通了那就收拾行李吧。我不陪你去啊。”

“为什么?”婉仪问:“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没说我要呆在这里。”凌翙一边说话一边换上了军装,指着自己的少校领章说:“我是有部队的人。”

“如果是自寻烦恼,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婉仪看着凌翙,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她也很为她忧虑。

“我不会自寻烦恼的。”凌翙笑着说:“归建以后,我会去作战部队。你忘了吗?我可是当过将军的人呢。国难当头,打仗也不光是男人的事。我在想,我也不会比男人做的差呢。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国家已经渡过了这场劫难。”

第一六四章 新人总是要低调点

1937年6月末,当独立77旅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随74军增援临沂的时候,正是第9集团军拼死突围到临沂,集团军总司令刘晶中将身负重伤的时候。

在1930年徐州大会战的时候,古地曾经和还是新9师师长的刘晶将军以及还是新11师师长的孙中兴将军曾经在战场上合过一张影,那张照片里还有后来古地的军长李宗凌和在淞沪会战打得威名远震的第1军军长欧阳定星。那时候对于将军们来说,古地不过是个小小的上尉吧了。几年以后,当他再次见到刘、孙两位将军的时候,刘将军现任第9集团军中将司令官(就在他率部突围兵身负重伤的同时,军政部将他提升为上将),孙将军仍然担任74军中将军长,74军已经整编为3师制的甲等主力军,而当时的上尉古地,则一跃而升成了一个独立旅的少将旅长。

将军们还记不记得曾经和他合过影,古地不知道,但能够与这两位战功卓著的将军并肩作战,他感到非常的荣幸。刘将军虽然受了受伤,但是躺在担架上的他依然坚持参加了三支部队会合后的紧急军事会议。而此时主持局面的,当然是目前实力最强盛的74军军长孙中兴中将。

“子炎兄,”孙中兴中将开门见山的就对刘晶上将说:“你的第9集团军损失殆尽,咱们这一次的行动,你就负责侧后的防御吧,你本人也需要尽快地到后方医院去养伤。”

脸色惨白,眼眶深陷的刘上将艰难的笑了一下,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在损失殆尽,也比这个小朋友的独立旅家底厚吧。你老兄顶在正面我没意见,不过让独立77旅守侧翼,实话说,我不放心。长官部的命令,是要我们尽量固守临沂并适时反击正面之敌,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势必影响整个战区的作战部署。”

孙中兴中将看了看一旁不吭声的古地,笑了笑说:“后生晚辈,不好好锤炼,怎么能独当一面。说起来这小子和我都是出自中原方面军的,你该不是怕我们这一仗就把部队打完了,没法向徐州的李长官交代吧?”74军和古地之前隶属的第7军都是前中原方面军的精锐部队,也是现在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军政部副部长李谦诚元帅的老部队,而刘晶将军的第9集团军,则一直是中央系台柱子之一。

刘晶听了孙中兴的这话,笑着说:“我是怕你们串通一气,抢了我的功劳。”

古地和站在他身后的袁维绪安静的看着两位将军斗嘴,心里面有种默默的感动。改变的历史没有改变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军队拉帮结派的传统,然而在国难当头,大战来临之际,将军们却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争相走向最凶险的战场。这样的将军只要再多几个,又还有什么敌人不可战胜的呢?

眼下,在74军到来后,一度被日军攻占的临沂又回到了中国军队的手中。而此前连番恶战的第9集团军实力下降得厉害,两个军四个师打到几乎只有一个师的兵力,而且剩下的兵力里也是伤病满营,弹药奇缺。古地的独立77旅刚刚封司令长官部的命令赶到,虽然只有一个旅约6000人,却是一支生力军。他们面对的,是早在帝国统治时期就驻扎山东威海的独立混成第8旅团和不久前才从日本本岛开来的108师团。

作为临沂方面的主将,孙中兴中将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坚守临沂,顶住日军这一师团又一旅团的攻击,为战区长官部在徐州附近围歼孤军冒进的日军第10师团争取时间。108师团刚刚被他的74军和第9集团合力击退,但没有伤到元气,稍作调整之后依然具备很强的进攻能力。而独立混成第8旅团的实力也丝毫不可小看。让第9集团还是独立77旅去镇守沂河东岸的侧翼阵地,面对第8旅团,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时,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派来负责督战协调的战区徐参谋长说话了,“第9集团军对战况更熟悉一些,战力也还是强于独立77旅,要不,还是把侧翼交给第9集团军吧。”

参谋长虽然是以建议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是他既然发话了,孙中兴中将也就不好再坚持了。而古地则在想,独立77旅毕竟还是根基浅薄啊,长官们看不上眼,也不算奇怪的。

孙中兴中将说:“那就只有这样了,独立77旅作为预备队,防御傅庄一带我军后路。古旅长不要以为此地无关紧要,傅庄有失,我等皆成日军的瓮中之鳖,慎之慎之!”

话虽这么说,日军要包抄傅庄,除非大规模空降,而这个时候的日军还根本不具备这样的空降能力。古地觉得,孙中将还是安慰他的多。看来,独立77旅要是没有一场令人观目相看的胜仗,在这些大人们眼里看来,还是个站不起的孩子啊。

独立77旅奉命移防傅庄,路上,袁维绪对古地说:“其实,日军的这个独立混成第8旅团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了。30年徐州大会战之后,我军继续北上,在山东吃了日本人的一个大亏,那时候的真田支队,就是现在的独立混成第8旅团。”

古地一个激灵,说:“就是那个把老百姓摆在前面,让我军无法攻击,然后使用毒气弹直接导致我军的一个主力团几乎全部中毒身亡的真田支队?”

袁维绪点头说:“是的,现在是真田旅团,旅团长真田光一,42岁,中将。在日军的序列中,以中将出任旅团长的算是极少数,而这也说明了他们对这样一支独立混成旅团的重视程度。真田光一是个中国通,他在山东呆了很多年,我觉得咱么这一仗,真正难啃的不是刚刚从日本弘前开来的108师团,而是这个真田旅团。”

古地咬牙切齿的说:“妈的,这次有机会为我们新7师新128团冤死的弟兄们报仇了!”

袁维绪说:“会有机会的。真田光一这个人性格诡诈,喜欢用计谋,更喜欢迂回攻击,说不定,咱们这看似安全的侧后方,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古地趁着开车的小兵没注意,伸手在袁维绪的脸上摸了一下,呵呵一笑说:“老婆大人的情报准备得很充分啊。不过你倒说说,咱们正面有74军的3个师,沂河东岸还有第9集团军,他真田旅团从哪里飞过来?”

“死开,谁是你老婆?”袁维绪抬手打了一下古地的禄山之爪,收集和分析敌方指挥官的情报,那是一个参谋长份内的事,用不着跟他浪费口舌,不过她不无忧虑地说:“真田对山东的地形非常的熟悉,该部的机动能力又强,不排除他寻找捷径绕过我军正面防区的可能。”

“那正好。”古地做了个磨刀的手势,说:“杀猪宰羊,我还是在行的。”

袁维绪微微一笑,说:“不过这只猪忒大了一点,而且还有獠牙。”

古地说:“相信自己,我们行滴!”

独立77旅在南京保卫战被调到江北而后被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遗忘,其后又被调到第五战区,其间参加过几次小的战斗。可以说,队伍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又得到了相当宽裕的调整,现在全旅齐装满员,共有战斗人员约6千人,还有1千左右的经过训练,随时可以拿枪上战场的民夫。在坑蒙拐骗友军的痊愈或者快痊愈的伤员上,古地在五战区很是惹来了一个过街老鼠一般的恶名。不过他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虽然得罪了很多家,却都没有太过分,让人认真不起来,司令长官部也不理会这些小官司。可是这些复原的伤兵,对提升独立77旅的作用,怎么高估都不过分。在部队驻扎的时候,他又很是招了一些兵和民夫,因为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多少也惹来了一些民怨,不过这时候全国人民的抗战热情高涨,自愿参军打鬼子,倒也不在少数。就这样他才把独立77旅提升到了目前的规模,当家才制柴米贵,不容易啊。

武器装备方面,由于老军长的照顾,米曜的军械研究所算在独立77旅帐下,所以古地又补充了30挺33式通用机枪和1000支98改步枪。因为军械所在第7方面军系统的073兵工厂占有技术股,换成子弹,虽然还不是很宽裕,但比起别的部队来,还是要稍微好一些的。更让古地兴奋的是,米曜的第一批试验型rpg已经出来了,就在他刚刚奉命增援临沂之前随着枪支弹药一起送到了他的部队。虽然只有少得可怜的5具,技术参数也没有完善,但是作为一个秘密武器,古地还是很看好的。加上军政部、战区司令长官不照正常渠道拨付给独立77旅的一些装备,大体上这支部队的装备还算整齐。孙中兴中将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提出让独立77旅去守沂河东岸的侧翼阵地的。同属第7方面军系统,74军中也有少量的33式和98改,孙军长对这两款武器很是喜欢。所以古地用5挺33式跟他换弹药的时候,孙军长倒是也很大方。

第一六五章 生生死死,我陪着你

不幸的是,袁维绪的推断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虽然古地对她的参谋业务水平越来越佩服了,但是要他一个独立旅单独面对日军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压力无疑也是相当大的。虽然他曾经以一个独立团和日军一个联队一对一的厮杀过并且最终将敌人击溃,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在整个综合国力都不如对手的情况下,这样的胜利是很难取得的。事实上,以当时中日军队的战斗力,中方在兵力3比1的情况下想取胜都难,局部战场兵力3比1甚至无法自保。

而独立77旅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单是在兵力上,就已经超过他们了。

正如袁维绪所推算的那样,日军真田旅团充分的利用自己机械化部队的机动优势,绕开了沂河东岸相公庄第9集团军阵地,从临沐方向直插李家庄,那里守备的一个民团根本不可能给真田旅团带来什么实质性的阻碍。就在日军到达李家庄的当天,其部就开始架桥强渡沂河。

古地的侦察兵很快就像他汇报了日军架桥渡河的情报,古地一面向前敌总指挥孙中兴中将报告,一面派陈安平的422团火速赶往河岸,阻止日军建立桥头阵地。

真田旅团一开始并没有把古地的独立77旅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是迅速攻占傅庄,切断74军后路,将临沂方向的中国军队完全包围歼灭。小小的一个旅对真田光一旅团长来说,完全就不是等量对待的对手。

7月1日凌晨,日军在河上架起了第一座浮桥,独立77旅422团也已经进入河岸伏击阵地。就在日军开始渡河时,422团团长陈安平亲自率领422团1营向正在渡河的日军发起进攻。双方在浮桥附近展开兵力并用步枪和迫击炮对射。日军很快用强大的火力压制住了河对岸的中国军队,并用一辆八九式坦克在浮桥上开道。

这时古地的秘密武器就发挥了作用,由军械所特派而来的两个技术兵在战友们的火力掩护下潜行到距离浮桥150米的地方,由于当时月照很好,该技术兵很轻松的对正在行进的日军坦克进行了瞄准。掩护他的士兵后来形容说,当时就看到他身后升起一团烟雾,还以为他咋的了,然后就看到行进在浮桥上的日军坦克被打成了一团火球,在月光下十分好看。

火箭弹击中目标后两名射手迅速的转移,不知所以的日军并没有用炮火覆盖,而仅仅是用河岸的步枪跟踪射击。几分钟后,两名射手换了一个位置继续对准备过桥的日军坦克进行射击。而这一次,主射手瞄准的并不是坦克,而是坦克行将经过的桥面。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火箭弹在发射以后并没有爆炸。

前进的日军坦克强行将前面被击毁的坦克推入河中,后面紧跟的步兵和对岸的狙击手机枪手也对两个射手所在的位置进行了火力封锁。主射手中枪身亡,副射手也受了伤,但他还是一个人完成了装弹、瞄准的工作,在坦克行进到离他只有50米的近距离时开火射击。这一次火箭弹准确命中坦克正面,八九式“豆战车”的装甲对于反坦克火箭弹来说不值一提,这辆坦克和它车上的成员又一次去见他们的天照那个老同性恋去了。遗憾的是副射手再次被日军的火力网笼罩,未能安全的撤出。

日军第二辆坦克被炸毁的同时陈安平急令1营向渡河的日军突袭,古地早有命令给他,即使牺牲再大,也要保证不让这个秘密武器落入日军手中。而1营的突袭不但抢回了丧失射手的那一具火箭筒,还一鼓作气的将强突到岸边的一小队日军就地消灭,并在付出了半个排的代价,在对岸日军的密集火网下用炸药包炸毁了浮桥。

架桥渡河失败让真田光一很是吃惊,根据下级反馈回来的情报是中国军队在战斗中使用了一种新式武器,这种武器对皇军的坦克威胁巨大。真田并不相信落后的中国人会有什么比“皇军”更先进的武器。不过,当他的情报人员迅速的把对方指挥官的材料递到他的面前时,他承认他是小看了河对岸的这支部队。

“独立77旅,旅长古地少将,27岁,中央军校六期毕业。该部前身为支那国防军第7军独立团,在上海事变时曾独立击退皇军第16师团19旅团第9步兵联队,其后又在嘉定击败皇军第3师团第18步兵联队。其部作战风格勇武刚硬,装备在支那军队中属较先进之列。”

资料虽然不多,不过能两次击退“皇军”的联队,其中一次还是以一团之兵力,这足以让真田中将刮目相看了。说“击退”则日军的情报对本方战果说得比较含蓄的缘故,在太仓一战,古地的独立团完全的将日军第9步兵联队击溃,而嘉定一战,在第1军、第4军部队的配合下,独立77旅基本上歼灭了第18联队。

不过说实话,古地是不怎么希望对手重视他的,最好是轻敌大意得不用空军不用坦克不用炮火掩护更好。令他气闷的是,真田旅团在1日凌晨渡河失败后,第二天空军就嗡嗡嗡的赶过来了。那架势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旅,而是一个甲种军似的。古地只能自嘲的说能够被对手这么重视,也是一种荣幸了。

7月1号白天,真田旅团在空军的掩护下,再次强渡沂河,并逐步建立并稳固了桥头阵地。独立77旅422团在岸边与敌展开拉据,战斗到下午,因伤亡过大,奉命撤到第二道防线。日军过了河,独立77旅就没有什么可以取巧的机会了。

战场上的生生死死,古地和袁维绪早已经看惯了,说实话,甚至有些麻木了。从围场那一场血战开始,他们就不止一次的面对各种九死一生的险境。战区司令长官部来电,让他们务必坚守到4号拂晓,到时将会有生力军来接应他们。前总指挥孙军那里,108师团也已经气势汹汹的压了回来,第9集团军派出一支部队沿沂河东岸南下,却被日军的阻击部队挡在了半路,第9集团军打到现在,早就已经是精疲力竭,要他们突破日军的阻击那是强人所难了。

“你说,我们要是战死的话,是不是应该追加一级军衔?那样的话,我想我可以成为世界范围内最年轻的女性中将了。”一向乐观的袁维绪,这一次也有些吃不住劲了。那可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加强旅团啊。要知道历史上兰封战役老蒋用十万人围土肥原贤二的14师团围不住,人家增援来一个旅团,那十万大军就只有撤了。而他们这里呢,74军还算整齐,第9集团军早残了,他们独77旅再强,也不过就是一个旅。长官部说会有援军,可是就他们所知,五战区的兵力能不能撑下去,恐怕连司令长官自己都没底,何况台儿庄那个地方,矶谷廉介已经杀过去了。哪儿不需要援兵呢?

“开什么玩笑啊。”古地说:“我还没把你正法了呢。怎么能就死掉了。”

“流氓。”袁维绪嘴里骂着流氓,却特别温柔的看着古地,说:“反正,我是很满足的,这么多次生生死死,都是和你在一起。”

第一六六章 亲爱的你太有才了

7月1号夜,独立77旅423团在团长凤冲霄的带领下,向已经大部渡河的日军发动了一次主动攻击。夜袭是独立77旅从第7军独立团带来的传统,因为自动半自动武器比日军小有优势,夜战近战也是他们少有的可以占优势的战斗。而凤冲霄更是一个夜战的高手。

这一仗从晚上10点打到凌晨1点,423团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不过还是很从容的撤回了阵地。天亮以后,日军的阵地进攻就开始了。

古地觉得他和路晓飞、凌杳三个人的命运似乎早有注定。现在路晓飞在山西太行山吕梁山已经开始当年的人民军队艰苦创业开辟敌后战场的历史,而他从松沪会战一路打到现在,走的就是正面战场的路子,至于凌杳,以他所在的第4集团军现在的位置,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重走中国远征军的那条路。

如果可以的话,古地希望自己能和路晓飞换过。因为路晓飞现在怎么说也有一个3军7师的大集团军,在正面战场往哪一搁都是举足轻重的力量。而他这里就一个旅,放哪都是堵枪眼的命。堵完之后,还得费尽心思的重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而现实是打一仗就会损失很多经过战火考验的老兵,招入太多的新兵只会使战斗力下降,然后损失更大,然后再招入更多的新兵,战斗力再次下降。如此恶性循环。这也是他们所知的那个历史上国民党军的正面战场打到后面往往以优势兵力一触即溃的原因。虽然日本人也同样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但是在短期内他的军工体系,他的预备役体系都比中国完善得多。

可惜命运往往都是无从选择的。从他们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或许一切就早已注定。已经快要十年了,这十年来他都是在戎马生涯中渡过的。27岁的将军虽然年轻,可是和历史上那些牛人比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一战会是终点吗?古地不知道,袁维绪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命运既然无从选择,那就只由迎头而上。

2号清晨,日军的正面进攻开始。这一天的天气很好,虽然是盛夏,可是清晨的露水和微风让人感觉很凉爽。如果不是战争,在这样的天气下早早的起来锻炼,再给心爱的人买一份早餐,无疑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可是古地和袁维绪近在咫尺,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悠闲和甜蜜。日军的炮火密集的覆盖了过来,作为进攻前的炮火准备,他们都觉得这一个旅团的炮火似乎过于奢侈了。如果在从前,在他们自己的那个时空,袁维绪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从炮声里,可以判断出敌方竟然用上了120口径以上的榴弹炮。日本的工业在这个时代虽然远远强于中国,但并不是每一个旅团级别的部队都能拥有这种大口径重炮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嘴里发苦,对方真的太看得起他们了。

来不及自己的部队在敌人的炮火中损失了多少,因为炮声尚未完全稀落,鬼子的进攻就已经开始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步炮配合非常的紧密,他们的战术水平也确实很高。前面开路的是十余辆坦克,三辆九五式、八辆八九式。十余辆坦克耀武扬威的开过来。古地在心里极度的鄙视他们。这样的垃圾坦克,也只能欺负当时的中国连这种垃圾坦克都没有。不过古地同时又很高兴,因为他们显然对前天晚上渡河时坦克被击毁所用的武器没有足够的重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来。

米曜这次送来的5具火箭筒主要是做最后的实战检验,可能还没有完善,不过现在倒是很派上用场了。这天的能见度很好,而且顺风,3个主射手都是在250米的距离开火的。阵地上的独立77旅的士兵们都清楚地看见三道浓烟之后,一个看不清什么样子的东西拖着尾烟飞向了最前面的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其中一道打偏了,直接飞向了后面日军的人群里,但也成功爆炸,不知道是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另外两个则准确命中两辆九五式坦克。这种坦克只有7.7吨,装备一门37毫米炮,装甲很薄弱,而且还是铆接车体,被米曜捣鼓出来的火箭筒一打,整个就四分五裂了。

后来古地知道米曜在设计这一款rpg的时候是参照两伊战争和中东战争中最常见的苏制rpg7系列来做的时,就说她太不厚道了。要知道当初苏联人搞这个东西的目标是针对北约的坦克的,北约的坦克和日军在中国东南亚横行的95、97式坦克相比那是什么概念?虽然米曜设计的rpg和rpg7相比还差了很多,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参数和设备,但是古地还是不得不对她说,亲爱的,你真是太有才了!

战士们在阵地上看见鬼子的坦克(而且还是他们现在最牛的坦克)被打得凌空解体时,都忍不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似乎他们击毁的不仅仅是这两辆坦克,而是整个正面来袭的鬼子。

在刚刚发射完的3个射手借着火箭筒的炮尾烟雾赶紧闪人转移阵地的时候,另外的两个射手又发出了火箭弹。其中一个射手还是刚学操作的,因为姿势不对,在火箭弹发射后他就被炮尾风从地上反射回来而受伤,但是他打出去的火箭弹却准确的命中了日军最后那一辆九五式。另一个射手也准确的击中一辆八九式。八九式那就更惨了,这种只有机枪的“豆战车”在33年和路晓飞的t26战车团相遇时那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没想到在这一次面对没有装甲力量的步兵,竟然也会遭到这样悲惨的命运。古地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还敢这么耀武扬武的出来,难道他们都以为前天晚上在河面上击毁他们的是手榴弹?不过这样更好,他们就继续“以为”下去好了。

日军的坦克一炮未放就被打爆了4辆,一下子就懵了,剩下的几辆“豆战车”也不固“皇军”的脸面,竟然掉头跑了回去。可是打得兴起的rpg射手们竟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有个家伙竟然跑到阵地前面以蹲式射击,又追着“豆战车”的屁股打爆了一辆。可是完全暴露在外的他也跟着被日军蜂拥而上的步兵乱枪打成了蜂窝。

日军的步兵在坦克被毁的时候,已经冲到了阵地的前沿。不过士气正旺的守军没有让他们拣到丝毫的便宜。日军的第一次冲锋只能用死伤惨重来形容。

如果战况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就好了,古地在日军的第一次冲锋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奢侈的想。可是,世事总是难以如人愿的。

第一六七章 到死方休

由于还处以试验阶段,米曜的rpg并没有配备多少火箭弹,在为打击日军嚣张至极的坦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之后,古地就把这5具rpg连同射手一道,在战斗没有结束之前,就派人把他们送出了战场。他们的任务是将武器,连同实战中的各种数据送回到米曜那里,以便于她做最后的改进和定型.

所以战斗又还是很快的回到了传统的敌强我弱的模式。在日军一整个白天的进攻下,独立77旅损失惨重,防线摇摇欲坠。而距离长官部要求坚守的时间,还有不少于32个小时。古地有点担心,不知道傅庄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藤县。他们这边的战况很激烈,临沂那里74军据说一天下来伤亡都快有一个师了,第9集团军准备放弃沂河东岸阵地,向74军靠拢。不知道台儿庄那边打得怎么样了,历史上,那可是个胜利之地。

入夜以后,日军并没有停止攻击。显然,他们想用不间断的高强度的冲击,来打垮守军的意志。而对古地来说,这个时候实实在在的是个考验,他的部队无论在体力、精神还是弹药上,都要接近临界点了。他不是没打过恶仗,可是向真田旅团这种一进攻就无休无止的亡命前突,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对方显然根本就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想给你。

阵地已经一再收缩,几乎完全退到傅庄这个小镇里面了。而没有防御的纵深,在日军密集的炮火下,部队的损失尤其惨重。似乎是鬼子的坦克部队遭到调戏而恼羞成怒了。当初围场那一战虽然凶险,可那时候日军的炮火远没有像现在这般猛烈。

面对日军一个波次又一个波次毫不停顿的进攻,本来已经损失惨重的422团首先垮了下来。这个时候422团的团长陈安平受了重伤,生死难料,副团长阵亡,4个营长2个阵亡,2个重伤,连排长更是损失殆尽,已经失去指挥的422团终于顶不住日军的冲击,放弃了傅庄东南的外围阵地。陈安平的两个警卫拼死才把他抬回了旅部,见到古地的时候,他甚至想说句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古地没有惩治败退的422团的士兵,实际上他想惩治,也没有几个人给他惩治了。他只能把422团的败兵,加上团部的勤杂兵、通讯兵、以及抬担架的民夫全都遍成了一个营,由副旅长黎渺率领,去夺回422团失去的阵地。这是傅庄外围唯一的阵地了,也是独立77旅唯一的出路。也许这也只是个理论上的出路,但是一旦连这个阵地也失去的话,他们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副旅长黎渺带着一支老弱病残的部队上去了。临行前,古地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自己的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黎渺却一如既往的只是笑笑,一如既往地犹如兄长般宽厚的笑容。黎渺还是上校,熬过了这一仗,他也该升少将了。古地只是不希望,他这个少将不是追授的。

日军似乎没有想到仗打到这个程度,中国军队还有勇气出击夺取他们的阵地。说真的他们也是人,这样一波接一波的硬冲,中国军队的体力精神到了极限的同时,日军个方面也同样到了临界点。黎渺的一支老弱病残,竟然一鼓作气将失去的阵地夺了回来。尽管日军只要喘口气,就可能再次将阵地夺取。可至少现在阵地又回到了中国人的手里不是吗?

黎渺这边才把阵地夺回来,凤冲霄的423团又告急了。和黎渺一样,凤冲霄也是不久前才伤愈归建的,太仓那一战,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眼下戴着个眼罩,蓄了一脸的胡子,凶相毕露的。之前的战斗中423团所受的损失比422团略小,所以现在是整个防线的主力。主力的意思也就是会承受着比别人更大的压力。日军攻得越凶,凤冲霄就打得越狠,凤冲霄打得越狠,日军也就攻得越凶。两下里都较上劲了。

可是日军有炮火支援,有充足的弹药,就连兵力似乎也要多些,这样不眠不休的打到了7月3号的凌晨,423团阵地被日军从中间撕破,分割成了两块。其中一部分日军沿着突破口,已经进入了傅庄内部。在这个小镇的内部,日军遭到了旅部组织的一支比黎渺带上外围阵地还要老弱病残的部队逐屋逐户的阻击。

这支部队由古地亲自率领,由旅部参谋军官、通讯兵、医护兵组成,总共不到200人,而且还有一半以上是女兵。他们几乎用的都是手枪,队伍也拉得很散。但是在古地的亲自指挥下,队伍显得很机动灵活,利用黑夜的掩护和对地形的熟悉,竟然很快的将冲进镇子里的日军压制住了。

跟在古地身边的是通讯连长杜薇,她虽然还是个连长,但已经是个少校,也算是独立77旅的老人了。而她带着的,也就是几个女兵。古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带着几个女兵就和鬼子玩短兵相接了。虽然杜薇少校有一手漂亮的双枪枪法,她的几个女兵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可女人始终是女人。当他们在一个小巷口子遇到约一个班的鬼子时,双方一阵激烈的对射,人数占劣势的古地和女兵们奇迹般的歼灭了这个班的日军,可是除了负伤的杜薇外,其余的女兵也全部阵亡。而她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20出头。

杜薇伤得不轻,一整条左腿都被弹片齐齐的切断了。也许赶紧抢救的话,她还能活下来,可是现在全旅的医护兵也都投入了战斗,药品也早就用完了。古地无法止住她大量的流血,就只能将她搂在怀中,其实他想狠下心来在她的胸口上打一枪,帮助她早点解脱痛苦。可就算他已经身经百战铁石心肠,这一刻却怎么也狠不下来。

杜薇的全身都在颤抖,牙齿也在不停的碰撞着,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的,她只是问:“旅长……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漂不漂亮?”

古地想笑,却觉得有种微咸的液体流进了自己的嘴里,他反问:“女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么?”

杜薇笑了一下,尽管她的面部肌肉抽搐得厉害,根本也看不出是在笑,可是她说:“我刚才……真怕……子弹打到……我的脸上……做鬼……也要做个……漂亮鬼……你不知道……因为……参谋长……被你垄断了……我在旅部……多受欢迎呢……”

古地搂紧了她,无声的哭了。

“古地。”她像突然没事了一般,说:“让你得意一下,其实,我也在暗恋你。亲我一下,然后,帮我……”

“傻丫头。”古地流着泪,俯下身去把嘴唇重重的盖在她冰凉的唇上,同时把自己的手枪抵在了她的胸口,闭上眼睛,勾动了扳机。然后,把她的身体放好,在她的身上摸走了手枪弹夹,又搜出了几个女兵尸体上的子弹,站起身来,沿着枪响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422团和423团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独立77旅直到现在还有一支部队一直没有参加过战斗,那就是旅部警卫营。也是全旅装备最好的一支部队,清一色的自动武器,弹药充足。而这个时候,警卫营正由参谋长袁维绪率领着,从战场的缝隙里快速的穿插,沿途与日军几乎从不接战,即使有所损失也毫不停留。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田光一的旅团指挥部。他们最后的一支侦察兵,已经通过步话机,报告了日军旅团部的位置。

第一六八章 为南京,不留俘虏

富贵险中求。按照袁维绪的说法,守死也是死,拼死也是死。守还要守两天,也许还不止,因为司令长官部虽然说到时候会有援兵来,但是就算是撒豆成兵,跑过来也还需要时间呢,更何况根据他们之前所掌握的情报,长官部也没有多余的兵可用,就算有,估计也是台儿庄那边优先。而眼前的兵力,根本就守不住。如果成功拼掉日军的旅团部话,整个局面就不一样了。比起死守来,拼一拼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袁维绪坚持要自己带队去,理由就是31年“炽天使的惩戒”行动,古地带队去“斩首”,她在后面担惊受怕的滋味太难受了,如今也要古地尝尝。除了私人的理由外,古地作为部队的最高长官,带突击队去掏敌人的心脏,显然是不合适的,而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带队了。

一直以来,古地都觉得让袁维绪做他的搭档,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可是,当他们不得不各带一支队伍,在生死不明中彼此守候的时候,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去军部,也就是现在的31集团军司令部。在那儿,无论如何也比现在安全得多。

袁维绪的突袭几乎成功了。真田光一的旅团部已经发现了袁维绪带的部队的意图,不过直到警卫营突到敌人的旅团部时,这个指挥部都还没来得及撤走。警卫营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日军指挥官的计算。而当两边的警卫部队短兵相接的时候,袁维绪的警卫营明显的占了上风。日军虽然也有一定的自动武器,但是比起独立77旅的警卫营一水的汤普森和“33式”来说,那火力可就弱很多了。而且独立77旅警卫营还将步话机装备到了排一级,小股部队之间的呼应连接都非常的紧密。

凭借着优势的火力,袁维绪带领的警卫营很快就冲进了真田光一的旅团部。里面大大小小的参谋都来不及转移,包括真田光一的参谋长小林平泽大佐,只有旅团长真田光一中将和少数几个护兵侥幸逃脱。日军的指挥部里到处散落着文件,有的上面还写着机密的字样。袁维绪招呼部下动作要快,该拿的东西要拿。更令人兴奋的是,真田旅团的军旗竟然也还在。拿着这个缴获的军旗,跟外面说他们把真田旅团全歼了都有人信。

“参谋长!”一个上尉拿着一个纸袋,里面全是一些照片,“你看看这是什么?”

袁维绪拿出来一看,立刻就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往头上冲。这些照片上打着“不许可”的字样,里面拍摄的内容触目惊心,其中还有几张注明了“南京”的字样。其中还有一张是两个军官拄着军刀,站在一堆无头的尸体上照的。

南京,南京。

袁维绪流着眼泪,将照片交给上尉,说:“你就算死,也要把这些照片带回去,知道吗?”

上尉也看到了照片的内容,红着眼睛说:“是!我明白!”

袁维绪伸手拿过了一支冲锋枪,走到受伤被俘的小林平泽大佐和几个被俘的伤兵面前,哗啦一下拉了枪栓,问:“这些照片怎么回事?说。”她先是用中文问了一遍,又用日语问了一遍,曾几何时,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还觉得女孩子讲日语也挺好听的呢。

大佐非常傲慢的看这她,回答说:“那是我从南京带来的,帝国军人的英雄业绩!”

袁维绪笑了一下,枪管抵近大佐的头部勾动了扳机,一连串的枪声中,这个大佐的猪头被打得血肉和脑浆横飞。袁维绪算然在战场上打死过不少的敌人,但是从来没有对已经放下武器没有反抗能力的俘虏开过枪,但是这一次例外。对于在南京留下他们口中所谓的“英雄业绩”的畜牲,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俘虏的资格,不,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人的资格!为了南京,她不要俘虏,哪怕是大佐这样高级别的俘虏!

一直到一整个弹夹的子弹打完之后,袁维绪才停了下来,那一刻,她有种灵魂被掏空了的感觉。以前,在看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纪录片和电影的时候,她就是觉得很沉重,很沉重,那种悲伤和愤怒很无力。可毕竟电视只是电视,这里却是活生生的现场。和日军交手以来,对他们的兽性早有深切的体会,再看到这些照片,叫她怎么能不怒火中烧?

“仔细的搜查!”袁维绪将打光了子弹的冲锋枪砸到那个猪头大佐的尸体上,感觉全身在发热之后又迅速的冰冷,心跳、呼吸都难以恢复正常,“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证据!”

也许,就是她的这个命令使她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成功的突袭了敌人的指挥部,并破坏了他们的指挥系统之后,他们就应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撤离。因为尽管真田光一侥幸逃脱,但他要重建指挥部绝对还要花不少的时间,可以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再停留。

而只是稍微的一停留,日军的回援部队就围了过来。

警卫营长李笑亲自带队在全面突围,他们的火力依然是那么的炽热猛烈,挡在面前的日军一茬一茬的倒下,可是却越聚越多。逃出去的真田光一亲自指挥一个加强大队赶回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旅团的军旗落到支那军队的手中会是什么后果。在帝国的军史上,要是第一面旅团军旗被夺这种事落到他的头上,就是切腹一万次也不够他赎罪的。而且,指挥部里还有很多他的参谋长小林大佐从南京带过来的照片,那些照片他们自己看着取乐倒是没什么,但是万一传到西方人那里,后果就会比较严重了。其实在他看来,那些标榜文明的西方人,也不见得比他们就好到哪里去。

李笑带着警卫营的前锋部队杀开了一条血路,他身边只剩下了几个兄弟了。不过,他也清楚地看到,日军的包围部队已经被他撕开了一条口气,除非马上补充更多的兵力,这道口子不可能被补上。参谋长和后继部队也已经跟了上来,断后部队那边枪声更激烈,他心中明了,那些弟兄是没有机会活着出来了。

真田光一眼看着自己亲自带队,竟然拦不住这支支那军队,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命令炮兵联队对支那军队撤退的路线做地毯式的轰击。至于和敌军绞缠在一起的部队,就让他们为了旅团的军旗玉碎好了。

日军的密集炮火覆盖过来之时,袁维绪几乎就要冲出包围圈了。古地亲自带领的接应部队已经到了几百米之外。可就在这时,日军密集的炮火盖了下来,绞杀在一起的两军全部被笼罩在了炮火覆盖的范围之内。

袁维绪觉得她已经看见古地在向她招手了,她心里笑着骂了一句流氓,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六九章 好久不见

日军真田旅团旅团部遭袭,指挥系统破坏,旅团长真田光一侥幸逃脱。为了重建遭到完全破坏的指挥部,真田光一不得不暂停进攻。

对于古地来说,突袭的目的达到了。就在日军停止攻击,收缩阵线时,古地摔独立77旅残部发动了一次规模有限的攻击,稍稍的拓展了一下自己的防御阵线。而从临沂大桥西移的第9集团军在受伤的总司令刘晶的指挥下,不失时机地向真田旅团进行了一场趁火打劫式的战斗,使真田旅团的阵线再度后退。傅庄阵地得到了进一步巩固。

不过这个时候,古地却没有丝毫的高兴的感觉。将袁维绪从炮火中抢回来是他自己的事,那一刻,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旅长,就算他是一个元帅,他也不会停下步子。他一刻,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不能把他心爱的女人抢回来,那他就陪着她一起在炮火中灰飞烟灭。几百米的距离,对当时的他来说,仿佛几万光年那样的遥远,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似乎总也跑不到她身边。

炮火还在呼啸着,怒吼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一个孤独的男人的身影,正像飞蛾一般扑向那冲天的火焰。

不要死。如果你死掉,我会立刻来陪你。

地面在颤抖着,他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了。不知道痛,因为这一刻,他的心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空气,随时,他准备好了和她一起。那一刻,就是家国天下摆在他面前,也与他无关了。

“古地。”袁维绪被古地从血泊中抱起来,似乎还很清醒,她的全身都是血,古地看不出她是哪儿受了伤,或者,哪儿没受伤。警卫营几乎全完了,营长李笑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少数的几个幸存者,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要是我毁容了,你可不要再来找我。”袁维绪对古地说。她不但看上去很清醒,说话也还很清晰。

“你废话。”古地抱着她往回走,他走得并不快,生怕震到她的伤口,身后还有炮弹在爆炸,可是那些似乎离他很遥远。他紧紧地抱着袁维绪,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一样。“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一打儿子来踢足球呢。”

“我担心,我身上到处是伤疤,你看到了会不愿意耍流氓了。”

袁维绪其实什么也不担心,死又算什么,伤痕又算什么,就算破了相又算什么,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被古地抱在怀里。他的怀里很安全,也很温暖。她真的什么也不担心,所以,在古地的怀里,她安心的睡了过去。

苏醒过来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已经被战区司令长官部派专机送到了武汉的后方总医院。当时和她同机飞走的,还有第9集团军司令刘晶上将。临沂战场上重伤两个将官,还阵亡了74军的一位少将师长。那场战斗打得异常的惨烈。可是74军到底是顶住了日军108师团的猛扑,始终未让敌人越雷池一步。而独立77旅和第9集团军良知被打残了的部队也牢牢的拖住了真田旅团,撑到从第四战区调来的第13集团军赶到,对真田旅团进行了一次合围。虽然最终他们未能将真田旅团围歼,但也将这支部队打残了。气焰嚣张准备一举围攻徐州的日军两路被阻,临沂久攻不下的同时,在台儿庄,第五战区几乎全歼了孤军冒进的矶谷廉介第10师团。这和古地他们学的历史很像,所不同的就是临沂这一战,比历史上更惨烈一些。

而这些,都是袁维绪在后来才慢慢知道的。当她在初秋的一抹朝阳中醒来时,她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绝美倾城的面孔。

“嗨,小绪,你终于醒了。”绝美倾城的面孔,绝美倾城的声音,淡淡的,飘远而忧郁的笑容。

“嗨,凌翙。”袁维绪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这张面孔,心里一片宁和。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弱,微弱中带一些沙哑。“我睡了很久吗?”

“嗯,”凌翙轻轻的笑了一下,说:“医生说,快一个月了。”

“噢,”袁维绪也笑了笑,说:“我以为最多几天。嗯,我的脸没有坏吧?”

凌翙笑着摇了摇头。

袁维绪舒了一口气,说:“那我可以问了,古地那个死小子呢?他怎么不守着我醒来,我要扒了他的皮当鼓敲!”

凌翙说:“我没有见到他。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医生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快就会醒来。”

袁维绪嘟着嘴说:“就这样他都不能多等几天吗?太过份了!”其实她比谁都知道,如果她还有什么危险的话,古地是一定不会离开的。他不得不走,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她不会去怪他,可是醒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他,怎么也会有点失望的。不过算了,看到一个绝世倾城的美女,毕竟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尽管她自己也是这样的美女。不过纯粹就容貌的话,比起凌翙来,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够自信的。

凌翙起身去叫了一个护士来,护士又交了一个医生来,医生给袁维绪作了一个全面的检查,说:“长官,您的伤正在复原,不过您还需要一定时间的疗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医生的领子上是一副中校的领章,在袁维绪的面前,当然是要叫长官的。其实袁维绪觉得,他要是叫首长的话,也许她会觉得更亲切一些。

袁维绪问了一句:“很快是多久?”

医生说:“保守一点估计的话,彻底康复还需要三个月。不过武汉的秋天气候很好,东湖疗养院也是目前我军最好的疗养院,相信您会很快好起来的。”

袁维绪无奈的笑了笑,说:“也好,早就听说东湖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这一次可以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凌翙给袁维绪带了一束花来。袁维绪注意到,凌翙今天的穿的不是军服,而是一件米色的很简洁但是又很漂亮的短风衣。她一看眼睛都亮了,想想自己多久没穿过便装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凌翙见袁维绪的眼睛都要发出绿光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袁维绪嘻嘻一笑说:“没什么,你漂亮嘛。”

凌翙摇头说:“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像谁?”

袁维绪作了一个擦口水的动作,说:“知道,米曜嘛,其实现在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男的。对了,那家伙怎么也不来看我?太不讲义气了。”

凌翙说:“来过,等不到你醒来,又回去了。她那里很忙,这个你比我清楚。我本来是打算归建的,听说你受了伤,就决定先来看你。”

“啊。”袁维绪说:“对哈,你也是我们部队的呢。古地身边现在一定很需要一个人关心他照顾他,要不你赶紧回部队去吧。”

凌翙看着她,又好笑又好气的说:“你少言不由衷了。”

袁维绪吐了吐舌头,说:“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凌翙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微笑着说:“你呀。你明知道我羡慕你羡慕得不得了,还故意气我。其实走了以后,我就没有想过再回来,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可是再见到你时,我又觉得自己好平静。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把握的对吗?我不想自寻烦恼,所以,即使我要回部队,也要等你回去以后才去。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对古地想入非非了。”

袁维绪握住她的手说:“我要是说对不起会不会很虚伪?因为我明知道你爱古地,却绝不会把他让给你。”

凌翙忧郁的笑了笑,说:“可是我们却能这样坐在一起谈论这个问题,这不是很奇怪吗?”

袁维绪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的威胁挺大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可能会因为你而移情别恋。可是,说真的,我从来也没有敌视过你。有一阵子我很担心,就是‘炽天使的惩戒’行动之后,我很担心古地会爱上你。可就在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敌视过你,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凌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跟你说了,你这是明摆着欺负我。因为你知道古地只爱你,你才会这么释然。那我明天就去找他去。”

“姐姐,”袁维绪摇了摇她的手,笑着说:“我错了行不?”

要是古地在这里,会怎样面对这两个女人呢?尤其是那个美得让人心痛,让人忧伤的女人。路晓飞同学的那种方式不适合他,他的心里,也没有同时容纳两个女人的空间。比起米曜捣鼓的那些武器来说,女人要难懂得多。

第一七零章 意外的升迁

就当袁维绪在武汉东湖疗养院养伤的时候,第五战区的战况有关发生了新的变化。由于日均夹击徐州的第10师团和第108师团、独立第8混成旅团分别遭到惨重的打击,日军统帅部在对中国军队一片败退之中还有如此的战斗力感到吃惊的同时,也大量调集军队,准备对徐州一带第五战区的主力部队进行包围。

其中,华北方面军的第5师团、第14师团和第6师团编为第2军,由西尾寿造大将指挥,沿平汉线南下。108师团和刚刚从威海登陆的109师团及第10师团、独立混成第8旅团残部重组的第10师团编为第3军,由108师团师团长下元熊弥中将暂代军司令官。第2、3军为北方集团。华中方面军的第3、9、11、13师团则由苏南皖北北上,由朝香官鸠彦王中将指挥,组成南方集团。南北两路共10个师团20多万人气势汹汹的准备夹击徐州,包围第五战区的部队。

而此时第五战区所指挥的部队以中原系第7方面军的部队为主,另有第2方面军和中央军以及第3方面军、第8方面军的部队及地方部队约20个军50个师近50万部队。由于前面台儿庄及临沂两战的胜利,全国深受鼓舞的同时,最高当局也决议在徐州再与日军展开一场大规模的会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军政部副部长李谦诚元帅拒绝执行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开始准备撤出徐州。

古地的独立77旅在临沂一战基本打光,本以为将会被取消番号编入其他部队的他在临沂战后不久就得到长官部的命令率余部到徐州近郊集结。令他意外的是,司令长官部不但没有撤销独立77旅番号的打算,反而准备在此基础上组建一个独立师,由古地暂代师长职务。这支新组建的部队番号为200师。

在古地看来,这未免太戏剧化了一点。是的,古地对于新的人事任命确实感到非常的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了。事实上不只是他的部队得到了扩编,整个第五战区很多部队都得到了扩编,尤其以原中原方面军的部队为主。由于最高当局在淞沪和南京两战的决策失误和指挥失误,以及第五战区李长官在台儿庄和临沂两场令国人倍感振奋的胜利,军界内要求李长官扶正军政部长,并全面主持全国的军事的呼声很高。并且他在军政部中已经切实的掌握了一些实权,这一次五战区所辖部队的扩编,就是一次权力斗争的结果。最高统帅仍然是全国的最高领袖,他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仍然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但是很多人认为,他作为最高统帅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动员、组织全国一切力量团结抗战,以及维持一个运转正常的政府,在战时维持和发展国民经济上面。而军事领域,则应该以军事才能更强的人来主持。

古地的职位升迁了,但是他非常的担心。表面上看最高当局顺应潮流,放言会在军事指挥上放手,但是他很清楚,没有一个当权者会甘心放弃手中的军权。而一个没有军权的当权者,也绝对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当权者。也许这种政治权力的斗争,很快会转变为一场军事斗争,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侵略者了。

在五战区目前的扩编热潮中,临沂一战立下大功的74军,扩编为11集团军,辖74军和88军,孙中兴中将担任集团军司令,不久后晋升为上将。第9集团军虽然是中央系统的,在这一次也得到了补充和扩大,辖第9军、60军和90军,其中9军为甲种军,60军和90军都是乙种军。而作为前中原方面军第一主力的31集团军,虽然远在安徽,也随着这一次的扩编风潮扩编为3军制的大集团军,集团军司令是古地的老军长李宗凌上将,辖第7军、31军和87军,其中,87军还是由一支云贵一带的少数民族为主体组成的部队,比起兄弟部队来,这支部队更显得吃苦耐劳和勇敢无畏。而古地的老上司,原来的新7师新127团团长吴应锋,此次也奉调回到第五战区,出任71军军长,而71军也是古地呆过的老部队。

不过古地也明白,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还轮不到他去补。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最实际的。在日军对徐州的合围完成之前,第五战区所辖部队就已经跳出日军的战略包围圈,进入二线休整备战。古地的部队则更早一点,拉到了河南商丘进行整编。

200师,嗯,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光荣的番号。作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直辖的独立师,200师是一个乙种师的编制,满编是两个旅一个师直属队11000人。河南是中原方面军的传统势力范围,在兵源和装备的补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留在南阳的军械所及073兵工厂,算是古地离开第7军以来离得最近的一次了。当然,这也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在古地的两个旅里面,独立77旅改编为新77旅,旅长由他原来的副旅长黎渺担任。黎渺也终于由上校晋升为少将,成为古地的部队里第三位将军。另一个旅则是新编的388旅,旅长由原423团团长凤冲霄担任,目前仍是上校。师直属队则交给了422团团长陈安平。暂时代理参谋长职务的,也是古地原来在中央军校的老同学,辗转多个部队又被他拉回来的陆问愚。师炮兵团团长则是跟他混了很久的韦涛。

武器方面,除了师直属队还是用073兵工厂提供的98改步枪(其中警卫营依然以美制的汤普森冲锋枪为主)外,全师大量换装苏俄援助的“莫辛纳干”步枪。这种枪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便宜、简单、可靠。对于刚刚接收了大量新兵的200师来说,这种枪反而比较好用。至于用惯了毛瑟98的老兵,以他们的经验,要适应这种操作简单的武器并不是什么难事。当中日之间的战争爆发之后,苏俄政府为了避免日军向其远东地区发起进攻而无偿援助了大量的装备给中国,古地的部队得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机枪仍以“33式”为主,添加了一部分苏制的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和莫辛纳干步枪一样,这种机枪结构简单,制造工艺不高,适合大量生产,而且性能也不错。073兵工厂此时也得到了苏方援助的图纸和技术人员,正在大量的生产这两种便宜实用的步兵武器。韦涛的炮兵团装备12门国产的75野炮,24门日式的步兵炮,弹药较少。

古地经常看着愁眉苦脸的韦涛说,兄弟,知足吧。苏俄援助的武器里面有一部分152榴弹炮,不过那个轮不到他们的头上来。至于坦克和装甲车,那也没他们什么事。有时候古地就郁闷的想,历史上的200师可是个全机械化师啊,为什么他的200师就没这样的福气呢?不过古地此时还有一支部队是别的中国军队都没有的,那就是装备了12具最近改进的rpg1(米曜命名的型号)的特种作战连。

在这个时代,仅仅依靠上级拨付的武器军饷是不可能满足部队的实际需要的。古地知道,要使他的部队具备足够强大的战斗力,他还必须想办法自谋财路。倒腾军械所研制出来的新装备(主要是98改、33式和步话机)是一条路,但是这条路仅仅够他投入再生产,满足部队对这些武器的基本需求,性能优秀的98改只能装备师直属队就说明这一项收入明显的入不敷出。为此他专设了一个后勤商务处,专门负责倒买倒卖,先是用钱砸开一些特殊的渠道,倒腾一些紧缺的商品,卖到更紧缺的地方,这些东西里甚至不乏一些禁品,比如鸦片。这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毒贩,但是他需要钱。当然这是买卖都是秘密进行的,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负责。为此,他早早就派人和路晓飞取得了联系,从他的“暗影”里挖来了一个相当得力的人,实际这个人是“暗影”的3号人物,一家人都死于倭寇的屠刀下,一心只想报仇,只要能报仇,什么事都愿意干。对路晓飞忠心耿耿,能力也相当的强。来到200师任后勤商务处处长,还带来了几个精干的手下。不过200师的高级军官们,却极少能见到这个人,他只对古地负责。

搭建一个新的摊子,起步是有点艰难,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克服的。最大的困难时,日军不会因为中国军队内部因为权力争斗的一些变化,而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古地的200师刚刚开始运转,日军的北方集团在先头部队占领徐州后,土肥原贤二的第14师团就从河北杀向了开封。开封已经不属于第五战区的范围,而属于第六战区的范围,不过第六战区也在中原系的范围之内,那边一伸手,200师就被从第五战区借调了过去。

第一七一章 希望

一场大雨笼罩在武汉的上空,东湖上水汽氤氲。

袁维绪坐在床边,看着玻璃被雨水画出无数的纹路来。古地那边的情况,已经通过留下来的勤务兵告诉了她大概。她也很担忧,现在坐镇陪都武汉的最高当局不可能对军权的流失坐视不理。而日本人在拿下徐州后,也正在策划对武汉的进攻。她已经有些坐不住,很想早日回到古地的身边了。

病房的门被推来,一身水汽的凌翙带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婉仪!”袁维绪惊喜地喊了一声,说:“你怎么来了?快坐下,看你都淋湿了。”

“喂,”凌翙看着她说:“难道我就没有被雨淋?”

袁维绪笑嘻嘻的说:“哎呀,你是我们部队的人,婉仪可是客人啊。”

凌翙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了一些。

婉仪在袁维绪的床边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她说:“似乎胖了一点,也白了一点呢。”

袁维绪慵懒的转了一下身子,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没办法。其实我都不想回去了,在这里住着多好啊。”

凌翙对婉仪说:“什么叫口不对心,你现在知道了吧?明明对那边牵挂得不得了,还要假装在这里住得多舒服的样子。”

袁维绪撒娇一般的说:“啊呀,姐姐,你不要这么快就揭发我嘛。”

“受不了你了。”凌翙拿着温瓶准备出去打水,虽然这事可以由勤务兵来做,不过反正她也无聊。一边走一边还说“这就是我军史无前例的女将军吗?”

袁维绪笑眯眯的看着凌翙出去了,拉过婉仪的手,问:“你还好吧?晓飞怎么样?”

婉仪点点头,说:“都还好,我这次来武汉,除了来看你之外,还是专门来接一个人的。一位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博士,是学机械制造的。他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晓飞的意思,希望能把他引荐到你们的军械所去,毕竟你们的军械所各方面运作都已经比较成熟了。”

“那很好啊!”袁维绪倒是也不跟婉仪客气,虽然现阶段他们从晓飞那里伸手拿得比较多,但是路晓飞是不会介意的。而且,这些对他们以后的发展,都会有很大的好处。

两天后,婉仪就带着一个瘦高的青年出现在了袁维绪的面前。青年的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表情显得很沉静。在婉仪给他们介绍时,他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度让袁维绪觉得他不应该做科学家,而应该像她这样来做个参谋军官。

“您好,将军小姐。我叫陈家林(注:该角色由某妖女珈铃友情反串),很高兴能认识一位像您这样美丽而年轻的将军。”毕竟是受到西方教育的科学家,非常懂得称赞女士的美丽比称赞她的能力更重要。

袁维绪坐在床上摆了摆手,笑着说:“陈先生不比客气,在这里的都是朋友,你也一样,对吧。”

陈家林平淡的笑了笑,说:“我很荣幸。”

袁维绪说:“场面上的官话我就不说了,陈先生在这样的时刻回到祖国,是一件很让人敬佩的事情。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也许你的才能在和平时期能为祖国的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不过在这样的时候,我们需要你的才能来制造杀人的武器。这一点,恐怕我先要跟你讲清楚。”有的科学家很清高,认为科学是不能用来制造杀人的武器的,她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我当然知道。”陈家林说:“事实上我回国之前,就专门搜集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相信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我带来了几位实验室的同僚。除此之外,还有北美华人爱国会募捐的一笔款项,可以用来作为先期的启动资金。我希望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建立一个工业基地,以工业救国。”

“那可太好了!”袁维绪不禁有些兴奋,不过随即她又有些疑惑的问:“陈先生,我有个疑惑,为什么你没有直接去找政府呢?如果有政府的支持,实现你的理想不是更快一些吗?”

陈家林推了推他的眼镜,说:“想过,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和了解,目前的这个政府还缺乏足够的公信力,而这个时代,很多官员贪腐成风。而即使是在这种国破家亡的时代,也不能保证国外华人的募捐能够用到十处。在此之前,就有很多募捐被官员中饱私囊了。所以,我不能随便冒险。本来我是希望能和婉仪表姐联系之后,在山西建立基地的,不过目前山西已经沦陷,敌后根据地容易遭到封锁,不具备建立基地的条件。而如果我依靠自己的力量,没有军队的庇护,还要花太多的精力和金钱去打通各种关节,最终恐怕一事无成。表姐向我推荐了袁将军和你们的部队,虽然眼下你们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强大,但是贵部背后的那个系统相比而言算是比较开明和进取的。至少,这值得我赌一把。”

袁维绪看着他,很明显这并不是个简单的热血青年,他对这个年代这个国家的现状的认识可以说相当的深刻。而他那么冷静的态度似乎做参谋军官都浪费了,也许他还可以去做个政治家。

陈家林似乎看到了袁维绪的想法,难得的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对政治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本着科学的态度,希望每一个步骤都能尽量的减少不必要的损耗,以达到最高的效率。”

袁维绪也笑了笑,说:“那很好啊。我们在南阳有一个研究基地,说基地可能大了一点,是一个军械研究所。背靠着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兵工厂,那里还有小型的厂矿,不过经营状况都不乐观。陈先生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去收购那些厂矿,然后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建设。那里交通便利,也有利于资源的输送。而且我相信段时间内日寇还很难打到那里。其他的东西,我们,包括你的婉仪表姐他们这一方,会为你铺平道路,你只要专心建设就行了。只有一个前提,目前的一切建设,都必须围绕军事需要来进行。还有一点,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会让我的军械所处于领导地位。”

陈家林点头说:“这没什么问题,只要能尽最大的力量来报效祖国,我个人没有什么要求。”

袁维绪伸出手,微笑着说:“我们军械所的负责人是位美丽的女士,我想,你会为她着迷的。”

“是吗?”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的陈家林眼镜一亮,说:“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说着,他很愉悦的和袁维绪握了握手。

很快,陈家林和他的几个同伴就被袁维绪派人送到了南阳。米曜代表200师留守处接待了他们一行人。

“帅哥,见到你很高兴。”军容不整,笑得又坏又痞的米曜几乎一见面就让陈家林心中的军人形象遭到了颠覆。“小绪姐姐已经给我发来了电报,我对你们几位的到来十二分的欢迎。如果你们不饿的话,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那家濒临倒闭的冶炼厂。他们的主设备是德国二十年代的产品,其实还相当的不错,不过严重缺乏技术工人和工程师。我们可以以师部后勤商务处的名义买下这个厂,然后就看你的了。”

陈家林愣了一下,笑着说:“上校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务实的军官。而且袁小姐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是位非常迷人的女性。”

“哈哈,”米曜非凡的一笑,说:“我的小甜心还说了我什么好话?她真是会哄人开心,ok,今晚上我会好好的宴请你们,有正宗的德国黑啤酒,这可是超难得的东西。见谅啊,毕竟是战争时期,物资还是很紧缺的。”

“我们还是先去看那个工厂吧。”陈家林和他的同伴们连行李都没有拿下来,就被米曜带着去看那个行将倒闭的冶炼厂。要建立一个工业基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这个时候陈家林带来了成套的设备,也不可能马上建立一个大型的钢铁厂。但是如果通过技术的提升和资金的投入,建立一个能够生产优质钢材的工厂,哪怕规模很小产量很低,意义也是非常重大的。因为武器的制造,最需要的就是特种优质钢材。就算造不了坦克大炮,也能对步兵枪械的性能和产量有很大的提高。

很快,这家濒临倒闭的冶炼厂就被200师后勤处买下,随后买下的还有一家车床厂,以及相关的一些小工厂。基本上这些严重缺乏技术资金的小厂看起来都没有任何营利的希望,也很少有人明白一支部队买下这些工厂有什么意义。不过对于正在前线作战的古地和远在山西敌后的路晓飞来说,他们又看到了一个希望在慢慢的升腾。

第一七二章 相信未来

河南是中原系的天下,不过也有不少中央系的部队,而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还是最高当局的亲信,一级上将黄潜。由于目前军队体系内部对最高当局的最大诟病就是在当局的指挥下,几场大战还没有一场象样的胜利。因而作为当局亲信的黄潜,也很希望能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为当局,为中央军挣回一些脸面。而一头撞向开封的土肥原贤二第14师团,就成了黄潜的首要目标。

当时,黄潜手里最主要的部队是在淞沪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第1集团军。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上将也是个不久前才晋升的上将,淞沪会战他的第1军从头打到底,整个部队都换了几茬。现在的第1集团军,下辖第1军、第18军和淞沪战场上受伤复原的老兵组成的荣誉独立师,共5个师6万余人。1军的招牌那就不用讲了,18军也是中央系的一支精锐部队。

古地的200师增援到第六战区后,就被配置给了第1集团军,作为该部的战略预备队暂时放在侧后。最让古地觉得奇妙的是,1931年徐州大会战歼灭“皇妃师”后,他曾与老军长李宗凌、第9集团军司令孙中兴、第9集团军司令刘晶和现在的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合影,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他又先后的,都与这4位将军共事了。当初的4位少将,如今都是已经是上将,而他则从一个上尉升到了少将,这要算起速度来,还是他最快呢。

除了第1集团军之外,第六战区还有两支中央系的部队,一支是第8军,军长李诗远中将,中央军校一期生。淞沪战场上也露过脸,不过在那个战场,整个中国军队都可以说鲜有胜绩。另一支则是12军,军长吴枫中将,也是中央军校一期生。这两支部队的战斗力在中央系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黄潜打定主意要用中央系的部队来打好这一仗,把中央系的这3支部队都用在了一线,而中原系的部队足足有6个军,则都被他摆在了二线。第1集团军的打法非常刚猛,第8军攻守平衡,12军的战斗风格偏软,但是常有奇谋。

古地觉得,用好这三支部队,拿下土肥原师团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不过他也不是战区司令长官,怎么打那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而直到现在,他还在为200师的组成闹心呢。虽然说大的架子早就搭好,部队也正常运转一段时间了,可是古地还是觉得少点什么。

首先是参谋长,代理这个职务的陆问愚应该说业务能力也很不错的,不过做事四平八稳,似乎做什么都不求最好,但求不犯错。这样的参谋长可以最大的程度上避免部队出现致命的失误,但是也很难取得出人预料的佳绩,而他制定的训练大纲里防守放得很重,和许多这个时代的军人一样,他们都认为和日军交战的话,防守是第一位的,当然,这也无可厚非。至于陆问愚一个三十大几满脸胡茬的大老爷们怎么看都没有袁维绪养眼那是不必说了。

其次,在杜薇死后,重建的通讯营效率上其实并不差,可是古地总觉得少点什么。虽然现在的通讯营长照样是中央军校郑州分校毕业的高材生,业务能力一流,不过古地经常在喊“杜薇”没有人答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比较恋旧的。不过新的卫队长龙七还是很称手的,这小子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功夫很好。虽然不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拥有少林七十二绝技,但是在徒手的情况下一个人能打十个人倒是真的。

说起来找到龙七还是在商丘整训的时候的事,古地亲自在新兵蛋子里挑警卫营的人选,正好遇到这个兵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要压去关禁闭。一问才知道这个叫龙七的家伙在街上打伤了好几个人。古地的军纪素来严明,士兵和百姓冲突,首先要治士兵的罪。不过他留心查了一下,这还是一桩见义勇为帮助被人欺压的卖菜的老翁的好事,于是古地就把他从禁闭室里提出来,找了几个贴身警卫跟他过招。4个警卫一起上,竟然还被这小子给打趴下来了。古地当即大乐,知道自己一不经意间就拣到了一个宝。不过龙七这小子明显是假和尚,喝酒吃肉那是比谁都厉害的。

很快古地也就知道自己的师部里缺什么了。以前袁维绪在的时候他还不觉得,这一次袁维绪远在武汉养伤,他才发现自己缺少一个得心应手的副官。副官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个打杂的高级勤务兵,不过一个好的副官,对指挥官的作用其实是不可估量的。

中央军校郑州分校的校长也是中原方面军的老人,这时候军校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在校生,都充实到部队里去了,剩下的也就是新招进来的一批新学员。其实好多都是没饭吃找不到地方去的流亡学生,考进军校里,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土肥原贤二的14师团先头部队已经在柳园口渡过了黄河,正在扩展滩头阵地,第1集团军和14师团在前面打得正激烈了,配属给土肥原贤二的独立第12混成旅团则沿着黄河南岸,从山东菏泽一路往西打过来,在兰考一带和第8军也交上了火。这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开封会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这个时候,驻扎在朱仙镇的古地将部队交到新77旅旅长黎渺手里,自己亲自跑到郑州的中央军校分校里挖人去了。他相信全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古话,真正的人才往往都是埋没在人群里,要用心才能发现的。

到了郑州,跟军校的校长攀了交情,才知道校长也是第7军出去的。校长对古地这个军中后背也略有所闻,对他的战绩,颇有几分夸赞。不过古地一提出要人,校长就大方的说,你要三五八个,我都敞开让你选,现在学校里就是写逃难来的流亡学生,就是训练半年,也未必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古地呵呵一笑,他不是来抓兵的。青年学生有知识,有理想,有热血,他们不一定是合格的士兵,但他们可以在别的方面贡献自己的才能。何况他相信经过战火的洗礼,最不像士兵的人也会很快的成长起来。虽然说校长让他敞开选,但是他也只要了四个人。三个男生,一个女生。这四个人后来被称为200师的“四小天鹅”,也成了后来古地部队的新秀。

三个男生有一个是燕京大学二年级的学生,21岁,姓隋,名风,字文遥,长得倒真是清瘦,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似的。另一个则是个巨汉,足有一米九一,因为长期饥饿,长得很瘦,到了古地的部队吃饱了之后,很快就壮实了起来,最后竟然长到了两米零二!这让古地想起了金牛座的黄金圣斗士,也顺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野牛”。野牛姓简,叫简杰,没有取字,他让古地给他取一个,古地说就叫野牛。简杰由是超郁闷。最后一个男生身体匀称,形貌清俊,这让古地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自己(不过袁维绪说那个时候他也跟“清俊”这两个字搭不上边),名叫丁强。古地要他在小强和丁春秋这两个别号里选一个,结果他选了丁春秋,古地暴寒。四个人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也是年龄最小的,只有18岁,古地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小萝卜头,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而又充满灵气。古地当时本来想选的是另外一个看上去比较精干的女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最后定了她,而是事实证明,这个当时以为没有合适的军服而显得更加瘦小的小姑娘在担任古地的副官后,古地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什么繁杂的事务来麻烦自己了,就是布置战术的时候,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小姑娘姓舒,舒淡然。当时古地还觉得小姑娘名字很漂亮,可惜人长得不咋的,不过两年以后,他就为自己当时的想法而惭愧了。

古地带着四个小鬼回到部队的时候,土肥原师团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开封市区,第1集团军的抵抗依然顽强而激烈。不过在土肥原贤二看来,也就是如此而已了。

第一七三章 热血是青年的天职

古地有点揣摩不透司令长官部的意图。

以第1集团军、第8军和12军三支部队近10万人的兵力和战斗力,要拿下土肥原贤二师团,并不是什么太难的是。只要运用得好,完全可以将孤军深入的敌军全歼。黄潜司令长官想为中央军打一场扬眉吐气的漂亮仗,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黄长官的用兵,古地却觉得有些奇怪。

用第1集团军死扛土肥原师团,并一步一步地将敌人的战线拉长,然后再各个击破调用预备队将其围歼,应该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第1集团军始终是在和土肥原师团寸步不让的打,打到了开封市区还是一线展开,并没有将敌人的队形拉长。而兰考方面,第8军也是以一种宁可打光,决不后退的姿态在战斗。

也许长官是想和鬼子拼骨气拼硬气,但是在敌军具有装甲、炮火优势和空中优势的情况下,这样不惜血本的硬拼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虽然这种不惜血本比起保存实力畏战避战来说可歌可敬得多,但是拿中央军的精锐这么打实在太浪费了。淞沪那一战就是这么打的,这一战还是这么打,难道说这就是中央军的作战风格?更令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长官部对第12军的使用。在开封和兰考两个战场打成拉锯战的时候,作为一支最重要的预备队,12军的使用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在他看来,第8军那里虽然吃紧,但是土肥原贤二师团和第1集团军血拼了几天,人困马乏,拼死让第8军撑住,把12军压到开封。对土肥原师团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或者就把12军增援到兰考,死死的顶住日军12旅团的西援,让第1集团军和土肥原师团血战到底。虽然现在局面上土肥原师团似乎还占着一定的优势,可是他血战数日,兵力弹药的损耗都很大,几乎就是靠着空军的支援,才勉强的占着局面上的优势。可是第1集团军的各个部队损失虽大,但是底子厚,打到后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是长官部指挥尺一挥,竟然将12军分成两半,一半增援开封,一半增援兰老。古地认为,这简直是一个在校的军校学员也不会犯的错误。这就是让人看不懂了,12军分两半,开封这边压不死土肥原贤二,兰考这边对第8军的支持也是不上不下的。古地忍不住想,这位黄司令长官该不是故意让土肥原贤二觉得他无能,再进一步的诱敌深入吧?但他还能往哪里诱呢?

这是1937年的深秋,这场战争将近打了一年,中国军队偶有小胜,但整个战局都被日军牢牢的控制着。大片的土地沦丧了,大量的青年血洒疆场。这个国家的灾难似乎越加的慎重,绝望像梦魇一样笼罩在大多数人的心上。

10月31日,国庆日。开封会战进行到了第12天。由于徐州方面日军第109师团沿商丘方向向开封迫近。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下令苦战了近两周的第1集团军向郑州方向撤退,第8军则沿杞县向太康方向撤退。

就撤退了吗?轰轰烈烈的开封会战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古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200师没有纯正的中央血统的原因,这场会战他的部队始终被摆在侧后没有放到一线上去。可是他一定也不觉得庆幸,他只觉得完全可以取得一场扬眉吐气的胜利的会战到最后竟然打成这个样子实在太令人窝火。简直比历史上的兰封战役还要让人觉得窝火。难道说接下来的结局又是花园口决堤,以黄河水阻止日军的同时也让成千上万的百姓遭到黄河水的荼毒?

11月2日,第1集团军已经全部撤出开封向郑州方向运动,土肥原师团紧追不舍。但是驻防在朱仙镇的200师,却没有得到司令长官部的明确指示。

这时候古地充分的认为这位司令长官能够爬到一级上将的位置,肯定是个最高当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就他的战场指挥来看,不要说是一个战区的司令长官,就是做一个师长也不合格。因为他的昏庸的指挥,白白的损耗了中央军三支精锐的部队,却只能收获一个会让后世唾骂的苦果。

“师座,”已经制定好了撤退路线的200师代理参谋长陆问愚出现在了古地的面前,说:“第1集团军已经撤过小塘村,我们也该转进了……”

“撤退,撤退个鸟!”古地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地图,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陆问愚苦笑了一下,说:“再不撤,恐怕我们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一定要撤?”古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上的地图说:“土肥原贤二不知好歹,仗打到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敢追着第1集团军打,他妈的欺人太甚!他的兵力弹药战斗力都已经到了临界点,这个时候我要在他屁股后面捅一刀,看看他狗日的屁股是不是铁做的!”

“师座……”陆问愚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古地说:“你要出击?”

“废话!”古地说:“土肥原贤二现在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一个旅团,还都是些老弱病残,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击?”

陆问愚不由得紧张的说:“师座,你可要三思啊。土肥原贤二手上是没有多少可战之兵了,可是他敢追着第1集团军打,就说明他还是有底气的。而且,兰考方面第8军已经撤了,日军的独立12旅团和商丘的109师团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咱们区区一个师,到时候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古地看了他一眼,阴沉着脸说:“你怎么尽说些丧气话,陆大头,你是主官还是我是主官?”

陆问愚见古地拉下了脸上,只能摇了摇头,说:“既然我是参谋长,那我有建议权。我建议部队马上撤退,脱离战场。长官部没有要求我们去迂回敌人的后方,我们就算去做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好。”

“我不管那些。”古地摆了摆手,说:“这是一个机会。就算打不死土肥原贤二,也要让他收敛一下嚣张的气焰。舒副官,马上传达我的命令,rpg连迅速抢占杏花营做伏击阵地,先把日军的坦克部队打了。全师开进,突袭日军14师团!”

“等等!”陆问愚止住准备去传达命令的小萝卜头舒淡然,心里埋怨这丫头怎么不懂得察言观色呢,师长这时候说的是气话,难道还真的全师出击不成。“师座,我知道你心里窝火,可是不能拿咱们200师来出气吧?这可是支新部队,还没有过硬的战斗力,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古地将手中的红蓝铅笔往桌子上一扔,说:“战斗力是打出来的,仗还没打就跑,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战斗力!而且这样的机会本来就难得,土肥原贤二疲弱之兵长途追袭,我不打他我是白痴王八蛋!”

“师座……”陆问愚拖长了声音,看来古地还真是要去打土肥原贤二,他心里面真急了。

古地站直了,看着陆问愚,说:“你的建议权行使完了,我是主官,决定权在我!”

“遇安兄,”陆问愚见古地认了真,把级别也按出来压人了,就说:“那我以朋友的身份建议,不要节外生枝。有件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开封之白,黄司令长官难辞其咎,即使他是当局的亲信,这样一场败仗下来,也不可能再保住司令长官的位置。他下了,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只能从中原部队里面来挑选。这对李长官入主军政部是有很大帮助的。而你我在世人看来,就是李长官中原系的部队啊。”

“陆问愚。”古地看着这个苦口婆心的同僚,感到的不是气愤而是悲哀,他拍了怕对方的肩膀,说:“你老兄今年也就三十吧?这个年纪,把政治账算得太清楚,不是一种健康的成长。如果你要算,我就算给你听,这一仗如果变成一场溃败,郑州不保,河南不保,日军可以西进陕西,南下武汉,国家亡了,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前途可言?我们这一出击改变不了整个局势,但是能让第1集团喘一口气,好好准备郑州的防御战。也给长官部足够的时间调动中原的各个部队阻止日军前进的步伐。土肥原贤二疲兵追击,就是以为我堂堂中华,竟会没有人敢逆水行舟。你我皆是青年,倘若我们都没有这样的热血和勇气,则国家希望何在?民族希望何在?男儿生当报国死,一寸山河一寸血!舒淡然!”古地说道后面,音量越来越大,喊出他的副官的名字时,整个师部的人都觉得耳朵一震,心头一振!

“有!”小姑娘才吃了几天饱饭,中气还有些不足,不过在师长慷慨激昂的情绪感染下,她也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回答。

“把命令下达各旅,各团,各营,200师此次有进无退!”

“是!”

第一七四章 又是一场经典的伏击战

热血是青年的权利。是的,古地在下达命令的那一刻,真的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陆问愚的建议有错吗?没有,对他们个人,对200师来说,这时候撤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面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敌人,连一点主动出击的信心和勇气都没有,那他们又怎么可能在今后的战斗中保持昂扬的斗志,用血肉来筑起新的长城?古地原来喜欢看《亮剑》,就是喜欢里面那种面对高手敢于亮剑的精神。

是,战争比拼的是对战双方的实力,而不仅仅是一腔热血。只靠着一腔热血就想打赢一场战争那无疑是很幼稚的想法,可是过于看重双方的差距,过于在意得失,在很少会犯错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出奇制胜的机会。

更何况,古地下达这个命令,绝不仅仅是出于一腔热血,战机稍纵即逝,能够掌握命运的,往往都是敢于冒险的人。200师现在的战斗力古地比谁都清楚,一支刚刚编成,还没有得到完整的系统的训练得部队,就要拿去对看上去非常强大的敌人主动出击,稍有不慎,这支部队就有瞬间土崩瓦解的危险。所以古地在出击部队的选择上,也是很有想法的。其实比起独立77旅在淞沪战场仓促编成的情况比起来,200师现在的状况还是要好很多的。

首先出击的是装备着12具单兵火箭筒的rpg连,这是由200师最有战斗经验的战士组成的一支部队。除了rpg射手直接来自军械所,受到严格的专业选练之外,其余的战士无不是全师千挑百选出来的。装备有4挺最新改进型33式通用机枪,98改半自动步枪,美式汤普森冲锋枪,并搭配有98改重型狙击步枪、两门80毫米迫击炮。远近轻重火力的搭配,在连级单位中,不要说友军部队,即使是作为对手的日军,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古地还给这支小部队配备了全师仅有的汽车,足以保证他们成为那种一剑封喉,进退自如的高手。

紧随着rpg连出击的,则是包括师部在内的师直属队。在淞沪战场,古地就是这么做的,这不仅仅是以师直部队身先士卒,更是为了保证以精锐力量在第一波冲击中给与对手死命的一击。他得用重拳先将敌人打昏,后面的部队在面对敌人时,才会少吃力一些。不过,与在淞沪会战的时候相比,不同的是他在跟进的两个旅后面还摆上了督战队。

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师长的身先士卒和督战队的枪口,确实给这支新生的部队增加了大量的勇气和杀气。在整个出击战斗中,200师没有一例临阵逃脱的案例。

古地知道如果袁维绪还在身边的话,她不会跟他说那些进退得失的话,而是会仔细的分析土肥原贤二的战斗指挥风格的优劣,指出敌人有些什么样的漏洞可以钻,指出我军有那些弱点需要避开。比如现在土肥原贤二的14师团已经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疲兵,经过两个星期的恶战,兵员损失极大,弹药物资消耗殆尽,在这种时候土肥原贤二依然孤军追击,除了日本人那种极度骄狂的心态外,还在于他手上让人握着一支足以左右战局的装甲部队,以及他的空中支援。

土肥原贤二做梦也想不到,在他正面的中央军精锐第1集团军都在退却的时候,却有一支师级部队敢向他发起进攻。而在他的后面,12旅团和109师团都正在快速靠近,就算他现在的兵力不能独立拿下一个完整的师级部队,但是只需要他稍稍的将这支部队拖个两三天,在12旅团赶来之后,这支部队就将从战场上灰飞烟灭。敢拿一个师向日军一个师团(这个时候土肥原贤二师团早已只有一个师团的空架子,实际可战兵力尚不足一个旅团,但是一个师团的编制,还是能吓倒很多人的),土肥原贤二相信不要说是中国军队,就是苏俄红军,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所以一开始得到朱仙镇方向有一个师的中国军队向本方移动时,土肥原贤二认定那只是支那军队为了掩护第1集团军的佯动而已。他下达了不必理会,全力追击的命令。

土肥原师团的先头部队,拥有6辆九五式轻型坦克(鬼子自己称为“中型”),12辆八九式坦克和十余辆装甲车的部队正在全速向第1集团军的殿后部队荣誉独立师死命追击的时候。在杏花营这个小村庄,遭到了200师用汽车高速机动而来的rpg连的伏击。仅仅是第一波打击,土肥原贤二的装甲部队就损失了全部的九五式坦克。

这就是他轻视对手的结果。因为在开会会战中,中央嫡系的第1集团军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弹可武器,在战斗中为了对付日军的坦克,往往只能以士兵绑上集束手榴弹冲上去与坦克同归于尽的办法。而土肥原贤二自认为对这种冲击早有足够的应对经验。可是他忽略了,在临沂那一战中,真田光一旅团的战车部队就曾遭到过中国军队一种先进的反坦克武器的致命打击。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真田光一倒是把这件事上报了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不过司令部却没有足够的重视,而传达到土肥原贤二这里的,仅仅是一些通过私人渠道听到的消息罢了。在他看来,以中国的军工水平,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先进的反坦克武器的存在?

紧跟着装甲部队的有一个中队的步兵,经过长达两个星期的恶战,这些步兵也是疲惫不堪。他们并不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坦克装甲车,为他们作跟进掩护,而是选择了坐到坦克上休息,以弥补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的体力。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变成了坦克的血肉装甲。也许是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坦克那点装甲,也就是拿来欺负没有坦克的中国人的吧。以至于200师的rpg连的步兵们在rpg射手干掉了大部分的坦克装甲车后,顺便也干掉了他们将要对付的步兵而感到非常的不满。只有那些扛远射程重狙的特等射手们跟着过了下瘾,日军剩下不多的坦克就掉头跑了。

杏花营的战斗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但是这场战斗却开创了一个神话,那就是中国军队在消灭了近20辆日军战车的同时,自己却几乎是零伤亡的代价。当时荣誉独立师拖在后面掩护主力部队撤退的一个团亲眼目睹了这场反坦克伏击战。当他们看到一直以来压得他们太不了头的日军坦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土崩瓦解的时候,纷纷忍不住内心的狂喜从阻击阵地里跳出来大声地欢呼。尤其是那些已经在身上绑了手榴弹,喝了壮行酒,也给家里留下了遗书的准备以血肉之躯,来阻止敌人坦克的敢死队员。

而得到战报惊讶得说不出话,第一个想法就是美国人秘密参战了的土肥原贤二,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第一七五章 风尖浪口

土肥原贤二在装甲部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后一度非常犹豫,在继续追击还是赶紧撤回开封之间他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古地的200师很快就帮土肥原贤二做出了选择。

11月4日,就在土肥原贤二的战车部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的同时,200师直属队迅速前插,在一个叫李家寨的小村庄遇上了土肥原贤二的师团部。由于14师团现在的兵力不足,各部队之间的联系还是十分紧密的,200师直属队遇到14师团的师团部时,14师团下属的27旅团就在离师团部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庄。在得到师团部被围的消息后,27旅团也烟熏火燎的向师团部靠拢,依靠勉强处于优势的兵力将包围师团部的200师直属队给包围了。

而与此同时,200师的388旅则也赶到了27旅团的后方。388旅在旅长凤冲霄的带领下未作任何的休息即投入了战斗。现在的情况是,古地率领的200师直属队包围了土肥原贤二的师团部,土肥原贤二的27旅团包围了200师直属队,而200师388旅又抄了27旅团的后路。除了最里端的土肥原师团部和最外端的388旅而外,交战的双方都陷入一种两面作战的微妙局面中。而随着双方的调兵遣将,14师团的28旅团和200师新77旅也都加入了战斗。双方完全纠缠在了一起。

第1集团军从开封撤退,并不是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上将的本意。说实话他认为在这场战斗里他的部队并没有吃多大的亏。就算亏一点,以2比1的伤亡比例,他有5个师6万人,土肥原贤二一个师团也就2万出来一点,拼到最后营的还是他。更何况打到后面的时候,还有12军过来的36师,以及配属给他的200师。要比狠就应该比到底。其实欧阳定星上将比别的人更想不通自己的部队为什么要撤退。

而在接到撤退命令后,欧阳上将忙着收笼部队,第1集团军虽然是中央军精锐,但是他仍然得花很大的功夫,才能保证撤退不变成溃退。而就在他想起还有一个配属给他的200师留在朱仙镇时,前面传来情报,说200师已经主动出击,和土肥原贤二师团绞杀在一起了。

这时候第1集团军要从容离开太容易了,但是欧阳定星上将稍一分析,就调转18军和荣誉独立师,加入了包围土肥原师团的战斗。

土肥原贤二中将现在在他的师团部里叫苦不迭,原本仗着装甲优势和骄狂的心态追击兵力仍然比他多的第1集团军,打死也不相信中国军队一个师竟敢向他的师团突袭,结果现在的战况非常的不乐观了。而在得知下属两个伤亡消耗都已超过临界点的旅团已经和中国军队缠斗在一起时,他就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提前进入靖国神社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14师团的战力现在虽然远远比不上平时,但在各方面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该部在和200师的战斗中并没有处于太大的下风。

毕竟,200师是一支新编成的部队,虽然提着心气对日军进行了突袭,但是大部分士兵的战斗经验和战斗素质与日军的差距,还是使他们在战斗中损失相当的惨重。这时在局面上处于优势的,是包围圈的核心部分,200师的师直属队。

古地很清楚他现在是里外受敌,这时候往外突击,向388旅靠拢和向内使劲地压下去,在自己的部队被打垮之前先灭了土肥原师团部。这两个选择所需要的消耗和压力其实差别并不大,但是结果是绝对不同的。迅速的拿下土肥原贤二师团部,毕其功于一役,外面的27旅团就会失去拼死攻击的目标与动力,而如果先退出来,让27旅团和其师团部会合,然后组织一个防御圈的话,这场战斗就肯定会拖长拖大。这个选择题,似乎并不难选择。

11月4日对古地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天。龟缩在李家寨这个小山包上的土肥原贤二师团部就像一只缩起了脑袋和四肢的乌龟,非常的难咬。而身后的27旅团已经发了狠,真不顾后卫部队的伤亡,拼着命的朝他这里打过来。现在就要看谁先撑不住。土肥原贤二好歹有个小土包当阵地,只需要专心死守就行了。而古地却不得不两头照顾。他的师直属队虽然有近两千号人,装备弹药也不差,却始终打不下只有三四百人的土肥原师团部。

可是在这个时候,古地却接到了一封来自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电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军政部副部长李谦诚元帅跨战区的来电,命令古地部队暂缓对土肥原贤二师团的攻击,保持对该部的包围压缩状态即可。这种跨战区的越级指挥一时让古地摸不着头脑,难道像陆问愚讲的那样,那位李长官需要用第六战区的败绩来作为自己夺权的砝码?难道说高层人物之间的争权夺利,真的重于国家民族的利益?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古地这个时候真希望袁维绪在身边,给他出一出主意。陆问愚只会说我们应该服从上级的命令。可是他现在的上级应该是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和第1集团军司令,因为他的200师现在是划归第六战区管辖的。而战况又是这样的紧急!

几乎是几分钟才过,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又给他发来一封电报,这一次,李长官电令他放弃对土肥原师团部的进攻,让其27旅团与之会合,200师只需在外保持对其所部的包围和压迫。很显然李长官那里对战况的了解,已经到了非常详细的地步。而古地却着实搞不懂李长官的意图。自抗战开始以来,这位李长官全力抗战的态度是人所共知的。

而更让古地意外的是,他的老长官,现在安徽的31集团军司令李宗凌上将,也给他发来了一封电报,要他暂缓攻击土肥原师团。

古地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重重的压在他身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往前一步,就可以让土肥原贤二飞到靖国神社去,古地根本不想给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畜牲活到东京审判的机会,但是,如果一意孤行,又该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就在古地收到李长官跨战区越级指挥的电报时,他现在的直接的上司,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黄潜,也发来了电报——“命令你部以最坚决之战斗,迅速击溃敌军防线,斩俘敌酋!如若违令,军法从事!”

李长官的第三封电报又来,这一次,却没说要他放弃进攻,只说了一件事:“中原之第10、第17集团军,正向你部靠拢。”

第一七六章 塘子里的水很深

在最后的一刻,古地做出了一个对当时的战局影响重大,对自己更是影响重大的决定。

选择从来都很难分清对与错,因为命运早已经注定。

“命令部队,暂停对土肥原贤二师团部的攻击,向388旅靠拢!”

向388旅靠拢并不难,因为日军27旅团的目的是与其师团部回合。在古地的师直属队转向388旅时,与之擦肩而过的27旅团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双方就这么互不干扰的和自己的部队实现了会合。

正在赶来的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上将得知土肥原师团部已经和27旅团会合时,不由感到大为可惜,现在要吃掉他们,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而且很快土肥原师团的另外一个旅团也冲破了黎渺的新77旅的防线,和师团部会合,整个14师团就此全部集结,龟缩在了一起。第1集团军3个已经残损的师赶到,也只是和200师一道,对土肥原贤二组成了一个并不厚实的包围圈。

有时候命运他真的很奇妙,就在两天前还在趾高气昂的追击第1集团军的土肥原贤二,当时一定想不到,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一只瓮中之鳖吧?此时日军华北方面军为了不让日军战史上第一次有一个师团成建制被消灭这种事情发生,疯狂的出动空军轰炸和空投,帮土肥原贤二保住他的残兵败将,而除了独立12旅团和109师团外,谷寿夫的第6师团也正在高速的向14师团运动。而中国军队也在积极地调兵遣将。正在南撤的第8军、第12军35师会合,调头西进。第六战区之前一直没有动用的第10和第17两个集团军也在高速开进。

“小老弟,”欧阳定星上将在前敌指挥所看到古地的时候,就充满了遗憾的问:“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咬紧牙关吃掉土肥原贤二的师团部,这一仗就不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古地笑了笑,他不能说这是因为李长官跨战区向他下达了命令,只能说:“欧阳司令,也许这一仗打大了,对整个战局更有利呢?现在日军增援了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可是咱们第六战区的部队还没有动用到一半,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欧阳定星上将虽然还不到40岁,但毕竟是在军界混迹多年的老人了,他只是随便的看了一下地图,就摇头说:“你闯大祸了。”

古地愣了一愣。欧阳定星上将接着说:“我看出来了,这是第五战区李长官的意思。你不用否认,也不用答应。现在敌人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第8军、第10集团军也已经接近我们,这点兵力消灭土肥原贤二的残兵败将足够了。可是第17集团军也在赶来,目标就不是土肥原这头猪了。咱们黄司令长官之前怎么都不用中原部队,现在又怎么可能一下子调集这么多部队来?就是他想调,中原部队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就赶来了?情况已经很明显,这些中原部队全部都是在黄司令长官的指挥外赶到的。这个战局,就乱套了。”

他看了看古地,把指挥所里的人都支使了出去,严肃地说:“你的处境恐怕不妙了。你知道吗?”

古地摇了摇头,虽然他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欧阳定星上将看了他一会,说:“我和你们老长官李宗凌在军校里是好兄弟,也曾经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这场战役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战区司令长官那里,你都不会有好结果。”

古地有些明白了,问:“你是说,因为我没有服从他的指挥?”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欧阳定星说:“开封会战本来已经结束,黄司令长官指挥失误,难辞其咎,这是已经有了定论的。但是现在战局突变,已经不受他的掌控。我这个人一直不喜欢咱们军队内部分什么派系山头,只要都是中国人,就应该团结一致打鬼子。但是有的东西,不是你不喜欢就不存在的。战局的变化,已经变成了中央和中原两大派系之间的一种暗斗。至于你,”他摇了摇头,说:“好自为之吧。”

欧阳上将的话,让古地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隐隐的想到了些什么,不过一时之间还不是很明白。一直以来他在老军长李宗凌的羽翼下,只管要钱要兵,然后打好仗,为老军长脸上争光就行。自立门户以后,他的部队打了几场漂亮仗,不过似乎也没有受到过高层特别的重视。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微妙。开封会战,本来因为第六战区黄长官的指挥失误,已经是一场败局了。他的主动出击,却让这场败仗中出现了一个扭转局面的亮点。但是,他怎么也算中原系的人,帮中央军争个脸面,恐怕中原的大佬不会怎么高兴的。而现在战局的扩大和混乱,第六战区俨然变成了中原系的天下,中央系那边,对他的横插一脚,恐怕也会相当的不满。自己一不小心,竟落得了个两面不讨好。看来很多事情,光凭热血真的是不行啊。

那时候古地还在想,只要自己把仗打好,就算两面不讨好,最多功过相抵,可能以后部队的发展会受到一些压制。不过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一点,因为他淌进的这潭水,比他预料的要深得多。

随着中原系第15军、第19军加入战场,这场会战已经完全不受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的指挥了。作为战区司令长官的黄潜一级上将除了命令第1集团军、第8军和12军各自固守目前的阵线外,索性抱着手在一边看热闹去。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战役的指挥权,已经落到了那个远在安徽省会合肥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谦诚元帅的手里。而他的前敌总指挥,则是第10集团军的彭昕上将。

这场战役,如果最终中原系打赢了,那李谦诚元帅的声望必定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他全面入主军政部,掌握军权,就有了更多的资本。就算打输了,第六战区在开封一战指挥上的低能,也让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打击中原系,两边的斗法,会拖得更久一些。普通的民众本来不可能知晓这些情况,可是很多小道消息,却说的是黄长官指挥无能,前方将士自发向日军发起攻击的戏路。然后又有很多混淆视听的内容出现,老百姓搞不明白,只是希望自己的军队能打胜仗,至于是谁打的胜仗,他们并不在意。

第一七七章 不算胜利的胜利

随着战事的扩大,开封会战在后世的史学家们笔下,也变成了中原会战。这么命名的原因,除了地缘关系之外,还有暗指这是一场以中原系的部队为主导的会战。

这场会战的焦点,则是被包围在开封西面一个小村庄的土肥原贤二师团。中原会战的第一阶段,就是一场大规模的围点打援的战斗。中国军队用第1集团军的3个师加上200师死死的围住了土肥原贤二,而日军的华北方面军则派出了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的兵力来救援,而在救援的路上,几支出击的中国军队又和增援的日军缠斗在了一起。

其中,最先赶来的独立混成第12旅团,在接近开封的时候,就被在开封会战时支援第1集团军,后来往南撤退又杀回来的12军36师挡了一下。36师在开封会战里损失并不大,而12旅团在兰考和第8军则着实的血战了一把。这一仗36师抢占了有利地形,硬是把战斗拖到了第10军的到来。

第10军是中原系的主力野战军之一,虽然比不上第7军那样的头牌,但是这个3师制的甲种军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日军第12旅团见势不妙,掉头就往109师团的方向去了。而彭昕上将也顺势就收复了日军只有很少兵力的开封,将之作为前敌指挥部。

第一阶段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杞县。从商丘方向横过来的日军109师团和中原系17集团军迎面撞上,很快就把这个小县城变成了一个血肉磨坊。这场血战打了4天,17集团军伤亡比例就达到了40%,战斗力严重下降。而从山东过来的第6师团很轻松的就占领了中国军队一度已经放弃了兰考,日军两个师团之间的联系完全打通。两个师团长谷寿夫和山冈重厚吸取了徐州一战矶谷廉介孤军冒进险遭歼灭的教训,互相配合,平行推进。

很快,杞县失守,17集团军退往陈留。

在日军向前推进的同时,经过调整的第1集团军和200师也像被包围的土肥原贤二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后来的史料揭露,第1集团军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并没有服从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按兵不动的指示,在开封会战中打得相当窝火的欧阳定星上将决心用一场胜利来血洗第1方面军不败而退的耻辱。

第1集团军的用力,也促使了日军两个增援师团的攻势加强,因为土肥原贤二已经不顾武士的“荣誉”而跳过方面军司令部,直接向谷寿夫和山冈重厚两位同僚求救了。于是这两个师团的推进速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战斗力更凶狠一些的第6师团,率先攻到了开封近郊,而109师团,则再次被17集团军堵在了陈留,血站数日,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而第1集团军的拼死抵抗,也使得谷寿夫和土肥原贤二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到了步行一天都可以走到,却怎么也过不去的地步。就像这两个人在玩同性恋,相约一起去同志酒吧,可是一个人在里面让人给砍了,另一个人在外面看着,却怎么也进不去帮忙。而且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明确的表示鄙视同性恋,纷纷趁火打劫。

打到11月中旬,随着中原部队第15、19军加入到陈留防御战的外围作战的时候,109师团的山冈重厚发现自己也有被包围的危险,就向后撤了几十公里退回了杞县。和第6师团之间的呼应也被从中斩断。这仗再往下就不怎么好打了。

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看到战势有利可图,遂命令第8军、第12军投入战斗。这两个军本来就在战场边缘,得到命令后很快的投入了战斗。他们不去管和谷寿夫拼得伤亡惨重的第10集团军,倒是心有灵犀的都压到了杞县附近。109师团面对的中国军队也一下子由4个军变成了6个军,足足有10万余人。而且这时候中原军队的又一支生力军71军也杀了出来,目标仍然是退守杞县的109师团。更糟糕的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得到情报,在之前中国南北两个政府连年恶战的时候始终都是骑墙,从来没有派兵参战的西川两省的地头蛇,前帝国四大异姓亲王之一的皇甫家族,此次也派出了部队参战,并且一派就是首期3个集团军约20万人,其中两个集团军已经进入中原,正在向双方的作战区域开进。

日军在攻占徐州之后,就已经全力准备进攻中国政府的陪都武汉的战役,华中方面军主力正在长江中下游积极准备沿江西进,华北方面军原本的计划也是沿皖西南下,直取武汉。此时也有三个师团又一律团的兵力被拖到了中原地区。是索性将华北方面军全力西进,全面占领河南,然后绕走汉中取四川在包抄武汉,还是照原计划沿皖西直下武汉,日军统帅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日军参谋本部有人认为先取中原、再夺汉中、西川,然后包抄南方,是一条历史上曾经灭亡中国的汉人政权的老路,也是当前的日本军队应该学习和遵循的必胜之路,应该调集主力军队完成这一战略构想。但是反对者认为目前帝国的兵力要应付这么长的战线,显然是不够的,而且中原地区尚有相当规模的中国军队,往西到汉中西川一带的地形以山地为主,并不适合“皇军”的机械化作战,不如照原计划,华北方面军主力沿皖西南下,攻取陪都武汉,彻底打垮中国人的抵抗意志。

争论的结果,似乎是南下派占据了上风,而这个时候,中原会战也进入到了第二阶段,即中原地区的中国军队进入反攻的阶段。随着川军的加入,中原地区的中国军队有了更多的可用之兵,日军统帅部明白,仅仅靠目前投入的兵力,是很难将土肥原贤二的14师团解救出来了。

11月下旬,被中国军队6个军围攻的109师团补给线遭到后方游击部队的破坏,为了避免成为下一个14师团,山冈重厚中将决定放弃杞县,往商丘方向撤退。而眼看着就要打通解救14师团道路的谷寿夫,在川军44集团军加入到开封战场后,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土肥原贤二知道,他的援军再也过不来了。靠着空投武器弹药乃至下级军官和士兵的14师团,苦苦撑了近一个月之后,也终于到了再也撑不下去的地步。

11月24日,日军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下令焚烧第14师团军旗,在最后一次突围未果之后,于当日下午2点,面对东方,切腹自杀。第14师团也成了自日军近代化以来,第一支被成建制消灭的师团级部队。

土肥原贤二切腹自杀,谷寿夫第6师团放弃进攻,沿来路撤退。很快,中原会战大胜的消息就传遍了国内外。一时间,认为中国军队已经遏制了日军的进攻,战争很快就将结束的言论大行其道。

只有战斗在第一线的那些高级军官们,才知道这样的言论是多么的盲目乐观。历时一个月(算上之前的开封会战的话,是44天)的中原会战,消灭的仅仅是一个已经损失了相当战斗力的14师团,动用的兵力包括开封战役的第1集团军、第8军第12军和后来的第10、第17集团军、第15军、19军、71军、川军的44集团军,前前后后总共投入了约40万部队。而日军只有14师团、独立混成第12旅团和第6师团、109师团不到10万人的部队。4比1的兵力对比下,却是中国军队损失近半,而日军除了早早被包围的14师团外,第6、109师团和第12旅团均从容撤走。

严格的说,这算不上一场胜利。即使算胜利,也仅仅是一场惨胜而已。虽然这场会战一扫之前笼罩在人们头上的那种悲观绝望的亡国论论调,但是离真正的胜利,还很远很远。

第一七八章 祸从天降

在围攻土肥原贤二师团的最后战斗中,古地的200师没有像以往那样一直打到最后。不是他转了性知道谦让的传统美德了,而是200师还没这个实力。好多次敌人都差点从200师的防线突出去,要不是古地用督战队的机枪堵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支部队就会垮掉。在此之前,古地一直认为一支军队需要督战队的机枪才能保证阵形的完整性是军人的最大悲哀,然而悲哀不止如此。

当200师的官兵们还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人数收拢队伍的时候,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上将陪着一个中将出现在了200师的师部。中将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幅金边眼镜,相貌应该说还是相当过得去的,就是镜片后面的眼镜闪烁着一些不那么让人喜欢的光芒,好像别人都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古师长。”同样是一身硝烟未除,经过了连日的激战而有些疲惫的欧阳上将对古地介绍说:“这位是军政部军法处的张誉隆主任。”从欧阳上将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很不愿意做这个介绍。

因为对方是中将,古地虽然对眼前这个人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但还是敬了个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开口。他估计军法处的人找到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估计在谁看来,军法处的人找上门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位张誉隆中将用一个微笑来表示他没有什么敌意,反而伸出了他戴着白手套的手,说:“古师长,例行公事,希望古师长配合一下,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古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跟在他身边的舒淡然说:“你去帮陆参谋长,并制定一个修整方案。”

舒淡然敬礼离去,走了没几步,却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年纪不大,感觉却很敏锐,她觉得这位不速之客,可能会给师长带来一些麻烦。

“请坐吧。”古地指了指师部里一个用来当凳子的弹药箱,上面垫着半张毯子,平时就是他做的地方。而他则在旁边的一个弹药箱上坐了下来。欧阳上将没有跟进古地的师部,而是远远的站在外面抽烟。按规定,这种时候他是要回避的。

“就是几个小问题。”张誉隆拿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拧开一支金光闪闪的钢笔,问:“杏花营劫击土肥原师团,古师长是奉了谁的命令?”

古地看了看他,说:“没有谁的命令,我是根据战局做的决定。怎么?”

张誉隆公式化的笑了笑,说:“没什么,这是例行提问。那么,李家寨对土肥原师团部的进攻停止,古师长是奉了谁的命令?”

古地看着对方,想了一下,李长官给他的命令是跨战区而且是越级的,放在台面上这是违规的事情,这个东西不好实说,于是他说:“没有谁的命令。”

“噢,”张誉隆点了点头,说:“居我了解,当时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曾命令古师长全力进攻,拿下土肥原师团部,而古师长没有服从,是吗?”

古地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点头说:“我在前敌,需要根据实际的战况作出决定。”

张誉隆笑了笑,说:“小老弟,不比紧张,这只是一些例行问话而已。200师出动出击,重创了土肥原师团,也为整个中原会战的最终胜利拉开了序幕,你是有功之臣,上边是肯定了的。这就是例行公事,不用在意。过几天可能还要请老弟跟兄弟到郑州去一趟,军政部要对此次会战的有功之臣进行表彰,老弟应该说是前途无量啊。”说着,就站了起来,告辞而去了。

古地看着张誉隆在外面和欧阳上将说了几句话,欧阳上将问了些什么,他却只是笑着打哈哈。其实古地觉得这一次嘉奖是轮不到自己头上了,第六战区的黄长官那里,自己显然是驳了他老大的面子,他只要不暗中使什么坏就不错了。张誉隆走后欧阳上将走了进来,坐在张誉隆刚才坐过的弹药箱上,有些郁闷的说:“其实这一次会战咱们算不上什么大胜,现在全国的舆论一片乐观,我看是一种误导。”

古地笑了笑,给上将递了一支烟,说:“也许,民众需要更多的信心和勇气。”

欧阳上将接过烟来点上了,又说:“军法处的人就像乌鸦,走到哪都不受人待见。我给你透个底,黄长官那里肯定是不满意你的,不过围歼土肥原贤二这一仗你200师打得不错,功过相抵,你就别指望有什么好处了。”

古地感激的笑了笑,说:“多谢司令提醒。”

欧阳上将郁闷的说:“唉,这都是哪些山头派系的思想在作怪,大家都是中国的军队,只要能打垮日本人,听谁的指挥不是听?黄长官那里,我已经碰了一鼻子灰了。不过我不后悔,本来在开封我就不输给土肥原贤二,凭什么不吃掉他?”

古地无奈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即使是眼前这位不把他当外人,也不把他当下级看的上将都只能三缄其口,他当然更不能随意的作出评论。从他学过的历史来看,中国人喜欢窝里斗,这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虽然现在大敌当前,国内的口号是团结一切力量共同抗战。但是团结一致的口号下,又有多少暗流涌动呢?

古地并不想去触碰这些东西。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碰就能不碰的。几天后,第六战区的战后总结会议在开封召开。在第一天散会后,那位张誉隆中将又找到了古地,依然说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可这一次,他的贴身警卫龙七和副官舒淡然却被留在了外面。随后,一个上尉出来对他们说,200师师长古地正式被军事法庭起诉,暂时收监。

面对这周围一片黑洞洞的枪口,龙七和舒淡然都没有轻举妄动,舒淡然这个小姑娘表现出了超凡的冷静,她只是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去看望自己的长官。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她和龙七转身就走了。她要龙七马上返回师部,将这件事情告诉副师长兼新77旅旅长黎渺少将,自己则只身前往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上将的住所。

“古地被扣下了?怎么回事?”欧阳上将得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的吃惊。

“那位张中将开始说是例行问话,将我们师长带到军法处后就说师长被军事法庭正式起诉,暂时收监了。”舒淡然依然镇定,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了些恐慌,她噙着泪水,说:“长官,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师长,我不知道该找谁,只能来求您了。”

欧阳定星上将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带着舒淡然就驱车去了军法处。舒淡然留在车里,很快就看到欧阳上将从里面出来,回到车里对他说:“已经被转移了。情况不妙,我这里不妨面过问太多,马上回你们师部,给你们的老长官李宗凌发一封电报,要他赶紧想办法。”

舒淡然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她的头脑还没有乱,说:“多谢长官,我已经派人回师部了。我想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如果,万一……”她说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哀伤。她刚刚被师长从那个比难民营好不了多少的所谓军校里拉出来,吃了没几天饱饭,还没来得及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师长呢,如果师长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其实她都不是担心自己的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前途的事情,她只是从心底感激师长,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欧阳上将意外的看了看她,觉得她一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小副官能有这样的敏锐和忠诚,实在是很难得。但是他也只能安慰她说:“古地这个小孩立过不少功劳,这一次的事,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应该不至于会……这样,你先留在我这里,有什么动静,需要跑动什么的,我会告诉你。”

第一七九章 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袁维绪接到黎渺发来的电报的时候,发了好一阵子的愣。倒是凌翙捡起掉到地上的电报看了一下,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容霎时一白,条件反射一般的问:“古地被军法处扣下来了,怎么回事?会不会很危险?现在怎么办?”

袁维绪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长期作为参谋长锻炼出来的分析能力却似乎在自动运行一般,在她的脑子里,很多东西都无比的清晰。

黎渺的电报里除了将目前的状况告诉她外,还简要的说了一下前方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在200师及其前身部队,论头脑的清晰和分析能力,袁维绪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紧跟在她后面的,就是副师长黎渺了。电报虽然很简洁,但是重要的信息一样也没有漏掉。而这个时候袁维绪的脑子里就浮现着这样几个问题。

说古地不服从命令,导致战局恶化,造成部队重大损失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五战区的李长官给古地的命令并不是通过什么密电发的,军法处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李长官的指挥是跨战区越级指挥,但那并不是古地的责任,而200师本来就属于五战区,只是借调到了六战区而已,执行五战区的命令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战局虽然因此扩大,却也说不上恶化,最后的结局,还是一场看起来令全国振奋的胜仗。军法处抓住古地不服从六战区的命令这一点,很显然只是借题发挥。

但是这种丢弃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很快就被遗忘,在被扔进监狱后不再有人为他这个小小的少将费心思。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被当作一个杀鸡儆猴的道具给处理掉。不管是哪一种,对真正角力的大人物来说他其实都不是什么重要棋子,但是对古地本人,以及对袁维绪来说,这两种可能的结果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袁维绪一想到这一层顿时心都凉了。对大人物来说捏死一只小蚂蚁不值一提,可是那只小蚂蚁毕竟也是有生命的。袁维绪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对守在门外的卫兵说:“车,马上备车!”

凌翙跟了出来,问:“你要去哪?”

“皖南。”袁维绪脑子里既有一种无边的冷静,更有一种无边的混乱,两种情绪交替在她脑中浮现,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没有崩溃的。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救古地。也许他会被以一种莫须有的罪名处决,这个可能性太大了,如果上面的大人物觉得这么做会使自己在对手面前显得更有气势的话,他当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少将。她知道自己很难走到那位李长官的面前请他出手救古地,也许,他真的出手搭救的话,古地会死得更快呢。她只能去找他们的老军长,现在的31集团军司令李宗凌。老军长会有办法的,也有他能有办法。

一个小护士跑过来,给袁维绪敬了个礼,说:“长官,你的伤还没有复原,不能到处乱跑。你还不穿鞋,这样会留下宿疾的。”尽心尽职的小护士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因为接触得比较多,她虽然叫袁维绪长官,内心里却把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小姐姐看待的。

可是袁维绪好像突然一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小护士想把她推回病房时,一伸手就把小护士往墙上一推,大声地说:“你少给我废话,要不然我毙了你!”

一向和蔼和亲的袁维绪突然间面目狰狞,像一只失控的母暴龙一般,小护士吓得脸色死白死白的,竟然还很敬业的说:“不管怎么样,你的伤没好就不能到处跑。”

凌翙拉开了袁维绪,对愣在一边的两个卫兵说:“快去准备车!”然后又对袁维绪说:“不管你要去哪,首先你要把鞋穿上,把衣服换了。你一向不是最冷静的吗?”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袁维绪把战火烧向了凌翙,几乎是咆哮着说:“古地可能会被枪毙,古地可能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叫我冷静,你凭什么叫我冷静!”

凌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提高音量,她很冷静的说:“你以为只有你担心古地吗?你以为只有你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吗?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袁维绪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你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凌翙的眼睛里有了一层雾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依然压制着自己的音量,说:“古地爱的是你不是我,可这并不代表你在我面前高我一等,也不是只有你才有资格心痛和恐惧。你比谁都知道,现在发脾气没有任何的意义!”

袁维绪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她伸手搂住了凌翙,呜咽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翙却没有流泪,她甚至笑了一下,拍了拍袁维绪的头,说:“傻丫头,振作点。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袁维绪看着她,却是那样清楚地看到她笑容后面那无边无际的忧伤。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又是那样的微妙,这两个女孩心里都深深地为同一个男人恐慌和担心,谁都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要怎样来安慰对方才是合适的。

袁维绪点了点头,是的,现在不是发脾气和流眼泪的时候。她不知道如果古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怎样,但是她知道自己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凌翙,我马上回部队,想尽一切办法打通关系,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上古地一面,搞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你去皖南找老军长想办法,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冷静下来的袁维绪思路立刻清晰一起来,该做什么,先做什么,一样样的全浮现在了脑海里。

凌翙说:“不,你去皖南找老军长,我和他没怎么打过交道,万一他出什么主意我不能领会的话就糟了。我回部队去。”

袁维绪想了想,说:“也好。黎渺是信得过的,但是要告诫凤冲霄,叫他千万不要乱来。可是又要有所准备,如果没有谁帮得了我们,哼……米曜那里也不要停止手头的工作,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的话,她必须给我拿出几样像样的东西出来!晓飞婉仪那里,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晓飞知道了,暂时也不要让他插手,不然会使事情更加的复杂。”限于路晓飞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如果插手此事的话,不但帮不上忙,很可能给那些人更多一条把柄。不过万一到了袁维绪话里没有说出来的那一步的话,以后倒是只有到他那里去打游击了。

目前军法处还没有定古地的罪,这个罪可大可小,就看他们能不能抓紧时间找到解决的门路了。袁维绪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她换好衣服之后给小护士道了歉,就和凌翙分别登上一辆由荷枪实弹的卫兵护卫着的吉普车,分别驶向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第一八零章 有时候苦难也是财富

袁维绪在见到老军长之前,想了很多种老军长可能会说的话,不过没有想到老军长见了她的面就说,赶快回去,回部队去。

老军长并不老,袁维绪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时,他才30岁,那时候,他是暂76师的代理师长。在暂76师大突围之后,30岁的代理师长热泪盈眶的和幸存者们干了一碗离别酒。再见到他时,他是新7师的师长。而后是71军军长,第7军军长,及至现在的31集团军司令。39岁的上将李宗凌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像一位上将级别的将军,尤其是他坐在集团军司令部里扒饭时的样子。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李宗凌上将对袁维绪说:“这件事不是扣留了一个古地那么简单。很多中原方面军系统的许多中下级军官都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调离了原职,古地只是其中之一。这是最高当局在和李副部长摊牌,目前的局势非常微妙。”

“这个我猜到了。”在老长官的面前袁维绪也直言不讳的说:“我知道中国人千百年来就有窝里斗的习惯,不过现在是大敌当前,需要万众一心的时候,高官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杀敌报国的将士,岂不是太让人心寒?”袁维绪在老长官的面前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尽管眼前的形式让她心乱如麻她柔肠百结,她的心似乎只包上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罩子,随时都可能裂成满地的碎片。

老长官把没有吃完饭的碗放到了一边,对袁维绪招了招手,就把她带到了外面,站在一个小山头上,就他们两个人,警卫们都站在能够听到说话的声音的范围之外。

“你依然很冷静,这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老长官嘉许的看着袁维绪说:“古地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在第六战区,中原部队手上也扣着中央军的一些军官,不过双方将官级别的人都不多,所以他也别想轻易的就脱身。根据我掌握的情况,他现在还关在郑州,郑州还在当局的控制之中,不过郑州之外都是中原系的势力范围。我要你赶紧回部队的意思是,200师你一定要控制好,不但要控制好,还要趁着目前微妙和混乱的局势扩张实力。200师的实力越强,古地就越安全。”

袁维绪摇头说:“我不明白,如果当局是为了削弱中原部队的实力的话,200师越强,古地应该越危险才对。”

老长官摆了摆手说:“200师越强,古地的价值越大,只要部队还在你的切实掌控之中,无论是中央,还是李副部长,都会尽更大的努力去争取他而不是除掉他。你把部队拉到南阳,控制073兵工厂,并乘势招兵买马。记住,这非常重要。而且你不要走到前台,200师现在没有主官,参谋长也不在,往哪儿动都可以用部队难以控制为理由,六战区管不了,五战区不会管。郑州方面,我会派人去打点,尽可能先确保他的姓名,再想办法脱困。日本人很快就要发动武汉会战了,当局又有打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的准备,全军的精锐都将调到武汉战区,河南会逐渐空虚,到那时候,200师的地位会日益突出,离古地脱困的日子也就更近一些。”

听起来,古地的牢狱之灾是难以避免而且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袁维绪很想马上就振奋精神,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化解这一次的劫难。可是,从老长官的话中,她却无法读取能够马上让自己振奋的消息。古地的职务和军衔让他在这个事件中显得有些尴尬,不上不下却也很要命。

“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还是军法处的人。”老长官对袁维绪说:“军法处现在的态度其实是骑墙,在这场权力斗争没有结束以前,他们不会轻易的作出什么判决。军法处长崔浩是个老狐狸,他的两个心腹手下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而且不是铁板一块,还是很有空子可钻的。小丫头,你们小两口这些年还是很顺的,这一次的劫难对你们来说不见得是个坏事。”

和老长官前面的话比较起来,这几句话对袁维绪而言却更重要一些。当权者和疑是夺权者之间的斗争究竟谁会取得胜利,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如何利用军法处可能出现的空子先把古地弄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袁维绪按照老长官的提示赶回了部队,部队在黎渺的掌控之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这是非常难得的。要知道主官遭难的时候往往也是副手掌权扶正的最佳时机,但是在黎渺的身上,袁维绪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传统美德。而黎渺最难能可贵的,除了自己绝不落井下石之外,还很有效的掌控着凤冲霄、陈安平等200师的重要将领的动向,这两人在中原会战后也终于累功晋升了少将,他们对古地的支持无疑主导着整个部队的走向。而老长官的判断非常的准确,袁维绪将200师一口气从开封附近拉到了南阳,六战区司令长官部只是象征性的下达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指示而已。

把部队拉到了远离战场的南阳,很快又实际性的控制了073兵工厂,袁维绪正在一步一步地按照老长官的提示在走,并且走得还算顺利。古地那里也终于得到比较却确的消息,他目前被军法处无限期的扣押,但暂时不会定罪,也就是说,性命暂时无忧,出狱暂时无望。

袁维绪很想放下一切无论如何也要先和古地见上一面,可是现实也充分的告诉了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意义,200师拉到南阳,暗地里控制了073兵工厂并悄然开始招兵买马,作为部队的实际负责人,她根本就分不开身。只能派手下的人去活动,去打点一切。这让她觉得很郁闷也很悲哀,越是在她想不顾一切的去找他的时候,她越是发现自己正在做的一切也都完全是为了他。

她希望古地在最危难的时刻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自己,可是,现实的种种状况不得不让她把这个第一人的位置让给了别人。而且,严格的说,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在打通了各条道上的大鬼小鬼之后,第一个见到古地的,不是袁维绪,而是凌翙。

那一天,郑州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第一八一章 致命哀伤

军法处在郑州并没有真正的监狱,古地和别的一些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抓来的军官一起被关在西郊的一个庄园里。庄园是从前朝廷的一个高官的宅第,表面上看去富丽堂皇,暗地里却修了很多密道,而这些密道此时全部被改成了监牢。

陪同凌翙一起去探监的是舒淡然那个小姑娘和古地的贴身警卫龙七。三个人开着一辆吉普车,从郊外寂静的公路上驶过。大雪在车外漫天的飞舞,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银装之中。景色很漂亮,可是他们的心情却都很沉重。古地被羁押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什么时候能够重获自由,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凌翙不怎么说话,龙七和舒淡然跟她也不是很熟,一路便是沉默,这种沉默很是让人觉得压抑。

到了地方,舒淡然拿着上边的手谕,看门的卫兵却不肯畅快的放行,直到她给他们塞了大面值的钞票。到院子里停了车,一个少校却告诉他们,只能有一个人进去。他看到凌翙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大家都是少校,凌翙却不得不首先给这个少校敬了个礼,说:“长官,麻烦你了。”

少校看着她吞了一口口水,小小的眼睛里闪着些跳动的火苗,皮笑肉不笑的说:“好说,好说。你的盒子里没有违禁物品吧。”

“一点吃的。”凌翙打开盒子给少校看了一下,同时把一卷钞票塞在了他手里,少校在接钱的时候趁机捏了一下她的手,凌翙感到一阵恶心,手上也像沾染了油腻一般,但是,她也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密道里很阴暗,而且很潮湿,因而就有一种沁入骨头的冷,每一个监舍里都关满了人。都是军官。看到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很悲哀,他们没有在抗战杀敌的战场上发挥自己的力量,却被关在了这样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他们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锐气,蜷缩在角落里互相借着别人的身体取暖。有的人也许被关进来得比较早,身上只穿这单衣,僵硬的躺在地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生命的气息。国难当头,这些热血男儿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监牢里,对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无奈更悲哀的事情了。

凌翙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她有点不敢想象古地现在的处境。可是,尽管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见到古地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一下就掉了下来。其实古地住的地方比她先前看到的那些要好,毕竟他是位将军,这一间小小的监舍里就他一个人,地上还铺了一些稻草,有一床薄薄的破被子。可是古地脸上身上却带着明显的被殴打的伤痕。他的军服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上面满是血迹和污泥,他的头发胡子也长了老长,无论怎么看,他也像个乞丐,而不是将军。

“抓紧时间!”少校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古地。”凌翙一下子跪坐在古地的身边,搂着他哭了起来。

“小绪?”古地在半睡半醒中闻到了一阵女孩的体香,他本能的喊出了袁维绪的名字。

凌翙忧伤的笑了一下,说:“小绪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来不了。”

古地坐直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孔,笑了一下,说:“原来是你。好久没见了。”

凌翙看着他心痛无比,她用手梳理了一下他蓬乱的头发,又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你是为将军啊。”当她的手拂过他脸上的伤痕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碎了。

“可能是他们嫉妒我长得太帅。”古地若无其事的笑笑,伸手握住了她修长柔软而略有些冰凉的手,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凌翙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古地的手,流着泪说:“我也是。好多时候我都好想你,可是我想我是再也不能见你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也许会有一天,我会笑着来参加你和小绪的婚礼,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每次想到你的时候,都觉得心痛的喘不过气来,我好爱你,可是,这种爱好绝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我宁愿被关在这里受苦的是我。”

“傻女孩。”古地感到心里一片柔软,他伸手抚摸了着她的长发,真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他只能笑着说:“我没什么,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还不用挨炮弹,没什么大不了啊。”

“对了,”凌翙听古地这么一说,才突然想起什么来,拿出她带来的那个盒子,说:“这里有些吃的,不过天太冷,已经凉了。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古地闻到一股肉香味,眼睛一亮,接过盒子一看,说:“太好了!有红烧牛肉,啊,还有酒!亲爱的你太好了!”

古地叫“亲爱的”只是顺口而已,他叫袁维绪叫米曜包括以前叫他的通讯连长杜薇都会这么叫的,凌翙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可是当古地这么叫她时,她的心里还是不禁怦然一动,一抹热热的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

古地没有先吃肉,而是先喝了一口酒,然后咂着嘴说:“天呐,这真是人间极品啊。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嗯,让你亲我一下?”要是在平时,这种得了便宜还臭美的话,袁维绪注定是一脚就踢过来了,换了米曜,也许会操起一根棍子砸到他头上去,就算是凌翙,也至少会给他一个白眼。可是凌翙现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捧住他的头,将自己温软的芳唇紧紧的贴在了他干枯龟裂的嘴皮上。古地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么大胆而主动,那一刻,他觉得探到他嘴里的,不是一条丁香般清香华润的舌头,而是一个美得让人哀伤让人流泪的精灵。他搂住了她,她也紧紧地搂着他,似乎是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生命里一样。她拼命的吻着他,泪水也泉涌一般的不断流出,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哀伤得快要死去了。如果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她是愿意的,她愿意。

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冷酷的声音在监舍外响起:“时间到了,要亲热等到下一回吧。如果还有下一回的话。”

凌翙背对着外面的人,而古地则冷冷的看了那个少校一眼,伸手拍了拍凌翙的背心。

凌翙再一次紧紧地搂了一下古地,松开了他,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串项链,戴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他身上,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哪怕是为你去死我也愿意。你要好好保重啊。”她说着就站了起来,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你不用为他去死就能救他。”那个少校听到了凌翙的话,不还好意的对她笑着说:“你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懂我的意思吗?”

古地一下子冲到牢栏边,指着少校说:“你要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少校,少将阁下确实可以让我生不如死。不过,眼下被关在笼子里的,可是将军您而不是我。你放心吧,这样绝世倾城的美人,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消受得了的。”说着,就带着凌翙走了出去。

“小翙!”古地看着凌翙和少校远去的背影喊:“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即将走出密道的时候,凌翙停下来问了一句。

少校脸上满是那种了然于胸的笑容,说:“有的事情,官大不一定就会有用,官小不一定就没用。军法处负责抓人,掌管这个监狱的,却是军法处下属的一个小部门。我们苟主任是个好人,如果让他高兴的话,保外就医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反过来,就算是一位上将被关了进来,也有可能永远没有再出去的机会。你知道,咱们这条件不大好,很多人都容易得病。你不妨考虑一下,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为你这样的美人效劳。”

第一八二章 小鬼难缠,大鬼呢?

少校在看到凌翙若有所思放慢了脚步走出去的时候,心里面一直在笑着。这样绝世倾城的美人不是他消受得起的,不过要是真能让他的顶头上司满意的话,他的前途还是很看好的。虽然说什么上将进来了都不一定走得出去这样的话太嚣张了一点,可他也不完全是在吓唬凌翙。这所不是监狱的监狱是军法处直辖的,军法处又是最高当局直辖的,虽然但凡混到将军级别的人背景都相当的复杂,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但是他们这里要做点手脚什么手脚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古地在里面会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因为他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要知道他在外面虽然是个将军,可是在里面可就是任他们宰割的犯人,至于他出去了会不会报复,他们倒并不是很担心。一来他有没有机会出去本身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二来这本来就是个临时监狱,等他出去想报复的时候,他们也许早就不在这里了。

所以,走到门口的时候,少校就一直看着凌翙。从刚才看到的一切他知道这姑娘很爱那个少将,一个女人是绝对会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任何事的,哪怕是牺牲自己。他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背景,不过他知道那个少将并没有太大的靠山,而且现在是个局面非常微妙的时刻,谁知道最终得势的又会是谁,又有谁会这样的时刻倾尽全力的来帮他或者来整他?他们这里虽然只是个小衙门,职务最高的苟主任也不过是个少将,但至少,这里的一切就是他们说了算。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的苟主任?”临上车之前,凌翙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问了少校一句。

少校似乎早就算定了她会下这个决心,他等的也就是她这句话。尽管她此时平静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但是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他不紧不慢的说:“那就要看你想那位少将阁下什么时候保外就医了。也许他明天就可以出去,也许,他永远也出不去。这一切,都要看你。”

“那好,”凌翙说:“今天晚上我就想见到你们的苟主任,地点你定好了。”

“不需要另外定什么地点。”少校说:“咱们这里虽然是监狱,可同时也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苟主任每天晚上都会回到这里来住。”如果要到外面去,不管到哪,都可能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可是在这个地方,那就是他们的天下。他虽然想讨好苟主任,可是也不想节外生枝。

“那好,今天晚上我过来。”凌翙留下这句话,就登上他们来时的吉普车。夜晚是个很暧昧的暗喻,少校看着凌翙的身影笑了起来。苟主任会在晚饭的时候回来,一直以来,他只能算他的半个心腹,不过这一次以后,想必在苟主任的心中,再也不会有别的人比他更重要。其实他在想是不是应该跳过苟主任去攀更高的枝头,不过要找到别的门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这种奇货可居的人和机会却决不会有很多,也许只此一次。他的野心并不算大,只有能拿到副主任的位置,再落实一个实缺,那他将会获得足够让他一辈子都受用的利益。至于风险,不是说没有,但是这年头做什么事不需要风险?更何况,到时候真正需要担风险的,并不是他而是苟主任。

美女通常都不会有很强的思维能力,少校觉得他既然算准了她会答应这件事,那他就不用太为接下来的事担心。他觉得自己到这个年纪还仅仅只是个少校完全是因为机遇的问题,上战场出生入死也能出头,不过那才是最没有头脑的人做的事情。这一次,他并不需要花什么本钱,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确很有头脑。

而正如他所料,下午苟主任回到庄园来听到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大信得过他所说的“人间罕有”这样的形容词,可是对他操办这件事花的心思,还是很满意的。而且,看得出,主任也很期待。主任猥琐而淫荡的笑容里,颇有对他嘉许有加的意思。他知道,只要凌翙准时出现,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前途都已经一片光明了。

晚上九点,凌翙如约出现,还是那辆车,车里只有今天来过的那司机一个人。不出他所料的是,主任一见到凌翙的时候,眼睛立刻就直了。凌翙依然是那一身军服,只是绾起了长发,微微的化了一点淡装。其实不只是苟主任,在那一刻,少校的眼睛也是直的。那一刻,他其实还是很嫉妒苟主任的。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爬上主任这个位置,可是这样绝世倾城的美人,他却未必再有机会碰到。那时候他只听到自己心里的一声叹息,比起脑满肠肥的苟主任而言,自己绝对算得上年轻英俊,可惜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很好,很好,好。”少校在识趣的走出去的时候,很清楚的听到苟主任对他的赞赏。虽然觉得有点暴殄天物,可是他更清楚主任这几个字的份量。

“凌小姐真是人间少有的绝世美人。”苟主任肥硕的身材和军人的形象差得很远,那一身少将军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非常的不协调,但是和那个有点飞扬跋扈的手下比起来,苟主任似乎沉稳和低调得多,“能够见到凌小姐这样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这庄园主楼的客厅虽然很大,可是几盆炭火还是将屋子烤得暖融融的。没有人还会不识趣的留在这里,所以,苟主任很是惬意的脱掉了外套,躺在无比豪华而柔软的沙发上从容的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当下午他的手下告诉他他为他弄到了一个绝世倾城的美人的时候,他还认为他的话多半不假,不过也一定有相当的水份。不过这个时候苟主任觉得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面前这个女孩的美丽都丝毫不显得夸张。绝世倾城,对,也许只有这样的字眼才配得上她的容颜和身姿,尤其是在她灿然一笑的时候。清纯脱俗的美女往往会缺少一些妩媚风致,可是在她的笑容里,这两种难以兼容的东西竟是那样的融洽的并存着,那一笑,也许真的会使六宫粉黛无颜色。他见过的女人很多,不过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原本以为是人间尤物的那些女人,真的不过是些庸姿俗粉,真的。

“那的话呢。能够见到主任,是我的荣幸才对。”也许是房间里足够热,凌翙也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件毛背心,衬衣最上面的两粒钮扣是解开的。仅仅两粒钮扣开得并不低,可是却充满了无限的诱惑。“我想,主任也知道我的来意吧?”

苟主任点了点头,说:“嗯,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很难。能够把一位战功卓著的将军弄到这里来,那需要有通天的本事,”他用手指了指上方,说:“同样,想把他弄出去,也需要这样的本事。不知道凌小姐怎么会看得起我这样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官,其实像我们这种人,做什么都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很难,我也不会来找苟主任您了。”凌翙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想,苟主任一定会帮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的。这是一点心意,请主任您务必笑纳。”她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来放到了苟主任的面前。

礼盒里是一块玉,一块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玉。但是苟主任眼睛立刻一亮,说:“这是原来皇家的玉佩。据我所知,即便是当时的王公贵族,也弄不到这样的宝贝。我无法估算它的价值,也许当世,就剩下了这一块。”

凌翙笑了笑,说:“真正的宝物,只有遇到识货的人才有价值。”

苟主任看着凌翙的眼光微微有了些变化,他似笑非笑的说:“按道理,凌小姐出了这么大的手笔,我不该有什么推托之意。不过我们这些人吃的是公家饭,尽忠职守,那是天职。帮不上的忙,就算再有价值的宝物摆在面前,拿不走的,还是拿不走。”能出这么大手笔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得重新估量一下才行。就像这块玉佩,他得考虑拿了会不会烫手。

第一八三章 煎熬

“主任,”凌翙巧笑嫣然的看着苟主任说:“我知道您一定能帮上这个忙的,毕竟一个患了重病的人需要到医院就医对不对?更何况,他还是位将军。现在局势很乱,谁又能说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呢?做一件举手之劳的好事,您不会损失什么,但是却可能得到很大的回报,这个账,怎么算也不亏啊。”

苟主任不置可否的笑着,一只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不时地敲打着,眼睛一直盯着凌翙,眼神却在不断的变化。和那块玉佩比起来,眼前的这个美人才是稀世稍有的珍宝。他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渔猎美色更是他最大的爱好。相信以她要救的人为代价,他尽可以占有她,而且她既然只身来到了这里,就一定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问题在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看着凌翙,越看越觉得要是得到这样一个美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值了,想到这他觉得决不能放过她。可是看着看着,他却觉得她有些面熟,难道说他之前就见过她的?

“我想起来了!”苟主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他的这个发现让他很兴奋。因为就在几年前,他还不是南方的国民军的军官,而是北方帝国政府一个掌管监察给宫廷供应物资的部门的小头目,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一眼就认出那块玉佩的真实价值的原因。那一年皇帝选妃,他也在外围的赌局中下了很大的注,因为买了几个冷门大赚了一笔,他才有在统一后打通关系混入军中的资本。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当时的冷门之一,并且,她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当时在帝国这一边,她已经被“追封”为皇后了,可是民间有很多传言说她根本就没有战死,而是改名换姓在原来的敌军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兴奋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然曾经是个皇妃,用俗一点的说法是,她原本是皇帝的女人。得到皇帝的女人意味着什么?那一刻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差点就跳起来朝着对面的美人扑过去。可是突然间他又打了一个激灵,如果在他看来,占有了皇帝的女人,自己就算过了一把皇帝的瘾的话,不知道他的上司,他的上司的上司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帝国固然已经烟消云散,可旧帝国的势力并没有彻底的消除,像他一样混在新政府中担任要职的旧官僚更不在少数,他拿不准这个女人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据他所知,她的家族当初也是一方显贵。就算她现在什么也不是,可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总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

一时间苟主任的脑中不断的进行着天人交战。一会儿他觉得也许明天出去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对他说你告了皇帝的女人你牛叉,一会儿他又觉得也许明天出去的时候会有某个不明身份的人躲在角落里向他打一枪。同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少将,这样传奇的美女都愿意为他献身了,那家伙背后蕴藏的能量岂不是更加惊人?也许他该赌一把,可是赌注究竟压在那一边呢?

就在那个脑满肠肥的主任天人交战的时候,古地也正处于一种极端焦躁的状态中。他裹着凌翙留给他的大衣,手里紧紧地捏着她留给他的那串项链。那是一串很细小的白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对黄铜打成的翅膀。古地一看就知道这个坠子的来历,黄铜是当初他把她从枪口下救下来时留在她身体里面的弹头,而翅膀则是源于他给她取的名字,是那句泰戈尔的诗——“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可是鸟儿已经飞过。”

一直到此之前,他都没把自己身陷牢狱之灾太当回事。当他被莫须有的罪名扣押,然后转到这个阴冷潮湿的监狱的时候,他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当他被那些眼睛长到头顶上去的狱吏勒索殴打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甚至会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样的圣人语录来勉励自己。这些年生生死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坐牢虽然是第一次,可是既然没有在一开始就被枪毙掉,那就一定有出去的那一天。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出去了,也不会回来和这些狱吏计较。

可是现在不同了。大衣里还停留着那个绝美的女孩的体香,他的嘴里似乎也还留着她的丁香的芬芳。可是,那个少校猥亵的眼神和话语,却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悔恨。

如果,如果可以有如果的话。他本来就不应该跟着那个军法处的张中将到郑州来的,说到天去,他如果赖在部队里,上面的人也不可能派部队来把他的部队全给灭了。这样做的成本太高,傻子都不会考虑。如果可以有如果的话,他在被关押起来以后,可以趁上次舒淡然在欧阳上将的帮助下来看他的时候给她一道密令,调用他最精锐的rpg连乔装打扮的来劫狱,以rpg连的能量,做到这件事并不太难。大不了,这个师长他也不做了,拉着一伙弟兄跟路晓飞在太行山打游击总行。虽然他并不认为军法处会秉公办事,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如果任何一种如果可以成立的话,他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关在笼子里,眼看着一个清爽绝美的女孩冒着被玷污的危险来救他。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算调部队来把这个监狱连根拔掉,又能弥补得了哪怕万一的损失吗?如果她真的为了救自己而牺牲她的清白,那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古地并没有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扑打那不可能冲破的铁栏杆,尽管他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尽管他现在就已经是一头伤口滴着鲜血,随时要扑起来咬人的野兽。

时间过得很慢,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这种煎熬几乎要让他全身的血肉爆炸开来,可是,他却必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就算他要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也要等到他将那所有丑陋的面孔全部撕碎以后。

似乎是在深夜的时候,地道里有脚步声传来,并且最终停留在了他的监舍前边。古地坐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来的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中校,而不是随时都在地道里出现的那个少校。跟在中校身后的,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和几个卫兵。牢门打开,两个军医装模作样的给他做了以下检查,回头说,情况很严重,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并且招了招手,要后面的卫兵抬担架进来。

那个中校则很客气的说:“古师长,真抱歉让你的病情拖到现在,主任刚刚从上面弄到了批条,现在我负责带你出去就医。当然,在军法处的判决下来之前,你还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之内,希望你好好配合,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古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这种冷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如果说还有人在身陷牢狱之灾的时候更宁愿没有这种保外就医的机会的话,现在的古地就是。他几乎就不敢想这个机会的后面意味着什么。但是这样的机会他也决不会放弃,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出去都是第一步。

第一八四章 抵死缠绵

古地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在整个过程中,他的头脑一秒钟也没有停歇过。他预算了n种方式弄死这个监狱的所有人,每一种方式最需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做才万无一失,而是怎么做才能赶尽杀绝。

中校和军医上了车以后就一言不发,古地也不指望能从他们口里问出点什么来。但是之前他在监狱里所受的待遇和那个小小少校的飞扬跋扈,他没有保留什么侥幸心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弄出去,要么就是被彻底激怒了想要秘密的处决他,要么就是凌翙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他暂时获得更好的关押条件。他宁愿是第一种。至于第二种,他其实也不抱希望,就算她牺牲了自己,那些人也根本不能指望会讲什么道义。

押送他的吉普车在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座颇为偏僻的别墅前。虽然是在深夜,可是凭借着一种军人的敏锐知觉,他发现别墅建在一个视野很好的高地上,周围都是荒凉的平地,而这种荒凉也是人为的。很明显,他不过是被从一个监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监狱而已。下车的时候他从守卫在门口的士兵身上更明确了这一点。区别只在于,包括那个中校在内,这里的人对他都还算客气。

别墅里亮着不多的几盏灯,空气里有一种冷清的味道。

“古师长,”中校这时候在古地身边解释说:“这里将是你养病的地方。地方不是很大,房子也比较旧,不过条件也还将就。我们在这里布置了足够的人手,希望你不要做别的想法,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不过在军法处的判决下来之前,除了不能出去以外,你在这里可以做任何事情,有朋友来探望的话,只要提前支会我一声就好。我姓杜,目前就专门为你服务了。另外,我们的人走住在别墅旁边的工房里,包括我在内,不会影响你的修养。过两天,你还可以把自己的勤务兵叫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二楼有几间卧室和一个客厅,你可以随意挑一间住下。今天已经很晚,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看来是个vip监狱。整整一座别墅,也就关押他一个人,或者应该说这里已经不算是监狱,他只是被软禁起来了。

古地看着杜中校转身出去,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状况。如果他一开始就被关押在这个地方那不奇怪,怎么说他也是将军。不过在监狱里被收拾了这么多天才转移到这个地方来,显然不是军法处监押部门突发善心,和他一起被关进去的还有两个少将,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他们还蹲在里面。唯一的原因还是在凌翙身上,一想到这里他就满心的焦躁和慌乱。这里是别墅还是坟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他抱着观察环境,准备潜逃的心理走上楼去的时候,在楼梯口上,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当他还在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时候,那个身影却蹬蹬蹬从楼道上跑了下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小翙!”古地伸手将她紧紧搂住的时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是一个他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尽管他曾经也抱过万分之一的希望。一时间,他感觉到了脸上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流过,他的鼻子深深的嗅着她头发里的香气,这种感觉就像梦一样。“天哪,我以为,我以为,你去做什么傻事去了。”古地不是没有流过泪,可是像这样一边流泪一边笑,哽咽着说话的情形,似乎还是第一次,他心里又激动又高兴,完全是一种死去活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强烈,强烈到他几乎说不清楚话了。

“我去了。”凌翙同样紧紧地搂着古地,哆嗦着说:“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活着见你了。只要你把你救出那个地方,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可是,万一真的……”

古地松开她,捧起她的脸说:““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凌翙流满泪水的脸上绽放了一个极致灿烂的笑容,说:“古地,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值得了。”

“怎么回事?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古地虽然见到了凌翙,从她的话里,他也分明的听出来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是他并没有就此放松,那些家伙不太可能立地成佛,或许还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们。这一次,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再让她去冒这样的险。

凌翙有些后怕的笑了一笑,说:“那个苟主任在最后的关头下了一注,他把注子下在了你身上。其实我当时什么都豁出去了,现在想起来却不断的后怕。我突然想到,要是他什么也不顾的话,也根本不会跟我讲信义救你出来的。”

“呵,”古地看着她心痛无比的笑了一下,说:“看来我得恭喜那个家伙,他这一注铁定是下对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你为什么就那么傻呢?你知道他们就是写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为什么还要把自己送进去。”

“我……”凌翙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羞涩却并不退缩的看着古地说:“我说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她下面的话没有能说完,因为她的芳唇被古地厚厚的嘴唇盖住了。那一刻,他们相拥在一起,一任彼此的泪水,淌满了整个世界。

一直过了好久,他们才放开了对方。凌翙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醉人的红晕,却勇敢大方的看着古地说:“我刚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先洗个澡吧,然后把胡子刮掉,头发剪短,你说过,你很帅的。我……我要亲手给你洗。”

古地直觉得一阵眩晕。任何一个人一下子从地狱来到天堂的时候,想必都不会比他更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楼走到浴室里的,当他把自己的身体泡进浴池的时候,身上的伤疤被热水无情的撕咬着,那种痛是那样的强烈,痛得他几乎要从水里跳起来,可这痛又如此鲜明的告诉了他生命的真实与活力。可是,当凌翙站在他身边一件一件的将自己的衣物剥去的时候,再强烈的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那一刻,他有一个阻止她的念头,可是,那样的念头是那样的软弱无力。他就那样看着她除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束缚,包括束住青丝的那根发带,看着一副上帝见了也会嫉妒的身体就那么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看着她虽然双颊晕红,媚眼如丝,却又那样从容大胆的走进了水里,看着她蹲在他的身边用一方毛巾擦拭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看着自己的欲望像盛夏的荒草一样如火如荼的蔓延。

他没有控制自己的欲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他又为什么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在浴池里,在走道上,在卧室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身体里怒放着他欲望。而她也一次又一次的为他颤抖,为他尖叫,为他昏迷。从深夜到黎明,又从黎明到黄昏,他们抵死缠绵,没有时间,没有世界,只有彼此。一直到他们耗尽所有的力气,相拥着进入了梦乡。在那一刻,其实,他们谁也不愿意醒来。

不愿意醒来。

第一八五章 大战又来了

或许是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被关押得太久,也或许是这抵死缠绵的激情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又或许只是不知道醒来以后怎样面对应该面对的人,古地的这一觉睡得太沉,太久。当他醒来时,窗外的一抹不知道是朝阳还是夕阳的阳光洒落到卧室里,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当他猛然惊觉坐起身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人去楼空的冷寂,只有身边依稀漂浮着那淡淡体香的空气,再提醒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一刻,古地的心猛然的一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发现了留在床边的一张便条。和上一次那封忧郁伤感的长信相比,这张简短的便条似乎在淡淡的绽放着一个绝美绚丽的微笑——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可是鸟儿已经飞过。

那是他曾经读给她听的诗,没有谁比他更懂得这句诗此刻的含义。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床边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他飞快地穿上了,从楼上跑下楼去。在一楼的大厅里,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贴身警卫龙七,还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副官舒淡然。再外面,则是荷枪实弹来回巡逻的看守。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眼前的现实是他依然是一个被羁押的犯人。只是他被关押的地方条件更像一个度假休养的地方而不像一个真正的监狱。但依然是监狱。

“长官!”舒淡然放下了手中的粥,和龙七一起给古地敬礼。

古地无奈的看了看外面,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便郁郁的对舒淡然和龙七百了摆手,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舒淡然回答说:“有一阵子了,长官一直还在睡,就没吵醒您。”

“噢,”古地怅惘的看着外面的阳光,说:“原来是夕阳。你们来的时候见到凌少校了吗?”

舒淡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见到了,不过不是来的时候,而是来之前。是她通知我们到这里来的。”

“那,”古地看了看这个欲言又止的小姑娘,问:“那她说了什么时候再来没有?”这样问显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他又该怎样自处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觉得心里很乱。

“长官,”舒淡然没有见过袁维绪,但是她听师部的人说过师长和远在武汉养伤的袁参谋长的关系,当然,师部里的人也没少说军械所的米主任,还有这位她之前也没有见过的凌少校之间的八卦。所以,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却还是能凭着一种直觉猜到个大概。很多故事,只有局中的人才能明白,而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只能尽职的告诉古地说:“我已经把这里最新的情况向师部汇报了,过几天,袁参谋长可能会过来。”

古地苦笑了一下,这一点,凌翙应该也很清楚吧,所以,她也只能留下一张便条不辞而别了。在地牢里不断的策划着如果凌翙被玷污了他该怎样复仇的时候,他就知道,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深深的烙下了她的影子。他爱袁维绪,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当他和凌翙深情相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同样也爱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有足够的空间承受两份爱,可是她并没有让他为难。真的是不留痕迹的飞过吗?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同时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因为她知道,离开,并不代表遗忘。

几天以后,古地等来的不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袁维绪,而是军法处的判决书。这东西之前一直拖着悬而未决,当它到来时,又是那样的干脆利落。他被军法处以渎职罪判处两年徒刑,免去本兼各职,由军法处负责执刑。而杜中校告诉他,监禁他的地方就是这座别墅。至于为什么是渎职罪而不是其他的,古地也没有兴趣知道,因为很多东西也只是一个说法。在高层的争斗结束以前,或许他的处境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在这个国难当头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男儿应该死在报国杀敌的战场上,可是当他为之战斗的军队高层和政府剥夺了他的这个权利时,他也只能呆在这个四角的天空里守望未来。而被关起来的只是他的人,他依然能够通过遥控手段对自己的部队进行建设和掌控。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1938,也注定还是个日寇四处横行,耀武扬威的年份。古地他们所知的历史已经改变了轨迹,但是这个国家的命运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古地身陷囹圄也能知道,那场意义重大的武汉大会战,在严冬过去之后,还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了。中国军队的大量部队正在分别部署武汉外围的长江两岸和大别山麓。

1938年3月,最高统帅部调整作战序列,江北至鄂豫皖交汇的大别山区为第五战区,江南则新设第七战区,武汉核心地区和外围沿江地区则设为第八战区。另有空军约150架战机,海军30余艘舰艇协同作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仍为军政部副部长李谦诚元帅,辖区内有大约8个集团军逾50万的兵力,且仍在增加中。新增的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则是元老派廖克强元帅的得意门生顾其武一级上将,辖区内有大约6个集团军约35万人,其中包括了老王牌军第4军在内的第4集团军和第7军在内的31集团军。第八战区作为武汉卫戍部队,也有4个集团军20余万人,司令长官则是最高当局的心腹爱将南朝上将。

日本御前会议也在3月初正式决定实施武汉作战,新成立的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调集第2军和第11军共12个师团,以及海军第3舰队,航空兵团等500余架作战飞机,40余艘舰艇,约35万兵力,沿长江两岸西进,兵分四路进攻武汉。

3月18日,日本海军舰队与第106师团一部率先沿江西进,拉开了武汉会战的序幕。

第一八六章 王牌军也可以玩游击战

1938年的春天,凌杳26岁,担任第4军第12师92团中校团长。

在淞沪战场上匆匆一晤之后,凌杳和古地袁维绪就失去了联系,只是在徐州会战之后从得知他们又立下了一个老大的功劳,缴获了日军一个旅团的军旗。那场胜利深深的鼓舞着全国陷入苦难之中的军民,也包括他自己。而他每每自豪的对他的同僚们说,知道吗,临沂斩将夺旗的独立77旅的头儿,就是我的哥哥嫂子。关于后来独立77旅扩编成200师以后的情况,凌杳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不过他知道中原会战最终的胜利,一定也少不了古地他们的功劳。当然,由于古地入狱的事军法处并没有公示全军,始终处在一线的凌杳并不知道。

淞沪会战后,第4集团军先后调入第三、第四战区,在江浙皖南等地先后与日军交战数十仗。虽然总体上目前的局势是中国军队一路败退,日军势头凶猛。但是就第4集团军本身的战绩而言,却是连敌人也不得不佩服的。因为第4集团军自参战以来就鲜有败绩,而且就算败,也是将敌人拖成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第4集团军“铁军”的名号,也就更加响亮了。

武汉大会战的揭幕战是由第七战区的第4集团军打响的,而打响第4集团军的揭幕战的,则是第4军第12师92团。

1938年3月18日,日本大本营命令华中派遣军与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协同作战,攻取安庆、马当、湖口、九江,作为进攻武汉的前进基地。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兵分两路,一路在海军的配合下由芜湖沿江西进安庆等地,一路由合肥进攻舒城、桐城、潜山、太湖一线。其中,106师团在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的带领下,率先向安庆发动进攻,和驻守在那里的第4军12师展开激战。

就凌杳所学的历史,当时首先进攻安庆的,不是松浦淳六郎的106师团,而是从台湾开来的波田支队。在这个时空里,历史有些出入。松浦淳六郎的106师团是一个特设师团,辖步兵111旅团和136旅团,共4个步兵联队及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兵各一个联队,共16000余人。

3月18日中午,冒着一场早春的细雨,日军106师团在海军舰炮的掩护下,向安庆发动强攻。守卫安庆的除了第4军12师外,还有一个战区司令部直辖的炮兵旅。有德制150口径的榴弹炮12门。然而鉴于日军海军炮火占有绝对优势,炮兵旅一炮未放,就撤向了二线。12师只能完全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挡日军陆海空三位一体的进攻。

面对日军海空军的压倒性优势,凌杳一开始就向师部建议放弃完全暴露在日军舰炮射程覆盖范围内的滩头阵地,而将部队撤到城中和敌人打巷战。在他的92团里,团副盛玉铭、1营长黄石和3营长张磊都是和他一起打过法国人,很懂得在面对敌人的武器装备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怎样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和杀伤敌人,4营长林森是在淞沪战场成长起来的一个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年级比团长凌杳并不小,也有丰富的和日军近战肉搏战的经验。而他知道,安庆是肯定守不住的,到了最后,即使是武汉,也铁定要失守。部队最大的财富是士兵们的生命,多留一条命,就多一个杀死敌人的勇士,而战斗一开始就把他们丢在阵地利益强不放得让敌人的大口径舰炮炸死那才是可惜了。

师部在日军用舰炮轰击滩头之前,接受了凌杳的建议。部队全部放弃滩头阵地,撤到安庆城中。而城中的百姓在几天前已经大部分被宪兵半劝说半强制的撤了出去。而防守主城区的就是凌杳的92团。他将4个营全部拆散,组成无数个以排为单位的小部队,分散埋伏在城区内的大街小巷断垣残壁下水道河沟中。

106师团是才从日本国内调来的乙种师团,比起前期在机场会战中表现得非常强悍的甲种师团来,这支部队除了兵力比不上那些甲种师团外,战斗经验也颇有欠缺。11旅团的113联队在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了中国军队实际已经弃守的滩头阵地时,联队长饭野贤十大佐未经上级批准,即率部向安庆城区突进。结果一头就扎进了凌杳布置的陷阱之中。凌杳深知日军受军国主义武士道精神的影响,非常注重肉搏战的训练,而他的部队在训练时,也特别强调夜战近战肉搏战的训练,以此来弥补在武器装备上与敌军的差距。

近战肉搏战加上游击战,在92团看似散兵游勇式的战斗里,大大的保存了自己的有生力量。打几个冷枪、丢两个手榴弹就走,或者埋地雷,挖陷阱,甚至还装毒箭,92团以堂堂全军前三甲的主力王牌军,干起了游击队的勾当。而他们的士兵在身体素质、战斗素养和武器装备上,又是王牌的水准。这样的打法显然有些不符合“王牌主力军”的身份,但结果是在饭野贤十大佐为他的部队因为对方的暗算而算是惨重的同时,凌杳的团主力仅仅遭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损失。

直到饭野贤十大佐调集了联队主力,展开密集的搜索,一旦发现目标就不惜将周围的建筑全部呼叫江面的海军重炮摧毁,将一个主力联队变成了一群专门负责撤毁建筑的工程队之后,凌杳的损失才渐渐的大了起来。可是在不知不觉间,92团在安庆主城区内已经和日军纠缠了3天了。因为113联队迟迟不能完全占领安庆,后继部队也始终难以展开,让师团的主力部队滞留船上的压力逼得饭野贤十大佐不得不亲自提着指挥刀到一线去督战。而这个时候12师的另一个主力团91团则不失时机地插到了113联队的后面,在113联队和后继登陆的日军之间的结合部乱搅了一气。

106师团的师团长松浦淳六郎对战局感到相当的恼火,盛怒之中的他甚至明电第4集团军总司令杨选江上将,要求与这支中国军队的王牌军进行一场“真正军人”的正面较量。杨选江上将也回了松浦淳六郎一封明电,说他只是一个乙种师团,没有与第4集团军决一死战的资格,在气的松浦差点跳船的同时,12师在安庆硬是用松浦很看不上眼的零敲碎打,和日军在安庆纠缠了足足一个星期,直到106师团主力大部登陆之后,12师才全部撤出了安庆。

3月25日,安庆陷落。战斗中,凌杳和92团因为作战有力,收到了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嘉奖,经一周激战而主力尚存的92团团长凌杳也由中校晋升为上校。

第一八七章 棋局已经布下

日军106师团在占领安庆后,第11军司令部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认为要保证占领区域的安全,必须先肃清周围的中国军队,命令106师团往潜山方向运动,追击歼灭中国国防军第4军主力。而合肥方面的第2军暂时调整进攻路线,沿大别山北麓进攻六安,然后取商城、潢川、信阳,再沿平汉路南下进攻武汉。

第4集团军司令杨选江在得到106师团不待后继部队跟进,就想独力追击他的部队时,就把这支部队算计上了。杨选江上将身材枯瘦,面孔黧黑,看上去就是一个忠厚老实整天说不出几句话的农民,而从12师到第4军再到第4集团军的一切战绩表明,如果他是一个农民的话,那战争就是最能施展他的才能的一块菜地。而在106师团和12师的断后部队陆陆续续的交火的时候,第4集团军司令部里又来了另外一个农民——第31集团军司令李宗凌上将。第4集团军与第31集团军同属于新成立的第七战区的序列,第4集团军的主力尚在怀宁、潜山至太湖之间,而31集团军主力则在黄梅至九江一线,其中摆在江北的赫然是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

“择流兄,你打松浦淳六郎的主意,不是想自己一口吃了吧?”李宗凌上将显然是不请自来的,这位上将像是假的一样,来到第4集团军司令部的时候,竟然伸手跟杨总司令的副官要烟抽,而且脸上的表情像是乡邻要去宰一头猪而不让他插手捞点油水而愤愤不平的样子。

杨选江上将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口水烟筒,那架势还真就想我就要自家去杀猪就不带你玩的样子。如果光是对付一个松浦师团,杨选江的第4集团军3个军8万多人对松浦淳六郎的1万5千多人,硬吃下来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法国人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日本人,但是当初桂西会战的时候,法国人在兵力上武器装备上可比松蒲师团多得多也强得多,而那时候的第4集团军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战力,照样被打得找不着北。不过眼前的局势和桂西会战那会是不同的,松蒲师团的背后,还有强大的日本海空优势和大量的后继援兵,所以杨总要想自己吃下松浦,确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第七战区负责武汉下游长江沿岸的防御作战,尽最大限度延缓日军的沿江推进是他们最大的任务。而对于战区内实力最强的两个集团军第4集团军和31集团军,战区司令长官顾其武非常的倚重,为了释放他们最大的能量,在前敌指挥上给与了两个年轻的上将很大的自主性。而在全局败退,举国悲观的时候,两个年轻的上将考虑的并不是消极的完成防御任务。

杨选江抽的是水烟筒,而李宗凌抽的则是要来的香烟,一边抽一边还抱怨说杨的副官喜好的这种美国牌子太没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点迷恋古巴的雪茄,可惜在战时就算他是上将,那也是极其难得的稀缺商品。两个上将闷坐在司令部的沙盘边上,烟雾缭绕,可是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旁边的人自然也不敢随便插嘴。

一个作战参谋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架势,有点欲言又止,但是他的职责还是促使他脚跟一并,说:“报告,前方最新来电!”

杨选江头也不抬的问:“日军到黄泥墩了?”

参谋回答说:“是,日军利用空中优势和坦克冲锋,对我军阵地进行反复冲击,截止到目前为止,12师阵地尚且稳固,不过前方将士损失极大。”

杨选江说:“要他们再坚持一阵,等11师全部退到二线再撤下来。给17军发电,要他们迅速向预定地点集结。”

“是!”参谋转身而去。

李宗凌嘿嘿一笑说:“老杨,你胃口不错,你让11师和12师逐次抵抗,不过是想让松浦那个王八蛋以为你的主力正在全力抵抗渐渐败退,做戏要做的真一点的话,在潜山你还会用4军和17军交替和他扛一阵。然后呢,你准备把他引到天柱山下面?”

杨选江放下水烟筒,似乎下了个决心,说:“废话真逑多,把你的宝贝第7军拉到太湖,要快要隐蔽。娘的,这好比老子一个人去相个媳妇,还要拉个俊小伙一路,这媳妇指不定还是被谁相走了呢。”貌似忠厚的杨司令这么一说,司令部的大小军官们都有些晕,31集团军的人对此类预言倒是有免疫能力,不过4集团军的军官们可没见过他们的杨头这么幽默的。

李宗凌却摇了摇头,说:“我把第7军拉到太湖干什么,你要强奸松蒲,我给你把风就行了。我让第7军从太湖往南绕往石牌去给你关门。你相好的这媳功不见得一个人和你去幽会吧,我给你把他盯梢的姐妹半路按倒就是了。我只担心你的主力部队够不够生猛,不要扒了他裤子还让人给跑了。舒城那边123师不顶事,鬼子第2军的部队要下来接应松蒲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娘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的男人说他不够生猛,杨司令怒气冲冲的说:“只要你那边不要顶不住,我不捅烂他的屁眼,钢铁第4军的番号给你算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正在指挥106师团全力挺进的松浦淳六郎听到了中国军队两个看上去都很朴实,想法却十分猥琐的上将说的话,会有什么想法。当他的部下不断报告说支那军队的王牌主力第4军的抵抗渐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态势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正面临着被奸的危险。之前所有的情报表明,他的对手,第4集团军的打法极其钢硬,安庆一战虽然显得有些不入流,但接下来的阻击战却完全体现了一种王牌军的正统风貌。而松浦派出去的侦查部队和飞机侦察的情报都证实,第4集团军的另一支主力部队17军正在向潜山方向靠拢。11军司令官冈村大将已经批准了他全力挺进潜山,重创或消灭支那第4集团军的作战计划,并告诉他,为保障这个计划的成功,军司令部已调派波田支队前来增援。

第4集团军的“王牌”称谓,在松浦淳六郎看来只不过是中国军队没有更像样的军队而已。在连日来的战斗中,他发现这支所谓的王牌军更多的是依赖顽强的战斗意志在和他的部队战斗,无论是在武器装备和兵员身体素质,小组和单兵战斗素养上都无法和他手下的“皇军”士兵相比。尤其是武器,这支所谓的“王牌”经常在战斗中显现出弹药不足,枪支低劣的状况,很多战斗都依靠夜战和肉搏战来挽回劣势。战争讲的是实力,而这一年多的战争已经证明,“大日本皇军”的一个师团足以击溃中国的5到6个师,能和近10个师的中国军队打成平手。松浦淳六郎认为即使军司令部不派波田支队前来增援,他也完全有能力击溃正面的第4集团军。一个“皇军”的乙种师团击溃一个中国的“王牌”军,这样的诱惑,无疑也是很大的。

松浦淳六郎认为冈村司令官急急忙忙的就调派波田支队来增援显然是过于重视对手了,但是那个自称为中国通的冈村大将,却对中国的兵法颇有了解,他知道,示敌以弱,往往是出奇制胜的第一步。而根据他对第4集团军战史的了解,这并不是一支只知道以硬碰硬的部队。消灭第4集团军这样的部队显然比占领一两个城市更有战略价值,冈村知道,以中国的地方之大,占领的城市越多,他们的兵力就会越薄弱,只有消灭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尤其是有充足的战斗经验的部队,才是“皇军”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所以他同意了松浦的作战计划,并马上把波田支队也调派到这个战场中。

如果中国人是想玩诱敌深入的话,他的打算是将计就计。

第一八八章 活下去

松浦淳六郎似乎已经上钩了,106师团在突破黄泥墩防线后,就毫不停留的向潜山发起了攻击。按照计划,第4军的3个师将轮番上阵,17军主力也已经赶到。在第4军撤退后,17军也将跟着撤退。

一切似乎都在照着预定好的方式进行,但是作为前敌指挥官的杨选江上将却不敢掉以轻心,已经有情报表明日军的后继部队一个旅团正在从安庆码头下船,相信很快就能向106师团靠近。他明白,在他算计106师团的时候,日军第11军司令部也把他算计在内了。这样的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战争已经进行了很久了。在阵地上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战场上也出现了难得的安静,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所以,在这样的战斗空隙里,每个活着的人都在抓紧时间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是赶紧靠着坑道打个瞌睡,或者是喝一口偷偷藏着的酒,或者,几个人轮流抽着一支烟。连续的战斗让每个人都很疲劳,敌人也是,他们也该要休息一下了。一个老兵顺手摘了一片阵地上几乎已经见不到了的树叶,放在嘴里呜呜的吹了起来。那种强调是人们熟悉的洪荒和乡恋。

凌杳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曾经暗恋过的一个远房表姐。小男孩对年纪大一些的女性总会有很多的依赖感,表姐比他大七八岁,大学毕业来到他们的城市找工作,一开始寄宿在他家里。那时候他还在读小学还是初中吧,每次他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做作业的时候,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的表姐总会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把作业做完。晚上,客厅的沙发就是表姐的卧床了。凌杳每次都会把作业做得很快,因为那个时候他看着表姐疲惫的神情总会有一种无由的心痛。尽管他那个时候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后来表姐租了房子搬出去住了,后来表姐恋爱结婚,他不知道在表姐的记忆里他是一个怎样的影子,可是表姐结婚那天他看着穿着婚纱的表姐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异性的美。那时候他有点傻傻的想,要是自己快点长大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和表姐结婚的人就是自己。

凌杳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想起那个面孔似乎已经模糊了的表姐,依稀记得她是个很安静很漂亮的女孩,她的下巴的弧线很优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时空,这是一个和他们的时空平行的世界,不过他不知道在原来的世界里,表姐会不会为了他的失踪难过。他其实是有些刻意的不去想沙罗,想那个他用全部的血肉和灵魂爱过的精灵。也许刻意的忘怀根本就是无法忘怀,从那一次忧伤的邂逅之后又过去了几年,可她那流着泪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总是那么的清晰。苦难让他得到的,似乎远远比不上他失去的,但是他并没有抱怨。想着她流泪的脸,他总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的死去,在这家国苦难的岁月里,也许她也在默默地为他祈祷。算起来,他的孩子快有八岁了。每次想到他们,他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忧伤一种温暖,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他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守护的人。

这场战争也许还要很久才能结束,不管怎么样,他都知道自己不能迷茫,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战斗下去的。过去的记忆离他很远,也许他是再也回不去了,对于他而言,战斗就是他的唯一。

短暂的停顿后,敌人又开始向凌杳的阵地发起了进攻。这是今天的第7次冲锋了。距离师部要求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打退了敌人的这次进攻之后,他们就可以撤退了。尽管从安庆退出来后部队就一退再退,战士们都很有怨言。以第4军一贯的传统,很少有这种一退再退的情况出现的。凌杳多少也有些猜到了上级的意图。不过有的东西没法更多的解释,他所要做的,就是坚决的服从命令。

鬼子的这一波冲锋很凶狠,先是炮兵联队不惜成本的一顿狂轰滥炸,然后是坦克一次性全部出动,坦克的后面是一片潮水一般的狗屎黄军服和刺眼的膏药旗。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全力攻占阵地。

凌杳觉得上边对时机的把握非常准确,在苦战了几乎一整天后再受到日军如此猛烈的冲击,阵地被攻破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如若上级要他拼死撑住的话,没问题,可是上级早就有指示,这一次冲击之后就撤退。看起来,这也没有什么问题。92团受到的损失不小,可是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相信友邻部队也差不多吧。

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4营长林森还非常的不理解。作为一个在淞沪战场的血肉磨坊里泡过的老兵,他认为鬼子的进攻虽然猛烈,却也不过如此而已,阵地还算完好,部队的战斗力也足以支撑到至少明天傍晚。所以当林森满脸乌黑的找到凌杳要求4营组织一次反冲锋将鬼子打退的时候,凌杳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撤退,这是命令。

92团撤了,侧翼阵地的91团也撤了,只有东面3号阵地的89团还在坚持。89团的阵地后面是怀宁至潜山的公路,17军主力正冒着敌机的轰炸快速通过。

92团撤到潜山的时候,预设阵地上已经布置了17军的部队,原来他们比预定时间提前赶到了。92团奉命到第2集结地集结休整。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这一次,就连团副盛玉铭也无法理解了,“咱们还有这么多的兵力,为什么还要一再的撤退?撤就撤吧,为什么又要让17军来顶第一仗?咱们4军什么时候给人当过替补啊?”

凌杳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你马上把连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开个会,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潜山守卫战还是会很艰苦的,一旦17军退下来,咱们还有的打。”

“就潜山那地方哪还用得着17军啊。”盛玉铭摇头说:“用了17军又哪还用得着咱们啊,我怎么就觉得这仗打得有点窝囊呢?再这样打下去,钢铁第4军的名号怕是要保不住了。就等着友军笑话吧。”

“你话太多了。”对这个从桂西会战开始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凌杳向来都是好脾气,即使是责备,也总是很温和的。但是作为老战友,盛玉铭也知道既然凌杳已经对他表示不满了,自己就不能再多说了。这个比自己小的上司大部分时候都还算是很温和的,可是能在钢铁第4军以如此年轻的年纪担任一个团级主官,没有一些特别的本事是不可能的。

很快潜山战斗就打响了,部署在二线的92团阵地也能清晰地听到前面激烈的枪炮声。战士们,连同连排长们都很是心痒。战争就是这样的,除了满天的炮火和惨烈的伤亡,除了畏惧和退缩,还有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热血。尤其是挂着“王牌”的名头,骨子里都流着高傲和无畏的热血的官兵们。对他们来说,死在战场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憋在战场后面,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煎熬。

而凌杳在观察哨上观察着前面的战况时,内心却是很平静的。平静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炮火、热血和死亡是那么的近,爱情、家人和伙伴,却又离他那么的远。活下去,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他对遥远的伙伴的祝福。

第一八九章 对我们来说,这不算奇迹

撤退,撤退,似乎是永无止境的撤退。

92团在17军从潜山撤退以后只是奉命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以后,就沿着潜水,往天柱山的方向撤退了。撤退的途中到处是友军,情形看上去很乱。士兵们似乎都觉得很窝火,友军碰上了,也是横眉冷言的。有时候还出言相讥,只是因为各自的长官约束,才不至于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日军的飞机不时的在头上盘旋,不时地俯冲扫射,使撤退中的队伍越发的混乱了。

日军的报纸和电台不断的吹嘘,说中国军队的“王牌”第4集团军已经被击溃,中国军队不堪一击,夺取武汉,迫使中国政府投降只是时间问题。可气的是,一些忘了祖宗,投向了日本人的家伙也不断的出来鼓噪,说抗战没有前途,“皇军”必胜。而政府媒体的缄默,让这样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们心中悲观的情绪几乎达到了最大。

可是舆论怎么说那是舆论的是,正在战斗和撤退中的士兵们没有听到那些聒噪的声音。12师在撤到水吼岭停了下来,就地抢修工事,他们后面,则是一路撤过来的11师和17军的部队。

松浦淳六郎追得兴起,自己都几乎相信了本来只是用来发动心理战的宣传,认为第4集团军真的是溃败了。尽管11军司令部一再要他谨慎前进,在后继部队跟上之前不可过于深入,但是被眼前的大好局面冲昏了头脑的松浦淳六郎完全将军司令部的命令放在了一边。波田支队现在才在安庆登陆完毕,如果等到他们跟来,中国军队肯定就会退到大别山里去了。为了堵住这支中国军队的精锐的去路,松浦师团长派出了战车大队搭配骑兵联队包抄到了天柱山一带。

松浦的贪功冒进使杨选江上将的计划几乎达到完美,3月末的一个雨天,由于道路泥泞而无法按时赶到预定地点的日军战车大队和骑兵联队在半路上遭到了第4集团军第48军的伏击。48军原本驻防在太湖一带,被杨上将昼伏夜行的秘密调到了天柱山脚下,潜伏了两个昼夜。大雨使日军的机动部队陷入了泥潭,48军将日军尾巴一堵,就给包住了。

而这时候,松蒲师团的主力刚刚抵达水吼岭,和困在路上的机动部队不过20多公里的路程,就算是步行也不过就是半天多一点就可以到达的。可是,在水吼岭,之前只要发动几次冲锋就会被冲散的中国守军阵地,这时候却像浇铸了钢筋混凝土一样,任凭日军怎样死命的冲击,阵地也巍然不动。人还是那些人,装备也还是那些装备,松蒲淳六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部队到了这里就过不去了。

日军11军司令部急电松浦淳六郎,要他立刻放弃被围的战车大队和骑兵联队,迅速向潜山方向回撤。可是松浦中将高傲的拒绝了,他的回答是,帝国军人绝对不允许出现抛弃自己的部下逃跑的情况出现的。尽管对他下达命令的是11军司令官冈村中将,可是松浦却认为冈村中将因为长年混迹在中国,已经沾染了中国人胆小怯懦的毛病,如果不是碍于职务高低的问题,也许他会反过来教训冈村中将也说不定呢。松浦一面命令机动部队的代理指挥官,骑兵联队长宇贺武中佐依靠战车就地构筑环形防御工事坚守待援,一面命令步兵113联队联队长饭野贤十大佐率部全力突破正面守军的防线。

安庆一战,饭野贤十联队在凌杳的92团神出鬼没的巷战中吃尽了苦头,饭野大佐也因为迟迟不能夺下目标而险些被撤职。此时在攻坚战时又遇上了那支让他颜面尽失的部队,饭野大佐一开始就有些抓狂。日军虽然凶悍,可是第一次冲锋一个大佐就亲自提着指挥刀带队往前冲的情况还是极其罕见的。

其实和自己的另外两个伙伴比起来,凌杳的发展轨迹要曲折得多。路晓飞因为阴差阳错的机遇,起点非常高,此时已经是一个大集团军的司令官,兼任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军衔也早早的晋升为了上将,有地盘,有人,还有能够自足的经济支柱和北面苏俄的军事援助。古地从头到尾就在部队中,身经百战,功勋卓著,一直受到长官的器重,又得到了米曜这么一个军械天才的帮助,部队的装备甚至比日军更先进,身边又还有心爱的人担任参谋长,陪着他出生入死。两个伙伴有的,凌杳都没有,他做过逃兵,做过老百姓,失去了心爱的人,又被迫参军,在心高气傲的第4军中,靠着战功缓慢的往上走。苦难夺走了他很多东西,也给与了他很多东西,身在第4军这样的部队中,他也渐渐的远离了曾经的那个爱哭的小男孩,得到了第4军的官兵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那就是钢铁一般的意志。

水吼岭的阻击战,在凌杳和92团的官兵看来,并不算什么特别惨烈的战斗。和桂西会战中的101高地阻击战比较起来,和淞沪战场上闸北争夺战比起来,这场战斗真的不算什么。因为颜面问题而打红了眼的饭野大佐以及他的联队足够凶狠,可是骨子里从来就不认输的第4军92团的战士们,在一退再退窝火到了定点之后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绝对不比这群来自东面那个岛国的野兽要差。

水吼岭阻击战的第一天双方都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水平,仅仅一个白天,阵地就易手近十次。每一次的攻防,双方都真的是打光最后一个人,才让阵地落到对方的手里。一个连队一个中队成建制的消失,也创下了各自战史上的记录。打了整整24小时之后,饭野联队终于顶不住暂时停了下来。饭野贤十大佐知道其实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把阵地彻底的夺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可是,在得不到兵力弹药的补充的情况下要组织起自己的部队再发动一次冲锋,也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饭野大佐这时候想的还完全不是自己的前途,作为一个军人,他只想以一个军人应有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需要一点补充,哪怕只是一个中队,不,一个加强小队就够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直活到现在的,不过他更愿意死在阵地上。

可那不是他的阵地。那是中国第4军12师92团的阵地。凌杳很清楚他的对手现在在想什么,他很想高傲的对那个刚刚还面对面的拼过刺刀的大佐说,这是92团的阵地,是我的阵地。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你也夺不走的阵地!因为,这是中国人的阵地!

饭野大佐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补充,也不可能得到补充。因为在他全力向水吼岭突击,准备穿过中国军队的防线解救他们被围困的部队的时候,他们也已经被包围了。之前还是在夺路狂奔的中国军队,魔法一般的调整了队形,稀稀拉拉的部队一下子将所有的通道全部截断,整个106师团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伏击圈中。

第4集团军的3个军7个师近8万人由败退到形成包围圈,只用了24个小时。尽管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诱敌作战,可是,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攻防转换,组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却也绝对不是什么部队都能做到的。

而那宝贵的24小时,就是水吼岭阻击战的24小时。

第一九零章 猎人与猎物的辩证关系

遍地英雄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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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浦淳六郎中将在发现自己的部队陷入包围圈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向11军司令部汇报情况。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刚刚在心里鄙视了军司令官岗村中将的谨小慎微,但是作为一个资历并不比岗村中将浅,军衔也一样的老军人,他总是需要维护自己的颜面的。而且,前面的战斗总体来说他打得也还比较顺,他并没有觉得中国军队有故意保留实力的迹象,因此,他一开始是准备凭借自己的力量突围的。

等到11军司令部命令松浦中将抛弃被困的骑兵联队的时候,实际上整个106师团都已经被死死的围住了。11军岗村司令官接到松浦中将迟来的请援电报时非常恼怒的将电报撕了个粉碎,并且接二连三的骂出了倭国的国骂。

“司令官阁下,”岗村中将的参谋长吉本贞次少将替松浦中将开脱说:“对于松浦师团长作为一名帝国军人那种勇敢无畏,下官其实倒十分敬佩的。”

岗村司令官伸手摸了摸他修剪得很工整的胡子,不咸不淡的说:“吉本君,没有谋略的无畏不能叫无畏,那只能叫莽撞。松浦君自视甚高,却只能担任乙种师团的师团长,他那种渴望用一场漂亮的胜利来为自己正名的心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很有可能被打乱了。马上致电波田重一旅团长,令该部全速前进,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打通支那军队的外围防线,与松浦师团会合!”

波田支队在接到岗村司令官的命令时,部队才基本登陆完毕,重装备则还在运送之中。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接应被包围的松浦师团,指挥官波田重一少将不等部队的重装备到位,即率部向潜山方向突进。然而,波田支队在离黄泥墩还有10余公里远的时候,突然遭到一支中国军队的伏击。从对方的攻击强度判断,至少有两个以上整编师的兵力。

岗村司令官在接到这个报告的时候就陷入了沉思中,两个师以上的兵力,此时显然不是第4集团军拿得出来的。原因很简单,第4集团军虽然号称中国军队的“王牌”,但是想拿5个师就将“皇军”的一个师团死死围住,也是非常不现实的。之前侦查的情报已经表明,在安庆、怀宁至潜山太湖一带,只有第4集团军的几个师在运动,这支部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很快波田支队又传来更具体的情报,伏击他们的支那军队战斗素质极强,装备有相当一部分射速极高的改进型德制毛瑟步枪和火力极强的重机枪,火炮搭配的比例也强于普通的支那军队。且战法十分凶悍,在气势上竟不输于“皇军”。

“第7军!”岗村司令官得到最新的报告后几乎是脱口而出:“支那悍将李宗凌的部队!”

作为军司令部参谋长的吉本贞次少将,当然对于他们交手的中国部队的高级将领们都有了解。不过他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谍报人员收集的情报上,看着司令官凝重的表情,他忍不住问:“司令官阁下,用悍将这样的称谓,会不会过于抬高那个支那将领了?”

“仅仅用悍将来形容他显然是不够贴切的,”岗村司令官摇了摇头说:“除了战斗时所属部队表现出来的一种暴徒般的强悍外,此人在战法上向来多变,如果从一个正统派用兵家的眼光来看,他的许多战法都是不入流的。但是在战斗中,抱着一种正统战观念战斗的人,却会吃很大的亏。安庆城里的那一场游击战如果是李宗凌的起家部队71军来打的话,松浦君恐怕还会吃更大的亏。”

岗村司令官对于李宗凌的认识,来源于他在曾经的霆帝国担任军事顾问的经历。还是在帝国军占尽上风的时候,在鄂北,新成立不久的国民军心7师就让帝国军四大禁卫师之一的禁卫第4时吃尽了苦头,从那时候起,他就对当时年仅30岁的新7师师长李宗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国军队的三大王牌中,已经有两个出线在了这个区域并不大的战场上了,此时出现在岗村司令官脑中的,是一种职业军人的兴奋感。和最强劲的对手较量,总是叫人兴奋的。第4集团军、第7军,以及他们的指挥官,这都是中国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击败这样的对手,无论从战场角度还是从心理角度来讲,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

岗村中将考虑再三之后,对旁边的一个作战参谋说:“马上给我接派遣军司令部!”此时他的脑中形成了一个计划,而要实施这个计划,他必须先取得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的支持。他的11军战斗序列里还有第6、101师团和新编成的27师团,但是这些部队都不能马上赶到战场,他需要从不久前才攻占合肥的第2军战斗序列里临时调一个师团过来。与此同时,他对波田支队下达了缠住正面敌军,暂缓向松浦师团靠拢的最新命令。

在很多时候,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角色转换,是身在局中的人难以分辨的。做猎人还是做猎物,除了斗智斗勇之外,往往也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而也许某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也会导致局势发生意想不到的逆转。

杨选江和李宗凌两位年轻的上将合计起来想吃掉日军的106师团,但是突然间,他们发现自己倒成了被日军算计想要吃掉的对象了。

“择流兄,你那里怎么样?”李宗凌上将在电话里从杨选江上将喊:“你要再不吃掉松浦,我们可就要成为岗村光头的盘中餐了。战区司令长官部来电,说合肥方向的筱冢义男第10师团正在已经攻克舒城,正在向桐城进逼。他不会是只想凑个热闹吧?”

日军第2军派出第10师团取舒城,进逼桐城的情报很快就摆在了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顾其武一级上将的面前,潜山方面的战斗正在超出原计划的范围,明显的在扩大了。这一仗到底怎么打,司令长官部还没有底。最高统帅部刚刚来电,要求把仗打大,将敌军尽可能的拖住,为武汉会战争取更多的部署时间。但是这里面有个成本问题,这一仗打下来会不会得不偿失,顾长官现在心里没底,他还在犹豫,需要等前方的最新战况来做判断的依据。

而这时前方的战况却陷入了胶着状态。第4集团军围住了106师团,急切间却吃不下,第7军则和波田支队纠缠到了一起。日军为了保住106师团,控制战局,正在不停的调兵遣将,并不断的派出飞机对正在进攻106师团的第4集团军部队进行轰炸,也对106师团进行武器弹药的空投。从潜山到天柱山下水吼岭一带的战斗,始终进行得十分激烈。

第一九一章 孤单无边无际

水吼岭一战,凌杳的92团牢牢地守住了阵地,可是,整个团也基本上打光了。凌杳的团副盛玉铭、4个营长里面的3个,都在这一次的战斗中以身殉国。

团副盛玉铭,是凌杳在抗法战争时就认识的。当时他们都还是几个小尉官,92团轻装突袭钦州湾法属科特迪瓦步兵团,炮火让他们成为英雄的同时,也从此让他们成为了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和团副一样与凌杳从抗法战争起就同生共死的,还有1营长黄石和2营长张磊。对于凌杳的这支部队而言,他们都是资历最老,战功最多,也最爱拿年纪比他们小的这个上司开玩笑的家伙。在绞肉机一样的淞沪战场上,他们都幸存了下来,好像老天格外的眷顾他们。可这一次老天似乎打了个瞌睡,于是他们就突然间实现了他们战死疆场的誓言。

身在这样的年代,作为军人,战死沙场是最自然不过的结局,甚至是军人们最理想的结局。不过,生命毕竟是可贵的,相信对于每一个英雄而言,视死如归除了是一种气概,更多的也是一种无奈。而对于幸存的人而言,除了深深的悲痛之外,感受得最多的,就是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了。

对于现在的凌杳而言,孤独就更加的深远。来到这个时空没有多久,就和原本朝夕相处的伙伴分别,生死茫茫两不知。幸运的是,那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儿。他们在最苦难的岁月里,在一个陌生的都市的阁楼上,一起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最美好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爱是那样如火如荼的绽放,似乎世间的一切苦难,都只不过给与了他们更多生活的力量。可是这种幸福又是那样的脆弱,在呼啸的炮弹,在坍塌的楼房,在触目惊心的尸骨面前,爱情仅仅是他活下去的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光交错,轮回变迁,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的他,曾经看到了天使的容颜。天使的脸红红的,带着一份鲜活的羞涩。可是在那一天,在那场细雨中,当他亲手将潮湿的泥土覆盖在她的棺木上的时候,天空只剩下一片晦涩。

如果还在自己原来的那个时空,凌杳绝对不会在这样短短的几年里,面对这么多次的生离死别,也决不会想到,自己年仅26岁,就已经是一个百战余生的职业军人。军人是用铁和血铸就的,却也和常人一样有泪水,有悲伤。当他在阵地上为他的好兄弟张磊点上最后一支烟,看着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的时候,当他找到了仅仅只剩下一顶带血的帽子的黄石的时候,当他亲手为伤势过重已经不可救治的盛玉铭送行的时候,每一次,他都泪流满面。凌杳还是曾经被古地嘲笑过的那个爱流泪的凌杳,可是,没有人知道,流着泪的凌杳心里,那那么的荒芜那么的孤单和寂寞。

死者已矣,对于生者而言,悲伤会直到永远。直到那一天,当活着的人也走入死者的行列。

凌杳在敌人的最后一次进攻被打退之后,感到孤寂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阵地上的硝烟和血腥依然那么强烈那么清晰,可他却似乎感觉到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里走了出来,往天空只上漂去。在空中,他看到了落寞而疲惫之极的坐在弹药箱上的自己,也看到了漫步在风轻云淡的校园里的自己。当一切都在冥冥间重放眼前的时候,他似乎有些难以辨别,何处是今生,何处是前世,何处是真实,又何处是虚幻。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阳光依旧在窗外的树叶上摇曳着,街上走过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可是他知道,不管这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那如火如荼的荒芜和无边无际的孤寂,都变成了一个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朋友。

由于92团的建制已经基本都被摧毁,师部决定暂时取消92团番号,将92团剩余不多的兵力补充到91团。而凌杳则被调进了师部担任参谋,并随后被师长正式任命为副参谋长。围攻松浦淳六郎106师团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即使是白天冒着日军不间断的空袭,部队也要坚决地进攻进攻再进攻。第7军和波田支队的战斗也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大规模的白刃战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发生。不过,对所有正在浴血作战的中国军队而言,最大的威胁来自于越过了桐城,也许只要两天,至多三天就能赶到战场的日军筱冢义男弟10师团的威胁。

一个主力团的团长比起师部的副参谋长来说要实际得多,事实上师部这时候对凌杳的任命根本谈不上是什么提拔嘉奖,事实上以12师目前的状况,下一个被取消番号的有可能就是他们。所以凌杳也根本不可能去思考什么个人的得失,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战斗到底。

差不多只有12个小时以后,由于参谋长在敌军的一次轰炸中被埋在了坍塌的师指挥部的最里面,被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师长也受了重伤,同样是被扒出来而相对完好一点的凌杳也就成了师部里军衔最高的人。于是他又被军部任命为12师代理师长。不必去理会第4军历史上第一个26岁的代理师长这样的记录,没有比凌杳更清楚,这样的记录没有任何的意义。

松浦师团被压制在天柱山下几个山峰之间,师团部就在主峰211高地上。凌杳向军部请求,率领一支敢死队从天柱山的另一侧攀越过去,从背后攻击211高地。这个建议之前并不是没有人提过,但是经过实地勘察,天柱峰北侧是一片悬崖绝壁,根本就不能攀登,否则松浦淳六郎再蠢,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师团部暴露在一个随时可能遭到腹背夹击的高地上。可是仗打到了这个份上,什么招数都得试试看了。胜负生死都在一线之间,敢赌要赌一把,不敢赌也要赌这一把,军部同意了凌杳的建议。但是不同意他亲自带队。

而凌杳违抗了军部的命令,他将指挥权移交给了91团团长谢天抒,自己则带着一支300余人的敢死队,靠着绳索和十字镐等最简单的装备,从天柱峰背面攀上去了。

第一九二章 战斗没有尽头

上天不一定就会青睐敢于用生命作为赌注的人,但是一定不会青睐不敢冒险一搏的人。幸运的是,凌杳这一次得到了上天的青睐。敢死队在山脚下遇到了一长年在山上采药的老药农。悬崖绝壁虽然看起来高不可攀,却也并不是无路可走的。

在损失了失足掉下悬崖的几个士兵之后,凌杳带领的敢死队出现在了211高地的后上方。凌杳没有立即组织部队出击,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山上架起了机枪(可惜只有轻机枪)和缴获的日式掷弹筒。而敢死队员们除了一腔舍身保国保国的热血之外,也都是12师中精挑细选精锐,他们的步枪射击水平也是相当不错的。

居高临下的敢死队一阵齐射之后,211高地上的松浦师团部就有些安静了。当凌杳带着敢死队冲下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受到什么有组织的像样的阻击。

这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伤亡产生的战斗已经连续不断地进行了接近一周的时间,虽然中国军队在日军飞机和炮火的狂轰滥炸中损失惨重,但位于战场核心的松浦纯六郎第106师团依然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中损失惨重。第4军和17军七伤拳式的打击在自己受到几乎已经是死命的一击时,也已经把对手打得只剩下那么一口气了。要不是倭寇的武器装备比中国军队确实要强,士兵的战斗素质也相当的过硬,要不是每天都有大批次的飞机不断地轰炸,要不是第10师团正在全速靠近的消息苦苦的支撑着这支参军上下的心理的话,这场战斗早就该结束了。

敢死队对于敌军指挥部的突袭最多不过是在一个垂死的人身上补了一刀而已,不过这一刀实在是致命的,因为这一刀直截了当的扎进了敌人的心脏。

击毙日军第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的,是一个上等兵。参加过桂西抗法战争,参加过淞沪会战。按资历他早就该是上尉级别的军官了,不过因为他脾气太臭,尤其喜欢顶撞长官,又爱喝酒打架,所以一直得不到提拔。但是这家伙的枪法是一流的,不但枪法一流,还有一手家传的飞刀功夫。因此说击毙松浦淳六郎并不是那么的准确,准确地说法是,松浦淳六郎中将在护兵都已经被打死,绝望的想切腹自尽的时候,被上等兵用飞刀扎死的。

据后来在场的老兵回忆,他们谁也没有看到上等兵怎么出手,飞刀就已经扎在松浦那个老乌龟的咽喉和心脏上了。那种瞬间发出两道致命的飞刀的绝技,似乎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一门绝世神功。这样的说法也许带有演义色彩。不过松浦这种级别的将领死在这样的冷兵器手里,也可以算得上这场战争独一无二的待遇了。

不过谁也不知道上等兵究竟叫什么名字,早前认识他的人都死光了,而在敢死队成功的将106师团“斩首”之后,日军11军司令部恼羞成怒,命令空军对211高地进行了地毯式的“无差别”轰炸。将高地上剩下不多的日军官兵直接送到靖国厕所去的同时,凌杳的敢死队也大部分未能幸免。

继日军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之后,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成为了第二个在战场上被击毙的日军高级将领。而106师团也成了继14师团后,第二个被成建制的消灭的日军师团级部队。

于是这场战争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整个战局中,日本军队都占据着无可争议的绝对性的压倒性的优势,从华北到淞沪到华中,日军也似乎并不是很费力的就实现了他们的战略目标,占领了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城市。而中国军队则节节败退,丢失了大量的国土,也损失了大量的军队。在战争中死难、被俘、失踪的老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可是直到天柱山战斗结束,日军已经有两个师团级别部队被成建制消灭,而中国军队则尚无一个军级部队被成建制消灭的。

凌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这一场轰炸太过猛烈,日军的飞机简直是把整个高地的土都翻了一遍。能够活下来,除了幸运,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到了武汉总医院以后的事了。那场战斗并没有结束,日军11军司令官冈村中将在106师团被歼灭后并没有停止进攻,第10师团继续向南迫近,而101师团第101旅团在旅团长佐藤正三郎的率领下与4月9日在安庆下船登陆。原先为掩护第4集团军而与日军波田支队缠斗在一起的第7军,则成了冈村中将的目标。要找回因为106师团被歼灭而损失殆尽的11军的颜面,只有全歼中国军队的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才行。

凌杳在武汉总医院苏醒过来的时候,那场战斗正在激烈万分的进行着。在日军的三路夹击之下,第7军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虽然他们且战且退撤到了太湖,但是在这里他们也被日军断了后路给包围了起来。从日军没有继续追击伤亡惨重基本无力再战的第4集团军看来,眼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全歼第7军一个了。

可是这些东西凌杳都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间条件极好的特护病房里,有两个小护士专门负责照顾他。作为211高地突袭战的指挥官和幸存者,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两个小护士似乎都是才从医护学校毕业不久的,都还不满20岁,对英俊而充满忧伤的凌杳,都有些花痴。只是在凌杳的眼里,这两个小护士仿佛是他的后辈一般。

他很少和她们说话,只想知道前方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报纸上的消息,却总让他觉得没底。只是从上面给他安排的新副官那里知道,第4集团军已经撤到了二线休整,一线是31集团军顶了上去。歼灭日军一个师团这样的战绩看起来辉煌无比,但是第4集团军受到的损失可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在凌杳的心里,这场仗其实不见得非要打到这种程度,实际上在重创了106师团后,集团军就应该趁早收手,毕竟,保存实力也是非常重要的。而那样的话,第7军现在也不会陷入重围了。当然他也知道,战争的得失,不会局限于军事本身,往往还有更多的政治上的意义。

不久凌杳就得知自己将要被授予象征最高荣誉的轩辕勋章,在这个时空,轩辕勋章的份量似乎比他那个时空历史上的青天白日勋章来得还要珍贵,而他也是极少数能够活着得到这枚勋章的人。部队修整后他的去向现在他也无法知晓,不过还快还是听说他的92团将被授予“飞虎团”的称号。这对一支团级部队来说,也算得上是最高荣誉了。

不过在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凌杳依然是落落寡欢的。不是他不看重这些荣誉,只是,再多的荣誉,也无法带走他心中的那片满无边际的荒芜和孤单。他只想早点出院,回到部队里,用一些具体的事务和无休止的忙碌来填满自己心里的空间。而这天一个小护士来告诉他,《中央日报》的记者要来采访他。从小护士微微不满的翘着的嘴唇那里,凌杳可以判断,这位《中央日报》的记者应该是个女性,而且应该是位年轻而美丽的女性。

第一九三章 中国一定强

“你好,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水易歌笙,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为我们的英雄做一篇独家专访。”

尽管凌杳已经判断到这位《中央日报》的记者应该是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女性,但是当他真正见到这个人时,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惊见红颜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当时的水易歌笙是一身火红的,尽管事实上她当时穿的是国防军的深灰绿色的军装,戴着女兵通常戴的船形软帽,领章上缀的是特殊兵种的少校军衔。

后来当凌杳说起他的第一印象时,水易歌笙就笑着说,那一定是我美得太热烈了。美有很多种,有知性清爽的袁维绪、有忧伤漂远的凌翙、有玩世不恭的米曜、有温婉娴淑的婉仪和精明干练的宋慧婷,还有每每让凌杳想起来就会感到心尖一阵悸动的妖精一般的沙罗,以及,凌杳眼前这位热烈而绚丽的记者水易小姐。她显然是那种从不掩饰自己的美,并且也决不会回避欣赏自己的美的目光的人,即使是此时湮没在一片寂寥荒芜的废墟里的凌杳,在面对她热烈的目光时,心跳也不由得有些加快。而她显然也是那种一笑倾城的美人,她笑起来时红唇贝齿,像是一团火焰突然在原野上燃烧,绚丽夺目中,俨然有种不加修饰的野性。

而她的头发,是板栗色的。所以,这个专访实际上是从凌杳的发问开始的。

“你是混血儿吗?”尽管后来想起,觉得这样的提问似乎很没有礼貌,但是凌杳当时的表现,可一点也不像一个曾经沧海并且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很多次的阅历丰富的稳重型男士。他的反应仅仅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种本能。

“噢,”水易歌笙伸手拢了一下她漂亮的板栗色的头发,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回答说:“很多人都会这么问,是的,我的母亲是俄国人。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曾经是沙皇的外交大臣。不过她却是一个叛逆的女儿,因为她参加了俄国大革命,并且爱上了当时在彼得堡留学的我的父亲。她喜欢写诗,并且和白银时代的诗人们有着密切的联系。你知道俄罗斯诗歌的白银时代么?”

凌杳也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轻轻的说:“我知道,白银的月亮在白银时代的上空灿烂的凝固。”

水易歌笙于是灿烂的笑了起来,说:“噢,这是阿赫玛托娃的诗。看来我的专访会变得很愉快。”

凌杳心里却是一阵颤抖,原来这个时空里,和他们的时空一样,在那个国度,也有这么一个灿烂的诗歌的时代。也许他该在茨维塔耶娃自杀去见她一面,那是他的偶像,也许他该去和帕斯捷尔纳克同坐一辆马车,和他一起高声的朗读他那首着名的《二月》——他不禁就朗读了起来:“二月/蘸着墨水哭泣/雇一辆马车,花六十个戈比/循着钟声和车轮的呼唤/朝大雨滂沱的地方驶去……”

水易歌笙吃惊的看着凌杳,她用纤细的白晰的手指掩着鲜红的芳唇的动作充满了魅惑,“未来主义的代表人物帕斯捷尔纳克,目前在中国极少有人知道他。难道我采访的,不是一位战功卓着的英雄,而是一位专门研究俄国诗歌的大学教授么?”

凌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问:“你这算是栽恭维我呢,还是在讽刺我?”

“都不是,”水易歌笙又绚丽的笑了起来,说:“我对你充满了好奇,也许会因此爱上你也不一定。我很向往我母亲那样一见钟情的爱情,就像她的祖国的诗歌一样灿烂。不过很奇怪,我在你的眼睛深处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和忧伤,这和你的年龄不大相称。请原谅我在来之前大致了解过你的情况,资料上说你才26岁,是我军中极为年轻的团级指挥官,而且你的战绩是那样的卓着,参加过抗法战争,参加过淞沪会战,这样年轻而出色,应该是非常骄傲才对。请注意我这里说的骄傲是褒义的,因为你有这样的权利。”

凌杳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也许,是应该这样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其实你不应该来采访我,在我们饱受创伤的祖国,有更多值得你采访和关注的对象,比如我们浴血奋战的士兵,无家可归的难民和失去亲人的孤儿,他们比我更需要关心和注意。”

“我知道,”水易歌笙说:“我知道作为一个记者应该去关注什么,我也知道数以千万计的难民流离失所,他们一无所有,每天都因为饥饿和疾病而大量的死亡,我也知道成千上万的官兵用自己的血肉正在铸就我们新的长城,我也知道所有的中国人,不管是在国内的还是在海外的,都齐心协力,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有捐献飞机坦克的华人华侨,也有捐出一天乞讨所得的乞丐。我还知道,就在我们的祖国遭受如此巨大的创伤的时候,依然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借机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我每一天都在为我们的祖国感动、喜悦和悲伤、愤怒。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算尽自己一份力量,而你知道吗?在这个遍地烽火,遍地忧伤的时代,我们需要英雄。你知道吗?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个英雄也是你的义务,因为英雄能给人们带来希望,就像无边的寒冬的黑夜里那一抹似乎很遥远的火光。”

凌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记者,听着她激动而又深沉的话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灼热而又忧伤的泪水,突然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意。他是那样深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沸腾的热血,被她深深地感动着。热血,热血,他在心里不断的说,我们需要这样的热血。

“战局每天都在变化,”凌杳静静的说:“可是我们依然在败退,我们的敌人很强大,这一点毋须讳言。这场战争也必定很漫长而艰苦。有很多人已经绝望,他们放弃了抵抗,缩起头来做亡国奴。更有一些丧失了人格的家伙,不但自己做了汉奸,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倭寇的走狗,欺压我们的百姓,打杀我们的抗战志士,并且用心险恶的散布抗战必败、国家将亡的言论。而我想到了一句前线传唱的军歌——中国不会亡,而且我也相信军歌里的歌词——中国一定强。或许,你可以用这两句歌词来作为这次采访的标题。你说得不错,这是一个遍地烽火,遍地忧伤的时代,可这也是一个遍地英雄的时代。我很荣幸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义务,我的职责,也是,我的理想。谢谢你,再一次让我看清了自己。”

水易歌笙飞快的在她的速记本上记录着凌杳说的话,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潮湿,而她的嘴角又挂着一丝微笑。第二天,《中央日报》头版就以《中国不会亡,中国一定强》为标题,发表了一片长篇专访。专访中以天柱山大捷的英雄,“飞虎团”团长凌杳上校为中心,写出了正在前线浴血抗战的将士们的英勇,也写出了一个民族在苦难面前的不屈,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在无边的黑暗中,点燃了那一星微薄的希望的火光。,号召人们在战争中坚持,坚持到底。

“我会再来找你的。”采访结束的时候,水易歌笙笑着对凌杳说:“你是个让我着迷的小弟弟。忘了告诉你,我比你年长两岁,这可是个秘密,因为我从来不对别人说我的年龄。”

凌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速之客啊,请来我这里吃晚餐。”

水易歌笙呵呵一笑,说:“嗯,我也很喜欢阿赫玛托娃。也许有一天,我会专门为你写一首诗。”

第一九四章 重铸军魂

凌杳在伤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就接到了上级要求他归建的命令,回到部队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任命为12师参谋长,主抓全师的编整和作训。由于师长在上次的战斗中伤势很重一直未能规建,两个副师长也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凌杳实际上也就成了12师的一把手。军衔上他还是上校,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晋将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时势造英雄,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二十几岁的将军已经不会太引起人们的注意了。

回到部队以后,凌杳才得到了一直比较关心的战局的情报。第7军,在被日军重兵包围了半个多月之后,一个4万多人的甲种主力军打得只剩下4千多人,有两位少将为国捐躯。可是令日军11军司令部郁闷的是,第7军的残部还是在31军和87军以及第16集团军的接应下突围了。31集团军全部撤进了大别山,开辟大别山敌后根据地,并划归了第五战区的作战序列。

而凌杳的老长官,第4集团军司令杨选江上将被任命为第七战区副司令长官,第4集团军主力均已撤到长江以南地区,集团军司令部驻扎在南昌。凌杳就任12师参谋长的时候,正是日本陆海军全力进攻马当要塞的时候。武汉大会战拉开序幕一个多月以后日军才进至马当,这和凌杳所学过的历史相比,又有了一点重大的不同。

有消息说日军第11军司令官岗村中将因为106师团的覆灭以及重兵围攻却未能达到歼灭第7军的目标,引起了日军统帅部的不满,军司令官的位置摇摇欲坠。凌杳非常希望岗村被拆换掉,这是一只精通中国事物的老狐狸,前面战斗的失利其实也怪不到他头上,要是日军大本营换一个盲目自大的司令官来代替他的指挥,那对中国军队而言,可是一件好事。

不过凌杳所在的地方还听不到枪炮的声音,就算天空中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飞机,也不大会光顾他们这里。但是比较起来,凌杳现在似乎比原来在战场上更忙碌一些。

整训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在战时。12师在天柱山大捷中立的功劳可以说是同级部队最多的,而损失也是最大的。自师长以下,阵亡军官无数。整训时凌杳最头痛的也就是军官的任命。93团还好,还剩下一个4营长林森,他的能力虽然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胜任团长的职务,但是经验嘛,都是积累起来的。94团原来的团长还在,只是91团和92团两支部队在战斗中团长参谋长竟然全部殉国,营连级军官也是所剩无几,是全师的重灾区。连级干部还可以从排级甚至有战功有经验的老兵直接提拔,但是营级主官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行。凌杳知道第4军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不是说重新把架子搭起来就行了的。上面倒是从军校调了一批年轻军官补充进来,可是这些军校毕业生没有经过战火的考验,还相当的生涩。

没有办法,很多事情作为师参谋长的凌杳只能亲力亲为,基本上他每天都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其余的时间都泡在了各级部队里。忙碌着,辛苦着,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当他几乎每一分钟的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事务占据着的时候,心里的那一片孤寂似乎就暂时的不来骚扰他了。

没过多久,集团军司令部正式下令,任命凌杳为12师代理师长兼参谋长,晋升少将军衔。在凌杳的建议下,12师暂时取消了旅的建制,由师部直辖4个步兵团,1个炮兵团和师直属队。原来的两个旅长一个任在武汉总医院养伤,另一个则晋升为副师长。副师长罗宾比凌杳年长近10岁,为人练达,虽然对凌杳从团长越过他这个旅长直接代理师长理所当然的不那么服气,但是工作上还算比较配合。凌杳也不要求他们关系能处得多好了,只要大家各司其职,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

在武器装备上,由于集团军司令杨选江上将升任战区副司令长官,对12师照顾有加,这方面倒是没让凌杳操什么心。经过一个多月的整训后,官兵都已经到位,12师终于又初具规模了。不过凌杳知道,现在的12师只是搭好了架子,要拉到战场上,那铁定是要给第4军抹黑的。全师最大的问题是,有经验的老兵太少,凌杳所能做的,就是训练,进行魔鬼式的训练。而这个时候,马当要塞失守,最高当局严令第七战区部队收复要塞,那边的战斗打得十分艰苦。

而这个时候,凌杳组织了全师第一次营以上军官的全体会议。对于凌杳来说,在整个重建整训12师的过程中,他甚至已经熟悉每一个连的连长。可是对于这些军官来说,彼此间却多少都还有些陌生,尤其是新调进来的军官和原来的“老人”之间,从他们开会时坐的位置来看,就有些泾渭分明。于是凌杳就在开会前做了一件事,将这些军官的位置打乱重排。

“知道为什么第4军被世人称为钢铁第4军,而12师又能成为第4军的头等主力师吗?”凌杳看着因为座位被打乱而有些茫然的军官们,说:“不是因为第4军装备比别人好,不是第4军比别的部队有钱,也不是第4军的官兵比别的部队更牛,而是因为,精诚团结。第4军的部队打过无数的胜仗,同样也打过败仗,可是无论胜败,第4军的历史上却从来没有丢下自己的弟兄的先例,更没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搞山头的先例。天柱山一战,咱们的部队损失有多惨,老兵们知道,新兵们想必也听说了。现在部队重新整编完毕,战斗力怎样,在座的各位也很清楚。可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通过长期的系统的训练来提升战斗力,我们随时都可能被抽调到战场上去。到了战场上,想要不给第4军的战史抹黑,想要保全大家的性命,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精诚团结四个字。从现在起,我要求你们记住身边的每一个人,我要你们记住,这就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在战场上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兄弟,是在战场上任何时候就可以把背心交给对方,一往无前去杀敌的兄弟!做不到这一点的,现在就站出来,我不阻碍你另谋高就。”

会场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起来。

凌杳等了大约足有两分钟,说:“好,既然大家都认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我现在只有一句话,十六个字——精诚团结,共赴国难,不离不弃,除死方休!”

“刷”的一下,会场里的军官们都整整齐齐的站了起来,扯开喉咙放声的喊着“精诚团结,共赴国难,不离不弃,除死方休!”

这一幕,被在场的每一个人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就连暗地里对凌杳不怎么服气的副师长罗宾,也由衷地感觉到,12师的魂,似乎并没有因为大量老兵的离去而离去,12师,还是那个钢铁第4军的头等主力师。而现在率领这支部队的,则是一个年仅26岁的青年。这支部队现在的战斗力的确还不能跟原来的12师相比,可是他相信,要不了多久,经过战火的磨炼,那支钢铁一般的部队就会回来。

第一九五章 请缨出战

一支部队的魂有多重要,凌杳非常清楚。但是他更清楚,真正让这支部队的魂指引官兵们去战斗,给与他们必胜的信心和顽强的意志,却绝对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一支部队凝练灵魂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而要取得胜利,仅仅靠团结也是不够的。就像一支足球队,要取得比赛的胜利,精诚团结固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前锋中场后卫都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核心主力。

凌杳看好的,是这么几个人。

92团团长林森,身经百战,年轻有为的老兵,那不用说了。林森的特点是防守非常顽强,而且大局观比较好,协调能力不错,可以看作是足球场上的中后卫。

94团团长宿郁彬,12师的“老人”,但是年纪比凌杳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三十出头,长得很有书卷气。但是在团级主官里,没有人的资历战绩比得过他的。94团原本就是一支攻守平衡的部队,重组之后风格依旧。可以把他看作是足球场上的中场核心,94团的稳定将是全师最大的保障。

师警卫营营长烈风雷。和古地一样,凌杳喜欢把警卫部队当作火力突击群来使用,他几乎在第一眼看到烈风雷这个人的时候,就决定让他来带师警卫营了,因为他在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攻击性。算起年龄来,烈风雷与他同岁,当过土匪,后来转成地方保安部队,再后来编入正规军,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外围战,刚刚被送到中央军校参加一个短期的培训班出来。以他的年纪而论经历也算十分丰富了。文化不是很高,能将就着看懂电报和简单的文件,这似乎还是在中央军校时学会的,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骠悍而义气,而烈风雷实际上也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当土匪时的外号,他的本名连自己都早已忘记了。而毫无疑问的,凌杳是准备把他当作突前前锋来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杳还对当天参加会议的唯一一名女性,师通讯营营长柴渺比较期待。这是一个刚刚从美国回来的留学生,而她在美国读的,则是着名的西点。这年头女生读军校的本来就是少数,能够到美国西点军校留学的更是凤毛麟角。任命她为通讯营长只是暂时的,凌杳觉得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战斗部队的主官。而且她也比较年轻,才23岁。早些时候,袁维绪以26岁的年龄升任少将创下了一个空前的纪录,但她还是以参谋的身份晋将的。不知道这个西点的海归有没有可能打破袁维绪的记录呢,而且最好是以作战部队主官的身份。不过柴渺这个女生虽然是“海归”,身上却没有什么洋做派,相貌上比不得凌杳先前见过的那些亮绝艳烈的绝世倾城的美女,但也还算赏心悦目,关键是她的气质很独特。穿上军服的时候就是一个干练沉静的军官,而换上便装的时候,更像一个娴淑温婉的大家闺秀。后来他才知道,柴渺原来出身名门,她的祖父,是国民军的缔造者之一,也是国民军最早的五大元帅排名第二的一人。现在国防军中资历最老的元帅,时任第二站区司令长官的廖克强元帅,在她的祖父在生之时,只能以后辈自居。

在部队不断成型的过程中,凌杳不时地想起古地袁维绪和路晓飞这几个伙伴来。其实他时常都在想念着他们,可是这个时代的通讯远远不像他们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么发达,就算是写信,通常也要很久才能到达。而且战争时期,作为军人的他们都居无定所,只能靠军队内部的方式联络,而在战争中,即使是军队内线,也常常无法联系。早在淞沪战场上会面的时候,凌杳就知道古地他们那里根据他当初设计的图案,制造出了一款性能优秀的机枪,他也看到了古地的部队里有不少改进型的毛瑟步枪,虽然说12师的装备还算整齐,可是多一些性能优秀的装备,当然对战斗力的提升大有好处。

可是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却是,古地现在身在囹圄之中。凌杳想不明白的是,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的时候,为什么像古地这样已经用无数的战绩证明了自己的才华的青年将领,却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他的心头,他在高中的时候历史学得特别好,也知道在历史上很多时候外敌的强大只是国家饱受欺凌的一个原因,更深的原因,还有一种内斗的因素在里面。而这种内斗,几乎在这片古地的土地上出现国家开始就存在了。只是,学历史是一回事,当自己,自己的朋友身陷其中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东西,绝对是不一样的。

为这个,凌杳很是消沉了几天。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了,他知道,乱世是一场劫难,可也是一种机遇。现在,摆在他个人面前的,更多的就是一种机遇。

到了5月中旬的时候,中国军队经过猛烈的攻击,在出动空军和大量部队的强攻下,虽然一度将马当要塞收回,但是遭到日军更为猛烈的攻击,最终失陷。日军进而以舰艇火力引爆水雷,以爆破队炸开水下封锁线,疏通航道,继续西进,并于5月下旬进占彭泽、湖口,兵锋直指九江。

6月3日,依靠着马当要塞攻防战胜利而堪堪稳住了11军司令官职务的冈村,正式下达进攻九江的命令。日军波田支队在海军掩护下潜入鄱阳湖的鞋山附近,从姑塘登陆。守军虽顽强抵抗,但在日军的海空军优势火力打击下,两天后,滩头阵地被突破,日军波田支队和随后而来的101师团全部登陆,占领姑塘。守卫九江的是第七战区辖区内的第2集团军,约有8万人的兵力。在日军的陆海空联合攻击下,第2集团军坚守九江10余日,最终伤亡过半,而不得不放弃九江。

日军攻占九江后,为了解除其侧背威胁和掩护主力集结,11军司令官冈村中将命令101师团向九江以南、以西继续推进。

6月28日,101师团沿南浔铁路两侧向沙河镇、南昌铺进攻,进逼德安。遭到第20军李天才部和第15军肖钊部的顽强阻击。双方激战经旬,均损失惨重,101师团无力再组织进攻,双方形成对峙局面。而在日军攻占九江后,大规模集结部队,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正式下达进攻武汉的命令,令11军沿长江两岸进攻武汉。在南浔路血战的同时,11军所辖的第6师团也在江北进攻田家镇要塞。

战斗进入到了最激烈的阶段,而经过近两个月的整训之后,12师的官兵都有些跃跃欲试,不断的向代师长凌杳少将表达了请缨出战的愿望。

第一九六章 隔岸观火是很郁闷的

为了打乱日军的战略部署,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部决定主动向九江之敌发起攻击。而担任主攻的,就是第4集团军的主力第4军和17军。而此时九江一带日军除了波田支队外,101师团刚刚遭到重创,战斗力已降到最低,而后继的27师团又还没有跟上。这一次出击如果能把握得好的话,即使不能收复九江,却也能给与日军沉重的打击,使其不得不放慢对武汉的进攻节奏。应该说,这个出击的时机,第七战区把握得还算相当不错的。

12师的官兵们整训之后跃跃欲试的心理几乎是马上就得到了满足。不过和紧张兴奋的新兵们比起来,老兵们都清楚,决不是只要有一腔报国的热血,就能挽救国家民族于危亡之际的。以往12师在第4军的战斗序列里都会被排在第一位打主攻,不过这一次,12师却被军部安排在了侧翼,主攻的任务交给了11师。很明显,军部对几乎就完全是重建的12师,信心来得不如11师足。

侧翼就侧翼,侧翼也不见得就轻松。凌杳向来没有挑战斗的毛病,而且这是他代理师长的第一战,上来就打主攻的话,老实说他自己心里都没谱。部队出发前,他的师部里却又来了一位客人。

“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依然是那一个美得热烈璀璨的笑容,依然是那一头带着异国风情的栗色的头发。那是不久前才和凌杳在武汉见过面的《中央日报》的记者水易歌笙。

“是水大记者。”凌杳安静的看着水易歌笙那热烈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说:“很高兴再见到你,不过,这一次我恐怕没有什么时间接受你的采访了。”

水易歌笙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笑容,说:“我知道队伍要开拔,才特意赶过来的。”

凌杳看了她一眼,说:“这是军事行动。”

水易歌笙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说:“我要进行战地采访,怎么,不可以吗?”她口袋里有第4集团军司令杨选江上将亲自开给她的条子,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一支部队一起前进,进行战地拍摄和采访。不过在凌杳面前,她可不想动用那张批条。而且她相信凌杳也不会拒绝她。

谁知道她失算了,凌杳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水易小姐,部队是到前线去打仗。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我们不能,也没有多余的人力来专门照顾你。也许你可以跟在后面一些的队伍里,或者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再进行采访。”

“你……”水易歌笙有些气恼的看了凌杳一眼,随即又一笑,说:“凌师长架子真大,可你要知道,我是《中央日报》的特派记者,我可以到任何一支部队进行跟踪采访。不过我想我不需要拿出上层的批条出来吧?或者是,凌师长对我个人不太欢迎?——不速之客啊,请来我这里吃晚餐!能够吟诵阿赫玛托娃的这句诗的人,不会没有那样的胸襟吧?”

凌杳只得苦笑了一下,枪炮无眼,许多战地记者都是死在战场上的,他只是不想她到危险的地方去了罢了。不过既然被人家扣上了摆架子、小气的罪名,他也只好喊了一声柴渺,对她说,“水易记者就交给你了,不管她到哪,你都要跟着她,并保证她的安全。”

“是!”小女生看着有点无奈的凌杳和微微有些得意的水易歌笙,有些通透的笑了一下。

7月14日,第4集团军的九江反击战拉开序幕。日军由于兵力不足,很快就转攻为守,利用优势的装备和防御阵地阻止中国军队的反击。尽管日军11军司令部对中国军队这么快就进行反击有些准备不足,但是前线部队还是依靠出色的战斗素养稳住了阵脚,11军遂调27师团迅速在九江登陆,配合101师团和波田支队对中国军队的反击进行反击。第4集团军及其配属的20军、15军,也随即展开兵力进行反制,两边就来开架式轰轰烈烈的打起来了。

可是两边轰轰烈烈的打起来的时候,凌杳的12师却没有得到一线接敌的机会。他本人倒是沉得住气,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军官们却不干了。说这算什么意思啊,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咱们么?然后一个个的跑到凌杳这里来说师长我们出击一下行不?保证就只是一下,你知道咱们新兵太多,光让他们听声音,不见点血他们长不起来啊。12师虽然大规模整改了,但是那股子心气还是在的,12师的人什么时候在别人唱大戏的时候,自己连个龙套都弄不到一个的?

不过凌杳把憋红了眼睛的军官们都打发了回去,军官们在下面偶尔也会和这个年纪不大的师长开开玩笑什么的,可是当他把脸一黑,眼睛里藏着无数把雪亮的刀时,他们也不敢咋咋唬唬的。尤其是那些训练时没怎么把他制定的大纲当回事,结果却被他练得险些脱了一层皮的营连级军官们。团长们虽然也窝火,但是他们还都能压住自己的火,再使劲地踢不安分的手下的屁股。

战况每天都在变化,一个阵地一天之内来来回回换几次主人那是家常便饭。双方的损失都很大,当然鬼子有飞机和舰炮的优势,情况要好得多,但是这样一来,九江的集结地变成了战场,江南的日军就不敢大摇大摆的进攻武汉了,江南的日军被拖住了,江北的日军也不敢孤军冒进,就算他们想冒进,田家镇那里一时半会的,他们也还拿不下来。

凌杳每天带着师参谋部的参谋们跑到前沿去观战,回来就做纸上演练和推算,第二天再把前天的推算拿到前沿去求证。参谋们的业务水平倒是直线上升,可是战斗部队的官兵们都快抓狂了。就连跟在凌杳身边拍摄的水易歌笙也忍不住问:“你们军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要是不用你们,劳命伤财的把队伍来到前沿来做什么啊?”

凌杳说:“如果连这点忍受的能耐都没有,12师也别指望重塑昔日的军魂啊。”

水易歌笙想想也对,可是她还是不解的问:“你才26岁吧,怎么能像62岁的人一样稳得住呢?”

凌杳就笑着说:“既然我们杨总司令跳过旅长直接把我提拔成师长,那我总要有点过人之处吧。”

水易歌笙白了他一眼,一脸受不了了的表情,说:“看不出你还挺臭美的。”

凌杳微微一笑说:“这只是最基本的自信吧。要说臭美,等你见到一个人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臭美。”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小跑过来,递上一张电报,说:“军部急电!”

凌杳拿过来看了,对水易歌笙说:“好了,你的跟踪报道有实际内容了。柴营长,通知各团长开会。水易小姐,会议你不能参加,先到基层部队转转吧。”

水易歌笙刚听到有了动静,正高兴呢,凌杳却摆出了一份送客的姿态,一时间她郁闷得差点咬他一口。不过她虽然是记者,可也是军人,知道军队的纪律,郁闷归郁闷,她还是很清楚什么地方自己该去,什么地方自己不该去的。拿着相机,就到连队去了。

第一九七章 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对

这一仗打了大半个月,打乱日军部署,拖住敌人的战役目标已经实现,再打下去,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部决定将接敌部队撤出来,为下一阶段的战斗进行修正和准备。而第4军12师和17军51师奉命大部队殿后。

憋了大半个月,只等来一个打扫战场的活,12师的官兵就有些不乐意了。要知道仗打到这份上鬼子也是打疲了的,他们同样需要停下来修整喘气,对中国军队的追击更多的也就是做做样子,不会有多强的力度。51师还好,人家前面是打过几次荡气回肠的攻防战的,该露脸的时候露脸了,该拿的战功也拿了,可是12师的人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打发的叫花子一样。

凌杳可不怎么看,虽然说日军的追击强度不会很大,可是并不代表战斗就只是走过场,怎么说这也是战争,不是运动会。因为在军事会议上几个团长欲求不满牢骚满腹的时候,他就劈头盖脸的把他们骂了一顿。然后,以92团为正面主力,构筑坚固的阵地进行防御,91团和93团摆在侧翼迂回机动,94团作为总预备队,一板一眼的像教科书一般的布置。团长们对凌杳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多少都有些不满,认为他好象个书呆子一般只知道照本宣科,这种时候,哪用得着这么认真?反正日本人也没什么力气追来了,留一个营注意一下,把部队拉走算求了。

团长们这样的情绪是非常危险的,他们一开始颇有些自视甚高,扛着老王牌军头等主力师的架子整天的不满,仗眼看着打完了什么都没捞上又有些低人一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要是放任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吃个败仗,败仗一吃,心气可就再提不起来了。虽然国难当头,身为军人都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一些心理上的细微的东西往往是很难避免的,在凌杳看来,心理调节的重要性绝对不亚于手中的武器装备。所以一开始凌杳就盯在了92团的阵地上督战,生怕出一点差错。

92团林森打防守还是很有一套的,防御阵地的位置,纵深层次的设计,火力搭配的安排,都让凌杳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林森在凌杳面对虽然有那么一点不上心,但是对部下的督促还是很认真地。毕竟是打过几次血战大战的老兵,直到把握分寸。

鬼子来得确实也不怎么有劲,稀稀拉拉的一阵炮击之后,大约才一个大队的步兵跟着几辆装甲车漫不经心的追过来,前段时间气焰嚣张的飞机压根就没出现。看他们那架势,根本不像追击部队,反而像出来搞郊游一样的。

“师长,鬼子就这样了。”林森放下望远镜,用那种早说了会这样的语气对凌杳说,然后颇有些得意的说:“我这个阵地,不要说他一个大队,就算是一个弃装满员的联队,也别想过得去。”

凌杳却觉得非常的不对劲,直觉告诉他,鬼子的进攻很可能只是在做戏。这一仗打了大半个月,鬼子也损失巨大是真的,可是凌杳从来不会低估自己的敌人。他知道以鬼子的战术素养,要么他们干脆就不追击了,彻彻底底的停下来修整,要么就会咬紧牙关在中国军队的后面再狠狠的捅一刀,绝不可能像这样好死不活的跟过来。法国人英国人打仗可能打到这种程度,可是日本这个民族,公正的说,是不会这么懒散的。

侧翼?凌杳看着地图,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91团背靠小龙山,即使出现了敌情,也可以立刻借助有利地形展开阵地防御,只要他们第一时间顶住了,他可以马上调94团上去增援。而91团团长是12师4个团长里资历最老的,凌杳丝毫不担心他的应急能力。倒是93团,他们的位置靠着一条溪水,后面一马平川,虽然日军要出现在那里得先绕一两天的路,但是一旦出现了,那地方无险可守,一被突破,日军就可以直接包抄整个第4军的后路。

凌杳心里打了一个激灵,深吸一口气,就说:“烈风雷!赶快带警卫营到93团的防区去,要快,用最快的速度,马上出发!”

这么一来林森也有些紧张了,说:“师长,要不,我这里抽一个营过去?”

凌杳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个位置不能动,我马上带师直属队跟过去,你记住,从现在起,你的阵地就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就算鬼子来了一个师团,你也得给我顶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后一步,否则军法从事!”

“是!”林森感觉到凌杳眼中射出的浓浓的杀气,心里面虽然在说警卫营过去了,师直属队就剩下通讯营卫生队这些老弱残兵去了也不顶事,还不如我派一个营给你带过去,但是嘴上却不敢多说。

《中央日报》的记者水易歌笙跟着12师大半个月,什么重要新闻都没赶上,也是早就郁闷透了,在92团的阵地拍了几张自己都不满意的照片,正有些无精打采呢。突然发现师警卫营呼拉一下子全没了踪影,就非常敏锐地来到师部,找到凌杳问:“凌师长,警卫营有什么行动,我能跟着去吗?”

通讯营长柴渺照着凌杳的要求,全程陪护水易歌笙,这时候也到了凌杳跟前。凌杳没有回答水易歌笙的问题,却对柴渺说:“把师部所有能战斗的部队召集起来,你带队,跟我轻装前进!”

柴渺敬了个礼转身离去,很快,警卫营、卫生队、工兵营和师部参谋、勤杂兵、文职人员具有战斗能力的,不论男兵女兵,全部给她召集了起来。并且以最快的效率分成了三个连,任命了临时的连排长,通讯医疗等凡是重型设备一律留下,部队集合完毕时所用的时间比凌杳预计的竟然提早了整整十分钟。

“出发!”凌杳也没来得及表扬一下这个看上去很沉静的小女生,挥了挥手带上队伍出发了。水易歌笙也没问凌杳这是去哪,不声不响的就跟在了他身后,也不知道凌杳是没注意没发现还是什么的,也没赶她走。

水易歌笙凭借着她记者敏锐地直觉,感觉到这一次她可以赶上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新闻现场了。这绝对和在跟随部队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进行拍摄采访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她也无比的清楚,这一次的战地采访也需可以让她拿到一个世界级的新闻大奖,但是随时可能陪上一条命。虽然她此前也不止一次到过战场,但是,从来,她都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紧张过。

紧张中,又有一丝丝的兴奋。

第一九八章 是谁将计就计

尽管凌杳的判断不可谓不准确,反应也不可谓不及时,但是很明显的,他还是慢了一步。

问题出在93团的团长钱进,倒不是说他临阵脱逃什么,他不是那么没种的人。问题是他在几个团长里,是最为这一次的战斗12师给人晾在一边而感到窝火的一个。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从第4军军部下来的缘故,他的心高气傲也比别的人来得更加的强烈一些。因此,当他的搜索分队发现了一支日军的辎重车队及约一个中队的护卫部队之后,他头脑一热就带着部队追上去了。

也许同样的错误再出现一百回,他都不可能犯,但这一次他却犯了。很多时候人们不怕犯错误,是因为有改过的机会,但是在战场上犯错误的人,却往往没有这个机会的。

钱进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是个陷阱,但是他的第一时间对于已经精心布置了很久的日军指挥官来说,已经是很迟了。

钱进在发现自己被一个联队的日军包围了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大大的将他一时头脑发热带来的恶果降低了很多。他立刻命令拖在最后的4营不惜一切代价向兰溪方向转移,那条溪虽然被称为溪,但是平均宽度有20米,平均水深有2米,最深的地方有4米深,而且水流很急,涉水过河的话难度是很大的。而钱进也很快的发现日军是轻装迂回,并没有带架桥设备。而4应也不负众望的在日军的口袋扎紧之前抢占了兰溪上唯一的桥镇远桥,并以最快的速度构筑了防御阵地。而为了掩护4营的行动,93团也失去了唯一的突围的时机,被日军彻底的包围了。4营和团主力被分割成两部,两边的情势都非常的危机。

钱进冷静之处还在于,局势虽然万分险恶,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一个突击队,主动和敌人接触之后搞清了这支鬼子的番号——第9师团第18旅团第36联队,并把所有的情报第一时间汇报了师部。

日军第9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下辖第6和第18旅团,第18旅团长青木成一少将,18旅团下辖步兵第19联队和第36联队,第36联队联队长太田贞昌大佐。第9师团在前面大半个月的战斗中都没有出现过,显然,这是一支刚刚增援到战场的日军的新锐力量。而不是打了大半个月,已经人困马乏的101师团和27师团及波田支队的疲兵。

而设计了这个将93团困住的陷阱的,也就是日军第36联队联队长太田贞昌大佐。此人年仅32岁,在注重按资排辈的日军体系中,能以32岁出任大佐联队长职务的,算是少而又少了。而且他并非军校科班出身,而是毕业于日本着名的早稻田大学,从军之前是学界一致看好的未来的汉学家。在响应军方的号召入伍效忠天皇后,多次为军方提供对中国问题极有针对性地建议和意见,深得上司的赏识,在军中的职务也如同坐火箭一般的攀升。由于他本人的力求,军方高层也觉得很有必要让他在一线积累战功以便更快的提升,才在不久前任命他会步兵第36联队的联队长,到一线作战,也算是一种“镀金”。

太田贞昌极为注重对情报的收集和分析,在得知中国三大王牌之一的第4军,尤其是12师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动之后,他很快就制定了这个诱敌计划。看准的就是12师的前敌指挥官年轻而缺乏经验,事实上,他的推断相当的准确。当93团一头撞进他的陷阱里时,他甚至还有些为第4军的威名即将泯灭而惋惜呢。而吃掉93团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胜利,从93团掉入陷阱开始,他就将12师作为一个整体目标来打算了。

烈风雷的警卫营到得极快,但是也并没有出乎太田贞昌的意料,基本上这完全在他的预算之中。有一点出乎预料的是,烈风雷的警卫营不但火力强大,而且战术动作超出寻常的迅猛,竟然能在一头扎进包围圈之后,没等日军将口子缝上,又杀了出来。虽然未能给93团打开一条通道,却和守卫桥头阵地的93团4营合兵一处,也大大地牵制了太田贞昌的兵力部署。他更没有算到的是,12师师长凌杳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带着一支小部队赶到了桥头阵地。而有了凌杳最近距离的指挥,93团的发挥和先前明显就有些不同了。

如果不是太田贞昌一开始想把这个包围圈玩大点的话,凭借他手上的兵力,不要说缺了一个营的93团,就是一个旅,也称不过一天去。但是因为他的欲擒故纵,93团抢占了一个小高地后,日军一时半会的,倒也拿不下来了。而桥头阵地那里,得到了加强的中国军队迅速的向外突击了一下,扩充了防守纵深,也使阵地更加的牢固了起来。

太田贞昌从中国军队的临场表现远远强于先前的情况判断,他们应该有一个更高级别的指挥官赶到了前线,以他自认为对中国人的了解来看,应该是师一级的副主官或者是参谋长,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来的就是师长了。其实在太田贞昌看来,不管对方来的是什么人,他要结束这场战斗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觉得自己决不是那种可以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满足的人。既然中国军队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来,那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杀一个回马枪,强势夺取他们的正面阵地呢,毕竟那里是正面,有公路连接,一旦突破,将更有利于“皇军”大部队追击“溃逃”的中国军队,而侧翼这边就算轻松突破了,路程毕竟要远得多,也没有现成的公路可用。

抱着这种想法的太田贞昌就悄悄地从战场上抽出了一个大队,配上战车中队,往92团的正面阵地迂回过去了。36联队的机动能力相当的不错,用摩托化开进,很快就迂回到了92团的正面。之前还觉得日军的进攻好像隔靴搔痒的林森,一下子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凌杳接到林森的急电的时候,嘴角上只是挂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整个神情还是相当的冷峻。尽管对面的日军似乎是玩了个小聪明,但是由于他们的战斗力上的本钱,玩成功的可能性也还是很大的。而且太田贞昌虽然抽调了一个大队出去,但是被围住的93团向突围出来依然不大可能。而到目前为止,小龙山方向的91团和作为预备队的94团,凌杳都没有动用的打算。

他久久的看着地图,突然冷冷一笑说:“想玩么,那就陪你玩玩!”

水易歌笙在一边用相机拍下了这个瞬间,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还真有几分大将风范呢。她好歹也是个军人,从凌杳一开始的冷静和果断,她就能判断出他比起很多老资格的将军们,要强得多了。

第一九九章 按兵不动

太田贞昌玩的是迂回包抄,两线出击,凌杳则还了他一个声东击西,各个击破。他一面命令91团和94团各抽调一个营,做出全部主力增援92团的样子,尤其是小龙山的91团更是全团开动,向东南方向推进。待日军的侦察机一过,团主力立刻调头开往西北方向隐蔽前进,94团则全团隐蔽向兰溪防线运动。

这个时候如果太田贞昌在兰溪方向发动全力进攻,仅仅凭借着已经被分化成两部分的93团和师部直属队的中国军队恐怕还是难以抵挡的。毕竟太田的手里还有一个大队及联队部约两千的人马,而93团加上凌杳带来的师直属队有超过3千5百人。但是由于但是中所周知的原因,中日兵力对比仅仅在接近2比1的时候,中国军队是全面处于劣势的,这种劣势甚至是想撤退都不容易的程度。

凌杳和太田贞昌都知道92团的防御阵地的重要性,因此太田贞昌不相信也不考虑对手会不把全部主力放在正面阵地上。他现在按兵不动,只是想等对方的主力部队全部集中到92团阵地后,才一举突破兰溪防线,迂回包抄中国军队的后路,将其全数歼灭。太田贞昌的计划并不算很高明,但是很实际,而且也的确有这么做的资本。当时日军以一个联队的兵力击溃一个中国师甚至两个师的例子比比皆是,只要战术运用得当,一个联队全歼一个师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鉴于开战以来,处于劣势的中国一方已经全歼了处于优势日军两个师团,而本身却没有被日军歼灭一个整军的纪录,即便是一个整师,也是被击溃的多,被歼灭的数字也屈指可数。因此太田贞昌及其希望自己能创造一个联队独立歼灭中国军队一个整师的范例,而且还是王牌军的头等主力师,尽管这个时候这个“头等主力”大概是要打个折扣的。所以他也就一再的放弃歼灭已经被他包围的93团,而竭力制作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来包围12师。

太田贞昌的狂妄在凌杳看来却并不是自大,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心存畏惧。否则的话,他现在就应该直接放弃93团,收缩阵线,并立即向上级请援。那样做无疑稳妥得多。但是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只要不失职,能够顺顺当当的保住眼前的名位就能满足的人。这是战争,这是一个民族反抗另一个民族的侵略的战争,战争的目的有很多,而具体到某一场战斗的目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

入夜的时候,93团再一次做出了突围的尝试,不过还是被日军密集的火网给挡住了。而在93团突围的过程中,凌杳所率领的师直属队及93团4营始终按兵不动。4营营长几次哭求凌杳让自己带队去接应团主力突围,都被凌杳拒绝了。在大多数人看来,尤其是在太田贞昌看来,凌杳无疑是已经把93团当作弃子,他要留住河岸阵地的部队来抵挡日军的进攻,而重心更毫无疑问的是在92团正面阵地了。为此,他又拨了一个加强中队给92团正面的加藤大队,要他加强对正面的进攻,将中国军队的主力完全吸引在正面阵地上。

凌晨4点左右,93团团长钱进给凌杳发来了一封绝电,电文如下:职部伤亡殆尽,弹尽粮绝,为不拖累全军,将于黎明前发起最后一次突击。因职一时之不慎而至部队陷此绝境,职深感愧疚,惟拼死杀敌,成仁报国一途。望长官守住兰溪防线,坚决御敌于阵线之外。

决绝中,对凌杳早已亲临前线,却一直按兵不动,无疑又是有些怨气的。如果凌杳率师直属队赶到后再会合4营一起向93团靠拢,两股兵力合为一处,日军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吃下来的,而且在未能解决战斗,也断不敢分兵越过兰溪前进。利用这个时间,军部可派足够援军前来,17军的51师也大有机会靠过来。那时的战局,或许又会有很大的变化了。但是凌杳既然一直按兵不动,93团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一途了。

凌杳拿着钱进发来的电报,也只能是苦笑摇头。目前91团主力和94团正在强行军向兰溪防线靠拢,94团距兰溪防线已不过十余公里的路程。凌杳看着同样因一再请求出战未得而郁闷之极的烈风雷等几个军官,将电报交给暂代参谋长一职的柴渺(12师参谋长此时在92团阵地上督战),对身边的一个作战参谋说:“电告钱团长,12师不会丢下自己的弟兄,要他收缩阵线,死守待援。在天亮之前,我会给他进一步的指示!”

两个小时后,94团已经赶到预定集结地点。凌杳命令该部立即布置伪装,就地隐蔽。

一轮红日正从东方渐渐的升起,远方的天空,是一片异样的殷红。

战场上难得的出现了一阵寂静,连日的激战,让凶悍的日军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攻击来休息了。

作为指挥官的太田贞昌在夜里的时候很放松的睡了一觉,从夜晚到黎明的枪声渐渐稀疏,不过对他来说,再大的动静也不能惊扰他的睡眠。他经常对自己的下属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前敌指挥官,一定要具备超强的心理素质,这种素质的表现就是即使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也要能保证自己的睡眠。只有保证了自己的睡眠,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对战况进行最冷静的分析与布置。

在黎明时醒来的太田贞昌听不到战场上的枪声,一边很从容,甚至有些悠闲的吃着勤务兵送来的早餐,还开了一瓶红酒,然后叫来了夜里负责值守的参谋长,问:“支那军的93团已经解决了?”

参谋长有些汗颜的低下头,说:“报告大佐阁下,支那军在昨夜最后一次突围失败后,在无名小高地上收缩了阵线,尚在作垂死挣扎。因为他们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所以下官暂时让疲惫到了极点的官兵们休息两个小时。”

“还没有解决掉么?”太田贞昌皱了皱眉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到底是王牌军啊,换作别的部队,早就被消灭了吧。”

太田在赞扬对手,对参谋长来说,这却比扇他两耳光还要难受,他涨红了脸,说:“对不起大佐阁下,这是下官的失职。下官立刻组织进攻,只需要半个小时,这支支那部队将永远的从地图上抹去。”

太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这支部队从来都在我的考虑范围,一号公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支那军队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仍在拼死抵抗,加藤大队长判断在深夜的时候,支那军队至少又增援了两个营的兵力上去。”

太田贞昌点了点头说:“好,很好。叫他继续加强攻势,但是别忘了加藤君要有所保留,我现在不是要他一举突破一号公路的防线,而是将支那军的12师全部歼灭在那个地方,他可不要一时兴起,就把他们全打跑了。”

“是!”参谋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本来很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然后问:“那本部什么时候对兰溪支那军的防线出击比较好?”

太田贞昌想了想,说:“等加藤君觉得需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第二百章 轻敌的代价

上午8点27分,一个巡哨的日军骑兵小队在兰溪下游两公里处遇到了刚刚强行军赶到预定地点的91团。91团团长马家骏也是12师的“老人”,向以谨慎和稳定着称,像这种路遇敌人的侦查队还要请示师部要怎么做的事情,在平时毫无疑问是谨慎过头,会误大事的。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灭掉这支侦查队,而是眼看着他们掉头跑去,却有意无意的,帮了凌杳一个忙。

“什么?”太田贞昌在得到侦查队的报告时,非常疑惑的说:“兰溪下游出现了一个团的敌军?”他的第一反应是,对面的中国军队加强了力量,看来是要给被包围的93团解围了。但是他马上又觉得不对,原因就是侦查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真的有一个团的兵力?”太田贞昌眯着眼睛问那个骑兵小队长,“你确定?”

“是!”小队长平时可不能轻易的见到联队长大佐阁下,就算见,也是他远远的看见罢了,断不会有大佐阁下这么面对面的和他说话的机会的。一时间,小队长觉得有种幸福的感觉,也许这一次大佐阁下对他的关注,对于他以后的升迁,将有直接的帮助呢。他甚至开始幻想着自己就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带着你的小队从支那军一个团的兵力下完好无损的逃出来的?”

小队长没有看明白大佐阁下缓缓地抽出军刀,还风度翩翩的拿了一块白手巾来擦拭刀刃是什么意思,他很老实的回答说:“因为,支那军并没有追击。”

“八嘎!”太田贞昌很不雅的骂了一句倭国的国骂,雪亮的军刀嗖的一下闪过了小队长的脖子,而小队长直到脑袋落地的那一刻,也没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旁边也是完全傻了眼的军官们,则听到大佐阁下说了一句:“蛊惑军心!”

如果真的是来了一个团的兵力,会让他们毫发无伤的跑回来报信吗?很显然这只能是中国军队的虚张声势而已。当他再次派出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在兰溪下游确实发现一个团左右的中国军队时,他更加的坚信自己的判断了。而且,就算真的来了一个团,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而凌杳接到91团团长马家骏的请示电之后,给他回复的就是放弃隐蔽和伪装,直接沿溪水向桥头靠拢。

一直到凌杳率领12师主力向太田贞昌的步兵第36联队发起攻击时,太田贞昌大佐仍然固执的认为这只是中国军队的佯攻而已。而佯攻的背后,肯定会在正面有大动作,因而他又从战场上抽调了1个加强中队,用汽车运往了1号公路的战场。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一个师的中国军队竟然敢不拿主力去守至关重要的正面阵地,而是迂回到侧翼来跟他打对攻。而在确定遭到中国军12师主力的进攻后,他还是十分惊讶的说,“这个支那军的指挥官难道是疯子么?他竟然敢,他竟然敢向我发起攻击?支那人竟然会有这种魄力么?竟然有么?”

而凌杳手上现有的兵力是91团3个营,94团全部,师直属队两个营,93团1个营,不算被围困的93团主力,他也有整整10个营约6千人。而太田贞昌一再抽调兵力后,则只剩下了大约1800左右的兵力。还要拿一部分兵力继续保持对93团的围攻姿态。双方的兵力比接近了4比1。

进攻一旦开始,那就有进无退。12师代理师长凌杳亲自带着师直属队投入到进攻当中,他的大部队从东、西、南三个方面向日军包抄了上去,而北面则是被日军围住的93团,他们占领的那个小高地此时成了阻断日军退路的一个关卡。几近弹尽粮绝,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最低点的93团残余官兵,在得知师主力正对日军36联队发起了总攻时,突然间士气爆发,不但牢牢的守住了高地,甚至还主动向正在迎战师主力的日军背部出击了一下。

战斗一开始就进行得很激烈,根据凌杳的战术要求,部队一发起冲锋之后,就尽量的逼近日军,采用近战肉搏战的方式和日军缠斗,这样一来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兵力优势,双方缠斗在一起,也能最大限度的抵消日军的炮火优势,并使其航空兵难以实施轰炸。

有第4军的老底子在,12师的骨头还是很硬的。大多数的新兵在这几个月的训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第4军传承下来的傲骨。在排长班长及老兵的带动下,投入战场后也很快的就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其实不克服也不行,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的场面,面对死亡的威胁,人的潜能也完全被激发出来。

水易歌笙这一次彻彻底底的做了一次全程战地拍摄,她完全就是一只手拿相机,一只手拿手枪,简直已经不能用“敬业”两个字来形容她。当然了,她并没有跟在第一线的队伍里,真要跟在第一线的队伍里只能是给队伍添乱,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就跟着柴渺的师部直属营,这支部队本来也是由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拼凑成的,当然也不可能顶到一线上去。

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打得相当的激烈,日军虽然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依靠他们的装备和单兵战斗素质,一直在死硬死硬的顶着。打了一天一夜,12师竟然也没占着太大的便宜,而太田贞昌甚至也没有让一号公路那边的部队回援,而是要藤田大队拼死往92团的阵地突。凌杳也只能让92团硬顶着,哪怕是全团打光,没有命令也不能退后一步。

关键时刻,92团表现出了超强的防守能力,任凭日军的炮火和飞机不停的狂轰滥炸,任凭加藤大队一次次的发起决死冲击,甚至连绑着手雷赤膊上阵的敢死队都派了几次,可是92团仍然像橡皮糖一样的粘在阵地上。林森知道战斗的关键就在于看那边先顶不住,所以他也压根没向凌杳求援或是请求撤退什么的,很光棍的叫士兵到附近的村子里搞了一口棺材摆在团指挥所里,然后把警卫连也全部派到了阵地上去,只留下了一个副官准备为他收尸。

林森那里死顶着,太田贞昌打到后面就是想把部队抽调回来,也没什么可抽的了。这仗让他打得十分难受,原先已经是盘中餐没有急着吃的93团,也成了卡在他喉咙里的刺,怎么弄都不舒服。他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低估中国军队的指挥能力和战斗力了。当然,这种承认是必须服从惨重代价的。

战斗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太田贞昌终于放下了面子,一面向旅团长青木成一少将请求“作战指导”,一面收拢队伍开始准备撤退。他的后路那里虽然堵着个93团,但是如果他拼死突击的话,以93团现在的状况,也铁定是挡不住的。

“电令93团,迅速向我方靠拢,不要去管溃逃的敌人!”凌杳在得到太田贞昌率部撤退的消息后,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这一仗算是把太田联队打残了,但是要完全的吃掉他,建制不全的12师现在也还是办不到,而且有情报显示,日军青木旅团的另一个联队,也正在向太田联队靠拢,是时候见好就收,为了避免太田贞昌狗急跳墙,他只能让93团放弃阻击。

可是在战斗眼看就要结束,凌杳前往最前沿视察的时候,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军突然返回来向他所在的部位发起了决死攻击。似乎是太田贞昌因为此战的失败而感到颜面大失,而又算定了他的对手会在这个时候走上最前沿视察,因而特意留下了一支敢死队来。如果能打掉对人的指挥部,那么这一战,他所得到的必将比失去的多得多。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是也对自己说,战斗才刚刚开始。为了下一次的胜利,牺牲掉一个中队的精英,也完全是值得的。

第二零一章 将门之后

当时的情况还是非常凶险的,因为凌杳的师警卫营作为火力突击群早就追着太田贞昌去了,他身边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师部直属营。可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啊,通讯兵、卫生兵、工兵、师部勤杂文职人员组成的师部直属营只有不到400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女兵。太田贞昌留下的这个中队虽然也只有不到200人,但是两者之间显然是不能比的。

人无完人,凌杳承认他是算漏了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作为一个已经带队在一线战斗的指挥官,犯下这种错误也只能是因为他在胜利面前也有些麻痹了,虽然说这种事出现在古地那里的可能性应该比出现在凌杳这里的大,虽然说其实就是资质很一般的人也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于是,在太田贞昌因为轻视而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之后,凌杳也因为麻痹而犯下了同样很致命的错误。

犯下这样的错误,后果往往是无法挽回的。但是凌杳幸运就幸运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西点毕业的“海归”。正是柴渺提前细心布置下观察哨提早发现了突然杀出来的日军,才给他们多出了一点布置的时间。而直到日军冲到一百米范围以前,她一直强压着部队不许开火,并且毫不留情的亲手枪毙了一个吓得转身跑出阵地的文职少尉。这让平常觉得柴营长温文尔雅的大小军官们一下子瞠目结舌,尤其是那些暗地里想打她主意的自诩浪漫文职军官们。

师部直属营唯一可以和日军抗衡的,就是他们装备的过半的自动武器。军官和男兵们大多是美制的汤普森冲锋枪,女军官和女兵们则大多是mp28。柴渺知道没有办法要求手下这支部队讲究什么命中,唯一的机会就是把日军放进以后用密集的自动火力覆盖。而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则全部配的是毛瑟93步枪,按照柴渺的要求,在自动武器的枪响之后,他们负责在火网中点杀敌军。

只有凌杳看得出她这么做的目的,是用战斗经验不足的文职和新兵们用自动火力吸引敌人的子弹,而保存老兵们的存活率。这么做虽然非常的冷酷,可却是将战斗最大限度的拖到援兵到来的最好办法。也是没有选择的方案。

当穿着一片狗屎一般的黄色军服的日军怪叫着冲过来的时候,阵地上的12师师部直属营的大多数官兵都在哆嗦发抖。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鬼子在不断的迫近而柴营长却始终不让开火的时候。一个文职军官甚至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说实话他们一直也跟在部队的后面,偶尔还是会在战场上遇到一两个没死的鬼子打冷枪,好歹也算是在战场上见了血的。但是那种情况和周围没有自己的部队,正面却有一大群鬼子凶神恶煞的冲来,那种震撼力度是完全不能比的。如果不是柴渺当着众人的面毙了一个军官,恐怕现在的局面还真有点压不住。

就连紧跟在凌杳身边的水易歌笙,手也几乎拿不住相机了。这种时候要是开枪也好了,枪声一响,连带着大喊大叫的话,多少可以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压下去一些。可是柴渺却偏偏一直不许开枪。水易歌笙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凌杳竟然笑了一下。天哪,这当口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水易小姐,”凌杳的镇定可不是装出来的,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虽然他心里正在为自己的疏忽而后悔万分,但后悔和害怕是两码事,现在的情形,让他自然而然的镇定,老实说,柴渺的表现让他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他还很从容的对水易歌笙说:“待会别忘了多拍几张我们柴营长的特写。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为你曾经这么近距离的拍摄过一位年轻得创纪录的女将军在战斗中的特写而感到自豪了。”

水易歌笙闻言扭头看了看俯卧在战壕上,把手放在一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的扳机上的柴渺。她很想知道,难道柴渺现在心中就没有恐惧吗?根据她的了解,她应该也没有多少真正参加实战的经历吧。如果说凌杳此时的镇定是浴血百战磨练出来的,那么柴渺呢?

凌杳似乎像看透了水易歌笙的心思一般,说:“有一点别忘了,她是将门之后。”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血统也还是很重要的。他看好她会创年轻纪录的升将军,除了看好她的能力外,她的背景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时,水易歌笙看见柴渺举起了手来,赶紧抓起了相机,说来也怪,和凌杳说了几句话,她似乎也就不那么怕了。

“打!”随着柴渺的手一挥,她的捷格加廖夫首先响了起来。然后,阵地上爆发出了一阵炒豆子一般的枪声。这时候日军已经冲到了离阵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内。而要不是柴渺对手下这些官兵实在没有信心的话,她还会再把敌人放进些再打。一阵密集的弹雨向日军盖过去,虽然大多数没有什么准头,但是真的如同下雨一般的子弹,还是在第一下就扫到了很多日军。与此同时,老兵们精准的步枪点射也开火了。

但是日军的反应能力确实不是盖的,他们立即利用残破的阵地前面各种障碍物和弹坑作为掩护,一面开火射击,一边交相掩护着前进。而和阵地上的弹雨相比,他们的子弹就仿佛张了眼睛一般,几乎就是一打一个准。

阵地上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去,还有人被日军的掷弹筒炸得血肉横飞。

当一截被炸出来的场子掉到水易歌笙的肩膀上的时候,这个自诩常年在战场上穿梭的一线记者,忍不住弯着腰狂吐起来。可是吐都没吐舒服,她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浪把她掀了起来,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时,战斗却并没有结束。她只是发现自己被人放在了战壕的一个角落里,身上盖了一张行军毯,而耳边很近的地方,枪声仍然在激烈的响着。她于是知道自己没死,枪声既然还在继续,那一时也死不了。只是全身的骨头好像都碎了一样,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无声无息的,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哭,但是,她就那么放任着自己的眼泪恣意的流淌,也只有这样,才能清楚的体会着自己的体温和心跳吧。

一阵更激烈的枪声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阵地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看来是援兵赶到了。水易歌笙流满泪水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庆幸的笑容。这时候一双手将她横抱了起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好了,没事了。”

这场战斗只是整个战斗的一个尾声。在这场战斗中,12师应对得当,一举击溃了追击大部队的日军太田联队,全师上下都得到了嘉奖。跟着12师也随着大部队沿南浔铁路向南撤退。日军在近一个月的战斗中损失惨重,暂时无力向武汉发起攻势。修正了半个月之后,日军11军司令官岗村才命令101师团和波田支队沿江继续西进,同时命令第9师团、27师团和新近开到的116师团及兵舰80余艘,飞机数十架,水陆空呼应,自湖口、九江南下,向长江南岸地区发动新的进攻,企图歼灭长江南岸的中国军队,占领南昌,然后西趋长沙,切断粤汉铁路,对武汉形成大包围。而与此同时,长江北岸日军第6师团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才终于拿下了田家镇要塞,因为兵力损失过大,暂时无力向西发起进攻。

倒是大别山北麓的日军第2军,在军司令官东久祢官埝彦王中将的率领下,连克六安、霍山,并在大别山峡口的富金山与采从第六战区调来的71军吴应锋部展开血战。双方血战经旬,71军以伤亡15000余人的惨重代价,毙伤日军6000余人,迟滞日军的西进,为二线部队的集结赢得了时间。日军越过富金山后,又在固始与孙中兴第11集团军激战,而后又推进到潢川。第五战区集结第9、第11集团军与日军在潢川激战。这一仗打了一个多月,第11集团军的最后一支部队才从潢川撤走。日军第13师团攻占潢川,并在第10师团跟进后向信阳方向推进。

此时第五战区经长期作战,各部伤亡均相当惨重。第五战区下辖的部队虽然多,架子看上去很大,到这个时候,却没有多少真正可用的兵了。而这个时候,第31集团军总司令李宗凌上将奉命从大别山根据地来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随州,就任第五战区参谋长一职,并直接负责指挥信阳保卫战。

第二零二章 归去来兮

盛夏的郑州骄阳似火,从被军法处的人带离部队拘禁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失去自由的滋味无疑是相当痛苦的,即使是后来住进了别墅型的“vip”监狱,即使已经把赌注下在了古地身上的那个苟主任甚至通融允许古地在别墅里架设了电台和200师师部保持了密切的联系。可这毕竟还是不能改变他被监禁的事实。

每天,他最远能到的地方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而已。小花园是荒着的,这时节只有野草在如火如荼的疯长着。古地没有刘备种菜的兴致,也学不来大耳贼那种装出来的闲情。所以他实际上也很少到后院去,任由野草疯长,任由爬山虎的枝叶探进他的窗户里来。

而比后院更荒芜的,却是他孤独的内心。从他被监禁到现在,袁维绪只来看过他一次。其实是他不太愿意让她来,200师现在离不开袁维绪是一个事实,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堵着。说穿了,是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她。

很多事情发生了,又水一般的流淌而去,抓也抓不住地。连那偶尔残留的水渍,也被晃眼的阳光一一汲走,在那似有若无的痕迹里,剩下的便是那无可言说的怅惘。

那一次见面已经是4月初春的时节,武汉大会战刚刚轰轰烈烈的拉开序幕。

相顾无言。

袁维绪不知道古地和凌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也不需要知道。她从来没有把凌翙看作是一个敌人,从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当她在武汉总医院出现在她的身旁的时候,虽然她也是个女人,可就连她也同样被凌翙的美深深的打动着。当她在得知古地被陷入狱的时候,是她告诉她要冷静,当她眼睛里带着一种遥远而忧伤的雾气对她说,古地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比我高一等,也不是只有你才有资格心痛和恐惧的时候,她也同样深深地被她打动着。

当一个女人那样深切的感受到另一个女人像自己一样深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她回来了,她又悄悄的离开。她还会再回来吗?在古地荒芜的眼睛深处,袁维绪看不到那个答案。离开又怎样,回来又怎样?那一天,她独自踱到后面那个荒凉的小花园。

那一天,一朵绝美的野蔷薇在淡淡的夕阳中沉默无言,她轻敛起飞翔的翅膀,让少女般多情的梦永恒在空中。可是绿叶已经枯萎,在苦难的枝头,所有的微笑都深重得让人心碎,所有的爱都泪雨纷飞……一缕风悄然吹来,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这朵花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游子,她背井离乡,走向了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那一天,袁维绪久久地站在那个荒废的小园,一任自己的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

此后的日子,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仅限于公事,似乎仅限于公事。没有谁主动的去询问曾经发生的一切,又都很小心的呵护着像玻璃一般易碎的情绪。一直到有一天,拆掉所有的伤痕,把目光寄放远天,思念的范畴延续而凌空放大,生命回响许多时候被漂洗成冥冥重放的人生。与你相依,以一尘不染的心灵呵护着诗画般的柔情在微寒的晨光中泊在万般情绪的路口……

没有谁去诠释相逢的那一天。岁月烟波诚笃荒芜多年的心事,像童话老在树上,时光、老屋、长长的荒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从头上飞过。

相逢在一个雨天,青石板上的雨珠子鲜活的跳来跳去,一座年代久远的老屋的木窗,撑开了远处诗画梦境般的景致。

换上了一身便装的袁维绪撑着一把江南的油纸伞,像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一般走到了老屋的窗前。屋子里,同样是一身便装的古地正在书案上写字。

“你什么时候会用毛笔的?”袁维绪站在窗前,看着古地落笔有神,像模像样的挥毫,忍不住问了一句。

古地抬起头来,淡淡的笑容里已经没有曾经让她心痛的那一抹忧伤,他说:“不就是毛笔么?怎么说我也是来自未来的社会主义四有青年,还有什么不会的?”

“还青年呢。”袁维绪不禁微微的瞥了一下嘴,说:“貌似你身上的长袍马褂穿起来好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拜托你不要还拿着个烟斗好不好,好象个恶俗的地主老财啊。”

“不是吧。”古地停下笔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行头,说:“我还觉得挺有型的呢,尤其是这烟斗,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那你应该买个鼻咽壶啊。”袁维绪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么悠闲的日子,你想过多久?”

古地看着袁维绪身后的那条路,哀叹一声,说:“这就已经到头了。”

袁维绪身后的那条路上,两辆军用吉普正快速的驶来。车到老屋前面停住,走下两个军官,虽然眼前这一幕很美,可是他们很不解风情。

他们先是阔步走到那个窗前的窈窕淑女面前,齐刷刷的敬了个礼,说:“袁参谋长,司令长官部急电!”

然后又对这屋子里的那个老财再次并拢了脚跟,身板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得好像要把这座老屋震塌一般的喊了一声:“师长好!”

“妈拉个巴子的。”古地无比郁闷的看着这两个不解风情的人,毫无风度的破口大骂,“没看到老子在玩诗情画意吗?你们晚点来会死啊!好歹体谅一下一个刚刚出狱的老人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好不好?”

这两个军官,一个是瘦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一般的隋风,另一个则是高大强壮得好像金牛座的黄金圣斗士一般的简杰,都是古地那一次在郑州的中央军校分校里面淘出来的宝。这些日子在200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磨,已经颇有有为青年的模样了。

“你就知足吧。”袁维绪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些优柔的看着古地,说:“要不是战事吃紧,老军长怎么会被调到司令长官部任参谋长?要不是老军长到司令长官部,又怎么能打通关系把你放出来?我敢保证,要是你说你决定卸甲归田,老军长一定会把你送回监狱里去。你还玩什么诗情画意啊。”

第二零三章 代号王者归来

1938年8月,武汉会战已经进行了超过5个月。经过5个多月的血战,南路日军已经打开通向武汉的门户,正沿江向武汉三镇迫近。而北路的日军也攻破了大别山北麓的层层防线,占领了潢川,进逼信阳。驻扎在随州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将31集团军总司令李宗凌上将调任战区参谋长,全权指挥信阳会战。

而这时候,李宗凌手里可用的兵,除了打残了的孙中兴第11集团军、刘晶第9集团军,就只有更加残破的老部下吴应锋的71军了。表面上他手里有7个军,可实际的兵力,却连满员的3个军都不到。11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好几个师都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大部分的师都不到满员的三分之二,71军甚至一个军只剩下了一个不满员的师,其他的部队番号都是空的。五战区大多数的部队也都这个样子,六战区倒是还有些部队算得上齐装满员,比如已经修整了好一阵子的欧阳定星第1集团军,但是一来六战区不会把第1集团军调过来,二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真正可用的,好用的,也只有南阳一带因为主官被囚禁而大半年没上过战场的200师了。

师不可无帅。李宗凌上任第五战区参谋长职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司令长官李谦诚元帅动用一切关系把古地放出来。也许长官还不大明了为何他如此看重一个小小的少将师长。但是李宗凌看重的,却是古地和200师的潜力。他前些日子虽然远在安徽,却很清楚这大半年来,200师在南阳整顿之后的实力,尤其是那些本来已经濒临倒闭的工厂在200师入主后重新运转所产生的效益。

如果仅仅从兵力上来看,200师现在抵得上一个满编的乙种军。但是如果从战斗力来看,200师绝对顶得上5个师的战斗力。而且很快李宗凌上将就发现,他还是有些低估200师了。

实际上,200师现在有两个旅一个师直属队5个步兵团。新77旅旅长还是副师长黎渺兼任,388旅旅长是凤冲霄。两个旅各下辖两个步兵团,师直属队指挥官陈安平,辖一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团。按编制他们步兵团最多只能有2500人,可实际上5个步兵团人数都在3千以上,陈安平的师直步兵团更是接近了4千人,还没有算古地的警卫营和特务营,光是5个步兵团人数就已经有1万6出头了。加上警卫营特务营以及各种勤杂人等,全师兵力共有2万出头,和日军一个甲种师团的编制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按照李宗凌上将早期的安排,200师不动生色的接收了原第七方面军的073兵工厂,在和米曜的军械研究所合并后技术水平大涨。尤其是在“海归”博士陈家林加入后,整个073兵工厂和附属的冶炼厂锻造厂进行了资源整合,200师的驻地南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具备了一个工业城市的雏形。

对200师直接的帮助就是又将他们的武器装备在性能上质量上都大大地提高了。200师原本装备的大量的苏制莫辛纳干步枪,已经下放给了200师的预备役部队——南阳爱国青年挺身队,其中有一部分流亡二来的爱国学生,但更多的是逃难的农民、失业工人等,在专门的组织下从事军垦和工厂的工作,接受军事训练,必要的时候随后可以用作战斗部队。而200师的主体部队装备的则是073兵工厂生产的改进型毛瑟98步枪,官方的名称是“中华式”,和米曜早期做出来的98改相比,射程更远一些,稳定性也更好一些。机枪则是33式的改进型,定名为37式。

由于陈家林博士以及另外几个海归的加入,重新运行的冶炼厂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使073兵工厂取得了第一批自己生产的特种钢。这批质量上乘的钢材被用来制作成为12毫米口径的37b式重机枪,区别于37式的除了口径外,最重要的是还被改造成4联装加强射程的高射机枪。虽然总数也只有可怜的12挺,但是对于整个中国军队都缺少防空武器的局面来说,一个师能有这么多高射机枪,已经是极其奢侈的事情了。除了对空之外,37b将枪口摇平后给与作战部队的火力支援,那又比普通的37式上了一个档次了。

除了步机枪而外,073兵工厂还开发了少量的试用型“中华1型”突击步枪,这当然又是米曜这个后来人仿造ak47搞出来的杰作了。然后就是仿造汤普森冲锋枪的定型为40式的冲锋枪了。除了枪械外,手榴弹也有传统的木柄手榴弹改成了甜瓜式手雷,杀伤力比传统的木柄手榴弹增加了2倍以上。这些最新的武器包括突击步枪和40冲基本上都只装备到各旅直属部队和师部警卫营、特务营。不得不提的是,特务营另有两个rpg连,装备了24具火箭筒,并配备了两种不同型号和功能的火箭弹。而火箭弹的技术难关,也是制约火箭筒大批量生产的关键。

可以说,现在200师的装备,单就轻武器来看的话,完全可以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不过,重武器依然是一个欠缺。首先,200师的炮兵团使用的还是军政部和战区下拨的国产75山炮和日式的步兵炮。073兵工厂现在在枪械的生产制造工艺水平已经相当高,但是要制造重武器,米曜和陈家林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其次就是200师一没有成建制的汽车运输队,二没有坦克装甲车。部队开进,仍旧是以徒步为主,数量不多的战马则都是侦查兵们的专用。

没有人知道200师现在究竟拥有一个怎样的战斗力,因为除了武器装备外,他们大半年来的训练对于实战究竟有怎样的提升,目前为止尚未受到检验。就是古地自己也很想知道,他手上的这支部队,现在能打出怎样的水平来。

所以,古地在接到战区参谋长,也就是他的老军长李宗凌上将的第一个任务,在息县阻击日军第13师团第103旅团至少到8月18号之后,就开始觉得全身的血都开始热了起来。忍不住对袁维绪说:“看来咱们得给这一次的行动取一个很响亮的代号——就叫‘王者归来’吧。我是冈多归来的国王阿拉贡,而你是哪个美丽的精灵公主阿雯。不过我觉得日本鬼子长得比摩多的半兽人还要丑陋呢。”

第二零四章 青纱帐里藏乾坤

8月12日,200师奉命赶到息县,与驻防在那里的71军换防。当71军的官兵们看到200师的将士一个个衣装光鲜,头上还戴着罩上了伪装网的新式钢盔(这也是米曜的杰作,不过和那些武器比起来,没那么起眼),肩上抗着瓦蓝呈亮的新款中华式,背上背着拉出了天线的步话机,简直就像看一支外国军队似的。

71军军长吴应锋中将,也是古地的老长官,原新7师新127团团长,看到这支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的队伍时,忍不住在笔直的战在他面前的古地胸口上捶了老大一锭子,说:“妈拉个巴子的,你小子怎么搞得像暴发户一样的啊。狗日的这些装备还真让人眼馋!”

古地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很低调的说:“要是老长官看得上,我匀点给您?”

“妈拉个巴子的!”吴应锋中将又是一个老拳砸过来,说:“你狗日的当老子是叫化子啊。老子的部队就快拼光了,你来得正好,山田丹二的103旅团最迟明天中午就该到了。我都给你侦查好了,就他妈一个旅团,带一个战车大队,你小子要是尽整些外面光鲜里面不中用的东西,守不住息县的话,自己把头塞在裤裆里闷死吧你!”

中将似乎突然发现古地身后还站在一个袁维绪,当着个女生的面满口的粗话总不大好,就打了个哈哈,说:“咦,小丫头越发出落得水灵了啊。这少将军服穿你身上,怎么就比别的人好看呢?”

袁维绪微微一笑,给老长官敬了个礼,说:“还水灵什么呀,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呢。”

吴应锋中将嘿嘿一笑,说:“这是你俩口子的儿女官司,咱们老军长都管不了,别在我,面前念叨,没用。”他伸手跟副官要来了地图,就地蹲了下来。古地袁维绪知道老长官有所指示,也赶紧蹲了下来。看着老长官在地图上一指,说:“息县是个小城,虽然老城墙还算扎实,不过也经不住鬼子的重炮来几下。往东9公里,有两个小高地,是进出县城的咽喉。这个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两小高地东面就是条小河,水浅,就到膝盖,河两边是一片庄稼地,眼下那包谷还在青青郁郁的,是在里面布雷,还是乘势打个伏击,你们自己掂量着看吧。”

古地笑了笑,说:“老团长,咱们新7师出来的人,哪能做缩头乌龟啊。不就一个旅团吗?别说我手里的兵比他多一倍,就是旗鼓相当的,我也要和他硬碰硬的干一架。”

吴应锋中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嘉许,说:“行,算是我新127团出来的兵。不过,我担心你的队伍新兵太多啊,装备虽然不错,可新兵蛋子关键时刻可别掉链子。”

袁维绪笑着说:“放心吧老团长,在南阳的时候部队把附近的土匪都给剿了。虽然说打土匪跟打鬼子那是两码事,可是新兵见了血,就不再是新兵了。”

“那成。”吴应锋中将站了起来,说:“那我老人家就不给你们啰嗦了。从富金山一路下来,我手里算是空了,不休整个三五个月,恐怕是再难得上战场。眼下战区的队伍大多和我的部队差不多一个德行,撑抖点的,也就数你们了。这仗可不是一天两天,悠着点吧。”

古地袁维绪双双给老长官敬了礼,说:“请老长官放心!新7师出暴徒,但是从来不出没脑子的暴徒。”

吴应锋中将哈哈一笑,摆摆手登上了一辆军车,军车拖着一地的尘土,赶着部队去了。

除了老长官提供的情报外,古地派出的侦察分队早就提前几天出发了,他们化装通过息县的时候,驻守在那里的71军都没有能发觉。而在200师开低息县之前,古地就已经把日军山田旅团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他的小副官舒淡然也早早的就把豫东南战场上各支日军部队的带兵长官的资料通过情报人员收集到了手里,资料详尽到日军联队级别的正副指挥官的年龄爱好作战风格。

而相比之下,目前的日军山田旅团仅仅通过航空兵的侦察,得知息县的守军换了防,换上来的部队兵力比原来的厚实。具体来的是什么部队,目前还不能确定。日军也早早的派出了侦察兵和间谍,在息县城内也安排了内应,只是情报一直没能送出去。和已经装备了单兵电台的200师侦察分队相比,日军的情报搜集显然落后了一些。

“到目前为止,我军战胜日军兵力比最低的,是什么部队,什么地点,哪一场战役?”

古地问题一出来,舒淡然也没有看资料,好像是随口编的一般说出来:“是第4军,在天柱山大捷中,以略近于日军4倍的兵力,3个军6万余人将日军106师团约1万6千人歼灭。还有就是刚刚结束的南浔路阻击战,还是第4军,第12师以10个团不到6000的兵力击溃日军太田联队约1800人。”她看起来像随口编的,不过古地和袁维绪都知道,这丫头的记忆力非凡,尤其是对各种数字机为敏感,只要有她在,无疑就等于有一个活的资料库。

“最低的比例就是4比1吗?”古地皱着眉头很郁闷的说:“还有,为什么都是第4军?在我的印象里,淞沪会战的时候咱们第7军就和日军16师团打出了1比1的伤亡比。”虽然他并不是嫉妒第4军,而且也知道了刚刚结束的南浔路阻击战获胜的就是他的好兄弟凌杳,但是4比1的比例,还是太高了一点。

“长官,”舒淡然一丝不苟的回答说:“你问的是战胜的情况,不包含和日军打成平手的情况。第7军在淞沪战场与敌16师团是打出了1比1的伤亡比,但是那一战第7军并没有战胜16师团。”

“你那脑袋瓜还真是死板。”古地郁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他嘴里念叨着,“4比1,4比1,难道没有4比1的兵力比,我军就没有取胜的机会?笑话!老婆,看来这个记录要我们来打破,老子就要打一场兵力对比1比1的胜利,让狗日的好好见识一下,以后咱们不但要在1比1的情况下取胜,还要在1比2的情况取胜。”

当古地脱口叫袁维绪“老婆”的时候,袁维绪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她就鄙视的回答说:“死一边去,谁是你老婆,排队了吗你?我在武汉收的情书还没拆完呢!”

古地也依然厚颜无耻的说:“当然是谁答应谁是了,舒淡然你作证我刚才点谁的名了吗?哎你们也都来评评理。”他后面这句话,则是对师指挥部里的军官们说的。

“我出去做事了。”舒淡然这时候可不接他的茬。而师指里的“老人”们早就见惯不怪,该干嘛干嘛,理都懒得理他们。

黄昏的时候,古地和袁维绪轻车简从的去查看了小河边的那片庄稼地。小河上架着一座古老的石桥,一条公路从远处绵延而来,路的两边就是庄稼地。这是一片玉米地,也许是种子下得晚的原因,这时节玉米早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了,这一带的玉米地却还是葱葱郁郁的,一眼望去,也望不到尽头。

“这真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个伏击场啊。”古地看着地形,情不自禁的说:“是老天要这些禽兽滚回阴曹地府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要不然,为什么别的地包谷早收完了,偏偏这儿还是一片青纱帐呢?”

“的确。”袁维绪这个时候还是很配合古地的,“这就叫做天谴。不过,可惜了这些庄稼了。”

第二零五章 老子不要俘虏

根据袁维绪掌握的资料,日军第103旅团旅团长山田丹二少将是日军中比较正统的将领。也就是说虽然他不是那种很能出奇招制胜,或者捕捉战机的能力特别强的将领,但是其指挥风格实而不华,即使在场面极其难看的情况下,往往也能最后取得胜利。而他同时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和大多数日军将领蔑视中国军队的态度不一样的是,他早早的就排除了侦察搜索分队,整个旅团也采用行动并不迅速,但是步调相当一致的开进姿态。基本上,他的对手在他的部队行军过程中,是没有多少空子可钻的

由航空兵的空中侦察和情报人员从前方传回来的信息,中国军队的息县的守军已经在两支部队之间进行了换防。这个情报是很容易判断的,103旅团之前也和71军交过手,山田对71军的战斗力也还是有很深的敬佩的,不过从富金山一路打过来,71军还有多少战力,处于一线的山田也相当清楚。换防部队的番号目前还没有得到确定,不过航空兵的情报表明,至少已经有两个师左右的兵力抵达息县。

两个师对日军的一个旅团来说还是少了点,全力防守的话,会让“皇军”遇到些麻烦,不过进攻那是不太可能的。尽管山田在日军将领中还算比较低调,但是那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还是让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中国军队不可能在仅有两个师的情况下就向“皇军”的一个旅团进攻的,何况他的这个旅团还额外的配属了一个战车大队,拥有近20辆对中国军队来说堪称噩梦的九七式中型坦克。虽然这种吨位只有十几吨的所谓“中型”坦克在西方人眼里看来还是只能算轻型坦克,不过在中国战场,它基本上是所向无敌的。

当侦察兵发回一条关于公路两侧的庄稼地有大量踩踏的痕迹时,山田丹二少将就下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进而分析起各种可能性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国军队会在庄稼地里打伏击,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想。虽然说庄稼地的农作物可以作为伏击的隐蔽物,但是这一带的地势平缓,在“皇军”拥有大量坦克、火炮,并且随时可以呼叫空中支援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地势里伏击无疑是自寻死路。那么大量的踩踏痕迹说明什么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扰乱视线,干扰自己的判断。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算中国军队真的想在这里伏击,又怎么可能会留下大量踩踏的痕迹呢?

考虑再三之后,山田丹二少将下达了小心警戒,继续前进的命令。开路的坦克也继续保持一列纵队。

但是山田丹二虽然想到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句话,但是充分的体会这句话的真谛,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就在山田少将认为大量的踩踏痕迹只是中国军队干扰视线的假象时,玉米地的一侧里突然射出了几十道拖着浓烟的火线。排成一列纵队的坦克薄弱的侧面装甲平均每辆遭到了两枚火箭弹的袭击。应该说日军现在对这种曾经在徐州战场和开封战场出现过的反坦克武器还是记忆深刻的。不过随着两次出现在战场上后这种武器就销声匿迹,也使日军失去了进一步了解的机会。同时日军的部分坦克也增加了前装甲的厚度以应付这种还可能出现的反坦克武器,但是当坦克呈一路纵队行进的时候,它的侧面装甲总是显得薄弱了一些。

几乎就在第一次打击中,日军的坦克纵队就有超过一半的坦克遭到了毁灭。而剩下的几辆坦克则被前后被毁的坦克卡在中间,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之所以会有几辆坦克躲过灭顶之灾,则在于他们执行了旅团长貌似有些胆怯的命令,在行进中用车载机枪超看不见人的庄稼地中扫射。这种很盲目的扫射,也让埋伏在庄稼地中的中国士兵死伤不少。包括宝贝一样的rpg连的射手,这是没办法的,为了打坦克,他们的位置也相对要突前得多。

那几辆坦克转过身准备冲下公路的时候,公路却被一阵野炮山炮的炮弹覆盖了。这一阵弹雨经过事前精密的测量,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开进中的日军战车队和紧跟在后面的汽车、步兵们的头上。虽然限于数量,无法完全将日军的队列覆盖,但是超强的精准度还是让日军遭到了巨大的损失。而这一波炮击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掩护rpg连乘乱撤退。两者之间的配合几乎就是分秒不差。

被打懵了的日军胡乱的向玉米地里开枪开炮,很快,一片欣欣向荣的玉米地就浓烟滚滚,变成了一片火场。玉米地虽然还是一片葱郁,可是在汽油和事先准备好的干柴干草等易燃物的帮助下,还是很快的燃了起来。在炮击中侥幸逃生的日军,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而远远的躲在小高地上的观察哨里的古地,却很遗憾的摇着头说:“可惜啊,我不是诸葛孔明,不知道怎么借东风,不然咱们也不用那么费事了,直接把这些狗日的变成烧猪!”

“闪吧,”袁维绪抬起头看了看远天,说:“鬼子的苍蝇飞过来了,估计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飞机多半是不会计较成本的乱炸一气的。”

古地呵呵一笑,带着师指的人撤下小高地,躲到附近早就准备挖好的防空洞里面去了。

果然不出袁维绪的所料,日军的进攻部队吃了很大的亏,立刻呼叫航空兵进行报复性的轰炸。而且一来就是一片黑压压的机群,用航空炸弹把他们认为可疑的地方都密集的梳理了一通。而息县县城里,更是遭到了日机的地毯式轰炸,一整个古城都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不过他们炸掉的房屋虽然多,对人员的杀伤倒是不算大,因为古地的师主力这时候就没有驻扎在城内,城里的老百姓,事前也被强制性的赶出去了。

不过让古地和袁维绪愤怒的是,日军的这一次轰炸竟然使用了大量的毒气弹。因为当时有微风,毒气的扩散很快,靠近县城的新77旅一个团的阵地遭受的损失最大,很多士兵或获的被毒气闷死在坑道里。从坑道里跑出来的,则大多因为失去掩护而遭到日军飞机的扫射。

得知新77旅有大量的官兵被日军用毒气弹毒死,古地就彻底的怒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为自己之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敲掉了日军的坦克并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而沾沾自喜,还在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以最低的成本去赢取最大的利益,但是当他得知日军的第一波空袭就用上了毒气弹,显然是早有预谋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下达了全面总攻的命令。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总攻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尽管他知道这时候下达这样的命令还是显得不够成熟和冷静,可是这个时候他没法成熟也没法冷静。

遭到毒气弹攻击的不止是新77旅,摆在前沿的388旅也遭到日军炮射毒气弹的攻击,只不过由于地势比较开阔和风向相悖的关系,388旅的损失不大。但是388旅旅长凤冲霄一得到攻击的命令,就红着眼睛,亲自提着一把40冲就带着队伍冲上去了。就是古地自己,也很想亲自提着冲锋枪冲到一线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袁维绪这样的参谋将军的事,他更愿意做一个提刀斩将的勇将悍将。可是第一次冲锋他这个师长就提着冲锋枪上去了,那往后的仗还怎么打呢?

他只能拿着步话机对凤冲霄吼:“操他妈的,老子不要俘虏,一个都不要!”

第二零六章 这种小胜我不邀功

这是抗战早期一场罕见的对攻战。

古地的200师因为日军使用毒气弹而怒发冲冠,每个人都发出一种源自内心的火焰,把所有的怒火和悲伤都化成了飞出枪膛的子弹。而日军的103旅团因为遭到了200师的伏击和火攻,损失也相当惨重,为了挽回“皇军”的荣誉和勇气,103旅团旅团长山田丹二少将也不顾一切的命令部队向前突击,突击!

古地原本以为只要装备好,训练好,一对一的和日本鬼子干就不在话下。在装备上拥有半自动步枪、冲锋枪、高射速机枪、火箭筒等武器的200师的确强于以三八式步枪、故障率很高的是一年式机枪和掷弹筒为主的日军103旅团。但是真正在交火过程中,200师的士兵的单兵素质还是比不上日军士兵。这种差异体现在很多细节上,而很多东西,日军是经过很多年的训练潜移默化的,而他们骨子里面的凶残和阴狠,也是200师的士兵们一时半会学不来的。

凤冲霄的388旅在开头的一阵猛攻打得日军有点找不着北,200师密集而强大的火力优势给日军带来了很大的杀伤。但是日军很快就分散成很多个战斗小组,利用田埂等并没有多少防御力的地形,依靠他们精准的步枪射击和机枪点射,再配合步兵作战中相当有效的掷弹筒,逐步的将劣势扭转了过来。在顶住388旅开头的一阵猛攻之后,日军随即开始反击。

388旅毕竟是一支新成立的部队,战斗经验和训练水平均远远逊色于与之交战的日军。在遭受日军的反击和压制后,气势上便落入了下风,整个队形也渐渐被压迫回来,很快由攻势变成了守势。

古地一看情形不对,又将师部直属队的步兵团投入了战斗。由陈安平带领的师直步兵团从日军侧面斜插了进去,依靠比388旅还要强的火力,又将日军撕成了两半。和388旅合力撕咬被堵在中间的那一部分日军。

从8月13日中午玉米地里的第一枚火箭弹引爆日军第一辆坦克开始,战斗已经进行了整整10个小时。时间比起许多一打就是几天几夜的血战来说似乎还很短,但是战斗的强度,却丝毫不弱于那样的血战。玉米地遭受了大伙的荼毒,又遭到炮弹的梳理,庄稼早已经荡然无存,地里积满了灰烬和血肉,也许,来年的庄稼会迎来一次大丰收呢。不过,来年地里长出来的庄稼,也要有人敢吃才行。如果说每一粒新长出来的玉米上都有一个士兵的冤魂那夸张了点,但是这地里究竟埋了多少冤魂,也是一个很难统计的数字了。

打道深夜的时候,被388旅和师直步兵团围在中间的那一块日军被吃得差不多了。剩余的日军开始后撤。在日军后撤的过程中,无法接受失败的日军再一次使用了大量的毒气弹。而且是在自己人还没有完全撤离,风向也并不有利的情况下使用的,已经完全是一种打红了眼同归于尽的架势。

夜里风大,由西往东吹,日军的毒气弹大多没有对200师造成伤害,而是跟着他们自己的部队撤退的脚步撵。古地下令停止攻击,部队逆风后撤,同时用炮兵“欢送”狼狈溃逃的敌军。

回头清点了一下部队,倒是没有出战的新77旅损失最大,因为日军的毒气弹和飞机的来回扫射,光是阵亡,就有近千人。388旅和师直步兵团损失也并不小,阵亡人数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人,受伤的数字更大。尤其是遭到毒气弹的伤害而暂时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也不在少数。

消灭了多少日军,目前战果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103旅团铁定是被打残了的。他们总共18辆坦克,一辆也没有能开回去,完全击毁10辆,击伤6辆,这6辆基本也是报废了。还有两辆在火攻时坦克手跑了,实际上火却没有烧过去,等于是白白丢弃的。公路上还留下了十几辆被打烂了的汽车,还有一辆能开得走。可惜的是200师没有会开坦克的,古地之前又下达了不留俘虏的命令,那两辆坦克也只能炸掉了,将那辆汽车开了回去。这个站车大队是13师团直属的,暂时配属103旅团使用,一仗下来,13师团也没什么装甲力量可用了。

“他妈的,老子叫你在息县坚守到18号,这才第一天你就把鬼子一个旅团打趴下了,你这不是逼老子更改作战计划吗?”负责指挥信阳会战的第五战区参谋长李宗凌上将在电话里虽然骂着娘,但是不管是古地,还是前敌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都听得出李参座声音里的兴奋。一个师(实为两个师的兵力)和日军一个旅团打对攻,一仗就把敌人打残了,自开战以来,无论是在那个战场上,还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是一个全新的纪录,是要载入史册的。

古地的声音却没有多少喜悦,他很认真,不是卖乖,很严肃地说:“对不起,老军长,我把事情搞砸了。这一仗,我们可以取得更辉煌的战果的。”

“好啊,这么有志气,老子没看错你!”李宗凌也并没有觉得古地是在装模作样的邀功,他本来就对200师抱有很大的期望,原本以为200师能很轻松的守住息县,为整个会战的部署争取足够的时间。但是200师还是给了他一个超出意料的惊喜。103旅团残了,13师团的进攻必定会进行调整,留给他的时间自然又多了一些。

时间,五战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日军最耗不起的也是时间。可惜啊,可惜目前073兵工厂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还不足以保证更多的部队能够获得像200师这样的装备,而这种生产水平,又是受限于整个国家的工业水平的,短期内获得突破是不可能的了。要不然的话,这场战争结束的日子,应该用不了太久就会到来吧。

“小子,既然知道自己没打好,我给你机会弥补啊。”李宗凌上将经过短暂的思索后,对古地说:“整顿一下,去达13师团,你敢不敢啊?”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即使是李宗凌上将,也觉得是一场很大的冒险,而且,这也只是他一个半开玩笑的说法罢了。战区司令长官部给他的任务就是守住信阳,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在为这个任务而犯愁呢。

古地嘿嘿一笑,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敢啊。”

李宗凌哼了一声,说:“讲条件啊,要是有条件可讲我还用得着你啊。”

古地慢慢的,但是很认真地说:“老长官,咱们是被日本人打惯了,老想着防守。其实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虽然看起来我们并没有主动进攻的资本,可是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有空子可钻。我的要求不会很过分的,我只要你给我74军。”

李宗凌上将沉吟了一下,说:“74军只有一个半师了。”

古地说:“我就要这一个半师,不,一个师就够了。但还是要打着74军的旗号。”

李宗凌想了想,说:“我问问孙总,看看他敢不敢跟你下注,74军,可是他的命根子。”

第二零七章 打鬼子,打胜仗

其实问也没什么好问的,李宗凌知道他的老同僚老伙计孙中兴上将,他虽然心痛他的74军,但只要是对抗战有利,他也决不是只顾私利保存实力的那种人。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他相熟的几位上将集团军总司令,都是那种只要对战局有利,只要对抗战大局有利,哪怕打完手里最后的一兵一卒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因为有这些人在,这场站长打了两年多了,日军占领了不少地方,但是他们离征服中国的目标,还差得十万八千里远,甚至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一天永远都不可能到来。

200师重出江湖的第一仗就打了个胜仗,把山田旅团赶回出发点去了,能不能趁势扭转别动的局面,才是作为第五战区参谋长李宗凌考虑的问题。他现在虽然还只是参谋长,但战区司令长官李谦诚元帅入主军政部,全面掌握军权的呼声在军中渐渐的越涨越高。李长官和最高当局的斗法,似乎也朝着有利于李长官的局势在发展。真要像各种流传中的小道消息所讲的那样,李长官升任军政部长、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全面长官军事,那第五战区他是不可能呆下去的。

李宗凌严格的说不算李长官的人,他和刘晶、欧阳定星等中央系将领一样出自中央军校一期,是最高当局的老师,前军政部邵部长的门生,他们这一拨人基本都被算作是中央系的。只不过他在南北内战时的五战区就是李长官的老部下下了,以后又在第七方面军中主掌三大“王牌”之一的第7军,又深得李长官的赏识和信任。后来又是经李长官的提拔才升任31集团军总司令,而后又是五战区参谋长。一步一步的,他也由中央系的一员成了中原系的核心人物。

这种派系之争在他们这一代上过正规军校,接受过正规的军事和政治教育的将领当中其实是不大受欢迎的,只是迫于现实的无奈才置身于种种漩涡之中。到了倭寇入侵,全民抗战的时候,他们更是觉得应当完全的抛弃门户之见,枪口一致对外,不要再搞那么多的山头和内斗。可是人在江湖他总是身不由己的。

如果李长官真的得了势,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位置,倒很有几分可能落到李宗凌的头上来。集团军司令和战区司令长官之间的区别,那可就太大了。由不得人不动心,更何况,对于身在漩涡之中的人来说,要想保持自己的立场,手里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这时候骑墙是绝对不行的,关键的时候没有明确的态度,不管最终是哪一方得势,等待你的都将是一张冷板凳。仅仅是出于个人的考虑倒也罢了,可是国家存亡,民族生死的危急时刻,就决不能只是为自己考虑。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一定要结束这种两强相争,内斗不休的局面。日本人已经看到这个良机,军事大举进攻的同时,也不断的发动政治进攻。分化、收买、拉拢,已经有很多政界军界的高官受不了诱惑而投向了敌人的怀抱。有消息说,在南京,一个伪政府就要建立起来,日本人和汉奸的手,已经伸到了最高统帅部。也许,昨天还是你的上司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伪政府的权力顶峰之人,也许,今天还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明天就成了战场上厮杀的敌人。

看起来胜利又是那样的渺茫,觉得这仗打不下去了的,也大有人在。这个国家从来不缺杀身成仁,取义报国的英雄,也同样从来不缺少临阵变节,忘记祖宗的卖国贼。内斗的局面如果继续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看不到前途和希望而放弃抗争。

李长官是一个比较正统的军人,或许玩政治他最终玩不过最高当局,但是对很多军人来说,更倾向于李长官掌权的多。军人们的想法或许太多简单了些,他们只是觉得如果李长官掌权的话,贪污军饷、背后使坏的事情可能会少一些,仗打着打着,不明所以的被从一个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的情况也会少一些,自己的部下被高层的人收买分化的危险也要少也一些。虽然到了那种高度的人,谁都不会是省油的灯,但两者之间,总也有个差别。

武汉门户已开,早晚是受不住的。战时的陪都再次迁移,紧跟着而来的,也必将是一场政治风暴。结局如何,殊难预料。对于李宗凌上将而言,他早已经没有选择的上了李长官的船,或许不久之后他就是接替李长官出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人选,但也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指挥的一场战区规模的战役,同时也就是最后一次。任何一个当权者在可能的情况下都要排除异己,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天堂地狱,却往往不是由自己来决定的。他现在所想的是,打好眼前这一仗,保住武汉北面的门户,就算武汉被占领了,只要北面这道门户不丢,日本人在武汉也绝对坐不安稳。

200师现在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它的能量超出了李宗凌的预料。有这么一枚好棋,还是不能浪费了。

“接11集团军。”对着沙盘沉思许久后,李宗凌对身边的作战参谋下了一个命令。电话拿过来,已经要通了11集团军司令部。

“孙总,古地那小子要借你的74军一用。”

“那小子息县一仗打得漂亮啊,和日军打对攻,硬是把一个山田旅团打得没脾气。好得很,很是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长脸。他想要我的74军干什么,你不说,我也想得出来。你跟我说,就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李宗凌呵呵一笑,说:“你是孙悟空变的吧,真的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给你说说心里话吧,仗打成眼前这个样子,咱们国家国力落后,军力落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有许多不该丢的地方丢了,许多不该输的仗打输了,问题出在哪?明眼人都知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谁是真心抗战的,能带军队打胜仗的,我就跟谁。咱们一期的这一批人,眼下好多也是上将了,本来都是同窗好友,怎么就分成了你我不同的派系?虽然咱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好内斗,但这是国难当头,民族危亡之际对不对?前些天遇到老九(第9集团军司令刘晶),他也说了,不要再分什么中原中央,咱们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叫中国军人。打鬼子,打胜仗,要我做什么都愿意。74军上上下下,就只有一个心思,打鬼子,打胜仗。该怎么打,你现在是前指,我没二话!”

以后高层是什么格局,这一仗的胜败,势必也会有很大的影响。但是李宗凌上将现在和孙中兴上将一样,也就一个心思,打鬼子,打胜仗。

第二零八章 调兵遣将

要打赢一场战役,仅仅靠一个200师是不够的。说74军借给古地也不准确,只能说在李宗凌上将计划中,74军将会和200师联合作战,在两支部队的联合行动中,古地拥有指挥权。

让一个师长指挥一个军长,这也算是开先河的事情了。74军军长是11集团军司令孙中兴上将的心腹爱将班启良少将,虽是军长,军衔上倒并没有高过古地。而且3师制的74军现在是残的,临时合成了一个师,另外两个师则端着空架子唬人,战力比不过古地,班启良少将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在200师和山田旅团火花四溅的一场对攻战中,山田旅团的战车大队遭到毁灭性打击,而即使在有空中优势,且大量使用了他们所谓的“特种弹”的情况下,山田旅团依然打输了。此战之后日军公布的伤亡人数为847人,失踪22人。很明显与事实不符,事实是山田旅团满编7700余人,这一仗中光是阵亡的就有近1500人,伤亡过半是绝对少不了的。如果仅仅是伤亡不到千人,山田旅团又怎么可能狼狈逃跑呢?

而日军一边抛出明显与事实不符的伤亡数据的同时,又极其无耻的宣称山田旅团遭到的至少有6个师3个军左右的中国军队伏击,“皇军”才会选择暂时调整作战计划。但实际上日军第13师团师团长荻州立兵中将在第一时间就惊呼要对中国军队有再认识。尤其是要将200师这个番号的部队与其它的中国军队区别对待。而很快,一份关于200师现任师长古地少将的资料也败在了荻州立兵中将的面前。

上面的纪录对荻州立兵来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淞沪战场,以一个加强团独立击溃日军第16师团19旅团饭田联队,古地时任第7军独立团团长;还是淞沪战场,以一个火线新编的旅加两支友邻部队围歼第3师团第18联队,古地时任独立77旅旅长;徐州战场,独立77旅不但顶住了真田独立混成旅团的进攻,而且偷袭旅团部得手,击毙真田旅团参谋长小林平泽大佐,缴获真田旅团军旗和大量“不许可”发表的日军在南京暴行的照片,最终导致真田旅团长被解职回到日本国内后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而切腹自尽;开封战役,已经升任200师师长的古地在大部队撤退时出动出击,先是伏击14师团的战车部队,并最终导致14师团被中国军队围攻,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也成了战斗中第一位为天皇尽忠的中将师团长。200师这个年轻的指挥官每一次的胜利,都意味着“皇军”的悲惨记忆,而他的13师团103旅团,又为他的胜绩添加了一笔。

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部队再存在,否则的话,这样一支部队在战场上一出现,就会对“皇军”士兵产生很大的心理打击。荻州立兵中将觉得,即使改变原先的作战计划,暂缓攻打信阳,也要先解决了这支部队,而且是要彻底的解决。不过他上报的这一计划遭到了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埝彦王中将的否决,东久祢官司令官要求13师团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沿息县、罗山一线进攻信阳,同时告诉他第10师团主力已经全部赶到战场,将沿新县方向从南面运动,与13师团南北呼应,会攻信阳。

荻州立兵中将获得的最新的情报是,中国军200师及74军组成一支联合部队,已经离开息县,目前去向不明。息县的防御,由第11集团军88军接替。中国军队的兵力调动让荻州立兵感到困惑。他知道88军也是一支打残了的部队,用88军接替200师守息县的话,这条防线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但是200师会去哪里呢?在豫东南这块不大的区域,这样一支大部队的行动是不难发现的。很快,日军的航空兵就发回最新的情报,在息县以南发现一支大规模部队。200师离开息县南下了?荻州立兵很快就可以判断出,200师及74军南下,是准备和光山方向的第9集团军第60军会合。而以光山到潢川的距离,一旦13师团主力沿原定路线进攻息县的话,这支混合部队的兵力战力,均足以保证拿下“皇军”刚刚占领不久的潢川。察觉到中国军队竟然想主动进攻“皇军”占领的城市时,荻州立兵还是比较意外的。中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勇气了?第五战区这几个集团军的残兵败将,要防守尚且不容易,难道他们真的敢主动进攻吗?

荻州立兵中将再次致电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宫,要求更改作战计划,并会合第10师团向潢川以西正面压缩,包围支那军队的主力部队。他在电报中说,“皇军的作战目标,应以歼灭支那军队的有生力量为主,攻占城市和据点为辅。有迹象表明,支那军队的主力正在潢川西面大规模集结,准备向潢川进击。如案原计划往息县一带运动,则潢川有可能丢失,如潢川丢失,豫东南一带皇军将面临补给线被切断的危险。”

战中中军队的补给线也就是生命线,如果真的如荻州立兵所判断的,让中国军队夺取潢川这个豫东南日军补给线上最大的一个中转站的话,第10师团和第13师团都将面临后路被断,失去补给的危险。到时即使如期拿下信阳,也无法按照军司令部的战略目标沿平汉路南下,只能是回头再打潢川,中国军队完全可以趁虚又收复信阳,如此一来,日军将陷入来回奔波的拖累之中。两个师团的兵力,只需要一个来回的奔波,所需要的消耗,就是日军难以承受的。

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考虑再三之后,决定同意荻州立兵中将的建议,修改作战计划。放弃原定沿公路经息县、罗山向信阳进攻的计划,改由光山、马畈、周党一线西进。这一带缺乏可以通过日军车队的公路,且河道沟渠纵横,原本是日军着意避开的路线。现在却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路线。第10师团也在占领商城后,改原定攻占新县的计划,转向西北方向进攻双柳树、仁和集,计划于光山与13师团会师。

但是荻州立兵很快就发现,他的判断失误了。

第二零九章 无限骚扰流

导致荻州立兵中将的判断错误的,是大量的假情报,包括航空兵侦察到的情报。

而搞出这么多假情报来得,是信阳地区中国军队的总指挥李宗凌上将。造假的最高境界是虚实结合,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将日军主力吸引到交通不便河道沟渠纵横的光山、马畈、周党一线,原本也是李宗凌的意图。所在在这一点上,荻州立兵的判断可以说也没有失误。而散步在整个区域内的间谍、奸细们乃至日军航空兵所获取的信息,也都将荻州立兵引到这一思路上来。

本来无论荻州立兵也好,还是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也好,都绝不会考虑舍弃有公路可走的息县-罗山一线而走光山马畈一线的,后者到信阳的直线距离虽然近,但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却多得多。而原本他们也没有想过中国军队会趁他们进攻的时候在潢川插一刀。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而是不信第五战区这几支打残了的部队还有这样的心气和能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李宗凌不应该把200师派去守息县,而是一开始就把这支部队雪藏起来,然后突然在敌人的后面插一刀。但是息县一战之前,李宗凌上将对200师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而当荻州立兵的师团主力在逐步占领光山和马畈后,都没有遇到中国军队的主力,他就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了。而这个时候李宗凌调集了手上所有可以调集的非主力部队,从不同的方向对荻州立兵的13师团进行骚扰作战。不间断的骚扰作战,破坏他们的运输线,攻击辎重部队,制造主力出现的假象干扰敌军的判断等等。而在双柳树和仁和集,却用第9集团军主力拦下了商城方向来的第10师团。而荻州立兵担心的200师和74军的联合部队,却出现在了潢川城外。

留守潢川的是13师团25旅团58联队。在短短一天之内,58联队联队长仓林公任大佐就连接三次向荻州立兵要求“作战指导”,使荻州立兵不得不相信那个军旗上沾满了“皇军”的鲜血的200师确实是出现在潢川了。他随即下令全师团转向,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返回潢川捕捉200师的主力部队。

但是荻州立兵攻占光山和马畈很轻松,撤走的时候却有些麻烦。一直不间断的骚扰荻州立兵的那些散兵游勇,在荻州立兵决定不理会他们,师团主力全力开进的时候。那些小股部队很快的就合成了重兵集团,仍然是进行骚扰作战,但骚扰的强度不断增大,并逐渐形成了几个不同地域的师级以上部队的进攻作战。

荻州立兵从战场上的态势可以断定,中国军队在息县、罗山一带的防线是空的,顶多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警备队。师团主力这时候如果出现在息县罗山公路上的话,攻占信阳,将会变成一次不流血的行军。不过现在除非他给自己的部下都装上翅膀,否则他也不可能飞过去的。早知如此,如果他一开始就按照原计划进攻息县的话,现在估计都已经拿下信阳,对豫东南的中国军队形成战略大包围了吧。

荻州立兵中将毫无疑问是一个经验丰富,战术素养出众的指挥官。但是这一次害得他的部队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又恰恰是他的经验。如果要怪,大概也只能怪对方指挥官不合理的出招方式了。

直到荻州立兵的13师团主力回援到离潢川不到20公里的时候,58联队报告战斗仍在进行。但是当13师团开始在潢河西岸集结准备渡河时,58联队突然来电说敌军退却了。航空兵也很快来电,发现大量军队正沿潢河南岸往东北方向运动。

“跑了?”一个装备先进,兵员齐整的军级部队,竟然也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游记打法,不等主力决战,就仓皇逃走?如是,息县一战中与103旅团对攻,打得火花四溅热血澎湃的,又是什么部队?荻州立兵深知一支部队的作战风格的形成,需要长期的围绕一种战术风格进行演练和战斗,比如有的部队擅长进攻,长期以来进攻就是这支部队的灵魂,有的部队擅长防守,无论换了多少任指挥官和多少茬士兵,这支部队的防守能力始终都它区别于别的部队的特点。但是一支装备精良,能打出让“皇军”也不得不暗自佩服的对攻战的部队,怎么又会突然之间沾染上那种零敲碎打,打打跑跑的游击习气呢?何况还有一个以阵地战正面战着称的74军。

还是说,他又一次被骗了?

“荻州君,我想明白,13师团这几天究竟在干些什么?”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中将在电话里的语气,已经相当的不满。在13师团撤回潢川后,这位军司令官甚至表示他将亲自到前线来为荻州师团长鼓劲。也就是说,军司令官的不满在不能平息的话,荻州立兵的师团长职务,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荻州立兵不知道怎样为自己辩解,难道他能对军司令官说这不能怪他,而是整个区域内的中国军队打法都非常的无赖,根本不像正规军作战而导致他的判断连连失误吗?他只能按照军司令官的要求,重新回到最开始的作战计划上来,沿息县-罗山公路发动正面进攻。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耗费掉的,却不仅是几天的时间,还有日军的粮食、弹药消耗、士兵的体力、士气的消耗,以及在连续的失误后,作为指挥官对自己判断的信心。而由于连续不断的骚扰作战,日军的后勤补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现有的存量,仅够荻州立兵师团发动一次沿公路正面推进的进攻,而由于很多车辆装备被破坏,这一次的进攻所花费的时间又肯定比原来要多。

南面的第10师团已经顺利突破守军的防线,荻州立兵忍不住有点想建议军司令官调第10师团过来担任正面进攻,而他的13师团担任潢川的防守。不过,这个建议即使军司令官会同意,出于一个军人基本的自尊心,他自己也是不会接受的。就算他自己的自尊心可以不要,当13师团的士兵们看着第10师团的官兵从他们面前面袋讥笑的开过去的时候,荻州立兵中将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士兵会闹兵变。毕竟是日本最初的常设师团之一,是甲种师团,军人的荣誉对他们来说无疑也是相当重要的。

8月18日,原本是李宗凌要求古地在息县坚守的时限,日军第13师团再次向息县发起进攻。这一次,第13师团师团长荻州立兵中将以25旅团为前导,亲自督阵。当师团主力接近息县时,留守潢川的103旅团步兵第65联队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急电师团长,潢川再度遭到中国军队的进攻。攻势非常猛烈。

荻州立兵经过再三考虑,电令两角业作大佐利用防御工事坚守。师团主力继续进攻。

而这一次,200师对潢川发起了势在必得的进攻。

第二一零章 战史上又添一笔

一打潢川,是避实就虚,二打潢川,则是避虚就实。

既然是来真的,古地在师指挥部里就坐不住了,带着龙七舒淡然和一台步话机就来到了打主攻的凤重霄的388旅指挥部。事实上一打潢川也不能说是务虚,如果荻州立兵上次不是那么及时赶回去的话,古地绝对趁势就把潢川给拿下了。而有了那一次的攻城战之后,潢川的城防体系对200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古地来到388旅的时候,凤冲霄正拿着电话对手下的一个团长吼,“你搞什么名堂,到现在还打不下西门!什么,增加了两个暗堡,你不知道派爆破组去敲了吗?想要rpg连,想要rpg连你倒是跟师长说啊,老子这里又没有!”

“凤冲霄,你他妈是吼给老子听的吧!”闻弦歌而知雅意,早不吼晚不吼,正好是古地到来的时候吼得这么大声,老部下老上司了,这点道道还听不出来?

凤冲霄放下电话给古地敬礼,说:“师长,敌人死硬死硬的,西门又多了两个暗堡,位置太他妈的邪门,爆破组上不去。弟兄们损失有点大。”凤冲霄的嘴向来很硬,他都说损失很大了,那损失就真的很大了。只怕前面的尖刀连全打没了也是可能的。

古地回头对背着步话机的龙七说:“叫rpg1连赶来救场,顺便告诉简杰,388旅吃不住,要他的特务营上来。”

“师长你什么意思啊?”凤冲霄一听就急了,“我也就是希望咱们的弟兄少损失一些,有那装备不用留着生仔?怎么就变成388旅吃不住了!你叫那傻大个来,他体积那么大,不是正好给鬼子的机枪手当靶子吗?”

古地说:“就是看你388旅的弟兄损失太大了,老子才让师部的特务营给你开路。你瞎嚷嚷什么呀?凤冲霄我可告诉你,打下潢川,咱们还得守住,你嫌388旅人多,老子可不嫌。还有,特务营是用来干什么的?这种时候就该他们上,我要是把他们遮着误着,他们也长不大是不是?”

凤冲霄摆了摆头说:“我听出你的意思了,你这是给特务营抢食呢。哼,不会自己找食的孩子长不大!”

古地哈哈一笑,说:“你少在哪做怨妇了。哎,我把隋风那小子塞你这里,表现怎么样啊?”一边说着,一边给凤冲霄递了一支烟,自己嘴里也叼了一支,凤冲霄掏出火机来给两人点上了火。不知道守城的日军步兵第65联队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看到敌人这两个指挥官这么悠闲,谈论他像谈论一盘菜一样的,会不会直接给气死。

“还不错,”凤冲霄说:“我安排进了422团当营长,这小子打起仗来又狠又快,像他妈狼似的,看起来却一阵风都可以吹跑。真是人不可貌相。再见几回大阵仗,可以破格提个团长给他。对了,他的兵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白面狼,平常练得也够狠的。”

古地哈哈大笑,说:“好啊,狼好,白面狼更好,谁要小看他谁就要倒八辈子的血霉。老子还巴不得200师多几匹狼呢,狼要成了群,老虎也打不过。”

前面的枪声稀疏了一下,凤冲霄下面的团长打电话来问,“旅团,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叫我们停下来了?师部特务营的那伙毛还没干的臭小子冲咱么直笑,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

古地拿过凤冲霄的话筒,说:“一边歇着去,看看特务营给你们表演。”

下边的团长一听是古地,更加不满的说:“师长你这可是越级指挥啊,欺负我们旅长怎么的?”

“靠,”古地怒道:“你他妈的那语气怎么这么酸啊,和你们旅长什么时候有一腿了?这么袒护他,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了。”

凤冲霄刚乘隙喝了一口水,一听这话全喷出来了。

电话那边就没声音了。野牛(简杰)的特务营已经到位。在西门,野牛带着两具火箭筒,在几挺37式的火力掩护下,迅速的接近了那两个给388旅造成了重大伤亡的暗堡。这两个暗堡的位置的确很好,火炮打不着,爆破组也上不去。要么就只能靠部队死冲,最后拿是拿得下来,但是结果就会是血流成河,要么,就只能看着他在那里逞能干瞪眼。

两组rpg射手上去了,才发现射击位置不理想,一个射手刚探出头来的时候就被鬼子的狙击手给撂倒了。后面388旅的士兵看得着急,那也是他们的弟兄啊。特务营的狙击手也开了火,把鬼子的狙击手压了下去,野牛就自己端了火箭筒,别看他块头大,身手却特别的灵活。一道浓烟过后,他已经闪到掩体后面去了。而随着一团火光,鬼子的一个暗堡被炸翻了盖儿。打掉了一个,另一个的火力覆盖就没那么全了,野牛带着另一组射手扔了几个手榴弹出去,趁着烟雾换了位置。

很快两个暗堡都给拔了。但特务营并不只是拿来拔暗堡的。除去两个rpg连之外,特务营还有两个步兵连,全都是最新的40冲和中华1式突击步枪,火力那是没说的。388旅的人就看见野牛带着两个步兵连,稀稀落落的就消失在西门的门口,鬼子的枪声大作,却似乎没打着几个人。倒是特务营进去以后,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很快,就几分钟时间。西门这边就安静了。

388旅的人就招呼着说,西门清场了,赶紧跟上吧。也没有发出什么吼声,动作很快的就往城里冲,进去,找不着特务营的人了。却遇上了第二道防线的日军,于是又接着打。不过这时候他们士气高涨,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心劲,完全就没把鬼子放在眼里。

这潢川城也没多大,西门这边破了,北门的新77旅不甘落后也在猛打。他们那边没有特务营给清场,鬼子的兵力也更多一些,鬼子的联队部也靠近北门,所以战斗远比西门来得惨烈。但是新77旅打得很聪明,没有一味的猛攻,而是结合各种武器,充分利用地形,不间断的发起进攻。打的是疲劳战术,一边打,一边还让几个懂点日军的军官不断的喊话,对日军进行心理打击。

这时候日军的飞机来了,低空盘旋了一圈,似乎觉得形势有点不妙,紧贴着自己人的阵地就把炸弹扔下去了。日军的空袭阻滞了一下200师的进攻,但是没多久绕到东门的74军也已经打进了城。65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再三呼叫师团增援,得到的始终只是死守待援几个字。看着没有办法,下令烧了军旗,部队收缩到城中心的潢川中学一带死守。因为是困兽之斗,一时也吃它不下来。

8月21日晚8时,潢川中学被200师特务营趁夜突袭,日军步兵第65联队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切腹自尽,潢川又回到中国军队手中。整个战斗进行了约50个小时,200师和74军以3万余人的兵力,用了两天才歼灭了日军的一个3000多人的联队。其中200师的装备比起日军来,还占有很大的优势。不得不承认的是,战争前期,日军的战斗力确实是非常惊人的。而65联队也几乎是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除了重伤员之外,也没有人投降。至于他们的重伤员,因为杀俘虏是违反日内瓦公约的,古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绉狗,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自生那是不可能了,自灭那也是老天爷的责任。

不过拿下潢川并不意味着结束,战斗才刚开始呢。

第二一一章 血肉磨坊

几乎是古地这里一拿下潢川,荻州立兵的第13师团就杀回来了。荻州立兵这一次的动作倒是很快,其实如果两角业作大佐手上还有哪怕一两个中队的兵力的话,还是有可能等到援兵的到来的。

不过这一次荻州立兵却没有因为他一直想捕捉的200师没有像上一次样很无赖很没有军人风范的逃跑而高兴。因为他失去了潢川失去了补给失去了一个联队的士兵,还必须面对已经就着潢川残破的城防布防的200师和74军,以及影子一样跟在后面的几支中国军队。那些军队似乎仍是以骚扰为主,始终不和他的部队面对面的交锋,可是零敲碎打的,却让他的损失一直在增大。

先是息县一战,山田旅团败逃,因为对外公布的伤亡数字只有几百人,荻州立兵在第一时间也不可能向军司令部要补充,但实际上那一战山田旅团的伤亡总数不下于两千。然后是在光山、马畈一带的战斗,虽然一直没有遇到中国军的主力,但在中国军队的骚扰作战的,13师团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小队又一个小队的,损失初看不大,可是仔细一算,竟也有上千人的损失。到潢川被占,65联队被歼灭,又损失了整整3000人。累计起来,13师团已经总共损失了6000余人。

当荻州立兵中将猛然间发现自己的部队在与中国军队的主力决战之前,就损失了将近一个旅团的时候,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场战役的结局将会非常的不好了。而他在接到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中将的命令之前,就已经调头会夺潢川。这场战斗不仅仅是重新打通帝国军队补给线的战斗,更是直接关系到13师团存亡的战斗。而他也放弃了那点可怜的自尊,直接致电第10师团师团长筱冢义男中将,请求第10师团迅速向潢川方向靠拢。

不过筱冢义男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第10师团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占领了双柳树和仁和集,离潢川也就几十公里路。但是按照原计划,第10师团在占领仁和集后即南下进攻新县。计划一改再改,还是要他进攻新县。等到潢川丢失,军司令部要求第10师团向潢川靠拢时,第10师团在新县到仁和集的路上又和已经撤退的刘晶第9集团军缠斗在了一起。而第9集团军韧性十足而又顽强勇猛的作战风格,让第10师团迟迟不能向潢川靠拢。

攻城的时候,凤冲霄的388旅是主攻部队,而守城的时候,388旅就被调到了二线,一线让给了200师副师长黎渺兼任旅长的新77旅。荻州立兵现在是在搏命,这一场防御战,也就变得异常的艰苦起来。

从8月22日清晨开始,荻州立兵就调来了大批航空兵,对潢川进行狂轰滥炸。200师虽然装备了一些37b高射机枪,但是在日军大多采用高空轰炸,且飞机的数量和轰炸频率都很高的情况下,这些高射机枪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其实一开始古地就没有让这些高射机枪出场,他的计划就是将高射机枪放平,作为防守时的火力支援使用。在第一道防线上,他就给黎渺架设了5个37b高机火力点。

在日军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时,这些火力点都没有开火,只是用步枪速射和有限的几挺37式通用机枪的火力将日军压了回去。

日军在发起第二次进攻时,才展现出了真实的实力。在6辆师团部直属的97式坦克的引导下,几个由九二式重机枪和最新的九六式轻机枪组成的火力组迅速的抢占了有利位置,而山炮兵第19联队的炮火分秒不差的覆盖上来。机枪和火炮的紧密配合压得守军抬不起头来。担任首攻的25旅团116联队步兵第19大队第一波次突击部队一改日军以往攻城时大喊大叫的习惯,悄无声息的就迅速接近了城防。

潢川本来是有一圈古城墙的,不过经历了几番争夺战之后,古城墙早已残破不堪。现有的城防,也就是在古城墙的基础上,堆上沙袋,布置障碍。被炮火一炸古城墙就更加残破了。但是残破有残破的用处,那些遍地都是的碎石,对于前进中的部队来说,就是极大的障碍,而且是有心布置还很难布置到那么大面积的障碍。当然守军的工事也因此简陋了很多,在日军密集的机枪火力和炮火封锁中,很多中国士兵找不到合适的掩护而伤亡惨重。

当日军第19大队距离城墙已经很近,近到他们已经可以看清躲在断垣残壁后面的中国士兵偶尔露出来的脸上仇恨的表情时,几个隐藏的火力点突然喷吐出了长长的火舌。4联装的37b高射机枪的12毫米口径子弹,就像死神的镰刀一般从日军的身上割过。近距离内被大口径机枪的子弹打中的人,是没有存活的机会的。那种子弹无论打到哪里,都会把它碰上的肉体撕裂成碎片。甚至一辆九七式坦克在靠近城墙时,它的侧面装甲也被这种机枪子弹打穿。当然它的正面装甲还是能够抵挡机枪子弹的。

日军的坦克反应并不慢,就在他们的第一突击群被37b打得血肉横飞,绝大多数的人都死无全尸的时候,日军的坦克抵近开火,也直接将火力点里的中国士兵连人带枪一起轰得四分五裂。而早已等候着的rpg射手在日军坦克靠近后,也纷纷开火。但是他们都只有一次机会,位置一暴露,立刻遭到了日军炮火异常精准的覆盖。

一时间,城墙一代变成了一场惨烈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块石头上都粘附着一片片的血肉,到处散落着人的肢体、内脏,到处汪积着血水。双方死难的官兵中,竟鲜有肢体齐全的。其惨烈程度,即使是身价百战神经早已麻木的老兵见了,也忍不住要呕吐不堪。

但是日军最开始的几次冲锋,都被打回去了。盛夏的烈日很快就将地上的血迹烤干,烤干之后,地上又很快积满新的血迹。一直到太阳落山时,枪炮声才稍微的减弱了一些。那太阳,也红得异常的惨烈。似乎太阳都不敢看这场面了,似乎就是嗖的一下,就沉到了山后面。

可战斗却并不会因为太阳下山而结束。

第二一二章 盛夏的绞杀

“你知道吗?”在接到信阳会战前敌指挥官李宗凌上将坚守到9月2日的命令之后,古地就对袁维绪说:“在历史上,潢川之战的主角是张自忠将军的59军。59军孤军守潢川,整整守了12天,现在老长官要咱们守10天。这个任务似乎并不难吧。”

袁维绪在古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在地图上。如果仅仅是应对荻州立兵的13师团,守住前三天之后,200师就该打反击了。现在的问题是,在潢川的东面,日军第2军的16师团已经到了潢川东面的春河集,已经和她部署在那的388旅一个团接上了火。随着16师团的参加,日军的第2军在这次的信阳会战中可是倾巢而出了。古地嘴里说不难,但是在10天之内要应对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这可绝对不是件轻松的活。加上第10师团就在潢川以南几十公里的地方,随时有可能突破守军阵地兵临城下,到时候,200师真插翅难飞了。

这一仗,又要打成一场弹尽粮绝伤亡殆尽的消耗战么?袁维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类似的战斗虽然也打过很多次了,从热河到淞沪到徐州,每一次打到最后都是身心俱疲。看了太多的血,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的神经都变得很粗了,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又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她真想扔掉手中的红蓝铅笔,扔掉汗湿的军帽,换一身运动装,穿一双跑鞋,到操场上跑跑步,打打球什么的,那样的阳光,才是真正的阳光啊。

古地似乎知道袁维绪在想什么,他一般在指挥部里都不戴军帽的,这时很自然的就伸手搔了搔自己剪着板寸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很想坐在电视机前好好的看几场欧洲杯呢,不,最好是到酒吧里,那才有劲。有时候我会想,这是命运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总有一天,老天会发现自己的错误,然后把我们送回去。可是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都已经十年了。”

天啊,十年。袁维绪抬头看了看古地,心里面有一种重重的无力感,都已经十年了吗?也许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十年过去,他们的同学应该都大学毕业,工作结婚了吧?十年里,他们的父母亲人是不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然后渐渐的绝望?袁维绪一想到她的父母可能就在这盛夏的炎热中绝望的四处寻找着她,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时候外面的枪炮声还在激烈的响着,指挥部的屋顶上不时被震下一些沙尘来。袁维绪迅速的抹了一下眼睛,她不能让指挥部的军官们误以为她是对战斗失去了信心。摆在她面前的,还有打不完的战斗。她的思维已经有了定式,很多东西都成了习惯。而这种习惯让她感到一种悲伤。

“古地,”袁维绪突然抬起头来,说:“打完这一仗,我们就结婚吧。”

“可是……”古地看这她,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可是他说了一个可是。在很久以前,他就曾经向她提出过结婚的要求,可是他们要是结婚了的话,再以这样的身份呆在一起就不合适了。所以一直以来,袁维绪选择了留在他身边,以同事的身份。

袁维绪淡淡的说:“打完了这一仗,就算不给你扩编一个军,军衔总也应该升一级吧。一个中将,在战场也没那么容易战死了。你知道,我的理想从来就不是当一名军人,尤其是一名将军。”

古地点了点头说:“好。”

袁维绪突然白了他一眼,说:“别搞得好像你还不愿意似的,告诉你,没有一个足够震撼我的求婚,你就到一边排队去吧!”

古地笑笑,女人变脸怎么就这么快呢?刚才她还在忧伤着,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嚣张了。

在得知16师团已经接近了潢川后,荻州立兵师团的进攻就有点出工不出力的味道了。虽然这很不符合“帝国军人”一向自诩的武士道精神,但是荻州立兵觉得他确实需要停下来好好整顿一下部队才行。

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的师团已经损失了接近一个旅团的兵力,昨天的攻坚战中又损失了两个大队。很多部队的编制都已经乱了,不赶紧重新整合一下的话,指挥系统会发生混乱的。其实他更清楚既然16师团已经来了,他就更应该全力以赴的攻打潢川,丝毫也不能给敌军喘息的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仗打下来,他心中几十年固有的那种帝国军人的骄傲,正悄然的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现在更像一个急于盘点自己的本钱和损失的小店老板,想算清楚怎么打才会损失得小一些。另外,他觉得他有必要掉过头来对付一直对他进行零敲碎打的那些骚扰部队。昨天攻坚战中遭到的损失和守军抵抗的猛烈固然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可要是不理会那些骚扰的话,那些渐渐积累的损失恐怕比正面进攻遭受的损失还要大。

而在日军16师团接近潢川的时候,信阳地区内的几支中国军队也在迅速的靠近。一直骚扰13师团的是11集团军的88军和第26集团军的57军,以及前敌指挥部直属的独立139师。之前这些部队都是分散、分头行动的,但是当荻州立兵想回头来对付这些让他疲于应付的骚扰部队时,这些部队却已经悄然集结了。

8月24日晨,中国军队约5个师的兵力向荻州立兵第13师团发起了进攻。要是在以往,荻州立兵打死也不会相信中国军队敢以5个师的兵力向他一个师团发动进攻,而且这5个师实际上都是残缺不全的部队,除了独立139师稍微好一点外,88军和57军的4个师都残损得厉害。在以往,给他们一个坚城他们去守他们还不见得守得住呢.

不过这个时候荻州立兵的13师团同样也残损得厉害,中国军队并没有给他休息整顿的时间,使他不得不指挥手上许多建制残缺不全的部队战斗。要命的是,在前期一系列的骚扰作战中,13师团的辎重、补给损失巨大。他的4个野战医院,有3个的器材物资都被毁了,大多数的马匹失踪和死亡,粮食弹药几乎用尽。而且士兵的饮水也成了很大的问题,虽然部队靠着一条潢河,但是河面上漂浮着很多人和马匹动物的尸体,表面上是一层厚厚的泡沫,泡沫中还充满了血污,这样的水,恐怕是谁也不敢喝的。在部队残损,弹药物资严重缺乏的情况下,荻州立兵中将失去了日军开战以来的骄狂,也就不难理解了。

中国军队的进攻从西、南两个方向展开,13师团一面靠水,一面靠着拿不下来的潢川城,实际上成了被包围的态势。

荻州立兵开始不停的要求空投物资,要求空投兵员,要求第10师团和16师团赶紧接应他。连续不断的求援电报和电话把第2军司令官东久祢官惹火了。每次荻州立兵求援的时候,遭到的都是一阵痛骂,并要求他全力攻占潢川,以攻为守,一面也要求第10师团和第16师团加紧攻势。不过第10师团和中国第9集团军算是死掐在一起了,就几十公里的路,按照荻州立兵的说法是爬也该爬过去了,可第10师团就是过不去。第16师团在春河集受阻,好不容易突破守军阵线之后,在桃林又遇上了严阵以待的74军,一时就再也前进不了。

信阳会战,便演变成了潢川会战。

第二一三章 不过如此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不变成像土肥原贤二和松浦淳六郎那样被追晋为大将,然后被端回靖国神社供奉的结局,荻州立兵中将改变了作战计划,沿着潢河南岸从潢川的城北方向突围了。当然,为了不至于在部队突围后,自己却被军法处置,荻州立兵还是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部队由进攻潢川西门改为进攻北门。但是进攻时他也就用了一两个大队的兵力,一是给自己留后路,二是借以迷惑潢川的守军。

然而事实证明,荻州立兵用的是一着败招中的败招。虽然后世的历史学界对荻州立兵为什么会选择突围逃窜一直有很多的争论,日方的史学界始终认为以当时潢川战场中日双方的实力对比,日方并没有占什么劣势,所以他们认为荻州立兵当时的选择应当是一种策略。但是这种论调却很明显缺乏足够的论证依据。而中方,包括西方的一些史学家则认为,荻州立兵的做法,实实在在的就是临阵脱逃。在伤亡惨重,弹药耗尽,而又被敌人大军包围的情况下,西方人认为即使是投降也并没有什么可耻,事实上在后来的缅甸战场,很多英国军队在情况比荻州师团好得多的情况选择成建制投降的也比比皆是。所以西方人对荻州师团的逃窜很能理解。但是从战斗本身来说,就是因为荻州师团的逃窜,一场本来胜负难料的战役,就此彻底改变了结局。

荻州立兵用了很多辩辞证明自己当时不是逃窜,而是迂回进攻潢川的北门,在受到中国军队的大规模攻击后,才有序的向东面转移,并在转移过程中仍然给与敌军大量杀伤。也许是日军统帅部本身不能接受一个甲种师团竟然会从战场上脱逃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将荻州立兵送上军事法庭,因为如果给他定罪的话,等于就是承认“皇军”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心理极度变态,却又极度好面子的倭民族来说,承认皇军不战而逃,比承认战败更加艰难。于是,在他们的战史上,荻周师团就似乎真的是迂回攻击去了。

而在荻州立兵从潢川西面向北面移动,并以两个大队的兵力向潢川北门发动进攻时,古地和袁维绪就察觉到敌军有些不对劲了。

当时古地还在对袁维绪说,不会吧,这种千年难遇的事情都会让我们遇到?日军可是号称以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永不言败的军队吗?袁维绪就笑着说,这大概是我们点子高,因为这确实是日军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荻州立兵要逃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在证实了西面确实已经没有日军,并且追击过来的独立139师部队已经和200师联系上之后,古地亲自率师直属队对荻州立兵第13师团进行了追击。在潢川东北15公里的一个无名高地包住了日军断后的一个建制不全的联队。

这一仗打得并没有什么悬念,日军的这个建制不全的联队大约有2000人,而古地带去的师直属队包括警卫营、特务营和师直步兵团在内全师最精锐的部队约5000人。战况一开始就成200师压着日军打的一面倒的局面。而这场无名高地的战斗,却成了日军战史上写的“诱敌出城,毙伤大半”的荻州师团长的战术杰作。在不久之后日军公布的战报上就是说的,以致于200师的普通士兵都认为做人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放眼世界,也只有倭寇了。

而由于荻州立兵师团的败逃,中国军队也彻底获得了战役的主动权。在古地率200师直属队围歼了13师团的断后部队后,200师、74军、88军和独立139师奉命对潢川东面的日军第16师团发起进攻;而57军配合第9集团军对敌第10师团进行局部反攻。

目前在豫东南战斗力最强的日军是不久前才赶到战场的第16师团,虽然在春河集和桃林受到中国军队的阻击,猛攻了几天仍未能突破守军的防线。但是其战力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所以在中国军队的几支部队向16师团发起进攻时,16师团还能够非常有序的逐步撤出战斗,退到固始依托城防死守。

8月30日,李宗凌下令前沿各军、师后撤,退回潢川防线。这时各部除200师外,均损失过大,也无力继续进攻。200师退回潢川后又奉命南下支援第9集团军作战。此时由于第13师团、16师团均已后撤,日军第10师团遂逐步脱离战斗,退往商城。至此,这场会战以日军的全面败退而结束。

消息传出,举国上下莫不为中国军队第一次取得一场战役级的全面胜利而欢欣鼓舞。夺回潢川,击退日军三个师团,这在开战以来确实是第一回。而在这场会战中,立功最大的其实并不是第一战就打败日军一个旅团,两大潢川,歼敌一整个联队,并死守潢川及外围阵地,最后又追歼日军半个联队的200师,而是始终与日军第10师团缠斗,并使之停留在潢川以南30公里不能越雷池一步的第9集团军。如果没有第9集团军坚忍不拔的战斗,一旦日军第10师团突破防线与13师团会合,那么这场战役的结局,必定会大不一样。而诸多残缺不全的部队如88军、57军、74军等,在整个战役中的灵活机动,不断给与日军小规模杀伤,最后由量变导致质变,迫使日军第13师团败逃,所付出的牺牲在辉煌的胜利后面,也是一串沉重的数字。

所以,在庆功宴上,李宗凌上将也没有刻意的表扬200师。在孙中兴上将、刘晶上将等纷纷赞叹后生可畏的时候,李宗凌上将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说,装备那么好,人员又齐整,还休整了大半年,打出这点成绩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要是别人这么说,古地是不干的。不过他的老长官这么说,他就只有频频的起身敬酒了。

其实这场战役的胜利,最大的意义不是击退了多少日军,而是在引发日军败逃得事件后,对广大的普通官兵自信心的一种提高。许多人在说起原来鬼子也有贪生怕死的时候,心理上一种根深蒂固的对日军的恐惧不知不觉的就消失了。原来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照样会贪生怕死,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场战役胜利没多久,10月中旬,败退的日军再度向豫东南发起了进攻。担任前锋部队的,依然是第13师团,不过这个时候第13师团的师团长已经换了一个人。荻州立兵虽然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日军统帅部也不承认13师团败逃,但是他当然也不可能再在这个职位上混下去。

更早一些时候,8月中下旬,日军统帅部为了策应武汉会战,并切断中国与国际的联络,抽调第5、18和104师团及第4飞行团组成21军,与海军第5舰队协同,于8月19日在广东大亚湾登陆,9月4日占领国民革命的首义之地,南北分治时国民政府的首都广州。切断了粤汉铁路。

而武汉正面战场,在田家镇要塞失守后,武汉门户已经大开,无限可守。最高统帅部已于8月中旬决定弃守武汉。9月4日日军占领广州之后,为保存抗战实力,最高统帅部与9月6日正式决定放弃武汉,组织各部队有计划的撤往鄂北、湖南、江西等省。历时近6个月的武汉大会战,也徐徐的落下了帷幕。

第二一四章 相煎何太急

1938年的盛夏,在山西吕梁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里,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这孩子比预定的时间晚出生了将近半个月,也许,是对这多灾多难的世界有些畏惧吧。

产房外,一个年轻的准父亲一直在烟熏火燎坐立不安的踱着步子。直到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从屋子里面传来时,他的眼睛才骤然一亮,继而有些发愣,心里反复的念着一句话——我有孩子了?

首先从产房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子,她摘下口罩来,微笑着用很流利的汉语对年轻人说:“恭喜你了,将军阁下,是一位高贵的小姐,像她的母亲一样。嗯,母子平安。”

这个年轻的将军,就是中国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第21集团军总司令路晓飞上将,可能也是整个东亚最年轻的上将。他听了医生的话,傻傻的笑了一下,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医生见路晓飞没说话,就问:“我听说你们中国人不大喜欢自己的孩子是女儿,你也是这样吗?”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不,恰恰相反,我很喜欢女儿。尤里先科医生,很感谢你对我的妻子和孩子的帮助。”

这时产房里走出一个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的年轻的女子来,她的美丽像一幅格调高雅的水墨画,兴奋的脸上洋溢着新鲜和活力。她是路晓飞的两个妻子之一,曾经的安国亲王的郡主上官婉仪。

“是个女儿。”婉仪温婉的笑着说:“希望以后长得像婷婷,不要像你,要不然就不知道怎么嫁出去了。”

路晓飞郁闷了一下,马上嘿嘿笑着从婉仪的怀里接过了孩子。可是在婉仪的怀里还很安静的婴儿一到他怀里,立刻大哭了起来。路晓飞毫无经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婉仪则看热闹似的站在一边,也不给他帮忙,很快他就搞得满头大汗,似乎比第一次指挥作战的时候还要狼狈得多。

看着路晓飞快要招架不住了,婉仪才摇摇头把孩子接了过去。真是奇怪,孩子一到她怀里就不哭了。

路晓飞窘迫的看着婉仪,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婉仪摇摇头说:“很简单呀,你的姿势根本不对。”

尤里先科医生也站在一边笑。她是苏联志愿援华医疗队的医生,和几个同伴一起从陕西徒步走到了山西21集团军的抗日根据地。而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苏联援助的武器弹药通过不同的渠道到了21集团军的手里。在去年夏天日军华北方面军攻占了太原之后,整个山西似乎都陷入了沉寂,中央军撤走了,别的派系的部队也撤走了,还有一些部队投靠敌人做了伪军,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搬到了陕西榆林,留在山西真正抗战的,似乎就只有散到吕梁山和太行山打游击的21集团军各部了。

路晓飞和集团军总部也留在吕梁山根据地里,总部的地点经常转移,但怀了身孕的宋慧婷却一直不肯离开他到陕西榆林21集团军的留守处去。虽然那边显然要安全得多。她说孩子生下来时不能见不到父亲。但是路晓飞知道,她是不原意在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他。

21集团军现在的处境的确比较艰难,除了留在绥远的新5军建制比较完整外,新6军、新18军和骑1师都已经化整为零,以旅、团,甚至更小的单位分散在山西的各个根据地之中。由于山西的正面战场战斗基本都已经结束,日军华北方面军的作战重心也转移到了分散游击的21集团军身上来。好几个根据地被日军扫荡了,很多下属部队失去了联系。就是和新6军、新18军之间的联系也曾经中断过,集团军总部也时常遭到威胁,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

这一年的夏末,南方传来更不好的消息,武汉沦陷了。整个国家,似乎也陷入了一个最艰难的阶段。

这天,一场大雨宣告了夏日的炎热开始褪去,秋天的脚步近了。雨天的空气特别的新鲜。宋慧婷产后恢复得很快,那苗条的身段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做了母亲的人。哄着孩子睡了以后,她悄然的走到了路晓飞的办公室里。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老宅子的书房。这是21集团军总部不久前才换的一个地方,曾经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山村,据说出过几个大人物,因而也留下了好几处在乡间少有的大宅子。只不过年代久远,那些大人物也早已仙去,后人们往往经营不善,老宅子也渐渐荒芜。集总迁到这村子时,花了点钱就把老宅买了下来。

书房里烟雾缭绕,宋慧婷就皱了皱眉头。从她怀了孕起,路晓飞就主动戒了烟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又抽了起来。而且从这满屋的烟雾来看,他还抽了不少。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婉仪也在。奇怪的不是婉仪在,而是婉仪怎么会允许他抽这么多烟。跟在路晓飞的身边已经很久,宋慧婷也不用问就知道,晓飞一定又是遇上烦心事了,而且,绝对是很难解决的烦心事。

婉仪看见她来了,就无言的递给了她一份报纸。宋慧婷接过一看,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中央日报》。路晓飞这里全国各大报纸刊物一直不断,因为对外界信息的了解和跟进是非常重要的,只不过因为路途的关系,报纸不可能准时到达。而取报纸送报纸的人都是分开的,且由暗影的人护送和监视,没有谁知道这些报纸最后是送到谁的手里。

宋慧婷一看报纸的标题,就知道路晓飞烦心的是什么了——“游而不击——华北某部假抗战之名,行军阀之实,向中央要枪要钱时信誓旦旦口若悬河,山西沦陷经年,却不见该部收复一城一池,也未闻该部与日寇有一枪一弹的交战。该部长官号称国之栋梁,青年楷模,却到底是真心报国抗战,还是借机重新扩张实力,意欲重温他的贵族梦?”整篇文章洋洋洒洒数千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就是一般老百姓,也看得出这里面所谓的某部青年将领指的是谁。甚至有个地方大概是“不小心”的留下了21集团军的字样。满纸说的都是该部打着游击之名,却不抗战,只是暗中扩充实力,意图复辟等等。话说得很露骨,却又处处欲盖弥彰。

宋慧婷将报纸一扔,冷笑一声说:“真是荒谬啊,我们什么时候向这中央要过钱要过钱?他们又凭什么说我们游而不击?”

婉仪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呢?刚刚得到消息,我们在榆林的两家工厂和一家商铺被查封了,罪名是走私。联合大学的师生因为不满而游行,遭到军警的殴打。已经派人过去平息该次事件,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头。”

不多时集团军参谋长萧纭珩中将奉命而来,直奔主题的说:“咱们最南边的一个根据地两天前遭到了原山东系16军一部的袭击,损失了一个营的弟兄,根据地也被16军的人占了。”

路晓飞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反而是嘿嘿一笑,说:“相煎何急呢!”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平静,但是无论是婉仪还是宋慧婷,包括萧韫珩都很清楚,以路晓飞的性格,他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的。

第二一五章 风云突变

“总座,”参谋长萧韫珩坐在路晓飞的对面抽了一支烟,神情有些沉重的说:“要不,让王靖的新5军在绥远出击一下吧?”

路晓飞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前,看了好一阵,才扭过头来,说:“新5军现在出击的话,会暴露他们的实力。还是让他们在苏联顾问的帮助下好好的整训吧,我希望等到他们出击的时候,好好的打日本人一个始料不及。至于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关键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可是,”萧韫珩脸色依然很沉重,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果我们对这种诬蔑没有一点态度的话,很多不知道真相的百姓也会相信的。对咱们自己的士兵,也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咱们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战啊。”

路晓飞摇头说:“如果要打,势必要打一场大仗才能让世人看到,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根据地大多都会暴露,我们有多少兵多少实力,也会让日本人看个一清二楚。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忍忍吧,要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想到那时,俄国人对我们的援助会更多,也会更具体,而世人的眼光,也都会转移过去。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了。”

萧韫珩默默的看着路晓飞,对于国际时局,现下已经有了很多的传闻。在遥远的欧洲,一片巨大的战争的阴云正在渐渐的变浓变厚,并不断地扩散。德国,早已经撕毁了上一次大战后种种制约它的条约,不断的增加军备,也不断的发出一些强硬的言论。而英法等国则一直忍气吞声。真的会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吗?他看着路晓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路晓飞的很多思想远远的走在他们这些人的前面,他似乎总是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他的这种眼界远远的超越了他的年龄和身份,让萧韫珩捉摸不透而又无比的佩服。或许,这才是萧韫珩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他贡献自己全部能力的内在原因吧。

路晓飞见萧韫珩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忍不住说:“老萧,你这么看着我,想什么呢?不是想做婉仪和婷婷的姐妹吧,那个,我不好这一口的。”

路晓飞这么一说,不要说萧韫珩,就连婉仪和宋慧婷都差点一下摔倒在地上。都没看出路晓飞这么一个正直忠厚的青年居然也会来这种冷幽默。

过了几天,21集团军的3号人物侯俊杰又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撼的消息。

“老侯,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止是路晓飞和萧韫珩,就连平常决不会在男人们谈论军国大事的时候插嘴的婉仪也忍不住说:“最高当局迫于内部的压力宣布下野,这怎么可能?”

“绝对是真的。”侯俊杰长得很对不起观众的脸上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当然,他也从来不会开玩笑,“直接的原因是武汉的失守和潢川战役的胜利。军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要求他下台,把军事指挥权全部移交给五战区的李长官,由李长官出任军政部长和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统一指挥全国的军队抗战。老头子不愿意放权,可就在他飞往重庆之后,飞机刚一落地,就被驻扎在那里的19军扣押了。19军也算中央嫡系了,所以不要说老头子没有想到,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19军的将领会来这么一手兵谏。不过,我倒觉得,19军的军长梅俊杰根本就是李长官的人,,只要查一下他的来历就知道了。他虽然是中央军校二期生,算起来是老头子直接带的学生了,而且和老头子还是同乡,但是从他十五岁出来当兵吃粮起,就是在李长官的麾下,直到被选送到中央军校。这可能是那位李长官十几年前就布下的一枚棋子呢。”

路晓飞和萧韫珩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叫隐忍,什么叫老谋深算?那位李长官和最高当局明争暗斗也有好多年了,但是玩政治手腕,那位李长官却一直玩不过最高当局。但是世事难料,自抗战爆发起来,李长官用一系列的胜利奠定了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与之相对的是,最高当局却犯了几次决策性的失误,有很多次亲临前线指挥,更使本来就混乱的战局更加的混乱,很多将领都在暗里说他是瞎指挥,也包括他的一些嫡系。而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某某军下面的师长那里,搞得军长突然间找不到自己的师长,集团军司令找不到自己的军长。开战以来中国一败再败虽然是实力的原因,但指挥上的失误导致的失败也比比皆是。虽然不是每次失败都跟当局有关,但或多或少,却都跟他用的人有关。

中央系和中原系的争斗不是一天两天了,中原系的大佬,那位李长官虽然很会打仗,但是他深知最高当局的人脉和根系,仅仅靠声望,靠下层的呼声是不可能扳倒他的。所以那位貌似忠厚的长官真玩起手段来,一点也不比别人差。而且干那行玩那行,中央系在重庆除了19军外还有几支当局的嫡系部队,但是19军控制的,恰好就是机场。

兵谏一发生,各种说法都有。一时间政界军界就像炸了锅一般,而刚刚撤到湖南长沙的中央政府,包括行政院长,各部门长官等等,一听说发生了兵变,就停在长沙隔岸观火,取消了原来转往重庆的计划。行政院的王院长和最高当局素来也不怎么对路,他名义上虽然是行政院长,但手里却一直没有什么实权。众人都猜测他会落井下石趁机揽权。

结果王院长在第一时间发表通电谴责兵变的19军将士,说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但是很多人认真读了他的通电,却发现他的谴责其实非常的含糊。长沙一带驻扎的是元老派的部队包括第4军集团军在内,那些军中元老们,原本就是最不满当局,老早就要求重新召开国民会议选举国民主席,虽然跟中原系一样有不少勾心斗角,这时候倒是很明确的站在中原系的这一边。王院长留在长沙不走,表面上虽然谴责兵变,其立场却就很明确。

这事件究竟怎么演变的,侯俊杰带回来的也只是一个大概的信息,只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最高当局通电下野。他下了飞机后没有走出机场,就重新坐上飞机,飞往贵阳去了。据说准备出国修养,但是各种迹象表明,他显然也不是自愿的。

而留在长沙的中央政府召开紧急国会,选举国民军元老廖克强元帅为军事委员会主席,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谦诚元帅为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兼军政部长,全权负责指挥全国武装力量抗战事宜,而行政院王院长代理国民委员会主席,主管一切政务,并通过临时决议案,一切政务围绕军事服务。以驱除倭寇,恢复河山为现阶段唯一目标。

路晓飞在听侯俊杰大致的讲述了整个事件以后,忍不住笑着说:“那位长官名为谦诚,可是这次的事件,还真没看出他谦在那里,又诚在那里呢。”

萧韫珩则说:“总座,对我们来说,这倒未必是件坏事。说不定,《中央日报》对咱们的诋毁,很快就会转格风向呢。”

第二一六章 终于又见面了

果然,就像萧韫珩预料的那样,在最高当局通电下野后不久,《中央日报》对21集团军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最新的一期社论文章一改之前的风向,不再质疑“假抗战之名,行军阀之实”,而把21集团军称为“华北铁锁”,指出正是因为有了21集团军敌后根据地的开辟,才牢牢的锁住了陕西、河北日军华北方面军的几个师团和大量的伪军,使之在南面诸战场大战的时候,未能南下支援。

也许是风向才变的关系,这篇社论倒也没有过分的夸赞21集团军的嫌疑,基本上以略显生硬的语气,叙述了21集团军的真实作用和地位。不过比社论来得更快的是晋南的16军,他们本是山东系的部队,为了混成真正的中央军,对前最高当局的一切指令奉行不韪,随着最高当局的下野,他们也失去了表示忠心的对象,赶紧撤出了占领的21集团军根据地。

倒是现在喧嚣的舆论有些让人担心,很多消息都在说,中央系的部队不肯接受李副主席的指挥,在很多战场或公然抗命,或阳奉阴违,造成了多场失利。还有的消息说中央军为了夺回前最高当局的最高权力,准备以军事解决“兵谏”事件,救出目前被软禁在贵阳的前最高当局。各种各样的说法粉末登场,莫衷一是。

但是到了1938年年末的时候,各种说法似乎才归于沉寂。这时候已经全面掌握军权的副主席在郑州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与会的是各部队的高级将领,其中各山头派系的头头脑脑们都有,也包括以前中央系的。于是一切谣传不公自破,接着舆论又大吹全国军民团结一心,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利益,不为某一个人或某一集团的权力之争而牺牲,可见中国军人乃是真正国之脊梁云云。

媒介自有媒介的说法,先前天下大乱的舆论,也有很多是日本人造出来的。对他们来说,中国越乱,对他们当然就越有利。本来武汉会战后,因为兵力物力都已经到达临界,日军已经无力再发动战略性进攻,但是趁着中国的乱局,他们不但巩固了大部分占领区,还在秋季一举拿下了南昌这个战略要地。由是这场战争,看起来又更加漫长了。

是非功过,往往都只能让后人去评说。就当时的人和事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件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但是随着武汉、南昌等要地的相继失守,很多人心里都充满了绝望。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末,“首都”位于南京的伪政府成立了,不过不叫国民政府,而叫“自治政府”,一看名字就奴性十足。却也有不少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这年冬天在郑州的军事会议,路晓飞也参加了。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国家统一后的政府召开的高级将领的军事会议。回忆起很久以前参加的御前军事会议,猛然间恍若隔世。还是那次御前会议之后在皇宫内偶遇公主,然后又和公主单独见了皇帝,然后他的实力才得以进一步的扩大,回想起来,很多事情真的充满了偶然。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见到公主,他也许仍只是一个禁卫师的师长,在帝国大戏落幕的时候,他也不会是掌握一方重兵的地方诸侯,即使同样是臣服了南方政府,也决不会有今天这番天地。只可惜那位性格刚烈的公主在帝国覆灭的时候自尽了,她致死都不能原谅的就是身为皇族,甚至就是皇帝的亲堂弟的端木睿竟然也会叛变,只是她不知道,路晓飞这个“世子”早就已经偷梁换柱了。

也许是这些经历太过离奇,让路晓飞以不到三十的年龄,就有一种深悟了命运轮回的心境。所以他才会在21集团军遭到中伤攻击的时候隐忍不发,在有人开始对21集团军歌功颂德之后也没有得意忘形。及至副主席将他提升为名存实亡的第二战区的代理司令长官,单独与他进行了会晤的时候,他也没有受宠若惊。他的于年龄不相称的平静和淡定,倒着实让副主席惊讶,因而对他也高看了一层。

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让他感到欣喜,真正让他高兴的,是在郑州的军事会议上遇到了古地。

阔别几年,古地一见面就说:“ifuck,全军最年轻的上将,最年轻的战区司令长官,尽管是代理,这些东西怎么就都落到你头上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更无耻的,”古地看看周围无人,尤其是没有袁维绪的时候搂住路晓飞的脖子说:“你还娶了两个老婆,你丫的太淫荡了吧?老实交代,有没有玩过3p什么的?”

看着古地一脸的下贱,路晓飞就很鄙视的说:“就你这样也能当将军呢,你怎么就没点光明点的追求啊,满脑子阴暗龌龊的想法。难道你不知道世事自有天命吗?就算当初暂76师大突围的时候咱俩换了位置,你又有我这样的境遇吗?没准早就项许文强一样被乱枪打死了。”不过鄙视归鄙视,如果让他评一个跟谁说话最放松最过瘾的排行榜的话,古地肯定就是独一无二前无古人第一名了。只有站在古地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忘掉那什么鬼的上将啊长官啊的身份,要不是厕所外面还有卫兵侯着的话,他早就扯开嗓子和古地对骂了。

古地这时候还是少将,领子上只有一颗星。本来在潢川战役和第二次信阳会战中,他和200师都狠狠的炫了几把,以至于连日军都将他称为“帝国军人的噩梦”,将200师称为“鬼军”。敌人的恐惧当然就是最高的赞美,一系列的战绩足够古地晋中将的。但是因为他所在的部队也一直是中原系的台柱子的关系,副主席不想给人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口实,凡原来属于中原系,尤其是中原系的头等部队的军官们,基本上都没有得到相应的晋升。就连代理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凌也依然被压在上将上,而此时出任新成立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的杨选江上将,则晋升了一级上将。在中央军校一期的诸将领中,他也成了第一个晋升一级上将的人。而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也公认是全国全军各战区部队中胜绩最多的战区和部队,军中以及民间,也流传开了“南杨北李”的说法,这两个40出头的将领,也成了民间三头六臂似的的人物。

古地虽然还是少将,虽然还是200师的师长,也是此次军事会议中军衔最低、职务最低的一人,但他的战绩摆在那里,现在五战区的司令长官又是他原来的老板。不说别的,就战区拨给他的那几十辆苏式的卡车,就够他朝别的军长甚至是集团军司令横眉冷言了。要是别人面带不满,他一准还会冲上前去说你丫不满把队伍拉出来比划比划?还是咱俩单练啊?

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单独见面只是路晓飞和古地见面的第一次,权当大家过过嘴瘾。当天的会议散了之后,因为将领们互相多有走动,谁见了谁,尽管都会有人注意,但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古地现在虽然根正苗红,但因为年轻资历浅,别人也不会来巴结他;路晓飞因为顶着旧帝国军的帽子,在军中没什么熟人,在加上他俩都特别年轻,和别的将领走不到一路,凑到了一起在旁人看来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在这一次会议里袁维绪因为只是参谋长而没有能来参加,倒让路晓飞有些遗憾了。

第二一七章 还真是个土财主

古地在开会的时候,看着一屋子金光闪烁的将星,突然在想,要是这时候日军突然来轰炸郑州,刚好把这座开会的屋子给炸掉了,不知道历史又将怎么改变?

其实召开这种大型的高级军事会议,不管保密措施做得再严密,想要汉奸间谍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不是日本人不想趁机来一次大轰炸,直接把中国的高级将领们全部埋在废墟里,而是一时之间,他们的飞机是过不来的。自抗战爆发以来,美苏两个大国就明里暗里的给了中国很多援助,尤其是南京大屠杀的真相被暴露在世人面前之后,不管是出于道义上,还是国家利益上,西方和苏联也加强了对华的援助。

从1938年开始,苏联就派了大批的军事人员以“志愿”的名义进行对华援助,比如派志愿航空队加入中国空军作战。除了派人员之外,也支援了很多武器装备,包括飞机在内。武汉会战时,苏联志愿航空队和中国空军一道扞卫着武汉的上空,也给以了日军航空兵很大的打击。武汉会战以后,中国空军的基地撤往湖南和河南两地,南方主要以美援空军为主,北方则以苏援为主。其中在郑州附近,就有3个苏联援建的空军基地,拥有一批最先进的苏式战斗机和受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而正是他们,使日军在河南失去了空中优势,对河南战局的稳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是当古地听说俄国人以无息贷款的方式,正在帮路晓飞建设一个空军基地,培养飞行员,组建一支属于21集团军的空军的时候,他就以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对路晓飞说:“注意啊,老毛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别忘了咱们东北还有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他们手里,并且历史他们还把外蒙给咱们划了出去,你可别被俄国人的迷魂汤灌倒了啊。”

两人这是在郑州一个豪华大酒店里说的话,都换了便装。看着国破家亡的时候照样有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感慨而又无奈。

路晓飞只是颇为憨厚的一笑,那样子不像是一方军阀的头脑,倒有几分山区小财主的味道,尤其是他两个老婆一身入时的装扮娉婷而来的时候。很是让古地觉得这家伙真是小人得志了。

于是古地就恶劣的说:“你全家都来了,也不怕被人扣下来?”

路晓飞不在意的说:“扣我干什么呀?扣下我,逼手下那班弟兄去投小鬼子?”

“嗨,两位嫂子好。”古地跟婉仪和宋慧婷打招呼的时候瞥向路晓飞的目光显然有一种惋惜和愤恨,不过他对宋慧婷怀里的婴儿很感兴趣,主动抱过来,而且动作还相当的标准,搞得路晓飞一愣一愣的。

婉仪就笑着说:“古地好像很会抱小孩哦,不像晓飞,每次抱女儿的时候女儿都会哭。”

古地哈哈一笑说:“开玩笑,我是什么人啊。凡美女见了我没有不服服帖帖的,老少不论。”

路晓飞一家三口不由得面面相觑,宋慧婷忍不住说:“大哥,我们家婉婷还是婴儿好不好?”

古地一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跟路晓飞学的,这时代的人哪会这么说话啊。

婉仪则说:“这话,咱们看来得跟袁参谋长求证求证才行啊。”

反正袁维绪也不在身边,古地就很飞扬的说:“她,我叫她向东她就不敢向西,婉婷,呵呵,这名字很好,很传统,很有韵味。我说,就许给了我儿子吧,虽然可能要大几岁,不过我也不介意。”

路晓飞摇着头说:“你还想要童养媳啊你,滚一边去吧。就算要定娃娃亲,凌杳那小子不是老早就有个儿子了吗?论先后也轮不到你家的,何况你八字还没一撇,小袁指不定还嫁不嫁给你呢。”

古地哈哈大笑,说:“你说一女的二十大几奔三了,领子上还挂着颗少将金星,而且用不了多久还该变成两颗,还是德国回来的海龟,你说这高龄高阶高学历的三高女性,她要是不嫁我,还能嫁谁呀她!”还别说,以袁维绪现在的军衔才能,还真不容易找到个能胜得过她的青年才俊,而这个时代的男人又怎么会有古地这样的厚脸皮,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在各方面都能和自己平分秋色的。

宋慧婷说:“你就是贫嘴。哎,遇上你,也真是她的劫数啊。”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忧伤,只是一点点,一闪即逝。

就这么一点点的忧伤立刻让古地捕捉到里面的信息就是宋慧婷这句话里的她不是袁维绪。古地的笑容立刻就没有了,他的嘴角虽然还微微的弯着,却很明显的变成了一个苦涩的符号。

宋慧婷也是那种冰雪聪明的人,立即就说:“你也别这个样子,她很好,不要担心。”

古地苦涩的一笑,问:“能告诉我她在哪吗?”

宋慧婷只是摇了摇头,说:“就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么?”说着转头看了看路晓飞,最终只是淡淡的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自己的命数,有的结局,可能不是每个人都会满意,但对于身在局中的人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路晓飞转移了话题,说:“对了,见到你正好,就算这次见不到你,我也会派人去找你。跟你要点东西。你那火箭筒的产量怎么样?”

就在气氛微微有些忧郁伤感以及微微有点尴尬的时候,路晓飞的话题转移得倒也很及时。

古地就说:“产量不高,没办法,主要是火箭弹的产量上不去。不过你不说我也要给你匀一些过去的,山地游击战,那可是一件看家法宝。顺便给你派一个教导连,这玩艺当前可是很稀有的,得好好使,一枚火箭弹也不能浪费了。还有,最新的中华1型突击步枪也可以给你弄一些。其实我建议你把晋西南的通道打开,哪怕花点代价也值得。为什么呢,这条通道一开,你那的矿产和中原的装备人力都可以互通有无。欧战要不了多久就要打起来了,到时候老毛子顾不了这边,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路晓飞沉思了一下,说:“晋西南的情况比较复杂,鬼子、伪军、地方部队、土匪,什么样的角色都有。不过你的建议很好,游击战也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将鬼子赶出去。我准备回去的时候,就去踩踩点。”

古地赶紧摇头,说:“别,你可是咱们最年轻的战区代理司令长官,万一出什么差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千金之子不坐危堂,战区司令长官和特务连连长干的活不同,自己干不了的可别逞能。”

路晓飞摇了摇头说:“也没那么金贵。别担心,咱现在名气虽大,在山西地头上真正见过我的,却没有几个。再说了,你以为我就是坐在总部里看着地图瞎指挥的主啊,我在山西那么多根据地,不敢说都走遍了,但是至少也走过一半,很多时候就是带几个随从。哥们你也太小瞧我了,咱俩要是拿家伙单练,还不定谁赢谁输呢。再说了,我也不是去炸碉堡打炮楼什么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你搞了好东西送我,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我在西安的陕西总办事处那里还存在十多台车,有一半是德制的轻装甲侦察车,摆着还得藏秘密仓库里,我在山西打游击用不上,绥远那边有俄国人接济,你自己搞点汽油去开走,我安排人和你接洽。”

“乖乖隆的东,你老兄出手也挺大方的啊。”古地说:“还真是个土财主,你知不知道现在一条轮胎就是天价了,还别说汽车装甲车。你牛!”

第二一八章 其实,我是个演员

路晓飞说要到敌后去看一看,古地以为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可是当路晓飞换了一件蓝灰色的褂子,梳了个大分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古地一下就乐了,说:“看不出泥还真行,穿上军装一脸正气,换上这身狗皮,就一整个汉奸走狗的模样,同样的衣服打扮,人家池中翼怎么看也是个伪军的小军官啊,比你强多了。”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其实,我是个演员。”

可古地还是摇头说:“可是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也不应该深入敌后。你现在是战区司令长官,不是一线的连长。再怎么说,你现在的家底,也比历史上的人民军队强太多了,可那些大领导也没亲自去过敌后啊。”

路晓飞说:“我跟你不一样,你现在玩的是正面战场,我是在敌后。敌后有敌后的特点,不切实掌握第一手资料,怎么打仗?不是说部下侦察的情报不可靠,可敌情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吧。要说带兵打仗,我不如你,也不像你那样身经百战,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坐在指挥部里纸上谈兵。蜘蛛侠说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换个说法,权力越大,也是需要为你的权力负责。”

古地拍了拍路晓飞的肩膀,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他们都已经长大,各自经历了很多在原来的时空不可能经历的事情,生生死死,聚聚散散,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古地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古地,路晓飞也早就不是原来的路晓飞了。

古地现在反而担心另外一件事,路晓飞之所以这么大方的送他十几辆车,是因为有俄国人在给他搞飞机,搞装备,他的新5军,也许将会是中国第一支全机械化军。但是他一直就是受当局猜忌的一方诸侯,本身所扮演的身份就是那么的敏感,现在又和外国人走这么近的话,也难怪之前的那位最高当局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呢,《中央日报》的社论和16军的下手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接下来的风云突变的话,接下来皖南事变那一幕也许很快会上演。就算现在换了一个掌权者,心里对路系人马的猜忌也一样不会少,只是执政掌权的作风不一样罢了。现在是国难当头,枪口一致对外。可是,这场战争也总会结束的。

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兄弟之间,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呢?

如果换在以前,路晓飞见到古地愣愣的看着他,一定会撩开袖子,说:“你看,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哥你不要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好不?我对男的从来不感兴趣。”但是现在路晓飞也只是拍了拍古地的肩膀,微笑着说:“一辈子是兄弟。”

古地越发愣了,不过随即一笑,说:“咱们见一面很难,尤其是凌杳,你们十年没见了。他现在又在南面,暂时是不会有机会到这边来的,不过我想呢,等到咱们开始反攻的时候,大家一定能够好好的聚一聚。你现在是三颗星,撑破天再给你加一颗,一级上将对你来说到头了。你说到时候几个上将一起躲在窗户后面评论街上的美女,会是什么感觉?”

路晓飞说:“那得看咱们身后有没有人盯着。”回头看了一眼,婉仪和宋慧婷正在路晓飞住的这套豪华套房的客厅里逗孩子玩,耸耸肩说:“你说我有这个机会么?”

古地飞扬的一笑,说:“这算什么呀,我们家那个可是天生的狙击手,你也看到过她打枪,400米外能爆头呢。真男人,不惧内。”

路晓飞双手比了一个鄙视的手势,说:“我代表月亮鄙视你!”

于是两人一起开怀大笑。那边的婉仪温柔的看了他们一眼,她很少能听到路晓飞能这么开怀大笑,看着他这么高兴,她也为他高兴。宋慧婷则撇了撇嘴,嘟囔着说,笑得这么坏,不知道又在打哪家姑娘的主意了,这两家伙都不是好人。

郑州会议以后,古地回部队去了。路晓飞给他的十几辆车,加上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拨给他的那几十辆,使200师的机动能力大大的加强,基本上可以算半个摩步师了。在路晓飞的新5军由俄国人武装起来以前,200师可以说得上是全军中装备最好,机动能力最强的最新式的部队。但是古地仍然十分的不满足,在他看来,现在的200师,和历史上的200师还有不少差距呢,历史上的200师可是一机械化师。他现在还缺坦克,虽然代理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凌,他的老板,答应给他弄两个坦克连,可汽车还是远远不足啊。

而路晓飞则在安排了婉仪和宋慧婷绕道陕西回他们的根据地之后,带着卫队长池中翼和文虎以及另外几个心腹卫兵,悄然踏上了前往敌后的征途。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哪。

婉仪一如既往的牵挂着他,却也一如既往的知道自己该怎么支持他,换了从前宋慧婷是要跟着他一起去的,那时候她是他的机要秘书。现在不去不是因为身份变了,而是做了母亲之后又多了一层责任。分别的时候这两个无论相貌还是品性都属于超一流水准的女子脸上都是装出来的微笑,不管他是去哪,分别总是那么让人忧伤。

在路晓飞这一行人中,换了一身电视里那种汉奸特务外加流氓地痞的经典套装,就像古地说的,池中翼看起来还像一个小头目,文虎怎么看都是一武夫,而路晓飞怎么看都只像个跑腿的。这是年来说得上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可他的个头似乎没长多少,肤色也依然有点黝黑,而那气质,穿着上将军服的时候倒是一脸的正气凛然不怒自威,可一换身衣服,却又如此的不起眼。也难怪古地很服气,路晓飞还真有几分演员的天份。换了他,不管穿军服还是便服,都是见到美女眼睛就放亮一脸欠打的主。

而自然,在他们这一行人里,表面上的领头人就是池中翼了。而他们的第一站,就是晋西南的重镇运城。倭寇在城里驻得有一个大队,但是外面据点还有多少,则很难说。伪军更是参差不齐,其他各色闲杂人等就更不说了。

第二一九章 天堂饭店

在郑州的时候,古地一再反对路晓飞到敌后去,或者说是一再告诫他不要到敌后去。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一再告诫,才让路晓飞下定了到敌后去的决心。其实路晓飞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发号司令,也习惯了从来只有他要求别人怎么样,反对别人怎么样,而不是别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古地是他的好兄弟不假,他也能很坦诚的对古地说带兵打仗我不如你这样的话,他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不虚伪。他也知道21集团军的根据地建设的理论体系、之前的装甲集群建构的理论体系,无一不是来自古地及袁维绪。但是,当古地一再的对他说,不要到敌后去,司令官不是侦察连长,司令官有司令官的职责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是非常抗拒的。

于是正因为古地的一再反对,就有些让路晓飞觉得古地是有点对他指手画脚的味道了。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难道我这个战区代理司令长官,倒要来听一个少将师长的安排,他说什么该做就做什么,他说什么不该做,就不该去做吗?尤其是婉仪和宋慧婷也曾劝他,说古地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更让他告诉自己非去不可了。

但是平心而论,古地的反对是很有道理的。且不论敌人会不会察觉他的真实身份,单就以敌后的各种情况的复杂性而言,路晓飞也绝对是不适合去冒险的,何况如果仅仅是侦察敌占区的情报的话,受过专业训练的侦察人员,显然会比他做得更好。

而路晓飞这么坚持,不得不说是现在的地位和所处的环境已经大大的改变了他的心境。除了不愿意让任何人对他指手画脚而外,始终处于一个独立的体系得最高端的他,似乎也早就想找个机会来放纵一下自己了。这种放纵倒不是说他一定要做什么,但远离他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远离那些无穷无尽的烦人事务,依靠自己个人的能力做一回英雄,这都是他早就想做,而一直没能实现的心愿了。而之前很多次在各个根据地之间穿梭的经历,也让他相信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

于是在他带着池中翼等几个心腹卫兵出发之后,路晓飞就对池中翼说,咱们这一回也要好好的体验一下微服私访的感觉,也许,能演几出铲奸除恶,英雄救美的传统剧目呢。抱着这样的想法,路晓飞觉得自己这一趟,真的是走对了。

到达晋南古城运城的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了,在路上为了躲避日军的盘查花去了太多的时间。而日军的严密盘查,也让路晓飞意识到,这个地方,也许有着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正在发生。

外围的盘查很严,进了城,反而倒宽松了很多。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若不是不时出现的日军岗哨和巡逻队,几乎就感觉不到是在一个国破家亡的时代。在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的脸上,路晓飞看不到那种国破家亡的悲痛,茶馆酒肆里,南来北往的方言也正把酒言欢。只有在背过人去的时候,那些面孔似乎才会有一些愤恨和不平。

城里有许多的酒馆客栈,大多都人满为患,路晓飞一行人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花大价钱在城中心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名字叫做“天堂饭店”,据饭店的经理介绍,这是本城中最好,最气派,当然也是最昂贵的饭店。经理说如果不是原来预定了房间的客人有事临时取消了,他们花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住进天堂饭店。

从经理一丝不苟的发型着装,以及他非常职业的态度和语气,看起来并不像自我吹嘘。而且路晓飞他们确实也看过了别的饭店,要数硬件设施,最好的还真得算这家天堂饭店。天堂饭店里的客人似乎都很有来头,有日本人,也有西方人,当然也有不少的中国人。而这时路晓飞他们也打扮成了看起来既有钱,又颇有些身份的样子,当然,表面上他们一行人中,还是以池中翼为首脑

他们并没有随便的打听,因为这很容易暴露身份。池中翼就想了个很猥琐的办法,像经理打听酒店有什么特别的服务没有。那种嘴脸完全就是装得人模人样,却终于暴露出一种很猥琐的本质的样子。

经理则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们这里是高档酒店……”当路晓飞他们都以为他要说,我们不提供这种服务的时候,经理却接着说:“所以,这种服务的消费也是非常高的,而且,收款我们只要硬通货,黄金或者美元。”

“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池中翼很牛的说了一句,路晓飞在一边很郁闷的想,这不是古地常说的话么,什么时候被这小子学来了,不过看他那种拽得很讨打的嘴脸,还真像一个喜欢被人狂宰的爆发户。接着他凑到经理面前,小心而小声的问了一句,“我说,你能搞几个日本妞来玩玩么?钱我有的是,可是还从来没有玩过日本女人呢。这年头,都是日本人玩咱们中国女人,咱也想尝尝鲜。”他这句话,有很值得玩味的地方,可以理解为以此表示对日本人的不满,也可以理解为纯粹就是一种人渣不知亡国恨的心态。

经理完全是一幅见惯了大场面宠辱不惊的样子,说:“现在是皇军打造大东亚共荣圈,在本城对外展示在皇军的统治下中日亲善,其乐融融的景象的时期,所以呢,要欣赏大日本的国粹艺妓表演还是可以的。至于能不能得到进一步的服务,那就要看这位先生的魅力了。不过,就怕皇军会不高兴。”

这家伙一嘴一个“皇军”和“大日本”,搞得好像他就不是中国人一样的,让人看这就来气。不过也终于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这个古城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热闹,为什么看起来每个人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亡国,依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而又有这么多的西方人出入的原因了。原来是日本人要在这个搞个“中日亲善”的面子工程来的。

池中翼似乎不太想去招惹日本人,有些郁闷的说:“既然如此,你给我找几个上档次的来吧,你这里想必有包房?”

经理态度貌似恭敬的说:“好的,我这就为几位先生安排。”

第二二零章 刀尖上跳舞

当天晚上,天堂饭店有一个盛大的酒会,池中翼花钱买通了经理,换了一身名贵的西服混到酒会里去了。参加酒会的大多是些名流大亨,西方的记者和外交官员,当然,更少不了日本人。

路晓飞和另外几个侍卫扮成了池中翼的随从,只能等在举办酒会的舞厅外面。而这个舞厅则在整个饭店的最中心的位置,几乎占了整个二楼的一层楼。站在走廊上,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军警遍布的街道,一种肃杀的气氛和舞会刻意营造出来的热闹和欢乐明显的不搭调。这些军警中,既有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也有穿着便衣,牵着狼狗的伪军。

看起来,参加酒会的人当中,很可能就有日军和汉奸的高官。这使路晓飞有些疑惑,这样的情况,池中翼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混进去。他们在运城当然也布置得有眼线,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和那些眼线联系。因为干这一行的都是单线联系的,路晓飞知道这地方有自己的手下,却不能越过层层的级别直接找到他们,而这些情报人员,也同样不可能知道路晓飞的身份。

那么,莫非是那个经理有问题?

当然,他们伪造得有南京方面的伪政府的证件,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那种伪造的证件能不能蒙混过关,实在很难说。

突然之间,路晓飞发现他们的处境非常的危险。即便他们的真实身份不会暴露,但只要稍有差池,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他不得不承认,古地的一再反对还是很有道理的。

酒会里不断有人进出,有时是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国人,有时是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还有时是三两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西方人,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荡漾着开怀的笑容,似乎真的到了一个亲善友爱的天堂一般。

天堂饭店,真的是这个乱世中的天堂么?还是来到这里的人,明知道一切都是做出来的,却依然自我麻醉和沉迷于这异样的纸醉金迷之中?

和路晓飞他们一样站在门外的,还有别的一些人的随从,他们的表情也是五光十色,但是各种表情和眼神下,都掩饰不住一种强烈的紧张。有时这些随从会互相借个火,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是互相认识,还是纯粹的为了排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兄弟,借个火。”正在路晓飞默默观察着的时候,一个头上戴着礼帽,穿着电视里常见的那种长衫,却很别扭的挂着一个盒子炮的家伙走到了路晓飞的面前借火。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站着几个警惕的看着他们的日本宪兵。

路晓飞无由的有点紧张,作为一个没有经过谍报训练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紧张,尽管他早就已经见惯了风雨,很多大场面都镇定自若的过来了。但是今天的情况,却和以往有太大的不同。以往不管他是决定改旗易帜也好,决定派兵抗敌也好,包括不久前穿越根据地时遭遇日军的小部队或者侦察飞机也好,那些情况或许需要更大的智慧决心和勇气,却无一不是在自己部下的簇拥之中。而现在则完全处在敌人的核心地带里,他的身边,就几个卫兵,几把盒子炮而已。

可也恰恰是他这种自然的紧张,让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特别,因为他所扮演的这个身份,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紧张反而倒不正常了。尤其是正好一个日军少尉走过来,格外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下,又傲慢的走开了去。

倒是那个借火的人宽慰他说:“兄弟,看你年纪也不大,吃这碗饭没多久吧?这算不得什么大场面,以后就会习惯了。”从路晓飞的样貌上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差不多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路晓飞努力的笑了一下,说:“我们队……我们老板可是从上海来的。”他本想说我们队长,倒不是因为池中翼一直是他的卫队长,而是池中翼假冒的身份,是来自南京方面某个特别部门的队长,但是人家还没问就自报家门,那肯定不对头,又赶紧换了个称呼。看起来这话已经有了暴露身份的嫌疑,可是这种欲盖弥彰,却让那人很自然的被引到了他们假扮的那个身份上去。

那人呵呵一笑,说:“大上海那可是个花花世界啊,我们老板做生意也常到那边去。下次过去,兄弟也给照顾一下?”

路晓飞说:“吓,咱们就是跑腿打杂的,照顾啥呢。”

那人说:“老板们自有老板们的生意,兄弟你招呼下哥哥到大上海十里洋场玩玩也好啊。放心,兄弟好歹也是管着几个人的,不会让你出那个钱。”

路晓飞干笑了一下,说:“兄弟跟咱老板也没多久,平常老板事多,也没能去开开眼界,没准在大上海还没兄弟你熟呢。”为了怕说话不小心漏出什么破绽,他赶紧给自己埋下一个伏笔。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也不那么紧张了。

那人呵呵一笑,说:“兄弟还真实谨慎啊,其实,这年头,还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兄弟我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那次跟老板在外面走动,没有个一波三折的?领了赏钱,还是赶紧到窑子里赌场里玩个痛快的好,谁知道第二天还他妈的有没有命在。兄弟看着面皮还嫩,要不待会老板们散了,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这地方虽然是山区内陆,可近些天也来了不少别处的漂亮姑娘,不比大都会里的差,价钱还便宜得多。”

路晓飞赶紧做出两眼放光的样子,却又摇了摇头,说:“不行,老板准不会答应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毫无营养的话,那人一根烟都快抽完了,还没有走开的意思。路晓飞的几个卫兵倒是很老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谁也不往这边多看一眼。只有文虎装作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哪他妈的那么多废话,有完没完啊。

直到一个富商模样的人拦着个妖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时,那人才赶紧跟了过去,临走还把手中的一包烟大方的送给了路晓飞。路晓飞收下烟,站到文虎身后去了。

酒会散场,回到房间之后,路晓飞拿出那包烟来。倒出了里面的烟,展开烟纸,里面俨然写得有一行字——“身份曝光,立刻转移。”

路晓飞一边点火将烟纸烧了,一边问池中翼:“你怎么看?”

池中翼说:“试探。”

路晓飞问:“会是我们的人吗?”

池中翼摇了摇头,说:“暗影的人已经给我留了信息,我们的人前段日子就已经潜得很深了。不过,我们也得转移,这饭店里日本人太多,好多貌似商人,实际上则是特务,这里很危险。”

“既然如此,”路晓飞说:“那我们就更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我觉得,鬼子除了在这里搞这个亲善共荣的面子工程外,很可能还有别的动作,否则不至于戒备如此森严,从我们来的路上,直到这里。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要空手而归。”

池中翼吞了一口口水,他觉得还是走开安全点,但是路晓飞才是真正的老板,他说了要留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二一章 后台惊魂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路晓飞他们选择撤离的话,反而走不了了。因为日本人已经实施了全城戒严,所有人等一律不准出城。而在城内,许多宪兵和便衣也在频频的抓人。而住在天堂饭店里的西方人、日本人和中国的富商,则都被请到了城中最大的一个夜总会看演出。

池中翼很快发现如果他们贸然出去的话,很可能马上就会被便衣盯上,一时间,不由得冷汗直冒。虽然不知道日本人的邪火是烧向谁的,但是他们的处境真是太险恶了。而万幸的是,正因为路晓飞决定留下,使得他们暂时还算安全。他还拿不准饭店的经理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只要肯花钱的话,经理可以给他们弄到很多东西。比如,他现在身上的这张不会引起日本人怀疑的特别的包括在天堂饭店住宿、娱乐的会员证,就是花了一根金条换来的。虽然是天价,但是这种时候再贵也值。

而且经理还暗许,只要他给得起价,等外面的形势稍微缓和一点,还可以给他弄到几张日本宪兵司令部开的特别通行证。这种通行证不但意味着可以在城内任意走动,要出城的话也没有多大的难度。只有一点,经理交待,目前城里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能靠近的,那就是城北的日军警备区。

城北其实是一片荒地,却不知日本人在那里隐藏了什么。

夜总会的歌舞表演据说请来了一个在上海大大有名的歌星,而路晓飞他们在现场居然听到有人说,要不是托了“皇军”的福,这辈子也也不可能看到这么时髦的演出这样的话。相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又觉得很多的嘴脸都很可疑。

路晓飞以前有一个一直被古地鄙视的习惯,就是一到放假的时候就会租很多电视剧来看,而且多半是肥皂剧,无论韩片日片还是国产港台的一律不拒绝。所以路晓飞一看到那个女歌星上台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个琼瑶剧《情深深雨蒙蒙》,要是他当时跟古地说他看这个电视剧经常看得眼泪花花的话肯定会被古地用口水加上他长年不洗的球袜活活毒死,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好像这周围的环境都不是真的,而只是一个电视剧的拍摄现场。而舞台上的那个歌星,则像极了他喜欢的那个“小燕子”。

是不是该上去请她签个名呢?正当路晓飞有些花痴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那歌星已经唱完了一首歌,舞台上焰火纷飞,一群装扮艳丽的舞女粉墨登场。由于这些舞女身上的衣物是那样的少,整个看台下面的脸孔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种扭曲的亢奋之中。甚至有人拿着纸币在往台上扔。突然之间,路晓飞在这种极度的亢奋之中感到了一种分明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崩溃。甚至包括那些穿着和服的日本军官,虽然他们现在是胜利者,但是这样的表现,是不是说明了他们的心虚呢?那些西方人同样如此,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是那样的绅士那样的风度翩翩,可是,路晓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看见那些西方人同样显得非常的亢奋。西方人自己的地头上,此时恐怕也处于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中吧。

崩溃。路晓飞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种崩溃的景象,只是他不知道是因为战争导致了人心的崩溃,还是因为人心的崩溃导致了战争。

他走离了这片纸醉金迷的颓靡,却不知不觉的向后台走去。文虎在池中翼的授意下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们必须随时保证他的安全,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一身随从打扮得路晓飞,在这灯光明灭的环境中,确实是不大有人注意的。

走近后台的时候,世界似乎安静了一些。路晓飞听见有人在说话,只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四由青年,路晓飞认为要是自己去偷听明星的隐私,是一件很下作的事情。所以他停下了步子,他只是在想,自己该拿什么东西让自己的偶像签名呢?好像在他发现别人陷入一种纸醉金迷的颓靡的同时,自己也不自觉地陷入了另外一种魔愣的情景之中。就好像这个夜晚,被人施了魔法一样。

一直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传来,路晓飞才猛然惊醒,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进后台的换衣间。而这一阵女人的尖叫,正是因为他走了进来。一群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穿着很少的衣服,正惊恐的挤在了一起。

路晓飞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他赶紧转过了身。可是转过身时,他才发现女孩子们惊恐万分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门背后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也许在他前面,也许是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这人除了满身血污之外,更为可怕的是,一张脸几乎都腐烂了,他穿着一身日军特殊兵种的衣服,手里提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日本军刀。嘴里说了一句“狗日的日本鬼子,”手中的刀就朝着路晓飞砍了过来。

路晓飞很轻松的就让开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已经灯枯油尽,用不着任何人动手,他就已经无法再站起来。军刀掉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响的声音。而后面的阴影里,一张脸一闪即过,那是紧跟着路晓飞的文虎。

路晓飞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处于惊恐之中的女孩们,挥手叫她们安静下来。这些女孩大概也颇见识过不少世面,在那人倒下之后,倒很快的安静了下来。纷纷给自己找衣服穿上。路晓飞不由得十分尴尬,文虎,他不会以为自己是偷窥狂吧。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从房间的另一边跑了进来,她大概听到了女孩们的尖叫。但是她很镇定,就是看到那个满身血污的人也依然很镇定。

“出去跳舞,当什么也没看到!”这女人一句话就把女孩子们赶了出去,然后对路晓飞说:“这边有个地下室,把人拖进来。”她的语气不容反驳,自己就转身拉开了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有一道暗门。

路晓飞这个时候也没有选择,只能拖着那满身血污的人跟着那女人走进了地下室。

“你就在这里避避风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女人把路晓飞带进地下室,立刻就要起身出去。

“等等。”路晓飞刚说了一句,女人就说:“你放心,要是我会出卖你的话,根本用不着领你进来,外面有的是日本人。”

路晓飞说:“我不出去的话,反而更容易暴露。”

“可你现在能出去吗?”女人指了指他,路晓飞才发现为了拖那个人下来,自己的身上已经沾了不少的血污。

路晓飞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知道文虎就在外面,但是,叫不叫文虎进来呢?或许他留在外面这时他们还都更安全一些。那女人反应很快,已经蹬蹬蹬的走了上去,随手掩上了门,还好,只是掩上,而不是锁上。但也许锁上会更安全呢?路晓飞现在彻底后悔自己到敌后来了。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他只能尽快地理清自己的思路。这个死掉的人应该是在他之前进入换衣间的,不然文虎不可能让他走到自己身后,还险些砍了他一刀。他身上穿的是日军的军服,但是从他那句话,很明显这衣服只是他的伪装。他身上的枪伤有好几处,但是血已经有些凝固了,看起来受伤已经有好一阵子,也许他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但是他的脸又是怎么回事?那种腐烂看起来并不是外伤,倒像是从内部腐烂的。

路晓飞本能的感到恐惧,顺着楼梯走了上去,而就在他拉开门之前,一个人正好也拉开门进来。他赶紧躲到门背后,在那人进来之后,一把勒住了那人的脖子,转过身将来人压在了墙上。他的动作还是十分敏捷的,而且这一招锁喉擒拿手也是从文虎那里学来的真功夫。但是另一只手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呢,不对,这是个女人。路晓飞汗了一个,松开另一只手,锁着那人喉咙的手却没有放开。

“别出声,我就放开你。”

那人用手指点了点他锁着自己喉咙的手,明显的,她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德国2比0,早知道没有悬念的。但是荷兰和意大利呢?个人希望还是意大利赢,毕竟最早接触足球就是从巴乔的背影开始的。

第二二二章 震惊,细菌部队出现

“你是什么人?”路晓飞在问出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没创意。不过这种时候想要有什么创意也实在是很难的事情。他的右手离开了那人的咽喉,就听见一阵小声地咳嗽,似乎是因为害怕而咳都不怎么敢咳,搞得路晓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委委屈屈地说:“秋姐让我给你拿一套衣服换。”

秋姐大约就是刚才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了,反正他刚才进来之前也被那么多女孩子看见了,秋姐叫了她们中的一个给他从衣服来,也不算泄密。这时门还开着一点缝隙,外面传来了一长两短两声低沉的口哨。路晓飞知道那是文虎,他就回了两声口哨,示意自己安全,文虎自然知道他该怎么做。

“对不起。”路晓飞发现自己还把人家女孩子压在墙上,赶紧退开。他心里真是一阵的窘迫,局面怎么会这么糟糕呢?到底他还不是007啊。这让他觉得有点沮丧,想起古地对他说的“好好干好战区司令长官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也只能苦笑一下了。

那个女孩转过身来,并没有立即出去,她虽然有些害怕,但似乎又很好奇,问:“那个日本军官是你杀的?”地下室的光线很暗,看不大清楚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不过声音确实很好听,口音似乎是江南一带的,有种清新香甜的味道。

路晓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会不会是别人派来刺探他的。他现在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随便一句话有可能都会要了他的命。

“啊!”女孩突然轻声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指向路晓飞的身后。

路晓飞转过头去,看见刚才似乎已经死掉的那个血人又动了一下,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早已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挣扎的结果只能是徒劳。

“他……他还没死。”女孩有些惊恐的说。

路晓飞心里说了一声废话,那不是明摆着的吗?然后他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便走了下去,蹲在那人身边,把头俯下去,小声说:“兄弟,你不行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办。”

那人听到路晓飞的话,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的。路晓飞使劲的把头低下去,才勉强听到了几个模糊的词。那人说的话里面,反复提到的几个词是“死了”、“活体试验”、“细菌”。突然他似乎又有了些力气,路晓飞听到他很清晰的说:“兄弟,我是14军42师的,我们有好多弟兄都被鬼子抓来作试验,还有好多老百姓,好多人。就在……”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的力气似乎突然耗尽,整个人也彻底失去了声息。

路晓飞听得全身猛然一震。这人的话虽然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但是他非常清楚他说的是什么。除了震惊,他更感到了一种紧张。如果说原本在东北的日军细菌部队现在出现在了山西,那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他的部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鼠疫、霍乱这些疾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还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呢?

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他要马上回去,哪怕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也必须尽快的将这支细菌部队消灭掉。对,在疫病相对难以传播的冬天,必须拿下这一仗。可惜的是,这个人死得早了一点,没能告诉他细菌部队的具体位置。但是从他负伤逃脱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很远,很有可能就在日军绝对不许靠近的城北方向。当然,不会在城内,但是城北有很多山地荒地,随便隐藏一支部队是绝对没问题的。

路晓飞站起来,发现那个女孩竟然还留在那里。然后他猛然惊呼自己的大意,他根本就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要是这个人趁机对他下杀手的话,不但他自己没有提防,得到他授意没有进来的文虎也不会及时的进来。他强自镇定地走过去,手心里全是汗。

“那个日本军官死了?”女孩关心的,似乎还是这个问题。

“死了。”路晓飞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从现在起,不能再有一丝的疏忽。

女孩松了一口气,又恨恨的说:“可惜我没有那个胆子去杀人……可是你现在会不会很危险?你是假扮成汉奸的特务吗?”

这问得也太直接了吧?但是听她的语气,却不像试探,似乎倒有些崇拜的成分在里面。路晓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倒是女孩马上就醒悟到什么,说:“我明白了,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知道。要不要我给你作掩护,你偷偷的跑到后台来,是为了和你的一个相好见面,嗯,我们是同乡,失散很多年了,你在舞台下看见了我。可是,你的口音不大像我们那里的呀……”

路晓飞彻底无语了,不过他又有些感动,这女孩虽然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一点,但无疑很勇敢。他什么也没说,换上她拿来的外衣。在门上敲了两下,得到文虎的确定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从他进入地下室到现在,也不过过去几分钟而已,远不到会引人注意的程度。走出地下室回头看那个女孩时,发现她还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有些紧张不安似乎也有些兴奋。

“你叫什么名字?”临走的时候,路晓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芊芊。”女孩脸微微一红,说:“这是艺名。我真名叫章倩,是文早章。”

“好好活下去吧。”路晓飞摇了摇头,对这个好奇而又大胆的女孩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在这岁月里,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了,好好的活下去,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和池中翼会合后,路晓飞就叫他跟那个饭店经理搞几张特别通行证离开这里,同时要他和暗影的人取得联系,摸清整个运城地区日军的兵力状况和部署。也许敌后真的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一趟至少没有白来。

第二二三章 路总的愤怒

出城的时候,路晓飞和他的卫士们分成了两队。他和池中翼、文虎一队,另外3个卫士为一队。到了预定地点,3个卫士的另一队没有及时赶到,有可能他们永远也赶不到了。路晓飞他们没有停留,星夜往山区潜行。一路有惊无险,总算顺利的回到了总部。

对路晓飞,侯俊杰和萧韫珩两人是下属,他们没敢多说什么。可是池中翼和文虎却差点被那两个21集团军的二号、三号人物拔下一层皮来。就连才从陕西绕道回来的婉仪和宋慧婷,也被他们抱怨了一通。说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路晓飞玩这种微服出行,深入敌后的游戏的。这些天要不是他们把消息捂得很死,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了。

路晓飞等侯、萧两个人的怨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把他们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在书房的墙上,俨然已经挂起了一张运城地区的地图。而从他的眼睛里,他们明显的看到了一股杀气。

“萧韫珩。”路晓飞脸上的表情冷得让他这两个多年的老部下都有些不安,古人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路晓飞虽然不是天子,但是他发起怒来,要血流成河,还是很有可能的。“你马上做一个预案,我要打运城。”

“总座,现在我军并未达到攻城夺地的最佳时机。”萧韫珩还没有回答,侯俊杰就先发言反对了。路晓飞现在虽然已经代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但是在21集团军系统内,还是以“总座”来称呼他,毕竟这个代理长官比较虚,21集团军总司令才是最实的。

萧韫珩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21集团军展开正面作战的时候,不过他深知提出“广泛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以农村包围城市”这样具有高瞻远瞩的战略思想的路晓飞(不过他不知道这是路晓飞他们上中学时就学过的伟人的战略思想),没有理由不清楚21集团军现在的状况的。而他既然提出要打运城,自然也就有他的理由。所以他倒没有像侯俊杰那样直接反对,而是说:“要打下运城并不难,不过我们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至少,我们就要调动晋中、晋西几个根据地的部队,而这些部队一旦调走,就肯定会失去原有的根据地。我们的整个控制范围,也将因此向南倾斜。”

路晓飞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调云中山地区的182师到总部,总部所有部队南移向火焰山一带集结,太岳山根据地180师向临汾方向出击,另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名义向中条山区的16军、14军发电,命令该部配合我部行动,分别向绛县、闻喜两地出击,切断临汾、侯马一带日军南下支援运城的路线。部队集结完毕后,以总部的独1旅和火焰山根据地的179师全部、181师一部,向运城地区发起总攻。命令太行山一带的新6军军直属部队、181师各部在晋东各地出击,以扰乱日军视线为主。”

“这样一来,”萧韫珩不无担心的说:“我军的整个兵力部署都会发生变动。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全局性的动摇。总座,你需要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理由?打鬼子还需要什么理由?”路晓飞嘿嘿一笑,知道这么说是说服不了萧韫珩和侯俊杰这两个人的,于是他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的说:“好,你需要理由,那我就告诉你,我们在运城发现了日军正在进行细菌试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放任日军的行动的话,也许到明年的夏天,我们就会有很多军民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瘟疫,染上其它可能未知的,也无法医治的疾病。日军仔正面战场上多次使用过毒气弹,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会遵守所为的国际公约,不使用严重违反人道的细菌武器。这是我们第一个必须马上采取行动的原因。第二,运城一带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联系陕、豫两省,我军现在的根据地分散在山西河北太行吕梁诸山脉之中,彼此之间的连接线完全处于日军的监视控制之下,随时有中断的危险。拿下运城,意味着我们和其他战区的联系就此打通,东面是中条山区的14军和16军,北面是我军几支主力部队,完全可以据险坚守,有这么一个大后方,对我军整个山西的根据地都是一个有利的支援。第三,前任最高当局曾经指责我部消极抗战,假游击之名,行军阀之实。萧韫珩你当时建议新5军出击,但是新5军在完成全苏式机械化整编之前,我是不会让日本人察觉他们的真实实力的,可是日本人也不是傻瓜,新5军那边已经一再发来日军进行试探性进攻的情报,为了让国人知道我们并不是游而不击,也为了转移日军的视线,我们有必要在运城地区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势。”

路晓飞陈述的三个理由,让侯俊杰和萧韫珩都无法反驳。而他们也很清楚,在21集团军,路晓飞的绝对权威是不容置疑的。即使他没有这么充分的理由,任务布置下来,他们也只能去执行。

“老侯。”路晓飞知道怎么使用这两个老部下,开始分配任务说:“我现在命令你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政治主任的身份前往中条山地区,向该地区的14军及16军邓朝胜和张慧泉两位军长传达司令长官部的命令,要他们率所部按照本长官的作战部署按时出击,如果不服从命令,战区司令长官部将向军整部以抗命罪起诉他们。这是场面上的话,你还可以告诉他们,不服从命令的话,我会拿他们当伪军来打,16军前面攻击我的根据地,损伤我的部队这笔帐,不要以为我忘记了!另外,你再派人接洽一下宁武到静乐一带的伪军王大竹部,我军中山根据地部队要过他的防区,大家都是中国人,做做样子糊弄一下日本人就放我的部队过来最好,告诉他我不会占他的地盘,但是如果真忘了本,铁心要给日本人卖命,182师就将这支部队给我拔了!”

和别的势力打交道,交给侯俊杰无疑是最合适的。此人长相虽然有些委琐,但老谋深算,且口才极好,相信不管是中条山地区的友军,还是汾河谷底的伪军,凭他能将人说死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能让他们知道利害。毕竟现在山西的局面,明面上占优势的是日本人,但是21集团军的势力,无论是谁都不会,也不敢忽视的。

至于萧韫珩,他现在当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二二四章 做根鱼刺也不错

在路晓飞的权力体系中,“暗影”和“学生会”这两个组织发挥着无比重大的作用。在情报侦收、掌控各级部队军官动向,以及对敌谍报、刺杀以及反谍反特上,“暗影”就像路晓飞的一把贴身匕首,使他牢牢地掌控着自己部队。而在部队的宣传和发展,尤其是各根据地的建设发展上,“学生会”的意义又无比的重大。

这一次运城战役,路晓飞出动的是21集团军总部直属部队及新6军179师全部,181师一部,其余各部也全部在不同在战场投入战斗。整个战役从动员到部队集结到向运城日军发动进攻,所有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当坐镇太原的日军第1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侦测到21集团军大规模调动的真正目标时,新6军的179师和新18军181师已经在运城外围临汾、沁水等地发动了攻势。而运城战役的主力部队21集团军总部直属部队(辖骑1师、预备1师等部),也已经在吕梁山脉的最南端的关王庙、稷山、龙门山一线完成了集结。

从动员到集结到部分部队率先发起攻击,所耗费的时间如此之短,可以完全归功于“学生会”平时的备战工作做得相当到位,甚至超出了路晓飞的预期。而在面对外界关于21集团军“游而不击,假抗战之名,行军阀之实”的巨大压力,在各根据地之间一方面要平息个据地军民的怨气,一方面自身也陷入很大的迷惑之中的“学生会”的基层骨干们,在得到部队动员令后,所爆发出来的战斗热情和工作效率,也大大地超出了正常的水准。

1939年1月4日,随着路晓飞亲自指挥的骑1师对稷山以南的万荣防线上日军的一个加强大队和伪军一个军的阵地的进攻开始,也正是标志着运城战役拉开序幕。

隶属21集团军总部的独立骑兵第1师,师长汤震少将,在大量机械化装备转给留在河套地区的新5军后,仍然算得上是21集团军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在21集团军大部分化整为零,散入山西腹地开展游击战争后,骑1师也被撤分成了3个旅,建立了3个一级根据地,主要任务是拱卫集团军总部的安全。由正规战转入游击战后,骑1师各部与日军进行了上百次小规模的战斗,虽然大部分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不过对于骑1师师长汤震和广大的骑1师的官兵来说,那种小打小闹的胜利,实在不怎么提得起他们的兴趣。

甚至,在得知总部即将集中骑1师的全部主力进攻运城时,骑1师师长汤震还为他们打的是晋陕豫三角地带的小城运城而不是日军第1军司令部所在地太原而感到有些不满意。在他看来,用骑1师来打总兵力只有一个加强联队的日军和3个军7个师伪军的运城,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汤震是这么对路晓飞说的:“总座,你知道咱们骑1师现在有多少家底吗?这两年什么大仗都没打,就是不停的韬光养晦、养精蓄锐、拓展地盘,我都富得流油了。这么说吧,部队在散开以前,骑1师满员编织是2个步兵旅4个团加一个骑兵旅共有兵力1万5千人。现在撤出来的3个步兵旅各有3个步兵团,还是超编的,每个旅就有上万人,另外还有3个独立团,骑兵旅化了一部分给总部,化了一部分给179师,剩下来的还有1千人马,我手上总共有4万人。你说运城的鬼子也就一个加强联队,不算外围据地里的,也就是4千人不到。10比1啊总座,10比1你说这仗打起来有什么意思啊?咱们又是总部直辖的,装备弹药从来也不怎么缺,从来就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游击队,咱们可是正规军啊。”

路晓飞当下嘿嘿一笑,用可以把人看得发毛的目光看着汤震,说:“10比1,你算的是鬼子,伪军的那7个师你就不算了?那可是将近10万人马。”

汤震傲气冲天的摇了摇头,说:“说真的,我还真没算上他们。”

一旁的萧韫珩说:“汤震你就把眼睛长到额头上去吧,轻视任何一个敌人都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威胁。那10万伪军有一半是从东北调来的‘渤海国皇家陆军’,久受日本人的训练,装备也十分齐全,你以为就是稻草人啊。我看你也别废话,第一仗你要拿不下来,总座倒是也不会怪你,不过我这里,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汤震把脸一扬说:“萧参座你也别给我使激将法,万荣防线上的日军就一个大队,外加伪军的3个师,我用独1旅就能拿下来。要拿不下来,不用你萧参座说话,老子自己卷了铺盖到一线去当大头兵去。”

萧韫珩一脸认真地说:“军中无戏言。”

汤震只是哼了一声,说:“等着瞧吧。”

汤震表面上说得满不在乎的,实际上早就做好了计划。万荣防线上的伪军有3个师,其中就有2个师是萧韫珩前面提到的“渤海国皇家陆军”,这两个师的伪军里面还有不少高丽棒子,几年前就在东北接受了日军的整编和训练,装备也是清一色的日械,步机枪、掷弹筒以及火炮的搭配与正规的日军相差无几,战斗力可以说一点也不差。所以汤震选择的突破口,就是这条防线上的伪军中最“正宗”的伪军——“皇协军”独立第15师。这支部队的前身是河北的一支地方保安团和山东青州一带的几支土匪,虽然号称一个师,实际的兵力只能算一个加强旅,并且属于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部队,鬼子没给他们多少装备,军饷长年都发不起,有时候军粮都要就地征收,说是征收,实际上就是叫那些土匪去干老本行。

而对这样一支部队,汤震的策略就是假打,真收买。

汤震亲自带着骑1师最精锐的部队独1旅,搞了很多动作,让日伪军的头目都确定了他要用一支主力部队用牛刀杀鸡的架势拿下伪军15师。负责整条防线的最高长官是一个日本人,时任伪军的军事顾问,名叫立花小次郎,中佐军衔。他知道独15师要是真和骑1师照上面,肯定是不堪一击,于是就在战前下达了一个命令,将独15师调往侧后。在部队调拨的过程中,日本人为了以防独15师有变,决定先缴了他们的械。

日本人要缴械,那些原来只知道鱼肉百姓的地方保安团倒没敢有什么意见,反正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弄不好太君还把他们捆在一起给突突了。而那些土匪出身的官兵却不干了,在他们看来,枪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家伙,就算不干这营生了,一杆鬼子造的三八大盖也能卖不少钱。日本人一来缴械,土匪们就闹起了哗变。在“暗影”的人的策动下,这些土匪就嚷着要到山里投21集团军去。

立花小太郎中佐立刻就有些怒了,然后他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从“渤海皇家陆军”里抽了很大一部分兵力去镇压哗变的部队。得到情报的汤震一个试探性攻击,就在日伪军的防线上钉了一根楔子进去。这一仗打得并不大,那是打进去的那支部队,却成了“如鲠在喉”这个成语里的那根鱼刺。

第二二五章 运筹帷幄的感觉

1939年1月5日,21集团军总部。

“汤震这一次的战术运用得很好啊。”在收到前线的最新战报之后,参谋长萧恽珩中将笑着对路晓飞说:“一改他以往猛冲猛打的战斗风格,还学会了声东击西,出击的时候也是一针见血。21集团军的三驾马车,王靖的新5军、徐清扬的新6军、汤震的骑1师,王靖素以战术多变,善奇谋著称,徐清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攻防兼备,而汤震作战一往无前,士卒勇悍,却少有曲折迂回。这一次,汤震的打法里面,王靖的计谋,徐清扬的稳健和他自己的勇悍,倒是兼容并包了。这家伙也总算开了窍。照这么打下去,这家伙大有成为一代名将的潜质啊。”

副参谋长廖可夫少将也笑着说:“其实这么算还不完全,再加上新18军的卢山,要是能把晋西北的王大竹反正多来,也可以凑个五虎将吧。嗯,180师的程唐和182师缪忠强得给他们另外取个名目。”

路晓飞好笑的说:“什么名目?要不要封他们为左右护法啊?我说你们俩哪有这么闲,坐在这里像两个市井说书人一样给我手下的将军们编排起名目来了。”

廖可夫说:“要算左右护法,不是程、缪两位师长,应该是萧参座和侯主任。”

路晓飞一想起侯俊杰那对观众多少有些不友好的长相,不由得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化妆打入赵敏手下的明教逍遥右使范遥,而长相清俊的萧韫珩,倒也当得光明左使杨逍。只是谁是纪晓芙呢?他摇了摇头,说:“别废话了,叫汤震把独2旅压上去。我不管他之前夸了多大的海口,我只要他尽快的突破万荣防线。现在整个山西都已经炸了锅了,要在鬼子彻底明白我军的意图之前,彻底扫清运城外围防线,不给他们改变战局的机会。另外,14军和16军那里,再多发几道电文催促,他们要是还想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就把程唐的180师从太岳山东调过来,中条山这地方不错,够他180师发展的。”

萧韫珩笑了笑,转身布置去了。

汤震在得到路晓飞的命令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把独2旅投入了战斗。他虽然负责的只是万荣防线的突破战,但是他也很清楚,运城战役一打响,整个山西都已经在动了。而全国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会集中到这里来。无论从鼓舞士气,还是最大限度保全实力,以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运城,不给山西日军调整部署的时间各方面来看,他都没有理由要为了自己在路晓飞面前夸下的海口而把独2旅摆着,让独1旅去死拼。

独2旅一投入战斗,万荣防线的“渤海皇家陆军”就首先顶不住了。他们虽然有还算精良的装备,长期系统的训练,但是他们投鬼子还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凭什么给他们卖死命啊。心气就那点,这仗打起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赢面。加上暗影的人四处活动,又是刺杀长官,又是烧粮食炸弹药库的,搞得这些二鬼子人心惶惶,仗越打越不成样了。

1月7日,骑1师独1旅和独2旅从两个方向穿透了万荣防线,围歼日军一个大队,配属给日军守备防线的“渤海皇家陆军”和“皇协军”3个师全线溃散,其中大部分被俘。骑1师主力越过万荣防线,直扑运城。

1月7日夜。21集团军总部。

“总座,根据目前的最新战报,驻太原的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正沿汾河谷地向南推进,目前,已有180师的两个独立旅和这股日军交火,迟滞该部日军的南进。驻晋城的日军独立混成第9旅团,正沿阳城、沁水一线向侯马迂回。驻防中条山北部的14军邓超胜部行动缓慢,未能给与该部日军有效阻击。只能靠我军181师下辖的几个独立团在沿途阻击。日军第9旅团在旅团长越生虎之助少将的率领下,共辖5个步兵大队,一个战车大队,沿公路推进,速度很快。照目前的速度推算,将于1月15日左右推进到侯马,与该地的日军汇合。”

萧韫珩已经到骑1师第一线去督战了,留在路晓飞身边给他汇报最新战况的是21集团军副参谋长廖可夫。这是个由萧韫珩一手提拔的青年将领,萧韫珩对他的评价很高。

路晓飞看了一下地图,问:“16军怎么样?”

廖可夫回答说:“16军目前留在防区按兵不动,只派了一个尖兵营向横岭关一带做试探性攻击。”

路晓飞眉头一皱,将手里的一个水杯往地上一砸,怒气冲冲的说:“这就是我们的国防军!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竟能置国家民族的大业于不顾!也好,拿下运城后,我要向这两支部队开刀,倒是不需要找什么借口了。临汾方向呢?”

廖可夫回答说:“临汾方向,179师一部,180师主力和181师主力正在对驻防该地的日军独立混成第10旅团进行夹击。目前战况呈胶着状态,日军在坚固的防御工事内据守,兼有太原方向日军飞机的来回轰炸,我军进攻的进展十分缓慢。目前各地日军正在大规模集结,但受制于我军各根据地的出击,段时间内尚不会形成集团兵力。最新情报,河北日军华北方面军直辖之第35师团正向山西开进,以替换山西日军的主力20师团,将20师团用于本次会战。另有两个新编师团正在运输途中,将在最近编入日军华北方面军。”

“形势还是比较严峻啊。”路晓飞半笑不笑的看着地图,说:“看来这一次是彻底把日军华北方面军惊动了。命令新6军直属部队在太行山北面出击,以破坏日军交通线为主。180师181师暂时规程唐统一指挥,临汾的战斗不以歼灭日军为主,应注意避免过大伤亡。命令骑1师加快进攻节奏,在东线日军迂回到达侯马之前,务必结束运城方面的战斗!”

一连下了几个命令,路晓飞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一种成就感悄然俘上心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在指挥一整个战区,几个主力师,大量的游记部队,不下于20万的兵力在多条战线上与日军进行作战。虽然这比起别的战区动辄几个十几个军的大规模会战相比,此次运城会战的规模只能算一场中小型会战,但这是他自己指挥的啊!他就是这些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现在不正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1月12日,汤震部突破日军运城外围防线,进入到城市攻坚战。

从1月4号发起攻击开始到进入运城攻坚战,21集团军所部仅用了8天的时间。尽管在兵力上,日军在运城仅有一个联队约4千人,但还有大量的伪军,21集团军的进攻速度,可以说创下来开战以来的一个纪录。

第二二六章 得失之间怎么换算

1月13日,身在第一线的萧韫珩向路晓飞报告了一个让后者既激动,有悲愤的情报。激动是因为由于他的特别安排,一支由21集团军的超级精英组成的特战队在运城东北找到了日军一个大半埋在地下的秘密基地。悲愤的是,这个基地真的是日军用活人秘密进行细菌试验的基地。

根据路晓飞的副官和总部几个高级参谋事后的回忆,他们的总司令当时的情绪非常激动,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而他的眼中则充满了泪水,他用颤抖的声音给前线的萧韫珩下达了两个命令。

第一个是命令特战队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日军对秘密基地进行破坏,尽最大可能的保留基地里的一切证据,并尽全力解救被关押在基地里的受害者。

第二个是命令骑1师全体主力对运城发动总攻,务必将城内的日军全部歼灭,并在任何情况下,拒绝日军可能的投降。

事实上,特战队的行动在路晓飞看来,比攻占运城更重要。甚至可以说,运城正面的攻坚战大半都是在为特战队作掩护。为了这次行动,路晓飞让萧韫珩在集团军的特种部队里进行了再次的挑选,所选出来的士兵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而在行动前,就进行了很多次的模拟攻击。而为了行动的准确性,路晓飞命令暗影冒着组建以来最高的风险进行最大限度的谍侦行动,获取了最准确的情报的同时,也付出了多个秘密据点暴露,大量人员死亡的代价(暗影的人在进行训练是就没有被俘一项,一旦身份暴露,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杀)。

特战队的行动还算顺利,由于日军的秘密基地在遭到突袭前,正在组织将基地里的设施、材料转移,准备最后将基地炸毁的炸药还没有安装完毕。当特战队突然出现时,日军的守卫部队有些猝不及防,大部分被射杀,少部分紧急对基地进行爆破。炸毁了基地的几个试验室,但是大量资料来不及销毁,被特战队缴获。并解救了近1千的被日军用作试验品的人员,其中有十分之一的人已经被日军实施了病毒试验,因无法挽救而被迫放弃。

在这些被关押人员中,主要是被俘的士兵、无辜的老百姓,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俄国人和朝鲜人,男女比例接近对半。在特战队将这些人员进行转移的过程中,遭到了日军飞机的疯狂轰炸,最后幸存下来的,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数。

而骑1师在攻城战中遭到了日军的疯狂阻击,几乎每夺取一座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而日军在眼看城破之时,派大量飞机进行了大规模的“无差别”轰炸,不分敌我和平民,将整个运城完全夷为平地。

1月15日,骑1师占领了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运城,日军各路援军暂停援救行动。由于此时整个山西都处在各个根据地出击的战斗状态中,为保障后方和主要交通线。驻扎在太原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1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作出了各出击部队撤回原防区,以“治安战”为主,暂时不与21集团军进行正面决战的决定。

而随着进行细菌试验的秘密基地的大量资料、照片被公布,日军再一次在国际社会上面临了巨大的压力,日军大本营做出了撤换第1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被调派原华中方面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任华北方面军副司令官兼第1军司令官,全力负责对山西华北方面21集团军的作战事宜。

运城战役是一场历时很短的战役,从战役目标来看,21集团军可以说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但是在此次战役里,整个21集团军的实力也已经暴露无余,并直接成为了日军华北方面军的首要目标。从战略上来看,21集团军其实已经进入了更为不利的态势中。

运城,上一次路晓飞到这里来的时候,这还是个战乱中依旧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小城市。虽然那种醉生梦死的颓靡让人对深陷其中的人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愤概,但是当他再一次来到这里,面对的却是一片几乎找不出一栋完整的房屋的废墟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一阵唏嘘。而他曾经住过的天堂饭店,那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富丽堂皇的大楼,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堆瓦砾。不知道那个曾经帮过他的夜总会演出队的老板娘和那个叫章倩的女孩子是否还活着。

全力负责处理日军秘密基地事宜的萧韫珩来到了路晓飞的身边,而这个时候,路晓飞正站在天堂饭店的废墟边上感概良多。在那一瞬间,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下令进攻运城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不仅仅是一个城市遭到了毁灭,还有整个21集团军也已经从暗处摆到了明处,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自己因为一时激愤而发动了这场战役,导致这样的结果,会不会自己本来就不是做这种高级指挥官的材料?想起来,以自己这样的年龄,在自己那个时代,能挣到一个正科级干部,那就算相当出类拔萃了。而自己的一次任意妄为,对历史又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总座,”萧韫珩走到路晓飞身边,说:“在日军秘密基地中被我军解救的人员中,经统计共有567人,其中因伤致残的124人,剩余443人中,有87名俄国人,34名朝鲜人,这些人要怎么安置?”

“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吧。”路晓飞摆了摆手说:“要想回自己的国家,给他们发放路费。要是觉得走不了要留下来,你叫学生会的人进行安排。”

“总座。”萧韫珩又说:“除了俄国人和朝鲜人外,还有57个日本人。”

“日本人?”路晓飞有些奇怪的问:“什么意思?”如果是日军士兵,在这次战斗中,早就没有活口了,如果不是士兵,那又是什么?

萧韫珩说:“这些日本人都是女人。”

路晓飞看着他,突然有点明白了。

萧韫珩接着说:“其中有12人是基地日军军官的家属,别的,被解救前,都被日军关押在慰安所里面。也有的被关押在用作试验品的监狱里。”

路晓飞冷冷一笑,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日本人禽兽不如。”

萧韫珩说:“总座,我有个想法。这些俄国人也好,朝鲜人也好,日本人也好,放他们回去,他们也不一定回得去。尤其是朝鲜人,他们国家都没有了,又能回到那里去?如果是对他们进行民事安排呢,他们在语言上,生活习惯上都与当地百姓不同,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想的是,是不是可以就把他们安置在部队中,组成一支特殊的部队,主要才的作用是进行外事宣传。尤其是那些日本人和朝鲜人,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后,用他们对日军、日军中的朝鲜籍士兵进行反战宣传。也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路晓飞想了想,说:“很好,你这个想法不错。今后有条件的话,可以适当的留一些日军俘虏,让他们加入到这支部队来,日后这支部队壮大了,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这件事你亲自安排,一定要做好。”

萧韫珩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萧韫珩走了,路晓飞心里的惶惑却并没有因此减轻多少。

这场战争,还会打多久呢?

第二二七章 风云际会在此时

“李斯特少校,你是来找我辞行的吗?”

一口流利的德语,笔挺合身的少将军服,扎着一束过肩的长发。已经28岁的袁维绪看上去仍旧闪耀着青春的鲜活和闪亮,却多了几分成熟优雅的气质。而来到她面前的,则是一个身穿着灰绿色德国国防军少校军服的年轻人。他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迷人的冰蓝色的眼睛,这个来自欧洲大陆,年龄与袁维绪同岁的英俊的少校正是200师的德国顾问李斯特少校。在袁维绪留学德国陆军参谋学院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同窗之谊。

“亲爱的袁,你总是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吗?”李斯特少校还没有开口说明来意,袁维绪就已经一语中的,这让他感到非常的神奇。对于他的这个充满了东方式的智慧和美丽的同窗,他是从来不乏赞美之词的。“是的。”李斯特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由于德国和日本签订的最新条约,所有在华的德国军官都必须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祖国。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呢?”

袁维绪心里说了一句“小样吧你,这不过是我们在中学就学过的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一幕,基本上文科生都应该知道的。”但是她展露出一个很神秘的笑容,指了指天空,说:“天空之上,有人在悄悄的对我耳语。你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茶,绿茶。”李斯特少校在袁维绪的对面坐了下来,说:“你知道,我一直迷恋你们国家灿烂的文化,你上次教我怎么样品茶,让我领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对,就是境界这个词,我要说的是,中国的词汇太伟大了。境界这个词,用西方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都难以准确的阐述,可是它又相当的奇妙。”

袁维绪笑了起来,亲自在茶具上煮了一壶茶。能够得200师的参谋长,全军中最年轻的女性少将亲自泡茶,李斯特少校的待遇,可是相当高的。也难怪每次他到200师参谋部来的时候,200师的师长古地的脸色,会像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一样了。

“袁,你一点也不惊奇,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李斯特少校看着袁维绪那种波澜不惊,早有所料的表情,自己倒很奇怪了。

袁维绪嗯了一声,说:“外界已经有相关的舆论了,实际上,这比我预料的还完了一些。原本,我以为去年,德日之间的条约就该签订了。齐格。”袁维绪叫着李斯特少校的名字,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欧洲的战争爆发了,你会怎么做呢?”

李斯特少校回答说:“袁,我们都是军人,这样的问题你认为需要回答吗?我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为我的祖国战斗,直至献出我的生命。就像我看到的,你们无数的英勇的士兵和军官一样。”

“可是,”袁维绪泡好了茶,给李斯特端了一杯过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说:“如果说,你的祖国不是遭到入侵,而是对别的国家进行入侵呢?比如说,波兰,比如说,英国和法国。”

李斯特的神色变得有些冷峻,他喝了一口茶,说:“袁,我首先要纠正你的是,德国没有入侵别国的打算。但是上一次战争使我的祖国遭到了长期的不公正的待遇,我们需要拓展我们的生存空间,而这完全是一种正当的国家行为。其次,我不认为德国会和英法开战,我们伟大的领袖早已经向世界宣布,德国,乃至整个欧洲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独裁者统治的俄国。”

袁维绪看着非常严肃的李斯特,摇了摇头,该怎么告诉他历史的真相呢?而她所知道的一切,到底又是不是历史的真相呢?她举起茶杯,说:“不管怎么样吧,齐格,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部队,对我们国家和人民的支持,用我们中国的习惯,以茶代酒,祝你好运。”

李斯特少校笑着喝了一杯茶,说:“那么,可不可以按照我们西方的习惯,在离别之际,让我亲吻一下你的额头呢?”

袁维绪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齐格,这样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李斯特少校也跟着摇头说:“你指的是古地将军吗?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没有幽默感的人。不过,他是个很杰出的军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顾问,因为很多时候,我发现我的很多战术思想都跟不上古将军。作为一个参谋军官,从他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袁维绪听到李斯特说古地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的时候,心里说,拜托,你出自号称最严谨最认真连在厨房做饭都要用天平的国度,还好意思说偶们古地没有幽默感?哼,不过古地不是幽默感,他只是对男人没有幽默感。

不知道李斯特的这话要是让古地听到的话,他会乐成什么样子。事实上他的很多战术思想,都是从前作为一个军事发烧友,研究了大量二战时期的战史而得来的,这种就包括了欧洲战场的很多战例。从部队的组建,兵种的搭配等等,古地真正的师父其实就是二战时期无比强大的德国陆军。在李斯特少校面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盗版者。

在200师的军事顾问李斯特向袁维绪告别,准备回国的时候,200师的师长古地正在位于信阳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接受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的接见。古地知道历史上1939年的春天,在鄂北豫南交界的枣阳随县一带第五战区曾经进行了一场以主动攻势为主的随枣会战。不过在这个时空里,由于信阳、潢川等地尚在中国军队手中,这场发生在春天的会战,也将改变原有的场景吧。

目前豫东南地区还是双方反复交战的地区,日军在攻占武汉后也对华中派遣军进行了调整,撤销了第2军的编制,司令部驻汉口的11军由于原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已经调任华北方面军副司令官,11军司令官由一个在日本军中资历名望都稍嫌不足,但领有侯爵爵位的中将担任。

侯爵上任11军司令官后,即把消灭鄂豫皖一带中国军队第五战区主力做为了11军的首要任务,并为此集结了第3藤田进师团、第13田中静一师团、第33甘粕重太郎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4藤堂高英旅团用于对中国军队第五战区主力作战,兵力接近11军所属兵力的一半。拟从大别山南北两路和孝感至襄樊一线三路进攻第五战区。

第二二八章 来单挑,我保证不用外挂

“欧洲战场很快就要敲锣唱戏了。”古地是这么对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说的,“欧洲战场一开打,鬼子的重心很快就要南移,接下来的作战重点肯定要转移到长沙、南宁等地。目前它的华中派遣军就那么几个师团,如果不尽快解除本战区对它侧后方的威胁的话,它的重心南移就很难顺利完成。所以呢,这一次鬼子的攻势看起来很凶猛,上来就是3个师团一个旅团,不过可以想象,它的战备并不充分,兵分三路其实也犯了兵家大忌。只要咱们这里运作得好,那位侯爵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长官嘿嘿嘿的笑了三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吗?”

“知道,”古地很潇洒的伸手理了一下剪成板寸,根本就没什么可理的头发,脸皮极厚的说:“因为我聪明绝顶、高瞻远瞩、英俊潇洒,卓尔不凡。”

“滚你妈的蛋!”长官不客气的伸脚在古地屁股上一踢,说:“高瞻远瞩那是说的老子。你说你200师用上等饲料喂养了这么久,不给老子好好露露脸的话,不但是你,老子的面子都搁不下去了。我不管他兵分几路,我只要其中一路全灭就行了。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日本皇军’,如果再成建制的被消灭一个师团,你说会怎样?”

古地飞扬的说:“33师团那是乙种师团,吃了也没意思,要吃,就吃第3,或者第13师团。最好是第3师团,藤田进跟咱们要是老熟人了。有道是做生不如做熟对不对?我知道长官你叫我来不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而是这一次要用我200师打主力。以200师现在的家底,不选我选谁呢?”

不知道“皇军”的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听到古地谈论他,就像谈论夜总会里面一个经常光顾的小姐一样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古地这么嚣张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他入狱以后,200师就拉到一边养着了。有道是福祸相依,如果没有那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200师早就和别的部队一样在战场上耗得只剩下一点筋骨半死不活的了。有了那一段难得的喘息时间,200师在人员装备各方面都达到了一个师级部队所能达到的最鼎盛的状态。上次信阳会战的时候,200师的兵力可是达到了2万人,已经是一个乙种军满编时的建制了。在那次会战中,200师又单条103旅团,又两打潢川,用接二连三的胜利而200师在敌人口中赢得了一个“鬼师”的称号。武汉会战结束,最高当局下野,他的老长官李宗凌上将代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后,200师又遇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期。利用在豫东南与敌人相持作战,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部队损耗不算很大,队伍却越打越是精神。而且他要人要装备更加的理直气壮。就滚雪球一般,现在古地自己都很想看看200师到底能有多大的能量了。

所以说,古地心想,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中国人凡事都要讲关系,要是在和最高当局的争斗中,那位名字谦诚的李长官要是没有玩出“兵谏”的一着狠棋,根据后来的很多迹象表明,他是玩不过最高当局的。那样一来,中原一系各部队受到打压,那也是不必说了,就连山西的21集团军现在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至少不比现在好过。路晓飞在山西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全面突袭,虽然说比不上当年的彭总,可光是每天不断的号外里那些振奋人心的消息,已经让古地很眼馋了。

大家都是好兄弟,嫉妒那是不会的。不过小路那里基础好,起点高啊。古地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很快的升中将、升上将,最后再赶上他,老长官这里就给他送了一个机会来了。其实上一次信阳会战之后古地的战功也足够升中将了,不过资历还太浅,就算给他领子多加一颗星,他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他对自己说,年轻人,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这一次日军的进攻,看起来声势仍旧强盛,几个师团同时出动,重炮坦克飞机一样不少。可是在古地看来,日本人的心已经不在鄂豫皖战场了。他们已经嗅到了欧洲爆发大战的气息,正准备调整战略,向南去抢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的殖民地了。这一战既要速决,投入的兵力又不够雄厚,在古地看来,这一次日本人是要吃大亏了。而且新任的11军司令官,那个贵族,在作战指挥上铁定不如岗村那个屠夫,他愣是敢把进攻部队分成了三路,其中第3师团独自拖在大别山北麓六安至商城的公路沿线上。他以为“皇军”还是开战之初在华北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吗?上次信阳会战,狄洲立兵第13师团的惨败还摆在那里呢。

不过敌人越无能,敌人的高层越昏聩,古地越高兴。他可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叫嚣着要对手越强大,打起来越过瘾的主。前边喉着33师团看不上眼,那是因为33师团的进攻方向根本不在他的防区。而第3师团的进攻方向,除了他的200师以外,还有经过休整的第9集团军的招牌部队第9军,更令他说话无所顾忌的是,前一阵子撤进了大别山打游击的31集团军,也就是古地的老长官李宗凌的起家部队也已经换过劲来,随时可以从大别山东出,迂回第3师团的后方。这一仗长官的意思是200师唱主角,但是有7军和9军在两侧护着,就算换了谁,也敢和日军第3师团的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叫叫板吧?

于是仗还没有打,古地就玩了一出明电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要求和他单条的把戏。电文中说,为了不让贵军2万将士成新鬼,中将阁下应当发扬汝等所谓武士道精神,与本人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斗,败者直接删号永久退出,并保证绝对不用外挂,不用神器,甚至不用特殊兵种专长技能。古地的这封电文,前面的部分还好理解,但是后面部分,当今世上除了他而外,只有4个人能看懂,那就是山西的路晓飞,南方的凌杳,200师军械局的米曜和他的参谋大人袁维绪了。电文并讥笑藤田进说,知道他绝对不敢来单条,但是本着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传统美德,在第3师团全军溃灭,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一个机会切腹自尽的。

古地本来想说给他机会切了自己的那玩意当太监,但考虑到这封电文是明电,报纸马上就会登出来,要是教坏了小朋友那就不好了。

不知道藤田进看到这封电报的时候是不是会暴跳如雷外带吐血三升,但是人在山西的路晓飞和在长沙的凌杳看到这封通电后,当时就笑喷了。

而这个时候古地正一本正经的对他的副官舒淡然上尉说:“从今天起,我正式任命你为”200师心理战部队第一任指挥官,你可以从通讯营里挑选你需要的人员,另外我还会给你找两个懂日语的心理学专业人士,另外你自己也要尽快的学会日语。”

古地很严肃的对师部的所有军官说:“从现在起,战斗已经全面展开。你们记住,你们是200师的军官,是整个五战区,乃至整个国防军最优秀的部队。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士兵面对面的交战之前,就已经让敌人只有正面被打死和后面被打死两个选择。”

第二二九章 大战之前,心理打击先

“200师?就是那个让荻洲君蒙受了帝国军战史上最耻辱的一幕的那支部队吗?”

日军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在他的参谋长远藤新一大佐面前明知故问。事实上上一次信阳会战之后,第3师团就取代了作战不力的第13师团,担任大别山北麓沿线的守备任务,和豫东南地区的古地200师时有交手。藤田对200师,早就是非常理解的了。

而远藤新一大佐也明白师团长这样问的意思,回答说:“是,阁下。帝国军人所蒙受的耻辱,只有一种偿还方式,那就是将这支让帝国军人蒙受前所未有的耻辱的滞纳军队永远的从世界上抹去。”

藤田进目光深远的看了他的参谋长一眼,说:“那个年轻的少将师长通电约我以中世纪的方式决斗,你怎么看?”

远藤大佐回答说:“阁下,这只不过是敌人给自己提劲的一个口号罢了。如果一对一的话,支那军的一个师是绝对不可能打败帝国的一个师团的!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大别山区可能出击的支那‘王牌’第7军和汝南方向第9军,这两支部队的迂回出击,将会对我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必要的话,我们应该请商丘至毫州之间的第10师团对我军北翼进行保护。而在六安方向摆上新近抵达战场的独立混成第14旅团。”

藤田进摇了摇头,说:“接替筱冢义男君出任第10师团长的粟林君是我在陆军士官学校的学弟,一个很有头脑的年轻人,很受大本营的青睐。我个人与粟林君的私交也是很不错的,北翼,倒是不用太担心。不过,藤堂君的第14旅团是本次战役的总预备队,军司令部不会随便就把他调配给我的。”

中国军队的一个师绝对不可能击败日军的一个师团吗?藤田进回想着远藤大佐的话,绝对他一种固有的帝国军人的高傲来看待这支已经被证明战斗力超过普通的中国军队两个军的200师,是要犯错误的。尽管在他看来,中国军队的两个军,同样不可能击败“皇军”的一个师团。

“对了,远藤君。”藤田中将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在下属面前,他的这种作风一直被同僚们认为国偏于软弱,即使是作为他的下属,远藤新一大佐也认为师团长阁下不必这么客气的。“听说在我军中出现了很多反战的传单,还有人在收听地方的反战广播,而制作这些传单和广播的,就是我们日本国民,有这事吗?”

远藤大佐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阁下,这事恐怕是有的。”

藤田进有些惊讶的问:“是真的?”

“是。”远藤大佐说:“有那么一些卖国贼,打着和平、人道、反战的口号,先是在国内扰乱民心,前不久其主要干部遭到宪兵的逮捕和惩治之后,剩余的几个人竟然逃到了中国来。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失误的话,他们已经被200师笼络进去了。这些人留学欧美回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帝国的国民这回事了。如果放任他们的话,对我军的士气倒是会有程度不明的影响,这件事,我希望能够派出我们的菊机关,务必要将这些卖国贼全部处决。”

“大战之前,大势发动舆论战、心理战,这个年轻的少将很不一般啊。”藤田进忧虑的摇起了头来,说:“前不久,山西的第1军被爆用活人进行细菌试验,这在国际上产生了对我国很不利的影响。美国人英国人都给我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中将说到这里,摆了摆手,又说:“我们要用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来为皇军争回荣誉。传达我的命令,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各部队在没有我本人允许的情况下,不可以使用特种弹(毒气弹)。至于那些背叛了帝国的人,就按你说的处理,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藤田进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在战争的前期,日军的官兵,尤其是像甲等师团的官兵,都受过长期的军国主义教育,忠君报国的思想非常深入。这些官兵中往往会跟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绝少有俘虏出现。但是随着战事的进行,不断补充进来的新兵,不但在战斗素养上渐渐的跟不上要求,思想也不详老兵那么铁板一块了。当200师发动的心理战通过传单和电台辐射到第3师团中来的时候,尤其是在电台中收听到带有某些人的家乡口音的反战宣传时,日军士兵的表现并不像远藤参谋长预料的那么乐观。他原本以为士兵们会对那些宣传嗤之以鼻,但事实上就在师团部下属的一些直属机构里,也出现了怀疑的声音。

“真的么?石井部队用来做试验的人里面,竟然也有我们自己的国民?”

“不知道,但是传单上附有照片,还有幸存者的供词,他们说的自己的家乡,好像离我的家乡也很近啊。希望我们那里不要出这种事的好。”

尽管宪兵一再弹压,但是,这些私底下的议论始终没有绝迹。

藤田中将觉得这样下去对士气的影响太大,虽然部队还没有做好进攻的准备,但是他还是向军司令部提交了提前发动攻势的建议。而军司令部也很快的就批准了。

200师。藤田师团的春季攻势开始的时候,它的指挥官并不像他对外宣称的那么有信心。他甚至担心,“皇军”不可能被中国军队一个师的兵力击败的事实会不会在自己这里发生改变。不过在出发前,军司令部还是给他发来了一个好消息——将会有一个飞行师团进驻汉口,并会在麻城一带设立一个前进基地,可以随时对他的部队进行空中支援。

藤田进中将觉得自己已经很重视200师了,但是,他对200师的估计还是有所不足。200师的兵力,在上一次的信阳会战中,就达到了2万人一个满员乙种军的兵力。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补之后,因为200师的师长脸皮极厚的缘故,他不但从战区的伤兵总医院里对大量友军的复原伤兵进行坑蒙拐骗,而且还大量征召了作为预备队的“民夫”。

根据200师师长古地对战区报的编制,200师现有兵力为:新77旅8054人,388旅8132人,师部直属团及各类勤杂人员3212人,总兵力不过18000余人。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水分,外面的人不知道,古地自己则清楚得很。黎渺的新77旅实际已补充兵力达到1万2,另有约3千人的“民夫”;凤冲消的388旅实际兵力1万3,另有3千“民夫”,光是这两个旅,实际兵力就已经达到了3万人。而师部陈安平的直属团,实有步兵3500余人,另有两骑兵连、3个rpg连、1个重机枪连,另辖师部工兵营、通讯营,总兵力超过6000人。还不算师部直辖的快速机动部队。这支部队由师炮兵团、师坦克营和师直属特务营,火炮一律汽车牵引,完全是一支机械化团。

古地的200师能有这样的实力,当然是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极为欣赏他,并且也很希望这支部队打出名堂来的长官。军政部的老鬼们不是嫌古地太年轻资历太浅不能升中将吗?不要紧,咱就不要那个中将牌子,但是我给200师一点好处,你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1939年春,日军第11军司令部制定的“春季攻势”,由大别山北麓的第3师团率先拉开序幕。

第二三零章 大尉的战地日记

“4月13日,我随着步兵第18联队一道,从商城出发。作为师团的先头部队,本联队的任务是对华军控制的潢川发动试探性的攻击。去年,那个小城曾经是皇军的占领地,不过随后又被华军夺回去了。驻扎在那里的,是华军的200师,有从13师团转过来的同僚,把那支部队称为‘鬼师’,我从他们的眼睛深处,看到的是在帝国军人眼睛中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恐惧。很多人唾弃他们的懦弱,但是我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他们原本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帝国军人,至少绝对不比本师团的军官和士兵要来的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那样的眼神,我对师团的这一次出击行动有些忧虑。”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

“4月17日,本联队顺利的占领了潢川。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整个过程的顺利。我们在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而潢川,这么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城市,我们也仅仅花了不到48小时的时间,付出了很小的伤亡代价就将之占领了。从敌人战死的士兵的衣服里,可以查出这支部队的番号确实是200师,难道说他们的实力竟如此的不济,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吹嘘出来的么?我当然要跟着大家一起欢呼,虽然这胜利来得太过轻巧,让我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我听说师团长阁下对这支敌军的评价很高,那么,阁下的眼光,不应该出现问题啊。”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

“4月19日,天空开始下大雨。今天见到了师团长阁下。阁下看上去还是那么平和,他在我部占领了潢川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前线部队,让我们都深受鼓舞。但是,我看到在联队长高野大佐意气风发的向阁下请求率部队继续前进,击穿敌军的防线,直逼敌人的战区司令部的时候,阁下有一阵的沉默。我也觉得大佐的想法过于简单了一点,虽然我们取得了理所当然的胜利,但是毕竟在师团主力还没有到达的情况下,我们的兵力显得薄弱了一点。即使那个200师是个徒有虚名的部队,但是我们已经很靠近敌人的战区司令部,按照华军的习惯,沿途至少会有几个军的部队。仅仅靠我们联队的话,我不认为我们能达到大佐的想要的结果。”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

“4月20日。雨看起来没完没了的样子。阁下已经回师团部去了,我们没有接到新的命令,暂时就地布防。搜索部队已经有消息传回来,在半径50公里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的敌军。因为大雨,航空兵没办法对搜索部队的情报进行进一步的证实。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从我们进攻潢川时的情况判断,敌人在这里驻守的,大约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或许更多一点,他们的兵力和战斗力是不能成正比的。但至少不会是一个师,那他们的部队到哪去了?还是说中国人习惯不战而退?如果这样的话,13师团上一次的战败,和皇军在长江两岸遭到的巨大损失,又怎么解释呢?也许到明天下午,等旅团的主力赶到这里之后,我们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联队长今天再次请求率部出击,不过庆幸的是,上面没有批准他的计划。我毫不怀疑自己是一个忠诚而勇敢的帝国军人,但是,我希望每一场战斗皇军的损失都能更少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对于我们来说都太大了。”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

“4月23日。很难想象,我们已经在潢川停留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有军官开始不满,他们认为此次出击,皇军的战略目的是找到,并歼灭支那军的战区主力。我之前对他们还抱以军人的尊敬,称他们为华军,但是现在看来,支那军就是支那军。在我们北翼,淮河北岸,第5旅团上树少将的部队也与昨夜成功击溃了大约一个军的支那部队,现在到了夏庄的位置,和我们遥相呼应。很多军官都认为我们停留得过久了,这样下去的话,第5旅团肯定会抢在我们前面,他们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并且有很大的机会比我们更先占领息县、罗山、甚至信阳,那里据说就是支那军的战区司令部所在地。雨还在下,不过照这样的战况发展下去的话,我们用不着哪些帝国的空中骑士到我们头上来展示他们的优越感。现在似乎已经可以确定,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不堪一击的。师团长阁下也许过于小心了。”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但其中有多次改动的痕迹。

“4月25日,终于,我们又发起了新的攻势。我们渡过了因连日大雨而上涨的寨河,直接向罗山方向挺进。沿途没有公路,部队的行军速度不算很快。大家都担心沿着公路前进的第5旅团会抢在我们前面打下息县并一举攻破罗山,所以行军虽然艰难,大伙的斗志都很高。我的同僚大久保中尉主动要求到第一线的尖刀部队去了,我非常羡慕他,这是一个帝国军人应得的荣耀。现在听说整个师团都呈现了一种积极进攻的态势,看来师团长阁下终于下定决心了。有消息说,在南面的第13师团和第33师团也发动了全面的攻势,如果我们能够和南面的部队形成南北夹击的话,我们将很快将这一地区的支那军队一举击溃,从而完全的扫清武汉北面的障碍,使我们11军的占领区更加的稳定。我已经做好了为天皇尽忠的准备,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人来说,能在靖国神社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会让我的家人赢得更多的尊敬。但是如果我能在战斗中立功,并且晋升到佐官的话,花子也可以真正的被称为夫人了。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皇军万岁,我们将取得所有的胜利!”

——摘自日军第3师团第29旅团步兵第18联队联队部参谋西乡三郎大尉的战地日记。

第二三一章 岁月他如飞刀啊

就在西乡三郎大尉在日记里高呼天皇万岁,憧憬着依靠战斗的胜利而晋升佐级军官的时候,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却得到了一个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在师团主力向前推进后不久,部队出发基地商城,就被200师攻占了。

也就是说,当第3师团上上下下都开始确定正面已经没有像样的抵抗,攻占信阳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他们的后路却被断掉了。

藤田进留在商城的,约有一个加强大队和一个战车中队。因为顾忌200师的反坦克武器,他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把有限的战车部队带在第一线。而进攻商城的,却是200师最精锐的师直属步兵团。而带领师直步兵团进行这次突袭的,则是200师的参谋长袁维绪少将。

一个立志做一个没心没肺的白领,以光顾香奈儿专柜和开辆大众甲壳虫为人生终极目标的28岁的女生,现在却坐在一辆德制的装甲侦察车里,亲自指挥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经过整整14个小时的战斗消灭了盘踞在商城里的日军一个大队,占领了这个战略要地。直到这一刻,袁维绪仍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的离奇。

如果说200师前面的一切战斗都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的话,袁维绪就是这场骗局中最重要的一个幕后策划者。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虽然也是穿越,但是没有掉到后宫中学人家玩宫斗,而是来做一个少将参谋长,实在是健康阳光得多。

到目前为止,藤田师团的一切行动,都在袁维绪袁大参谋长的计算之中的,按照她的预算,藤田进在得知后路被断之后也该跳墙了。其实换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跳墙的。本来这一次的出击藤田师团就是兵力不足加仓促行动,已经有先天缺陷了,好不容易在几场蹊跷的胜利中提升的士气,虽然暂时不会因为后路被断而失去(这个情报是不会传达到下级官兵那里的),但是前面是中国军队第五战区几个集团军,进退两难是摆在藤田进面前的一个事实。那几个集团军虽然缺兵少将仍然没有恢复元气,但是加在一起,光是人头,就让藤田进明白凭他手上的兵力,还是不要做一举突破之想了。

往前既然不大可能,藤田的选择也只有后退。后退的路线有两条,一就是调集主力,打回商城,回到出发地去;二是转向东北,向豪州方向的第10师团靠拢。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退到潢川然后固守待援。相信不管是派遣军司令部还是东京大本营,都不会看着第3师团坐以待毙。但是话说回来,第3师团如果在还没有遇到真正的考验和较量的情况下就选择了这种龟缩流的打法的话,藤田进恐怕和“迂回攻击”的荻州立兵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军人的荣誉对于这个信奉武士道的国家来说通常还是超过他们的生命的。

这时候袁维绪到了进了商城,而古地则跟在黎渺的新77旅里面。他跟袁维绪打了个赌,赌藤田进不会马上就返回去攻打商城,而是会试探性的再向前推进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到信阳。如果能打到信阳的话,即便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已经撤离,第3师团也足以完成这一次出击的战略目标,如果南面的日军进展顺利的话,甚至可以打通鄂北到豫南的通道。

最新的情报表明,藤田师团确实在做这样的努力。第29旅团正在向罗山发动猛攻。驻守在那里的,是第五战区直属的71军。军长已经换成了一个在中央军校里高古地他们三期,年龄上也还算少壮的中将,而古地的老上司吴应锋中将则调到大别山根据地出任第31集团军副总司令兼7军军长去了。而71军因为在前面的多次战斗中损耗严重,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日军的29旅团狠起心的一打,罗山防线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逸夫兄,我们认识都有十年了吧?”在新77旅的指挥部里,古地喝着黎渺煮的咖啡,突然间有点心生感概。黎渺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煮咖啡这种在古地看来很小资的爱好的?想一想大概是在他们还在军校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古地喜欢带着一伙兄弟疯赌、逃课、经常被黑脸教官当作坏典型,处于被随时被军校开除的边缘,而黎渺则完全是一个十足的好学生。真难想象他们竟然能成为老朋友,并且一起共事,出生入死十年了。

古地一感慨,黎渺就笑着说:“是有十年了,还真是岁月催人老。在舒淡然这几个小孩眼里,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老人家了。”

作为古地的副官,舒淡然现在可没有这么悠闲,在两个长官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时候,她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好几次黎渺都说古地是剥削童工,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舒淡然看上去就像个小罗卜头,不过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姑娘了。戴着船形软帽,穿着春季常服短裙,脚蹬一双包裹着浑圆小腿的皮靴的舒淡然,现在是师部最受欢迎的人之一。来到新77旅的旅部,这里的大小参谋军官们,眼睛只要一有空,可都是往她身上转的。

黎渺这时就正好看到舒淡然拿着一个电报夹过来,那张青春美丽而充满活力的脸,让他不禁微笑了起来。

古地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干什么?想打我家小舒的主意,排队了没有啊你?”

黎渺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舒淡然走了过来,递过一份电报说:“师座,袁参座电报。”

古地接过电报,舒淡然敬了个礼又忙活去了。古地看了电报,说:“第10师团开始南下了,藤田进底气不足,71军只要再顶住两天,他就该收兵撤退了。你一张老脸,还红什么红呀?要学凤冲霄,有事无事都往师部跑。小舒现在的人气值那么高,你知道小凤打起仗来可是一往无前的,情场如战场,不进则退啊。我个人呢,认为小凤太花心,把小舒交给他靠不住。但是这种事情,我又不能替她作主。还有啊,隋风简杰丁强他们几个人可是和小舒一起来的,感情基础好,不要看你和小凤虽然是少将,可是未必就竞争得过他们。简杰太粗可以忽略不计,性格和你有几分相似的隋风也是你的劲敌。丁强的脸皮比小凤还要厚,我看你还是不要妄想后发制人的好。”

200师从师长古地开始,大多数都是未婚的青年军官。军队中男女比例向来都是严重失调的,僧多粥少自然也是难免。虽然参谋长袁维绪可以说是全师当之无愧第一美人,不过限于她和古地的关系,以及她领子上那颗金星,早就只能仰望,没有市场了。而不久前才从小罗卜头变成小天鹅的舒淡然,理所当然成了全师最受追捧的女性。以至于袁维绪每每都义愤填膺的指责古地说就是他害得她都没有市场了。而古地则很残酷的摇着头对她说,大龄、高阶,你认命吧,除了我,你也别指望谁了,挖哈哈哈哈。

第二三二章 为什么不是我去?

罗家洪是虎爪营的一个中士班副。

虎爪营隶属于师部,此时调配给新77旅。以罗家洪所在的1连4排1班为例,可以大致的了解虎爪营的火力配备。1班总人数12人,一个班长,一个班副,10个大头兵,配备中华1式突击步枪4支,美制汤普森冲锋枪2支,改进型98k步枪6支。其中班长和班副除了携带突击步枪外,还配备仿苏式tt33手枪各一支。突击步枪和冲锋枪各配弹120发,步枪配弹80发。步兵排不再配备轻机枪,只是在连里有一个机枪班,2挺37改进型通用机枪。营部配备一个迫击炮排,一个rpg排。

罗家洪所在的1班,由于班长因病未能归队,罗家洪代理班长职务。全班总共11人。他的10个弟兄,都是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要是放在别的部队,早就该当上班长,甚至排长了,他自己,也至少可以当个少尉排长吧。不过,他们这些人,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过到别的部队去的事。不过别的,单就他们身上这一身刚刚从南阳被服厂出厂的以深灰绿为底色的迷彩纹军服,这种军服用的不是扣子,而是拉链,那是在别的部队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而右臂上的那一枚虎爪徽章,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先撇开荣誉不谈,至少在这支部队里,活下去的几率就远远比在别的部队大得多。

`因为本来就是师部的直属部队,虎爪营的弟兄们也常常能够见到营长丁强一看到就会两眼放光的舒副官。有时候他们甚至怀疑营长能在半径5公里范围内感觉得到舒副官的气息,每次哪怕他正带部队在进行拉练,只要舒副官一到营部来,他总能准时的出现。有好事者说,他们营长丁强和机步营的隋风隋营长定下了一个60天的契约,无论是谁,只要在60天内拿不下舒副官,立刻自动从竞争中消失,这样不伤和气。据说现在连两个旅长都加入到对舒副官的争夺中了,虽然是少将对少校,两个营长的机会,在大兵们看来,却还是比旅长多。

原因么,很简单。两个营长,还要算上飞熊营的简营长,他们和舒副官四个人是一起逃过难,一起受过苦,一起啃过树皮草根,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同窗好友。再说他们都是师部直属部队,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比俩旅长机会多。

这一次虎爪营调配给新77旅,一半的原因是给师长当警卫部队,撇开了飞熊营和机步营,营长丁强别提多高兴了。

罗家洪正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在无聊的待命时间里玩儿飞刀的时候,就看到营长丁强陪着舒副官走了过来。营长平时在他们这些弟兄面前脸黑得像碳,声音大得要震破别人的耳膜一样的,在舒副官面前,倒温顺得像只猫一样。

弟兄们对营长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做法强烈鄙视的同时,也非常的喜欢舒副官到营部来,一来是舒副官确实很亮眼,就算明知没机会,看着也养眼,二来只要舒副官一来,营长心情就会很好。营长心情很好,他们的日子自然就要好过得多。

“罗家洪!把你的弟兄召集起来,有任务!”丁强不用冲罗家洪喉,罗家洪就知道有任务了。舒副官是师部的大忙人,很多时候看起来甚至比师长还要忙,没有事她是绝对不会到营里来的。因为就没人看到过她没事的时候。他们经常都听到丁强愤愤不平的说师长是在剥削压迫舒副官,目的就是减少舒副官和他们见面的机会。

罗家洪把全班的弟兄们都召集起来了,舒副官从他们面前扫过一眼,说:“行,就他们了。中士,去领一台步话机,一挺37通用机枪,一具火箭筒,子弹手榴弹尽量多拿,我有任务给你们。”

罗家洪以一个老兵的直觉,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要不然他们的装备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添加一挺37式和火箭筒?那可是一个连才有两件的东西。这意味着,他们的任务需要很强的火力,需要很强的火力,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拿下一个很难拿下的堡垒。子弹管够,意味着他们不但要拿下,还要守上一阵子。

具体的任务,连营长丁强也不知道。舒副官是单独给罗家洪布置任务的。而令罗家洪万分意外的是,舒副官将和他们一道去。

1班的11个弟兄,一个个像饿黄了的饥民见到粮食死命的往肚子里塞一样死命的往自己的背包里塞弹药,营部的军需官不但没有丝毫的厌恶,甚至还希望他们能够多拿一些。弹药、粮食、水、药品,他们不得不佩服舒副官带来的这一批新式背包的容量,而且背在背上,似乎比平常的背包还要轻。

直到出发的时候,丁强才知道舒淡然也要参加这一次的行动。那一刻他眼睛都直了。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师长,用自己将舒淡然换下来。

“你想干什么?”舒淡然一把拉住明显冲动了的丁强,她和士兵们一样换上了最新式的迷彩服,背着一个大背包,肩上还挂着一支中华1式突击步枪,腰带的两侧也分别挂着一支9毫米口径,容弹15发的改进型tt33。这种手枪当然也是南阳兵工厂的作品,那里的负责人、军械局米曜米局长是一个什么东西拿到手里都会改进得比原版更牛更强悍的强人。

丁强红着眼睛对舒淡然说:“我要去找师长,你有你的职责,不能什么事都压到你肩上来。这种任务让我去明显的比你去效果好,万一我光荣了,隋风和简杰还有机会追你,可是万一你光荣了,不是让我们三个只有抱在一起哭的份了吗?”

舒淡然看了看周围,确定士兵们都很知趣的站在远处,才说:“你有病啊,我只是去前面建立一个观察哨而已,你哭什么呀?”

丁强擦了一下眼睛,却死不承认的说:“我不是哭,我只是情绪比较澎湃而已。只是建立观察哨,用得着带那么多东西吗?”

舒淡然笑了一下说:“那我就告诉你,以后虎爪营、飞熊营的装备和携弹量就以这个班为基准,机步营另算。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

丁强说:“什么大惊小怪,我这是紧张你。等等,按照这个基准,后勤补给跟得上吗?咱们部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大气粗了?”

舒淡然撇了撇嘴笑着说:“难怪师长说你的脸皮厚度快要赶上他了,上次你对林军医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啊。后面一个问题,你要问师长。”

丁强发急说:“我什么时候对林军医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冤枉我!”

舒淡然却不再跟他废话,带着罗家洪和他的弟兄走了。

真的只是提高部队的配备吗?丁强目送着舒淡然等人离开,心里却依旧忐忑。

第二三三章 野猫山

舒淡然说她只是带队到前线去建立一个观察哨,这句话不假。不过舒淡然的观察哨,却几乎就建立在藤田进的师团部外面了。

野猫山是一个在最详尽的军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石山。其实野猫山一点也没有野猫的形象,充其量也只想一只猫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很陡,上面稀稀拉拉的长着些树,山顶的面积最多也就相当于一间中等大小的会议室。而且整个山在周围一片大大小小的山峰中丝毫也不起眼。

但是古地就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算准了藤田进的师团部会建立在里野猫山不过一两公里外的一个山坳里。准确的说,一点二公里。野猫山不高也不大,但是正好可以清楚的观测到那个山坳里的动静。

在接着夜色穿越两军正面交锋的中线时,这支小分队没有引起日本人的注意。然后又很顺利的在黎明前,摸近了野猫山。为了掩护他们的行动,新77旅向正在进攻罗山的日军侧翼发动了一场试探性的攻击。

也许正是因为不显眼,又或者藤田进中将和他的幕僚们面临的困难实在太多,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包的存在。舒淡然带着小分队顺利的占领野猫山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如果日军在这里也建立了一个观察哨的话,就算他们能拿下来,也会马上暴露,一个小小的山头,十来个人,在靠近日军指挥部的地方,再强的火力,又能守多久?

不但舒淡然松了一口气,罗家洪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大家都是怕死的。”舒淡然笑着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怕死呢。”怕死是一种本能,就算是他们千锤百炼的军人也不例外。只不过在必要的时候,他们都能压制着自己的这种恐惧冷静的去战斗,直到死,这或许才是他们有别于老百姓的地方。

罗家洪笑了笑,一个班的士兵很快就在山头上散开隐蔽了下来。这小小的山头也很难构筑什么像样的工事,但是山顶附近有一个山洞,还有被经年的风雨切割而成的沟壑,可以说,是一个潜伏的得天独厚的地方。

“真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罗家洪看着自己的弟兄们蒸发了一般的隐蔽到山头各个角落,啧啧赞叹道:“看来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啊。”

舒淡然笑了笑,说:“少来,这地方师长带着我来过不下10次!”

“是吗?”罗家洪惊奇的说:“师长早就知道鬼子的会在这前面扎营?”

舒淡然笑着说:“是呀,师长说他是古半仙。行了别废话,叫弟兄们盯着点,咱们还有事做。”在舒淡然带来的装备里,还有一件特殊的装备,那是米曜和“海归”陈家林博士合作的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旷世之作——无线电截听系统,能在两百米范围能清楚的截听无线电信号。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潜伏到藤田师团师团部200米范围内,将截听装置埋在地下。

200米,在离敌人的指挥部这么近的地方,这几乎是一个死亡距离。

罗家洪死活不让舒淡然一起去,而是自己带上了一个最得力的弟兄鬣狗。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反正大家都叫他鬣狗。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悄无声息的接近目标,并且对危险具有极度灵敏的嗅觉。

舒淡然带来的这个装置只有一个急救包大小,和这个时代的侦听设备相比,这个截听系统的体积如此之小,拿出去别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不过它还有个弊端就是必须在一定距离内安装一个接收转发装置,这也是舒淡然带队来到野猫山的真正原因。

当时古地得知米曜和陈家林在这个坚挺装置上取得跨越性的突破的时候,心里虽然大为欣喜,却也为它的这个弊端大为遗憾。竟不知足的说,怎么不能作出带摄像头的感应器啊,还有就是美军在伊拉克战争中大量使用的无人侦查机啊。结果刚刚因为突破技术难关而满心欢喜的来到200师师部的米曜怒气冲冲的就要拔出那把她从来没有用过的改进型tt33手枪和古地决斗。

说实话古地也很久没有见到米曜了,这个时常一脸要多痞就有多痞的表情的大眼睛美女新款的军常服,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都快长到腰际了,忒闷骚的扎了两条辫子,还绕了一个圈搭在两肩,差点直接把古地和袁维绪吓晕过去。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刺激。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海归陈家林博士,这海归倒是温文尔雅的站在一边,可是偶尔脉脉的看上米曜一眼,就让古地和袁维绪觉得,总算是老天开眼,米曜这个人间凶器竟然也有人会看上眼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大概是为什么陈家林博士加盟200师军械所以后军械所的科研成果一个个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问世的原因吧。米曜的天才就是在他们那个时空也是绝对出类拔萃的,而且还受过军校的培训,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差点葬送在一群狼的肚子里,真要那样的话,古地今天的地位,恐怕最多也就是一个团长吧。其实对古地来说,米曜的价值不是几挺37式通用机枪几支火箭筒那么简单的。就算拿一个师来跟他换这个貌似不良的少女,哦不,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甚至用一个集团军司令的位置来换,他都坚决不会干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一个长得貌不惊人的海归博士加入后,小米同学竟然如此的小宇宙爆发,古地觉得他真的是赚大了。

不过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也比较的沮丧,怎么说他也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超级无敌大帅哥啊,难道还不及一只海归有吸引力?

舒淡然在野猫山上一直很焦急的等待着,她真怕会有一声不合时宜的枪声突然响起来。或者是罗家洪和鬣狗没有正确的安装截听装置,发挥不了应有的效果都算了,千万不能反倒被日军发现了缴获了去。而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米曜同时在里面装了一个遥控炸弹,接受转发装置同时也可以遥控引爆截听装置。不过真要到那一步的话,就算师长不找她麻烦,米主任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想起米主任色迷迷的看着她还扬言要扒光她的衣服,她就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万幸的是罗家洪和鬣狗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经过测试,装备运转正常。

“藤田,我要你成为第一个被俘的中将师团长。”受到舒淡然发回来的第一份截获的日军电报后,古地就在200师的师部发出了一阵冷笑。是的,被击毙的日军中将师团长,在战争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两个了。被俘的,也要开个先例吧。

第二三四章 岁月是小李他妈的飞刀

也许,“大日本蟥军”的藤田进中将冥冥中觉悟到了古地的狞笑,这个词虽然通常都是用来形容他们在面对无辜的百姓时的表情,不过,当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角色似乎有些颠倒的时候,这个帝国中将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藤田这个龟儿子要逃了。”

古地在收到舒淡然前方截取的情报后,对他的老搭档,副师长兼新77旅旅长黎渺所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黎渺伸手拿过古地手里的破译文件看了一下,说:“藤田这老狐狸大概是嗅出什么来了,佯攻罗山,主力后撤,决心下得很早。如果不是我们侦听到了他的电报的话,没准他主力撤出去了,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古地嘿嘿一笑,说:“狐狸虽然老辣,不过狼可是自然界里最有成效的猎手。你知道吗?狼群是自然界里最懂得运用战术捕猎的,网一旦张开,不管是狐狸也好,还是老虎也好,都别想逃脱了。更何况,我手下养着的,可是一群饿得嗷嗷叫的饿狼。这仗打到现在,绝大多数的主力都没有正面和藤田师团交过手,你说他们憋得有多慌啊?高参谋!”

随着古地一声高分贝的大喊,一个参谋军官几步就跑到了他的面前,站得笔挺无比,声音洪亮的回答了一声:“到!”

古地欣赏的看着这名虽然是参谋军官,眼睛里却放射着一种嗜血的光芒的部下,不紧不慢的说:“给388旅凤冲霄发电,猎物已经动了,让他张开网虚位以待。逸夫兄,虚位以待这个词用得恰不恰当啊?”

黎渺无语的看着他,这时候这家伙还有心肠理会言辞恰不恰当的,真是定力深厚啊。也好,没有这么点大将风度,往后怎么在领子上加星星啊,哪怕这大将风度是装出来的呢。他低下头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地图,从藤田师团的电报往来可以断定,罗山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第3师团主力已经完成转向,去商城路途太远,他们的选择只有往新蔡朝第10师团的防区靠近。而在新蔡南边,凤冲霄的388旅已经张开口袋,就等着藤田师团的主力进入包围圈了。

敢拿一个师在这么大的区域内包围日军的一个甲种师团,古地都觉得自己有点大手笔了。虽然他这个师满打满算的话,兵力差不多有4万人,比国防军普通的一个甲种军兵力还略多一些,武器装备也相当的精良,可这个时候的日军,战斗力毕竟还是十分强悍的啊。

“逸夫兄,这里就交给你了。舒淡然暂时还不能从野猫山上撤下来,你要想她做你媳妇,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啊。要知道,在我的心目中,小舒这丫头,就和我女儿一样重要。”古地死坏死坏的笑着,他一边说黎渺要找舒淡然做媳妇,一边又说自己把舒淡然当女儿看,摆明了就是要占黎渺的便宜了。

黎渺哭笑不得的看着古地,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他是古地的老搭档,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他的稳健和坚韧是古地一个最坚实的臂膀。在作战风格上,他属于那种自己绝少会犯什么错误,对手更别想抓住他的空子的指挥官,可是在油嘴滑舌上,尽管他和古地相处了那么久,却依然没有任何一点希望占到什么便宜。

古地看着老实人黎渺郁闷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满脸都是极其不厚道的奸笑,如果对象是凤冲霄的话,他不把对方气得吐血撞墙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对黎渺到底也还是适可而止了。便宜占够了,用手点着地图说:“你的3个主力团还要拉得散些,在藤田的主力后撤的过程中,你要亦步亦趋的贴上去,让他甩不开,打不掉,郁闷死他。让他到小凤的包围圈之前,就先瘦掉一层皮。这是苦活,到头来还风光不过小凤,老实说,我真觉得对不住你。所以,在小舒的问题上,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嘿嘿。”

黎渺对古地装模作样的内疚早就有了免疫力,也懒得跟他废话。虽然古地这样的战法,新77旅确实是出死力气,而风光的将会是388旅。也许,换了一支部队的话,在这种时候未必会尽职尽力的去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呢。但是在200师,不管是黎渺的新77旅,还是凤冲霄的388旅,以及陈安平的师直属团,都不会有这样的私心,这也是200师战斗力的保证。不过,换了388旅的去做这个任务的话,一定是没等到伏击圈,就和敌人死拼在一块了。而师直属团的根底毕竟又还比不上这两个主力旅。

古地把任务给黎渺交代完了,就要带丁强的虎爪营赶路。不过临行时,丁强向古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要留下来?”古地一看丁强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想到这小子在“小强”和“丁春秋”这两个名字中选择了后者,他就时不时的想踢他一脚。不过好像就在几年以前,自己不也是红着眼睛找到李长官说要和袁维绪一起去当帝国军的说客的,也就几年吧,好像自己就老了一代人一样的。郁闷啊,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了袁维绪的郁闷了。

时间,真是小李他妈的飞刀啊。

和袁维绪一路同生共死风风雨雨的走来,古地特别能体会那种风雨同路所产生的血脉相连的情感。要是答应了丁强这小子吧,估计不但是黎渺,小凤还有隋风在小舒的面前恐怕都要落后一步了。不答应吧,自己都是这样走来的。

“小子,我给你做个选择题。”古地一本正经的对丁强说:“a,选择去野猫山,但是可能会死、而且纯属个人行为,b,选择跟老子走,也可能会死,但是立功的机会更多。”

丁强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我选a,师长,我是您带的兵,其实您知道我会选择什么。”

“妈的个巴子的,”古地佯装恼怒的说:“老子可要提醒你,你要去野猫山的话,不但营长有可能做不成,就算挂求了,还不见得会被追授一级军衔,算起来是很不划算的。”

丁强笑了笑,一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古地就说:“好吧,你说的不错,你是老子带出来的兵。你们几个里面,就你跟老子最像。去吧,我准你带一个班过去。藤田的指挥部马上也要转移了,小舒他们那里只要窝着不动,被发现和不被发现的几率一半一半。要是黎渺派一个营去救她,这丫头说不定更回不来,你带一个班去,生存的机会反而要大一些。你的虎爪营,我就不换人了,老子自己带着走。”

丁强看着古地,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很超脱的笑。古地知道,就像当年李军长要袁维绪去当说客说服帝国军王大竹投降是一个很残酷的命令一样,自己派舒淡然带队去野猫山,其实也是很残酷的。只要一不小心,随时会送掉这个花季女孩的性命。可是,正如自己当初也没法去责问李军长一样,丁强也知道,这就是战争。他们都可能会死,只有笑着面对,才是真正的军人。

古地感到庆幸的是,随着自己的地位逐渐的攀升,也早就体会到了慈不掌兵这样的古训,但是,自己依然会感动。心中一股浓烈的悲欢,是他依然青春的证明。他还想回到他们自己的时空,用一辆拉风的摩托载着袁维绪在高速路上好好飚一把呢。在青铜小强们面前,黄金圣斗士都是些老兵了,但实际上他们也照样很年轻,不是吗?

古地看着丁强带着一个班的小分队消失在猎猎的风中,脸上浮起一个会心的笑容,一纵身,跳进了停在身边的一辆装甲指挥车里。

第二三五章 遇到一个女匪

带着虎爪营离开新77旅悄然沿着预定的伏击路线往388旅的防区开进的时候,古地觉得自己又回到当营长的岁月了。当了师长当了少将固然风光,可是,想起当初在营部里邀集凤冲霄陆问愚韦涛等人扎金花斗地主的情景,想起那时候师部的小参谋们因为袁维绪和凌翙对他的青睐而险些禁止他进入师部的得意,想起带队上山打狼的张扬,突然觉得,其实,做营长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呢。

开始怀念过去,古地想,自己看来真是有些老了。虽然为了占黎渺的便宜说把舒淡然当作女儿,但是差不多10岁的差距,让他觉得自己和舒淡然丁强他们真的是有代沟了。那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去换丁强啊。

不过古地可不是那种会陷入多愁善感中的人,他在感慨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流逝的无奈之后,马上又开始幻想着自己现在乘坐的这两装甲指挥车是一台重装机甲,或者是《太空堡垒》第二代主角们的变形战车了。然后他就开始抱怨起米曜来,说真的,小米同学怎么还不搞出这样的装备来啊,要是自己带着一队机甲战士去打鬼子的话,不要多,也就是一个小队,还不是像《星河战队3》里面的主角们打虫族一样切菜砍瓜的啊。

古地的装甲指挥车驾驶员景峰上尉看起来是绝对不会配合古地的想象力的了,这家伙不苟言笑得跟《赌神》里的龙五似的,戴着个坦克帽,就连堂堂的师长大人给他递了根烟他都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古地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小妞来跳跳艳舞看看景峰这个家伙是真酷还是假酷的时候,装甲车里的无线电听筒里传来了前方搜索分队的呼叫声。

“虎牙呼叫虎爪,虎牙呼叫虎爪,前方发现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重复,前方发现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兵力约一个加强排,没有重装备,请指示!”

一个加强排,没有重装备的部队是不可能对武装到牙齿的虎爪营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的。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古地命令:“立刻查明对方的身份,不要轻易开火。”

随后他又调了一下频率,拿着话筒说:“各部队注意,前方发现不明身份军队,保持队形,以战斗姿态开进,重复,保持队形,以战斗姿态开进,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易开火。”

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古地心里笑了起来,也许,是一些地方民团,或者是游击队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土匪,同样不排除是日军伪装之后的小股部队。从内心上来说,他希望这是一伙化妆的鬼子,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第一线上跟敌人拼刺刀了。搜索分队的发现,多少让他有些兴奋。

不过很快,搜索分队的一个少尉就把一个人带到了古地的面前。是一个身材瘦小,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头上却戴着一顶国防军的直筒宽檐帽,典型的民兵游击队装扮的人。

“你就是这里的长官吗?”古地开没有开口问话呢,对方倒先问了起来。

古地穿着灰绿色的迷彩作战服,领章上并没有挂军衔,不过他估计就算挂了,对方也未必认得出来。听对方的声音,要么就是个半大小子,要么还有可能是个女的。

“你是多大的官啊?能不能做主啊?”

“你们是不是国民军啊?我看你们的军服不像啊!”

古地面对这个不断提问的民兵(姑且这么叫)有点无语了,他心里说,这是最新款的迷彩装好不好?我敢说这时候就是欧洲也还没有开始装备迷彩服,你老土我不怪你,可你不要怀疑偶们的身份行不行?还国民军?几年前全国军队就已经整编为国防军了啊。

“你的问题问完了吧?”古地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摆了一个很酷的pose,用手捏着下巴说:“你知不知道我随时可以下令枪毙了你?应该是我来问你,你们是什么部队?民兵?还是游击队?伪军?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希望你如实回答,因为这关系到你,还有你的部下的性命,我不是开玩笑的。”

“看来你算是个大官吧,”对方噗嗤的笑了一声,说“甭管我们从哪来的,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想打鬼子的对不对?我们在前面山坳里发现了一大股鬼子,你有没有胆量去打啊?有好几百号人呢。看你们的行头,也是正规军吧,要是你们不敢去打的话,把你们的家伙借我们拿去打如何?有粮食的话也先给我们匀一点,我的人都快要饿坏了。”

这是个胆子大脸皮厚的女人。古地已经下了结论。胆子大是拉着几十号人拿着些歪瓜劣枣的家当就敢去和鬼子干架,摆明了不把脖子上的人头当回事。脸皮厚是一见到正规军就要枪要粮,顺带着藐视了一下正规军的胆量。至于为什么会是一个女人——要是一个男人笑出那种风情万种的韵味来,古地估计他就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当个男同了。

“给他们拿点吃的。”古地严肃的说:“战争不是儿戏,希望你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有多少鬼子,具体的位置,有没有重装备?”

这女人一看古地严肃起来,也认真的回答说:“我数过,大约有300个鬼子,昨天夜里就摸进了大锅镇,有两个铁王八,嗯,和你背后这个差不多,不过看起来要小一点。我估计就你们这点人来硬的也吃不下,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要打的话,等他们出了大锅镇再打。他们从南边来,估计是给后面的大队鬼子探路的。往前要过猴屁股峡,咱们可以先赶过去打伏击。”

“一个加强中队,带两辆八九式轻战车。应该是一个搜索分队。”古地迅速的做出了分析,伸手跟参谋要来了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点说:“你说的猴屁股峡就是这地方吧?离这里还有13公里,有近路过去吗?”

女人摆了摆头说:“你这玩意我看不懂。我当家的活着的时候这方圆几百里地内没有一条道是他不熟的,也用不着这玩意。我没他那本事,不过要找个地方伏击干他一家伙,还是小菜一碟。”

古地嘿嘿笑了笑,说:“你当家的是土匪吧?”

女人也不避讳,说:“是,方圆几百里内没有人不认识他三眼狼的。江湖上的人,谁都得翘起大拇指说他一声好汉。去年带一伙弟兄去掏大锅镇维持会长的老窝,给鬼子和汉奸一锅端了,我大姐带了上百个弟兄,几乎全拼光了才抢回一个脑袋。”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但是古地知道土匪三眼狼的事迹,放在武侠小说里,那确实是劫富济贫的好汉。纵横在鄂豫皖一带,闯下了好大的名声。以前部队去剿过好多次,从来都抓不到他。鬼子来了以后,自己拉了一票人打鬼子,没有接济,没有后方,硬是搅得好多地方鸡飞狗跳的。后来被汉奸鬼子抓住砍了头,也没有捞到什么追授的虚名。

古地对这女人不由肃然起敬,问:“你摸回大锅镇是想报仇吧?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女人嘿嘿一笑说:“不敢当,我是我当家的三姨太,江湖朋友给面子叫我小桂英。”

古地竖了竖大拇指,说:“行啊,你带我到猴屁股峡,我们灭了这伙鬼子给你报仇。不过我有言在先,灭了这股鬼子,你要进镇子找仇家报仇我不管,但是不要滥杀无辜。完事了缴获的鬼子的装备全给你,不过,以后你这支队伍得归我管,我会给你一个正式的番号。”

小桂英嘿嘿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才说:“你想招安我,哼,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灭了这伙鬼子呢。”

古地笑了起来,说:“那好,等我灭了这伙鬼子,你再考虑吧。”

第二三六章 边区特别营

日军的一个搜索中队,古地原本并不打算去招呼他们的。整个棋局早已布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可是,在他遇见这个女匪小桂英之后,他突然觉得如果能将她收编过来,价值一定远远胜过她手下那几十号人。这一带原本就是个匪患猖獗的地方,以前国民军忙着跟帝国军争天下,没有功夫认真的收拾他们,现在鬼子来了,更没有精力去理会他们。

但是这场战争还要打很久,在正面战场上,国防军依然打得很艰苦。敌后游击战争毫无疑问会是正面战场的有力支持。而打游击,正规军一定比不过土生土长的土匪。土匪虽然有不少的恶习,但只要运用得当,比起专门去训练一支适应游击战的特种部队来,成本显然要低得多。

再说这场仗总是要打完的。与其到时候再花人力物力来剿匪,不如现在就把这些土匪收编了,从长远来说,这也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三眼狼的势力在鄂豫皖一带是最大的,在这个人被日本人砍了头之后,他的势力也并没有烟消云散。小桂英这一伙,只能算其中之一。如果能够重新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再加上200师和五战区主力部队的正面打击,这一带的日军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古地决定让小桂英好好的见识一下他的实力。

搜索分队也已经传回最新的情报,事实证明小桂英没有说谎,一个加强中队的日军,已经从大锅镇出来,沿着公路往北边去了。

“带路吧。”古地从腰带上拔出一把改进型tt33,递给小桂英说:“这算是见面礼,15发子弹的弹夹,射击精度和射程不在盒子炮之下,贯穿力更强,不过如果使用我们配备的9毫米重弹的话,会在人体内翻滚爆炸,基本上是救不活的。这种子弹是专门用来对付鬼子的,希望你不会用来射杀自己的同胞。”

小桂英接过手枪,笑着哗啦一下拉上了膛,别在腰上,吹了一声口哨,说:“兄弟们,赶路,带正规军的弟兄们杀鬼子去!”

路是山路,200是虎爪营的装甲指挥车和卡车全都用不上,藏到了山沟里。全营由小桂英的一伙人带着,在山路上飞奔。小桂英原本以为走山路这些正规军肯定本不上她,可是直到伏击地点上,虎爪营也没有被他们拉下。这让她心里面有些吃惊,知道自己是遇到硬茬子了。要是自己不愿意被他们招安的话,这几百号杀气腾腾的大兵要是把枪口对准了她的人,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她注意到,他们的武器不是简单的一杆毛瑟枪或者捷克轻机枪。这个看上去不过4、500人的队伍,就有好多种武器。有的武器她压根就没见过。

由于是抄的近路,虎爪营很快的就在伏击地点隐蔽了下来。古地将全营分成三块,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布置下了纵深火力搭配。下面是从山谷中穿过的公路,小桂英没有上过军校,可是她也看得出来,照古地的部署,一旦鬼子进了包围圈以后,就完全进入了一个没有射击死角的必死之地。虎爪营的火力搭配足以保证他们强大的火力覆盖整个公路。

“当官的,怎么称呼你啊?”小桂英趴在古地身边,问了一句。

古地呵呵一笑,说:“怎么?想通了要加入我的队伍,还是看上我了?”

小桂英妩媚的笑了一笑。那种妩媚是很容易让男人动心的。尽管她穿得不男不女,脸上似乎也故意涂了些东西,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来,但是那眉眼,显然也是很有姿色的。尤其是那种妩媚的眼神,风情而又不风尘,还带着一种爽辣和干练。

“没想到你脸皮还挺厚啊。”小桂英看着古地,吃吃的笑着说:“看你的样子,怕还没有娶老婆吧?我可是个寡妇,就算看上你,也不合适啊。”

古地的脸皮,那是不用说了,他只是笑着说:“你就真看上我也没机会了,我虽然没结婚,不过老婆已经有了。不过我有很多不错的兄弟,要是看上谁,不妨给我说说。我叫古地,古老的土地。你真名叫什么?”

“古地?!你就是200师师长古地?!”小桂英吃惊的看着古地说:“真没想到,让鬼子谈之色变的鬼师师长?”

古地嘿嘿一笑说:“是不是很仰慕?仰慕我你就说出来啊,虽然你很有诚意的看着我,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小桂英撇嘴笑着说:“是啊,仰慕啊,仰慕得想都想不出来。如果你真的是200师师长的话,你的招安我倒真可以考虑考虑。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200师这年把名声可是想得很。跟着一支能打鬼子的部队,我的弟兄们也会很高兴的。”她收起了先前那种风情万种的笑,咬牙说:“我的男人被鬼子砍了头,我家里人也被鬼子杀光了,有个妹妹在南京上学,听说那边前年开战的时候死了很多人,也没有她的消息,想来也是死了。我叫孙淑英,只要能杀鬼子,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南京。古地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情也沉了下来。南京,那是历史中永远不能忘记的伤疤。在这个时空,同样承载了太多的伤痛和屈辱。

很快,日军的那个搜索中队就进入了伏击圈里。古地并没有急着下令开火,而趴在他身边的孙淑英,也异常沉静的注视着走进山谷中的鬼子。她的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而她的表情却冷静得有些怕人。

古地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是没有看错人的。他拿起步话机的话筒,平静的命令说:“rpg连,敲掉开路的八九式,4连切断后路,听我命令——开火!”

随着一枚火箭弹拖着一道浓烟飞向日军开路的八九式轻战车,整个山谷突然想起了密集的枪声。八九式轻战车被日军戏称为“豆战车”,那一层薄薄的铁皮根本挡不住破甲火箭弹的威力。只是一个瞬间,那个老百姓口中的“铁王八”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虎爪营是古地的三大火力加强营之一,和机动性最强的机步营以及防守能力最强的飞熊营相比,虎爪营的火力几乎就是最强的。在火箭筒打掉日军开路的八九轻战车之后,各个火力点就毫不吝啬的向山谷中的日军倾泻着弹药。

37b超高的射速,使整个山谷里迅速的被弹雨给犁了一遍又一遍。中华1式突击步枪的穿透力,使没有什么真正的装甲力量,只有几辆卡车的日军无处藏身。而98改精准的步枪速射,也让日军引以为傲的单兵步枪射击水平相形见绌。在以班为单位的战斗小组互相有序的配合下,虎爪营的士兵不断的向山谷核心部分压缩。

日军的搜索部队反应不可谓不快,表现出的战术素养也依然相当的出色,但是在整个战斗中,火力上兵力上均处于劣势的日军在占尽地利的中国军队面前,始终没有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搜索中队的指挥官中田大尉试图带领部队突围,但是在后面迎接他们的,是更密集的火力。大尉本人就在突围的过程中直接被一排37b的子弹拦腰扫成了两截。

从第一具火箭筒发射到战斗结束,所用的时间之短,火力之密集凶悍,让本来很想出一把力,却最终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的孙淑英大为咋舌。

“我全师几万人,只有不到两千人的单位有这样的火力配备。”古地对孙淑英解释说:“这一仗我们占有地利,又早早设下了埋伏,而且我这个营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全歼这伙鬼子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我军在总体上还是落后日军很多,这样的歼灭战,拿到别的部队,用一个团能打得下来算是不错了。我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相反,我为这种现状感到无助和悲哀。这又是为什么,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的帮助。”

孙淑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和我的人?”

古地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部下,说:“我前面说了,这里缴获的装备全部给你。我再给你派一个老兵组成的教导队,对你的人进行正规的军事训练。并负责与师部联络。其他的,依然由你自己来组织处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的这支部队要成为一个让整个鄂豫皖日军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在敌后游记,配合正面主力部队的战斗。枪械弹药可以随时找师部补充。我给你一个营的编制,从现在起,你就是我200师边区特别营的少校营长。”

第二三七章 火锅谈话

一支搜索中队的被歼,对整个豫东南战场的局势是没有多大的影响的。不过从搜索中队遭到伏击到被歼灭的时间来看,日军第2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判断200师的主力精锐部队已经出现。而他也加快了第3师团转移的步伐。

不幸的是,等候已久的新77旅在第3师团主力开动的同时,也很快就贴了上去。古地给新77旅布置的战术,盗用了朝鲜战场上美军司令官李奇微的“磁性战术”的名字,按照他的要求,新77旅紧贴着日军主力,既不会全力死拼,也不让敌人打退,目的就在于将第3师团的步伐拖住、将肥的拖瘦,将瘦的拖垮。由于两军的距离始终保持得很近,日军的飞机也始终找不到一个最适合轰炸的时机。同样,日军的重炮部队也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不得不与新77旅拼士兵短兵相接的能力。而在近战中,面对拥有相当自动武器和速射步枪以及局部兵力优势的新77旅,日军还是很吃亏的。

其时第五战区内还有很多部队,但是都在修正补充之中,战斗力远远没有回复到原来的水准,如果一定要参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战区代理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已经指明了这一仗由200师来唱主角。他们也乐得在一边观战。

而观战的结果是,他们不得不承认,战区代司令长官这么看重这个年仅29岁的少将,不是没有道理的。从一开始的布局,到具体的战术实施,200师的整体表现都始终保持一致。同样的战略战术,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军人,那些军长司令们认为他们也拿得出来。可是落实到具体的实施,就很难保证了。一方面他们很嫉妒200师背后的073兵工厂出产的那些性能优秀的武器,另一方面,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武器从研制到装备,到所需要进行的专项训练,到实战运用,也往往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水平的。

新77旅死死的缠住第3师团的时候,第五战区司令部里,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和战区内几个主力集团军的司令官,比如第9集团军司令刘晶上将、11集团军司令孙中兴上将等,正在一边就着沙盘分析战况,一边吃火锅。做东的,当然是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了。

第9集团军和第11集团军一直是第五战区的主力部队,从最开始就始终顶在第一线,两个集团军都给打残了,现在都在整补。

李宗凌拿出一章照片来,那是当年徐州大会战,他们四个新编师围歼帝国军的“皇妃师”后,立下头功的小上尉古地和他们的合影。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少将,国民军中最年轻的一拨少将,李宗凌、刘晶、孙中兴、欧阳定星四个人被称为国民军的“四驾马车”。

李宗凌指着照片中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上尉问:“有没有想过,仅仅几年的时间之后,这个小小的上尉就有了如今这番成就?”

瘦瘦的孙中兴上将就微微一笑,说:“乱世出英雄,这就叫命数。”

李宗凌嘿嘿一笑,接着问:“你们看他当时笑得那么灿烂,知道为什么吗?”

刘晶上将就说:“那当然是能与国民军四大少将合影,兴奋无比。”

李宗凌摇摇头,说:“错了,他笑得这么灿烂,跟我们几个老家伙无关,他笑是因为他救了一个绝世美女。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小子会成长得这么快。上一次豫东南会战,他200师就立了功,按理那时候就该晋中将了,不过上面给压了下来。这一次,我准备再给他压一压。少年得志,可不见得是件好事。我们当少将那会,怎么说也有32、3了吧。”

孙中兴上将说:“笑乾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捧杀固然不妥,可过分的压制,也很容易让后辈们感到不公。照目前的走势,200师独立完成对第3师团的歼灭战问题已经不大了,这在我军的战史上绝对是个创举,这样的功绩,晋一级军衔,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在这里,就给他说句好话吧。”

刘晶上将就笑着说:“孙总,你看这家伙笑里藏刀的,他怎么不知道要奖罚分明,只不过是借你我的口说出来罢了。”

说着三人一阵大笑,又继续喝酒吃火锅。其实自开战一来,这些高级将领们,也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

笑过之后,李宗凌又叹了一口气,说:“鄂北战场,我军兵力5倍于日军,却仍然只能勉强位置阵线,仗还是打得很苦。像200师这样的部队,还是太少啊。”

刘晶上将说:“没办法,国力使然。200师能有这样的家底,是整个五战区供出来的,这样的部队再多一些,咱们就养不起了。你不知道,下面说你老兄偏心的,不知道有多少。据说有人还告到了军政部,说你是中饱私囊,拥兵自重啊。”

气氛于是稍微的凝滞了一下,李宗凌干笑了一下,说:“眼热200师的人当然很多。不过我问心无愧,只要能打胜仗,别人说什么,也由得他去了。”

孙中兴上将面色凝重的说:“人言可畏,笑乾兄,李部长就是从五战区上去的,按理说让你接任五战区的司令长官,也是他对你的信任。不过站在他那个位置上,身边就少不了小人。我看,你适当的,还是要多走走重庆,让他老人家安心。自古功高盖主,不可忽略啊。从这个角度来说,压一压小古和200师也是对他的保护。”

李宗凌摆了摆手说:“谈这些没意思,最近有消息,欧洲那边很可能有大动作了。日本人和德国人结了盟,欧洲打起来了,西方人顾不了咱们这里,局面又会转入一个低潮,日子不好过啊。越南的法国人是最靠不住的,我估计日本人要抢占先手,一定会在广西打一场大仗。咱们这一仗之后,重心就该转移到那里了。到时候,我准备把200师借调给杨选江,他那边用得着。”

古地这时候还不知道,200师接下来的去向,在长官们吃火锅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他已经到了凤冲霄的388旅,他的参谋长袁维绪带着机步营也到了。黎渺的“磁性战术”运用的极为出色,藤田进的师团主力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晚两天才到388旅的伏击区,而且损失相当的惨重。

藤田进已经知道他的部队撞进了200师早就布下的重重陷阱之中,却不得不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第二三八章 求婚

“喂!喂!432团吗?喂,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喂!喂!433团,我要423团,喂,喂喂!……”

388旅旅部,滴滴答答的发报机声,此伏彼起声嘶力竭的呼叫声,头顶上滑过的炮弹飞行的声音,不远处密集的枪声。进进出出的传令兵,走来走去的作战参谋,正在上演的,石毅副典型的前敌指挥所的忙碌景象。

而在一片忙碌中,有几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悠闲,他们除了站在观察口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之外,基本上很少说话。

指挥所里不断有沙尘被炮弹爆炸的震动震落下来,有时候炮弹爆炸的距离之近,让人觉得似乎就在门外。可这些似乎都跟他们无关似的。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走到这几个人的身后,打开文件夹大声的汇报说:“最近战况,432团主阵地遭到敌人比昨天更加强大的攻击,从上午9时起,敌人已发起不下10次进攻。432团承受的压力非常大,目前伤亡比例已经超过百分之三十,432团2营自营长以下,几乎全部阵亡。1营、4营阵亡连排长近半。目前工事已经基本毁坏,弹药也仅剩一个基数。”

首先转过身来的,是军容整洁,盘着头发,戴着船型软帽的制服美女。从外表上看,她应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她领章上那一颗耀眼的金星,让一般人不得不立刻产生一种仰视的心理。当然,她就是200师的少将参谋长,28岁的袁维绪。

“433团怎么样?”袁维绪拿过作战参谋手中的文件夹,跟着问了一句。

“报告参谋长!”作战参谋大声的说:“433团的侧翼阵地也遭到日军的猛烈攻击,从今天上午起,433团侧翼阵地就遭到日军飞机的反复轰炸,并多次使用毒气弹,伤亡十分惨重。团参谋长受重伤。但阵地依然稳固。”

“操!”又一个少将转过身来,一张本来颇为英俊的脸上已经沾满了烟尘,这是388旅旅长凤冲霄,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多次亲赴一线视察战况了。“他妈的又是毒气弹!”凤冲霄红着愤怒的眼睛,瞪着报告战况的小参谋说:“狗日的就这点本事吗?”

袁维绪走到沙盘前面看了一下,说:“433团阵地通风状况良好,日本人的毒气弹作用有限,让张团长把阵线往前推,把队伍带到风口前面。”

“参座,”凤冲霄说:“要不直接让433团出击吧,他们的阵地让补充团顶上去。”

袁维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49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另一个作战参谋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刚刚和49军联系过,日军第10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泉河北岸,正在准备渡河。49军已经和日军第10师团交火。目前战况还不明了。”

凤冲霄说:“第10师团的动作很快,49军抵挡不了多久。我们这里的战斗更加不能拖延。”

袁维绪看了看他,说:“才第二天,你就想把补充团调上去,补充团打完了呢?”

凤冲霄说:“补充团打完了旅直部队上,我上!”

袁维绪看着他笑了起来,说:“看来你是只想当个团长去前面杀个痛快,这简单啊,我找个人来当你这个旅长吧。”

凤冲霄瞪着袁维绪,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200师师长古地转过身来,说:“给新77旅黎渺发电,让他把剩下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日军第5旅团和第29旅团彻底分割。388旅主、侧两阵地全力死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后一步!”

最后的而歼灭战,打得比古地预料的要艰苦得多。藤田师团在面临绝境的情况下,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388旅的各个伏击阵地均遭到日军的强力冲击,阵线几度出现浮动。新77旅尾随在后,虽然已经给与藤田师团惨重的打击,但始终未能按照计划将藤田师团的两个旅团完全分割开来。而日军的航空兵也冒着阴雨连绵的天气不断对中国军队阵地进行轰炸。棋局虽然一直按照古地的布置在走,但是现在能不能完全按照计划下完整盘棋,就连古地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除了新77旅和388旅约3万人的兵力之外,陈安平的师直属团尚在从商城开进的途中,只有虎爪营和机步营这两个营可以作为战术预备队。两个营的兵力对于整个战场来说,还是太少了一点。而且商城现在也成了一个空城,东面的日军随时有可能再将商城夺回去。

天黑了,前面的战斗仍在进行。战斗已经打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了,也还将再这么不眠不休的打下去。

对于古地和袁维绪等人来说,更艰苦的战斗他们也经历过,所以,在388旅的旅部里,几位将军表现得还是十分的平静。长官的平静,当然是下属们的一剂强心剂。在他们看来,这一仗不管打得有多艰难,最终的胜利总会是他们的。

到了后半夜,枪声少尉稀疏了一些。在古地的强迫下,凤冲霄裹着毯子倒在行军床上睡着了。这当然也是多年战火锤炼出来的本领,管你外面的枪炮声再响,只要裹上毯子,一样的能睡得着觉。而古地和袁维绪则坐在了指挥所的一个角落里。反正他们在下属面前谈恋爱也不是第一回了,指挥所里的参谋军官们早也就见惯不怪,仍旧尽忠职守的各自忙活着各自的工作。

古地给袁维绪裹了一条毯子,伸手搂着她,却很少说话。

“怎么?有心事?”袁维绪的头靠在古地的肩上,这个肩膀虽然不是很宽阔,但是很厚实。头靠着上面,还是很舒服的。

“没有。”古地回答说:“我在听外面的枪炮声。有时候觉得,这仗没完没了的,打得有点厌烦了。”

“这可不太像你说的话。”袁维绪微微一笑说:“再说,你也没有选择。我给你说件事,嗯,打完这一仗,我就辞去军职怎么样?”

古地就说:“怎么,不想当我的参谋长,准备当专职太太了?也好,给我生一打儿子,这仗要是咱们打不完,也后继有人。”

同样的话,古地给袁维绪说了很多次了,袁维绪每次都是愤怒的说,靠,你当我是母猪啊。不过这一次袁维绪没有骂人,她只是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忧愁的说:“古地呀,我都28岁了,女人要是在30岁还嫁不出去,那就真的是老姑娘了。小舒私下里叫我小绪姐姐,可是,在她后面再有新人进来,就该叫我小绪阿姨了。”

古地就将袁维绪的身子扶正,让她自己坐起来,先是走过去用脚踢醒了凤冲霄,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大声说:“都把手里的活停下来,我有话说!”

军官们都愣住了,无数双眼睛往他们的长官身上看来,不知道长官这时候会有什么命令下达。是准备全线出击呢,还是调整原来的作战计划。

就连袁维绪,那时候都愣了一愣。但是,她的心跳马上就剧烈的加快了。

因为她看见古地大步走到她面前,突然就单膝跪了下来。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就要透不过气来了。

外面的枪炮声依然响着,而且突然激烈了很多,似乎是日军正在组织一次突袭。

“我,古地,谨以一个男人的名义,向我心爱的女人求婚。”

古地单膝跪在地上,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光彩耀眼的钻石戒指,钻石不是很大,戒指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式样。但是,袁维绪突然想起十年前,古地给她过她的十八岁生日时突然拿出一支玫瑰花的那一幕。就像那一天一样,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给她这么一个惊喜。

所以,即使当着一屋子下属的面,袁维绪还是无法控制的流下了泪来。

“亲爱的袁维绪小姐,你愿意嫁给我,无论贫穷富贵、灾难生死,都跟我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古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涨满了泪水。从他们到达这个时空算起,他们生生死死,风风雨雨的,已经走过了十年。这十年中,他们曾经并肩战斗,曾经受伤离别,一起笑,一起痛,他们的生命早已经连在了一起。

古地在等着袁维绪的回答。一屋子的军官也都在等着袁维绪的回答。那一刻,他们似乎都忘掉了外面依然激烈的枪声,忘掉了依然在很近的距离内不时爆炸的炮弹。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不动了。

“戒指什么时候买的?”袁维绪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她说的,却不是军官们都想听到的答案。

“很久了。”古地说:“你记不记得那一次全国反日大游行,军长派你作为军代表去和游行群众讲话。那时候翟小鹏还活着,他悄悄的把我拔掉的扩音器的电线接上了,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进行了爱的表白。那天之后,我就去买了这枚戒指。你没发现钻石其实很小吗?那时候我只是个团长,也没有多少钱。”

“然后你一直带在身边?”

“是啊,我一直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好吧,我嫁给你。”

呼啦!军官们一下子欢呼了起来。

只有凤冲霄摇了摇头说:“这么三两句话就答应了,一点都不矜持啊!”

“凤冲霄!”这时候古地已经站起来和袁维绪拥抱在了一起,只是用后脑勺对着凤冲霄说:“没听见鬼子正在搞突袭吗?夜袭可是你的看家本领,你他妈的知道拿什么来做老子的贺礼!”

凤冲霄呵呵一笑,对着那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长官敬了个礼,说:“明白!”

第二三九章 胜利日

用胜利向师长和参谋长献礼!

古地向袁维绪求婚的消息,很快就在200师传播开来。而此时200师上上下下都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用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来向师长和参谋长献礼。

当凤冲霄亲自带着旅部直属营向发动突袭的日军进行发冲锋的时候,直属营的士兵们都像狼一般的嚎叫着往前冲。做困兽之斗的鬼子打得很生猛,不过,凤冲霄的直属营在气势上首先就不输给对手,而且凤冲霄本身就是个夜战专家。由他发明的拉网式五人战斗小组突击战术,使自动武器、速射步枪及手枪、手雷的组合发挥最大的效能。只一个回合,就将突袭的日军打得溃不成军。

不过,这些突袭的日军也自有他们的杀手锏,那就是自杀性爆炸战术。很多人身上绑了集束手榴弹,即使在重伤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引爆身上的手雷和对手同归于尽。这种本来是二战后期用于对付美军的“玉碎”战术,在这个时候也给与凤冲霄的直属营带来了很大的伤亡。

200师的官兵现在士气高涨。不过战斗并不是士气高涨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的。

天亮以后,日军继续强攻432团的主阵地。藤田进大概认定了要想突出重围,只能集中所有的火力击溃一点。战斗已经持续不断的度过了48小时,日军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显得疲惫。依然是一波又一波潮水一样的进攻。432团阵地一度动摇,团长张大康亲自带着一支敢死队,用刺刀和手榴弹生生的将敌人又赶了下去。

新77旅的分割战术一直没有成功,日军第5旅团和第29旅团就像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同性恋,新77旅的官兵都用牙齿去咬了,却始终没有能将他们拆散。不过就算拆不开,新77旅也没让他们好好的粘在一起,就像一个不识时务的电灯泡一般,硬是梗在了他们之间。

“师座!让我带补充团上吧!432团就要打光了!”

指挥部里,凤冲霄坐不住了。432团一再告急,团长张大康受了重伤,却依然钉在阵地上不肯下来。来电说请师长参谋长办喜酒的时候,在地上给他洒一杯。

古地看向袁维绪,问:“陈安平还没有到吗?”

袁维绪摇了摇头,说:“路上遭到日军飞机的反复轰炸,白天基本上是不可能赶路了。”

面对兵力不足两万人的日军,在装备好于对方,且早就做好了周密的部署的情况下,这仗还是打到了刺刀见红伤亡殆尽的地步。是自身的能力不足,还是敌人实在太强悍?古地觉得非常窝火。

“带你的补充团上去!”古地将手里的红蓝铅笔往地图上一扔,对凤冲霄说:“先打一个反冲锋,把正面最凶悍的鬼子顶下去!”

“是!”凤冲霄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他现在根本不当自己是旅长了,带着补充团,他就当自己是一个团长。补充团不算388旅的正式编制,兵力2千出头,装备倒也还过得出,但是新兵多,战斗力肯定比不过432团和433团。但是433团的位置一点也不能动,432团眼看就要打完了,古地已经没有什么选择。

袁维绪问:“现在就用预备队,要是陈安平不能按时赶来,怎么办?”

古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那就带虎爪营和机步营填上去,大不了,提早实现我们的誓言。”

袁维绪安静的笑了起来,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枪声整晚不停,甚至比前一个夜晚响的更激烈。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厮杀在一起的双方人员武器弹药体力所有的指数都在朝临界点靠近,战术都已经全部被简化,拼刺已经是随处可见,战场上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土地,随处可见的是人的肢体,内脏,脚下是泡着新鲜的不新鲜的血的浮土。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没有时间为这样的战场恐惧或者恶心,也没机会。死和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战斗进行到第四个白昼,新77旅终于成功的将日军好像一对男同般连在一起的两个旅团剥离开来,自身却也到了几乎无兵可用的地步。而日军第3师团在两个主力旅团被分割之后,也失去了进攻能力,转为各自就地防御,死守待援。外围,打援的49军也和增援的日军第10师团一部进行血战。

“陈安平还没有到吗?”

古地也是明知故问。陈安平的200师直属团是离战场最近的一支有力部队。该部到达的时间是这场战斗的关键。现在该部已经到达离战场不过30公里的地方,强行军的话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但是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为了拖延时间,竟不惜血本的派出整个方面军所能派出的飞机,并从华北派遣军也借调了几个中队的战斗机,对200师直属团的前进路线进行不间断的空中封锁。甚至在夜间,几乎没有能见度的情况下也照样不惜血本的轰炸。日军统帅部意识到,如果日军的一个师团败在中国军队一个师手里的话,对整个日军士兵的心理打击将会超乎想象的巨大。

于是乎,陈安平团前面短短几十公里的路,突然变成了一个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于是乎,一场本来规模并没有多大的战役,突然间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

现在,第3师团已经是强弩之末,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围已经是不可能了,甚至连两个被分割的旅团再重新汇聚都已经很难办到。但是,当他们转入收缩防守之后,已经连续苦战了几天的200师也一时间很难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

“虎爪营机步营集合!”新77旅快要打光了,388旅也快要打光了,古地手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袁维绪带来的两个营了。当然,这两个营的战斗力,绝对不在普通部队的一个主力团之下。

“弟兄们!”古地将这两个营的官兵召集起来,发表了一个简单的战前动员:“狭路相逢勇者胜!200师打到现在,可以说伤亡殆尽了,不过第3师团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你们是我200师最精锐的精锐部队,你们知道该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我只告诉你们,我和你们袁参谋长,会和你们一起战斗到最后。出发!”

这已经是最后的战斗了。

在机步营的3辆苏制t28坦克和3辆德制半履带装甲车的带领下,200师装备最精良,士兵最强悍的一支部队发起了决死突击。

对于一贯拥有装甲优势的日军来说,在这种时候听到中国军队一方传来的履带转动的声音,心理所受到的打击和震撼是十分巨大的。就是藤田进中将,也完全没有想到,200师竟然会把极为有限的装甲力量早早的就调到了第一线来,却又一直隐藏着,直到最后的时刻才拿出来。

藤田进想对派遣军司令部要求航空兵对战场进行无差别轰炸,哪怕连同他自己在内,炸死在“蟥军”的航空炸弹中也在所不惜。但是航空兵的飞机里丢下来的不是航空炸弹,而是为数不多的下级军官。派遣军司令部显然还指望空投一部分军官来稳住第3师团的阵线,使第3师团撑到第10师团的援兵到来。但是由于天气状况不佳的原因,这些军官大多在飞机没有飞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就被空投了下去,零零散散的落到中国军队的阵地中。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给200师的战绩上增添了不少的军官身份牌。

在这最后的进攻中,古地手里端着一支中华1式突击步枪,胸前挂着甜瓜手雷,赤着膀子往前冲。袁维绪则紧紧跟在他的身边,腰带两侧各挂着一支改进型tt33,手里则还拿着一把98改重狙。围场血战,淞沪会战、徐州会战那些血肉磨坊他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血雨腥风对他们来说早已习惯。这一次,也只不过在同样的经历里多记下一笔而已。

1939年4月17日,作为主标题的注脚,在稍后出现在全国各个大小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标题都是相同的三个字:

“胜利日”。

第二四零章 革命军人要以战局为重

不算战役前期的多次小规模战斗,甚至也不算新77旅对日军第3师团尾随骚扰作战,真正的歼灭战从4月13号到17号,整整不眠不休的打了五天四夜。

战斗开始前,第3师团的兵力在遭到前期一系列打击,以及各种非战斗减员后,本身兵力就不足的该部还有约1万2千人,200师的两个旅加古地带着的两个直属营,约3万人。

战斗结束后,第3师团除极少数军官士兵重伤被俘外,基本都被击毙。创下了日军自开战一来一场战役中被击毙人数最多的记录。师团长藤田进中将切腹自杀,参谋长远藤新一大佐重伤被俘。第5旅团长上树干男少将被击毙,第29旅团旅团长木户三治少将重伤被俘。木户三治少将也成为了自开战以来,日军被俘的最高级别的将领。虽然古地生擒藤田进的愿望没有实现,但这个战果已经足以让世人震惊了。

而200师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新77旅和388旅伤亡比均超过了70%。到战斗结束时,算上轻伤员在内,这两个旅的兵力锐减到不足一万人。有2个团长阵亡,营以下军官阵亡更替几乎就换了一茬。

但是,报纸是不会去注意这样的细节的。报纸报道的是中国国防军以一个师歼灭日军一个师团创举。《中央日报》配发的图片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军官在新77旅和388旅及师部直属部队会师后含泪相拥的感人一幕。

那张图片上的主角是古地的副官舒淡然,她在丁强的接应下顺利撤离了野猫山,和新77旅一道参加了后来的战斗。会师后,和她激情相拥的除了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丁强外,还有师直机步营的隋风。200师的“四小天鹅”只差跟在陈安平直属团里的飞熊营营长简杰。

而当报纸给全国的民众带来一种巨大的鼓舞和欢乐的时候,那张照片里的主角,却根本没有时间去读。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是方方面面需要处理的事情多有牛毛,而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要有舒淡然来处理的,古地往往只是最后签字通过而已。接下来,则是把战绩忘掉,对200师进行休整。经过这一战后,200师也直接上了日军大本营“一定要歼灭”的黑名单,200师的几个重要将领,也理所当然的成了日本特务机关的重点暗杀对象。

不过这些都不是古地和袁维绪关心的问题,战斗结束后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蒙头大睡,但是这个愿望没有能实现,就不得不连夜赶往战区司令长官部。不是司令长官不近人情,而是全国军队的最高长官,军政部李部长要接见他们。

对日军第3师团的歼灭战一开始,李部长就已经悄然来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了。200师在战斗的时候,第五战区各部也正在频繁调动,包括外围打援部队,内线跟进部队,包括在最后关头出动的极为有限的空军,都在最高军事长官的指挥下各就各位。如果当时200师最终功亏一篑吃不下第3师团的话,后面的部队很快就会补上去,对于藤田进来讲,他的结局是注定了的。而在最后关头日军航空兵并不是不想对战场进行无差别轰炸,而是遭到了中国空军的顽强阻击而最终没有实现而已。

古地自己当时并不知道战区已经做出了周密的部署,在前往司令长官部的路上,他还一直在为这场战斗感到后怕呢。仗打到那个份上,最终倒下的是谁,也只能是看谁死撑得更久一点,有时候,除了战场上的各种因素,看的就是部队的意志力了。而200师毕竟是一支新的部队,并没有太多的历史积淀可以用。但也或许,这才是它的优势吧。

而当然,直到见到李部长之前,古地也不知道是谁要见他们。整个五战区,除了代司令长官外,只有极少数几个高级将领知道李部长实际上已经到了几天了。

貌不惊人,一脸的忠厚温和,如果不是那一身元帅军服的话,出现在古地眼前的这个老人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的农民差不多。而他笑起来的时候,又确实是那么的亲善。但是,早早就埋一下一支起兵,在最后关头跟前任最高当局玩了一出兵谏的大戏的这位李部长,此时实际上已经是全国真正的最高当局。虽然,名义上他还只是国民委员会副主席兼军政部长。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最高领袖,古地觉得自己气都快要出不过来了。真的,那一刻他完全是懵的。他看见战区司令长官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站着,心想,老大啊,来了这么一个超级boss,你怎么也得提前给我一个招呼啊,哪怕是暗示也好啊,你看我一身血污的衣服都还没有换呢。袁维绪倒稍好一些,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见过曾经的第一夫人的人,当权的人虽然换了,可是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你们辛苦了。”李部长给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敬了个礼,温和的笑着说。

古地和袁维绪“啪”的一下脚本一并,右手笔直的举到额边,条件反射的大声回答说:“为人民服务!”然后两个人差点同时晕倒在地,这都哪跟哪啊。

李部长呵呵一笑说:“好!讲得很好!精气神很足!有你们这样的青年将领,民众幸甚,军队幸甚,国家幸甚!”

“坐吧,”李部长招呼两人,包括战区李长官在内,看上去很随和的说:“坐下来聊聊,聊聊嘛,不要拘束。”

看着李长官都是笔直的坐在沙发沿上,古地和袁维绪也只能让屁股稍微的沾着点沙发的边而已。

“这一仗打得漂亮啊。”李部长说:“我要给你们记功,记大功!”

古地又刷的站起来,说:“部长教育有方,长官指挥得当。”

李部长呵呵一笑,说:“坐下说,坐下说,我说了不要拘束嘛。”

古地坐回来,袁维绪补充说:“战斗的胜利,是数万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功劳是他们的,我们只不过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而已。”

旁边的李长官嘿嘿一笑说:“那么,你们俩就用不着嘉奖喽。”

古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嘉奖就不嘉奖,我也不要那些虚的东西,回头咱们哥俩再好好的算算这笔账。”反正,在他心里称兄道弟,李长官也不知道是不是?

李部长笑了笑,摆摆手说:“部队将士用命,这固然是打胜仗的关键,将领指挥有方,也是不能磨灭的。200师组建不久,战绩却十分骄人,我为此感到非常的高兴。虽然你还年轻,本应当再多加磨练,不过,至少,也得给你晋一级军衔吧。”

李长官笑着插话说:“部长,这小子资历太浅,现在给他晋中将,只怕他镇不住,要不,再磨磨吧。”

李部长说:“奖罚分明,这也是我军的优秀传统嘛。”

部长既然这么说了,李长官自然也就不再坚持,古地当然更不敢多半句嘴。和最高领袖面对面的坐着,那种压力啊,可以选择的话,古地宁愿回到战场上和鬼子拼刺刀去了。

李部长转开话题,问:“听说,你们在战场上演出了一幕战地求婚的大戏?”

古地和袁维绪心里暴汗,古地只得硬着头皮的回答说:“是,部长,学生荒唐儿戏了,请部长责罚!”古地读中央军校的时候,李部长曾经做过挂名的军校政治主任,他不是乘机攀关系,只是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自称。说“卑职”吧太奴颜媚骨了一点,说“下官”吧,那是旧帝国军的惯用语,后世的人民军队里是怎么在上级面前自称的?他不知道,也来不及去想了。

李部长呵呵一笑说:“责罚什么?很有浪漫色彩嘛。据说当时也很鼓舞士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情嘛。到时候我还要吃你们的喜酒啊。”

李长官说:“他们这喜酒其实早就该吃了,不过要是结了婚,按原则是不能再一起共事了,我准备把这丫头调到司令长官部来当参谋。”

李部长很感兴趣的说:“这丫头很有潜质嘛,这样吧,结了婚以后,到军政部参谋处来吧。”

袁维绪心中一惊,赶紧说:“多谢部长栽培。不过,他虽然求了婚,可我还没答应啊。部长,长官,倭寇未灭,我们身为军人,应当以战局为重,儿女私情,暂且摆在一边好了。”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在小心的看着部长,生怕他老人家会有什么龙颜不悦的。

李部长哈哈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等到从长官部出来,古地就瞪着眼睛问,怎么,你不是答应嫁给我的吗?怎么反悔了?袁维绪说,那你是情愿先把这事摆着呢,还是情愿我调到军政部去,其实按理说我不应该这么不识抬举啊,那可是中央机关呢。古地赶紧搂住她说,还是留下来吧,高处不胜寒,那样的地方水太深,不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小花朵。只是我们怎么办?又这么拖下去?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未婚享受已婚待遇嘛你说是不是?

袁维绪看了他一眼,嘴里就吐出了一个字——滚!

这一次在旁人看来尊贵荣耀无比的会见,除了古地本来就应该晋升一级的军衔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古地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甚至连他一向很向往的金星也不在乎。反正战区没有给他扩编的计划,中将师长和少将师长又有什么区别?

古地关心的,是从司令长官那里,可以要到多少新兵来补充已经打残了的200师,可以要到多少骨干军官,枪支弹药他倒是可以自己解决了,当然他长官要是给他他也来者不拒,但是汽车、坦克这样的装备,还是要军政部下文件,长官部批条子才搞得到的。这可要赶紧。

但是,一系列实打实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长官就在地图上给他指了一个地方——

南宁。

第二四一章 舞台向南转移

“4月17,胜利日。”

凌杳手上拿的,是一份几天前的《中央日报》,身在前线,虽然消息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得到了,不过报纸显然还是晚了几天。这篇面向全国的战报,又是他的老朋友,《中央日报》的美女记者水易歌笙写的。依然是诗一般凝练的文字,散文一般优美的笔触,小说一般精心构筑的篇章结构,写出来的,是火一般的激情。

这样的报道,无疑是相当能振奋人心的。就连凌杳这样的浴血多年的老兵看了,也不禁拍案叫绝,霎时间燃起来满腔的热血。

武汉沦陷以后,进入1939年一来,南线的战场虽然也打过几场大仗,但最终的结果,基本都形成了胶着的局面。广州沦陷后,国防委员会宣布成立两广战区,任命40岁的一级上将杨选江出任战区司令长官,长官部驻南宁。两广战区也是自开战来第一个以地域,而不是一数字命名的战区。

战区所属部队除了杨司令长官的核心部队第4集团军外,还有第6、第8等几个大集团军和另外一些2军制的小集团军。全部兵力约30万人,所辖范围涵盖两广及中越边境一带。而两广战区所面对的,则是以广州为司令部驻地的日军第21军。

日军第21军军司令官安腾利吉中将,参谋长土桥勇逸少将;下辖第18师团,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第104师团,师团兵本喜三郎将、台湾混成旅团,旅团长盐田定一少将,1939年7月又将第5师团调入21军作战序列。

凌杳拿到报纸的那一天,第4军12师刚刚奉命撤出粤北前线,将防务移交跟进的22军,向广西境内开拔,转赴新的驻地。

4月27日,12师经过湘南到了桂林,准备从那里转火车到南宁。

一想到这一趟旅程的终点站在南宁,一想到这个让他涨满了泪水的城市,凌杳的思绪就有些难以平静了。

6年.离上一次他奔赴抗法前线在那个城市的邂逅,已经过去整整6年了。那张流满泪水的美丽到令人心痛的脸,依然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直到如今,他依然能透过那湖水一般深邃和忧伤的眼睛,看到那一抹永不平息的痛和绝望的忧伤。沙罗,我的女孩。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妖精一般梦魇一般缠绕着他的女孩。

你还好吗?

“师座,有心事吗?”

正当凌杳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中将目光投向远天的时候,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件夹克式的短上衣,两腰上各插着一支美制m1911,蹬着一双闪亮的小靴子,扎着一个短短的“马尾巴”,歪戴着船型软帽,西式的做派中,却是一张充满了古典气质的脸。这可能整个国防军中唯一一个团级的女性作战部队主官,年仅24岁的12师直属团团长柴渺。

“嗯,”凌杳回答说:“我在想,部队这一次转移,是不是意味着一场大战又即将到来。”

柴渺露出一个笑容,耸了耸肩,说:“凭一个女性的直觉,师座,你说谎了。你现在想的,不是军务上的事情。而是一个在你的生命力烙下了疤痕的女孩。”

凌杳苦笑了一下,默认了。

柴渺说:“每个人都会有过去,不过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好吧,我是来请示的,师部和直属团都已经全部上了火车,您是否也该上车了?”

凌杳默默的点了点头。和柴渺一起上了一辆吉普车,从临时驻地开了几分钟到火车站上了火车。

“你知道吗?”凌杳对柴渺说:“我有一个孩子,今年八岁了。我想,到了南宁以后,我应该去看看他。”

柴渺会意的说:“顺便告诉他的母亲,这个城市不久就将变成战场,她应该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贵阳,或者是昆明,相对要好一些。远一点的话,成都也可以。”

火车在黑夜里飞驰,车上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凌杳陷入了一片荒芜的思绪当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到沙罗,不知道如果再见面的话,他会不会又泪流满面。经过多年战火的洗礼,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爱哭的小男孩。只是,他宁愿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爱哭的小男孩。时间已经出现了断裂,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爱哭的小男孩身上去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他依然忧伤。

古地,小绪姐姐,你们还好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晓飞,我们一别已经十年了,报纸上经常看到关于你的消息,可是,你究竟快不快乐呢?当一切都不可选择的时候,等待我们的,除了那命定的悲伤,还能剩下什么?

清明的时候,凌杳很想去给那个因绝望而自杀,死后孤单的被葬在第4军公墓的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的小护士崔秀婉扫墓。可是那一带早些日子就已经被日军占领了。当你想为故人扫墓都不得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悲哀?

而就在凌杳奉命带领所部从粤北向广西转移的时候,远在豫南的古地200师也正在进行紧张的休整。将200师调往南宁,是李宗凌和杨选江两位战区司令长官的秘密计划。李长官虽然已经给古地透露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只能到他和袁维绪这里为止。

歼灭日军第3师团虽然把200师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200师本身的损失之惨重,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好在200师在南阳早就留下了一支预备役部队,并开办得有200师自己的军官速成学校,损失的兵力也很快得到了补充。不过,要想恢复到鼎盛时期接近4万人的规模,那是不大现实的了。

整编是部队在战争时期常有的事情,打败仗了要整编,打了胜仗也一样要整编。经过最新的整训,200师又对部队进行了微调。

新77旅旅长黎渺升任主管全师步兵部队的副师长,不再兼任新77旅旅长,新77旅旅长由师直属团团长陈安平接任。388旅凤冲霄保持原职不变。师直属各部,包括直属步兵团、工兵、通讯兵等各特殊兵种统编为特混纵队,虎爪营、飞熊营、机步营全部并入其中,由虎爪营营长丁强升任纵队长,隋风、简杰任副纵队长,炮兵团还是由古地的老同学老部下韦涛担任团长。全师兵力压缩为2万5千人。

但是,除了特混纵队原本就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外,整个200师都由军政部批文,战区长官部落实调拨了相当一批汽车摩托车,使200师成了整个国防军中第一支机械化师。尤其是特混纵队,在得到22辆苏制t28坦克和12辆德制半履带装甲车以及8辆德制pz3型坦克,也成为了全军第一支成建制的快速装甲纵队。

而就在凌杳的第4军12师调抵南宁不久,初步完成整编的200师也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这一次,又可以和凌杳那小子并肩作战了。”

在一列对外保密的专列上,古地对袁维绪如是说。

第二四二章 佳人有约

初夏的南宁城已经有些闷热。凌杳来到南宁后,被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任命为南宁警备司令,12师担任南宁卫戍部队。在他的治下,除了自己的12师外,还有宪兵和警察部队。他的住所在邕江边上,北面靠近码头,南面则靠着广西税务警察学校和广西矿物学堂。

每天,凌杳出门去办公的时候,都会从这两所学校门口经过,坐在车上,看着那些正青春年少的学员风风火火的在教官的带领下围着学校的操场跑圈,总会让他感到一种火热的向上的力量。战争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许多人已经死去,许多人又义无反顾的加入进来。凌杳知道,就像历史上一样,这个民族是打不垮的。

担任警备司令,要找一个人的话,对于凌杳来说本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如果要用到自己部下的话,他担心他们找上门去的时候,会把沙罗和她的家人吓到。他不是很确定她还在这个城市,他每天都想抽个空去找她,只是,警备司令的公务太过繁忙,他只能寄希望与能够像上一次那样,在街上与她偶遇。不过有时候他又想,自己是不是其实并不敢去找她呢?

近些天来,广东光面的日军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整个战区都在积极的进行着战备。城市里,不时传来的防空警报声和日军飞机的轰炸,让普通的老百姓也感觉到了一种暴风雨来前的沉闷与压抑。这个城市里有很多人都是别处逃难来的,在郊区就有好几个大规模的难民营,他们刚刚从死亡的威胁和背井离乡的苦难中停下来喘了口气,可是,那刺耳的防空警报在提醒着他们,很快,很快,他们就要背上行囊,再次踏上没有尽头的逃亡之路。

“报告!”在警备司令部的办公室里,一个卫兵敲门进来,对凌杳敬了个礼说:“有位姓水易的小姐求见,她说她是中央日报的记者,这是她的名片。”一边说着,一边给凌杳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水易小姐?”凌杳嘴角浮起了一个微笑,问:“人呢?”

卫兵回答说:“在会客厅等着的。”

凌杳拿起军帽站了起来,说:“告诉郑秘书,警察局的材料送上来以后,先帮我整理好,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卫兵立正敬礼,目送着凌杳走出办公室。

“水易小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真是稀客啊。”走到会客室,凌杳对那个很安静很淑女的坐在等候的《中央日报》大记者,他的老熟人水易歌笙开了一句玩笑。

水易歌笙今天穿的是一袭粉色的洋装,膝盖上放着一顶很雅致很时尚的帽子,看见凌杳,嫣然一笑站起来,说:“这一次,该叫你凌司令了,似乎每一次我见到你,你的职务都在往上升呢。怎么样,要不你邀请我多来几次?”

其实凌杳就任警备司令并不是升职,在战区的设置上,这个职务本来就和他的师长职务是平级的,只是主管的事物有些区别,而且,这也只是暂时的。不过凌杳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一边叫勤务兵去沏茶,一边在水易歌笙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升不升职,我都很欢迎水易小姐常来啊。不知道水易小姐有没有发现什么大新闻呢?”

水易歌笙绚烂的笑了一笑,她的笑容,似乎总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的张扬,她的栗色的秀发,也总是一种异域的诱惑。“在凌司令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工作狂吗?”她一边对凌杳说着话,一边对给她端上茶来的勤务兵说了声谢谢。“事实上,我就是来看望老朋友的。”

凌杳说:“那真是欢迎之至。这么看来,我得好好的做一回东道才行了。你喜欢吃西餐还是中餐?西餐的话,我听说有一家很正宗的法国餐厅,那里的师父是位名厨。”

水易歌笙说:“难道穿洋装,就一定要吃西餐吗?事实上,我一直对重庆火锅比较感兴趣。”

凌杳笑着说:“这样的话,我更是求之不得呢。好吧,这件事就由我来安排吧。不过现在是下午4点钟,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水易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叫陈副官先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如何?”

水易歌笙看着凌杳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凌杳就叫来了陈副官,让他在南宁第一流的锦华大酒店给水易歌笙开了一个套房。然后,又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公务了。

“师座,佳人有约,还这么稳如磐石?”12师直属团团长柴渺从警卫营长烈风雷那里得到了师长佳人有约的情报,到凌杳的办公室汇报公务的时候,顺便也打趣起凌杳来。

“什么佳人有约啊,老朋友罢了。”凌杳很平静的笑着对柴渺说:“对了,氺易小姐也是你的老朋友,南浔路决战时,她在战场上给某人拍的照片,某人此后一直还津津乐道呢。晚饭你就和我们一起吧。”

柴渺笑着连连摇头,说:“很多达官显贵想要请水易小姐吃饭,都无奈于芳踪难寻。如今人家自己找上了门来,这样的待遇和机会,不是每个男士都有的。我可不去凑这个热闹。并且建议你也不要带着烈风雷这个浑人去。”

师座邀请水易歌笙共进晚餐的消息还是烈风雷提供给柴渺的,此时正躲在门外尖着耳朵想探听点什么可资师部的军官们八卦的小道消息呢。听到柴渺这么说他就不干了,走进来说:“柴团长,咋这么说俺老烈呢?要不是我,你哪知道这消息啊……”说话间看见凌杳直瞪着他,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

柴渺摇了摇头,对凌杳说:“看吧,师座,带上这家伙,十足的气氛破坏分子。”

烈风雷说:“那可不成,俺要为师座的安危负责。如今这城里虽然风平浪静的,可是汉奸特务,鬼子特工,还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呢。大不了,师座下馆子,俺们就在外面啃馒头就是了。”

凌杳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没有特务也要给你引来特务了。柴渺我怎么没有发现你也有这么八卦的,废话少说,今天的晚宴,你得作陪。对了,人家水易小姐穿的是洋装,你也别再穿这一身军服了,女孩子家家的,给我去换一身亮眼睛的衣服去。老烈也换便衣,带几个老弟兄就行了,少给我惹事。警备司令部要是被人告上一状,丢人就丢死了。”

柴渺一听凌杳还真要她作陪,不由苦笑着说:“师座,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没有一个女人希望为她举办的晚宴上还有别的女人出现,尽管我肯定没有她漂亮。”

“晚宴?”凌杳摇着头说:“没那么夸张,吃火锅而已。”

柴渺还不死心的说:“形式并不是最重要的,我还是觉得……”

“行了柴渺!”凌杳摆手打断她的话说:“啰啰嗦嗦的,是个军人吗你!还有半个小时下班,换衣服化妆去吧你!”

柴渺苦着脸说:“我就没便装,你实在要把我也拉上,我还是穿军装,大不了,到时候装你的卫兵,卫兵可以忽略不计。”这次凌杳只是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敢再废话了。

为什么非要拉上柴渺一路呢?凌杳也不明白。也许,单独和水易歌笙共进晚餐的话,他会有些不习惯吧。就像烈风雷说的那样,很多达官显贵想要找机会和水易歌笙亲近一下都不可得,而偏偏人家还主动找到他这里来。为了公事还好,仅仅出于私交的话,凌杳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呢?

或许,在他心中,那一抹痛依旧没有散去。

第二四三章 两个美女一台戏

吃火锅就应该去大排档,周围都挤满了人,热闹。

但是鉴于水易歌笙太过惊艳,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凌杳还是叫手下找了一家上档次的老店,店名叫做“火皇宫”。老板是个正宗的重庆人,在南宁经营这家火锅店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家店的消费水准比一般的店高出至少一倍,可是依然门庭若市,一般人来的话,往往都需要预定。据说老板跟市长以及黑道上的大佬都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凌杳他们一行人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到的,开了两辆车,全部都换了便装。

对于“火皇宫”的门房来说,这几个人都非常面生。毕竟凌杳入主警备司令部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与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面。但是老道的门房从惊艳热烈的水易歌笙和沉着娴静的柴渺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身上,就能看出这伙人的来路肯定不一般。

“几位有预定吗?”门房走过来,热情的招呼着问。

烈风雷走上前去,说:“你这派头还不小,俺不知道这么多规矩,还有位置吗?”

门房略一沉吟,点头说:“没问题。请跟我来。”说着,很礼貌的在前面将手一伸,走在前面带路。

“火皇宫”是一栋三层建筑,外形上并没有什么特色,内部的装潢在凌杳看来也十分简陋,不过就当时的年代来说,也算是非常豪华了。门房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包间里面站着两个模样还算俊俏的女招待。一楼是大厅,三楼是极为重要的客人才能去的雅座,门房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包间来,算是十分稳妥的安排了。毕竟,第一次见面,他也拿不准这伙人的底细,怠慢了固然不行,但也不可能太过殷切。

门房退去后一个女招待递过了菜谱,凌杳很绅士的将菜谱交给了水易歌笙。烈风雷和柴渺则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总的来说他们这间包间不错,就是窗户临街,外面车来车往略显吵了一点。

烈风雷提议换个安静点的包间,不过水易歌笙倒是觉得热闹点才像吃火锅的感觉。点菜她也不是很用心,也许,吃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看起来兴致似乎并不是很高,也许,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晚宴吧。

“柴小姐,一别经年,你又漂亮了不少啊。”水易歌笙拿柴渺来开始话题,因为是在外面,大家又都穿的是便装,她也不便称呼柴渺的军职。

柴渺笑着说:“水易小姐面前,柴渺不过是只丑小鸭罢了。我得申明一下,这顿饭虽然是我们老板请客,可是原本并没有邀请我,是我也很想一睹水易小姐的风采,才死皮赖脸的跟着来的,希望水易小姐不要见怪。”

水易歌笙笑了一下说:“那里那里,柴小姐真会说客气话。想必对于你们老板来说,柴小姐才是不可或缺的吧。”她笑起来依然热烈亮丽,但是却隐隐有些勉强。

柴渺偷偷的而看了一眼凌杳,心里说:“师座,你不厚道,这不是摆明了把我当靶子吗?水易小姐的眼光都快要杀死我了。”但是她也不怎么喜欢水易歌笙这种一上来就有些逼人的气势,就说:“哪里啊,只是做下属的,很多事情都要为上司分担啊。”

水易歌笙就说:“那是啊,看来呆会得好好的敬柴小姐几杯酒了。”

柴渺不动声色的说:“我们老板的胃最近有些不大好,看来,我是得多陪水易小姐喝几杯呢。”

凌杳和烈风雷看着这两个女人几句话就开始暗战起来,面面相觑的同时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水易歌笙估计一向是不会有吃亏的时候的,不过柴渺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啊。撇开她的家世背景不说,她本来也是那种看上去温婉贤淑,内里却从不会轻易服输的人。开玩笑啊,在战场上亲自提着手枪射杀逃兵的人,在这种场合又怎么会退避?虽然这位水易小姐看起来对他们师长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是师长自己要是不排斥的话,又怎么会把她给拖来呢?

很快火锅就端上来了,热辣辣的一锅红油,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光是那表面上漂浮着的花椒籽儿,就足以让人感到到那份麻辣的劲了。菜摆了一桌,水易歌笙点菜的水准还是不错的,不说多么名贵,但荤素搭配十分相宜。酒是后来要的,贵州茅台,瓶盖打开,一屋子的醇香回荡。

前三杯宾主共同举杯,其乐融融。三杯之后水易歌笙就开始向凌杳发难,而柴渺也当仁不让的替他挡下了。然后这两个女人就开始互敬起来,你一杯我一杯的,很是热闹。

凌杳没法,只得专心吃火锅。

烈风雷把嘴凑到凌杳耳边,说:“师座,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赌小柴喝不过水易小姐。一百块国币。”

凌杳微微一笑,说:“受了。”

烈风雷赌水易歌笙赢的根据是他从来没有看到柴渺喝过酒,而水易歌笙作为非常有名的大记者走南闯北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水易歌笙下午去见凌杳时穿的是一袭亮眼的洋装,不过为了吃火锅,她来时又换成了一条翠绿烫金大花朵的旗袍(服装名称的细节前面有过交代),露出两条玉色的修长的手臂,充满了艳丽和媚惑。而柴渺则是一件普通的学生款白底浅蓝碎花对襟衣,头发在两侧短短的扎了两束,青春洋溢的脸上因为喝了酒染上红晕,越发的显得鲜活明亮。纯粹就样貌来比的话,柴渺是比不过水易歌笙的,但她的青春和不露声色的大家气质,却也让她不输对方。

烈风雷在凌杳的耳边说:“嘿嘿,看两个美女斗酒,倒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看大戏还有意思。”

凌杳则很不厚道的说:“我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小柴,包括你赌她输的事。”

烈风雷瞪着凌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两个美女在酒桌上明争暗斗的时候,包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似乎是酒楼里的招待侍应们在驱逐什么人。开始时烈风雷也没有去理会。不过过了几分钟吵嚷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的嘈杂起来。他在凌杳这里吃了哑巴亏,正一肚子的气呢,外面吵个不停,他一发火,拉开门就准备骂人了。

谁知这门一拉开,一个小孩就一头闯了进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追到门口,因为烈风雷堵在那里,也没有立刻硬闯进来。

那小孩跑到包间里的角落里蹲下了,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胸前挂着一个卖烟的箱子,那里面的烟大多都给人打掉了,只剩下零散的几包。而他的嘴角额头都挂着血丝,惊恐的缩在角落里,对屋子里的人投来求助的目光。

“这怎么回事啊!”水易歌笙眉头一皱,拍了拍桌子就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说:“这么小的孩子,是谁这么狠心下得了手啊!”

本来还与她斗酒斗得有些面红耳赤的柴渺也立刻与她同仇敌忾的说:“哼,对付一个孩子下得了这么重的手,这么有能耐,怎么不上战场去打鬼子呀!”

第二四四章 剑拔弩张

此时守在门外的,是两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打扮的大汉。他们没有立刻追着小孩进这件包厢,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在遭到两个美女的抢白后,脸上略显一种恼羞成怒的表情。然后扫视了一眼,发现包厢里总共只有五六个人,其中两个是女人。就把手放在了西服里,似乎准备发作。

这两人不这样还好,烈风雷一看他们竟然有想发作动手的倾向,他就来了兴致。当然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抱着手站在门口,面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这两个人。

凌杳一看见那两个穿黑西装的人,就想起了《功夫》里面的斧头帮,还有冯小刚那一声很拉风的狂喊“还有谁——”同时他也在同情那两个黑西装的家伙,要是他们真敢冲进来的话,他们的下场就将会是被烈风雷扔到墙上去挂着,然后说不定烈风雷也会很嚣张的来一句“还有谁——”

柴渺走到那小男孩的跟前,掏出手绢来给他擦拭嘴角和额头的鲜血。小男孩本能的躲避了一下,但是在柴渺友善的笑容鼓励下,没有再躲避。在柴渺为他擦额头的血的时候,小男孩似乎感到很痛,咬着牙哼了一声,却没有叫出来。

这时得到消息的一个领班快步走了过来,对站在门口的烈风雷说:“对不起,先生,打扰你们了。那个小孩是个小偷,请交给我们处理吧。”

“小偷?”凌杳回过头来看了看那小男孩,不温不火的问:“偷了什么?”

“偷了……偷了三楼包间里一位姓蒋的先生的钱。”那领班对这包间里的人一再的阻扰他们捉这个小男孩有点不悦,而很显然,他所谓的偷了谁的钱,只是临时编出来的。他故意说出三楼包间姓蒋的人来,大约是想让凌杳等人知道一个底细。

凌杳说:“如果是偷东西的话,应该交给警察局啊。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你们还想私设公堂自行处理?”

柴渺给小男孩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和污迹,问:“小弟弟,他们说你偷了人家的东西,是真的吗?”

那小男孩似乎觉得这几个人不是坏人,就大着胆子说:“没有,我去楼上卖烟,他们拿了烟不给钱。还打我。我就骂他们是坏蛋,他们就到处追着打我。”稚嫩的童音,因为委屈和害怕而有些战抖,让人听来不禁感到心中微微一疼。

烈风雷哈哈一笑,说:“不知道是谁说了谎话,不过大人说话说得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只怕还是小孩说的是真话呢。”

那领班有些恼怒,说:“这种小偷儿的话,怎么能信呢?那位蒋先生很生气,一定要给这小偷儿一个教训,不然这辈子都只能当小偷了,蒋先生这是为了他好。几位不要给这小偷儿骗了,这样的小偷儿说话,怎么可以相信?”

凌杳听领班口口声声的说到“蒋先生”这个人,不禁饶有兴趣的问:“蒋先生?是哪位蒋先生?不知他又要给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什么教训呢?”

那领班终于不耐烦,说:“先生,请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你们会有麻烦的。”

烈风雷哈哈大笑,说:“麻烦,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这件事,我们还管定了。”

那领班铁青着脸说:“好,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怨不得别人了。”他的两手一挥,那两个黑西装的人插在衣服里的手猛然抽出来,跟着出来的,则是两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还以为是斧头帮呢。”凌杳摇了摇头说:“原来是砍刀帮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哗啦”“哗啦”两声响,那领班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两个黑西装的保镖已经被烈风雷甩飞了出去,撞烂了对面包间的门板。领班回头看了看痛苦的叫唤着的那两个保镖,揉了下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烈风雷和凌杳,问:“几位是哪条道上的?还请明示一下,今天这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几位也别想轻易走出这个门了。”

因为打架已经升级,二楼包间里的一些客人见势不妙,赶紧闪人了。更多的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则从楼上楼下的涌了过来。

凌杳之前一直都还在火锅里捞菜吃,这时候终于扔掉了筷子,说:“看起来,你这家火锅店还不是那么简单啊。怎么,想以多取胜吗?”在这包间里面,除了烈风雷外,还有另外;两个凌杳的贴身卫兵。因为凌杳不喜欢他们在他吃饭时站在一边,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坐在一起吃火锅。在那个小孩闯进来之后,他们也都很快的站起来,占据了屋中两个非常要紧的位置,藏在衣服里的手枪都拿了出来,打开保险,子弹也都顶上了膛。

这年头身上有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他们手中拿的,都不是大路货毛瑟军用手枪,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驳壳枪,而是美制的m1911。倒不是说m1911就比驳壳枪好,但是相对司空见惯的驳壳枪来说,m1911在一般人眼中,还是很少见的。因为少见,顿时也就让他们的身份显得莫测起来。

那个领班大概做不了主,一溜烟的跑到别处去了。很快,一个头发谢顶,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笑容可掬的冲着烈风雷和里面的凌杳等人拱了拱手,说:“不知几位客人怎么称呼啊?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打搅了几位客人的美餐,实在是不好意思。”

凌杳看着他问:“你是店主?”

那个男人笑着说:“不是,我是五爷的管家,五爷正在陪一位重要的客人,不能下来招呼,非常的抱歉。”

凌杳摇摇头说:“一个小小的饭店,也有这么多名堂?我不管你是谁,你们老板是谁。这顿饭已经吃不下去了。我要走,这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那个男人很公式化的笑着说:“非常的抱歉,这顿饭,就算我们饭店请你们几位的。一回生二回熟,希望和几位交个朋友。”

凌杳笑笑说:“我想我们不会只打这一次交道的。对了,这个小孩,我想他没有偷什么东西。看样子挺可怜的,我就带他走了。”

那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依然是笑着说:“好,既然先生说了这句话,这个小偷儿就让先生带走就是了。只是还是请先生留下一张名片,生意人,最看重的是交朋友。”

凌杳又笑了笑,说:“那就对不住了,我可没什么名片。”

那中年男人说:“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说非常遗憾了。几位,请吧。”说着,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柴渺将那小男孩抱了起来,跟在凌杳的身边,一行人从一片黑压压的保镖中间穿了出去。隐隐还听见背后有人再说,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就是几支手枪而已!然后依稀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你他妈知道什么,这几个一定是军队里的人,五爷不想惹上这样的对头!

“老烈,”上了车后,凌杳对烈风雷说:“查查这家餐馆的底细,江湖上的事你熟。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太过的劣迹的话,适当给他们一个警告就算了。”按道理他作为警备司令,对这些黑道势力是要严厉打击的。但是他知道在这个年代,黑道势力和地方警察乃至政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现在要对付的是日本人,也许在铲除城内的汉奸特务和日本特工上,这些黑道人士还能帮上忙呢。加上今天的事虽然剑拔弩张,但是那个中年人最后处理得还算温和。他也就打算放过他们一马了。

只是那个小男孩,凌杳看着,觉得心里隐隐一痛。他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他的母亲嫁的是一个医生,生活条件倒是应该不会很差的。至少,不会像这个孩子这样,小小的年纪出来卖烟挣钱,受到恶人的欺负吧。他只能希望,希望他们母子都还过得很好。

这时,柴渺抱着小男孩上了车,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呀?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第二四五章 命运它总是喜欢作弄人

这时候小男孩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惊恐了,他看着柴渺,用他稚嫩的童声回答说:“我叫凌浩然。”

凌浩然。凌杳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但是突然,他的脑袋炸了一下,嗡嗡作响。猛的探上前去,头在车顶上撞了一下也没发觉。只是伸手抓住副驾驶座上柴渺怀中的小男孩,问:“你叫凌浩然?那你妈妈叫什么?”

小男孩被他抓痛了,而且他的样子也很吓人,他扁了扁嘴想哭,却又倔强的忍住了。却也不回答他,只是拼命的往后退,在柴渺的怀里挣扎起来。

“师座,”柴渺赶紧说:“你吓到他了。”

凌杳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但是,不止是名字,他仔细的看着这小男孩,发现他的眼睛、鼻子以及弧度优美的下巴,都和依然魂牵梦萦的沙罗很像。真的很像,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很急促。但是除了那种可能见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孩子的惊喜外,更多的则是一种担心。如果这孩子真是他和沙罗的孩子,那么他现在的处境意味着什么呢?这是他不敢深入去想的问题。

柴渺抱着小男孩,从他的名字和凌杳的反应来看,已经能猜到了个大概。她温柔的哄着小男孩说:“小弟弟别怕,叔叔没有恶意的。这样,你要是不想告诉他的话,告诉姐姐,妈妈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小浩然现在对她是非常信任了,他不去看凌杳,只是看着柴渺说:“妈妈就叫妈妈。”

柴渺笑了一下,又问:“那妈妈在哪呢?姐姐送你回去找妈妈。”

小浩然低下头,难过的说:“妈妈病了。”

凌杳一听就很着急,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给孩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能示意柴渺问清楚。而在柴渺的细心呵护下,小浩然的戒备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除。由他指路,汽车开进了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这小巷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两边都是一些破败的房屋,街道上显得十分的脏乱。和他们之前吃饭去的那条街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凌杳现在非常的紧张,他虽然觉得这孩子很可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希望沙罗依然过得很好。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中产人家的太太,有佣人,生活一定不会很差。他不希望她遇到什么不幸,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来到一幢老旧的三层楼房前,小浩然说到了。柴渺牵着他的手下了车。也许是回到了家的关系,也许是离那些坏人远了。小浩然这时候活跃了一些,他主动的拉着柴渺往前走,走进了那栋楼房。楼房里非常乱,走道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生着火的煤炉,地板上漫着些污水。不时有一两个神情木然的人走出走进,虽然看到他们的时候难免会多看几眼,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好奇心,低下头继续做原本手里的事去了。

小浩然的家是在走道最里面的一间,光线很暗。小浩然拿出钥匙来开了门,推门就喊了一声妈妈。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跟着这个女人说:“浩然,今天这么早?”

柴渺没有跟进去,她只是站在门边。转过头来,看到凌杳已经泪流满面了。她默然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烈风雷还想问个究竟,却被她一手拽了出来。后面的卫兵,还有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水易歌笙都是一脸的疑惑,但是,柴渺都只是给他们做了一个耐心等候的手势。

沙罗,我的女孩,我的天使,我的妖精,我的痛。

凌杳眼前浮现的,是许多年前,那无边无际的森林里,两个穿着军装的少男少女漫无边际的行走和无助的眼神,是上海的那间阁楼里,两个清贫却充满欢笑的小夫妻简单而浪漫的生活,是那一次相顾无言,泪流满面的对视。所有的往事全都像电影片段一样从眼前闪过。他看见小浩然走到门边,惊讶的看着他流满泪水的脸。他对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来。

也许是因为他脸上的泪水,小浩然忘记了先前对他的恐惧,伸出小手来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凌杳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走进了这间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屋子里点了一盏煤油灯,也许是灯油已经快要烧完了的缘故,那火苗跳动得极其微弱。

“浩然。”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不大看得清样子的女子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怎么带生人进来了?”声音里,隐隐有些责备。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想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她的头发似乎很久都没有洗了,散乱的披在肩上,看不到什么光泽。而她的脸,她的脸上一片灰白,似乎水分都已经蒸发掉,失去了原本鲜活湿润的颜色。而当她看清了无言的走进来的这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沙罗。”凌杳哽咽着,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我不是沙罗。”她捂着脸,低声的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她的眼睛里一片干涩,泪水似乎早就已经流尽,她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凌杳说:“你现在需要到医院去。”

“不!”沙罗终于哭出声来,说:“我不认识你,我哪也不去!”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聚与散,离别和相逢,往往都是在人们预料不到的时候,预料不到的地点。

凌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这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看起来沙罗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有一些日子了。屋子里堆了一些衣服,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针线一类的家什。不知道她是不是靠给人做针线活为生的。

小浩然站在一边,很是懂事的劝妈妈不要哭。

凌杳一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去酒楼里卖烟遭人殴打,不由得一阵一阵揪心的痛。他蹲下身来,对小浩然说:“浩然,妈妈病了,我们带妈妈上医院看医生,你说好不好?”

小浩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妈妈说我们没有钱。”

凌杳鼻子一酸,说:“不要怕,有爸爸在呢。”

小浩然看着他不说话了。他把头转向沙罗,沙罗红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说:“浩然,这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浩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凌杳,嘴巴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叫出来。凌杳只是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床边,不容分说的将沙罗抱了起来。说:“走,浩然,咱们带妈妈看医生去。”

守候在外面的烈风雷等人看见凌杳抱了一个女人出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水易歌笙,更是难以理解的看着凌杳抱着这个女人上了车。只有柴渺似乎洞悉了一切,拍了一下烈风雷的肩膀,说:“别愣着,开车!”

烈风雷赶紧上了车,问:“去哪?”

柴渺抱起小浩然坐到副驾驶座上,说:“国立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烈风雷回头看了看凌杳,凌杳只是点了点头。

沙罗把头深深的埋在凌杳的胸膛,原本以为已经干涸了的泪水一直在不停的流着。这就是命运吗?接下来又会怎样呢?她不知道,也无力去知道了。

广西医科大学附院头等病房外走廊上。

换回了一身军装的柴渺正在向主治医生咨询。

“你是说,除了肺有问题,其他地方也有问题?”

“是的,她的肺病大概已经有两三年了,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来看,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另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有很严重的贫血,胃也有问题。暂时都只能做一些保守治疗。孩子的健康状况倒是还可以,我想,这是她作为母亲的一种本能的牺牲。”

“谢谢你陈医生,有什么情况,请尽早和我联系。”

“我会的,中校。”

第二四六章 相逢太晚,相聚很短

命运的转盘在转动中总是会发生无法预料的转变,很多时候,除了默默的忍受,你并没有什么选择。

对于一个本质上只是弱女子的沙罗来说,她只是想过一种安定的日子而已。和凌杳逃离部队,是为了远离战争。在伤害的那间阁楼上,他们曾经那么简单,又那么快乐的生活着。可是拼命躲避的战争还是找到了他们的家门,逃亡的路上,凌杳被军队火线征召入伍。她只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踏上那没有尽头的逃亡之路。希望都已经泯灭,生活也几乎无以为继的时候,她又遇到了那个留学归来的医生。当时她之前工作的乔治医生的诊所已经关门了,她到处找工作都找不到,那时候面临的,真的是一个绝境了。

那一次见到凌杳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家私立医院院长的太太,那时候她过着平静而安定的生活。遇到凌杳,让她肝肠寸断,让她的泪水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可是,第二天,当她带着孩子来到他们见面的地方的时候,凌杳失约了。她只能从报纸上看到,有一支军队,在边境上和法国人进行了一场血战,死了很多人。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每个星期到教堂里去为凌杳祈祷。

而后,这个国家就一直没有消停过。而医院也出了事情,因为一起医疗事故得罪了黑道上的人,不但赔光了钱,她的丈夫也因为遭到毒打,伤重不治,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再度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所幸这几年里她很少花钱,医生给她的零用她大多都积攒了起来,也躲过了黑道的搜刮。可是没有收入,这点钱也还是很快的花光了,她开始还坚持让孩子去上西方人办的小学校,自己接了些缝缝补补的活到家里做,她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她得了病,至少孩子还可以转到公立小学去继续念书,可是因为她的病,只能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去挣钱贴补家用了。

再次和凌杳重逢,沙罗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蓬头垢面,奄奄一息,曾经留在他记忆里的那个美丽得像妖精一样的女孩已经被命运折磨得只剩下一个几乎没有了重量的躯壳。

窗户外面射来一缕明亮的阳光,洒在沙罗的病床上。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和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世界过于安静,安静得就像天堂。有那么一瞬,沙罗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又或者,只是陷入了一个梦里。

凌杳趴在沙罗的床边已经睡着了。整整两天两夜,他就这么守候在沙罗的床边。她总是别过脸去不与他说话,这让他非常的痛苦。他觉得所有的一切要怪的话只能怪他,怪他一开始就没有能照顾好她。而在这样的岁月里,又有谁能掌控命运呢?

只有在凌杳睡着的时候,沙罗才敢坐直了身子,很近很近的看着他。他的胡子两天没刮,就已经长满了脸庞,好像那盛夏疯长着的荒草。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森林里背着她走的小男孩了。她把手伸向他的脸庞,不敢真的触摸到他,只能是隔着好像一个宇宙那么遥远的距离,在虚空中抚摸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有人敲了一下门,沙罗赶紧把手缩回来。门开了,跑进来的是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浩然。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快乐的跑到了母亲的面前。门口还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又拉上了门。

“妈妈你醒了!”

孩子跑到床边快乐的喊了一声,凌杳在这时候醒来,沙罗避无可避。

凌杳的脸显得很是憔悴,两眼通红,他握住沙罗的手,说:“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能照顾好你。”

沙罗将手抽了回来,摇摇头,良久,说:“不管怎么样,孩子也总算见到他的亲生父亲,我也可以放心了。”

“不要这么说。”凌杳难过的说:“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年,你受了太多的苦,就当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沙罗别过头去,看向了窗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绕了一圈,她终于得到一个美满的结局呢?但是,这一次,命运会这么慷慨吗?

敲门声再度响起,在得到凌杳的示意后,柴渺推门进来,说:“师座,长官部急电,要你马上过去一趟。”

凌杳点点头站起来,对沙罗说:“你安心养病,我很快就会回来。”

沙罗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又多了一些阴郁。她看得出他的身边变了,可是,在这场空前惨烈的战争面前,以他现在的地位,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呢?

“师座,广东方面日军已经开始行动,第18师团久拿诚一中将所部,沿西江南岸西进,先头部队已经抵近梧州。台湾混成旅团由海军运送,正在钦州湾登陆。战区司令长官部谋划已久的桂南会战已经打响了。”

在前往战区司令长官部的路上,柴渺简明扼要的,把这次长官部召见他的原因说了一下。

凌杳点了点头,这只是早晚的事。日本人要切断中国与外界的联系,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只是,和他所学的历史不同,由于几年前那场中法战争,实际上直到现在两国政府还处于敌对状态。直到最近,由于欧洲战争阴云密布,英美等国为了自己在亚洲的利益,通过越南陆上通道向中国运送战略物资,法国和英美是盟国,对这件事采取的是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允许英美的物资从越南经过,自己却绝不向中国输送物资。

而凌杳知道,欧洲战场很快就会打响。虽然不敢肯定法国会和历史上那样很快就投降,但是欧洲战事一开,日本人也很快会向越南动手的。到时候因为前几年中法战争的关系,驻越南的法军会不会投靠日本人,实在很难预料。

他曾经向战区司令长官建议,一旦欧洲战争爆发,不管法国有没有投降,都要抢在日本人之前出兵越南,保证这条非常重要的陆上通道。避免日军席卷东南亚后,中国对外联系完全被切断,只能依靠“驼峰航线”运送战略物资的局面。不过他这个提议,不要说战区长官部,就是军政部、国防委员会也不敢随便就批准啊。

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此时就驻在南宁,12师已经从第4军中剥离出来,直属于战区司令长官部。而和第五战区代司令长官李宗凌上将一样,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也是十分喜欢像凌杳这样的青年将领的。因为他们的思想观念比较新,对战略战术的理解能力要远远强于那些老式的军人。不过这两位长官的风格不大一样,在古地面前,李长官时常是喜怒笑骂言于仪表的,杨长官却通常都是不苟言笑。凌杳虽然知道长官欣赏他,却也不敢像古地在李长官面前那样死皮赖脸兼没大没小的。

不过今天杨长官的心情似乎不错,凌杳见到他的时候,难得的看见了他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日军的这次进攻,不但早就在杨长官的意料之中,而且战局也在杨长官的掌控之中的缘故吧。

“凌杳来得正好。”杨长官坐在沙发上,对向他立正敬礼的凌杳摆了摆手,说:“坐,有两个你的老朋友开看你。”

“老朋友?”凌杳顺着长官的视线,看到长官的书房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第二四七章 终有一天,长歌入东京

“古地!小绪姐姐!”

虽然当着长官的面,凌杳还是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他的惊喜。淞沪一别,又有两年没见,其中还得知古地遭到了牢狱之灾,近日故人重逢,又怎么不叫他激动万分呢?若不是当着长官的面,他简直要跳上去和他们拥抱了。

“不要再叫小绪姐姐了。”古地嘿嘿笑着说:“某人正在为年华渐老而不时伤感,你这么叫不是刺激她么?”

袁维绪瞪了他一眼,对凌杳挥挥手说:“看起来你有些憔悴啊,怎么了?”

凌杳说:“嗯,这些稍后再说吧。200师在五战区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你俩会跑到这里来了。”

古地和袁维绪都朝杨长官看了看,长官正微笑着坐在沙发里,以一种很和蔼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年轻人。

古地就说:“看起来,你还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凌杳也看了看长官,说:“不用多说,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我很高兴能够再度与你们并肩作战。”

杨长官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说:“这是高度军事机密,你们都是高级军官,有些话我不用多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前天晚上,准确的说昨天凌晨,欧洲战场开战了。德国人对波兰发动了突袭。目前,这个消息在中国还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不过相信日本人倒是及时的知道了这个信息。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即将进入一个对他们更有利的时期。从目前日军的动向来看,他们的战略目的不仅仅是切断越桂国际交通线,还想进一步以桂南为基地,威胁我们的西南大后方。根据最新的情报表明,驻广东的日军第21军除了原有的18、104师团和台湾旅团外,从东北调来的第5师团已经到了北部湾海面,从东京调来的近卫混成旅团也已经到了广州湾。安藤利吉已经下达了攻占南宁,并歼灭我两广战区主力部队的命令。200师是我和五战区李长官协商后调到本战区参加此次会战的一支有力部队,对本战区的作战,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长官这么一说,古地和袁维绪立刻站起来,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说:“200师绝不辜负长官的厚望!”

杨长官也站了起来,走到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的墙壁前面,拿起一根指挥尺,说:“目前,日军的进攻方向分为两路。一路以18师团为主,沿西江向梧州方向进犯。我在那里沿途布置了一个军的兵力,目的不在于完全阻止其进攻,而是迟滞,并消耗其兵力物力。估计在本月22号左右,敌18师团将会占领梧州,并继续沿浔江、郁江一线的平坦地带做机械化推进,然后再沿贵港、横县一线向南宁迫近。”

杨长官将指挥尺往下一指,继续说:“另一路日军,则以台湾盐田定一混成旅团为主,攻占钦州,沿南钦公路直接进犯南宁。除了盐田旅团外,今村均的第5师团也将很快投入战斗。南钦公路一线,将是我战区主力部队的作战区域,拟以第4、第6集团军做正面防御,第8集团军自玉林一带南下,攻击敌人侧翼。”

古地问:“那我部请求加入南钦线正面战场作战。”

杨长官摆了摆手,说:“我要你200师来,不是拿来填南钦线的。你200师是全军第一支全机械化师,拿来填在阵地里岂不是浪费了?你放心?你们李长官把你这支宝贝部队慷慨的拨给了我,所不能做到人尽其用,岂不是对不起他。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们两位帮一个忙,在20天内,以12师为骨架,扩编为一支新型整编师,该师的番号将定为荣誉第1师,除了12师的骨架外,将补充本战区内从伤病医院痊愈出院的老兵。20天内,这支部队不用参战,但是20天后,我就要一支不亚于200师的虎狼之师。凌杳,在你两个老朋友面前,敢不敢担这个担子啊?”

凌杳“刷”的敬了一个军礼,说:“凌杳必不负长官所托!”

杨长官笑笑,说:“具体的事务,就由你自己去操办了,记住,荣誉1师的整编不但要快,还要进行高度保密。到时候,你们两个师将是我的一个杀手锏。这件事,你不必向战区其他长官汇报,直接和我本人联系即可。时间紧迫,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你的整改大纲,并且我希望马上就可以实施。警备司令部的工作,我明天会派人来接手。古师长袁参谋长虽然旅途劳累,不过今晚上也不要休息了。”

“是!”三个年轻人一起向长官敬了礼。

在离开长官部的车上,古地一改在长官部里的严肃认真,搂住凌杳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一边还淫笑着说:“乖乖,好久没见了,让哥哥好好亲亲你。留这么多胡子,你想装巴乔啊?啊,胸肌不错嘛,越来越有肉感了,嘿嘿。”

坐在旁边的袁维绪倒是无动于衷,开车的是古地的贴身警卫龙七,也已经早已见惯不怪了,倒是坐在前排的柴渺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她还是西点的海归,都算是最新潮最开放的了。

古地从观后镜里看到惊讶万分的柴渺,就说:“前面的小妞你张那么大的嘴干什么呀,你们师长跟我玩过家家扮我媳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袁维绪皱了一下眉头,哼了一声,说:“少恶心了啊,人家凌杳是脾气好,不要总是欺负老实人。你要再这样我就把米曜叫到我身边来了啊。”

袁维绪这么一说古地就老实了,想象着米曜那家伙用一双淫荡的眼睛看着袁维绪的样子,古地觉得自己对凌杳的染指还远远算不上肉麻的。

“荣誉1师这番号很牛啊。”古地啧啧的赞叹着说:“听起来比老子的部队还牛。”

袁维绪看了一眼前面的柴渺,凌杳就说:“没关系,小柴是自己人。”

“是吗?”古地阴阳怪气的说:“自己到哪一步啊?”

“你少废话了!”袁维绪对古地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动作极其隐蔽,不要说柴渺看不到,就是凌杳也看不到。古地吃了一个哑巴亏,还不敢伸张。袁维绪就暗自得意的瞥了他一眼,说:“20天时间是短了一点,不过你的12师本来就很整齐,就算添加一些老兵进去也不会乱了编制。我听说12师本来就是新编制,旅取消了对吧?”

凌杳说:“是,现在是4个步兵团加一个师直属综合步兵团。我想长官的意思是要给12师扩编,在12师的基础上,20天完成整编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在想编成以后的荣誉1师会用在什么地方?我想应该是在贵港到横县一带,如果运用你们200师的机动性绕到敌18师团后方,我们两师形成夹击,在配合沿途部署的部队的话,日军的北路18师团恐怕就有来无回了。”

袁维绪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也是最能体现200师机动能力的一种战术。不过我估计不会有更多的部队配合作战,战区的主战场是南钦线,杨长官是准备就用咱们两个师全力负责北线的安全了。18师团的战斗力很强,而且日军在广东的陆基航空兵和海上航母上的海基航空兵作战半径足以覆盖这一地区,这一仗并不好打。”

古地也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说:“对了,有礼物给你。33式的改进型37a。这款机枪的图纸最初就是你搞出来的,所以,怎么说也要给你一点分成吧。我们这次带过来的不算很多,只能给你匀50挺。另外再给你一个rpg连的火箭筒,算是咱们多年不见的见面礼吧。”

“暴发户啊你们。”凌杳感慨的说:“我们4集团军的装备在军中也算是比较齐整的,不过跟你们一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啊。行啊,来多少,我都照单全收。”

“算什么呀。”古地说:“晓飞那里都在搞机械化军了,全苏制装备。什么时候要是我们三支部队能并肩作战,你说那该有多帅呢。”

“会有那一天的。”凌杳微笑着说:“咱们长歌入东京的时候!”

古地哈哈一笑,说:“对,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唱着嘹亮的战歌,迈着整齐的步伐,猎猎的军旗飘荡在东京的上空……柴渺看着面带微笑的几位青年将军,仿佛也看到那激动人心的一幕。

第二四八章 别妻子,洒热血

欧战爆发了,比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又提前了几个月。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空里,历史又将怎样发展,对于凌杳、古地他们来说,这个风云变幻的岁月,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任他们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舞台。天下英雄出我辈,即使他们还思念着另一个时空里的亲人,即使他们还抱着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希望,但是在这个苦难深重祖国面前,他们也只有继续的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12师整编为荣誉1师,直属于战区司令长官部,对于凌杳来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突然而来的消息。早在长官正式下命令之前,类似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了很久了。而补充进来的,都是在战场上负过伤,满身都是弹片带来的荣誉勋章的老兵。

编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是师部直辖4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师直属队。经过补充整改,每个步兵团兵力约4000人。装备依然是国防军的基本装备,步枪以根据德制毛瑟98的图纸自行生产的二四式,机枪则还是以马克辛重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为主,古地从200师拨过来的37a和火箭筒,只是一点有限的补充而已。

不过,那些老兵们眼里的傲气,看起来也丝毫不输于200师的官兵。那是一种历史的积淀,要知道,第4集团军的主体部队第4军可是自革命以来就被称为国民军“三大王牌军”之一的部队。200师虽然战绩骄人,可是在这些老兵们看来,这支新成立不久的部队还嫩着呢。

军务繁忙中,凌杳也不忘记每天总要抽出点时间到医院去陪伴沙罗和小浩然。最近由于日军飞机的频繁轰炸,让他们留在南宁城里已经不是很安全了。凌杳正考虑着要把他们送到贵阳或者是昆明去。

但是,沙罗的病情却似乎有些加重的趋向,她每天都咳得很厉害,有时候还会咳血。这让凌杳一直很揪心。而再度重逢之后,她也不大愿意说话,每天凌杳来看她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只有浩然在凌杳的怀里发出笑声的时候,她才会淡淡的笑一下。

这天,南钦线的战事已经打得很激烈,东线的久拿师团也已经离贵港很近,部署在东线的第33军、42军经过激烈的战斗,都因为损失惨重而节节败退。凌杳接到了长官部的命令,要荣誉1师在2天之内开抵昆仑关待命,长官部判断,久拿诚一师团在攻占贵港之后,可能会分兵两路,一路继续西进进逼南宁,另一路则意图攻占南宁东北的咽喉要地昆仑关。

走之前,凌杳照例还是到医院看望沙罗。古地已经派了舒淡然安排沙罗母子转移的事情,他和袁维绪一起到医院看望过她,沙罗对他们,尤其是袁维绪的态度非常好。舒淡然在贵阳联系了一家从北平转移过来的私立医院。这家医院曾经得到过路晓飞21集团军的资助,拥有目前比较先进的设备,并在贵阳南郊择址重建,医疗条件和疗养条件都相当的不错。而沙罗的病情,现在恐怕是要以疗养为主的。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持续高温之后,南宁的上空终于迎来了一阵人们盼望已久的雨云。与和平时期的人们不同,这时候的人们盼望雨云,不仅仅是盼望着下场雨天气会凉快一些,还因为下雨的天气里,日本人轰炸的频率会低一些。

部队已经开进了,凌杳因为要和沙罗告别,留在了后边。一场暴雨不期而遇,这时候虽然还只是下午,感觉却像进入了黑夜一般。城市因为连日来的轰炸,到处都是断垣残壁,道路也变得坑洼不平。街道上本没有多少行人,这时候更像是完全没有了一般。

凌杳坐在吉普车里,感觉就像行驶在一个已经被遗弃了多年的废墟里一样。而医大附院的地理位置本来就偏僻,就越发的显得寂寥。由于连日来的轰炸,医大附院大部分都已经搬到了附近的防空洞里。沙罗所在的内科头等病房因为本身就依山而建,从理论上来讲是个轰炸的死角,所以没有搬。

不过,整栋楼都已经没有几个人,凌杳穿过雨幕走到病房里的时候,越发的觉得这里空寂得有些让人心慌。

“长官!”留在病房里的,是古地的副官舒淡然,她一身的水汽,显然也刚到医院不久。看到凌杳来了,她起身敬了个礼说:“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可以启程了。嗯,你们聊聊吧,我带浩然去找东西吃。走,浩然,姐姐带你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毫不疑问,舒淡然是非常机灵的。她是古地的副官,不是凌杳的部下,凌杳对她除了客气之外,也十分的感激。而小浩然先是有个柴渺姐姐,现在又有个淡然姐姐,似乎和美女们也十分有缘。

“不用担心我和孩子。”凌杳已经全副武装,自己也曾经上过前线的沙罗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这么些天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的和凌杳说话。在医院休养了一些天后,她的气色好了一些,生命的气息似乎又让美丽回到了她的脸上。“舒小姐是个很细心周到的人,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凌杳在沙罗的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医生说,你的病就是要好好的修养,所以,到了那边,要好好和医生配合,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沙罗看着凌杳握住她的手的手,有些哀伤,又有些释然的说:“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其实命运对我还是不坏的。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让我见到了你。对我来说,这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吗?浩然时时为有你这样一个爸爸而感到自豪呢。”

凌杳叹了一口气,说:“我欠这孩子太多。放心吧,等打完了仗,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和孩子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承受什么痛苦了。”

沙罗很安静的笑了笑,说:“你是军人,国难当头,战场就是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这么儿女情长了。去吧,浩然还等着你回来给他讲战场上杀鬼子的故事呢。这孩子对这些故事特别感兴趣,也许,以后他也会是一个将军呢。”

凌杳摇了摇头,说:“我希望他永远都不用再走上战场。”他看了看表,时间不多。沙罗的情绪让他感到放心。他俯下身,在沙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了声,等我。就起身离去了。

好男儿,当报国,别妻子,洒热血……凌杳脑中回响着第4军的军歌,感到眼睛有些潮湿,更多的,则是一种激昂与豪情。这和他以往走上战场时的冷静有些不同,也许,再一次有了牵挂,也激发了他更多的热血吧。

然而,当凌杳远去之后,舒淡然再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则是泪流满面的沙罗。

“舒小姐,你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愿意到那边的疗养院去,好好的养好病等他回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还像一个孩子啊。”

舒淡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一份最新的诊断书。这份诊断书,沙罗自己看过,舒淡然看过,古地和袁维绪也知道,唯独没有告诉凌杳。其实,贵阳那边的疗养院,沙罗也不太有必要去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那命运对于凌杳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一些呢?

第二四九章 鏖战昆仑关

1939年7月17日,一如两广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判断,日军第18师团在攻占贵港后,兵分两路,一路沿郁江北岸进占横县,西向进逼南宁,另一路则指向宾阳,意图夺取咽喉要道昆仑关,完全切断桂南地区中国军队的退路,形成战略大合围。

担任迂回攻击昆仑关任务的,是18师团第35旅团步兵第114联队。

7月17日下午,114联队在联队长中岛德太郎大佐的率领下,由航空兵和师团第18炮兵联队的重炮掩护,率先向宾阳发起攻击。

守卫宾阳的,是第4集团军的老部队17军135师。该部冒着敌人的密集轰炸和猛烈的炮火,在一片瓦砾火海中坚守了整整两天,最后伤亡殆尽,不得不向西面的上林一带撤退。

114联队在攻占宾阳后,稍作休整立即南下进攻昆仑关。20日,114联队在攻占了昆仑关外围的金龙山、仙女山、老毛岭等守卫并不算顽强的中国军队阵地后,随即向昆仑关核心阵地发动猛攻,大有一鼓作气拿下昆仑关,完成师团的战略合围的任务。

但是在昆仑关核心阵地,114联队的进攻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双方激战两天两夜,114联队不但未能攻占昆仑关,反而被中国军队趁势夺回了金龙山、仙女山和411和653、600三个高地,114联队几乎遭到合围。但是由于中国军队兵力有限,在夺回昆仑关附近高地后未能强力出兵,114联队才得以乘隙撤回出发阵地。

114联队长判断,昆仑关中国守军约在一个师左右,装备尚可,战斗风格顽强,应该为一个甲种步兵师。具体的部队番号,还待进一步的确认。他同时判断,114联队只要在得到一到一个半左右大队的补充后,即可强力攻下昆仑关。因而一边休整,一边向旅团部请求补充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

而这时,位于上林东北方向的三里村,隐藏在地下指挥所里的200师师部,不久前才在领章上加了一颗八角金星的古地拿着一份最新截获并破译了的日军电报笑了起来。在顺手将电文递给他的参谋长袁维绪后,笑着说:“凌杳这小子貌似城市,耍起诈来还真是非常到位啊。他吧荣誉1师的大部分实力都隐藏起来了,让鬼子一位只要再加一把力,昆仑关就唾手可得。殊不知这样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添油战术,会让鬼子在不知不觉中损失掉大量的兵力。”

袁维绪把目光转移到沙盘上,伸手将昆仑关附近山头的小旗换了几面,说:“这个把戏也玩不了太久,日军很快就会发现他荣誉1师的真实实力的。我担心的是,一旦久拿诚一发现昆仑关急切间攻不下的话,会不会索性放弃攻占昆仑关,转而把师团主力用在南宁东面战场。南钦线现在打成了一团浆糊,第4集团军和日军的第5师团绞杀在了一起,如果18师团全力从东面进攻南宁的话,情况就会非常不妙了。”

“小凌子的把戏不会很快就被识破的。”古地很有信心的说:“明天,114联队就会发现,他们距离昆仑关主阵地只有一步之遥了,当然他们最后还是会功亏一篑,再次被逼退下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说中岛德太郎是继续要求补充以图拿下昆仑关呢,还是把唾手可得的功劳让给他的同僚,124联队的中构次喜藏呢?还有,35旅团的旅团长桑明照二少将,也不会在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就把部队撤走吧。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好了。你输了的话,咱们找个地方享受一下已婚待遇怎么样?”

“流氓!”袁维绪白了古地一眼,虽然200师师部里的大小军官们对这一对长官的种种严重腐蚀纯洁青少年的言辞早已见惯不怪,可是女生的脸皮总是很薄的啊。

昆仑关的战局就像古地预料的那样,114联队在强攻了一昼夜,遭到了巨大的损失后,再度被凌杳的荣誉1师赶下了高地。但是荣誉1师这一次似乎也后劲不足了,虽然将114联队赶下了核心阵地,但是600高地和金龙山阵地都留在了日军的手中没有拿回来。

而激战了几天之后,中岛德太郎大佐终于搞清楚了驻守昆仑关的中国军队的部队番号。而很快他们的情报部门也核实了荣誉1师是由第4军12师补充整改而来的。12师原本是一个甲种师,兵力大约在1万2千左右,整改后应为1万5。经过这几天的战斗,中岛德太郎大佐认为战场的情况基本与得到的情报基本符合。而在连续的作战之后,荣誉1师的战斗力也在逐次的下降。

虽然114联队自身的损失也相当的惨重,中岛德太郎大佐还是致电桑明照二旅团长,请求再补充一个大队,并以师团的炮兵18联队配合,并表示两天之内若不能拿下昆仑关主阵地,愿意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桑明照二少将对114联队连续功亏一篑本来颇感不悦,但是既然中岛德太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把师团部暂时划归到他的作战序列内的炮兵第18联队调来做114联队的火力支援。为了保证这一次能拿下昆仑关主阵地,桑明照二少将还将旅团部直属的机关枪大队也调给了中岛德太郎。在师团长那里,他也因为迟迟不能攻下昆仑关而遭到不止一次的训斥了。

“桑明照二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

200师师部,古地在将最新接获破译的电报转发给凌杳之后,对袁维绪说:“桑明,听起来就是丧命。昆仑关就是他的终点了。”

袁维绪也觉得这个鬼子少将的姓很霉,不过长期作为参谋长的她比古地要谨慎一些,她现在实在是为凌杳捏了一把汗。因为她知道到目前为止,凌杳在昆仑关的核心主阵地上,只摆了两个主力步兵团。打到现在,这两个团也所剩无几,而接下来的战斗肯定比前面更艰苦。他也肯定要增加防守兵力,但是加多了,反攻时他手里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可用,加少了,却也未必守得住。

而在敌18师团主力被吸引过来之前,200师是不会动的。

而在荣誉1师师部,凌杳在得到古地发来的日军最新情报后,决定将柴渺的师直属队作为昆仑关守军的预备队,而另外两个主力团仍然按兵不动。

柴渺的师直属队包括警卫营、侦察营和工兵营、通讯营。其中通讯营以女兵为主,在得到作为预备队向昆仑关主阵地移动的命令后,柴渺就把通讯营留了下来。她手里的兵力不多,但是警卫营和侦察营的装备和战斗力都要强于一般的步兵营,而且这两个营都配备了200师支援的37a式通用机枪,火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而工兵营则配备了一个连的火箭筒。

7月23日深夜,柴渺率领师直属队率先向被日军占领的600高地和金龙山阵地发动突袭。在师直属队的强大火力打击下,经过数天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的日军很快就被赶下了阵地。

但是,在得到败兵带回来的情报后,中岛德太郎大佐却露出了笑容。

“很好,敌人的师直属队已经上来了,这一战,蟥军必胜!”

第二五零章 血洒高地

7月24号,昆仑关争夺战最重要的一天。

这一天的战斗,却是以双方的炮战开始的。由于第18师团是抗战后日军新增的常设师团,配属给第35旅团的第18炮兵联队,按照挽马制师团炮兵联队的编制,拥有36门75野炮和12门120榴弹炮。120榴弹炮属于重炮,一开始桑明照二旅团长是不愿意让114联队拥有重炮掩护的待遇的,只不过仗打了好几天,114联队损失惨重,却始终拿不下昆仑关主阵地。桑明少将也急了,这才把炮兵联队拉了上去。

令日军大感意外的是,他们的炮兵联队还一炮未放,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之前一炮未放的中国军队的炮兵倒先开火了。而且,一批呼啸而来的75野炮和75山炮的炮弹准确的砸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里。

说起来,当时的中国因为国力有限,自己生产火炮的能力也极其有限,火炮主要都是靠进口,以德制75口径的山炮野炮为主,也有自行生产的,则是仿制的日系75口径炮。

这时中国炮兵的一顿炮弹砸过来,日军那些老炮兵们听也听得出来,这些炮弹就是出自仿制他们的75口径的火炮。但是中国炮兵的技战术素养在他们看来远远比不过他们。这一顿密集火力的炮击,给他们带来的损失是有限的。但是没等他们还击,第二波的炮击又来了。

中国炮兵的技战术水准在日本炮兵的眼里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们似乎非常的清楚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虽然不能每一炮都能准确的命中目标,但是铺天盖地的炮弹饱和攻击下,日军炮兵眼中“有限”的损失变得十分惨重起来。

凌杳的炮兵团无论在火炮的数量,还是配备的弹药上,都与日军的炮兵联队相去甚远。所以战斗的头几天,他都始终压着炮兵团没动。但是在200师派来的特种部队成功的捕捉到了日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后,他却毫不吝啬的命令炮兵团掏空家底的向敌炮兵阵地开炮。

那时候中国炮兵在装备、训练各方面都确实远远逊色于日军,但是在200师特种部队的近距离用无线电将日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输送到荣誉1师炮兵团的情况下,相当于给荣誉1师炮兵团安装了一双埋在敌人眼皮底下的眼睛。而连着三轮的饱和炮击下来,日军的炮兵联队就半残了。

但是日本人的炮兵也确实不是盖的,他们很快就测出了中国炮兵的弹道,用隐藏得很好一直躲在炮击死角里没有遭到损失的120榴弹炮疯狂还击。很快,荣誉1师的炮兵团也遭到了巨大的损失,加上炮弹基本用尽,不得不赶紧转移阵地,撤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出师不利,这让114联队的中岛德太郎大佐非常的郁闷。而且,估计这一次炮兵联队的重大损失,会连累旅团长阁下也将遭到严厉的处分。中岛德太郎大佐在第一轮攻击,就亲自提着指挥刀到了一线督战。

日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头天晚上刚刚被柴渺的师直属队夺回去的600高地。他们的炮兵联队虽然残了,但是剩余的山炮榴弹炮还是组织了密集的火力覆盖,将一个小小的600高地几乎整个削掉了一层皮。

柴渺知道日军一旦进攻,600高地就是首当其冲,但是她在高地上并没有摆多少人。实际上,在敌人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摆再多的人也是白费的。她在高地上只放了一个连,而且还分成了三股,轮流上阵。这个连队由警卫营和特务营中抽调精锐士兵组成,配备了3挺37a式重机枪和超过一半的冲锋枪。

日军的第一波攻击,就在高地上守军的密集火力中被打了回去。准确的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活着回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柴渺在600高地后面的阵地上用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着600高地的情况。从日军一轮又一轮密集的炮火来判断,600高地的守军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阵地依然还在,已经不那么密集的枪声,却依然将敌人挡在高地下面。

而与此同时,日军的另一支部队,也向金龙山阵地、仙女山阵地和653高地发起了多点进攻。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气放晴,能见度极好。

可是,柴渺却皱起了眉头。

正如她所料,很快,天空中就传来了嗡嗡嗡的马达声。黑压压的机群朝着昆仑关各阵地压了过来。日军的攻击在飞机的掩护下更加的疯狂起来,他们甚至冒着被自己的飞机误炸的危险,几乎在航空兵的炸弹刚一落下,进攻的步兵也紧跟着爬上了山头。

600高地、金龙山、仙女山、老毛岭、万福村等外围阵地很快都陷落到了日军手中。只剩下653高地和411高地还在中国军队的手中。其中,653高地是昆仑关东北制高点,地形十分的险要。日军先后出动了3个中队,向653高地发起了不间断的潮水般的进攻。甚至连续使用了自杀性爆炸战术。

到了下午2时左右,除了零星枪声外,653高地基本陷入了沉寂。

653高地一失,昆仑关主阵地就会有很大的危险。被凌杳任命的前敌总指挥的柴渺二话不说,给自己头上扣了一顶已经被打穿了两个洞,还带着残留的血迹的钢盔,带着一个加强连就亲自上去了。

这时天空中又想起了马达的轰鸣声,不过,这一次,马达的轰鸣声却是从西边传来的。这是中国的机群从贵州的几个前进机场飞过来了。守在各阵地上的中国守军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刚刚遭到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这一次,也该鬼子尝尝被炸的滋味了。

柴渺带着突击连快速的靠近653高地。这时,空军的机群刚刚飞过,高地上一片火光,他们甚至可以分明的感受到航空炸弹在近距离内爆炸的那种强烈的震撼,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让他们陷入失聪。

跑在柴渺身前的一个少尉排长似乎觉得轰炸的距离太近了,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准备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再上去。柴渺提起m1911照他眉心上就是一枪,用几乎撕裂声带的嗓音喊,临阵退缩者,杀无赦!带着突击连冒着自家空军的炸弹,抢在日军之前登上了653高地。

突击连刚上高地,队形还没有展开,约一个小队的日军也已经爬了上来。

柴渺两手持枪,身先士卒的就顶了上去。那一刻,跟在她身后的七尺男儿们无不热血沸腾,嚎叫着用手枪、用刺刀、用手榴弹,和已经杀到高地上的鬼子绞杀在了一起。而鬼子也嗷嗷叫着,毫不示弱的杀上来。

一个鬼子军曹发现这支中国守军带队的长官居然是个女人,嘴里发出一种轻蔑的笑声,提着军刀就向柴渺砍了过来。而此时柴渺两支手枪里的子弹都刚刚打光,近距离内,要换弹夹已经来不及,她把两支手枪往鬼子军曹脸上一砸,同时干净利落的拔出腰带上的一把匕首来。鬼子的军刀被她偏头一让,肩膀上火辣辣的一痛,估计是被带到了。但是她整个人却十分敏捷的往前一跃,匕首已经将军曹的咽喉割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喷了她一脸。

顺手她又捡起鬼子军曹的军刀来,反手就是一刀,砍掉了从背后杀来的一个鬼子的半边脑袋。而她自己也被鬼子的刺刀刺透了右边的肺叶。

杀上高地来的鬼子一个都没有回去,突击连继续守住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高地。但是带队的柴渺却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一个中尉立刻担起了战场指挥的责任,派两个兵将柴渺抬了下去。

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还在前往野战医院的途中,柴渺就停止了呼吸。

师直属队警卫营和特务营的官兵们得到团长柴渺阵亡的消息,一个个都红了眼,向几个已经失守的阵地发动了疯狂的反击。激战到黄昏的时候,竟然又奇迹般的夺回了600高地、411高地等几个外围阵地。使日军持续了一整天的攻势再度变成了功亏一篑的结局。

第二五一章 一边流血,一边流泪

7月24日,日军进攻昆仑山的意图再次受挫。第114步兵联队因损失过重,已无力再发动攻势,第35旅团长桑明照二少将遂将已经被抽调了1个大队的步兵124联队投入战斗。第114联队联队长中岛德太郎大佐因进攻不力,在24日当天切腹自尽,向天皇谢罪。

25日,日军第35旅团第124联队在开进途中,遭到中国军队一个师的伏击(第35旅团长桑明照二少将语,实为荣誉1师两个主力团),124联队因兵力不足,且缺乏火炮支援,陷入苦战。桑明照二少将电请第18师团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对该部进行增援。

“喂,小凌子,你那里怎么样啊?大鱼上钩!咱们的好戏总算可以开锣了啊!”

凌杳拿着话筒,苦笑着对古地说:“大哥,你倒是快点,我这里可是重伤了两个团长,营连军官阵亡不计其数啊。18师团算是全押过来了,我家底没有你厚,就快撑不住了。”

“放心,我的特混纵队已经抄到久拿诚一的屁股后面了!”

凌杳放下电话,拿着望远镜到了观察哨上。他这时已经将师部搬到了昆仑关西北的思陇,紧靠着半路伏击日军124联队的两个主力团。在昆仑关主阵地上,除了柴渺受伤被抬到了野战医院外,另外一个主力团的团长也受了重伤,而且比柴渺伤势还要重得多,能不能抢回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凌杳将昆仑关主阵地交给了新1团的团长林森,新1团就是原来的92团,防守能力在荣誉1师中无疑是最强的。昆仑关主阵地的防御,也是以新1团为核心,配属93团改编的新2团。93团在南浔路战斗中损失惨重,几乎是推倒重建,这一次,他们的团长都挂了重彩,基本上,这个团的番号是要并进新1团里面去了。

日军第124步兵联队虽然是才补充到战场的,士气、精力和弹药都还算充足,但是在此之前,被旅团一个中队一个大队的抽调人手补充进114联队,现在的兵力也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在思陇的重重大山中,遭到了荣誉1师两个一直没能上阵地而憋坏了的主力团的包围,双方打得倒是真棋逢对手。

124联队由于旅团长桑明照二少将亲自督战,加上联队长中构次喜藏大佐发誓要挽回“蟥军”的声誉,部队打得十分的卖力。日军的战力本来就很强横,在这种三军用命的情况下,荣誉1师的两个主力团尽管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两团8000余人对日军一个不满员的联队不足3000人),而且本身也士气高昂,但是日军的第一波冲锋,正面的新3团就险些没挡住。

凌杳在前哨看得清楚,当时他手里已经无兵,就算带着师部几个参谋填进去也无济于事了。但是新3团的老兵们知道这种情况下堵在阵地上是死,让鬼子冲破了被军法处死也是死,后一种死法还显然是他们这些挂满荣誉勋章的老兵们无法接受的。一个排长带头,就看到一群群的老兵身上绑着手榴弹往即将被日军打开的缺口堵了上去。硬是用他们的血肉,将冲到缺口的鬼子又顶了回去。

凌杳在前哨看得是一边冷汗淋漓,一边泪流满面。什么叫血肉长城?这就叫血肉长城了。

日军在极其凶狠的攻击下,打了整整一天,也未能突破包围圈,桑明旅团长一再向师团部求援。凌杳从古地提供的情报那里得知,日军18师团的主力,正在全速向124联队及昆仑关下的114联队残部靠拢。

“给我接新1团!”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凌杳从前哨返回师指挥所,就叫通了昆仑关主阵地新1团团长林森的电话。

“林森!我命令你,将各阵地的剩余兵员组织起来,对昆仑关下的敌人实施反冲锋,阻止其向124联队靠拢!”

“报告师座!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剩余兵员了!除了主阵地,各外围阵地都只剩下一口气在哪里吊着了!”

“那你就带你的团部上,有一百人算一百人,有五十人算五十人!野战医院里还能站起来的,也给我拉回前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掐断114联队和124联队之间的通道。只要有一个114联队的残兵跑到这边来,军法从事!”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之后,林森说:“是,我们是荣誉1师,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坚决完成任务!”

这时候凌杳下这样的命令,已经完全是出于在战术上的考虑了。他的两个主力团围住124联队打了一整个白天,鬼子的心气倒是打没有了,这两个主力团也快打完了。本来他这边就已经摇摇欲坠,要是再让114联队的残兵突围进来和124联队会合,他这里一口气包不住,就会被日军打出重围,这股日军要是打出包围圈,转眼就会冲上昆仑关。荣誉1师不但前功尽弃,而且立刻会被随后赶来的18师团主力歼灭。那时候就算200师在18师团的屁股后面咬一口,哪怕咬得再狠,久拿诚一也绝对不会停下脚步的。

这时候比的,差不多也就是最后那一口气了。

司令长官部一再打电话来询问战况。凌杳知道,向来以稳沉冷静著称的杨长官,这一次也已经坐不住了。南钦线现在也是打到了最后关头。在昆仑关一带激战的中日两军,不管哪一支部队先抽出一只援兵添加到南钦线上,都会立刻将胜利的天平撬动。

但是杨长官同时也很清楚,如果放在昆仑关的不是荣誉1师而是别的部队,此时的战局,也许就已经向日军倾斜了。一旦后路被断,日军又抽出兵力加入南钦线的话,这一场战役,他将输得血本无归。而输掉的,也绝不仅仅是一个战区一场战役。

“古地,”凌杳咬着牙,看着被照明弹照得透亮的夜空,自言自语的说:“现在,就要看你的了!”

与此同时,正在行进中的日军第18师团第23旅团第56步兵联队。

联队长野沟三彦大佐正骑着一匹名叫“樱野”的战马,这是一匹名种马,几年前野沟三彦大佐曾经作为马术运动员,与这匹爱驹一同参加了在美国举办的奥运会马术比赛。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野沟三彦和他的爱驹最后只获得了银牌。当时他还想四年后再带着爱驹卷土重来,夺回那枚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金牌。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出现在奥运会的马术赛场上,而是来到了中国的土地上。

这个国家太大了,野沟大佐觉得这个国家大得好像他和“樱野”永远也走不完的样子。不管走到哪里,他总要带着他心爱的“樱野”。野沟大佐是个长相很帅气的人,不到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迷人的年纪。向来花心的他不知道换了多少女朋友,只有“樱野”从来不曾离开他的左右。

35旅团的那些家伙们怎么搞的呢?不但始终打不下只有支那一个师左右的部队把守的昆仑关,反而让敌人给包围了。带着一种倭人自以为的高贵,野沟大佐认为一定是35旅团的那些家伙们太差劲了。由于日军大本营从来不承认像200师歼灭第3师团这样的战斗结果,野沟也始终认为,即使是有雄关险隘为依托,一个师的守军,如果换了他的56联队的话,应该早就拿下了。

35旅团的家伙们都是些饭桶!辜负天皇陛下的信任,辜负国民们殷切的希望,中岛德太郎早就应该且腹谢罪了!

野沟大佐不断的催促着部队加快行军速度。他放任“樱野”自由的跑着,这样的名驹,需要自由的驰骋。很快,他赶上了前方的尖刀部队,并在这里停了下来。

“樱野”优雅的扬起了前蹄,野沟大佐朝着部队不住的挥手,说:“快一点,快一点,124联队的那些窝囊废们还在等着我们去解救呢!”

走在前面的鬼子兵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他们虽然赶路已经赶得很疲惫了,但是听到大作阁下这么一说,他们还是加快了脚步。谁让124联队的那些家伙无能呢?连累得他们要不断的强行军。不过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吧。因为大作阁下的关系,56联队的士兵们也有着一种非常优越的心理。

这时,野沟大佐隐隐听到在他们的西北方向,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会是什么呢?”野沟举起望远镜来,命令一个工兵朝西北方向打了一颗照明弹。这一带地势比较平缓,几公里外的一切在照明弹的帮助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当照明弹拖着彗星一样的光芒从几公里外的荒野上划过的时候,野沟大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白了。

坦克!那轰鸣声是远处正在高速开进的坦克传来的。不是一辆,而是一个装甲集群!

第二五二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正在野地里行进的步兵遇到了装甲集群会是什么后果呢?

到目前为止,日本军队在他们挑起的这场战中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从一开始,利用手中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较有限的坦克装甲车辆对基本没有装甲力量的对手进行压倒性的攻击的,一直就是日本军队。虽然在1933年热河战役中日军也曾吃过21集团军装甲集团的亏,但是那支部队早就被中国人的当局自己搞垮了。

野沟三彦大佐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向他的部队下达了立刻停止前进,就地挖掘工事迎战的命令。也许是日本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从来没有步兵部队迎战装甲兵部队的经历,野沟三彦大佐的反应虽然很快,但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在野地里,靠步兵临时挖掘的工事,对正在高速前进的装甲部队几乎就是没什么效果的。

而且,野沟联队的前锋部队已经就地散开寻找掩护、挖掘战壕、工事了,后继部队仍然在源源不断的开进。因为是夜间行军,而且是强行军,各大队的电台都没有架设起来,野沟大佐的命令虽然由传令兵传达了出去,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就得到准确的贯彻落实。

而就在野沟大佐脸色发白的听着坦克的轰鸣声不断逼近时,天空中也传来了一片尖利的呼啸声。跟在坦克后面的炮兵部队也不失时机的开火了。

正在挖战壕修工事的日军,被一片密集得好像雨点一般打来的炮弹炸得血肉横飞。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月色的夜晚,一幅地狱般的图画深深的印在了这一战中幸存的日军老兵的脑海里。以至于很多人后来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容易失眠,害怕黑暗,轻微的响声也会让他们的情绪变得歇斯底里,等等等。

突然出现在日军第56联队眼前的,正是古地的200师特混纵队。纵队长丁强中校此时就在靠前的一辆德制的pz3型坦克上,一边用望远镜观测着炮兵的炮击效果,一边通过无线电命令全纵队快速前进。

跟在特混纵队后面的,是200师的炮兵团。200师装备的还是以75口径为主的野战炮和山炮,但是在数量上出超过了日军一个炮兵联队的编制,拥有野战炮24门,山炮24门,还有8门120口径的榴弹炮。而200师的野战炮山炮也都是从德国引进的各方面性能都优于国产,甚至优于日产的野炮山炮。更重要的是,200师的炮兵部队全部实现了汽车牵引,在第一波猛烈的炮击之后,炮兵团很快就收拾起家伙转移阵地继续前进了。

其实这个时候日军第18师团的炮兵联队在和荣誉1师的炮战中损失惨重,而且还滞留在昆仑关战场附近,根本无力对200师炮兵团进行压制反击。但是200师炮兵团团长韦涛上校依然以一种全新的战术素养来要求他的部队。

200师炮兵团的近距离密集炮击对野沟联队前哨部队的打击是致命的,这支近千人的部队在没放一枪的情况下,损失就已经过半了。而炮击也让他们失去了就地修筑工事掩体的机会,丁强率领的特混纵队坦克群在日军从炮击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又让他们陷入了坦克炮抵近射击的更惨烈的噩梦中。

丁强是200师“四小天鹅”中的老大,职务最高、军衔最高,年龄也是他最高。从外形上看,他没有文质彬彬的副纵队长隋风秀气英俊,也没有第1突击营营长简杰的魁梧强悍,最多也就是普通之中略有些帅气,在性格上,却很像他们的师长古地,有时候有点痞,见到美女也会眼冒桃心,打起仗来,也一样的勇悍凶狂。

特混纵队的坦克装甲车群逼近日军的时候,这一股日军已经被200师的炮兵打得半残了,野地里又无遮无拦的。几个用尸体和泥土堆起来的机枪阵地发出来的枪声就像妓女一样出工不出力的叫唤着。

而丁强就像那种丝毫不懂得怜惜的恶棍,指挥着坦克一路开进,直到里日军的阵地只有二三十米时,突然停下来用坦克炮朝着那些无处藏身的日军猛烈炮击。

200师的坦克都是以军政部的名义下拨到部队来的,除了德制pz3之外,主要是苏制的t26和几辆t28。坦克到位后,古地并没有立即交付部队使用,而是请来援华的苏联专家,将t26和t28的汽油引擎全部换成了柴油引擎,还在要害的地方加装了钢丝网。为这,坦克正式装到200师还延迟了很长时间。当时的苏联专家都不知道古地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在这个夜晚,当走投无路的日军士兵嚎叫着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冲向200师的坦克部队时,依然还留在200师的那几个苏联专家很快就明白了古地的用意。一时间,他们无不对古地的超前意识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很快的把这些信息传递到了苏军的军工部门。

丁强的坦克部队从日军士兵的身上碾过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向一道铁犁一般的向日军第56联队正在行进的部队犁过去,将日军整整一个联队的步兵冲得七零八落。而紧跟在他后面乘坐汽车而来的200师388旅也在旅长凤冲霄少将的指挥下,迅速对56联队进行了分割包围。

日军第56联队很快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他们被兵力约有他们3倍,又有坦克和火炮配合,而且自身活力又十分强悍的388旅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十几个板块。那些大队长中队长在一片混乱中各自负责其自己的指挥区域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联队长野沟三彦大佐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事实上,那个得过奥运马术银牌的大佐在前沿部队遭到200师的坦克和炮火打击时,还在尽忠职守的指挥部下拼死抵抗。顶在第一线的第5大队大队长野野村少佐请求联队长阁下立刻回到联队部去,指挥全联队反击。大佐有感于自己部下的冷静沉着与勇敢,骑着他心爱的“樱野”就往来时的方位飞奔。

但是很不幸的,他和他的随从护兵一行约20人却一头撞进了200师“四小天鹅”之一,特混纵队第1突击营营长,身高2米02的简杰少校的部队面前。简杰的第1突击营当然不是专门等待野沟大佐的。就算他们师长古地号称“古半仙”,也算不到56联队的联队长野沟大佐阁下这个时候会奔跑在从前哨部队到联队部的路上。

但是第1突击营乘坐装甲汽车先于坦克部队赶到的这个位置,却是200师参谋长袁维绪少将特别强调过一定要在攻击开始前赶到的,在日军第56联队前哨部队与联队主力之间的一个好比蛇的七寸的位置。第1突击营赶到后,就立刻以装甲汽车作为掩护,构筑环形防御圈,切断日军前哨部队和联队主力之间的联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而在日军联队主力尚未赶到之时,那个倒霉蛋野沟三彦大佐就冲进了简杰的伏击圈,他那区区20多个人的兵力,一下就被简杰的部队拍苍蝇一样的拍死了。野沟大佐当时连人带马被一枚火箭弹打成了零落的几段。

简杰在搞明白了野沟大佐的身份后,很不厚道的对自己的部下说:“野沟三彦,现在成了野狗三段了,这个鬼子,想不到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哈。”

第二五三章 对神竖中指的人

野沟三彦大佐阵亡,联队主力被分割包围。日军第18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得到第56步兵联队的战报的时候,一下就有些蒙了。他现在有很多份56联队发来的求救电报,但都是以大队、中队的名义越级向第23旅团,甚至直接向师团部越级发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步兵第56联队的指挥系统已经瘫痪了。

久拿诚一以常规情况判断,能让日军一个联队在一夜之间就完全陷入混乱并面临着溃散的危险,只要要有5个师左右的中国军队才能办到。可是,在整个桂南战场,中国军队还能抽调出一两个师来勉强守住昆仑关,已经几乎不可能的了,又哪里会冒出5个师来呢?

而且,第56联队的各部求救电报都说到中国军队有坦克集群,请求空军和战车部队的增援。就日军此前的作战经验来看,中国军队不是没有坦克,但是他们的坦克往往都是零零星星的配属在一些中央嫡系部队里,也没有成熟的装甲集群战术。难道说他们遇到的不是中国军队,而是俄国人,或者美国人?

敌人到底是什么部队,有多少部队,久拿诚一中将手里没有足够准确的情报可以判断,但是他自己还有多少部队,他大体上还是清楚的。

步兵第35旅团,此时在昆仑关一线遭到中国军队的包围,其步兵第114联队基本失去战斗力,124联队遭到包围正在苦战。第35旅团的战斗力急剧下降,能不能坚守到师团的救援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疑问。

步兵第23旅团,正在在救援35旅团的途中。其中步兵第56联队遭到伏击损失惨重而且指挥系统瘫痪,只能指望“蟥军”的士兵能够依靠他们出色的单兵战斗能力和战术素养逐步集结,重新形成战力。但是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久拿诚一中将并不乐观。步兵第55联队目前建制还算齐全,正全力以赴救援56联队。短时间内,步兵第23旅团已经不可能再去增援被困的第35旅团。

师团部直属的部队现在又骑兵第22大队、工兵第12联队和辎重兵第12联队,以及通信队、卫生队和第1到第4野战医院。这就是久拿诚一手里全部的牌。兵力倒是还有将近4千人,但是稍微好用一些的也就是骑兵第22大队,骑兵第22大队有两个骑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兵力约为1200人,战马约500匹。但是骑兵作为一种快速机动兵种,在野战中面对没有防御工事的步兵时还有些许的优势,面对已经构筑了防御工事的阵地就是送死的命,如果再遇上成建制的坦克装甲集群呢?

久拿诚一想也没想过要拿他现在手上最宝贝的骑兵第22大队去面对将步兵第56联队分割包围的拥有装甲集群的中国军队。实际上,他看着地图,眉头锁得越来越紧。35旅团124联队被伏击包围的地方在昆仑关西北的思陇,23旅团第56联队被伏击的地点是在思陇东面的武陵以西野外,第55联队现在大约已经赶到了武陵东南的甘棠,而师团部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距离最近的55联队直线距离约80公里的贵港西面的一个无名山头上。

如果,久拿诚一中将想到这个如果的时候禁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冷战——如果中国军队抽出一支机动部队,绕过目前只有“蟥军”极少数的兵力占领的宾阳,迂回包抄到他的师团部驻地的话,结果将会非常糟糕。

虽然他手里还有将近4千人的兵力,但是这些由工兵辎重兵和通信、医疗兵组成的部队有多少战斗力,他自己还是十分清楚的。,因为接到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战力接应被围困之56联队”的命令,第55联队正在不顾一切的高速前进途中,如果他再下一个命令要55联队转向,向师团部靠拢的话。先不说555联队在这种情况下完成转向要花多少时间,光是士气上所受到的打击和体力上遭到的巨大损耗,就会让55联队的战斗力下降一半。

久拿诚一中将这时候不得不向他们的“天照大神”,那个穿丁字裤的老淫棍祈求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同时他也很理性的安慰自己,中国军队在桂南的主力此刻全部押在南钦线上,他们能抽调出几个师的兵力在昆仑关一带坚守并打点伏击,已经是超越极限了,绝对不可能再有兵力迂回包抄他的师团部。

可是,久拿诚一中将正在祈祷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一个年轻的中将,一边对他向之祷告的大神竖起中指,一边带着一支久拿中将绝对不愿看到的迂回部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支部队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只比久拿中将的师团部多出了1千人左右。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支由200师师长古地中将亲自率领的迂回部队,由新77旅两个步兵团和特混纵队副纵队长隋风少校带领的一个营组成。兵力确实也没有太多,不过都是乘坐汽车,在56联队遭到伏击之前就已经出发了。当久拿诚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昆仑关战场和随后遭到伏击的第56联队后,古地率领的迂回部队的出现,就像是武林高手那出其不意的一剑,在对手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地点,一招致命。

而剑走偏锋,从来就是古地喜欢干的事。

不过这一切,都离不开200师参谋长袁维绪少将和她的一套参谋班子的功劳。制定并指挥这个大的作战计划的当然还是200师的一把手古地,但是将计划落实到实处的,一是前线浴血厮杀的将士,二是将每一个伏击地点,每一个出击时间,用那一支部队都做出了详尽的方案的参谋军官们。

迂回部队已经向日军第18师团师团部发起了进攻。日本人的战斗力除了在他们的一线部队得到体现外,像工兵辎重兵这样的部队也有体现。虽然是二线部队,但是在师团长阁下的亲自督战指挥下,这支部队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而意识到18师团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的日军第21军司令官安腾利吉中将,也不惜让南钦线上的部队战斗得更艰苦一些,把手中可以用的飞机都用在了支援18师团部的战斗中。

“永远也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在200师的前敌指挥部里,师长古地中将感叹的对他的参谋长袁维绪说:“这些由二线三线兵种组成的部队,也有这么强的战斗力。我真怀疑,如果来的不是我的200师,而是别的一些友军,还能不能拿下这一仗。我不是怀疑友军的能力,但至少在装备上,我们就是比日军也占有一定的优势。”

袁维绪这时候想的却不是这些问题,她只是在想,为什么每一次在战火纷飞中看着身边这个脸上沾满硝烟的家伙,自己都会砰然心动呢?战斗中的男人充满了足以令女人眩晕的魅力,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想当英雄,而那么多的女人都喜欢英雄的原因吧。

尽管日军的抵抗十分顽强,尽管日军的飞机像苍蝇一般的就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但是袁维绪以一个实战与理论水平都达到一流的参谋军官的眼光来看,这场战斗以他们的胜利而结束是没有问题了。而一旦师团部被破,第18师团的昆仑关攻势就会以彻底的败北而告终。

那么南钦线呢?袁维绪愉快的想,南钦线就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参谋军官们考虑的问题了。

第二五四章 有些帐无法细算

7月27日,南宁,两广战区司令长官部。

“截止到27日下午4点,我军在昆仑关一带共歼灭日军第18师团一个联队,重创其两个联队,另击溃一个联队。击毙少将旅团长一人,大佐联队长一人,大佐参谋长一人,迫使其大佐联队长自杀一人,并彻底破坏其师团部指挥中枢,重伤其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日军第18师团完全失去战斗力,目前残部已沿郁江、浔江南岸向梧州一带溃逃,我部200师新77旅一部正沿途追击。荣誉1师少将师长凌杳,200师中将师长古地。公元1939年7月27日。”

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听了由他的参谋长林敬哲中将亲自诵读的,由荣誉1师师长凌杳和200师师长古地联名拍发的最新战报,黝黑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将这两支由年龄不到30的师长带领的部队放在昆仑关一线,杨司令长官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用了好几个不眠之夜才下定决心的。

荣誉1师是他自己的部队,实在打光了也就打光了,200师可是他厚着脸皮从第五战区借调来的,深受军政部器重的部队,要是在他这里吃了败仗,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向五战区的李长官交代呢。按道理这种联名拍发的电报,军衔高的人名字肯定应该排在前面,但是那个古地让凌杳排在了前面,人家这是给两广战区的面子啊。

“长官。”林敬哲参谋长看着杨长官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微笑着说:“这两个年轻人带兵打仗都很有一套啊,互相的配合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要不然,长官向军政部打个申请,就把200师正式的并入本战区吧。”

杨长官哈哈大笑,说:“林敬哲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那可不是我的风格。就算我有心不还他李宗凌,你认为他又能善罢甘休吗?再说了,就算他李宗凌肯放手,他五战区现在是有一定的工业基础了,可我们广西地方一穷二白的,拿什么养200师这个吞金兽啊?”

时常都是绷着一张脸的杨长官会哈哈大笑,说明他的心情是十分的好了。这也难怪,仅仅用两个师,就把日军一个甲种师团打得奄奄一息夺命而逃,不但彻底解决了桂南战区北面的后顾之忧,也使南钦线的日军士气受到了重挫,换了谁会不高兴呢?

当然,高兴一下就算了,这场会战并没有结束。南钦线这边还打得难解难分呢。

“给凌杳发电,我给他三天的休整时间,留下一个团保持对昆仑关的防御态势,三天之后率部南下,驰援灵山一线的第27军。他们第8集团军司令吴枫每天都在向我求援,那边硬顶盐田定一的台湾旅团,27军已经快要拼光了。”

“长官。”林敬哲中将沉吟了一下,说:“荣誉1师虽然战绩骄人,可是自身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如果还要留一个团保持对昆仑关的防御的话,他凌杳也没什么兵力可以拿来驰援灵山啊。”

杨长官说:“我不是给他三天时间休整吗?给他补充500名新兵,这件事你亲自去落实。”

林敬哲苦笑了一下,说:“500名新兵,对荣誉1师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啊。”

杨长官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冷峻,说:“现在的态势就是这样,战区的家底都要拼光了,给他补充500新兵,已经算是很对得起他了。叫苦叫累叫穷,就不是第4军的老部队!另外,给200师古地发电,好话咱们就先不说了,让他以少量机动部队保持对18师团的追击压迫,200是主力机动向博白一带开进,迂回到日军近卫旅团侧后,切断其通向广州湾的退路。可以的话,我不介意他再把近卫旅团的旅团部也给抄了。”

三天,500新兵,还要留下一个团。

凌杳在接过战区参谋长林敬哲中将亲自打来的电话后,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荣誉1师和200师在昆仑关打了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仗没有错,不过,他们在把日军的第18师团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同时,自身的损失也是相当之大。

荣誉1师4个主力团一个师直属队,一开始守昆仑关阵地的两个主力团打得所剩无几,新2团更是已经暂时取消了番号,并到了新1团里,师直属队差不多也只剩下基本由女兵组成的通讯营和医疗队。后来伏击日军124联队的另外两个主力团,在和日军血拼数日之后,伤亡比例超过了60%,最终不得不放弃全歼124联队的打算,让了一条路给他们自己走掉。

战报里提到的是胜利,荣誉1师不但守住了昆仑关阵地,还将日军步兵第35联队打残,迫使其114联队长中岛德太郎大佐自杀,炮兵第18联队长重伤,并缴获日军的120榴弹炮2门。在包围124联队的战斗中,击毙一名中佐大队长,一名少佐大队长,更为精彩的是这个由第35旅团旅团长桑明照二少将亲自指挥的联队在退却时,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桑明照二少将却被无法考证到底是中国军队还是日本军队的流弹击中,桑明少将成了丧命少将。

而胜利的后面,则是荣誉1师整体超过80%的伤亡率。现在4个团已经并成了两个团,4个团长加师直属队指挥官阵亡一人,重伤三人,只有新1团团长林森上校轻伤。荣誉1师出发前总兵力约1万8千人,到现在,包括轻伤员在内尚能保持战斗力的只有7千出头。如果还要留下一个团的话,荣誉1师能够用来增援灵山方面战斗的,也不过5000人左右。

就算是200师,损失也并不算小。他们虽然没有参加最惨烈的昆仑关战斗,在分割包围第56联队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加武器装备的优势,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但是随后而来的日军第55联队,则和凤冲霄的388旅狠狠的打上了一仗。后来古地又调新77旅一部加入战斗,最终击溃了56联队,也重创了55联队,56联队长阵亡,55联队长重伤。但是在一场两天两夜的恶战里,388旅也损失了近一个团的兵力。

古地亲自率领的迂回部队在面对日军第18师团师团部的战斗时虽然占尽上风,并一度冲进敌师团部,击毙其师团参谋长武田寿大佐。但是由于日军空军的疯狂出击,自身遭到的损失也很大。另特混纵队的坦克部队被击毁和因机械故障而退出战斗的坦克有12辆,占200师坦克总数的三分之一强。

凌杳接到林参谋长的电话时,这两个年轻的师长还在为清点战果和统计损失所面对的一系列数字而感到郁闷。为什么我们的胜利,总是要以超过对手很多的伤亡来换取呢?他们再一次深深的为国力的落后感到悲哀,毕竟,战争打的就是综合国力,而不是一两支部队的临场表现。

第二五五章 夕阳无限美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袁维绪在得到司令长官的命令后,对古地和凌杳说:“我不赞成长官部的意见,目前的态势是,日军盐田支队在灵山一带和第8集团军已经打到了快要接近临界点的地步,这时候把损兵折将的荣誉1师在填进去,只不过是让战局拖得更久一点。而我们师绕道博白,抄樱田武近卫旅团的后路,也只能是逼迫其后撤,同样不能将之彻底击溃。而如果把我们两个师合成一股力,一起出现在灵山呢?”

古地嘿嘿的笑了一笑,说:“其实,我觉得以杨长官的指挥风格,不会想不到这一层。不过,为什么还要下这么一个命令呢?不管怎么说,我们200师都是借调来的部队,迂回樱田支队的话,虽然更费时间一些,但只是逼迫樱田支队回撤的话,基本不会遭到什么太大的损失。而和荣誉1师同赴灵山,就要面对一场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恶战了。要是打残了200师,杨长官在咱们李长官那里就有些不好交代。”

袁维绪忧伤的说:“既然把我们调过来,那就应该发挥200师的最大作用。这种时候还要讲客气的话,又何必把我们调过来呢。这几位长官已经是我军中年轻,开放,少有门户之见的新式将领了,却仍然抱有这样那样的传统思想,也难怪全国那么多战区,那么多军队,真正打胜仗的总是屈指可数了。”

古地说:“这些东西,是历史的大环境决定的,就算是我们,很多时候考虑问题不也是必须考虑具体的人情国情吗?不要发牢骚了,马上给长官部发电,请求让我师与荣誉1师一道,共同开赴灵山,配合第8集团军作战。另,昆仑关之防御,请求交给我师一部。”

很快,长官部复电,同意200师的建议,拟以荣誉1师和200师组成一个联合部队,以古地中将为指挥官,统一指挥荣誉1师和200师,另军情紧急,联合部队至迟在8月1号前抵达灵山一线作战。

长官部的复电很快,古地就笑着对袁维绪和凌杳说:“现在是我们主动提出要参加灵山战斗的,所以,长官之间的面上工作就比较好做了。好吧,咱们时间紧迫,就不废话了。凌杳,把你剩下的人赶紧整编一下,就缩成两个团,那500新兵放在留守处,暂时就不要来添乱了。轻伤员里面,再剔除一些伤势稍重的,现在要的不是人多,要的是战斗力。逸夫兄,你带一个团去换防昆仑关,同时处理后方一切事宜,包括我们两师的伤病员,后勤补给,并对敌军散兵进行清理。”

古地的后一句话,则是对200师副师长黎渺少将说的。黎渺是一个典型的儒将,在带队冲锋时他不如388旅旅长凤冲霄那样勇猛,但是处理综合事务的能力和冷静稳重,却是古地都不如的。很多人都认为200师的2号人物是参谋长袁维绪,但是就实际的能力作用来看,200师的2号人物其实非副师长黎渺莫属。

他们现在只有3天的时间,还要算上路程在内,只能是一边行军,一边整改。

凌杳按照古地的建议,将荣誉1师缩编为两个团。新1团还是由林森来带,新2团的团长他却有些伤脑筋,除了林森外,另外几个团长一死二重伤,都不能再指挥作战。他想把警卫营长烈风雷提来当团长用,但这家伙勇猛有余智略不足,当警卫部队的长官可以,用来做独当一面的战将就不那么合适了。

就在凌杳伤脑筋的时候,一辆吉普车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凌杳的面前。车上下来的,是被人搀扶着,外面套着军装,却遮不住里面的病号服的柴渺,这姑娘脸色死白死白的,却像被抬下去的时候那样笑着对凌杳说,师长,我又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凌杳也像在柴渺被抬下去时那样对她的笑意不领情,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是从野战医院偷跑出来的。”

柴渺笑着说:“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这肯定是偷跑出来的嘛,那辆车还是人家200师的。师长你别学人家绷着一张脸,再怎么绷,你那忧郁的眼神,拉风的胡茬,英俊的面孔,都始终深深的吸引着我,所以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赶到你身边来。”

“古地!”凌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才见过几面啊,原本纯洁得像一个中学生一般的柴渺都会背《国产零零漆》的台词了,古地这家伙什么时候背着大家去和柴渺约会的呀?不行,这种绝对应该遭到月亮的惩罚的罪恶,一定要向袁维绪报告。

这时候他们正好是行军途中的第一次休息,为了统一指挥,凌杳古地袁维绪等人都在临时的联合指挥所里。柴渺的话凌杳听到了,古地和袁维绪自然也听到了。

“你喊什么啊。”古地不以为然的对凌杳说:“人家小姑娘从野战医院里偷跑出来,你以为真是你有多大的吸引力啊?你手下不是已经没有团长可以用了吗?她还能坐汽车,就算可以用了。那辆车是我派过去的,台词也是我教的,别怪我不体恤你的下属,你要是提一个不称职的人当团长,遭殃的是更多的士兵。”

柴渺呵呵笑着看了看古地,又看了看凌杳,说:“师座你放心,古师虽然比你风趣,但是长长得没你俊,我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她的意思本来只是她不会因此而跳槽去200师的,不过这话这么一说出来,小姑娘的惨白的脸上便刷出了一些红晕来。毕竟从古地那里学来了几句好玩的话,不代表她的脸皮就有200师的师长大人厚了。

古地哼了一声说:“脸红什么啊你,心虚啊?”

袁维绪扯了扯他的耳朵,小声的说:“你什么时候教过人家小姑娘台词的?什么时候背着我单独和人家接触的?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什么?”当然她只是轻轻的扯了一下,而且很快的把话说完了。联合指挥部里200师的军官视若无睹,荣誉1师的军官们却掉了一地的下巴。

一阵急促的防空警报突然响起,几架日军的九七轻轰趁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朝着这一片停了不少汽车的谷地飞了过来。部署在附近山头上的防空火力也拉下伪装,对着飞得很低的九七轻轰扫射起来。

军官们都不慌不忙的走出指挥所,寻找可以隐蔽的地方。

柴渺本来是由她的副官搀扶着走进联合指挥部的,进来之后副官就出去了。这时敌机来袭,大家都在往外走,她也跟着走,脚步一动,却是一个趔趄。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带着她往外走。

“走都走不稳,逞什么能啊。”扶着柴渺往外走的,当然就是凌杳。他竭力的想绷着脸,言语中,却有些掩盖不住的心痛,不过这种心痛是不是全然针对下属的呢?

柴渺微笑着说:“走不动,我可以坐车。但是宿团长他们两位可是站也站不起来啊。咱们是第4军的老部队,第4军的兵只要还能站着,就不会下火线的。师长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婆婆妈妈。”

凌杳也不生气,只是说:“你什么时候买通古师长了?让他敢在袁参谋长面前替你说话。200师去接你的车,也是你跟人家要的吧?”

柴渺笑着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只是觉得古师长比你好说话,所以就在野战医院给他打了电话。不过他教我给你说的那句话真是好酸啊。呵呵,犹豫的眼神,拉碴的胡子,倒是和你很像。”

这时候,挂在山头上的落日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绚美的颜色,将天地交接的地方侵染得好像童话一般。

而在低空中,几架呼啸着的飞机正在一片密集的火网中拼命的拉高。其中一架尾巴上拖着一道浓烟,绝望的哀鸣着撞向了前面的山头。另外几架则在拉高的同时毫无目的的将弹舱里的航空炸弹扔了出来,不知道是觉得这样算是完成了任务,还是觉得这样更容易逃脱一些。要知道,200师装备的12毫米口径2联装37b高射机枪的火力对于低空飞行的飞机来说,那电锯一般的枪声可是相当恐怖的。

爆炸声响了起来,撞在山头上的飞机,落到地上的炸弹,带来了一连串冲天的火光。和山头绚美的夕阳交织在一起,越发的显得壮烈绝美。

一阵带着热气的气浪吹了过来,凌杳张开双臂将柴渺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气浪中可能存在的弹片碎屑。

在一片纷乱中,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第二五六章 将军百战死

7月31号,下午4点。

灵山县城西北。

27军军部。

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满身都是尘土和硝烟,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的四十多岁的中将军官,正拿着电话苦苦的哀求着。

“总司令,让我们27军撤下来吧。也算给第8集团军留点种子。27军在灵山守了整整半个月,弟兄们都拼光了。”

而电话的那一头,第8集团军司令吴枫上将略一沉默,就以一种一场冷静的声音回答说:“士兵打光了,军官填进去。军官打光了,你们军部填进去。你们军部打光了,我带集团军司令部填进去。战斗到了最后关头,我们在苦撑,敌人不也在苦撑吗?胜利就在最后的五分钟,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27军不许退后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作为一个集团军的总司令,吴枫上将手里本来有第8军和27军两个军,但是第8军从淞沪会战以后就一直在不停的战斗中从未得到过像样的休整,在第四战区、第七战区、第九战区以及两广战区,所有长江以南的大规模战斗,第8军几乎都参加过。正在进行的桂南会战中,第8军首战钦州,就在日军海空军的强大炮火下坚守钦州城达一周,整个军几乎全部打完。27军奉命守灵山,和日军盐田定一旅团苦战半月,现在也到了即将打光的地步。

作为一个与李宗凌、杨选江、欧阳定星等同属黄埔一期的高级将领,吴枫上将及其第8军本来也是一支虎狼之师。但是在几次当权者的派系斗争中,骁勇善战却不愿栖身于某一派系的吴枫部一直受到排挤。

在他的同窗中,除去李宗凌、杨选江已经作为战区司令长官,指挥数十万部队与日军鏖战外,欧阳定星的第1集团军、刘晶的第9集团军、孙中兴的11集团军等,都已经是超过3个军的大集团军,而且大多都已身兼数职,有的负责战区下次一级的作战区域,有的兼任战区副长官、参谋长。独有他还是一个两军制集团军的总司令,而且他的这两个军也都是2万出头的乙种军。

然而,不管自身仕途如何,国难当头,大战来临之际,吴总司令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保存实力。第8集团军从参战起,也从来没有消极避战过。这一次,南钦线上的战斗已经前前后后打了一个多月,日军第5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打到了邕江南岸的邕宁,距离市区也只是一江之隔。除了第8集团军外,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的家底部队第4集团军也打到了伤亡殆尽的地步。

这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消耗战,装备、训练、兵员素质等方方面面均落后于日本侵略者的中国军队,只能靠自己的士兵,用血肉之躯,来抵抗敌人海陆空一体的钢铁洪流。而就是这些士兵,用自己的身躯阻止敌人前进的步伐的同时,也使敌人的兵力、弹药、补给包括体力、精神士气各方面的因素均下降到了最低点。

昆仑关战斗,第18师团溃退,对南钦线上正在苦战的双方来说,真的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日军在南钦线正面的第5师团虽然号称“钢军”,师团长今村均中将又号称中国通,尤其自诩对广西的情况十分熟悉。出发前信誓旦旦的向21军司令官安腾利吉中将保证半个月内必定攻克南宁。但是打到现在,比他预想的半个月已经超出了一个月,南宁虽然近在咫尺,今村均却已经考虑向安腾利吉中将请求撤回钦州休整了。

吴总司令在冷静的拒绝了27军军长撤退的请求后,深知27军确实已经到了伤亡殆尽的地步,而如果27军打光,灵山失守,盐田支队迂回南宁的话,整个战局的天平会立刻失衡。所以他一放下电话,就立刻将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军官,通讯兵、勤杂兵、马夫、伙夫等人员组成一支敢死队,由他亲自带领,冒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封锁,向灵山阵地增援。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吴枫总司令带领的敢死队和灵山县城内27军残部会合,将即将攻克27军军部的日军又赶回了城东,并乘夜一举收复城内几个火力点。

随着夜幕的降临,疲惫不堪的日军也停止了攻势。

不过,吴总司令和27军军长都明白,部队虽然再一次打退了敌人,但是天亮之后,当敌人再次发起进攻时,靠着手上这点部队,很难再撑过一个整天了。

“总司令,”27军军长对吴总司令说:“第8集团军打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军人嘛,国家有难,自当以死相报。卑职跟随总司令多年,看着别人升官发财,老实说也曾经心动过,摇摆过。但是,到了今天,卑职要说,能在总司令的麾下战死疆场,是卑职作为军人的最高荣誉!请总司令回到司令部去,27军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后退一步!卑职违反军纪,擅自在百姓家中抬来一口棺材,阵地,就是我的墓地!”

吴总司令看了看,在27军军部的一个角落里,真的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他看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心中涌起一种既壮烈又感动的情绪。战死沙场,既是军人的宿命,也是军人的荣誉。他于是笑了笑,说:“你这棺材还有没有多的?我也不打算回去了,灵山这地方不错,就当作我的葬身之地吧。”

这个夜晚很平静,似乎交战的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休息。战争毕竟是靠人来打的,而人的体力,也终究是有限的。

当天空泛起一片鱼肚白的时候,吴总司令和27军军长都从一场一个半月以来都没有过的酣睡中醒来,并叫醒了身边的士兵。各自找了顶钢盔戴上,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微笑,把子弹压进了手中的弹夹里,手榴弹拧开了盖子摆在身前。士兵们看见自己的总司令和军长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概,也无一步振奋精神,拿起了手中的枪,没有枪的拿着手榴弹,大刀,甚至砖头。

8月1号清晨6点。一队挑着膏药旗,穿着狗屎黄军装的日军,无声无息的摸向了灵山守军最后的阵地。连日来的苦战,让他们失去了最开始时的那种嚣狂,也失去了最开始的敏捷与力量。与其说他们是在进攻,还不如说他们是拖着脚步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打!”随着吴总司令的一声命令,阵地上的中国军人向离他们只有几十米距离的鬼子猛烈的开火。步枪、机枪、手榴弹,一起向鬼子身上招呼过去。

打前站的一个小队的鬼子,似乎反应有些迟钝,一下子就被守军的火力扫倒了接近一半,其余的人才猛然惊醒一般闪开、隐蔽,还击。

枪声又激烈了起来。

“弟兄们!跟我去杀鬼子!”

27军军长眼看着一队鬼子从侧面迂回了过来,眼睛一鼓,抱着挺轻机枪就冲了出去。很多年了,离他上一次抱着机枪冲锋已经有很多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连长。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怕啊。

几十个士兵看到军长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也吼叫着拿着各自手里可以用的家伙,跟着军长冲了出去。这一伙迂回的鬼子显然没有想到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断粮几天了的守军还能这么生猛,一下就被打懵了。双方很快绞杀在一块,血肉横飞中,这伙鬼子很快就被打退了。

但是,更多的敌人,又从不同的方向涌了出来。一个鬼子的机枪班抢占了一个制高点,架上九二式重机枪对守军阵地进行扫射。刚刚带队出击的27军军长正在回撤的途中,一串重机枪的子弹扫来,将他和身边的几个士兵一同扫倒在地。

军长努力的站起来,将手中还装有子弹的手枪扔向了他前面不远的阵地。他也许还想对自己的士兵下一道命令。但是又一排子弹打来,将他高大的身躯拦腰折断了。

吴总司令在另外一个火力点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老部下老战友的牺牲,他没有特别的悲伤,看着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他也没有恐惧。他只是亲自操控着一挺马克辛重机枪,将弹链上的子弹好不浪费的射向涌来的敌人。而且,他在自己的身边摆上了一捆拧开了盖子的手榴弹。

日军似乎发现了阵地上的将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这边涌来。而且,他们显然得到了命令,要活捉这位将军。

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只剩下吴总司令自己了。重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面对渐渐逼近的敌军,他一场冷静的用手里的左轮手枪一枪一个弹无虚发的射击着。另一只手,则已放悄悄的放在了手榴弹的拉绳上。

手枪子弹也已经打完,日军也停止了射击,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慢慢的围了过来。

吴总司令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只是在等着敌人靠到身边,距离越近的话,他能炸死的敌人就越多。

这时日军停下了步子,一个佐官从人群后面走了上来。

第二五七章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走向吴枫吴总司令的,是盐田支队第二联队代理联队长青木一郎中佐,他们的联队长平田正判大佐在前面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到野战医院去了。

青木一郎走到离吴总司令大约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吴总司令从容不迫的抽着烟,站直了身体,向他敬了一个礼,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将军阁下,我是台湾第2步兵联队长青木一郎中佐,奉盐田少将阁下的命令,请将军阁下到我们旅团部一叙。”

吴总司令摆了摆手,并没有拿正眼看青木一郎,说:“你的级别太低,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的话,找一个和我同级别的人来。”

青木一郎脸上掠过一团怒气,说:“难道在这种时候,将军阁下还想跟蟥军讲对等原则?”

吴总司令嘿嘿一笑,反问:“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战俘?你以为我会做你们的战俘?你以为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堂堂的一个陆军上将会做你们的战俘?告诉你,这里是我的阵地,你有权继续发动进攻,但是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青木一郎的怒气被吴总司令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魄压住了,他并拢脚跟,再次认真的,崇敬的敬了一个军礼,说:“那么将军阁下,我将率领我的部队,继续履行军人的职责。按照蟥军的优良传统,我们一定会以最高的规格安葬敌人的将军!”

说完,他拔出了指挥刀,准备率领部队向敌人的阵地发起最后的进攻。

可就在这时,街道拐角的一栋早已破败不堪的房屋突然由内向外射出一片烟尘,浓烟中,一条长长的炮管冲了出来。

恍惚间,青木一郎似乎亲眼看到一枚炮弹从侧面飞过了他的面前,落到旁边的一群士兵里,火光中爆发了一声巨响,士兵的断臂残肢在飞溅的血水中向他飞来。

从那座破屋中冲出来的,是一辆苏式的t28坦克,准确的说,它不是从房屋中冲出来,而是从房屋背后的那条街直接冲过来的。而就在那座房屋的两侧,紧跟着又有两辆坦克冲了出来。同时另一个街角后面,也冲出了3辆坦克。紧跟在坦克后面的,则是一群手拿自动武器,穿着深灰绿色的迷彩服的士兵。

盐田支队的日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服,但是队伍中尉官以上的官佐,则多多少少听说过在中原地区就有这么一支如此装备的中国军队。第3师团究竟败到什么程度,上级的口风甚严,军官们也觉得打听这样的消息很没有意思。但是有一样东西,却似乎没有太多的避忌的,那就是在华北方面军的同僚口中,那一支中国军队被称为“鬼师。”

青木一郎中佐在坦克出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往后飞快的跑了几步。在坦克炮近距离的轰鸣声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有当奥运短跑冠军的潜质。而有的时候,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尽管他很快就在内心里觉得耻辱,作为一个蟥军的中级指挥官,他这么做不但是丢自己的脸,还把帝国军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鬼师,鬼师。这似乎是一个被下了魔咒,让天下最优秀的蟥军陆军谈之色变的部队。青木中佐后来在自己为自己开解的时候,始终认为自己当时就像着魔了一般,下意识的就跑开了。但事实上,他一直为自己的反应暗自庆幸不已。

“报告!”一辆坦克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的中校军官,他跑到吴总司令一直坚守着的阵地前面,脚跟一并,向这位几乎已经两手空空的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的喊道:“200师特混纵队指挥官丁强,奉命增援第8集团军,从现在起,将由我部接替贵部坚守灵山阵地,报告完毕,请指示!”

吴总司令站了起来,摘下自己满是尘土的军帽拍了拍,然后重新戴好,回敬了一个军礼,说:“感谢贵部前来增援。我代表第8集团军与贵部换防。第8集团军的阵地始终没有让敌人夺去,希望贵部也能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是!”丁强都喊得有点失声了,“保证坚守阵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退缩!”

吴总司令笑了起来,走上前拍了拍丁强的肩膀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显示你比我年轻啊?不要杵在这里浪费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丁强再次向吴总司令敬礼,然后跳上坦克,率领特混纵队主力,向依然散步在灵山县城内的日军扫荡过去。

此时,攻进县城内的,是盐田支队第2联队的主力。虽然是联队主力,但是在长达半个月的攻坚战中,第2联队也打得剩下不到一个大队。而且士兵分散在城内各个区域,不但体力严重透支,弹药也已经告罄。

丁强的特混纵队在坦克的掩护下,配合冲锋枪、突击步枪和速射步枪的强大火力,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突入县城,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清扫过去,经过逐房逐屋的火力清扫,将大半的日军都消灭在了城内。

有几个日军的重机枪火力点下场十分悲惨,被丁强的坦克部队抵近到10米范围内,连人带掩体或房屋一起轰上了天。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那才真正叫做尸骨无存了。

战斗到中午,200师特混纵队全面收复被日军进占的灵山县城,盐田支队第2联队的残部,全部退到了钦江南岸。

当天下午,200师388旅一部抢占了日军在上游搭建的浮桥,并乘势渡过钦江,在钦江南岸建立滩头阵地,与日军盐田支队第1联队展开激烈对攻。

当天深夜,荣誉1师新1团搭乘200师的汽车赶到灵山,并配合388旅巩固南岸滩头阵地。

也是在当天深夜,200师师长古地中将和荣誉1师师长凌杳少将一起赶到了灵山,见到了吴总司令,也见到已经被收殓到自己准备的棺材之中的27军军长叶光鑫中将的遗容。此时的27军,全部还活着的兵力加起来已经不超过1000人。整个第8集团军,还残存下来的兵力已经不超过一个团。

在此次桂南会战中,第8集团军毫无疑问是战斗得最艰苦,损失也最大的部队。

古地和凌杳在见到吴总司令的时候,带着深深的歉意,说:“对不起,吴总司令,我们来晚了。”两师在行进的途中,遭到了日军飞机的跟踪轰炸,一路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行军的速度自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他们都认为,来迟了就是来迟了,在吴总司令和第8集团军面前,没有资格强调什么客观因素,也没有资格讲什么困难。

“两位是军中的后起之秀,今日得见,吴某人感到十分欣慰。”吴总司令丝毫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说实话,战况怎么样,他自己非常清楚。200师和荣誉1师能及时赶到,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因为之前得到消息,两师因日军空中封锁,可能还要两天才能赶到。他不知道他们途中是怎么克服困难的,但是光凭他们冒着敌人的空中封锁按照长官部最先预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他就已经很欣赏他们了。

古地说:“灵山战场,您是最高指挥官,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吴总司令示下。”

吴总司令靠着叶军长的灵柩坐着,摸了摸自己身上,古地赶紧给他递上一支烟,点上了,他笑着说了声谢谢,跟着又说:“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倚老卖老的话,或许可以给你们一点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建议。说说看,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打?靠你们两师手上现有的能力,我想完成守灵山的任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阵地构筑,火力配备这些东西,军校里应该都学过了。”

古地说:“我们没有打算死守,事实上,我们的先头部队都已经在和盐田支队展开对攻了。我的计划是,在本部全部主力赶到以前,以一部兵力紧紧的将其贴住,一旦主力赶到,就坚决将之包围歼灭在钦江岸边。彻底解决南钦主战场的后顾之忧。”

吴总司令满意的笑了起来,说:“很好,不亏是杨黑脸和李暴徒看重的后起之秀。就送你们八个字,穷追猛打,绝不手软。27军叶军长的仇,就劳烦你们为我报了。”说着,他拍了拍身后的棺木,说:“老伙计,什么也不用记挂,安心去吧。”

古地和凌杳齐刷刷的敬了一个礼,说:“请长官放心,我们一定会以牙还牙,绝不手软。用敌人项上人头,告慰叶军长在天之灵!”

第二五八章 最后的32小时

盐田支队第1联队是在灵山战斗中久攻不下,伤亡惨重而被第2联队替换下来的。在荣誉1师新1团和200师388旅一部渡过浮桥向第1联队发起进攻时,第1联队正在休整,连轻伤员在内,其兵力当时不超过两千人。而荣誉1师和200师的第一波冲击,投入的兵力就超过了6000人。

若是在平时,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蟥军是不会把超过他们3倍的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的。但是在这士兵精疲力竭,弹药消耗殆尽的时候,面对这突然出现的3倍于己的敌军,第一联队联队长石本贞直大佐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更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是,从灵山城内撤出来的那个代理第2联队长青木一郎听闻他这边有大量的敌军,竟然不超他靠拢,而是往下游5公里处的预备浮桥那边去了。石本贞直大佐现在气愤的不是青木一郎这种严重缺乏帝国军人的勇武精神的行径,而是他犯了一个巨大的愚蠢的错误——他把兵力分散了。

石本贞直大佐知道18师团在昆仑关一线被击溃了,也知道击溃了18师团的中国军队正在向他们的方向逼近。虽然现在不知道对方的实际兵力和战斗力,但是能击溃堂堂蟥军一个师团的部队,难道又会是一支鱼腩部队?更何况他们借着击溃18师团,正式士气高涨,而蟥军在灵山久攻不下,士气体力早就降到最低了。

石本贞直大佐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请求旅团山炮兵联队对浮桥一带进行饱和无差别炮击,阻止敌人过河,即使把自己的部队赔进去一部分也在所不惜。

呼啸而来的炮弹很快就覆盖了浮桥和滩头。正在激烈交火的中日双方都遭到了炮火的猛烈打击。很多日军在被自己的炮弹炸死前,嘴里喊的并不是天皇万岁,而是他们的母亲。

浮桥很快就被炸断了,此时,已经过了河,并在日军的炮击后保留下来的部队有荣誉1师新1团的大部,200师388旅的两个营。在彻夜激烈的战斗后日军的炮击后,该部还剩下大约4000人。荣誉1师新1团团长林森上校受命担任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指挥该部继续向日军盐田支队第1联队发起决死攻击。

日军盐田支队指挥官盐田定一少将决定在中国军队后继部队渡过钦江之前,集中手中的兵力将已经渡河的部队就地歼灭,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遂将自己手中的预备队,两天前才从海南岛调来的第1独立步兵队第66大队、第67大队全部投入战斗。

日军预备队的投入,使战况一度非常险恶。由于这两个大队是最新补充进来的,兵员齐整,弹药充足,而且士气也还算高涨,虽然两个大队兵力加起来也只有1600人,但不算兵力损耗巨大的第1联队,光是这1600人,就够林森头大了。

而灵山位于钦江上游,这一带的江水本来并没有多深,士兵完全可以涉水过江。但由于时间上正处于盛夏多雨季节,江水大涨,没有舟桥的话,涉水过江显然是行不通的。日军在进攻灵山时,早就将江面上的各类船只搜缴一空,此时船只基本都在南岸,一部分在炮击中被毁,一部分被日军放火烧掉了。

荣誉1师和200师的后继部队要过河,要么就是沿江寻找浅水区泅渡,要么就是搜索船只和架设浮桥。丁强的特混纵队追击青木一郎的第2联队到下游浮桥时,日军的炮兵联队不等自己的部队完全渡河,就提前将浮桥炸毁了。剩下一个中队左右的日军,被丁强的特混纵队很暴力的打得连渣都不剩。让过了河的日军看得直接对这支部队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你那个森林怎么样?顶不顶得住啊?”

联合指挥部里,古地有些担忧的问了凌杳一句。200师的工兵部队有架设浮桥的能力,不过由于对战场情况估计失误,装备较多的工兵部队被放在了后面,一时之间还难以到达。派出去的搜索部队沿着上下游各走了接近20公里,也没有找到可以渡河的船只。

凌杳说:“是林森,不是森林。林森团的防守能力是我们师里最强的,不过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日军又新增了两个大队,加上原来的第1、第2联队的残部,合起来兵力还在林森之上。形式很严峻。”

古地很邪恶的笑着,说:“这样好,我原本担心的是鬼子过了河,炸掉浮桥逃之夭夭。现在他对我的过河部队起了歹心,这就给了我们将之围歼的机会。告诉森林,一定要将个敌人死死的拖住,等我们主力过河将这伙敌人全部包饺子吃掉。”

凌杳看着古地那种好像恶少垂涎欲滴的看着误入自己房中的丫鬟的表情,一边笑着,一边问:“你的舟桥部队还要多久到?”

古地偏头看了看袁维绪,袁维绪说:“两天,不过炮兵团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凌杳点点头,有200师炮兵团的助阵的话,林森那里守住两天问题不大。他想了想又问:“t28能过河吗?”

“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袁维绪说:“但是现在是雨季,水深水流速度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认为不必要冒这个险。倒是可以派特混纵队的特种兵从上游泅渡,但是他们的人数较少,只能做奇兵之用。”

古地和凌杳会心一笑,对于怎么使用少数的特种部队,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林森很快就接到了联合指挥部的命令——就地坚守,等待援兵。

林森打过很多次防御战,也很擅长防御战。虽然这一次有点不同,他的防御阵地是在靠近滩头的地方,无险可守,只能就地挖掘修筑工事。而且首次面对敌人多余我军的局面。

不过怎么说也算身经百战的林森并不慌乱,他先从火力较强的388旅两个营中抽调出部队,部署在两翼,用37a重机枪和中华1式突击步枪组成交叉火力网,正面部署荣誉1师由老兵组成的部队,虽然火力较弱,但是老兵们精准的步枪速射给敌人的杀伤也不低。同时将部队分成几个层次,多点散开,将敌人炮击带来的伤亡减到最小。然后就是冒着敌人的炮火亲自带部队挖坑道挖战壕。

盐田定一少将一看到中国军队的防守架势,就知道自己凭手上的部队,很难在短时间内吃掉这支部队。作为指挥官,他不得不为敌人的快速反应和有效合理的部署感到佩服。只是有些让他苦恼的是,他究竟是继续不顾一切的吃掉这支部队,还是赶紧放手,率部向钦州方向撤退。

21军司令官安腾利吉中将此前已经给盐田定一下达了向钦州撤退的命令。盐田定一也是临时的见利起意,想在撤退前再狠狠的捞一把。现在却弄得有点骑虎难下了。如果把仗拖下去,让占据北海的樱田支队出兵迂回绕过六万大山与他将追击而来的中国军队实施反包围呢?先不说安腾司令官会不会同意这个计划,就是盐田定一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战斗到那个时候。

这时候,他已经弄清楚,解了第8集团军之围,出现在灵山的,正是在昆仑关击溃了蟥军整整一个第18师团的荣誉1师与200师。荣誉1师是第4军的老部队,第4军的战斗力如何,看看南宁近郊打得焦头烂额的“钢军”第5师团就知道了。而200师,则是创造了很多让帝国军人蒙羞的战绩的“鬼师”!

盐田定一决定对滩头被围部队进行强攻,时间限制是32小时。32小时内,他必须将这支部队吃掉,如果吃不掉,他也不会再打下去,而是立即率部撤离。这32小时,是根据空军侦查后严密演算出来的最佳时间,也即是在敌人的大队主力赶到并渡河之前,无论进攻是否完成,都能顺利撤出的时间。

应该说盐田定一的判断和决定已经他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毕竟扭头就跑这种事放在堂堂的蟥军面子上是挂不住的。不过对于盐田定一本人来说,他这个决定却是致命的。

第二五九章 斩首又见斩首

钦江南岸的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异常的惨烈。盐田支队抓住林森部在滩头既没有充分展开,也没有地形优势的帮助,用不间断的波状冲击,始终紧紧的压迫着对手。而林森部则非常顽强的一边顶住敌人的攻击,一边修筑阵地。

盐田定一少将眼看着自己的部队虽然很明显的给予了对方重创,却始终不能完成致命的一击,急得嘴边烧起了好几个燎泡。第1、第2联队已经是疲兵哀兵,已经不能再指望他们创造奇迹了。用作预备队的66、67大队虽然斗志旺盛,但是兵力毕竟太少,在发起了一整个白天的强力冲锋后,损失也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盐田定一少将决定在最后的十几个小时,要是前面的进攻还不能取得足够的进展的话,他就要把最后的预备队,也就是他的警卫部队投入战斗了。如果就照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的话,等他把警卫部队投入进去,是肯定能撬动战斗的天平的。

问题在于,如果投入了警卫部队,万一对方派出特种部队来偷袭他的指挥部的话怎么办?盐田定一少将能考虑到这一点,当然得益于日军的情报部门对200师师长古地中将收集起来的比较详细的资料。知道这个在整个中国军队中屈指可数的几个30岁以下的中将级别军官(准确的说,目前就两个,一个古地,一个第二战区代司令长官路晓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使用特种部队来偷袭对手的指挥部了。徐州会战时,真田派遣军的真田支队就曾吃过这个大亏。

为此,盐田定一少将在秦江南岸沿线都布置了警戒部队,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已经能警戒相当长的一段江面。特种部队偷袭打的就是敌人没有防备,只要提早发现敌人的特种部队,及时转移指挥部,就能使他们的计划落空。

除了在沿岸布置警戒部队外,盐田定一少将还不定时的转移自己的指挥所。虽然不能说他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但是在这种战场条件下,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当然,他认为做到这一步也就够了,除非对方能够越过钦江,直接从天上飞过来。而很显然这个时候的中国军队虽然有少量的空军,但是还没有空投作战的能力。

但是,日军的情报部门虽然早就对古地这个年轻的将军开了一个专门的档案。但是他们刚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东西,那就是远在古地还是团长的时候,就曾实施过的斩首行动所使用的最关键的装备。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还在南北战争时期的一个南方国民军团长,毕竟还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等他们开始注意时,再要去收集那时候的资料,实在也太难了点。

三角翼。虽然还是无动力三角翼,但现在有了汽车牵引。而材质经过军械所的再三改进,已经不是当年用竹竿做骨架的时候所能相比的了。现在无论是在对风速的要求,对风向的适应和滑翔距离上,都比那时候改进了不少。而这东西也是200师在豫南有了自己的地盘,而且深得第五战区李长官的器重之后才搞出来的,还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使用呢。

“我没有别的要求。”队伍临出发前,古地对担任这次行动的指挥官,200师特混纵队副总队长隋风少校说:“个把少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了,不过我听说盐田定一手上有一把日本民间很有名的古代宝刀,刀名叫做长曾弥虎彻,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正品,不过这些高级鬼子收集的东西,一定也不会太次。你要是能给我搞来的话,我就把我手上这把和泉守兼定的赝品给你。别说,在面对面跟鬼子单挑的时候,这刀还真够锋利。用倭刀斩倭奴,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带劲了!”

隋风被古地说得有些气血上涌,那眼神就好像在夏天的海滩上看到一个穿比基尼的身材超爆的美女一样。他带的突击队只有300人,却携带有4挺37a,6具rpg2火箭筒,一水的40冲和中华1加强型突击步枪。

“这一次,你又想取个什么行动代号?”袁维绪站在古地的身边,回想起那一次古地参加“炽天使的惩戒”行动时,那种心随着他一起飘上天去迟迟落不下地来的感觉,恍若隔世!

“取什么代号啊。”古地摆摆手,说:“飞刀又见飞刀,斩首又见斩首,就这个了!”

凌晨3点,“斩首又见斩首”行动开始。300个突击队员乘坐用汽车牵引的无动力三角翼,悄无声息的划过了奔流不息的钦江,越过依然在激烈交火的阵地。盐田定一就像紫霞仙子一样,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他把目光都放在了江面上,却料不到,他最担心的敌方特种兵,已经趁着夜色,悄然越过了他的头顶。

同样,为了掩护突击队的行动,也为了增援南岸滩头的我军,古地命令200师炮兵团向对岸猛烈开火。200师炮兵团在昆仑关战斗中只赶上了没有对手的突袭18师团第56步兵联队的战斗,团长韦涛上校一直觉得很不过瘾。而这一次,在和盐田支队的山炮兵联队的你来我往的对射中,韦涛团长倒是满意了。

盐田支队的山炮兵联队拥有36门75口径山炮,之前在面对没有像样的炮兵的第8集团军时威风八面,在对林森部进行火力压制的时候,也曾让日军士兵欢欣鼓舞。不过和整个盐田支队其他部队一样,山炮兵联队的弹药也所剩不多了。如果只是应对林森部的步兵和他们少量的迫击炮的话,盐田支队的山炮兵联队还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的。可是,这个夜晚,韦涛的200师炮兵团已经全员赶到了。

除去在路上因为日军飞机的轰炸而损失掉的几门炮之外,韦涛的炮兵团现有野战炮24门,山炮19门,120榴弹炮8门。除了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外,只参加过一场战斗的200师炮兵团可以说弹药充足。尽管师长古地每次为炮兵团补充弹药的时候都心痛得想亲手掐死韦涛,可是韦涛依然会在与敌人进行炮战的时候慷慨大方的把手头的存量全部用光。还每每鄙视的对古地说,过后跟我算什么帐,那一次不是你叫我将鬼子往死里打不要节约弹药的?

200师炮兵一参战,除了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外,120榴弹炮的射程优势和火力优势也死死的压住了日军的山炮。双方你来我往没有几下,日军的山炮兵联队就差不多全哑了。而正在进攻林森部的日军步兵也享受了一番他们先前给予林森部的待遇,很多人都在野地里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盐田定一知道再这样下去吃不下林森部,反而要被他噎死了。把心一横,将自己的警卫部队约一个加强中队近500人全部押了进去。此时他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什么也顾不上了。

而隋风的突击队,已经在盐田定一的后面完成集结。也许是日本人的那个穿丁字裤的老淫棍又忙着搞乱伦去了,让盐田的运气坏到了极点。他刚刚将警卫部队派到前线去后,原想马上转移指挥部,但是,他却偏巧转移到了突击队的集结点。

一个失去了警卫部队的旅团指挥部在遇到300很强很暴力的眼睛里喷着饥渴的火焰的突击队,能抵抗多久呢?

以至于古地接到隋风的战场报告时,不禁有些怀疑的说:“这么快就搞定了?隋风你不会是谎报军情吧你?”

“真的师座!”隋风看押着重伤被俘的盐田定一,手里拿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宝刀,说:“这家伙真的收着一把宝刀,刀上的铭文写的真的是长曾弥虎彻啊!”

斩首成功,盐田支队指挥中枢瘫痪。

古地在联合指挥部里对凌杳和袁维绪说:“咱们下次是不是要换点有难度的战术呢?”

“你得了吧。”袁维绪看着凌杳还在皱起的眉头,说:“林森那里还在苦战呢。现在只能说胜负的天平向我军倾斜了而已。”

古地很艺术的说:“一点足以撬动全部。虽然我们每一次的胜利距离失败也都只是在毫厘之间,但这就是战争的艺术。”

第二六零章 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爸爸

“长官。”两广战区总参谋长林敬哲中将拿着一份最新的电报走到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的面前,春风满面的说:“荣誉1师和200师又取得了一场令人振奋的大胜,日军盐田定一少将旅团长重伤被擒,盐田旅团全线溃退。”

“200师的功劳过一点把。”杨长官一脸沉重的表情,说:“你说,我欠了李宗凌那个爱敲竹杠的恶棍这么大一个人情,这该怎么还呢?”

林敬哲中将呵呵一笑,道:“债多了不愁,既然还不了,索性咱们恶人做到底,把200师扣下来了吧。”

杨长官哈哈一笑,连连摇头说:“你啊,打200师的主意不是一次了。我还是那句话,200师借来使好使,要咱们自己养,难啊。给凌杳和古地那两个小孩发电,部队就地休整,穷寇莫追了。今村均的第5师团,估计也该撤了吧。”

而正如杨长官预料的那样,盐田支队溃败,失去了侧翼保护,面临后路被断的日军第5师团虽然已经打到了南宁近郊,却不得不全线后撤,退到了钦州。依靠海军炮火的保护进行休整,暂时是不会再发动进攻了。而两广战区的部队也损失惨重,也无力向收缩了兵力,又有强大的海空军掩护的钦州日军第5师团发动进攻。

桂南会战以日军的败退而结束,捷报传出,举国欢腾。

古地凌杳等人早已习惯历史的改道,也不再去设想将来究竟如何。在这举国欢腾的气氛中,他们的名字、照片被连连刊载在各种大小报纸上,广播也一再的宣扬这两支年轻的指挥官指挥的年轻的部队在昆仑关、灵山连战连捷的丰功伟绩。

而他们返回南宁时,尽管这个城市依然面临着日军轰炸的危险,依然万人空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两位英雄的风采。战区司令长官部、军政部、国防委员会也不甘落后的给他们下了一阵勋章雨。

不过两个人都已经不是那种一见到人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初出茅庐的小白了。回到南宁,虽然在热切的民众面前忍不住还是产生了一种天下英雄出我辈的自豪,并且很死相的向民众敬礼表达赤子拳拳之意与军民鱼水的眷眷之情,虽然在那种时候他们都禁不住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但是喧嚣之后,他们还是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向长官述职,做一切该做的事。

古地最关心的,是军政部会给他什么实际的好处。两广战区的部队都打得苦,需要补充的太多,跟人家伸手不大好意思。但是跟军政部伸手就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了。军衔再加他就是上将了,军政部肯定不干,他也无所谓,他要的是实利。他们的老长官李宗凌终于去掉代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代理两个字,也终于晋了一级上将,那么,跟他伸手也是丝毫不用客气的。

而凌杳最关心的则是沙罗。喧嚣繁华过眼云烟,他只想马上回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好好的照顾她。当时,当舒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立刻感觉到了心里的一阵悸动。

国立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内科大楼在日军的轰炸中一直安然无恙,可是,当凌杳驱车赶到的时候,那间他熟悉的病房里,却已经人去楼空。

“长官,”舒淡然空灵的眼睛里布满了浓浓的遗憾和悲伤,她凝望着眼前这个孩子般红了眼睛的将军,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没有带沙罗小姐到贵阳的疗养院去,一开始就没有。”

凌杳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凌杳和袁维绪,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单单不告诉我?”

袁维绪看着他,眼睛里涌起了晶莹的泪光,嘴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古地看得心里难受,就说:“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单单瞒住了你。你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凌杳血红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一团怒气,伸手揪住了古地的衣领,将他往雪白的墙壁上一甩,用右肘顶住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说:“你怕我听了这个消息,会失去理智,不能正常的指挥部队,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你直到现在对我还没有信心,怕我担不起肩头的重任,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你自以为这是为了我好,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

古地胸口被凌杳胳膊肘顶着,感到胸腔里一阵闷痛。这小子依然像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给他一拳那样,表面温柔似水,内地里却很暴力。

“凌杳。”袁维绪站在古地身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哀伤的说:“你知道吗?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希望你在她死后依然对她念念不忘的。沙罗一开始就确诊是肺癌晚期了,是她自己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天她一直不愿意和你说话,不,不是不愿意,只是太痛苦,你能懂吗?”

袁维绪的眼睛里已经涨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凌杳,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很多悲剧都是因为阴差阳错,而命运,从来又都是那样的自以为是。她转过身,慢慢的沿着医院的走廊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一声声,一声声,像是叹息。叹息那曾经精灵一样美得让人心痛的生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和悲伤,似乎总是彼此相约着的。

雨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撑开了一把黑色的伞,深灰绿色的军夏常服,及膝的短裙,包住了小腿的靴子。除去了武装,剩下的,是一种栀子花般的清新淡雅。

而伞下,还站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早早就能靠自己卖烟挣钱来为母亲贴补家用的男孩白皙的脸像玉石雕琢的一般,忧郁的眼睛很像他的父亲,而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嘴唇和弧度优美的下巴,则很像他的母亲。

男孩默默的看着走廊里慢慢走出来的那位年轻的将军,看着将军忍着悲伤对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他很坚毅的朝着雨里迈出了步子。雨水冲刷着他小小的脑袋,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而那个年轻的将军,也缓步的走向这个孩子。两个人走到了彼此的面前。

将军蹲下了身子,脸上布满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说:“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叫凌浩然。”

“我知道。”小男孩像个大人般沉静的说:“我叫凌浩然,我是将军的儿子。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将军。妈妈说,你是我的爸爸,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还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将军伸手搂紧了这个孩子,轻轻的哭泣了起来。他不怕在孩子面前哭泣。不怕。

第二六一章 神秘集训

如果按照古地他们所知道的历史的话,桂南会战以后,整个正面战场暂时就没有什么大战了。古地和袁维绪都认为接下来他们将会把部队拉回第五战区去以修整为主。但是他们很快接到一个由军政部直接下达的命令,要古地和凌杳这两个年轻的师长把部队交给副职,每个师选拔30名35岁以下的校、尉级军官,乘飞机到西安集结。古地的200师点名要袁维绪也去。

一时间他们都摸不清军政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参加什么军事会议的话,为什么要带上那么多下级军官呢?

古地就异想天开的猜测,军政部不会是想把他们派去当教官,编训新的军队吧。虽然凌杳和袁维绪都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又还会是什么呢?古地打电话问五战区的李长官,长官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古地相当的怀疑他的诚信度,虽然杨长官也说不知道。但是长官们的心事,也很难猜呢。

古地真想对他们唱一首“长官的心事下级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但是不管他怎么样吧,反正到了地方早晚会明白的。

1939年8月21号,3架苏式的li-2运输机载着刚刚在桂南会战中名扬天下的200师和荣誉1师的60多个军官,悄然从桂林起飞,由6架波利卡尔波夫и-152战机护航,往西途径重庆加油,又转北直飞西安。

直到上飞机的时候,古地才想起,似乎他在原来的那个时空里还没有坐过飞机呢。和他同机的是袁维绪、200师“四小天鹅”等一拨年轻小军官。古地上了飞机以后就老不正经的拉住袁维绪的手说:“姐姐,我没坐过飞机,我惧高,我会晕机的哦,你要照顾我哦。”

当着那么多小军官的面,袁维绪掐死古地的心都有了,但是她灵机一动,叫来了甚高2米02的简杰,说:“陪你们师座好好坐着,他惧高,还会晕机,要是飞机遇上气流什么的时候,记得用你宽厚的胸膛保护他。”

老实的简杰照着袁维绪的话坐到了古地的身边,还拍着胸脯说:“师座放心,有我简杰在,就算这飞机掉下去了,也有我给你当垫背的。”

“我垫你个乌鸦嘴啊!”古地在简杰的胸膛上捶了一拳,非常郁闷的看着袁维绪和舒淡然坐到后排去了。

到西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途中遇到了几次强气流,还有一次遇到了一个战斗机编队,吓了个半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人的и-152。落地之后,这些大多都没有坐过飞机的军官们一个个都有些面如土色的样子。各自提着行李,在西安的军用机场上列好了队。

古地非常的好奇,这一趟神秘的旅程到底会看到什么呢。

前来机场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将,从臂章上来看,他是属于军政部直辖的总后勤部的。属于总部级别的部门里,一个少将看起来差不多也就是个打杂的。他带来了几辆轿车和几辆卡车。将军们和校官坐轿车,尉官坐卡车。

古地一开始就和少将套近乎,以他自来熟的本事,很快两个人就在车上称兄道弟了。可是问到目的地,少将也只能抱歉的说他也不知道了。

车队开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学,周围早就布上了岗哨,显然是已经征用为军营了。那位少将所做的事,就是为军官们安排住宿。将军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校官是4人一间。尉官们就只能去挤大教室了。

除了古地和凌杳之外,还有一个33岁的少将师长已经先他们来到了,他带来的,也是30名年轻的中下级军官。古地上去一问,得知这家伙是第六战区第1集团军第1军第1师的新任师长,在中央军校里比古地他们高两期,是四期生。此人名叫欧阳辰,是第1集团军司令欧阳定星上将的族弟。第1集团军的驻地在洛阳,他近水楼台,早到是自然的了。

女军官们则被安排在了这所学校原来的教师宿舍里,不过,数量极其稀少。除了200师的袁维绪、舒淡然和荣誉1师的柴渺外,就只有两个人。

古地第二天一早就见到这两个人了。其中一个是看起来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孩,长得倒也挺水灵的,穿着身训练服出早操,一出场就让牲口一般的上百个男军官眼睛都直了。另一个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知性美女,穿的虽然是少校军服,却压根就没出操,估计也就是个文职。

古地没想到那个小美女一见面就笑眯眯的对着他敬了个礼,说:“古师长好!久仰大名,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

古地看着这个刚刚出完早操,额头上不满细密的汗珠,浑身散发着一种青春活力的小美女,差点就眼冒桃心了。不过感觉他们之间年轻差距恐怕有点大,摧残祖国的花朵这种事他向来是十分不齿的,更何况这还是个花蕾,比舒淡然那朵小花还要年轻呢。而且他隐隐觉得这小女孩子有点眼熟,就很老成的回礼说:“你好,不客气,那些虚名对我来说只是浮云而已。”

小女孩笑着说:“古师长果然像传说中的那么幽默。再见!”

说着就走了,留下古地站在那里琢磨,这人到底是谁呢?

“人都走远了,还看啊。”有人在古地肩上拍了一下,摇着头说:“你说,我要是告诉小绪姐姐,你会怎么个死法呢?”

古地不用转身也知道这个人是凌杳,全天下把袁维绪叫做小绪姐姐的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于是古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叫我老婆,她不觉得酸,我的牙齿可要酸掉了。那个小女孩好面熟啊。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少来了。”凌杳说:“你见到那个美女不是这么说的!这学校不错,竟然还有个足球场,在这年代真是太难得了。怎么样,你们200师没理由没搞过足球赛吧?”

古地哈哈一笑说:“小样吧你,我们200师的连营两级联赛都搞了好几年了。看你那架势,咱们就好好的切磋一下吧。我们让一球。”

凌杳鄙视的看了看古地,说:“谁让谁还说不定呢。下午两点,咱们球场见。”

那小女孩到底是谁那么眼熟呢?古地一直有些纳闷,就像这一次的集训一样,似乎非常的神秘。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个管他们伙食的少将出现外,还一直没有人来给他们说明这次的集训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上面的人来露过面。

但是吃了午饭之后,古地万分惊讶的发现米曜和海归博士陈家林也坐着汽车来了。跟着他们来的,还有军械局的几个技术军官。米曜现在已经被提升为技术少将了,陈家林博士也象征性的穿上了一套中校军服。

“怎么你来了我都不知道?”古地看见米曜的时候感到更加的迷糊了,开什么玩笑,米曜这小妮子可是200师,甚至是五战区的熊猫级宝贝,她离开南阳基地到这里来,作为她顶头上司的自己竟然会不知道,古地觉得问题大了。

“司令长官叫我来的呀。”米曜看见古地一脸的惶惑,就耸了耸肩说:“怎么长官部没有通知你吗?”

古地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长官居然跟我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严重鄙视他这种欺骗纯洁幼小心灵的行为。不行,我必须马上跟他问个清楚。对了,我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了!难怪我觉得她的眉眼这么眼熟呢!”

陈家林博士和军械局的几个技术军官被接待人员领着去休息去了,米曜顿时一改先前说话温柔淑女的形象,对古地吹了一声口哨,说:“虾米?你又看上哪个小女孩了?趁着我的小袁甜心不在,赶紧给我交代。”说着,还抹了一把眼睛,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古地看着她那衰样嘿嘿一笑,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长官,你不要以为派你女儿来做卧底就想玩死我,哼,我古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那个,米局长,我拜托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学人家玩兰花指ok?”

米曜偏过头去,哭着脸说:“好啊,当初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就叫人家米局长,呜……”

第二六二章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当天下午两点,在这所中学的足球场上,荣誉1师和200师之间的足球赛按照古地和凌杳的约定准时开赛。没有上场的军官,一律整齐的按照各自的编制坐在场地的边上比嗓门。

不过任他们嗓门再大,影响力也远远不及那几个穿着夏季军常服出场的女军官。

尤其是当米曜搂着袁维绪的小腰身,十分非凡十分妖娆的出来的时候,先不说她们领章上同样是挂着将星的,单单是两个拥有者倾倒众生的容貌的美女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就足够让军官们大感暴殄天物的同时,都有一种泪奔的冲动。

古地这时候真希望那只海归陈家林博士也在现场,虽然不知道他和米曜现在勾对得怎么样了,但是通常有他在的场合,米曜都会收敛很多。可是不知道他是怕热还是什么,居然呆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古地当时不是想泪奔,简直就想血奔了。

相比之下,200师有袁维绪米曜还有舒淡然,荣誉1师则只有柴渺,而且小柴虽然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但是比起袁维绪米曜以及舒淡然的惊艳来,也就像个邻家妹妹一般有些平常了。

所以古地就装作没看见米曜放在袁维绪的小腰身上的禄山之爪,对凌杳说:“就这么的吧,我200师有3个美女,你那边只有一个,打你一个3比1好了,要让你吃了零蛋,我也不好意思是不是?”

其实古地嚣张是有理由的,除了三个美女拉拉队外,他的“四小天鹅”里面的三个男生,在他的调教下,踢球的水平也是相当的强。以速度见长的隋风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跑位飘忽不定,门前嗅觉也十分灵敏,而且球感非常好,有点像因扎吉,也有点像劳尔,带起球来还有几分亨利的风采。身高2米02的简杰则是扬科勒那种类型的前锋,作为站桩式的中锋,他的做球和摆渡配合其隋风的跑位简直就是绝配。而丁强简直就是一个齐达内的翻版,在中场的指挥调度证明他不仅仅在战场上有非常出色的指挥能力。

古地想要是他能把他们三个带回后世的话,也许能改变一下中国男足那种烂泥糊不上墙的形象,不过作为他们的经纪人,他是不会把他们放在中国联赛的污水坑里的。至于他自己,则老老实实的充当了一个不显山露水的边前卫。

一开场200师倒是也攻得很凶,简杰的高点加上隋风的跑位,丁强的中场调度,一时间荣誉1师的后场有些风声鹤唳。不过荣誉1师有林森充当中后卫,这家伙不但在战场上善于防御,在球场上也是一个天生的拖后中卫。一次次,他就像巴雷西、卡纳瓦罗附体,伟大的林森,伟大的中后卫,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但如此,林森的长传还非常的到位,正好给孤独的游弋在前场的凌杳提供了良好的反击机会。凌杳就像94年的巴乔,像乌克兰国家队里的舍普琴科,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就搅得200师的后防线几度危急。

200师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林森一次精准的长传,凌杳就像风之子卡尼吉亚一般突破了200师的3个后卫,面对还不太懂得出击的门将,轻松将球送进远角。

1比0。荣誉1师领先了。

站在场边的柴渺不那么淑女的把手指放到嘴里吹起了口哨来,怎么说也是西点的海归嘛,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洋味的。

“古地下课!古地下课!”米曜一看200师得势不得分,还被荣誉1师反击进了一个球,就觉得200师的这帮天才在古地的带领下变得像中国男足一般,也立刻张牙舞爪的喊起古地下课来。

“靠,你那边的啊?”古地很愤怒的跑到米曜的面前,郁闷的说:“不但搂我老婆,还喊我下课,信不信我用一套面目全非脚打得你面带桃花?”

“裁判!裁判!”米曜可不吃这一套,对裁判喊:“有人辱骂恐吓观众,红牌罚他下场,还要停赛一年以上!”

裁判是1师师长欧阳辰,面对美女的要求,义不容辞代表月亮的向古地出示了红牌。

面对这种自己人临阵倒戈,裁判又见色忘义的情况,古地只能抱着袁维绪痛哭了。可是这也只是他的一相情愿,袁维绪迎接他的,是提着裙子飞起来的小皮靴。你不得不说军靴的质量就是好,就是挨了那么一丁点,古地就痛得眼泪汪汪的了。

不过古地下场也不是坏事,少了一个人的200师反而丢掉了前面那种得势不得分的繁琐和花哨,一次次的阵地进攻打得极为有声有色。终于在上半场快结束时,由丁强45°斜长传,简杰头球摆渡,隋风门前机敏的一个强点包抄,200师的三小“天鹅”完成了一个教科书般经典的进球。

中场休息,古地还是很飞扬的对凌杳说,“看到了吧,让你先乐一乐,下半场有你哭的。不要以为你们多一个人了不起,中国队越是多人,越死得惨。”

这时早上古地见过的那小女孩穿着夏常服也来了,领章上只有一枚小星星,还只是个少尉,米曜一见到人家小女孩,就吹着口哨很流氓的说:“小女孩长得不错啊,水灵水灵的,多大啊?做我的二姨太吧?”

小女孩笑着说:“这位就是米局长吧,嗯,果然和古师长一样幽默。”

“什么啊,”米曜不满的说:“怎么拿我跟这个衰哥比,那不是侮辱了我的美貌又侮辱我的智商吗?对了,小妹妹叫什么啊?那个部分的啊?不要叫我米局长,听起来很老,叫我小米姐姐,或者小米甜心啊。”

“嗯,小米姐姐。”小女孩很听话的叫了米曜一声,说:“我叫李知扉,刚刚从中央军校毕业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这名字多没韵味啊,是那个没品味的人给你取的?”米曜摇着头说:“我给你改一个,叫李甜甜怎么样?乖啊,你笑起来可真甜呢。”

古地嘿嘿一笑,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小米,她老子是咱们的老熟人啊。你惨了,你骂他没品味,你不知道他最小心眼吗?”

米曜说:“熟人?谁啊?说到小心眼,还有人比你更强的吗?我就搂了一下我们家小袁甜心,你就给我吹胡子瞪眼的。我惨了?谁这么牛,连你也罩不住?”

古地哼了一声说:“这时候想要我罩了,那个小妹妹,你是不是自己招供了比较好?不过你老爹今年才41岁啊,又一个早婚早育的家伙,你多大?17?18?”

李知扉笑了笑说:“我出生那一年我爸爸24岁,不算早啊。”

米曜皱着眉头疑惑的问:“到底是谁?怎么你们像打哑谜一样的?”

古地就鄙视的说:“你还天才呢,哼,理科生。老婆你告诉她。”

袁维绪白了他一眼,对李知扉说:“我猜以你老爹的作风,不会告诉你这个小少尉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的,不过他把你塞进了我们200师对吧。”

李知扉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古地和袁维绪对视一眼,均想,这可不是好事啊。长官的17岁女儿,交到他们这里来,不让她真材实料的学点东西吧,没法交代,让她真枪实弹的锻炼吧,那战场上可是枪弹无情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像以前老总在朝鲜那一出,后果很严重啊。不过想太远没用,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时下半场比赛又开始了,古地说:“好吧,既然是我200师的人,一边当拉拉队去。那个丁强,好好打啊,咱们200师又多一个美女,不打他们4比1不要下场见我啊。”

师长发话了,200师的场上队员也只能不要命的狂奔了。不过就当200师的野牛们好死不死终于搞进一个球将比分改写为2比1的时候,场边又响起了一个女声:“凌杳加油啊!荣誉1师加油啊!”

凌杳回头一看,心想:“怎么她也来了?”

这时候出现在场边的,却是那个栗色头发的混血美女,水易歌笙水大记者。

第二六三章 十年之后再相聚

水易歌笙也来了,这一次的集训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比赛并没有因为水易歌笙的到来而发生巨大的改变,200师在领先后选择了龟缩防守。虽然少了一人,但是也许是他们球技确实要好一些,荣誉1师的球员虽然尽了全力,却始终未能攻破200师的防线。最终荣誉1师也不得不约200师明天再战,以报一箭之仇。

水易歌笙固然是凌杳的老熟人,对古地来说其实也并不陌生。那篇题为《胜利日》的专访,就是她亲自在200师取得独立歼灭日军第3师团的骄人战绩后对古地进行采访后写出来的。

不过古地和凌杳一样的疑惑,这样的集训,怎么会有她呢?

这个谜底很快揭晓,水易歌笙和那个不怎么露面的中校文职女军官都是给集训的军官们上课的,她们所授的课都一样,那就是俄语。

而且古地他们很快发现,除了例行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操练之外,他们这一次集中在这里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俄语。用填鸭式的教育,让他们掌握一些俄语的日常用语和军士术语。

于是古地和凌杳就隐隐有几分感觉了。

米曜当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李知扉的老爹到底是谁,她虽然是个理科天才,尤其是对军械制造改造上面的才华犹如恒星一般光芒四射。但是对那种只用意会不用明说的把戏确实有点搞不清楚。直到袁维绪受不了她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科学精神,才告诉她,她口中说的那个帮李知扉取了一个没韵味的名字的没品味的同时被古地诽谤为小心眼的人,就是他们第五战区的堂堂战区司令长官。

而以古地的猜测,这一次的集训,司令长官即使不是主谋,也一定早就知情了的。然后古地和凌杳就想起了一件事,历史上的诺门坎战役是从1939年5月到9月之间进行的,但是在这个时空,虽然俄国人和日本人在东北中蒙边境对峙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直并没有发生战争。而现在欧战提前爆发,俄国人的目光肯定转向了欧洲,日本作为德国的盟国,很有可能会在远东策划事件作为响应。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很快,俄语的培训就会结束,到时候他们或者是会换上苏军的军服,或者是拿掉军衔帽徽臂章,就像1935年的长城抗战那样。但是更多的可能就是他们直接换上苏军的军服。而这些年轻的军官们是借机派去见习,虽然他们将来不一定都会被用在东北平原上作战,但是对新装备、新战术的近距离了解与学习一定会让他们受益匪浅。

古地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同时想到一件事,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很可能会与路晓飞的部队见面。很显然的,苏联援华,最先收益的就是路晓飞的21集团军。甚至有可能会见到他本人。

古地这么一说凌杳就有些激动了。来到这个时空以后,他们几个人就一直分散在天涯海角,很难得见上一面。古地袁维绪倒是和凌杳、路晓飞都见过面,而凌杳和路晓飞在十年前暂76师大突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如果他们这一次能够借此机会聚在一起,那样的时刻,该怎样的感动呢?凌杳想着,不禁就有些热泪盈眶了。他当了将军也好,当了爸爸也好,眼泪总还有些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战场上刚烈勇武的形象。他的儿子凌浩然现在安排了人专门照顾,不过他还是准备以后就把他带在身边。

9月初,填鸭式的俄语教学才进行到了一半,古地他们就奉命终止了集训,依然是乘坐运输机离开。而正如古地和凌杳猜测的那样,出发前,所有参加集训的人员,包括那个俄语教官和水易歌笙一道,全部换上了苏联红军的军服,而且每个人的军衔都降了一级。古地就觉得女军官们换上了苏军的军装看起来还蛮特别的。

而当飞机在蒙古哈拉哈河西岸的一个苏军基地降落之后,一切便都明了了。

前到机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苏军的中将,姓古米廖夫,是哈拉哈河中下游所有苏军的总指挥官。陪同古米廖夫将军而来的,则是古地、凌杳、袁维绪包括米曜都很想见到的一个人——此时换上了一身苏军中将军服的第二战区代理司令长官,21集团军总司令路晓飞。

在机场时,彼此间的寒暄显得非常的客气,就像互相并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只是,到了驻地,几个人在房间里单独见面的时候,凌杳最先忍不住,冲过去紧紧的将路晓飞拥抱了起来。两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是用拳头使劲的捶着对方的背,捶得咚咚咚的响。

古地嘿嘿一笑,走过去张开双臂将他们两个全都抱住,本来想说一句什么玩笑话的。可是当他想说话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声了一般,完全说不出什么来。只有眼睛里热乎乎的液体在滚动着。

两个女生早就已经眼泪花花的了,这时便也加入进去,大家拥抱在了一起,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十年了,十年。来来去去,生生死死,聚聚散散。十年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十年后他们终于相聚在一起。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现在的心情。谁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感慨命运的奇妙呢,还是该诅咒这个命运的玩笑。更没有人知道,下一次相聚会是何时,或者,究竟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唯有眼泪,唯有彼此会心的笑,唯有这样有哭有笑,似乎一切情绪都释放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大家都坐下了,古地就问:“小路啊,我儿媳妇呢?会叫人了没?”

“什么你儿媳妇啊?”凌杳鄙视的看了古地一眼,说:“你八字还没一撇呢。晓飞,咱们不跟这种未婚青年说废话,我家浩然和你家婉婷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咱们两老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吧。”

袁维绪就说:“得了吧你们,还两老呢,说得我们好像都七老八十了。实话说,我们的年龄可都还是负数,比婴儿还要婴儿呢。”

古地耷拉着脸,转头对她说:“你看吧,叫你先享受已婚待遇,好歹咱们也弄个娃出来也好,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被小凌子的小凌子给抢去了,多不划算啊。”

路晓飞哈哈一笑,倒是很大方的说:“其实你们也不用争,婉仪现在也有孩子了,预产期是十月底,虽然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你们家的不也没确定吗?机会是有的,就看你们自己争不争取了。”

古地眼睛一亮,盯着袁维绪说:“那还等什么?咱们也赶紧吧。”

“滚!”虽然面前都是些老嘴脸了,袁维绪的脸还是红得像着了火一样的,恨恨的看着古地说:“你去死,臭流氓!”

米曜也不坏好意的看了古地一眼,说:“小袁是偶的甜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古地极度,超级鄙视的看着米曜,说:“小样,就算我把老婆让给你,你和她生得出孩子来吗你?你拿什么和她生啊?”

“你……”米曜脸皮再厚,终究也还是女孩子,给古地这么一说,也不禁红了脸,说:“小袁说的不错,你真是个臭流氓。”

然后两个女生就一起用沙发垫子狠揍起古地来。

路晓飞和凌杳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一边东一句西一句的聊起这十年来各自不同的际遇来。等看到古地已经被打得有些面带桃花了,路晓飞才说:“差不多了,咱们谈正事吧。”

第二六四章 问题的本质很简单

“路晓飞同学,请你告诉我,这一次把我和凌杳拖到这个茫茫草原中来,是不是你的主意?”路晓飞既然说要谈正事,古地就立刻问出了一个他老早就想问的问题。因为他觉得这很有可能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路晓飞运用他目前在军界的地位向军政部要人的结果。

路晓飞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很稳沉,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有当年的青涩和腼腆,他的微笑也显得真正具有一种坐镇一方的诸侯的气质了。对于古地的问题,他笑了一下,说:“有一点这个因素,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们俩现在是军中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将领,你们各自战区的司令长官一听说有这么一个机会,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你们派了过来。咱们到外面去说吧,不然的话,说不定会有人以为我21集团军想挖五战区的两广战区的墙角呢。”

有一种东西是他们不得不注意的,那就是路晓飞现在的地位非常的敏感。他现在是真正的一方诸侯,虽然现在的李部长不像以前那位姓蒋的最高当局那样把排除异己当作比抗战更重要的事情看待,但是,他相对独立的地位和实力,终究会让上位者心有顾忌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

尽管,这样的情形对他们几个本来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来说有点可悲。为了更好的生存,他们也不得不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能做到的,只有彼此内心里对对方的坦荡和真情了。

所谓的外面,就是在一间比较大的,同时邀请了第1师师长欧阳辰少将,以及200师、荣誉1师几个最重要的军官的会议室里。里面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将领,21集团军新5军军长王靖,和别的军官一样,他现在身上穿的,也是苏军的军服。

而主持会议的人,是路晓飞。

“各位。”路晓飞看见人都坐齐了,说:“你们面前有一份军政部下达的最新任命,从现在起,在座的各位的身份都是苏联红军哈拉哈河方面军左翼集团军的军官了。而我,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你们没有具体的职务,与我的关系也不是从属关系,不过你们的部下将会被编进下面部队的基层里,担任客座参谋军官。请先打开你们面前的文件袋看过相关的文件,然后集中烧毁。”说完,他把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的放在了那里。

军官们都依言阅读了写有各自名字的文件袋里面的文件,然后由一个军官统一收回,当着大家的面就在会议室里烧毁了。

路晓飞接着又说:“我现在有个姓叫巴尔蒙特,所以,这个集团军又称为巴尔蒙特集团军。你们各自的新的身份,想必你们刚才也看过了,请你们记住这个新的身份。从现在起到任务结束,你们都不得以原来的名字相称,尤其是在被俘的时候,请记住一定要讲俄语,哪怕你们像我一样其实就会那么一两句。”

大家都会意的笑了笑,文件里面有交代,他们也懂得什么是纪律。

只是古地有点不解的是,为什么给他安排了一个马雅可夫斯基的姓呢,高尔基岂不是更好?

路晓飞接着说:“咱们这个会,是在和俄国人正式展开工作以前开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内部会议。我把情况说清楚。欧战爆发,俄国人的注意力转向了西线,可是日本人要响应他们的盟友德国,近些日子来一直在远东地区增加兵力,现在依然在不断的增加中。俄国人与日本人之间已经必有一战,目前的态势是,日本人已经在诺门坎以南地区部署了重兵。就在一个月天前,双方发生过一次冲突,苏军及蒙古军队的一个联合骑兵师被日本人击溃。苏军统帅部感到兵力严重不足,又不愿意从西线调兵来远东,就向我们中央政府提出了由我们出人,他们出装备,最后以苏军的名义组织一场会战,打消日军的北进战略的目的。而作为回报,他们将在战役结束后,在原来的援华物资基础上,增加无息贷款,援建重型军工厂以及直接支援至少5个师的装甲力量等优惠条件。挑白了讲,是老毛子想用我们的人,来为他们在远东打一场胜仗震慑日本人,不过因为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中央政府也答应了苏方的请求。决定以我21集团军新5军为骨干,增加一些新兵组成这支总兵力为5万的远征军。各位所带来的军官将作为中下层的骨干军官。”

路晓飞说话的语速很稳定,不急不缓的,所有的人都听得非常的明白。根本的情况听起来也很简单。反正日本是共同的敌人,老毛子出装备,我们出人,联合起来干他一钩子。反正在哪里打鬼子都是打,还能捞到不少实际的好处。

当然古地和凌杳都知道,这场历史上早就应该发生了的战役对日本大本营南进北进的战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果当时苏联输了的话,日本人很可能就把战争的重心放到从东线向苏联境内进攻上面去了。那样在德日的东西夹击下,俄国人顶不顶得住可就难说了。而这个时候苏联垮掉的话,对我们的抗战事业显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于情于理于利益,以那位李部长为核心的中央政府都不会拒绝苏方的请求的。落实到具体的部队调动上,尽管他本意上并不希望21集团军因此得到更多的充实,但是别的部队一来相隔太远,长途调动时间上不允许,二来21集团军是有可能乘机扩充,但是这一仗打下来,损失也不可能会很小。所以,权衡利弊之后,他也很快的做出了以新5军为主组建这支部队的决定。而从南北两个重要战区选派一些军官去,除了让他们了解学习掌握苏军的新式装备和战术外,到时候还会有一定的军官留在这支部队里,就算不能实际控制部队,至少能多了解一些情况,也算为以后做未雨绸缪的打算吧。

这些东西,路晓飞也都想得到。不过,当他听说选派的部队有古地的200师和凌杳的荣誉1师之后,他就有些偷笑了。

停顿下来喝了一口水之后,还是路晓飞接着说:“这场会战的指挥官,是苏军的哈拉哈河方面军司令古米廖夫将军,除了我方的5万人外,苏军还有2万人的步兵。作战还是以苏军为主,我同时兼任方面军副司令,主要做协调双方合作的工作。古地师长、凌杳师长和袁维绪参谋长,都是古米廖夫将军点名邀请到他的参谋部担任客座参谋的,欧阳辰师长任左翼集团军,也就是巴尔蒙特集团军的副司令,辅助王靖指挥部队作战。你们的部属,也会有具体的安排,我的秘书宋慧婷少校会给你们详尽的方案。”

古地偷偷的笑了一下,看来路晓飞把他的小蜜也带来了哦。

第二六五章 将在外

中方的前期会议开过之后,当天深夜,哈拉哈河方面军司令古米廖夫将军就邀请中方的将官参加了最新的紧急会议。古米廖夫将军此前在中国中央政府中担任苏联援华的军事顾问,不久前才奉调出任哈拉哈河方面军司令。他对侵华日军的状况和对中方的军事将领,都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而古地凌杳等几位年轻有为的青年将领,就是他指名要求军政府借调给他做客座参谋的。

古地、凌杳和袁维绪都是作为方面军参谋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议,米曜则担任了苏军装备部的技术顾问,路晓飞是方面军副司令,王靖是左翼集团军司令,欧阳辰则出任他的副手。这7位年轻的将领和苏军将领一道,对当前的态势和应对策略进行了讨论。不过,讨论很快就变成了争论。

争论的原因来自苏军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古地几乎一看见这个计划就觉得历史在这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bug,所以他忍不住在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古米廖夫同志。”古地的俄语水平让人不敢恭维,不过这个极具苏联色彩的称谓倒是说得字正腔圆的。他的表情很严肃,因为他发现这个问题如果不赶紧解决,带来的后果将会非常严重。“我想请问一下,此次战役,我军共有多少辆坦克可以使用?”

古米廖夫的参谋长,赫列伯尼科夫少将代替古米廖夫回答说:“在前期的战斗中已经投入的坦克有123辆,损失64辆,剩余59辆。刚刚从后方补充分配到各个步兵师的坦克总共有320辆,加上前面战斗留下的,总共有坦克379辆,另有装甲车230辆。计划配属给右翼集团军每个步兵师55辆坦克,50辆装甲车,配属给右翼集团军每个步兵师40辆坦克,25辆装甲车,剩下为数不多的坦克将作为预备队。这样的安排,可以保证我们的每个步兵师都有强大的火力支援,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赫列伯尼科夫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视着古地,他想这个年轻的将军之所以会对这样的安排提出反对,一定是认为右翼集团军的步兵师配备的坦克多于左翼集团军,而前者是以苏军为主,后者则是以中方的部队为主。而他同时也准备好了让他明白为什么右翼集团军步兵师配属的坦克要多于左翼集团军的原因。

不过他忘了古地并不懂俄语,当水易歌笙(她现在的身份是高级翻译)把赫列伯尼科夫将军的话向古地翻译了以后,古地说:“当然有问题,问题很大,后果很严重。”

赫列伯尼科夫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古地一头雾水,俄语水平比他略好的凌杳同样也是一头雾水。还是在翻译之后,他们才明白赫列伯尼科夫是在向他们解释,因为右翼集团军将在战役进入反攻的阶段作为主力部队率先出击,所以配输给他们步兵师的坦克才会稍微多一些。现在左右两翼的部队都是苏联红军哈拉哈河方面军的部队,司令部绝对没有偏重哪一方的意思。

“这才真是不打自招欲盖弥彰。”凌杳摇着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古地说:“不是这个问题。问题在于,为什么方面军要将原本在数量上出于较大优势的坦克分散到各个步兵师里。难道说苏联红军的部队就是这样编制的吗?”

赫列伯尼科夫反问:“当然,这就是红军的编制,有什么不对?”

古地说:“非常的不对。严重的不对。相当的不对。简单的来说,装甲兵应该作为一个独立的兵种来使用,而不是配属在步兵师里使用。否则的话,这会严重的减低坦克部队的机动性,这种强有力的兵种如果跟行动缓慢的步兵混在一起,是会大大的降低他应有的威力的。”

古地快要晕了,诺门坎战役,正是苏联红军名将朱可夫装甲兵战术思想实践的胜利,也将苏军的装甲兵战术理论提高了一个层次。这里看来是没有朱可夫了,但是类似的理论竟然也没有吗?如果苏军的装甲战术理论水平还停留在那种在一战中将坦克仅仅看做是步兵的支援火力的话,哈拉哈河方面军这击败辆坦克可就要被浪费掉了。

赫列伯尼科夫将军以一种明显带有轻视的语气,看着古地说:“马雅可夫斯基同志,请问你的部队曾经配属过多少辆坦克?你了解坦克的真正作用吗?”

“我顶你个肺啊!”古地忍不住骂了一句,不用说这句话水易歌笙是不会翻译的。他只是把目光转向古米廖夫,说:“古米廖夫同志,我现在以一个参谋军官的身份建议,马上将配属给各步兵师的坦克集中起来,组建一个坦克师或者两个坦克旅,并将所有的装甲车、自行火炮也配属给这支部队。将分散的装甲力量集中在一起组成一个铁拳。”

古米廖夫有很身后的中文功底,所以他不用翻译就直接问:“那步兵怎么办?他们不需要坦克的掩护吗?还有,我顶你个肺,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功底不错,但是要搞清楚这句话,是需要有中文博士的水平的。

“我……”古地心想还是不要扯这些废话了,他说:“我们打个比方说,现在的日军就好像一陀在冬天里冻成冰的屎,我们要把它从家门口铲走,请问我们是用很多把铁锹一点点的来铲容易呢,还是先用一个大铁锤将它砸碎了再来铲容易?请注意这是一陀很硬的屎,很容易很把铁锹弄缺弄断。”

水易歌笙在翻译古地这个比方的时候,想忍没忍住,让这个严肃的军士会议因为她的笑声而显得有些滑稽。

赫列波尼科夫听了水易歌笙的翻译后,吹胡子瞪眼睛的说:“真是莫名其妙的理论,马雅可夫斯基同志,我觉得在这样的军士会议上你应该表现得更加严肃一些。”

“我觉得他的比喻没有什么不对。”一直没有说话的袁维绪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能讲一口流利的德语,在德国留学时也学过一些俄语,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培训,俄方的发言她大都能听明白,也能大致的把自己的意思用俄语表达出来。袁维绪说:“我想请问赫列伯尼科夫同志,现在的欧洲战局怎么样了?”

赫列伯尼科夫说:“波兰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德国法西斯消灭,目前德国法西斯的铁蹄已经转向西欧和北欧,丹麦荷兰等小国都已经投降,德国人绕开了法国人的马其诺防线,英法联军节节败退,西线的战局也非常的危险。”

古地、凌杳、袁维绪和米曜路晓飞都暗暗的鄙视了赫列伯尼科夫一眼,心里说:“波兰?波兰的灭亡还不是有你们的一份子,更不用说现在你们正在入侵芬兰。”

袁维绪又问:“那么,请问,德国人是依靠什么来实现他们的战略目标的?”

赫列伯尼科夫脱口而说:“闪电战!”

袁维绪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赫列伯尼科夫是一个军事参谋,而不是一个政客,他很快就从袁维绪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是的,德国人依靠的是闪电战,而闪电战依靠的,则是装甲兵,是战车坦克。但他马上又皱紧了眉头,说:“这需要向最高统帅部报请批准,不管你们提出的理论是否具有可操作性,这个程序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都不允许我们在眼前这场战役再来做人和的改变。”

“将军。”古地懒得再用内务纪律规定的那些称谓了,他做了一个很高深的表情,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二六六章 暗战啊暗战

“看来历史又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啊。”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古米廖夫将军决定接受古地的建议,将原先配属给各个步兵师的坦克和装甲车集中起来编成一个坦克师。任命原先的一个坦克团团长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别雷中校为坦克师代理师长,同时也把古地任命为了这个坦克师的参谋长。

不能说他是全盘接受了古地的理论,而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他一直力挺的一种战术思想。只不过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得到对这种战术思想进行实践的机会而已。

不过,古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奋。他虽然知道朱可夫、古德里安的装甲兵理论,但毕竟只是从网上、资料上得知的一些皮毛,离真正的装甲兵理论还差得很远。但是理论都是经过实践来总结的,他已经有很丰富的带兵经验,而且他的200师特混纵队作为一个小规模的装甲集群,也已经经过了战火的考验。反正,就算古米廖夫直接把坦克师交给他,他也是有信心带的。

而古地理所当然的也把凌杳和袁维绪留在了身边当他的副手,并把丁强隋风和简杰也都安排进了坦克师的基层接受锻炼。

让古地感叹的是,历史似乎真的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如果没有他们到这里来,苏军虽然拥有装备上的优势,但是战术思想落伍,这一仗,会不会打不过日本人呢?

相比匆忙组建的混合了中俄军队的哈拉哈河方面军,日本人出动了第7、第23两个关东军精锐师团的全部,以及第1坦克师团,关东军第1飞行集团,野战重炮第3旅团等成建制的部队。总共拥有兵力约4.5万人,坦克180辆,各种火炮120门,180架飞机和400多辆汽车。以田隼英之助中将为前线司令官。不但准备充分,而且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要歼灭苏军的哈拉哈河方面军,将战线推进到贝加尔湖岸边,试探俄国人的军力。

“如果日本人取得了本次战役的胜利,并在两年后德国全面进攻苏联的时候在远东向苏联发起进攻,后果会怎样呢?”历史已经改变,有时候你不得不做一些原本不可能的设想。古地觉得以苏俄目前的状态,真要发生这样的情况的话,后果堪忧。“我不是替老毛子担忧。”古地说:“其实我也并不喜欢老毛子,咱们东北还有大量的土地丢在他们手里呢。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毛子要是被搞死了,咱们也落不了好。”

凌杳说:“这其实倒是不用太担心吧。毕竟俄国人在远东还是部署了大量的兵力,这一仗,只是他们他们缺乏认真的准备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的。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确实比日本人要强。我看过了,坦克主要以t28和t26为主,军工部正在给他们调运柴油发动机。米曜正在指导他们对坦克进行改装。想想,我们的祖国现在还没有真正的重工业,可是我们的军械工程师正在指导别人进行重装备改装,这是一种讽刺呢?还是一种骄傲?”

古地说:“你这个问题太深重,我现在不想回答。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需要立刻回答。在开会的时候,那个姓水易这个怪姓的混血美女记者看了你七百八十四次,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凌杳横了他一眼,说:“哥哥,你好八卦啊。”

古地摇摇头,说:“可是在此期间,你向坐在角落里没有资格发言的柴渺看了一千零九十八次。这个柴渺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问号,还是一个惊叹号?她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钱?”

凌杳摇了摇头,忧伤的,又有些落寞的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吗?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绝美的精灵在舞蹈。没有人可以取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取代她。无论是水易,还是柴渺,她们都只是我的朋友,如此而已。”

袁维绪笑了一下,说:“中国人不能说啊,一说她,她就来了。”

古地和凌杳顺着袁维绪的目光,看到沿着白桦林的边缘向他们走来的,正是一身苏军军装的水易歌笙,因为她的发色和肤色,她看起来和别的俄罗斯女孩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另一边,从营房走出来的,则是同样一身苏军军装的柴渺。

古地说:“老婆,我们去看看你家的米曜甜心那里怎么样了,她要是一不小心就把t28改装成t90s了,我觉得我们得跟俄国人好好的收一笔版权费。”

袁维绪就说:“或者,我们去帮宋婷婷分一下资料,我看她这个小秘当得也蛮辛苦的。”

“你们俩什么意思啊?”凌杳无辜的而看着他们说:“真的是妇唱夫随啊,可也不用就这样把我卖了吧。”

古地拍着凌杳的肩膀说:“有的事,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

袁维绪也说:“真的勇士,除了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还要敢于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他们俩怎么回事啊?”水易歌笙性格比较开朗一些,看着古地和袁维绪神神秘秘的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跟他们打过了招呼,就问凌杳:“怎么我一来他们就走了。”

凌杳苦笑了一下,心里说:“不只是因为你来了他们才走的。”而在嘴里,他却说:“他们啊,找地方谈恋爱去了。”

水易歌笙灿烂的笑起来,说:“倒也是啊,眼前这片白桦林,倒真是一个很浪漫的地方呢。要不,我们也去走走?”

这时,旁边一个女声接过话说:“水易小姐,别雷中校刚才告诉我说,你的母亲曾经是一位很有名的俄国诗人,他的父亲曾经非常仰慕她,而他在见到你之后,又非常的仰慕你。”

水易歌笙的笑意微微变了一点味道,说:“廖莎,你犯规了哦。按照内务规定,你应该称呼我为热妮娅。”她口中的廖莎,正是柴渺现在的身份的名字。

柴渺呵呵一笑,说:“其实,我的教名叫简,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呀。”

水易歌笙说:“厄,在俄罗斯,女孩们通常不用这样的名字的。这更像一个美国的,或者英国的女孩。”

柴渺说:“我知道啊,可这是我的教名啊。”

水易歌笙认真的说:“可是这样的话会违反内务规定的。”

柴渺说:“这是有俄国人在场的时候的规定,我想水易小姐还是把自己当作中国人的时候多吧。”

水易歌笙皱了皱眉头,说:“我的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我也深深的热爱着这个诗歌的国度。简是在美国受的洗吧?”

柴渺笑着说:“对我来说,中国永远是我独一无二的祖国。”

“战斗看来很激烈啊。”古地和袁维绪并没有走太远,虽然已经听不大清水易歌笙和柴渺在说什么,不过回过头看时,古地还是笑嘻嘻的说:“怎么咱们的小凌子好像变成了唐僧,这些妖精都想吃掉他的样子。”

袁维绪哼了一声,说:“看起来,你是巴不得自己去换小凌子了?”

“哪儿啊,”古地伸手搂住了袁维绪,说:“我有老婆在手,给个神仙也不做啊。”

“滚!放开你的爪子!要不然有你好看的。”袁维绪嘴里虽然喊得凶,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眼前的这片白桦林真美啊,美得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可以的话,她愿意就在这样的森林里住一辈子了。

“坏了。”古地说:“小柴拔枪出来了,她们俩不是学那些西方人玩决斗吧?这样的话我敢说水易会比普希金死得更快的!”

“古地!”袁维绪悲愤了,“这么美的地方,你就不能不煞风景吗?”

第二六七章 命运让自己掌握

就在苏军的坦克部队反复调动的时候,哈拉哈河南岸的日军率先发起了进攻。

9月16日,日军120多架飞机分为几个波次,深入飞进苏军的防区境内,向机场、兵站、燃料库等多个目标进行了密集的轰炸。第1坦克师团也在炮火的掩护下渡过了哈拉哈河,向北面推进。

不过,苏军的空军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将主力机群转移到了后方的地下机库里,用木质的飞机模型停在机场上欺骗了日本空军。北面的两个机械化步兵师在遭到日军的攻击后,也迅速的向纵深收缩了。

这是一场双方都没有宣战的战争。面对日军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苏军指挥官古米廖夫将军沉着的指挥应战。苏军有预谋的一步步向后退却,在不知不觉中,将日军的战线渐渐拉长。当日军的战线逐渐被拉长后,苏军的坦克师迂回绕到日军第1坦克师团的背后,切断了日军后继部队与第1坦克师团的联系。双方在蒙古草原上进行了一场当时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坦克战。

日军的第1坦克师团共投入各种型号的坦克战车150辆,而苏军的坦克师投入的坦克则足足有300辆坦克和200辆装甲车。与此同时,苏军隐藏在地下机库里的战斗机轰炸机也黑压压的飞了出来,几乎就在坦克战进行的同时,哈拉哈河地区的上空,也进行了一场规模庞大的空战。

战斗的结果,日军无论是坦克还是飞机,都损失惨重。在苏军的t28坦克面前,日军坦克的装甲薄,火力弱,机动能力差等各方面的缺点暴露无遗。这场坦克战就像一群个头瘦小的鬣狗和一群数量超过它们三倍多的狮子战斗。日军的第1坦克师团全军覆没,而苏军的坦克师只损失了约50辆坦克。空战中苏军同样依靠飞机的数量优势,牢牢的掌握了制空权,当天的战斗,日军就有56架飞机被击落。

失去制空权的日军很快发现他们中了俄国人的圈套,他们的前出部队第23师团已经有大半陷入苏军机械化步兵师的重重包围之中。前来增援的第7师团则又遭到了告诉迂回回来的苏军坦克师的突袭。对于已经失去了坦克师团的日军第7师团来说,他们只能靠自杀性冲击,用士兵的血肉来阻挡苏军坦克的推进。

可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自杀性爆炸战术似乎也不那么灵验了。早在此前的接触试探性战斗中,日军曾经创下一个小队的工兵连续用燃烧瓶引爆了十来辆苏军坦克的记录,可是这一次,他们的燃烧瓶战术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技术手榴弹往往也会被坦克上的防护网弹回来,炸死还没有逃离的投弹手。

几乎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面对一个彪悍的歹徒一样,日军第7师团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死在苏军坦克履带下的士兵不计其数。以至于很多苏军坦克手在走出坦克看到履带上那些模糊的血肉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肉食产生了抗拒心理。

10月4日,苏军在整个战线上发起大反攻,坦克、飞机、重炮之外,还首次动用了被日本关东军称之为“死神”的喀秋莎火箭炮。经过一个星期的激战之后,日军先后投入的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总共伤亡约3万人,其中阵亡就有约2万人。而苏军伤亡仅有9千人。战役的结果,以日本人的惨败而告终。而苏军哈拉哈河方面军指挥官古米廖夫中将也因为这一仗的胜利而被苏军统帅部破格连升两级,晋升为大将,出任苏军远东大军区的副司令。

不过,有的东西,注定是不会被历史记录的。

在苏军战后的史料里,并没有记录开战前苏军指挥部的混乱拖沓,一度险些贻误战机。更没有提到当时联合指挥部里的苏军参谋依然沉溺在坦克是不是该集中使用的理论问题,也没有提到很多政治军官坚持在没有得到最高统帅部的同意以前,不能对打乱原有的部队编制,更不能做战术性的后退,而必须一开始就和日军在阵地上进行死战。当然,他们更没有提当时包围日军第23师团以及最后发起总攻时,古米廖夫将军手中最犀利的机械化步兵师的主要成员就是中国国防军新5军的部队。

对于身处当时的人来说,后世的历史是怎么记载他们的,他们无法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古地路晓飞他们当时最感到过瘾的,就是这一次的战役,己方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远远的胜过了日本鬼子。虽然过程并不像结果那样轻松,不过,当满天的飞舞的都是支援己方作战的飞机,钢铁洪流一般的坦克部队势如破竹的穿透了日军的阵地,还有强大得有点奢侈了的炮兵部队,尤其是那绚烂的喀秋莎,这样的仗打起来,真的很痛快。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用自己的钢铁洪流,去淹没那个肮脏的岛国啊。”

战役还在演奏最后的华彩乐章的时候,古地和凌杳就已经从坦克师回到联合指挥部了。现在大局已定,他们也已经从实战中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不过如果不是他们最开始的鼎力相助的话,苏军的坦克师师长别雷中校那种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恐怕在那一次的坦克决战里,未必就能取得全歼日军第1坦克师团的成绩呢。

发出感慨的是凌杳,他知道自己的祖国现在根本没有自己生产坦克的能力,要想组成一支钢铁洪流一般的坦克部队无疑是超现实主义的。这场战争,依然要靠我们无数的英雄儿女用自己的血肉,去修筑那一道新的长城。

这时候凌杳和古地两个人正坐在一辆断了履带的t28上,他们身后不远处是隐藏在地下的联合指挥部,而他们的前面,则是一片红得发紫的夕阳。

“你没看到吗?”古地指着那个即将坠落到远山后面的夕阳,唱起了一首歌,“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凌杳呵呵一笑,说:“只可惜,你唱的歌一点也不动听。”

古地说:“历史改变了,你说,这场战争,是会提前结束呢?还是往后拖延呢?”

凌杳摇摇头,说:“我不是先知,我看不到未来。”

古地说:“可我有一种预感,欧洲的战局,会发生和我们学的历史所不同的巨大的变化。然后,整个世界的格局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历史已经改变,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古人云,天下英雄出我辈。用不了多久,你,我,还有晓飞,我们将会是军界新一代的天皇巨星。”

“你得了吧你。”凌杳笑着说:“还天皇巨星呢。人家晓飞现在的地位就已经是巨星的级别了。我真正担心的,反而是他现在这样的地位。虽然我们我不喜欢介入政治,但是对于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来说,那却是想躲也躲不掉的。”他笑容不经意间变得很忧郁,停顿了一下,说:“我最担心的是,有一天抗战结束了,会爆发另外一场战争,到时候,晓飞就是众矢之的了。那时候的我们,会不会与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呢?”

古地说:“所以我才说我们要当军界的新一代天皇巨星呢,命运从来都喜欢跟人过不去,所以,只有将命运掌握在手中才行。”

凌杳叹了口气,想:“命运,真的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第二六八章 未来,我们还能回去吗?

哈拉哈河战役,是古地、凌杳、路晓飞还有袁维绪、米曜来到这个时空失散之后的第一次重聚。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最后一起齐聚。十年的光阴好像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各自有了各自新的身份,也各自经历了各自的机遇。古地说,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命运真的能由自己掌握吗?

这场战役之后,古地和凌杳还是要回到自己的部队去,然后继续着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战争。路晓飞也要回到山西去,21集团军的实力暴露之后,接下来的仗,只怕是更难打了。

相聚之后总是要离别,这一天,几个人又找了个借口,撇开了别的人,在草原上看落日。于是凌杳就说:“我发现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看落日,也不知道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命运的昭示。每次看到落日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点悲伤。”

草原上的风很大,袁维绪和米曜就都散开了长发,让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舞着。

“不是巧合,更不是命运。”古地说:“只是因为别的时候,我们都抽不出时间来,小凌子,是你想得太多了。”

米曜就笑着说:“人家凌杳才像文科生,哪像你,神经比我这理科生还要大条。”

凌杳就说:“神经大条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那么多忧伤。古地常常批评我有时候过于阴柔了,我也知道,可是没办法管好自己。”

古地就说:“有时候而已,我看你荣誉1师打起仗来的时候,还是很暴力的。”

凌杳就笑了一下,也许是这样吧,只有在他们几个人的面前,他才会露出自己内心丰富的一面,在下属的面前,他向来都还是很酷很严厉的。想了想,他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想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吗?”

米曜说:“厄,这个问题,暂时我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案。不过我想那扇时空之门能够两次对我们开启,也一定会有第三次的,而我想我也一定能找到那把钥匙。”

“我要回去!”袁维绪突然大叫了一声,说:“我要逛商场,我要买香奈儿5号,我要看肥皂剧,我要煲电话粥,我要养我的qq宠物,我要……总而言之,我要回到正常的生活!总之,我不要穿这身军装了,我也不要领子上这个金星。不过我可以拿回去作纪念。”

古地就鄙视她说:“当初,是谁说这身军装好看,所以决定参军的?”

“是好看啊。”袁维绪悲愤的说:“可我都穿了十一年了!而且我也受够了每天帮你做各种各样的预案,你还不给我加班费!”

古地就摇着头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追求?你知不知道只要再升两级,你就是上将了。你说一个上将还有必要在乎有没有加班费吗?”

袁维绪较劲一样固执的盯着他说:“我不要当上将,我要加班费,我要下班的时候有人开一辆长安奔奔来接我,这就足够了。”

“长安奔奔?”古地说:“你真是没追求,最起码也要雪弗兰乐驰嘛。”

“我想,我不会回去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路晓飞终于开口,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郑重,似乎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设想,而是一个必须马上作出的选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来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说:“我也不能回去了。”

古地说:“有什么呀,到时候你爸妈看见你带了两个儿媳,外带两个孙子回去,还不把嘴都笑歪了。”说话间发现袁维绪的目光像剑一般刺来,才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我不知道如果我对别人说我不是恋栈现有的权利和地位别人会不会相信。”路晓飞说:“可是对我来说,这里有我所爱的人,有我的责任和义务。历史虽然改变了,我们的祖国却依旧贫弱。普通人奋斗一生,也许都不能改变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做很多事,却都对会对这个国度这个家园产生很大的变化。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我仅仅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几十年的见识,而且我知道就算我努力去做了,也未必会有好的结果,可我总要去做,不是吗?总有些事,是要有人去做的。”

古地嘿嘿一笑,说:“有些事,一个人可能很吃力,可是多几个兄弟就不一样了。你、我、小凌子,依次从北到南,等到我们的实力都足够强大了,然后,兄弟联手,天下无敌。”

袁维绪说:“这样的话,要是被情报局的人听到了,你们想,会有什么结果?”

古地说:“这只是因为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称王称霸,可是手里有足够的实力,很多事情就都不会是空想。这个话头就此打住吧,现在还不是深谈的时候。夕阳看够了就回去吧。你提醒了我,情报局的人是无所不在的。反正,不管将来究竟会怎样,我们都要不断的往前走,不是吗?先保持低调,现在还是不要让情报局盯上比较好。”

几天后,古地凌杳等一批军官就先于新5军乘飞机飞回国内了。这场战役,除了让他们亲眼目睹俄国人在武器装备上的强大之外,也突然发现,原来日本人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候。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起来,但是至少也多了一些信心吧。

古地比较关心的是,俄国人暗里向中央政府借兵的时候,许诺援建的重型军工厂会不会落到他的南阳工业区来,还有,5个装甲师的装备,会不会给他匀一点来。他是不指望像苏军那样上百辆坦克集中在一起组成一个装甲师,但是多给他一点,他也能把丁强的特混纵队提升为装甲旅啊。

200师已经由黎渺带回了南阳,古地和袁维绪回到师部的时候,整个师经过补充,又在风风火火的训练了。

“他奶奶的。”古地情不自禁的跳上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对着训练场大喊了一声:“我古地又回来了!”离开自己的部队时,不知道为什么,古地总觉得有点飘在半空的感觉,只有当他面对着上千张新鲜而充满活力的面孔时,他才觉得踏实。给人家当参谋和自己带兵,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何况那参谋还是客座的。

不过现在也有一件让古地发愁的事情,那就是怎样安排司令长官塞给他的那个小女孩李知扉。有她老子的这层关系,把她塞进一线连队里锻炼太危险了点,遇到强一点的战斗,一个连一个连全部打光的情况那是很正常的。通讯营内部部这些部门估计她老子又不会满意,而且她在军校里读的还是步兵系,不像袁维绪这样是本身就学参谋的,要是一开始就让她学参谋,业务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不过这时候司令长官在长官部所在地信阳办了个战区参谋培训班,把袁维绪调去当教官,古地索性就把那小女孩丢给了袁维绪,让她带在身边跟着她混了。不过就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司令长官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到了信阳。

古地决定先发制人,见到司令长官李宗凌一级上将的时候就说:“长官,你把你家大小姐塞我那不好办啊,放一线把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咋向你交代啊,放二线吧我想这又不是你把她安排到我那的用意。要不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给我多弄点坦克装甲车,我把她安排到丁强的特混纵队去,她又可以学到真东西,又比较安全一些。”

司令长官事不关己的说:“到了200师那就是你200师的人,怎么安排你们自己没有制度?别跟我装乖讨便宜。你那些算计以为我不知道么?俄国人倒是说话算话,那5个装甲师的装备已经在路上了,军政部早有安排,我五战区、两广战区各一个半师,和六战区各一个师,人家二战区出了大力气,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师的装备吧。”

古地心想,这也算厚道了,换了以前那个姓蒋的,不是他的嫡系想也别想啊。本战区有那么多的部队,估计长官再喜欢他,也不可能都给了他吧?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长官,给多给少,都凭他一句话了。

长官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也明白僧多粥少,你200师一直都是被人眼红着的,这一次就没你们的份了啊。”

啊!古地心中一声惨叫,看来哈拉哈河那一趟真是白跑了。不过他立刻眼睛一转,说:“长官,如果要为了平衡将这些装备散给各家的话,那是一种浪费。这一次俄国人能打胜仗,靠的就是集中在一起的装甲优势。这些装备不给我200师我没意见。但是我建议把他们全部集中在一起编成一个装甲师,直属于战区,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我还愿意把我特混纵队的装甲力量贡献出来,包括我那些个军官。只要打仗的时候长官部让装甲师多给我帮衬帮衬就行了。”

长官嘿嘿一笑说:“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啊,你那些军官有学历有经验,混进这个装甲师里很快就能出头,到时候装甲师还不就和你200师变成一家了?好,你这个建议我接受了,装备一到就把你那些军官调过来,能不能达到你的目的,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还有件事可以让你得意一下,你倒猜猜是什么?”

第二六九章 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中

“得意?我已经够得意了,得意的事要不让给别人吧。”虽然古地很少会这么谦虚,不过这倒是他的心里话。不是说他就满足一个中将师长的成就,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觉得自己两三年的时间内就从上校团长跳到中将师长,也已经是太快了。古人又云,过犹不及啊。

司令长官一阵哈哈大笑,说:“他妈的,想不到你也有谦虚的时候啊。还真是难得。”

古地觉得司令长官的这一声“他妈的”真有几分《鹿鼎记》里圣祖康熙爷的风采,所以他也学人家韦小宝说:“我觉得现在眼红200师的人很多,要不,把我这中将也降一级,还是少将师长当得心里踏实一些。”

司令长官摇着头说:“将军的升降那是由军政部来决定的,你以为我说了能算。要是我说了能算我干嘛不给自己加一级弄个元帅来当当?得意而不忘形,你还算有几分古人的风范嘛。不过现在是国难当头,个人的进退只能服从于大局的需要。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古地摇了摇头,说:“不明白。”不过,这一次他就是在装傻了。

司令长官也没有点穿他,只是说:“回去报个人事名单上来,我再给你一个210师的番号,兵我就不管你了,反正你自己有这个本事去弄的。不过,不要到处挖墙脚,你是惯犯,各部队再告你的状我这里也不好再压着了。”

“明白了。”古地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的灿烂。虽然他装了一下傻,当是当军长的诱惑还是让他禁不住有些忘形起来。“那么,军的番号呢?”

司令长官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装傻装到底呢。哼,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瞧你笑得那样,真没出息。哦,番号嘛,我想你一定会想起什么来——新编第7军。”

“长官放心!”古地激动的站起来说:“我一定不会丢掉新7师的传统!”

从新7师到新7军,正好十年。

十年之前,古地还在新7师里当排长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太远大的理想。不说是随波逐流吧,多少也有一点过一天算一天的感觉。那时候,总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梦,总想着随时都可能醒来,然后照常去读大学,大不了在读书的同时把这个梦写成一篇小说。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个梦却总也醒不来。十年后,从士兵到将军,新7师变成新7军,像是在岁月里画了一个圆,起点和终点其实就是一个地方。

而很快古地也就不那么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了。仗还要接着打下去,日子还要这样过下去,似乎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突然间他又有些迷茫了。如果这个时候米曜就找到了时空之门的钥匙,他要不要就回去了呢?就这么毫无牵挂的放开手上现有的权力地位,还有责任。

也许在另外一个时空,历史还是原来的历史,历史只是书本里的文字资料里的图像,而已。会愤怒,会悲伤,会在网上留言大骂那个肮脏的国度,而已。生活还是生活。可是在这里不一样,见惯了生死,却依然会为某一件小事感动得热泪盈眶,每一次上阵,也依然会热血沸腾。这里有他的部队,这里有和他生死与共的弟兄,还有等待他去救护的惨遭倭寇欺凌的百姓。

如果这个时候打开了时空之门,他真的能走吗?他不知道,即使是说得很坚决的袁维绪,真到了这样的时候,也未必就完全放得下。曾经的那个时代已经远去,他们,早已经被命运编织成了岁月的一张剪影。等到以后,很久很久以后,再被后世的孩子们从课本里撕下来折成纸飞机扔掉。

或者,不要再去想别的。就像和晓飞约定好的那样,他们各自发展,然后等到实力足够的时候,重新划分这个世界的格局?其实照他们现在的路就这样走下去的话,这样的设想,倒未必不能实现。可是人性总是有太多的弱点,真的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当他们三个人站在权力的顶峰的时候,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从长官部出来以后,古地很想马上找到袁维绪,向她倾吐一下心里的这种迷茫。但是,他知道找到她也没时间倾诉了,扩编的各类事务会让她比他还要忙碌。

新7军。辖200师、210师,满编34000人。这就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给古地的编制。以后呢?集团军?战区?也许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吧。古地不再去想那些无法确定的将来,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他总要把眼前的事做好。这既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责任。他相信蜘蛛侠说的那句话——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200师的师长还是交给黎渺吧,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副手,能力性情各方面都是没得说的,是时候由他独当一面了。210师的师长,凤冲霄也比较合适。他们两个也都是信得过的老部下了。丁强的特混纵队上交了战区司令长官部,连同那几个年轻的军官在内。古地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舒淡然,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她和丁强就很难见面了。

基本上,小舒和丁强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确定为恋人了。这是古地从隋风,还包括凤冲霄都不再借故到师部找舒副官就可以断定。这样也好,名花有主,大家也可以早早死心。

参谋长的职务,尽管袁维绪越发的觉得悲哀,不过她还是决定做下去了。就算她要因为和古地结婚而去职,现在古地也找不到趁手的参谋长来用。这些天来一直跟在袁维绪身边的小女孩李知扉其实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可她才从军校出来,只有17岁,等她来接班,那还早着呢。

兵员、装备,这些都不需要太操心。200师的根据地南阳已经有了一整套的体系。而且还在不断的吸纳南来北往的流亡学生、工人农民。200师在南阳办了工厂,办了学校,开垦了荒山,这些东西都在吸引着流离失所的难民。而为了让自己的亲人朋友就这么在乱世中谋得一碗饭吃,很多热血青年也很自愿的就加入到能保护他们的军队中来。

古地甚至也不用太担心在部队没有完成整训就要被抽调到前线上去,基本上,第五战区现在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战事,战区内别的部队也渐渐缓过气来了。除了南北内战结束之后那两年,这差不多就是古地遇到的最好最平稳的整训期了。特混纵队调给了长官部不要紧,虽然没有装甲力量,他依然相信经过整训的新7军依然会是令鬼子谈之色变的“鬼军”。

日军华中地区的11军司令官现在由圆部和一郎中将担任,司令部设在汉口,下辖第3、4、6、13、33、34、39、40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4、28、20旅团。其中第3师团被200师歼灭后,将一个补充师团的番号直接改为第3师团而来,其余几个师团也多是直辖3联队制的乙种师团,分布在华中非常广泛的区域内。圆部和一郎中将现在焦心的,是11军所辖范围内中国军队不断发起的小规模的反攻。

1939年底,古地还在南阳练兵的时候,欧洲战场传来消息,法国投降了。比历史上早了半年,不过对古地他们来说,这只是早晚的问题。国际舆论一时间非常的悲观,连带着国内也产生了一些悲观的情绪。

古地这时候在想,英国不会也投降吧。因为报纸上还没有铁血首相丘吉尔出场的任何消息,天知道在这个时空还有没有这个人。

第二七零章 新的征程

到了1940年的6月,历史再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英国投降了。

代表英国政府在停战投降协议上签字的是一个姓施特劳斯的首相,在古地知道姓施特劳斯的洋鬼子里,似乎不是音乐家就是人类学者,而且似乎还不是英国的。该不会这个人是德国人早就派道英国去当卧底吧。

英国王室在投降的前夜出逃海外。不久以后,国王爱德华三世病逝在埃及。王位的继承人是年仅12岁的乔治王子,人们觉得英国不再有什么希望了。这个时候,乔治王子的姐姐克莉丝汀娜公主挺身而出,宣布组织“自由英国”运动,号召所有不愿屈服的英国臣民起来反抗德国法西斯的统治,并以北非为根据地,领导英国的海外军队继续战斗。

“问题很严重啊。”从广播里收听到英国投降的消息后,古地就对袁维绪说:“我原先一直最担心历史改变了,英国人会顶不住投降,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么一来,德国人进攻俄国不但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时间还有可能大大的提前,这样一来的话俄国人会不会也顶不住那就恨难说了。天哪,这个时空已经乱了套了,比咱们学的历史要凶险多了。”

组建新7军之后袁维绪的工作量无疑要比过去大很多。不过就像古地找到了舒淡然做帮手一样,袁维绪欣喜的发现小女孩李知扉也帮了她很大的忙,所以在感觉上她似乎没有在200师刚组建的时候那么累了。

古地和袁维绪说话的时候小女孩正在做沙盘,这是袁维绪给她安排的每天的必修课。几个不知道小女孩底细的小参谋在一边不亦乐呼的帮忙。

“不是还有个克莉丝汀娜公主吗?”袁维绪一边看着李知扉和几个小参谋全神贯注的做着沙盘,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大姐姐看几个还在读幼儿园的弟弟妹妹玩泥巴一样。一边对古地说:“那位公主殿下不是说盎格鲁-萨克森民族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吗?”

古地说:“是啊,她在埃及组织了自由英格兰运动。大部分英国殖民地上的英军都宣誓对她效忠。可是你想过没有,英国在海外殖民地没有多少工业基础,而且很多地方正在进行民族运动,公主殿下又有多少能量来恢复大英帝国的本土呢?不过听说这位公主殿下只有32岁,和我们差不多同龄啊。”

袁维绪瞥了他一眼,问:“那你是不是想带领一支十字军,去挽救落难的公主啊?”

古地嘿嘿一笑,说:“我是没有这个兴趣了,不过我相信有这个兴趣的人大有人在。我想这个时候住在白宫的那位美国总统就很迫切的想要去帮助公主。而且,情况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中美俄这三个大国结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美苏两国都还没有真正参与到战争中来。”

英国的投降是这个时空与古地他们所学的历史相比最大的一个变化,这个变化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还很难预料,但是对整个世界大战来说,情况就变得非常的严峻了。而且,就像古地预料的那样,在英国本土投降之后,美国人马上就坐不住了。

富兰克林总统飞到了开罗,与克莉丝汀娜公主会晤,表示美国将会全力支持自由英国的斗争,这种支持除了不会立刻直接派兵支援以外,武器弹药物资等等各方面都将无偿的给予在北非、东非、中东以及亚洲境内的英国军队最大的援助。

一星期后,富兰克林总统和克莉丝汀娜公主还在开罗会见了中国政府派出的特使。三方秘密签订了一个协议,如果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遭到日本人的攻击的话,中国将会出兵帮助英国对抗日本人的进攻,而美国将尽一切可能的给予武器和物资上的援助。已经有迹象表明,日本人准备乘英法投降的机会,派兵全力进占东南亚,那里有丰富的石油和橡胶等资源。而作为对中国的一种友好姿态,克莉丝汀娜公主的自由英国政府率先表示对日本宣战了。

于是国内舆论又在大肆的鼓吹所谓的“中英友谊”,不顾这个所谓的“自由英国”已经是个流亡政府,目前能不能自保都还是个问题。开始为有英国人的对日宣战而乐观了起来。

古地越来越觉得自己该改行去当个预言家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预言的好几件事都变成了事实。不过他对这个新的“盟邦”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记得没在这个时空出现的丘吉尔讲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自由英国”选择与中国结盟,并提前对日宣战,只不过是由于他们的利益所决定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反正不管他们宣不宣战,日本人也一定会进攻东南亚的。宣战也只是做一个顺水人情而已。

但是古地又在想,中国不会派出远征军到非洲,甚至欧洲去参战吧?历史已经乱了套,谁知道还会乱到什么程度呢?

中国政府会不会派兵到非洲或者欧洲参战,古地无法预料,不过从综合国力来看,中国政府就算有这个心,一时也没有这个力量。但是在英国对日宣战之后不久,日本人也就乘机而动,开始了入侵东南亚的步伐。

1940年的秋天,国防委员会颁布最新的作战序列,宣布成立第十战区,任命陆军上将彭昕为战区司令长官,长官部驻扎在昆明。第十战区下辖第10集团军和第15集团军,共4个军2个独立师,总兵力约12万。第十战区的成立,也被视为中国即将派出远征军到印度支那半岛作战的一个信号。

第十战区成立的时候,古地猜测他的新7军很有可能会被调往这个新的战区,为下一步的战斗做准备。而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他说根据中国人的良好习惯,最好的东西总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既然和英国人结了盟,要在印度支那半岛帮他们一把,那肯定也要派出最强的部队去。而他的新7军明显就属于这样的部队之列。

1940年10月,新7军奉命绕经川东、黔中开赴滇西,编入第十战区战斗序列。在经过3个月的热带丛林适应性训练后,1941年2月,新7军作为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先期经滇缅公路赴缅作战。其时,日军已经越过泰缅边界,并分三路攻入缅甸境内。南路军在不到一个星期内,即占领了仰光,约1万英国守军向日军樱井省三的第33师团投降。英军驻缅部队残部约两个师向缅北撤退。

2月19日,新7军200师在师长黎渺少将的带领下,作为远征军先遣部队,率先高唱着战歌踏上了征程。而军政部为了力保远征军的第一次出国作战能够打出国威,经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批准,将直属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第5装甲师编入新7军的战斗序列。当200师跨出国门时,第5装甲师也已经开进到了黔中腹地。

没过多久,当东欧的土地在冰雪中苏醒的时候,德国人的铁蹄,终于还是像历史上那样,向苏联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历史,也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二七一章 风光不再的勋爵

200师跨过中缅边境的时候,英军还在仰光与日军激战。200师还没到曼德勒,英军就已经把仰光丢了。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正带领着英军的英缅军第1师和英印军第17师和第7装甲旅北撤,而负责守卫仰光的英缅军第2师已经投降了。

古地在得到仰光已经陷落的情报后命令黎渺的200师全速前进,抢在日军之前占领重镇同古。他知道历史上的同古保卫战从纯军事意义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是为了救援士气低落的英军,他必须为他们赢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而他同时也命令凤冲霄的210师加速前进,既然来了,他可不想让新7军重蹈远征军的覆辙。

2月27日,新7军临时指挥部。

“报告!”古地的副官舒淡然少校拿着电报夹快步走到古地的身边,说:“200师已于近日凌晨3点抵达同古,与敌55师团第143步兵联队发生遭遇战,截止到一个小时以前,200师已经击退前期占领同古的日军先遣部队,并在同古城内构筑了防线。”

“鬼子的动作好快啊。”古地看了一下地图,摇着头,神色严峻的说:“居然比200师先到同古。不过,他们肯定也想不到我军会这么快就赶到了。这场仗不好打。”

袁维绪说:“现在的问题是,日本人还没有偷袭珍珠港,美国人也还没有参战,日本人在东南亚对完全没有士气的英法军队势如破竹,南越、柬埔寨、泰国以及大马,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日本人占领。南越的法军是不战而降,北越的法军虽然宣布保持中立,可是以日本人的作风,也绝不会让他们偏安一隅。现在怕就怕我们刚到缅甸,驻缅的英军等不及撤到印度就投降了。”

“投降了拉到。”古地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们本来就不能指望他们,他们投降了更好,投降了以后就别想再来这地方了。咱们可以支持正在谋求民族独立的缅人,成立一个由我们控制的政府。”

袁维绪对政治不感兴趣,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能在参谋长这个职位上呆这么久本身就是奇迹了。要是有选择的话,她现在倒宁愿到军校当个专职教官。她伸手捶了一下因为长期趴着看地图而酸痛不已的腰,转头问跟在她身后的李知扉:“还没有和英方联系上吗?”

李知扉赶紧回答说:“两分钟前刚刚联系上,正准备向参谋长汇报呢。英方的指挥官亚历山大将军正驱车向咱们军部赶来。”

“这个亚历山大是哪一只啊?”古地也从折叠行军桌上直起了腰来,问了一句。

“哪一只?”李知扉虽然在新7军的军部也呆了有一阵子了,但是对军长大人的奇言妙语总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打开之前就一直抱在手里的资料说:“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现年45岁,领有勋爵的爵位,在来缅甸以前历任皇家海军陆战1师师长,北非第54军军长,北非英军总参谋长等职。现任英缅军总司令兼缅甸总督,和王室有远亲关系。”

古地就问袁维绪:“你说这洋鬼子到咱们这来干什么?”

袁维绪说:“还能干什么?试探咱们的实力呗。”

古地就叹口气说:“话说他们本土都投降了,这些海外殖民地又哪还有什么心肠认真作战啊。要我说他们也别想要什么体面了,趁早向日本鬼子投降了了事。”

袁维绪说:“古地你别这么说,这场战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只要还在坚持作战,不屈服不放弃的,就值得我们尊敬。还是那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希望。而人们只有在还有希望的时候,才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古地笑着说:“行啊老婆,现在觉悟越来越高了。小舒,给黎渺黎逸夫发电,叫他在同古好好的守一阵子,陪55师团玩玩。也给咱们的英国朋友争一口喘气的机会。”

没多久英军司令亚历山大上将就带着一支很小的卫队找到了中国远征军先遣部队新7军的指挥部。资料上只有45岁的这位上将看起来满头白发,脸上的肌肉松弛下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呢。古地和袁维绪之前都在为怎么和他交流而发愁,因为他们高中时学的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袁维绪现在精通的是德语,而古地最精通的是骂人。可是让他们大大松一口气的是,这老头居然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虽然洋鬼子讲中文味道难免都有些怪怪的。

“贵军现在到了多少部队了?”寒暄之后,亚历山大将军直截了当的就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古地说:“我的一个主力师已经于今天凌晨开进了同古,并在那里和日本鬼子打了一仗,把小鬼子赶出了城去。在贵军撤退到安全地带之前,我的部队都会坚守那个城市,不让日本人越雷池一步。”

“那真是太好啊。”亚历山大将军有些颓靡的脸上放出了一些光亮,接着说:“我的部队迫切需要一个喘息休整的机会。日本人的攻势太猛烈了。而我们之前的准备工作显得非常的混乱。”

古地有点同情的看着这个洋鬼子,不管怎么说吧,咱们的祖国虽然遭到了难以计算的损失,可毕竟咱们的政府还在坚持,全国的军民也在坚持,那股心劲还在。眼前的这个洋鬼子的国家作为老牌的强国在世界上耀武扬威了很多年,现在国力衰落了,更糟的是那么一两个政客,就把这个老牌帝国给卖了。这些海外孤悬的殖民军要是还有什么士气,那才是怪事了。

古地说:“亚历山大将军,咱们现在是盟军,你的军衔比我高,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服从你的指挥。不过贵军现在的状况令人担忧,现在的仗该怎么打,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

古地的话虽然说得还算客气,但是语气则多少带有一种要求对方汇报想法的傲气。这个老洋鬼子先是眼睛里闪过一道愤怒的光芒,他盯着古地看了至少一分钟,然后才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而古地也适时的要舒淡然把军用地图拿了过来。当然,舒淡然还很客气的给将军端来了一杯水。

亚历山大将军对舒淡然表示了谢意,就着地图说:“根据我方掌握的情报,日本军队现在仰光一带已经展开了4个师团的兵力,这4个师团划归第15军指挥,军司令官是饭田祥二郎中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日军很快会兵分三路。左翼33师团会沿着伊诺瓦底江两岸向仁安羌一带进攻,56或者55师团沿同古至腊戍公路向垒固进军,第18师团将会协同55或者56师团的一部从中路向彬马那进攻,最终的目标都是中部重要城市曼德勒。而现在同古既然已经被贵军控制,日本人的右翼及中路进攻都将受阻。我军会在彬马那到阿兰缪以及仁安羌三地之间集结修整。作为盟军在缅甸方面的副司令官和参谋长,我认为我们应该至少在曼德勒彻底阻止日军的前进步伐,并做好反攻的准备。不过我们空军基地已经遭到了日军的轰炸,损失惨重,基本上短时间内很难再重新夺回制空权。这会使我们的行动处于很不利的状态。”

“4个师团。”古地看了袁维绪一眼,心里说:“这仗有得打了。”

第二七二章 曼德勒不是斯大林格勒

在盟军司令部的计划中,曼德勒将是整个缅甸战役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守住这个城市,缅甸战役的主动权也依然掌握在盟军的手中。中英双方的高层都希望在缅甸中北部与日军形成对峙局面,等待美国参战来扭转战局。

不过,虽然战略目的说起来还是比较明确的,要实现这一目的,却有几种战术可以选择。

3月1日,盟军缅甸战区总司令,英国人威尔士上将和作为中国战区总司令官的李谦诚元帅同时飞到了曼德勒东北面的眉谬。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军政部部长李谦诚元帅带来的还有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彭昕上将,彭昕上将同时也是盟军缅甸战区的副司令官。而袁维绪也被李谦诚元帅点名参加了这次至关重要的军事会议。

袁维绪从来就不怎么喜欢参与这种最高级别的会议,不喜欢那种拘谨的每说一句话都必须再三斟酌的感觉,也不喜欢和那些自己并不怎么认识的人寒暄,她骨子里更向往的,就是他们那个时代都市白领那种小资生活。能够参加有某个偶像明星出场的酒会,对她来说就是真正的大场面了。而像这种有一个国家实质上的领导人在场的场合,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郁闷的是,她还得代表中方指挥部发言。

在一群将星闪烁的男人当中,她的美丽就像一道独特的风景,使得英国的上将和中国的元帅都失去了应有的风采,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情不自禁的集中到了她身上。以至于她拿着指挥尺的手都有些颤抖。

“根据目前的态势,日军正并分三路,向曼德勒逼近。具体的情况,亚历山大将军之前已经陈述得比较清楚了。而我们双方对坚守曼德勒的决心是一致的。现在需要决定的,是具体的战术问题。”

作为英缅军司令和盟军缅甸战区副司令的亚历山大上将此时也列席了会议,其实他才是英军在缅甸所有部队的司令官,威尔士上将只是名义上的战区总司令而已。中国人出于一贯的传统礼节,把盟军在战区的最高指挥官的职务礼让给了英国人。

不管喜不喜欢,袁维绪都得硬着头皮在众多的目光中继续她的发言。

“我们有三种选择。第一,日军并分三路来犯,我们也并分三路阻击,依靠公路铁路沿线的城市节节抵抗,最后退缩到曼德勒,一以此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和物资。第二,日军兵分三路来犯,我们选择其中的一路进行主动出击,用局部优势的兵力和时间差,先歼灭或者击溃其中一支部队,从根本上减轻正面防线的压力。第三,在外围进行有限的阻击,把主力部队收缩到曼德勒主防线,依托城市,进行长期性的城市防御战。我方的建议是选择第二种方案,以攻为守,进行积极防御作战。”

鉴于日军兵力分散的状况,利用时间差,先打掉其进攻部队的其中一支,无疑是一种比较积极,而且也比较有效的战术。但前提是在对日军其中一支部队进行重点打击时,另外两个方向的打援部队在需要的时间内必须顶得住。

目前英军的主力集中在左翼伊诺瓦底江两岸,他们的正面,就是占领仰光日军的第33师团。英军现在有两个步兵师一个装甲旅,兵力上和日军的33师团有得一拼,但是英军现在的士气和战斗力,现在不足以阻挡33师团的前进步伐。

中路除了已经到达同古的200师外,210师也已经到了缅北的八莫一带,很快就能增援200师的战斗。而日军负责中路进攻的是其55师团主力和18师团的一部。以新7军的实力,再加上正在途中的第5装甲师,要改变中路日军的进攻节奏,制造时间差,还是很有可能的。

而右翼,从云南景洪一带入缅的第10集团军主力第10军也已经到达萨尔温江上游的景坎,正在向垒固靠拢。不管日军能不能从英军手中夺取垒固,第10军也有能力在这一带构筑防御圈,阻止日军的前进。或者由新7军拖住中路日军,由第10军对右翼的日军进行主动攻击。

问题是,袁维绪根本信不过左翼的英军。不要新7军在中路和日军打得两败俱伤,左翼的英军却守不住防线,让33师团抄了新7军的后路的话,就算新7军想败走野人山,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而此时对日军的强悍战斗力产生了过度的恐惧的英军,也不相信中国军队有能力对日军进行各个击破的主动进攻战术。

所以,亚历山大上将强调他现在需要时间对部队进行集结修整,而目前中国军队的战斗目标,就应该是为英军的集结休整争取必要的时间。那种固有的傲慢语气,依然像是把中国军队看做是他的仆从军队一般。至于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最后是不是全部盟军退守曼德勒进行城市防御战,他明显的语焉不详。

英国人的自私和短见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中方掩护他们撤退、修整,如果到时候情况不妙的话,他们还可以利用自己的机械化优势快速的把部队撤到印度去。曼德勒最终会不会落日日本人手里,似乎就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考虑的事了。

担任首任远征军司令长官的彭昕上将当时就火了,拍着桌子说:“这样吧,我看贵军也不要在仁安羌修整了,从前线撤下来以后,就直接退到印度去。缅甸的仗,由我们中国远征军来打,贵军能够给予支援最好,不能给予支援,哼,我们靠自己,也已经和日本人打了好几年的仗了。”

亚历山大上将说:“贵我双方现在是盟军,既然是盟军,就肯定要互相支持的。不过目前我们双方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物资准备上,都较日本军队处于劣势。贵方提出的主动出击各个击破的方案,我方认为太过冒险。我建议用现有的部队,在曼德勒外围组成点面结合的防御圈,迟滞日军的进攻。然后再集中主力军队在曼德勒进行城市防御战。日本人的进攻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仓促的,他们的补给不足以支持长时间的攻坚战。只要我们能坚守3到6个月,国际局势必然发生新的改变。到那时候,我们再以积极进攻姿态将日军进行驱逐。”

袁维绪听得暗暗摇头。城市防御战不是不可以。像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苏军正是通过长时间的城市防御战,消耗了大量的德军,最终将斯大林格勒编成了整个二战的转折点。但是曼德勒不是斯大林格勒,它不是那种工业化大城市,没有足够的防御纵深,也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如果集中部队主力死守这样的城市的话,让日军充分发挥空中和远程火炮的优势,不但部队会遭到重大的损失,而且这个城市最终也必定守不住。它甚至比不上淞沪会战,毕竟这里没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来支撑局面。不要说6个月,就是2、3个月都很难守住。

但是与会的李部长最终认可了亚历山大上将的作战计划,先在外围据点做所谓“有目的,有计划”的抵抗,迟滞日军的行动。同时在曼德勒构筑防御工事,准备将这个城市变为一个坚固的堡垒。并做出了不怕牺牲,一定要坚守住曼德勒防线的战前动员讲话。

第二七三章 我全家都在这里

当袁维绪把彭长官拍桌子的事告诉古地的时候,古地郁闷的说:“彭长官的话很有道理啊。英国人的那点私心傻子都看得出来,为什么我们的实际领袖还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做战略部署呢?曼德勒不是斯大林格勒,我们拿什么来守啊?而且干嘛让英国人来做盟军的战区总司令?我就不明白都这份上了,他们都亡国了,我们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袁维绪有点沉痛的说:“我想,这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现在英国本土虽然投降了,可是海外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英军,如果他们也全部向法西斯投降了,这场战争就更难打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美苏这两个国家身上,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参战。”

古地摇着头说:“把希望都放在别人的身上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你说,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仗,不会在这里嗝屁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袁维绪说:“我不管那么多,如果一定要死,和你死一起就行了。”

古地随即嘿嘿一笑,说:“不过,日本人想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英国人已经撤了,告诉黎渺,没必要死守同古,要他撤到彬马那来和军直属队会和,等凤冲霄的210师到了,再看下一步怎么走。”打了那么多年仗,从来没有打过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仗,突然他有点明白当年的远征军10万精锐会什么会败走野人山了。

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有的时候,一场战争的走向并不仅仅取决于战争本身。而随着军衔职务的不断升高,古地发现他再也不能想原来那样只需要服从命令,舍生忘死的拼杀就可以了,他需要面对很多远远比战斗复杂得多的局面,考虑比战术更复杂的问题。而最让他感到悲哀的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200师退到彬马那的时候,210师也开到彬马那以北几十公里的达贡。

随同凤冲霄的210师来的,还有缅甸当地的一支部队。人数不多,装备也很低劣,他们没有重武器,即使是步枪,也只有有限的十几支,在整个部队里还不到十分之一。但是能得到当地人的支持,还是让古地感到十分惊喜的。

“行啊小凤凤,有本事啊!”古地在凤冲霄把这支当地部队的领导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很是夸奖了他手下这员猛将一番。

凤冲霄则很严肃的说:“军座,这位是缅甸民族军的第三游击司令勐措先生,民族军对我们远征军的到来十分欢迎,也表示缅甸人民不愿做亡国奴,愿意和我们一道和日本侵略者战斗到底。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古地看着眼前这位又黑又瘦,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游记司令,苦笑了一下,他想得出他要的条件是什么。

果然,这个游记司令勐措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中国是我们传统的宗主国,我们希望贵国的军队能在赶走日本人之后,帮我们赶走英国人,重建由我们缅甸人自己组建的国家。我们愿意重归中国藩属国的地位。”

古地很想马上就答应勐措的要求,出于他自己的立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可是他又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由他这样的军人来决定的。他想了一下,说:“作为一个朋友,我也很乐意见到自己的邻居摆脱别人的控制建立自己的家园,可是作为一个军人,有的事情是我不能立刻回答你的。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这场战争,必将会带来一系列的民族独立国家的出现,缅甸也肯定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能不能让你满意,或者,让你们的人民满意,但是,我必须要说的,目前,正在席卷整个东南亚的日本军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勐措点了点头,说:“将军,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就算我们不能达成共识,至少,我们也不会去帮助日本人。但是,仅限于我们民族军的部队,在缅甸境内,不止我们一支军队在谋求民族独立。”

古地说:“我知道,就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你和你的部队了。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些实际的东西,我的部队在从同古撤退的时候,接管了英军的一个军火库,里面有很多英军撤退时来不及带走的装备。我的部队不用英式装备,所以,我们把这些装备转移到了彬马那南边一个山洞里。哦对不起,我说错了话,我们压根就没有见过英国人的东西,不过听说那个山洞里有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我想,你们可能会有兴趣。”

勐措笑了起来,说:“谢谢将军,我想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

古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多好的机会啊,帮助缅甸人拜托英国的殖民统治,使缅甸重回中国的藩属国地位。如果他是那个当权者,他一定会接受这个建议的。当然,有的事不需要马上就去做,毕竟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但是帮助了民族军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就算他们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只要不去帮日本人,就已经是帮他们了。至于英国的那一批装备嘛,反正也不是他的,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不可以。反正英国人也不可能来问,就算问他也不会认账的。

就在新7军主力在彬马那集结,修筑工事准备进行防御战时,盟军司令部命令新7军派出有力之一部,向西出击,救援被日军围困的英缅军第1师和第7装甲旅。原来被日军追赶而仓惶北窜的英军到底没有能跑过日军,有7千多人在仁安羌以南的马圭被日军的第33师团给截住了。英军突围失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中国军队的救援上。

“英军太垃圾了。”古地一接到这个命令就表示了强烈的鄙视,说:“两个步兵师一个装甲旅,面对高速前进,既没有携带重武器,又没有充足的后勤补给的日军33师团,竟然只知道狼狈逃跑,结果还不是给人家围住了。33师团那是什么狗屁部队啊,39年豫南会战的时候长官部让我们打33师团,我还觉得没意思呢。”

袁维绪也只能苦笑着说:“历史上这出戏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现在英国本土已经投降了,这些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又哪里还有什么士气可言。”

古地说:“不着急,英国人至少能撑三五天,让他们吃够了苦头我们再去。而且用不着派太多的人去,从200师抽调一个主力团去就够了。33师团追得急,现在部队散得很开,包住英军的,也不过是一个联队左右的兵力而已。”

可是古地想让英国人先吃够苦头,还留在曼德勒的李部长却亲自给古地打了电话,要他马上派出一个师的部队,至迟在两天之内务必将英军救出。最高统帅越过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直接给下面的一个军长打了电话,这让古地觉得非常的恼火。

难道说一旦当了最高统帅,就会连这种最基本的战场纪律都忘掉了吗?还是那个位置容易让人的智商下降?古地记得最高统帅还是战区司令长官的时候,可是非常的英明睿智的。他难道看不出来彬马那南面有日军的55师团主力和18师团一部,这本来就让中路正面防线的压力非常大了。东线的第10军在和日军56师团交手后有些不支,正在且战且退,彬马那东线随时可能会暴露出很大的空隙。如果这时候抽调走一个主力师,彬马那防线就随时都有被日军两路包抄的危险。

“军座。”这个时候,200师师长黎渺站出来说:“你带210师过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古地看着黎渺,问:“黎逸夫你什么意思?”

黎渺很平静的说:“最高统帅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要在两天之内救出被围的英军,不用一个主力师,确实也很难办到。但是你我都知道,正面只留下一个师,所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有多危险。你是全军的主帅,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

古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不能离开。210师的机动能力强,派凤冲霄去救英国人没什么问题,不过,军直属队没有理由也跟着去。”

黎渺笑着说:“军座,我们都是老兵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古地,我年纪稍微比你大一些,这样杀身报国的机会,还是先让给我吧。好在我没有家室,虽有老母,尚有长兄照顾,可以了无牵挂了。”

古地哈哈一笑,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袁维绪,说:“我全家都在这,更没有什么牵挂。不要废话,命令凤冲霄立刻带210师火速救援英缅军第1师,军直属队和200师就地布防。最高统帅没有命令我也离开,这场仗老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黎渺,逸夫兄,35年围场血战你我生死与共,今日血洒异国,就让我们再次生同生共死好了。他娘的,日本人想跨过新7军的防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七四章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

也许是在前面的同古激战中已经吃了200师的苦头,日军在对彬马那展开攻势时,一开始就使用了包括毒气弹、燃烧弹在内的各种武器。

3月5日,日军第55师团集中几乎所有主力,以112联队居中,143联队迂回侧翼,并以骑兵联队包抄守军后路,在90多架飞机和炮兵的掩护下,全力向彬马那发起攻击。日军指挥官明确指出,目前英国人已经不堪一击,只要击败远道而来的中国军队,即可结束缅甸战役。而击败中国军队的关键,就是击溃彬马那一带的新7军,从中切断中国军队与英军以及与东路中国军队之间的联系,使其各部不能相顾,再各个击破。而日军第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也向55师团师团长竹内宽中将下达了一定要击溃中国新7军200师的命令。

但是,就像古地自己所说的那样,日军想跨过新7军的防线,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和历史上的200师不同,黎渺的200师到达缅甸时就有兵力1万5千人,同古一战,损失约1千人,全师的主力尚在。而200师也是古地原本重金武装的部队,虽然抽掉了一部分骨干军官组建210师,但是其骨架尚在,经过约1年的整训,其战斗力并不比原来的200师差太多。当然,跟最鼎盛,能独力歼灭日军第3师团那个时候的200师肯定也是不能比的。

200师的装备,自然也不用说。同古保卫战时,黎渺为了保存实力迷惑敌军,并没有使用古地的部队赖以成名的37a通用机枪,而是用的普通部队装备的捷克式轻机枪和马克辛重机枪。当然更没有使用对日军装甲部队具有噩梦般震慑力的火箭筒。但即便如此,日军在同古也是损失惨重,如果不是200师主动后撤的话,日军现在也不可能越过同古。

而此时守卫彬马那的,除了200师外,还有新7军的军直属队。军直属队的兵力并不多,步兵也就一个警卫加强营,此外还有韦涛的炮兵旅和其他的一些非战斗兵种。警卫营虽然只有步兵1200人,但是他们的火力搭配却是200师也不能比的。警卫团的一个步兵班就配备有一挺37a,2支40冲锋枪,4支中华1式改进型突击步枪,1具2型火箭筒,6支毛瑟98改进型速射步枪。其火力甚至超过国内正规军的一个连。炮兵旅则有75口径的野战炮山炮68门,120口径榴弹炮24门,全部实现汽车牵引,目前为躲避日军的空袭而隐藏在彬马那北面的谷地中。

竹内宽的55师团正面强攻开始不久,他就不得不向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表示:“蟥军此次遇到了真正的对手。正面之敌,当为重庆方面的精锐200师。”

也许是200师之前的名气太响了,在日军将领中,也盛传着关于“鬼师”的种种传说。饭田祥二郎考虑再三,决定派18师团118联队和88联队加入55师团作战,并命令右翼的56师团在逼退中国第10军后随即停止跟进,转而向55师团靠拢,配合55师团主力包围新7军200师。

对付中国军队的一个师,一次用上5个联队,并有一个师团正在快速接近,同时天上有90多架飞机,地上有30多辆坦克和近100门火炮。这在日本军队的征战史上,还是头一回。无论是在前线指挥的竹内宽还是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都觉得,如果换成他们是这支中国部队的指挥官,他们都会感到十分的荣幸了。

没有什么比敌人的高度重视更能说明一支军队的价值的。

不过,古地现在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古地一向觉得,人太出名了不是什么好事情。由于日军对200师的高度重视,甚至放弃了追击第10军,还在曼德勒的最高统帅很快就调整了部署,要求200师在彬马那死死拖住日军的大队主力,远征军的后继部队则从侧面迂回,包抄日军的后路。古地知道,最高统帅是想在曼德勒复制台儿庄的那场胜利了。

打吧,打吧,当兵就是来打仗的。只要是打鬼子,在哪打不都一样?虽然古地个人认为就目前来说还应该有更好的作战方案。但是军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彬马那已经是一片废墟,在日军飞机和炮兵的反复轰炸后,这个小城几乎已经找不到一栋完好的房屋。200师的防御工事,完全是建立在一片断垣残壁之中。

张明月是一个去年才参军的新兵,此前他是山东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就像很多四处流亡的热血青年一样,他徒步走到了河南南阳,报名参加了鼎鼎有名的200师的生产部队。他到南阳参军,就是冲着200师能打鬼子这一点来的。在无数青年的眼中,创造了无数战场奇迹的200师简直就是一个神话。他们都带着刻骨的仇恨,盼望着在这支传奇部队里为自己的亲人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当初,张明月发现自己被分配进生产部队的时候,还跟上司闹了很久的别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腔热血,竟然会被用来种地、喂猪。那一刻,他简直连当逃兵的心都有了。后来,因为他上过大学,在生产部队里没呆多久就被调到正规部队。当时200师已经扩编成新7军了,他和一群上过学的青年一起被送进了军部办的培训班,作为下级军官培养。

在哪里,他见到了在他心目中女神一般的军参谋长袁维绪少将。她和她的参谋军官们为这些新兵上了两个月的课,教会了他们作为一个下级军官需要的各种知识。从那时候起,张明月就发誓除了杀敌报国之外,他还要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而战。

培训结束,参谋长为他们佩戴少尉军衔的时候,在那样近的距离,他深深的记住了她的每一个细节。她那种亲切温和的微笑,那种似乎能读懂你内心的眼神,还有,她对他说,张明月?很好的名字。他明白她可能永远也不会记住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永远记住了她这句话。

张明月现在是一个少尉排长,但是,对排里那些打过很多年仗的老兵来说,他依然是个新兵蛋子。他从来不跟他们计较。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现在,在自己的阵地上,全排的人,连同他在内,只剩下8个人了。连同他在内,全部都挂了彩。重一点的,机枪手老争已经被炸断了两条腿,人还有气,但是谁都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老争自己也知道,但是他的37a机枪还有一排弹链,要死,也要在把这些子弹都打进鬼子的身体里之后再死。全排的弹药也差不多打光了。因为敌军飞机的来回轰炸和炮兵的火力封锁,后面的补给也送不上来。

老兵说,这一仗打得最憋气的,是咱们的炮兵没给咱们揍鬼子的炮兵出出气。如果单单是炮兵对炮兵,咱们炮兵旅可不比鬼子差多少。可是由于鬼子的飞机满天飞,咱们的炮兵旅被死死的压在了山沟里不敢出来。老兵说以前在自己的土地上打的时候,军长,那时候还是师长,总能有不少的妙招。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只好一板一眼的打起阵地战来了。

老兵还说了些什么,张明月也没注意了,张明月知道这是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他一点也没有后悔过。

男儿热血当报国,沙场埋骨荡战歌。忠鬼呲牙犹不去,岂让倭狗犯娇娥。

这是张明月在战斗的间隙写的一首诗,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后来,在他的战友为他整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份珍贵的遗物。其实这首诗写得很浅白,只要能识字的大兵都能读懂。这首诗很快就在200师的幸存者们当中流传开来,他们往往高声整齐的朗读着这首诗,踏着前人留下的血的足迹,一往无前的战斗。这首简单浅显的诗,也深深的鼓舞着前仆后继的战士们。

只是,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政治部的军官们都理解为要保护全国的姐妹同胞不受倭狗的欺凌。没有人知道,张明月的这句诗,其实是有一个具体的指向的。

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张明月的那个排,一直打到所有的人都牺牲了,几个依然保持射击姿势的尸体却让鬼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发起冲锋。

第二七五章 我们是很清白的

日军第18师团曾经在昆仑关和荣誉1师及200师交过手,在那里,18师团遭到了空前的惨败。其114联队和56联队先后遭到荣誉1师和200师的毁灭性打击,114联队长中岛德太郎大佐阵前切腹自尽向天皇告罪,56联队长野沟三彦大佐阵亡。而这两个联队在昆仑关战后也因为损失殆尽而被取消了番号。空缺由新编成的88联队和118联队填充。而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也在那一战后遭到撤换,继任的师团长牟田口廉也中将是久拿诚一中将在陆军士官学校的后辈。

牟田中将接任第18师团长的时候,他的前辈久拿诚一中将就特意告诫他说,在中国军里,有两支部队是你必须用十二分的重视来对待的,那就是属于第4军系统的荣誉1师和属于第7军系统的200师。他们的战力,你应当以5个普通的中国师的战力来估计。

在这次的彬马那攻防战中,牟田口廉也的第18师团不是主角,不过他还是把久拿诚一前辈的警告告诉了他的同僚,55师团师团长竹内宽中将。起初竹内宽对此还不以为然,不过,同古一战后,竹内很快就同意了久拿前辈的观点。彬马那攻防战,除了他自己手里的3个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之外,还向15军司令官要来了18师团的两个联队助战。并且将55师团和18师团的炮兵联队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协助步兵作战。

但是,即便如此,在3月10日,彬马那攻防战的第5天,日军依然没有能攻破200师的防线。

竹内宽中将在自己的战地日记中写道:“出现在我军正面的中国军,我感觉他们不是人,而是一种用钢铁浇铸出来的战争机器。蟥军用了最大的努力,依然无法动摇他们的决心和勇气。这令武士世家出身的我也不得不对其感到十二分的敬佩。”

不过,就在竹内宽感到部队的进展十分艰难的时候,200师却也快到了极限。彬马那这个本来并不受盟军司令部重视的小城,眼下也成了众多目光集中的焦点。由于200师在彬马那吸引了大量的日军,东面垒固、东枝一带的英军已经顺利的撤退到了曼德勒。远征军第10军和后继跟上的第2军均已在曼德勒附近就位,一场大会战已经蓄势待发。而留在曼德勒指挥的最高统帅选择了让200师继续坚守,牵制日军。

古地没有给最高统帅打电话提出给新生的新7军留点种子之类的要求。他知道就算他提出这个要求,最高统帅也不会同意的。现在的局面可以说对盟军非常有利,大批日军被他拖住,原先的作战部署被打乱,盟军有很大的机会在日军精疲力竭的时候在给与其有力的一击。换了他来当这个战场总指挥,他也会让前面的部队拼死顶住吧。

他所能做的,就是带领军直属队补充进200师来,和他的老战友黎渺并肩作战。用他们丰富的战场经验,用200师赖以成名的火力配备和训练有素的小组作战战术来瓦解日军的进攻。就算把200师拼光也不要紧,如果这一战能改变缅甸战役的结局,怎么样都值得。而这个时候他也不打算再让凤冲霄的210师回来救援了。日军已经将彬马那重重包围,单凭一个210师是杀不进来的,就算能杀进来,也只是陪着他们一起打光而已。

所以,尽管凤冲霄已经在无线电话里泣不成声,一再请求率210师回援彬马那,但是古地还是坚决的拒绝了他的请求。命令210师掩护仁安羌的英军安全北撤,然后准备和即将达到前线的第5装甲师会合。如果200师和军部在彬马那全军殉国的话,210师和第5装甲师就将是新7军的骨架。

韦涛的炮兵旅由于被日军发现,为了不让日军快速机动的骑兵联队俘获,古地让他顶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将所有的炮弹一次性向200师正面的日军倾泻而出,然后将火炮炸毁,炮兵全部加入到军部的步兵部队参加战斗。但是,许过炮兵在打完了炮弹以后,宁死不愿抛弃他们的火炮,在日军骑兵联队接近时,引爆安放在炮架下的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

炮兵旅旅长韦涛在亲自指挥120榴弹炮射击时被日军飞机投下的航空炸弹炸伤,虽然被抬到了军部,但是因伤势过重,光荣殉国。

韦涛死的时候,古地和袁维绪都在场。城防已经被日军攻破。现在仍然保留在新7军手中的阵地有4处,分别是火车站、玻璃厂、圣玛利亚教堂及公墓,以及作为新7军军部的华人中学。其中,火车站是功放双方的重中之重,阵地曾多次易手,现在仍掌握在200师师长黎渺少将及其师部直辖部队的手中。

身为炮兵旅旅长的韦涛直到死前仍然是个炮兵上校,升为旅长之后古地就给他报了少将军衔,不过战区一直压着没批。

这时候,古地坐在血迹斑斑,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的韦涛身边,默默的摘下了自己的领章,拿掉上面的一颗星,给韦涛换了上去。回想起当年在军校里这个傻大个常常被自己欺负还不知所以的情景,古地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古地并没有觉得太多的悲伤。从军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仗,真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了都经历过了。古地知道他自己并没有因此而麻木,可是,如果自己不久也将随老友而去,那么,现在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古地只是挂通了黎渺的电话,语调很平静的说:“韦涛死了。你那里怎么样?”

“刚刚打退了鬼子的一次进攻。”黎渺听到韦涛死讯的时候的表现和古地很相似,他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鬼子今天恐怕是攻不上来了,他一个大佐联队长亲自带着敢死队冲上来,大佐阁下被我用手枪阴死了,又缴获了一把名贵的武士刀,不过我不知道名字,等你来验验吧。”

古地就笑着说:“和人家拼刺刀你还用手枪,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不厚道了?”

黎渺说:“跟你学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还在军校当学员的时候。一次练习拼刺,你就说,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和日本人拼刺刀的,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在枪里留子弹,或者弄点什么别的来阴死他们。”

“往事历历在目啊。”古地哈哈大笑着说,他不知道他在哈哈大笑的时候,满是硝烟污迹的脸上飘落了两颗泪珠。

袁维绪在一边看得很清楚,她只是笑了一下,就任由自己的眼泪潸然落下了。可是她的哭泣不是因为对死的恐惧,不是因为悲伤,她只是莫名的想哭。她想起好几年前,在热河的那个小镇,他们也是像这样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时候心里还是满恐慌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件揪心的事,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身边那个不满19岁的小女孩。揪心的也不是怎么向她的父亲交代,而是为她花季的年龄。而且她发现李知扉这小女孩的天分非常之高,参谋业务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假以时日,一定是她的好帮手、接班人。甚至在射击上,李知扉的天分还要高过了自己,这小女孩竟然用一发子弹打穿了一个鬼子的心脏之后又打进了后面一个鬼子的脑袋,真正的一箭双雕,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碰巧,而是她精心计算的。

“怕吗?”袁维绪问了一声。

李知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虚伪。

旁边头上缠着绷带,右臂也吊着绷带的舒淡然就对她说:“怕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忘掉眼前的一切。反正,怕也是白怕。”她的身边放着手枪,手雷。她伤得有些重,不能自己走了,如果鬼子冲了进来,来不及开枪,拉响手榴弹就可以了。

“有没有抱怨?”袁维绪听见古地在问黎渺,“如果我早一点把部队拉回曼德勒,这一仗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要知道刚撤过来的时候,上面并没有坚守这个小城的计划。”

袁维绪就替黎渺回答说:“如果黎渺会抱怨你,早就不会留在你身边了。”

古地就嘿嘿直笑,说:“你说得好像偶跟黎逸夫是玻璃似的。偶跟他可是很清白的。”

没有听见黎渺说了些什么,耳机里又被一片炮弹的尖啸和轰鸣覆盖了。

第二七六章 碧血英魂

这时,在最高统帅的指挥下,远征军第10军郑汝尘部、第2军韦亭雪部两个军共5个精锐师开始向南压进。但是他们的进攻方向却不是即将弹尽粮绝的彬马那,而是侧翼日军56师团防守的东枝、垒固一线。而新7军210师和刚刚到达前线的第5装甲师则被留在了曼德勒,以防正面的日军绕开彬马那直接进攻曼德勒。

最高统帅的战术很简单明晰,就是由新7军200师拖住正面日军主力,派精锐部队迂回包抄日军后路,切断其补给线。按照这一战术安排,已经撤到安全地带的英军也要负责迂回打击西线日军33师团的任务。但是不管是最高统帅,还是远征军司令长官彭昕上将,对英军此时的战斗力都心知肚明。这场仗的胜败,除了要看第2、第10军的作战力度与速度,就要看新7军200师能守到什么程度了。最高统帅此时已经紧急调动云南境内的第15军和广西境内的第4军开赴缅甸战场。不过,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有时候那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情了。

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英缅军司令亚历山大上将不知道是有感于200师死战彬马那的英勇,还是想为曾经遍及全球的大英帝国挣回一丝早已失落的荣耀,又或者是担心中国军队在这场战役中独力获得胜利的话,英国人也将彻底失去缅甸,他将英缅军第1师和英印军第17师以及第7装甲旅撤汰选编成一个独立师。调头投入了这场由中国人担任主角的会战之中。

被亚历山大上将任命为第1独立师的师长的,则是不久前才被凤冲霄的210师在仁安羌从日军第33师团手中救出来的英缅军第1师师长乔治-欧文少将。英军第1独立师的士气依然不高,但是这些军官和士兵大都是在自愿的基础上遴选出来的,基本上倒也还能尽一个军人的职责去战斗。由于英军的回头参战,西线日军的33师团也不得不停下了向中路靠拢的脚步。也算是英军对这场会战做了一个贡献。

这种时候,一个国家已经灭亡,一个国家灾难深重,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同舟共济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3月14日,彬马那保卫战的第9天。大雨。

大雨对于古地和他的部队多少有些帮助,因为大雨,日本人那苍蝇一般恶心烦人的飞机倒是安静了不少。不过他的部队一直得不到补充,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边缘了。古地的部队火力远远强于一般的部队,当然,强大的火力后面也就是更为巨大的消耗。

早在几天以前,很有经验的老兵就已经开始把可以连发的步枪改为单发射击了。机枪手们也更多的使用短点射,以精准度来杀伤敌人。同样的道理新兵也懂,只可惜他们虽然明白要节约子弹,却做不到老兵那样精准的杀伤。

火车站的战斗是重中之重,现在,守卫在这里的是200师师长黎渺和他的师部警卫营。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样的凶险都见识过了。这一仗虽然打到现在,200师已经基本拼光,但是拖住了日军的6个联队长达9天。黎渺知道他们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所以,就算最后以身殉国,阵地失守,他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没有了飞机的助阵,日本人的斗志似乎也降低了不少,整整一个早上,他们都没有再发动攻击。凭经验,黎渺觉得这并不是好事。但同时这也是个难得的喘息机会。他一面派人跟散在城中各处各自为战的小股部队联络,一面派人收集弹药,清点人数。药品已经用完,但是依然要把伤员找回来,就算死,也要让他们死在自己人的身边。

无线电也已经被打坏了,黎渺现在不知道军部那边怎么样,他先后派了几个传令兵过去,都没有能冲破日军的封锁线。后来干脆就不派了。现在每一个还能战斗的士兵都非常的珍贵,绝不能让他们再白白的牺牲。

阵地上只剩下不到一个连的人了。黎渺将他们编成了若干个战斗小组,一个小组一个小组的,在他们面前走了一遍。他知道自己记不住那么多年轻的面孔,但是,看着他们,他就会感到一种温暖。而士兵们在师长走到跟前的时候,无论是新兵老兵,表现得都很平静,那种平静,是一种只有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才会有的平静。

下午2时,战场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穿过雨幕,一队穿着狗屎黄的军服,挑着膏药旗的日军出现在火车站的正面。不用去数,一眼就能看到那密集的阵形至少用了两个中队的兵力。顶在前面的,是2辆九七式轻型坦克。九七式在日军中算是型号比较新的了,日军自己把它叫做“中型坦克”。如果200师的阵地上还有火箭筒的话,九七式的装甲对他们来说依然是很薄弱的。

可现在,他们的火箭弹早就用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的这一次冲锋,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喊大叫。他们一个个紧闭着嘴,跟在坦克的后面,闷着头往前冲。

敌人靠近了阵地,黎渺下令开火。一时间,阵地上看起来非常稀疏的枪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这时候要的不是气势,而是精准度。基本上阵地上的每一枪,都能撂倒一个鬼子。而旁边的鬼子依然是不声不响的往前冲,感觉非常的诡异。

黎渺看见这伙两个多中队的鬼子里竟然有不少的尉、佐级军官,就知道这支突击队也是鬼子用不同的部队拼凑起来的了。他无言的笑了笑,看来鬼子这一次也打到了快要残废的程度了。就这样任他们心气再高,也喊不起来吧。

坦克已经冲到了阵地前面,之前一直没有开过火的两个散兵坑里突然跳出两个战士,抱着成捆的手榴弹冲向了鬼子的坦克。其中一个还没有冲到,就被坦克上的机枪扫倒了。另一个则滚到了坦克的下面,轰的一声,坦克被一团火球包住了。另一辆坦克继续往前,殊不知那个被扫倒的战士又挣扎着滚了几圈,正好滚到了坦克的履带下面,就在坦克的履带将他碾碎之前,他也拉响了手榴弹。

那一刻,黎渺闭上了眼睛。征战多年,早已经见惯了生死,可是这一刻,他依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前所未有的紧缩,那种揪紧了的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上刺刀!”黎渺的喊声在这诡异的沉闷中好像一声炸雷,敌人已经冲到了阵地上,肉搏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战斗方式。

冲到阵地上来的鬼子大约有300来人,在阵地之前,他们又留下了几十具新鲜的尸体。而黎渺和他的部队,只有不到100人了。

“杀!”黎渺又是一声大喊,手中的刺刀准确的刺进了一个鬼子的心脏。刺刀抽出来,一股血线在鬼子倒下的同时高高的射到空中。

鬼子这时集体大喊了起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把所有的能量留到最后这一刻来爆发。此刻他们的面孔显得极端的扭曲,嘴里哇哇大叫着,像凶残的野兽一般寻找着目标。阵地上的中国士兵也毫不畏惧,他们三两人一组,互相保护配合,一往无前的迎了上去。

士兵们一个个的倒下,鬼子的吼叫声也在不断的减弱。

这时跟在黎渺身边的,就是他的两个贴身警卫和副官了。两个警卫都是练家子,据说在江湖上都还是小有名气的。一个是单手拿枪,将带着刺刀的步枪当剑来使,另一个则根本就没有用刺刀,而是一对一尺半的短刀。那刀十分锋利,而他的身手也十分的敏捷,鬼子一个突刺被他侧身一让,短刀就贴着枪身刷的一下削过去,那鬼子的手腕就整齐的被削断了。紧跟着他又会在鬼子的肚子上来一刀,力度把握在让鬼子的肠子流出来,要痛上几个小时才死,却又绝对救不活的程度上。

而黎渺的副官则是两手各持一支200师军官常用的改进型tt33手枪,腰带上插满了容弹15发的弹夹。这款枪新7军的军官们都称为“小米”,因为它是米曜亲自对原型枪进行改进而来的,它的射速快,穿透力极强,而且很少卡弹。在近战时可以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但是,不管黎渺的副官换弹夹有多快,这个小小的停顿,都足以使他出现一个火力真空。而就在这个时候,两支三八式枪刺同时从他的正面和背面刺进了他的胸腔。

“师座……”副官抬眼看了一下仍在战斗的黎渺,站在那里,两手虽然仍然握着枪,却终于垂到了身体的两侧。而那两个鬼子兵也几乎同时被杀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倒下,却用他们的步枪,撑住了副官不倒的身体。

黎渺回头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听到副官的那声呼唤,可是他就是仿佛听到了一般的回过头来。看到他的老伙计虽然死了依然屹立不倒,他不禁笑了一下。手中那把刺刀已经被他刺弯了,上面的血迹不知道有多少个主人。他扔掉步枪,从腰带上拔出了他的“小米”手枪。

一个弹夹打完,身边又倒下了一片鬼子。可是,他没有来得及换弹夹。一个鬼子中佐早就盯上了他,就在黎渺子弹打完,准备换弹夹的时候,这个中佐抬起手中的步枪,在很近的距离内,一颗子弹准确的穿过了黎渺的心脏。开枪的中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就飞过来,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火车站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了。

古地用望远镜徒劳的看着那个方向。兄弟,一路走好。他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在此之前,玻璃厂那边的枪声也停了。

接下来,就该是他们这里了吧。

古地对舒淡然说:“通电。弹尽、援绝、人无,成仁报国!”

第二七七章 杀敌!杀敌!杀敌!

虽然已经抱定了成仁报国的决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古地会坐以待毙。坐以待毙也绝对不是他的性格。

这时候古地身边还有约300人的警卫部队和军部的文职、勤杂人员,他将他们都召集了起来,说:“弟兄们,你们当中有许多是追随我多年的老部下,我古地从军十二年,可以说什么场面都见过,生死边缘,也走过不止一回了。这一次,咱们远征缅甸,打的是扬我国威,争我国光的仗。这一仗,咱们以一个师出头的兵力,将6个步兵联队1个骑兵联队近3万人的鬼子整整拖了9天。就在不久以前,火车站,玻璃厂两处我军阵地都已经停止了枪声,不用说大家也明白,我军已经差不多全军覆没了。我已经通电全军,表达了我新7军200师上下成仁报国的决心。弟兄们,不管大家参军是为了什么,这一仗,咱们都对得起‘中国人’这三个字。我现在要对日本人发起最后的攻击,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绝不会只挨打不还手。要让他们知道,从豫中到广西,从广西到缅甸,百战百胜的200师不是浪得虚名的。”

300多官兵整齐的举起了手中的枪,没有枪的也拿起了手榴弹,甚或是铁锹、钢钎。由古地的贴身警卫龙七领头,整齐的喊道:“杀敌!杀敌!杀敌!”300多人的声音并不够大,可是,已经足够壮观。

袁维绪站在古地的身边,转过头,轻轻的对李知扉说:“有件事情需要你做,你留在军部,照顾受伤的小舒姐姐,并负责烧毁文件。”

李知扉摇了摇头,说:“不。”在全军发起突击的情况下,留在军部的地下指挥部里意味着很有可能幸存。她知道这是袁维绪为了照顾她。但是,她更清楚的是,自己是一位一级上将的女儿,临阵退缩的话,是要给父亲丢脸的。就算她不怕给父亲丢脸,在所有的同伴都挺身而出的时候,自己也绝不会躲在后面苟且偷生的。

而舒淡然也说:“我只是伤了一只手,又不是就不能战斗了。”

袁维绪看着她们,说:“这是命令。”

舒淡然伸手摘下自己的领章,说:“如果这样的话,我现在是老百姓,维绪姐姐你命令不了我。”

古地看着她们笑了一下,摆摆手说:“老婆不要勉强她们了,别忘了,她们都是200师的兵,200师的兵没有临阵逃脱的。”

决死攻击,并不代表盲目攻击。

仗打到这个份上,日军的损失,早已超过了200师和新7军军部的损失。竹内宽的3个联队,在战斗的前4天就已经在200师强大的火力中被打残了。说实在的,只有真正正面接触之后,竹内宽才知道久拿诚一前辈所说的“鬼师”并不是出自于他的怯懦。

在战斗最开始的时候,竹内宽曾经用30多架坦克为前导,意气风发的向彬马那城发动强袭。可是,竹内中将原本以为将会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突进的坦克群,在城下遭到了中国军不同角度计算精准的炮火袭击,其中有久拿前辈曾经提到过的火箭筒,也有37口径战防炮。竹内中将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蟥军”早就在200师的火箭筒面前吃过无数次亏,却始终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以至于后面的部队依然在不停的吃亏。也许是装备部的那些老爷们始终认为中国军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器,而是前线的将领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而夸大其词吧。问题是,他们怎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呢?

失去了坦克的优势,竹内宽还有天上飞舞的机群和后面两个炮兵联队的火力掩护。可就是不知道中国军究竟怎么在各种猛烈的炮火中隐藏的,每每“蟥军”的步兵靠近他们的阵地时,这些似乎总也打不完的穿着深灰绿色迷彩作战服的士兵又从掩体里钻了出来,用密集的火网将他的士兵扫倒在地。

那个时候,诚信佛教的竹内宽不禁想起来西方人的宗教里那个拿着镰刀收割人命的死神。当然,说他信奉佛教,那也只是亵渎了佛教了。因为对他来说,死后的地狱是与他无关的,他要的,只是佛祖保佑他平安无事的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罢了。

4天,4天的时间内他的112、143、144联队先后因兵力损耗太大而不得不退出战斗。而紧接着投入战斗的第18师团118联队和88联队也在重蹈他的部队的覆辙。现在军司令部又把56师团的146步兵联队也拨给了他。146联队的运气算是比较好的,因为他们到来的时候,战斗已经没有前面那么激烈了。中国军在“蟥军”飞机火炮以及重兵的不断冲击下,已经伤亡殆尽,弹尽援绝。

但是即便如此,146联队的进展并不见得就比前面的部队快多少。而当他们攻陷整个彬马那最重要的阵地火车站的时候,联队长小野龙二中佐也追随前面两位大佐的步伐,往靖国神社走去了。

竹内宽中将知道,彬马那肯定将会被他完全攻占。但是他也知道,不管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在第55师团师团长的宝座上呆下去了。他先后动用了6个步兵联队和1个骑兵联队,花了整整9天的时间,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攻陷彬马那。中国军的两个主力集群已经在右翼运动,56师团战况吃紧。而他这个时候就算完全攻占彬马那,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再往前推进。

面对这样的战果,大本营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而且不只是他,他的顶头上司,第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只怕也包不住位置了吧。

彬马那即将攻陷,但是,竹内宽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他突然在想,或许自己这时候把部队撤到南面休整的话,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这样,在面对中国军的反攻的时候,他还能拿出足够的战力来面对。进攻已经失败,再往前推进也失去了原本的价值。但是,如果能提早预防一场失败的话,也算将功补过吧。

就在竹内宽决定再为自己的前程赌一把的时候,他却收到了中国军已经开始从正面反攻的情报。有两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正冒着“蟥军”飞机的猛烈轰炸,快速的向彬马那方向推进。其中一支部队是和200师同属新7军编制的210师,另一支部队的番号尚未查明,但根据各种情报判断应该是直属于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独立师。

如果210师具有和200师一样的战力和火力的话,仅是他们一个师,就能对自己的部队造成巨大的威胁了。而直属于远征军司令部的独立师,想来战斗力也不会差,更何况还有一个装甲师。

虽然军司令部已经明确表示不同意,但是不赶紧撤退的话,竹内宽中将认为他将丢掉的,不仅是他的官职,很有可能连性命也保不住。帝国的武士应当是视死如归的,但是竹内宽以帝国军人绝不能白白牺牲的理由,向前线各部队下达了紧急后撤的命令。

而正在这个时候,古地犹如神算的一般带着新7军的军部主动出击了。他选择的目标,就是不久前刚刚失去了联队长小野龙二中佐的日军第146步兵联队的联队部。当然,他并不知道小野龙二中佐已经在攻陷火车站的战斗中阵亡了。是布置在城内很多角落的侦听设备,帮他判断出了敌军联队部的位置。

但是,在这中间,还有敌人的三道封锁线。其中一段还是一片开阔地。而圣玛利亚教堂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如果最后无法冲破敌人的封锁线的话,至少他们也还能冲过去与圣玛利亚教堂那一带的200师残部会合。

第二七八章 首功

最后的冲锋号吹响了。

古地带着300多名军部的官兵,冲出了他们赖以栖身华人中学,率先向已经停止了进攻的日军发起攻击。

负责进攻华人中学的,是日军146联队第56大队。在和新7军军部进行的几个昼夜的攻坚战中,第56大队损失惨重,仅仅是阵亡,就超过了三分之一。伤残失去战斗力的,也约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官兵约有300人左右,和新7军军部的部队倒是兵力相当。

但是,和舍生忘死,奋勇争先的新7军相比,一直吹嘘着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天下无敌的日军官兵,此时的士气却十分的低落。他们听说55师团的师团长阁下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是命令还没有下达到第56大队。一些比较油的老兵甚至在猜想,会不会是55师团故意不把撤退命令下达到他们这里来的。毕竟,他们是从56师团借调过来的部队。

新7军的发冲锋,显然打了日军第56大队一个措手不及。

接任阵亡的大队长指挥部队的村山正釈中尉此前一直在继续进攻和趁早撤退两种选择之中徘徊,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中国军竟然发起了逆袭。而且他们的动作非常的迅猛,一点也不像已经苦战多天的样子。

由于一直处于进攻的态势,并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村山正釈中尉在前哨的两个火力点被中国人的狙击手打掉之后,也准备豁出去,拔出了指挥刀,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全大队!突击!”然后,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

很快,村山中尉就和中国军的反击部队迎面撞击到了一起。而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跟着他突击的,不过一个小队左右的兵力。都是些作为骨干的老兵。那些年纪偏大,已经退役之后又被征召回来的有家有室的补充兵和新近入伍的新兵,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退却。

不过村山中尉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惩治这些畏战的懦夫,帝国的污点了。他的部队和迎面而来的中国军队绞杀在了一起。这支军队很明显的以军官居多,而且看得出还有不少是戴着眼睛的参谋和文职军官乃至女兵。按照日本军官习惯性的思维,村山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即使只凭手上的这点兵力,他也能战胜眼前的这支队伍。而且他也非常的为那些懦夫们感到可惜。

血的事实很快告诉村山,经验主义是犯不得的。两边撞到一起后,中国军队凭借手里的短枪,在近战中占尽了优势。他们似乎压根就没有打算和日军拼刺,而是用冲锋枪、手枪和手榴弹组成密集的火力,在日军靠进身前的时候将他们射杀。对于新7军军部的这些军官来说,对于这种近战的训练,一直都是他们的必修课。因为一直以来,他们的长官古地就告诉他们,他的部队,随时要做好把指挥部的军官全部投入到第一线和敌人殊死拼杀的准备。而伴随在军官们当中的警卫部队,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他们非常有效的弥补了军官和女兵们作战能力欠缺的弱点。

村山看到一个衣领上没有军衔章的年轻人正端着一支冲锋枪(实际上是突击步枪)在精准的点射。虽然这人没有军衔,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个高级军官。撤掉军衔很有可能是一种想伪装成士兵的把戏。所以他没有多想,立刻拔出手枪来向这个军官射击。当时他的位置很好,而且他也抢占了先机。当军官发现他时,他已经连开了两枪。

军官应声倒地,而村山也随即被军官旁边射来的子弹集中。是眉心。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为对手在跑动中还能如此迅速准确的射击而感到惊叹。可惜对一个死人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被村山连打了两枪的军官就是古地。从军这么多年,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斗,也无数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对于战斗,对于受伤,甚至对于战死,他都有着充分的准备。那两粒子弹,一粒穿过了他的左肋,离心脏很近,另一粒则打进了他的右胸,停留在了里面。

古地不是第一次中枪,以前,他都是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又继续战斗了。可是这一次,他倒下去的时候,就感到眼前一片空白。他只是听到耳边有人说,古地你这个混蛋,你要是敢死在我的前面,我绝不会放过你。

古地有点想笑,这是什么逻辑啊。我要是死了,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呢?但是他没有笑,视觉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又恢复了过来。他看见自己被袁维绪抱在怀里,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他的脸上。

于是古地就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来,说:“袁维绪同志,这是我的,我的党费……”

“你要死啊你!”袁维绪明显的抓狂了,这时候他竟然还能开出玩笑来。她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头一低,嘴唇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胡子拉碴的嘴上。

这时候袁维绪也感到背上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痛,却让她喘不过气来。天知道古地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翻过身来,这一剧烈运功,痛得袁维绪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跟着就是剧烈的咳嗽,不过差点背过气去的她到底又缓了过来。她看到两个人换了一下姿势,心想,真想拍电视剧啊。不过很快,她的意识就模糊了过去。

刚才在古地的身旁准确的一枪打爆了村山中尉的眉心的,并不是原来具有狙击手天赋的袁维绪,而是还没有满十九岁,领子上挂着少尉军衔的李知扉。

当她看到军长、参谋长相继倒下的时候,她一下子有点蒙。她不知道该继续往前冲,还是停下来先救治两位长官。不过,这样的迟钝只有一瞬,她迅速的抽出腰间的美式m1911手枪,弹无虚发的将几个想乘机靠过来的鬼子打翻在地。并用力的将打完子弹的手枪砸在了又一个冲上来的鬼子脸上,就在这鬼子惨叫着捂住脸的时候,她捡起军长的突击步枪,枪口抵在这鬼子的胸口上打了一个连发。刚才,就是这鬼子朝着参谋长的背后射击的。

李知扉抢来的这一瞬间,被古地的警卫龙七和副官舒淡然抓住,他们几乎同时出现在古地的身边,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敌人可能继续射击的角度,另一个则扯下自己手臂上的绷带,用来堵住古地身上泉涌一般的流血。

“李知扉,过来帮忙!”舒淡然喊了一句,因为她已经腾不出手来按住袁维绪身上的枪眼了。可就在她抬起头来的这个瞬间,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从她的胸膛打了进去。舒淡然抬起头,看了一眼还零落的撒着雨星的天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仰面倒了下去。

李知扉看着平常最熟悉的几个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去,想喊,喊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手里的枪也没子弹了。她看见龙七在她面前大张着嘴吼着,却听不见他吼的是什么。身旁的人都像一些虚无的影子飘来飘去,恍惚中,附近的鬼子都被消灭了。但是还在远处没有退走的鬼子却架起了机枪,朝着他们疯狂的射击。她清楚的看见子弹带着火光嗖嗖的从身边飞过,甚至看见一颗子弹就擦着她的眉角滑过,带来了一股火辣辣的痛。

周围的弟兄一个个的倒下,却依然大声的咆哮着,前仆后继的向前冲。她有些记不清楚他们究竟有没有冲过去,也不记得自己在军长参谋长的身边呆了多久。当时的情景,她后来一直觉得很模糊,包括后来是怎么结束的。

事实上,当时军部的官兵们在军长参谋长中枪倒下之后很快的就已经消灭了冲锋的敌人,然后又在一个参谋的带领下冲向了原本准备撤走而没有撤走的只有几十个人的日军机枪阵地。其实也不是阵地,就是在废墟上架起的两挺九六式轻机枪。然后他们又折回来,用担架抬走了负伤的弟兄,也包括生死未卜的军长和参谋长,以及,已经停止了呼吸的舒副官。

由于日军已经开始退却,他们这支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的残兵再又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之后,顺利的和还残留在圣玛利亚大教堂一带的200师残部会合了。教堂一带的守军也剩下不多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教堂里还存放着英国人留下的一些医疗物资。这些东西,帮助古地和袁维绪拖住了死神的脚步,撑到了援军的到来。

3月15号,伴随着日军的大退却,盟军也随之发动了总攻。

是役,新7军军部及200师在彬马那血战9个昼夜,不但牢牢的拖住了日军6个步兵联队的兵力,而且使其损失惨重。在盟军的总攻下溃退到缅甸南部仰光附近的狭小区域里。而盟军也赢得了一场计划之外的胜利。而军长参谋长重伤、200师正副师长阵亡、军炮兵旅旅长阵亡的新7军军部及其200师,毫无疑问是这场胜利的首功之臣。

第二七九章 流泪不是不坚强

1941年3月17日,身负重伤的新7军军长古地中将及军参谋长袁维绪少将被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用最高统帅的专机送往昆明陆军总医院抢救,直到飞机落地之前,两位将军均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而在彬马那保卫战中殉国的200师师长黎渺少将被追授为陆军中将,副师长赵致远上校被追授为陆军少将。新7军炮兵旅旅长韦涛上校被追授为陆军少将。与两位重伤的将军同机返回昆明的,还有这三位追晋的将军的遗体。

两天后最高统帅也自缅甸返回,亲自主持了新7军这三位将军的国葬仪式。这是自抗战爆发以来,在所有阵亡将士中享受到的最高规格的葬礼。

在这场葬礼上,一位在出席的军政要员中站在最后一排的少将军官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阴郁的表情。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时常泪流满面。可是,在众人的面前,他的眼睛里只有仇恨。

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中,远征军走出国门取得了一场空前的大胜,扬我中华之国威,全国军民也因此而士气高涨。

可是作为一个高级将领,他知道这一仗远征军不胜而胜,主动退却的日军虽然主力受损,却不会影响他们在短暂修整后再次发动进攻。而远征军在战略方向上的模糊不清,很快就会轻易的断送新7军浴血死战换来的大好局面。和英国人的利益暗战也进入到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

他就是隶属于两广战区的荣誉1师师长凌杳少将。根据长官部的最新部署,荣誉1师和17军组成的第14军团已经开抵云南文山一带待命。而两广战区的王牌主力部队第4军已经开赴缅甸。而凌杳也因此得以到昆明参加新7军3将军的葬礼,并探望对他来说和亲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古地和袁维绪。

不过,凌杳来到昆明陆军总医院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抢救的古地和袁维绪依然同时沉睡在深深的昏迷之中。在最高统帅的亲自关照下,陆总医院派上了最好的外科医生,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却只能延续了他们的生命特征。至于他们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们也不知道。

到陆总看望古地和袁维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国防安全局派人严密保护他们的安全,一般的人都没有探视的机会。这个一般的人,包括那些深深的关心他们、为他们泪流满面的热血青年、新闻机构等,凌杳即使是一个现役国防军少将,也照样属于这个“一般人”的范围。不过通过他的老长官,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的关系,他还是从国安局那里获得了一些特权,可以在事先进行预约的情况下前往探视。

凌杳实际上每天都去,而尽管他每次去,他们都依然深陷在昏迷之中。而因为他们两人众所周知的关系,陆总也特别的把他们安排在了一间大病房里。

“你们俩,是太累了吧?还是,想趁机抛下我和晓飞,还有米曜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去?”

这天下午,凌杳照例来探望古地和袁维绪。这天下着很大的雨,因为还是晚春,下着大雨的空气里充满了阴冷,一种深深刺入骨髓的阴冷。

病房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中尉军服的小女孩愣愣的看着这个充满了悲伤和孤独的青年将军。她现在的身份是新7军军部特派员,代表新7军专门照顾军长和参谋长,并守候他们的回归。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位一级上将,并且在很长时间以来都深得最高统帅的信赖,以她一个新晋的中尉的身份,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以前军长曾经对她说过,凌师长对他和袁参谋长而言就像亲人一样,现在,她能很清楚的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军长和参谋长还会醒来吗?她不知道,她总是想哭,觉得心里慌得难受。三位将军的葬礼她没有参加,除了她之外。200师的幸存者都被空运回来参加了葬礼。她是不敢参加,那些天,她每天总有流不完的眼泪。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军人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眼泪,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几位将军都是平常让人感觉很亲近的人,有时候她觉得他们并不像高高在上的长官,而只是邻家熟悉而亲切的哥哥。

但是,这些都还好吧。当她亲手把那个喜欢淡然一笑,笑起来美得让人心醉的小姐姐的骨灰放进新7军专属公墓墓穴的那一瞬,一种巨大的抽痛险些让她无法呼吸。她就这么走了么?平常在军部里最繁忙,却总要抽出时间陪她说话,关心她照顾她的小姐姐就这么走了吗?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哭得那么惨那么痛过。

如果,经常在她面前开一些让她觉得新奇的玩笑,有些坏有些痞的军长和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让她非常崇敬的参谋长也不再醒来的话,她又会哭到什么程度呢?

李知扉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坐在病床前的凌杳,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想着,就已经泪流满面。当她看见凌杳向她走来时,她赶紧站了起来,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花。

“为什么要抹去眼泪呢?”凌杳对李知扉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是一个笑容,却痛得叫人揪心。“流泪并不代表不够坚强。只有有泪有痛有悲伤的人,才真正懂得笑和幸福的意义。”

李知扉敬了一个礼,说:“谢谢凌师长教诲。”

凌杳说:“你们古军长大概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吧。我知道,他在小女孩面前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表现,以此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李知扉破涕为笑,说:“凌师长你是在说我们军长的坏话吗?等他醒来了,我一定告诉他。”

凌杳点点头,说:“好啊,你还可以告诉他,在他昏迷的时候,他讲了很多不该讲的话,我要是告诉你们参谋长的话,他就死定了。所以,他最好一醒来就拿重金来收买我。”

李知扉说:“我觉得,我们军长有些交友不慎呢。”

凌杳微微一笑,说:“你这小丫头还挺护着你们军长的。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放心了。”

李知扉问:“凌师长要走了吗?嗯,部队要动了?”

凌杳说:“你也是军人,知道有的东西不该,也不能问。或者,我应该这样告诉你,你们军长这次吃的亏,在他养病期间,我会帮他找回来的。”

李知扉点了点头,说:“是,我明白了。凌师长请保重,我还等着再看一场球赛呢。”

凌杳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古地和袁维绪,缓缓的走出了病房。在这一栋独立的两层楼的别墅型特别病房的前面,撑着一把伞。伞下站着一个绝世倾城的女子。凌杳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她几眼,被她的美深深的震撼了。与沙罗那种精灵一般的精致、细腻、小巧的美不同的是,她的美充满了一种寂寥和荒寒,就像深夜里孤单的星辰。

而更让凌杳感到惊奇的是,她就像早就认识了他一般,对他微微一笑,说:“嗨,凌杳。”

那一刻,凌杳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仿佛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隔壁班的那个沉静、忧郁,却又可亲的女孩。

“我也姓凌。”她微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嗯,是因为古地对你的描绘太过仔细,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凌杳恍然,说:“是吗?可是……”

她依然微笑着,说:“其实我并不是很担心他,如果他不愿意醒来了,也总是有他的理由,不是吗?而且,不管他去哪里,小绪也总会陪着他的。我只是来为他们祝福。我也为你祝福,凌杳。”

凌杳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他转身走了。那个绝世倾城的女子,会在雨里一直站着吗?他不知道,那像一个传奇。传奇总是那么美。

走出陆总,等候在门口的,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剪回了男孩式的分头的柴渺。而柴渺的手里,正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第二八零章 第一步

“师座,你真的要把浩然带在身边就上前线吗?”牵着小男孩的柴渺有些担心,又有些心痛的看着凌杳,说:“战场上的危险先不说了,他还这么小,应该好好的念书,好好的享受他的童年。不应该早早的就去受苦。”

凌杳蹲下来正对着他儿子的脸,问:“浩然怕死吗?”

凌浩然昂着头,说:“我的爸爸是最勇敢的军人,我也要做最勇敢的军人。”

凌杳笑了笑,又问:“那,浩然怕吃苦吗?”

凌浩然很老练的说:“死都不怕,怎么会怕吃苦?”

凌杳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看着柴渺问:“你听到了吧,还有什么问题?”

柴渺摇了摇头,说:“你们父子两串通一气,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脸上热了一下,似乎自己说话的口吻,好像是这孩子的母亲似的。她赶紧吹了一口气,转过身上车。结果她听见凌浩然对凌杳说:“爸爸,柴姐姐脸红了。我猜她有些喜欢你。”

“砰”的一下,柴渺的额头撞到了车门上,她没有语言了。这小屁孩鬼精鬼精的,很明显非常的早熟。更要命的是,他倒是童言无忌,可是她听者有意,上了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头都不敢回一下,她甚至想最好不要和这父子俩同坐一辆车了。

还好,凌杳并没有接他儿子的话。不过,柴渺似乎又隐隐有点希望他接上话说点什么呢。说实话,她是反对凌杳把儿子带在身边去上战场的,违反规定不说,在战场上还非常的危险,更重要的,这孩子还小,不应该这么早的就接触死亡和鲜血,而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和他的同龄人一起上学,至于受苦受累,那倒是其次了。

可她同时也明白,这孩子身上有太多他母亲的影子,他的轮廓,他的眼睛,都像极了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凌杳执意要把他带在身边,除了想弥补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的做父亲的责任,而同时,这孩子能让他感觉到他的母亲的存在。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的潮红很快就退去了,剩下的,只是心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荣誉1师现在配属的第14军团现在驻扎在云南文山。第14军团军团长由17军军长杜希杰中将兼任,辖51师、79师、101师和荣誉1师及一个炮兵旅,共有兵力5万人。17军是两广战区杨选江一级上将的两大起家部队之一,名气虽然比不上曾经的三大王牌之一第4军,但是和别的一些部队比较起来,还是相当老牌的甲种野战军。在其4个步兵师中,荣誉1师无疑是兵力装备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而凌杳也由长官部提名兼任第14军团副参谋长。

现在日军主力南倾,广东方面的日军华南方面军早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对两广战区发动战略攻势,甚至在某些地方还采取了局部退让的姿态。而两广战区经过一年多的休整,各部队都得到了有力的补充,在其王牌主力第4军远征缅甸之后,二号主力14军团也奉调离开战区到云南集结。

只是,14军团在云南文山集结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到进一步的命令。这时第4军已经加入到远征军的作战序列,参加缅甸中部的盟军与日军的主力会战了。而在此期间,凌杳也得到了一个相对还算空闲的时间,参加了新7军阵亡将士的国葬,并到陆总探望古地和袁维绪。

凌杳知道,他返回部队之时,就是大军行动之时。不过现在缅甸的战局出于对峙状态,盟军(主体是中国远征军)稍稍处于上风,收复了东面的垒固、东枝等要地。凌杳最初的估计,14军团将会从缅甸东北入境,然后萨尔温江南岸迂回,切断缅甸与泰国之间日军的联系。

但是回到部队之后,凌杳却发现14军团的行军路线不是向西,而是往南过了河口,从老街插入了越南境内。

这时凌杳发现历史再次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在法国投降后,越南的法国殖民军分化为两个部分,南越的法国殖民军在日本人仅仅登陆了几个大队之后就向日本人投降了,而北越的法军却想保持一种相对独立的状态,继续在北越进行他们的殖民统治。而当时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缅甸身上的日本南方军无暇顾及这一支法军,就默许了北越现有的状态。但是随着战火的进一步扩大,日军大本营为了完全控制印度支那半岛,也为了避免北越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态势,派出使者要求北越的法国殖民军总司令部向日本投降,被动员了一个师团的兵力,积极准备以屋里控制北越。

而这个时候,14军团却秘密的开进了越南的西北部。这意味着什么呢?

1931年3月29日,越南老街。凌杳奉命参加军团高级军事会议。在他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他的老长官,两广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出现在了军事会议上。14军团取消原来划入远征军战斗序列的计划,由两广战区特别指挥部指挥,特别指挥部直接对杨司令长官负责,而杨司令长官直接向最高统帅负责。特别指挥部的作战目标,直指北越的残存法国殖民政府。

杨司令长官的话非常的简洁,他在这个只有14军团少数几个高级将领参加的会议上说:“根据世界反德意日法西斯同盟东南亚战区及中国战区司令部的联合决定,我将代表盟军要求法国在北越的残余殖民政府及军队加入盟军参与对日作战,如果该地的法军不接受盟军的命令的话,14军团将有权对法军进行缴械,如遇到抵抗,将会视其为法西斯党羽消灭之!”

这是一个领凌杳和17军主要将领都无比兴奋无比激动的命令。他和17军将领都是参加过1935年桂西抗法反击战的越战老兵。在那一次中法战争中,刚刚由国内名义上统一之后改编的国防军不败而败,打了几个大胜仗,却因为最高当局的政治考虑而被迫与法国人停火求和。让所有的参战将士都感到一种巨大的憋屈不甘。也让凌杳深深的为祖国的弱势感到无比的心痛与忧伤。

此时在北越的法国残余殖民政府总部驻扎在河内,总共有5个步兵旅约3万5千人的兵力,其中3个法国旅,1个阿尔及利亚旅和1个越南旅。3个法国旅除其中一个驻守在北越重镇奠边府外,另外两个旅均驻守在河内极其附近的南定、海防一带,其中海防港还有法军的远东舰队2艘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阿尔及利亚旅和越南旅则驻防在高平和谅山中越边境。

由于此时法国本土已经被德国占领,法国政府投降,驻南越西贡的法国越南总督府也已经向日本投降,北越实际上是由法国远东第2集团军司令塞戈莱纳中将统治。但是,不管是塞戈莱纳中将还是他的残存小政府以及他手下的几万名法军士兵,都处于一个士气空前低落的时期。他们还能在北越进行殖民统治与其说是塞戈莱纳中将不愿屈服,还不如说是暂时没有人估计他和他的部下,使他即使想体面的投降亦不可得。至于殖民地军队阿尔及利亚旅及越南旅的士气,那就更不用说了。在日本人准备进攻之前,这个残存政府正因为北越的民族解放运动而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瓦解。

而这个时候,中国决定趁日本人尚未出兵之际,抢先一步控制北越。和远征军出兵缅甸的意义完全不同的是,国防委员会和军政部将其划归为两广战区的控制范围。而在此之前,活跃在整个北越的民族解放运动组织北越民族革命军,其骨干几乎就全是由两广战区培训的少数民族军官。

当杨司令长官向14军团的高级军官们宣读了盟军联合司令部的决议之后,这些都还很年轻的将领们一瞬间就沸腾了。很显然,出兵北越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那几个港口和资源,而是一种昭示。一个大国恢复曾经的荣耀,张扬国威的第一步。尽管,这个时候,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式,正处在一个最严峻的时刻。已经解决了西线后顾之忧的德国重兵集结东线,德苏之间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了,整个世界的命运,也到了一个前途未知的十字路口。

第二八一章 奠边府

中国军队悄然跨入北越,是法国人和日本人都没有想到的。在他们眼中,这个国家长久以来都是以一种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的。尤其是发动了一场全面的入侵战争的日本,虽然在这场战争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可它们始终认为这个国家只是一个任它欺凌的弱女子,即使会反抗,也只是有限的,非常被动的挣扎,最终将会彻底的放弃抵抗的。

确然,这个国家的百姓长久以来都习惯了逆来顺受。革命爆发后,连年的内战更让这个国家贫弱衰败到了极点。就像一棵已经内部已经坏死了的大树,只需要一阵风,就有可能被连根拔起了。狂妄的倭奴以为他们就是那阵风,而在战争的初期袖手旁观的西方人也以为这棵树无可救药了。到了一场全球性的世界大战已经爆发,整个西欧都已经沦陷在德国人的坦克履带下面,滞留在亚洲的英法等殖民地政府,仍然以一种固有的傲慢和自大来看待这个东方大国。

14军团主力迅速的沿着红河两岸向北越的首府河内开进。两广战区正式致电驻北越的法国远东第2集团军司令塞戈莱纳中将,要求他及其他的部队加入盟军东南亚战区的作战序列,并直接隶属于中国战区下辖的两广战区。

塞戈莱纳中将对杨司令长官的致电没有回应,但是他对东南亚战区的英军总司令威尔士上将表示如果要他的部队加入东南亚盟军的战斗序列的话,就不能将他至于中国人的指挥之下,而应该让他来担任北越方面的盟军总司令。而他的盟友威尔士伯爵的回电则让他出离愤怒,英国人在电报里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很显然,英国人现在有求于中国人,根本就顾不上他了。

于是塞戈莱纳中将又致电两广战区杨司令长官,表示他的部队可以考虑让中国军队配合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与日本人交战,但是战场的指挥权应交给训练有素的法军,而不是他眼里穿得好像难民,装备落后而且缺乏正统的军事训练的中国军队。

而杨司令长官回答塞戈莱纳中将的却是已经逼近河内远郊的17军51、79和101三个主力师。而荣誉1师则已渡过沱江,正快速的靠近越南与老挝交界的边境重镇奠边府。

中国军队的靠近让自大的高卢人异常的愤怒,但是塞戈莱纳中将很快就发现中国军队的准备十分的充分,他们对时机的把握显示出他们早就将一切计划好了。塞戈莱纳中将还没有来得及将他的部队全部集结起来,中国军队就已经包围了河内,并将河内附近的两个法国旅分割成了几块。同时,有他们控制的北越革命军也已经成功的切断了阿尔及利亚旅,而越南旅的法国军官遭到士兵的反叛,他们被捉了起来,地下革命党人控制了这支部队。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塞戈莱纳中将,如果他想和中国军队交战的话,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可能取胜的机会。更何况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士兵根本就不想在这遥远的半岛为已经灭亡了的祖国打一场没有机会的仗。

在这种情况下,塞戈莱纳中将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接收杨司令长官的建议,那样的话,至少他还能体面的当一个盟军的战区副司令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部队被分割包围,战斗已经没有机会,只能选择缴械。不过还好,即使被缴械,他们的身份也不是战俘,而是稍好一些的难民。

塞戈莱纳中将一面大骂英国人出卖了他,一面迫不得已的接受了两广战区给与他的有职无权的战区副参谋长的职务。而他手下的部队大多数接受了缴械和中国军队的托管,他们当中有些人参加过几年前的中法边境战争,在他们看来,面对这支战胜过他们的军队,缴械而非投降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而有少部分军队选择了加入盟军对日作战的道路。

选择这条道路的人,有的是为了军人的荣誉,有的则是为了中国方面提供的不菲的佣金,主要是一些战斗机飞行员,在河内机场,法军还有大约60架战斗机。地面部队被编成了一个独立团,配属给17军101师。雇佣外籍兵团很有历史的法国人,到头来也成了别国的外籍军团。至于来自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旅,反正为谁作战都是作战,鉴于军队的待遇远比难民好,他们也选择了加入盟军作战。

不过,当凌杳的荣誉1师靠近奠边府的法军第3旅时,这里的法军旅长萨科奇准将却拒绝向中国军队缴械,并命令部队将中国军队视为敌军进行战斗。

萨科奇准将参加过1933年的中法边境战争,并曾经在谅山战斗中被第4军俘虏。那场战争虽然以法军的全面失败而告终,但是由于当时最高当局的退让,法国人并没有受到足够的惩罚。曾经被俘的萨科奇被释放后继续在法军中担任军官,并在1940年被提升为准将。从那时候起,他就负责在奠边府这个越南西北的重要地点建立据点,与北越革命军的游击队作战。

此时,萨科奇准将拥有一个工事完善的坚固堡垒,并有网状的据点支撑。整个防御体系由数个据点构成。每个据点以一女子名字命名,各据点由数个(理论上)相互可以支援的支撑点构成。北边是孤立的加布里埃尔据点,其东南面是比阿特丽斯据点。由主要机场周围的工事构成的于盖特据点,于盖特据点西面和北面是安妮-玛丽据点,由泰国人驻守。在安妮-玛丽据点以南是克洛迪娜据点,楠云河以东是多米尼克和埃利亚娜据点,再往南3英里便是孤立的伊莎贝尔据点。战地司令部和野战医院位于克洛迪娜据点正北的地下掩蔽部里。步兵的坦克和炮兵等机动部队也集中在此。

各据点存储的粮食弹药包括药品足够2万人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战1年半以上。而在他身后,则是法国人的“有好盟邦”老挝王国,国王曾经许诺会在任何情况下给予奠边府的法军物资援助。并且还有3个步兵营的泰国军队在他的部队里服役。他总共拥有作战兵力7千人,另外还有大约2千人的可以当作预备役部队使用的二线部队。

远东第2集团军总司令塞戈莱纳中将已经正式致电萨科奇准将向中国军队缴械,但同时又表示他有自主决定前途的权利。萨科奇准将认为法国军队向中国军校缴械无疑是对高卢人的侮辱,他撤换了两个向他建议缴械的步兵团长,决定依靠奠边府要塞和中国军队作战。至于未来,他认为中国人在日本人的攻击下一定会像在他们的国内那样溃败。虽然他内心深处一样的看不起日本,但至少在他看来,日本现在是个强国,并且在此前的一系列密谈中,日本人答应让他在奠边府一带保持相对独立的状态。

4月1日,隶属于14军团的荣誉1师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奠边府外围阿特丽斯据点以北不到5公里的山地上。师长凌杳少将接到了战区司令长官部和14军团军团部的命令,命令荣誉1师对出于敌对状态的法军,予以坚决的毁灭性的打击。

当日,凌杳在一个无名坡地上召开了荣誉1师的营以上军官会议。

第二八二章 战前会议

在这种会议上首先发言的一般来说都是参谋长,荣誉1师的参谋长鹿雪扉上校是半年前才由战区长官部直接调入荣誉1师的,30岁,比凌杳大一岁,据说是战区参谋部的重点培养对象。此人是一个外形俊朗而且性格比较阳光的英俊小生,对荣誉1师师部的女兵们来说,师长凌杳外形上显然更英俊一些,但是整个人过于忧郁了。忧郁的男生虽然很能打动女人的心,但开朗的男生同样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于是暗地里师部的女兵们分成了两派,即拥护师长的一派和拥护参谋长的一派。当然,这些八卦两位长官虽然都有耳闻,但是仅此而已。

其实说起来鹿雪扉上校和凌杳还是很有缘分的,因为他曾经和袁维绪一同在德国柏林陆军参谋学院留学过。只不过回国后袁维绪直接进了野战部队,鹿雪扉却先后在几个高层的参谋部门里面任职。在高层有一个弊端,就是军衔的晋升比较慢,所以袁维绪早就是少将了,鹿雪扉至今仍是上校。从战区参谋部到荣誉1师,有些同僚认为他是“下派”,但他自己倒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

“驻守奠边府的法军是一支孤军。”鹿参谋长的声音是很有磁性的中音,他简要的向与会的军官们介绍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河内方面的法军司令部已经明确表示不会给这支军队任何的支援,实际上也不是他们不会,而是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们必须明确的一点是,我师现有的兵力是法军的两倍不到,从进攻方的兵力来看,我军兵力不足。而同时法军有坚固的壁垒要塞和充分的粮食弹药储备。战区司令长官部给我们的指示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支负隅顽抗的法军,让这些已经亡国了的高卢人彻底明白眼前的局势。这仗要怎么打,师座想先听听各位的意思。”

参谋长说完话以后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凌杳,凌杳则一言不发的看着手下的这些军官们。

荣誉1师步兵指挥官林森上校在参谋长说完之后就率先发言说:“我不想强调困难,不过,我军长途跋涉,部队正处于疲劳之中,但是这场仗必须尽快的打响,尽快的结束。越南的雨季马上就要到来,战斗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我们的补给会变得很困难。这种仗也没什么好说的,攻坚就必定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全师步兵,连同本人在内,均已做好成仁报国的准备。这一仗打的是法国人的顽军,但是对震慑意图进犯北越的日本人,震慑周边国家都有很重要的意义。没说的,荣誉1师只有战死的兵,没有后退的兵!”

林森的话说完,几个步兵团的团长极其部下的营长均站起来表态,表示就算打光手里的部队也要为祖国争这口气,让傲慢的西方人看清巍巍中华的勇气和决心,也让曾经作为中国藩属的周边小国看清中华的力量。

炮兵指挥官徐适上校在步兵们纷纷慷慨表态之后,半笑不笑的说:“林指挥官,听你的语气,这仗只要你们步兵打就行了,没我们炮兵什么事对吧?”

林森呵呵一笑说:“老兄,不是没你们的事,可是你们的野炮山炮还有那几门宝贝榴弹炮怎么通过周围茂密的丛林和崎岖的道路,我还真觉得是个问题。如果就是些迫击炮的话,我看还是分散给我们用算了。要不然,要塞的法军炮火打过来,那就可惜了。”

鹿参谋长笑着看了看林森,问:“林指挥官,你是打防御战起家的,你觉得要是换了你来守奠边府的话,最怕的是什么?”

林森想也没想,就说:“怕的是没有足够的炮火支援,没有足够的弹药物资储备。可是就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支法军在这两点上都不缺。所以,我们也只有咬紧牙硬咬。”

鹿雪扉把头扭向凌杳,凌杳只是笑笑,依然没有说话。鹿雪扉于是又把头转向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跟着步兵军官们起身表态的步兵副指挥官柴渺,问:“柴副指挥官一直所有所思,有什么打算,不妨说出来?”

柴渺笑了笑,说:“我在西点的时候,曾经发现美国人很喜欢研究我们的古代兵法。有一天就有个同学来问我,什么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个上下怎么解释。”

鹿雪扉发现,柴渺这么说的时候,凌杳笑了起来。而这种笑,和先前几次礼貌性的微笑很不一样。看得出,他比较赞赏柴渺的说法。

柴渺显然也看出了凌杳的赞许,作为荣誉1师所有女军官女兵中师长派的头号粉丝,她的小心肝很是欢愉的跳动了一下,她同时想,要是在别的场合,凌杳也难给她这样的笑容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是出于对她的工作能力的肯定。

“要塞虽然坚固,”柴渺接着说:“可是,这支法军并没有足够的坚守到底的士气和决心。经过我们的侦查,要塞司令官萨科奇准将刚刚撤换了两个不愿作战的步兵团长。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更何况这支法军连他们究竟为什么而战都搞不清楚。我有个想法,这一仗,咱们应该让炮兵来唱主角。”

炮兵指挥官徐适笑了一下,很显然柴渺的话就比林森的话动听多了。

林森也嘿嘿一笑,说:“小柴,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这一仗你说靠炮兵,难道说咱们的炮兵就强过了法国人在要塞里的重炮?直接能把他们都轰服气了?”

柴渺说:“林长官,你知道法国人在要塞里总共有各类火炮近百门,如果硬攻的话,你算过我们会损失多少没有?我不赞成用打到全军覆没的代价来换取一场胜利,诚然,我们应该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没错,可是我们可以更聪明一些。我说让炮兵来唱主角,不是说让他们直接把法国人打服气,咱们的火炮在数量上质量上都比不过他们。我的计划上,我们首先攻下阿特丽斯据点,只要占据了这个据点,我们的火炮就可以对整个奠边府要塞周围据点的核心区域进行直瞄炮击。我们不需要和法国人进行炮战,只要打掉他们的指挥中枢就可以了。以法国人目前的士气,如果失去指挥的话,我相信他们不会坚守下去。”

徐适补充说:“我同意柴副指挥官的意见,而在阿特丽斯据点一战,我们可以把火炮直接推倒据点前面的山坡上构筑炮兵阵地,对敌人的指挥部进行直瞄炮击。当然,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被敌军发现,我们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是,我们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这一点,我们要依靠当地的越南人,他们有办法将我们的火炮从茂密的林间小道运送到前沿阵地。而在我们的炮兵就位以前,步兵部队可以做一个简短的修整,养精蓄锐,准备全力一击。”

林森摇摇头,说:“越南人会不会帮我们,我觉得没底。”

凌杳喝了一口水,用他深沉的低音说:“接下来的话让我来说吧,林森勇气可嘉,不过小柴对这一次战斗的分析也很有道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最好的,所以,在进攻发起前,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击敌军的士气,分化敌军的阵营。小柴学过法语吧,你现在负责教会通讯营的女兵简单的法语,用扩音喇叭对法军进行劝降。徐适按照你的想法把火炮秘密运到前线,步兵进行短暂修整。对了,有位客人,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第二八三章 攻心

跟着凌杳的副官走进指挥部里来的,是一个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皮肤微微有些黑,绾着一头长发,长得清丽动人的女军官。

“自我介绍一下。”女军官落落大方的说:“我是北越革命军第一游击支队的指挥官阮梅。我在越南出生,在中国长大,对于我们来说,中国是我们的文化母国,也是我们寻求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最重要的支持者。我们渴望推翻法国人在越南进行的殖民统治,重回文化母国的怀抱。这一次,我的第一游击支队将会竭尽全力的支援荣誉1师对法军的战斗,我们可以负责后勤保障和运输,我和我的人知道怎样在丛林小道中运动各种重型装备。而且,我们还请求直接参加战斗。”

军官们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还是柴渺先笑着开口说:“看来徐指挥官对火炮的输送早就胸有成竹了啊。”

阮梅看着凌杳,说:“凌师长,我们第一游击支队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指挥,并且按照战区长官部的最新决议整编为北越独立第1团。”

军官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凌杳,凌杳点点头说:“这是长官部的决定,从现在开始,阮梅团长和她的部队将会配属我们荣誉1师作战。希望大家对阮团长和独立1团的官兵一视同仁,他们不但会与我们在奠边府攻坚战中并肩作战,之后还会和我们共同对付入侵东南亚的日本侵略者。”

“那么,”林森问:“阮团长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

阮梅笑着回答说:“我有近3千人的作战部队,当然,我们的武器还很低劣,大部分士兵甚至还拿的是冷兵器。但是,我们同样有着光荣战死的勇气和决心。另外,我们身后还有数量庞大的民工可以担任后勤运输及保障的工作,我们对地形和气候的熟悉与适应也会对整个战区的作战有着很大的帮助。我们还可以劝说安妮-玛丽据点的泰国第3步兵团加入我们一边,或者至少退出战斗。他们根本也不愿意与我们战斗,他们的国家和我们一样,虽然表面上保持独立,可实际上还是处在西方人的殖民统治之下,而现在,统治权又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对于我们整个印度支那半岛的人民来说,我们更乐于看到一个强大的中国从沉睡中苏醒,只有她才是真正愿意帮助我们的。”

林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阮梅的看法。会议结束后,林森和柴渺、徐适几个高级军官留了下来。

林森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师座,越南人靠得住吗?那个阮梅说的话,是代表她个人,还是一种整体意识?说起来,我军在北越的军事存在,和法国人以及日本人,对他们越南人来说,会不会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你的问题还真多啊。”凌杳摇了摇头,说:“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就我的级别也很难回答吗?不过我可以发表一下我个人的看法。首先,我认为阮梅和她的同志们是信得过的。他们,北越革命军的基层骨干全部都是在中国受训的。你们知道,我们现在的最高统帅就出自南方,很早的时候就在经营西南边境各国各族人民对西方殖民者的反抗斗争了。

第二,我们和西方殖民者以及日本人当然有着本质的不同,也不说北越这一片在历史上就是我们的领土,深受中华文化的熏陶。其实我们现在的边境也是西方殖民者到来之后强制划定的。就像阮梅所说的,印度支那半岛,不,我们应该称之为中南半岛各国的人民,都深受中华文化的影响,属于中华文化圈的范围,这些国家在历史上都是中国的藩属国,他们在长期受到西方殖民者的压迫之后,寻求一种回归是完全有可能的。现在是一个很好的历史机遇,关键是看我们怎么把握。”

柴渺说:“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军在缅甸的作战还不足以体现这种思路。师座,我觉得你有些理想化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复杂,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心有向往就说得通的。”

凌杳笑笑说:“到底是海归啊,看问题就是要深刻些,林森你得跟小柴学学。打仗不光是不怕死就行了。你说得对,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中南半岛这个多重势力渗透的地方。现在日本人打了进来,其实也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远的不说,我们打好这一仗,对赢得北越民众的支持,就有很大的帮助,甚至对泰国、老挝王国的态度都会有影响。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一次出兵缴了法国人的械是一个契机,只要接下来我们打退日军的进犯,站稳脚跟,就会在这几个国家中产生巨大的影响力。所以,我希望不但有北越革命军加入到我的部队来,还希望老挝、泰国、缅甸等国的军队加入到我的部队中来。现在,我们应该团结他们,把他们当作是我们自己人。这对将来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高!”林森翘起大拇指,无比崇敬的说:“师座你真是高人,高人啊!”

凌杳说:“少废话,好好把这一仗打好。要是搞砸了,不但我军威信大失,也许反作用力会比正面的影响力来得快来得多!”

“对了,”柴渺说:“那个阮梅长得挺漂亮啊。林森,你知道怎么团结同志是最好的方法吗?就是让她和你除了革命同志的友谊之外,还有更进一步的感情。林森,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好你。”

林森哈哈一笑,说:“小柴,真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呢?”

柴渺耸了耸肩,说:“我看是你想多了。”

林森诡异的笑着说:“不过,你这个建议非常好,我决定接受。”

中国军队的按兵不动让奠边府的法军统帅萨科奇准将非常的疑惑,他有些摸不清楚中国人想干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对方可能想通过围而不攻的战术来困死他,但是他的粮食弹药储备足够一年半,用这样的战术的话,中国人的战争成本无疑是非常高的,以他们那脆弱的国力,他不相信他们能耗得起。

而前些时候秘密到来而且留下来的日本特使川口静夫则非常担心的问萨科奇准将:“将军阁下,您了解过对面的中国军队是哪一支部队吗?”

萨科奇准将不以为然的反问:“是哪一支部队重要吗?就我所知,中国军队基本都是轻步兵师,没有装甲力量,没有足够的火炮,更没有飞机,除非他们动用10万人以上的部队,否则他们不可能打下我这个无比坚固的据点。事实上我认为塞戈莱纳那个老头非常的愚蠢,他竟然会接受部队向中国军队缴械,他的行为让这个产生过拿破仑的伟大国度蒙羞。”

川口静夫表面上没说什么,不过他在心里说,你们法国人到现在为止丢的脸还算少吗?他摇了摇头,说:“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阁下连对手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都不清楚,这一仗恐怕不那么好大。”

萨科奇准将不高兴的说:“中国人的战术都是冷兵器时代的老古董,他们懂得什么叫现代战争吗?让他们来好了。我想贵军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将中国人从北越赶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家伙居然怀疑起“大日本蟥军”的作战能力来了,川口静夫按捺住了心里的怒火,冷淡的说:“将军阁下,你还是先守住这个据点再说吧。”

“将军。”萨科奇准将的秘书,一个长相妩媚身材惹火的红发美女走到他的面前,她那爆满的胸部似乎要把军服撑破的样子,让川口静夫这个日本鬼子险些流出鼻血来。而女秘书也不忘给川口抛了一个媚眼,才对准将说:“前面的据点传来报告说,他们据点前面不时听到有人用法语在喊话。说法国已经投降,要士兵们不要为您一个人的疯狂而战。”

萨科奇准将哼了一声,说:“卑鄙的中国人,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的士兵失去斗志吗?”

川口将目光从美女秘书的胸部上收回来,看着准将,心想:“恐怕他们的阴谋会得逞的。”

第二八四章 一颗冉冉升起的名将之星

萨科奇准将认为他的士兵是不会受到中国人的蛊惑的,他们一定会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为了法兰西的荣誉战斗到底。不过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那些已经失去了法兰西的士兵又该为谁而战呢?准将认为不是问题的问题很快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仅仅在一天里,就有几十个下级军官和士兵开了小差。

几十个人对整个要塞的防御体系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这些逃兵在被中国军队俘虏后又当他们的传话筒。用他们各自家乡的口音向各据点的法军喊话。内容在法兰西已经灭亡,不要为准将一个人的私心而战之外,还提到了中国人对他们的友好和安全保证,中国人已经云集了几个师的兵力,战斗下去必死无疑之类的话。

又法国人自己来宣传,当然比柴渺教的那些蹩脚的法语效果好得多。

萨科奇准将非常的愤怒,他让军官处决了几个准备逃跑的士兵,并且对士兵们宣称,中国人根本没有能力进攻,他们的畏缩不前足以说明一切。

但是,也就在萨科奇准将叫嚣中国军队没有能力进攻的时候,荣誉1师却突然向阿特丽斯据点发起了攻击。法国人怎么也想不到中国军队把炮兵从丛林小道秘密的运送到了前沿的坡地,并且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做好了炮击的一切准备。不过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事,对于曾经专门查阅过另一个时空里1954年奠边府战役的凌杳来说,实在有很多可以借用的东西。而阮梅的越南民工也很出色的提前完成了输送的任务,他们用人力加上自行车,将荣誉1师的火炮送到了前沿。

4月4日清晨6点,荣誉1师的炮兵在指挥官徐适上校的指挥下,对阿特丽斯据点的法军进行了近距离的直瞄炮击。只是一次集火射击,就准确的摧毁了法国人在阿特丽斯据点的指挥中枢。负责防守据点的第5步兵营营长里贝罗中校在指挥所里直接被炮弹炸死,中心扇形防御阵地的指挥官戈武少校也被弹片打成重伤。而当法军的炮兵反击的时候,中国炮兵阵地已经转移了。

荣誉1师只出动了一个精锐的新1团,就在两个小时后攻占了已经失去指挥官的阿特丽斯据点。阿特丽斯据点被攻陷,意味着其他据点的法军已经处于中国军队火力的直接打击之下,而尽管他们没有足够的火炮。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的劝降喊话也从未停止。在当天,从防守岗位上潜逃的法军人数增加到了上百人。

次日傍晚,北边孤立的加布里埃尔据点遭到袭击。战斗进程十分类似阿特丽斯据点,也是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指挥所;然后,富有战斗经验而且具有牺牲精神的中国军队很快就占领了该据点。法国人的士气以萨科奇准将难以置信的速度低落下去。虽然仅仅丢了两个据点,战斗进行得也并不激烈,准将还是嗅到了一股灭亡的气息。

不过相比之下,这时候比萨科奇准将更为恐慌的是日本的特使川口静夫。尤其是在他终于从前沿败退回来的法军那里得到了对面中国军队的番号。荣誉1师,这是一支曾经击溃过“蟥军”的甲种第18师团的精锐之师,昆仑关一战,斗志、装备、兵员各方面都远远胜于眼前这支法军的“蟥军”第18师团一败涂地,师团长久拿诚一中将险些被俘。而更为可怕的是,他听说荣誉1师和200师这两支部队是中国军队中有名的不留俘虏的部队。

准确的说,是不留日本战俘。和不久前在缅甸以一个师和一个军部直属队硬抗了“蟥军”整整6个步兵联队的新7军军长一样,荣誉1师的这个年轻的师长身上似乎没有中国人传统的那种仁恕宽厚的观念,和他们作战,是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的。

让川口无比绝望的是,萨科奇这个法国佬狂妄自大刚愎自用,在没有援军,士兵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他都没有想过主动去了解对手的情况。现在丢了两个据点,他非但不承认自己犯了很多低能的失误,反而把责任全部推到他的下级军官身上。

4月6日,也就是丢了阿特丽斯据点之后的第三天,西北面的安妮-玛丽据点也毫无悬念的丢了。中国人甚至没有真正的向该据点发起进攻。守卫在那里的泰国步兵团就经由越南人向中国人投降了。川口静夫觉得这倒是不难理解,泰国人本来就不愿意卷入这场战争,而且他们很熟悉越南人,不管是投降还是逃跑,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整个北面的据点已经全部失陷了。战斗的进程对于攻方来说都非常的轻松。第一天他们在突袭中取胜,第二天他们复制了前一天的胜利,而第三天他们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川口静夫已经在考虑换一身衣服化装成当地人潜逃了。如果真的像陆军的那些家伙们传言的那样,中国的这支军队从来不留日本俘虏的话,自己继续呆在萨科奇的指挥部里无疑是等死。

北面3个据点被攻陷,加上仍然持续不断的心理攻势,法军的临阵脱逃者明显的增多了起来。军官已经很难控制士兵的潜逃,甚至他们当中也不断的有人加入到潜逃的队伍中去。

但是,作为一个已经有着丰富的战场指挥经验的高级军官,凌杳对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困难估计得很充足。在拿下北面3个据点后,凌杳丝毫没有停顿的就派出了2个主力团,从安妮玛丽据点强插与盖特据点和简易机场之间的法军指挥部,又派一个主力团袭扰东面的多米尼克和埃利亚娜两个据点,派阮梅的越军独立团切断最南边的伊莎贝尔据点与指挥部之间的联系。

之前的战斗中国军队一直表现得比较克制,似乎在有意识的保留自己的有生力量。这使萨科奇准将和一些法军军官产生了一种侥幸心理,认为中国军队不会拼命全力进攻,而他们只要控制好那些逃兵的话,这场战斗谁胜谁败还很难说。可是荣誉1师紧接而来的十分猛烈而坚决的穿插和分割,让所有的法国人打消了一切侥幸心理。

接下来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法军凭借坚固的工事和充足的武器弹药给荣誉1师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尤其是在位于中心区域的与盖特据点的攻坚战中,步兵指挥官林森眼看着自己一个主力团几乎打光,面对法军的坚固堡垒却无可奈何。

这时候凌杳亲到前沿视察,林森瞪着血红的眼睛,卷起袖子就准备亲自上阵了。凌杳却将徐适叫了过来,要他将野战炮全部推到最前沿,在很近的距离内,冒着法军密集的机枪火力进行炮击。这种抵近炮击的打法相当的暴力,虽然法军的防御工事非常坚固,75口径的野战炮甚至也不能对其产生足够的破坏,但是紧靠着指挥部,士气和战斗力都比别的据点要强上很多的与盖特据点的法军,却在这种超暴力的打法面前失去了勇气。

4月9日,整整激战了三天三夜的与盖特据点被荣誉1师攻破。稍早一些时候,柴渺指挥的一个半团攻陷了东面的多米尼克据点,并且完全的切断了法军指挥部和东面仅剩的埃利亚娜据点的联系。位于中部建一机场的法军指挥部已经完全被孤立。

比萨科奇准将更绝望的是日本特使川口静夫,由于没有能及时的化妆逃脱,他想他这次真的是死定了。萨科奇准将在指挥部里显得非常暴躁,由他亲手枪毙的校级军官就有两人。而他的美女秘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既然已经知道必死,川口这个鬼子反倒镇定了不少,他对有些歇斯底里的萨科奇准将说:“将军阁下,我想,这一次,你是败在了一位即将成为名将的对手手下。他对战术的运用,战场的分析,以及心理战的充分运用和最后阶段坚决勇猛的进攻,都使得您的指挥相形见绌。据说他只是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将领,非常可惜,他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去你娘的大日本!”川口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萨科奇准将感到莫大的羞辱,他是高贵的法兰西人,他的家族曾经有人在伟大的拿破仑手下当过将军,他固然看不起中国人,但他更不能接受一个日本人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对他指手画脚。

于是,倒霉的川口没有死在据说是从来不留日本战俘的荣誉1师枪下,却死在了他竭力想拉拢的法国人的枪口下。

第二八五章 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

就像川口那个鬼子讲的那样,在整个奠边府围攻战中,荣誉1师的年轻师长凌杳,表现出了极为出色的指挥才能。他的表现,也确实初步具备了名将的素质。

不过,奠边府围攻战的真正意义,不在于歼灭(大部分为俘虏)了拒不接受缴械的这一支法国人的孤军。而是在于这一仗,中国军队以较小的代价,取得了一场彻底的完胜。而不像以往那样,取得一场胜利的条件往往是比敌人多出两三倍的伤亡。

而这场胜利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被俘的法国人约一个营,越军一个独立团,泰国一个加强营的部队,自愿加入两广战区下辖的第14军团战斗序列,并进一步要求在荣誉1师的序列内参加以后的战斗。战区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报经军政部批准,正式将这些部队组成一个独立旅,隶属荣誉1师战斗序列。

由于雨季已经到来,且鉴于中国军队已经完全掌控了北越,而日军正在为全面扩大的南线作战而感到兵力不足,日本南方军取消了原本进攻北越的计划。

荣誉1师暂留奠边府进行修整,而师长凌杳则接到长官部的命令回到南宁向战区司令长官汇报这一次的战斗情况。凌杳估计到,长官部想要咨询的,应该是那一支外籍兵团的具体安排和使用。

凌杳并不是经常见到杨司令长官,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杨长官不过四十多岁,头上就有了很多白发的时候,鼻子里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杨长官通常不苟言笑,不过在凌杳看来,他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的慈祥。也许用慈祥这个词把长官叫得太老了一些,可他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坐。”杨长官的表情依然很冷峻,不过,他的语气比起平时来,是要温和得多了。

凌杳在长官的面前坐下,不是特别的拘谨,但是,坐姿非常的标准。

“你这一仗打得不错,李部长要我好好的嘉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这样的话,在一向冷峻的杨长官口里说出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而且他给了凌杳一个很大的空间,基本上他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话,他都会满足的。

凌杳笑了笑,说:“其实这一仗功劳最大的,应该是越南的那些脚夫,没有他们在丛林小道里的运送,我们的炮兵很难抵达前沿。战斗的过程,其实也还是暴露了我们攻坚能力不足的弱点。这一仗与其说是我们成功打垮了敌人,不如说是敌人自己垮掉的。他们实际上在战斗之前就已经垮了。我们缴获了很多法军的装备,可以的话,我想火炮和装甲车辆就留在我们师,轻武器可以给阮梅上校的独立团进行装备。”

杨长官摆摆手说:“这些是你的战利品,你可以自行处置。不算你的要求。”

凌杳有些意外,毕竟法军留下的大口径火炮和装甲车辆属于重装备,在眼前的中国军队中,都是数量比较少,而且没有自行生产能力的战略级装备。不知道是不是在北越缴获了大量的法军的包括飞机在内重装备的缘故,长官显得非常的大方。如果这样的话,他可以把徐适的炮兵部队武装成一个半机械化的炮兵旅。实际上用他原来的装备加上缴获的法军装备,武装成一个炮兵师都没有问题了。而且留在奠边府要塞的炮弹还相当的充足。凌杳觉得这样的话,他也不应该再有什么过多了要求了。毕竟我们的祖国在这个时候困难实在还很多。至于补充损耗的兵力,那他的部队本来就有预备役的。

于是凌杳就很老实的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

杨长官笑起来,说:“五战区的李长官经常跟我说,他那个宝贝200师师长古地,哦,现在是军长了,虽然向来很能打仗,可是伸起手来可是经常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我的荣誉1师也能打仗,可是看来你的人品可比那个古地好多了。对了,你们两个年轻将领之间似乎颇有些交情,我听说他在昆明陆总已经苏醒过来了,过几天你去看看他吧。缅甸的战斗,全靠了他新7军200师,现在已经搏得了一个相对均势的局面。”

凌杳眼睛一亮,古地醒过来了!这对他来说,比什么奖励都来得更加的让他兴奋。不知道袁维绪怎么样呢?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杨长官又说:“不过,私事就先放在一边。虽然你自己没有什么要求了,不过,我还是要给你压一压担子的。我再给你一个师的番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凌杳一听这话,哪里会不明白?他赶紧站起来,敬了个礼,说:“多谢长官!”

杨长官说:“先不要忙谢吧,你知道在我的部队里,职务越高的,承担的任务也就越重。从现在起,你的荣誉1师番号收回,改为新编第20师,另给你一个新38师的番号,炮兵就升为战区直属的炮兵师了,不过暂且归你管。你的军番号是新编21军。连同外籍独立旅在内,你实际上是甲种军的编制了。军衔,你还得再等等。你的问题和五战区的古地一样,就是资历浅了。利用越南的雨季,好好的让你部队适应热带气候。我想听听,你对下一步有什么预想。”

凌杳暗地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由师长晋升到军长,所用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毕竟在南浔路作战时,他就已经指挥一个师在战斗。但是当升职的任命到达他的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激动。而且这个新21军还是两师一旅,领带一个炮兵师的大军,和很多老军人干了一辈子,还是只能带一个编制装备人员都比较落后的老式乙种军相比,他已经非常的幸运。

至于下一步嘛,长官部肯定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时候问他,也就是考他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难猜测的,凌杳在长官的示意下重新坐下,回答说:“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日军在东南亚的疯狂扩张很快就会触及美国人的底限。如果他们直接进攻菲律宾的话,日美之间的战争恐怕不可避免。而澳大利亚,新西兰这些英联邦成员国也会全力参战,我估计日军在东南亚的兵力很快就会捉襟见肘。我部驻扎奠边府,可以直接通过日军的兵力真空老挝,越过湄公河进入泰国。泰国现在虽然被迫加入日本一方作战,但是他们的战斗力跟来就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且自身并没有参加意愿。我们可以直接同驻守泰国的日军展开较量,和缅甸的驻军一道对日军形成夹击。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的兵力也显得有些单薄。”

杨长官满意的点点头,说:“战略上的分析很有眼光。不过接下来怎么走,最高统帅部也还没有拿定主意。先做好必要的修整和训练吧。你要好好干,我听说有人将你和五战区的古地并称为我军的两大新秀,我倒觉得这个说法很不错。不过,我们可不能输给五战区,呵呵。”

凌杳也笑了笑,不过这些人为什么没有把北面的路晓飞也算上呢?是因为他的级别比自己和古地高几级,还是在军界内部,路晓飞的部队还是得算异类呢?很多事情,他们都无法控制。因为很快就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新21军的组建上了,凌杳搭了一架运输机飞到了昆明,去看望古地和袁维绪。

第二八六章 双子星

凌杳到达昆明机场之前,在天上看见了几架美式的p40战机,战机的机头部分涂装成了张开了满嘴厉牙的鲨鱼。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看来,飞虎队也提前参战了。不过,这时候美国还没有参战,这些飞机和飞行员,都是以民间志愿者的身份飞到这里来的吧。

凌杳的运气还不错,他刚刚驱车来到昆明陆军总医院,天空就下起了雨来。而且还下得很突然,很大,噼噼啪啪的一阵,整个城市就完全笼罩在了一片氤氲的水汽之中。

到了古地的病房,就发现古地和袁维绪这一对宝都已经从重伤中苏醒了过来。他们被特许安排在一间病房里,有几个专门的护士看护。凌杳走进病房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能坐在床上说话了。两个人正很不厚道的教李知扉那个小女孩扎金花。

凌杳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们俩什么意思啊,当真是同生共死,可也不用一起欺负人家小女孩吧?”

李知扉一看见凌杳来了,就站起来,背对着古地和袁维绪,说:“凌师长终于来了啊,我们军长和参谋长总惦记着你呢。”

古地哈哈一笑,说:“小丫头叫错了,应该叫凌军长了。既然小凌子来了,我们就放过你,不过你这几天输的钱也该结账了。”

凌杳看着这两个家伙躺在病床上自得其乐的样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哼,你的消息倒挺快的。”

古地说:“小丫头的老爸昨天才从昆明回战区去,你说这消息快不快?坐下来咱们闷几把如何?”

凌杳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是没有恶习的好青年。只可惜小绪姐姐好好的一个女孩子,都给你带坏了。”

袁维绪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知扉很机灵的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她知道这几位将军交情匪浅,军长参谋长从重伤中苏醒过来,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凌杳也顺势就在之前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坐在两张病床之间。

“说吧,你们俩是不是找到了回家的路,所以一直不想回来了?”凌杳看着这两个不良朋友,说:“知不知道在你们昏迷的时候,有很多在担心着你们?”

古地总是那种一脸痞子一般的笑容,袁维绪则有点懒洋洋的,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个身经百战的猛将和运筹帷幄的高参形象。没见过他们这面目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想得出他们现在的德性?尤其是,对他们谈之色变,将他们的部队加上一个恐怖的“鬼师”外号的日本人。

古地语重心长的对凌杳说:“我说这位同学,你要知道一件事。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呢,从科学的理论上是可以论证的。可是,你说我们昏迷是不想回来,那就是落入唯心主义的论调里面了。我们即使要走,也要带着肉体一起走对不对?你怎么说也曾经是光荣的共青团员,不要搞这种封建迷信好不好?”

凌杳不跟他信口开河,他坐在中间,一边一个抓住了古地和袁维绪各一只手,说:“不管怎么样,还能这样跟你们说话,真是太好了。”他很容易流泪,这个毛病在他的部下面前早已经改掉了,但是在这两个人面前,他却丝毫不想掩饰。

袁维绪看着凌杳流泪的脸,鼻子也有些酸了,说:“别这样,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了一切又都恢复原样了。医生说了,我们的恢复状况不错,用不了多久就该返回部队了。”

凌杳擦掉眼泪,笑笑说:“你们不是怕这个才不愿醒来的吧。”

古地长叹一声,说:“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很多事情,难道又能由得我们吗?只是缅甸这一战,我200师几乎就是全军覆没啊,这么伤筋动骨,要重建可就难了。昨天我们李长官到医院里来看了我们,他只说要我们伤好后回战区复职,210师已经从缅甸调回来了。听说国防委员会要专门成立一个比现有的战区更高一级的机构,南方两广、西南三省以及东南亚战场的我军都归昆明行辕指挥,行辕主任初步拟定由你们杨司令长官担任。中原一带我们五战区、六战区可能要成立一个洛阳行辕,主任差不多就是我们李长官了。”

凌杳点点头,说:“战线太长,分设几个高级军政机构也是很正常的。”

袁维绪说:“我一点也不想回部队去。打了这么多年仗,我实在觉得厌烦了。听说军政部同意给我中将军衔了,我的天哪,这可是离我的理想越来越远。给就给了,我想带着中将的级别退役的话,退休金应该会很丰厚的吧?”

不只是古地,连凌杳也很打击她的说:“如果你这个时候要退役的话,我敢保证你一个字儿也拿不到。”

袁维绪就很泄气的说:“可我真的不想再打仗了嘛。身边那么多熟悉的人都死了,就算我对生死都已经麻木,一切都要重新来,真的很烦啊。更何况我一想到身边的人都要换成新面孔,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古地和凌杳都无言的摇了摇头,古地说:“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要说退役了,你以为李知扉的老爹会那么好心专程来看我们?他是巴不得我们这早点出院,好有人给他干苦力。既然挣扎无用,就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或许,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就注定是要完成杀敌报国这样伟大的使命的。还不如来谈一谈眼前的时局吧。”

袁维绪郁闷的说:“我不谈,要谈你们自己谈。”

自己谈就自己谈,凌杳对古地说:“你说你的210师已经调回国内了,也就是说,东南亚战场没你们的事了对吧?”

古地说:“美国人就要参战了。美国人参战,在中原、华北战场,我军可能会有局部的反攻。不过到现在日本人也还是很强的。仗也还得打好几年吧。我算是各个战场都走遍了,就差登陆日本,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把这个心愿了了才行。”

凌杳说:“我军在缅甸中北部算是站稳脚跟了,这和历史上不一样。英国人也没有完全撤走,那边的局势很复杂呢。不过,现在还有共同的敌人,就等着美国人参战以后,把大量的物资装备给咱们送来了。我估计,上边让我组建这个新21军,就是想趁现在的势头,进一步扩大在中南半岛诸国之间的影响,将日本人赶出去。顺便,也把西方人赶出去。英法都投降了,这个世界,恐怕就是中美苏三个大国玩的,当然,我们的祖国还是要弱一些,要走的路也很长。不知道晓飞那里怎么样了。”

袁维绪说了不跟他们谈时局的,不过话题既然提到了路晓飞,她就接话说:“日本人在山西搞扫荡,晓飞的新6军和新18军生存空间急剧缩小。不过他的新5军倒是在甘肃和内蒙之间得到了扩展和加强。德国人全力进攻苏联,俄国人肯定要从远东抽调部队到西线去,为了避免被日本人从东面夹击,也只能大力支援武装在华北各省的中国军队,这里面当然以晓飞的21集团军为首。不过,他那里和中央政府的隔阂也更加的深了。”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她又话锋一转,说:“对了,婉仪也给晓飞生了个女儿,现在她带着一对千金搬到兰州去了。”

凌杳呵呵一笑,说:“这一次,我就不跟你们争了。”

这时李知扉在外面敲了敲门,说:“军座、参座、凌军座,有位记者要来采访你们。”

古地看了凌杳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一般人的记者也不可能来这里,这一定是你那老相好吧?”

凌杳无语了看了看他,外面已经传来了那个他们都熟悉的女声。而李知扉也在古地的示意下打开了房门。

“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啊。”那个栗色头发的美女依然那么神采飞扬,带着一股潮湿的雨汽和幽幽的清香,笑吟吟的说:“咱们军界眼下最耀眼的双子星正好都在,也不用我分开各自采访了。”

“最耀眼的双子星?”古地厚颜无耻的说:“不对啊,我比这小子帅多了。”

第二八七章 鸿门宴?

凌杳在昆明仅仅呆了两天,当水易歌笙以“军界的双子星”为标题在《中央日报》上发表了对当前军中最年轻,同时又最战功卓著的两位军长的专访时,凌杳已经在返回奠边府的路上了。

很快,国防委员会就颁布了最新的战斗序列。在全国范围内成立了昆明、长沙、汉中、兰州、金华五大行辕。作为战区的上一级单位。而被最高统帅任命为行辕主任的,除了金华行辕主任顾同恺一级上将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将之外,昆明行辕杨选江、长沙行辕刘晶、汉中行辕李宗凌这三位一级上将都是四十三四的壮年将领,而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上将更是创下了这一级别的军政长官的最年轻记录。尽管兰州行辕下属只管辖着一个第二战区,管辖的部队更是远远比不上另外几个行辕,但这毕竟是除国防委员会外的最高军政级别。

对于路晓飞本人来说,他却非常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级别和待遇。不仅仅是高处不胜寒,更为复杂的是,当局对他的态度。

现在摆在路晓飞面前的,是兰州行辕主任的委任状,和国防委员会要他到重庆参加高级军事会议的通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坐在路晓飞的办公室里的,还是那几个老人。政治主任侯俊杰,总参谋长萧韫珩,以及新5军军长王靖,新6军军长徐清扬,骑1师师长汤震,新18军缪忠强因为主持山西局面,没有到来。当然,还有他的夫人兼秘书宋慧婷。他的另一位夫人上官婉仪留在官邸里照料两个女儿,没有来。

“呵呵,兰州行辕主任,好大的官啊!”最先说话的是新5军军长王靖。他的新5军现在驻防在绥远、甘肃、内蒙等地,编制上还是3个师,但实际兵力已经超过10万,其中驻内蒙一个独立装甲旅全苏式坦克装甲车及自行火炮,其实是个超编的装甲师了。而他的意见也非常的鲜明,那就是“这是场鸿门宴,框咱们老总入套的。”

路晓飞年纪虽然比21集团军系统内的绝大多数高级将领都要小很多,不过,却是军官们口中心里独一无二的“老总”。尽管路晓飞本人经常为此抱怨说搞得他好像头发胡子都白了的那种形象,可是高级将领们大概觉得除了这么称呼他,再也没有更合适的称呼表达他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了。

骑1师现就驻防兰州,和新5军一样,实际上也大大超编了的。汤震挂着个少将领章,手里掌握着2个装甲团,2个步兵旅,1个骑兵旅。但实际上,这些番号至少都要往上升1级才基本符合实际情况。身材魁梧的汤震声音也很是洪亮,他的看法和王靖一样,那就是不要去,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反正自21集团军成立以来,中央又没有拨过一分钱,给过几次装备,那是比他们自己搞的还要差的老掉牙的装备,纯属官样文章。

而21集团军系统内二三号人物侯俊杰和萧韫珩则都还没有说话。

路晓飞并不想点名要他们说话,他自己并不担心回一去不返,成为另一个张少帅。现在的最高统帅和已经下台的那位前最高当局相比还算仁厚,当然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该下手时也绝不会手软的。他只是想,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落入这种历史的俗套里吗?其实他觉得不能怪中央对他有很大的猜忌,本来根子就不纯正,现在手上的兵权有很大,还得到了俄国人的死力支持。换了谁不担心他会有异心呢?

可话又说回来,以他现在的家底,在这种时局下,再加上俄国人的支持,就算真的有了异心要改旗易帜,中央又能奈何得了他吗?所以,他觉得领袖不会犯一个扣下他,去激起21集团军系统哗变的错误。他只是不知道去了,又有多大的意义。

“鸿门宴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说出这话的,是政治主任侯俊杰。这个远在南北战争时期的老牌南方情报人员,随着南方领导层的几经更替,早就失去了最初效忠的对象。而作为21集团军实际的二号人物,他的过去不但王靖等人不清楚,就算现在的中央当局也一样不清楚。他们只是看着他,等他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并不担心统帅会摆下鸿门宴,将老总扣下来。因为老总在21集团军系统内的威望无人可以取代,那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激起整个21集团军的哗变。抗战还远远没有结束,我想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作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而我们曾经几次主动作出裁员裁兵,服从中央的姿态人所共见,统帅要是对老总不利,民众这一关就不好过。”

王靖问:“那难道就只是一次真正的军事会议,没有其他?”

侯俊杰说:“当然不排除其他政治上的目的。我担心的不是会把老总扣押,而是明升暗降,摆一个行辕主任的职位,再逐步调入中央高层,消解他的指挥权。然后再慢慢渗透到我部。”

路晓飞心想,真要那样的话,如果是在抗战结束以后,我个人并不会恋栈现在的地位和权利。这么一想,他突然感到一种豁然,说:“好吧,我去开这个会。不管中央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个人认为,我们的祖国不应该出现任何分裂割据的状况。而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荼毒我们河山,杀害我们的同胞,给我们带来无限的苦难的倭寇。只要是对抗战有利,我个人的得失,包括在座的各位个人的得失,请都不要放在心上。大家一起共事多年,应该很了解我的个性。我不做岳飞,可我也不做吴三桂。”

一看众人都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路晓飞才知道说错了话,这个时空没有清朝,又哪里来的吴三桂?他摆了摆手,说:“小说里的人物,我叫你们多看些书,你们就是不肯。”

将军们面面相觑,心想你什么时候叫我们看小说了?

宋慧婷就不失时机的说:“你们老总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错那种没有自我的愚忠的人,但是也不搞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我们的祖国所承受的苦难实在太深重的,再也经不起一场内战的折腾。”

路晓飞笑笑说:“看来我的口才还是不太好。这个会,我想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个人也有很有看法和观点要和最高统帅谈一谈。现在俄国人忙着在西线应付德国人,远东地区很快就会发生大的变化。在座的各位,都要做好准备。另外,山西是我们的根本,鬼子的这一波扫荡非常凶狠,新6军新18军要注意保存实力,你们已经是游击战山地战的专家了,丢了的根据地可以再夺回来,这种时候,一定要咬牙坚持。”

“真的要去吗?”这是回到官邸以后,宋慧婷问路晓飞的话,在将领们面前,她肯定要帮着他,可是,她自己也很担心。自古以来,哪一个当权者能宽容地方势力呢?

这时婉仪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也走了过来,她虽然没有参加会议,可是会议的大致内容,她也同样知道。她的女儿路晓飞取名叫慧婉,和她的姐姐婉婷一样取自她们两个母亲的名字。宋慧婷和婉仪都觉得路晓飞纯属偷懒,要是再有孩子的话,不知道他还能取什么名字。

路晓飞从婉仪怀里抱过小女儿,一如既往的,女儿一到他怀里就哭。搞得他很郁闷的说:“怎么我女儿都不怎么给我面子呢?”

宋慧婷就笑着说:“你长得丑呗。”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慧婉抱了过来,哄了两下,慧婉就安静下来了。这让婉仪忍不住掩嘴笑了笑,说“婷婷说的看来是实话啊。”

路晓飞知道慧婉他弄不过来了,婉婷现在已经能走路,正由奶妈牵着走了过来,他伸手去抱,婉婷却直往奶妈身后躲。

路晓飞沮丧的坐在沙发上,说:“你们四个女人合伙来欺负我怎么的?”

婉仪把婉婷抱起来,坐到路晓飞的身边,哄着孩子说:“婉婷乖,这是爸爸,知道吗?”又说:“其实不能怪孩子,你来到她们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不过,我想等她们懂事了,就会理解你的。”

宋慧婷也抱着慧婉坐在了路晓飞的身边,说:“你把婉婷许给了凌杳,慧婉该不会要给古地他们两口子吧?”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那得看他们争不争气啊。”

婉仪说:“晓飞,这次去重庆,我和婷婷都陪你去吧。”

路晓飞说:“那要真是鸿门宴,不等于把咱们家送上门去让人一锅端了?”他看看婉仪,又看看宋慧婷,张快双臂将她们都搂住,说:“好啊,要去一起去,咱们一家人说什么都不分开。”

温馨的场面才维持了就秒钟,路晓飞说:“那今晚咱们也睡在一起吧。”他这两个夫人,基本上出门的时候是宋慧婷陪他,回家以后是婉仪。总的来说和宋慧婷在一起的时间要多一点。他这么说只是想一家人,连同女儿在内温馨的睡在一起。谁知到婉仪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宋慧婷也“呸”了一声说,流氓。路晓飞才发觉他这个提议有些过于香艳了,赶紧说:“你们想到哪去了,真是的!”

不过,看着她们娇艳欲滴的神态,他也禁不住心里一片迷乱呢。

第二八八章 家宴

通电宣布就任兰州行辕主任之后,路晓飞就带着上官婉仪和宋慧婷以及自己的两个女儿,乘专机从兰州飞往重庆。出行前,他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和地方上的祝贺。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姿态,所有的人都知道路晓飞全家都飞往重庆去了,他对中央的诚意也就人所共见。如果中央还玩什么鸿门宴的话,在舆论上,就会处于一个比较不利的境地。

不管怎么说,21集团军虽然是相对独立的地方实力派,而且其势力的增长也非常迅速。但是一直以来,该部在和中央的关系上一直比较低调,几次主动的裁兵裁员。而且,一直以来,该部对守土抗战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老百姓并不知道很多幕后的东西,他们只知道,这支部队和别的部队一样都是中国的国防力量,都是打鬼子的部队。

到了重庆机场之后,又有不少的中外记者和军政要员前往接机。对于这个曾经的皇族,年纪轻轻就荣升五大行辕主任之一的传奇式的人物,很多人都抱有相当强烈的好奇心。而当他在两个穿着朴素却依然美艳动人的绝色佳人的陪同下走下飞机的时候,很多人的目光里都不由得充满了嫉妒。

在一片喧嚣的人群中,由国防委员会的专车把他们一家接到了下榻的民众路鲜花酒店。鲜花酒店与其说是酒店,还不如说就是一个小别墅区。而对于战时的陪都来说,民众路却根本不是普通民众能够接近的地方。那里面有有眼下全国最高当局的办公机构以及大员们的住所。街口虽然只有几个似乎并不起眼的岗哨,可是这地方的安保,却恐怕是一直面生的苍蝇都很难飞进去的。

路晓飞一家被安排在鲜花酒店5号楼,专门负责为他们服务的是军政部的一位中将。路晓飞就在私下感慨的对两个夫人说,其实在中央高层有什么好啊?堂堂一位中将,要在野战军中那是多威风的一个人啊,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就跟一高级服务生也没什么区别。

“你就极点口德吧,”宋慧婷忍不住说:“别学古地那样说话尖酸刻薄的。”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我和他比那才是小巫见大巫呢。”

这一行他并没有带什么随从,警卫也只有池中翼和4个贴身的老部下。反正,带得再多,真要出什么事也是不顶用的。如果真是鸿门宴,他既然来了,也只有任人宰割了。

不一会中将送来了会议的日程表。路晓飞一看就吓了一跳,因为他在国防委员会常务委员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在最后一个。

“天哪。”他有些快要发狂的想,“我竟然还成了军委常委了!”不要说在他们的时空了,就是现在,他也觉得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看来侯俊杰的担忧不无道理,也许最高统帅真的是打算对他进行明升暗降的策略,也把他高高的抬起来,然后让他一步步的脱离自己的部队,最后再以一个副职的空衔把他高高的架在一边。这种软刀子杀得那才显得仁至义尽,让他风光无限的同时,也和自己的军队和地盘渐行渐远。这一招比直接拿下他可高明多了。

不过,这个时候倭奴未灭,不管是蜜糖,还是匕首,他都不会接受的。

当天晚上,最高统帅就召见他了,当然,很客气的说法只是请他过去坐坐。

“不要怕。”路晓飞对自己说,我可是见过皇帝的人,不管怎么说,皇帝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吧?最高统帅现在明面上的职务,可还只是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和军政部长,认真要算起来,顶多也就是一品大员而已。

其实步行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还是上了一辆用厚厚的窗帘遮起来的轿车。陪在他身边的,也还是婉仪和宋慧婷。突然间他觉得老天真是太厚待他了,其他什么都不管,单单是那种无论进退,都有这么两位兰心慧质的红颜知己陪在身边,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你很紧张吗?”宋慧婷看着路晓飞一直紧闭着嘴,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就握住了他的手,笑着问了一句。

“是啊。”路晓飞同学就是有一点好,那就是老实。虽然前排还坐着接待他们的那位中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是很紧张。”

中将于是回过头来,笑着说:“路主任,这只是一次家常见面而已。部长夫人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玫瑰花,说是用来泡水喝对女人很有好处,就请两位夫人也品尝一下。”

路晓飞呵呵一笑,越是家常,规格越是高呢。就像他一般只在会议上和手下那些军长见面,偶尔请大家到家里了坐一下的话,他们才真正觉得意义非同寻常。

路晓飞最担心的是统帅单独接见他们一家,那种强装出来的祥和愉快,其实也是最闷人的。可是他到的时候,看到了几位领章上缀着四枚金星的一级上将。虽然都没面对面的见过,可是看过照片,他知道这几位就是和他一样刚刚被提升为行辕主任的高级将领。

看来这是一次正式会议之前的见面会,通气会。和正式的会议比起来,这恐怕才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会议了。

“晨翔来了,坐吧。”坐在当中的统帅很和气的对刚进来的路晓飞一家人打了个招呼,晨翔是路晓飞给自己取的字。虽然古地取笑过他这个字取得一点也没有韵味,不过在这个年代,这倒是必须要有的。而且他觉得比较好,人们用表字来称呼的话,既不会显得生疏,也不会过于亲热,很适合君子之交的风范。

路晓飞站在门口先敬了个礼,然后在深吸了一口气,徐步走过去。

统帅摆了摆手,说:“这是家宴,不用这么拘束。两位夫人带钱没有啊?楼上这些个将军们的夫人们都在打牌,一起去玩玩吧。”

其实和路晓飞比起来,无论是上官婉仪,还是宋慧婷,都更能应付这种场面。以前在那种贵族云集的场合,需要讲究的礼节礼仪风度,可都比这里讲究多了。她们其实并不愿意去和那些高官太太们打牌,不过这种时候,也只有打牌才是适合她们做的事情。

就路晓飞的观感而言,统帅住的这座官邸并不算多气派,或许是人家刻意保持低调吧。他接见将军们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客厅,围了几张沙发,路晓飞的位置正好和统帅相对。

“晨翔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统帅很随意的抬手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始说话。

前面说的是一些套话,一些对之前各战场的点评。路晓飞的心一直是悬着的,以前看历史片的时候,往往那种一团和气的表面状况下,其实暗地里波涛汹涌。几位将军也偶尔会迎合统帅的讲话发一两句言,看得出,他们也都很小心。

这时路晓飞听见统帅说:“二战区自去年一来处境一直比较艰难,晨翔那里,逆境中发展很是难能可贵。”

已经点到头上了,路晓飞就不能在沉默了。因为前面的将军们说话时都没有站起来,他也就坐着说:“报告部长,困难是有的。冈村宁次自称是个中国通,他对我们的各方面状况都有很深的了解。自去年开春以来,他在山西、华北进行了多次扫荡,使用炮楼碉堡密集分布的囚笼战术,大大的压缩了我们的生存空间。我们的抗日根据地在这一年内骤减了三分之二,部队损失惨重,新6军和新18军各师之间的联系都被切断。中条山一带的14军、16军更是失去联系多事。晨翔资质愚钝,指挥不力,这个行辕主任,当得实在是诚惶诚恐。”

统帅笑了笑,目光显得有些深不可测,他说话前总是习惯性的喝一口茶,然后摆摆手说:“困难总是有的。二战区地处要害,所面临的局面也尤其艰难一些。不过各部依然在守土奋战,浴血拼杀嘛。中原日军有心进犯,无力实施,就是因为华北拖住了大量的日军,二战区的功劳,大家都是看到的。”

领导讲话一般都是先扬后抑的,路晓飞已经做好准备听统帅说“但是”了,但是统帅却话锋一转,说:“今年以来,随着我远征军在缅甸打了几场漂亮仗,不但扬我国威,而且,也为我们的抗战大业迎来了一个比较好的机遇。随着欧陆大战,苏德交锋,美国人很快也要参战,我们孤立的抗战已经变成了一场全球性的反法西斯战争。下一步,国防委员会计划在各行辕组织几场大的会战,借用这场全球性的大潮,为我们的抗战事业赢得更多的空间。”

路晓飞心想,前面说了那么多,现在终于讲到正题了。

第二八九章 会谈

“笑乾,先谈谈你的看法吧。”统帅的目光一转,投降了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

李主任在与会的将军中是最早在统帅的中原系老部队里任职的,中原系的将领现在分布在军中各个要职之中,不过,坐到行辕主任的位置的,也只有他一个而已。而且,真算起来,他的中原血统并不是最纯正的,而长沙行辕主任刘晶原来则是中央军系统的人。有人说统帅是做了一个唯才是用的样子给外人看,可是,在这样的时代,当权者能做这种样子,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李主任可不敢在这样的时候露出他在下属,尤其是在古地那样的下属面前那种随意的样子,而是挺直了身子站起来,走到沙发后面,拉开了身后屏风上的幕布。而这个时候路晓飞才发现他们都落座后,每个人的沙发后面都放了一张遮着幕布的屏风。

李主任揭开幕布,屏风上挂着的,是一张以河南为中心,涵盖周边晋、陕、鲁、皖、鄂数省的军用地图。上面画满蓝红相间的各种标志。一个红色的箭头指向鲁豫皖交汇的商丘、毫州一带。基本上,这些将军们都一眼就能看出名堂出来。

李主任讲得也很简洁,说:“我第五、第六两战区,与倭寇在中原周旋数年,辖区内所有部队都与倭寇有过激烈交锋,现大部已经从初期的惨重损失中恢复过来。目前,两个战区内共有编制齐整的部队约16个军,近40万人,可随时补充的预备役20万人。目前日军主力被我挡在北以中条、太行山一带,东以鲁豫皖交界为界,南以大别山为界的地带,中原相对平静。根据有效情报现实,日军在华中方面的部队以巩固占领地为主要目标,没有情报表明他们有调整为进攻的计划。但其对占领区的防御较强,其中晋鲁豫一带有3个师团和交错纵横的防御网,南面则有第11军主力部队驻守,只有东面战线较长,虽有4个师团的兵力,但防御相对薄弱。行辕参谋部做过测算,如果我军集中10个军左右主力,在东线多点佯动,集中突破商丘、毫州一线,有望直指徐州,收复该地。”

李主任把话讲完,看了看没有说话的统帅和几位将军,说:“如果准备充分,而且得到北面第一、第二战区和南面第七战区的有力支援的话,我军有机会赢得一场局部主动进攻的胜利。不过鉴于徐州的重要战略地位,日军必不会坐待该地失守,势必会进行强力反扑。到时候很可能超出我中原各部的承受能力。”

中原东进,夺取徐州,截断南北日军之间的联系,无疑是一个架构很大的战略构想。不过,从李主任的谨慎看来,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现在的中原各部经过几年的不断轮换,大多得到了补充和修整,但是敌我力量还并没有明显的改变,如果强力发动攻势,最后的结果如何,的确还很难预料。

统帅没有表态,只是示意他坐下来。静了一下后,昆明行辕主任杨选江一级上将主动站起来,说:“两广一带,敌我出于均势,双方都难以组织战略性进攻。不过进入秋冬旱季以后,远征军方面,我军则可以有所作为。目前远征军在缅甸有第彭昕的10集团军、第2军、第4军,与日军相持与缅甸中南部。英军的3个旅我们用不着去考虑。不过,鉴于我军现已对北越完全掌控,可派出一只有力部队,从奠边府穿越老越公路,再越过湄公河进入泰国北部,对驻泰国的日本南方军大本营形成威胁。迫使其从缅甸调兵补防或保留现有驻军,不敢增援缅甸,则我军在缅甸大有可为。”

统帅问:“你这个有力部队,要多少?”

杨主任说:“一个大集团军,3个军或者至少不低于8万人。”

统帅又问:“你从哪里抽调这样一支部队?”

杨主任说:“现驻奠边府的新21军可作先头主力,可增派的有滇西20集团军李鑫部,至少可抽调一个军,另可用昆明警备部队编组一个军。”

统帅问:“动用滇西驻军,若日军迂回缅东,迂回我军后路怎么办?”

杨主任黑瘦的脸上露出一种肃杀的气息,手臂有力的挥了一下,说:“日军在缅甸兵力有限,如果抽兵远袭,就是我军的机会。那便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统帅依然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转向路晓飞,说:“晨翔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路晓飞没有想到统帅这么快就问到他的头上来,他一下子有些懵。如果当局真的准备在局部战场打几场打的战役的话。他其实倒也有一个现成的方案。那是他的幕僚群多次建议,而且进行过反复的推演,甚至已经做了多次的侦查准备的一个方案。问题是统帅的意思是真的想听听他的想法呢,还是仅仅是象征性的征询他的意见呢?

路晓飞看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突然有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也许会为自己的冲动犯很大的错误,但是,管他的呢,畏首畏尾,裹足不前,难道就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吗?

他站起来,揭开了那幅为他准备的山西、甘肃、华北一带的地图,还好,在这幅地图的边缘,还有他想要的地区。他于是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部长,各位前辈,晨翔是后生晚辈,不敢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如果统帅部真的打算进行几场局部性的战略会战的话,晨翔这里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方案。”

在统帅示意他继续的目光中,路晓飞接着说:“欧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俄国人准备不足,被德国人长驱直入,现在的情形非常的不妙。照目前的态势,很肯能在年底以前,德国人就会打到莫斯科城下。俄国人兵力不足,必定会从远东抽调部队。如此一来,日本关东军也很有可能会闻风而动。我的计划是,等到日本关东军向北线集结时,在热河、辽西一带进行一场会战,一举切断关东军与中国派遣军之间的联系,并胁迫北平,吸引华北日军的兵力北调。如果汉中行辕跟进及时的话,我军在整个华北中原战场都可以取得一点战略主动。”

一咬牙,索性把心底的话都没有保留的说出来,接着说:“此次热河战役,可在秋季实施,主要由我兰州行辕主任部队承担各方面攻防任务。拟以我新5军、骑1师、并自山西战场抽调新6军参与此次战役。日军在热河一带有1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另有3师之伪军。战役以攻陷锦州为结束,预计需要用时1个半至2个月。前期侦查、动员、集结准备需要4至6个月。”

统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将领。21集团军的两军一师有多少兵力,他们还拿不准,1个半月内击败日军1个师团又1个独立混成旅团,听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关键是热河辽西这地方是关键之关键的战略要地,日本人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到时候无论是关东军还是华北方面军,都可以抽调大量的兵力进行增援,到时候他就算打下了锦州,也很难守住。

当然作为最高统帅,李部长也知道在路晓飞的这个计划后面,俄国人的作用也将会很大。如果他们要抽调兵力到西线,而又不想被日本人从东面夹攻的话,就一定会给中国大量的援助,寄希望于中国在华北或热河出兵牵制日本关东军。问题是,他们会给与多大的援助呢?

路晓飞的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疯狂。但是,这也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战争,是一场博弈。

第二九零章 我要关你十天禁闭

在最高统帅的家宴后第二天开始的正式会议上,统帅丝毫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可能在热河辽西一带组织会战的事情,会议的重心放在了中原战场和缅甸战场上。参加会议的,是来自各个战区的高级长官们。

会议结束后,面对国内外的记者,军方的发言人表示,目前在各战场上,我军仍然处于劣势,局部地区有少许优势。抗战仍然处于相持阶段,国防军的战略目标仍然会以防御为主。是否会进行战略反攻,要看国际形势的发展。

军事会议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最高统帅单独召见了路晓飞。关于这一次会面的内容,后来的史料里没有什么明确的记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前坊间盛传统帅会借军事会议的机会扣下地方实力派的首脑人物路晓飞,统帅最初是否真的有这个打算不得而知,但在权衡各方面的关系后,这种传言不但没有得到证实,统帅还给了路晓飞1个集团军的编制。

路晓飞在回到兰州后,兰州行辕内各部队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动,无论是舆论还是日方的情报机关得到的结论都是短时间内,山西华北一带中国军队是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了。而实际上,新6军的骨干已经分批次,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从山西转移到了绥远。然后以新5军为基础整编了21集团军,以新6军为基础整编了一个新的70集团军。

1941年的夏末,兰州。行辕主任官邸。

这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路晓飞没有到办公室去办公,而是留在家里,在布满了葡萄架的庭院中陪伴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大女儿婉婷终于不再畏惧他,也开口喊爸爸了,不过这孩子不怎么爱笑。路晓飞现在的目标就是逗女儿一笑,他此刻手里拿着一个洋娃娃,穿着便衣,抱着婉婷坐在摇椅上给她讲故事。不过看起来他讲故事的水平很不咋地,因此,他看见大女儿的生母,刚刚洗了澡从屋子里出来,一幅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的宋慧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说:“想不到,要博咱们家小美女一笑,比打胜一场战役还难啊。要不大美女笑一个怎么样?”

宋慧婷啐了一口说:“女儿面前不要这么老没正经的。”

宋慧婷湿漉漉的头发,嫣红鲜活的脸庞,让路晓飞心中升起了一团火,他叫来了奶妈,要奶妈把女儿带到前院去,自己却向宋慧婷招了招手要她过来。

“干什么?”宋慧婷一看他那种快要喷火的眼神,心理面也不由得有些迷乱,一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一边言不由衷的说:“你这个坏蛋,别打什么坏主意,我可不陪你疯!”

她刚一走到路晓飞的身前,路晓飞就像条眼镜蛇一般的弹起来,一把搂住她,将她一下压到了摇椅上。宋慧婷轻声的尖叫了一声,挣扎着说:“要死了,这是在外面,会有人看见的?”

路晓飞邪恶的笑着说:“你叫吧,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宋慧婷噗嗤一笑,说:“你样子好坏啊,一整个强暴民女的恶少。民女从了,咱们不在这里行不行?真的会有人看见的。啊,你看,婉仪过来了!”

路晓飞才不管她,老实不客气的就在她脖子上深深的亲了一下,说:“嘿嘿,婉仪来的的话正好一块就地正法。那两天在重庆咱们一家人睡在一起,温馨固然是温馨了,可是孩子也在,实在有些心痒难耐呢。”

宋慧婷哼了一声说:“好啊,狼子野心终于露出来了。我不跟你疯,哎呀,救命啊!”正在说话,冷不防胸前衬衣的纽扣被路晓飞用牙齿咬掉了两粒,露出了一片诱人的春色。这太疯狂了。宋慧婷虽然和婉仪比起来要新潮些,可这是在屋外,她一想到这就觉得太疯狂了。可是,全身的细胞又似乎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她虽然还在全力的抵抗,可是,这种抵抗已经越来越像配合他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路晓飞听到了一个此时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是池中翼那个很难听的男声,他人虽然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声音却很是分明的传了过来。

“报告!萧参谋长来了,中央急电!”

宋慧婷看着路晓飞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汗水,额头上青筋暴露,却不得不甘心停止了一切的动作愤恨得要死的样子,咯咯一笑说:“好吧,民女得救了。”

路晓飞把心一横,说:“老子不管了,天塌下来也不管。”

“不要。”宋慧婷双手把他往外推,对着极度不甘心的路晓飞说:“老萧亲自跑来,说明事态紧急,你不能不去。最多,”她仰起头来,在路晓飞耳边小声的说:“晚上我唆使婉仪一起陪你好了。”说着,她的脸全红透了。

路晓飞嘿嘿一笑,说:“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他一咬牙跳了起来,这种时候只能快刀斩乱麻,拖下去的话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走。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扣好,一边愤怒的喊:“池中翼!你个王八蛋,老子要关你十天的禁闭!十天内不准你老婆来看你!”

不过,无辜的池中翼早就跑到屋子里去了。坏人好事,还是破坏老板和老板娘的好事,要不是事情紧急,就是给他再大胆子他也不敢,再说,他也不愿意啊。

路晓飞来到他的书房时,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年轻有为,沉稳严肃的形象了。他的目光先是恶狠狠的扫了池中翼一眼,然后才看向不明所以的萧韫珩。

萧韫珩没等路晓飞说话,就扬着手中的电报,很激动的说:“开战了!开战了!”

路晓飞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坐下,说:“老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美国人和日本人干起来了吗?”

萧韫珩一脸惊讶的问:“主任已经知道了?”

路晓飞说:“没有,不过这只是早晚的事情,美日之间必有一战,躲不掉的。”

萧韫珩仰慕的说:“主任就是主任,这一份沉着让老萧自愧弗如啊。”

路晓飞哈哈一笑说:“废话,要不然怎么不是你来当这个行辕主任呢?说吧,中央怎么打算?”

萧韫珩说:“中央准备在中原策动大规模攻势。”

路晓飞说:“是大规模的佯动吧?”

萧韫珩点点头,说:“苏联驻华大使伊万诺夫现在已经从重庆乘飞机向兰州飞来。”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俄国人比我们还急啊。我们反正仗已经打到这个时候了,再苦都能熬,他们的西线可不好熬。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韫珩回答说:“21集团军已经全员完成苏式装备的更换,两个装甲师的装备也已经基本到位。骑1军主力现已到达科尔沁草原,正在待命。另外,70集团军的编组基本完成,只等俄国人的装备到位了。目前,我们已经得到俄国人的t28和t26坦克258辆,火炮300门,银川、包头的机场总共有轰炸机56架,战斗机和驱逐机112架,其中飞行员有30%是经过俄国人培训的我们自己的飞行员。突袭一旦发起,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在一个月内击溃日军的第105师团,攻占锦州,并消灭黑山以南的独立混成第80旅团。目前日军在热河辽西一带的守备相对松懈,华北方面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中原我军吸引过去了。参谋部建议,至迟在9月初,我们就可以发动突袭了。”

路晓飞说:“俄国人给我们的,都是他们准备淘汰了的旧武器。跟他们讨价还价,至少还要给我50辆最新式的t34坦克和5辆喀秋莎火箭炮车,战斗机也要增加。我们要面对的是几十万关东军,不是往锦州一打就了事了。”

萧韫珩点点头,说:“明白。”

路晓飞说:“美国人参战,是因为他的珍珠港被日本人偷袭了吧?”

萧韫珩无比钦佩的说:“主任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路晓飞哼了一声,心想:“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珍珠港》我可是看了好几遍的。只不过在这里时间提前了几个月罢了。”他想了想,又说:“给中央发电,请求除了中原部队佯动以外,缅甸方面也需要加紧动作。日本人玩了美国人一个偷袭,我也要玩他一个偷袭,而且,我的戏场面比他还要大。”

第二九一章 10月2日

1941年秋,随着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在此之前,日本军队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席卷了东南亚,往南直到印度尼西亚,并几乎在澳大利亚登陆。整个日本军队的威势达到了最盛。而随着美国人的最终参战,整个战争的局面,也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在中国战场,处于战略对峙的双方,都在策划大规模的战役,以赢取一个战略优势。日军统帅部根据各方面的情报,发现中国军队在中原几省兵力调动频繁。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初步判断中国军队会在中原地区策动大规模战役,遂将华北方面军和第11军进行战略调整,组建第33军,准备向中原进攻,打通河南与湖北直灌广西之间的联系,实施“1号”作战。

就在日军新组建的33军5个师团准备自徐州往西再战开封,准备重兵强行打通豫中通道,并进占第五战区的军工基地南阳的时候,在关东军和华北方面军所辖范围之间的热河,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突然袭击。

1941年10月2日,清晨,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有微风。

佐佐木藤一少佐是驻守在库伦的日本关东军第105师团第98旅团直属第1步兵大队大队长。和他同时驻守库伦的还有“渤海国”的一个师。相对关东军主力驻守的中苏边境而言,驻扎在热河省境内的他们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悠闲的。除了那些不成气候的民族救国军一类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而外,他们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中国的正规军了。

佐佐木少佐是两年前才从本土调到中国来的,他出身在一个中产家庭,服役前有一间生意很不错的西餐厅。来到中国后,最开始他也很有报效天皇陛下的热情,经常写请战书要求旅团部把他派到能打仗的山西或华北去。但是两年下来,一直驻扎在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渐渐的,他也没有那种热情了。他想的是再过一段时间,他或许可以申请调换回国内去。这场仗最后会打成什么样子,他也管不了,只要能平安的熬到退役,继续去经营他的西餐厅,那就很好了。

10月1号的晚上,佐佐木少佐和“渤海国”皇家第17步兵师的师长丁琪少将共同出席了为他举办的生日宴会。宴会里的中国人非常的热情,热情到甚至有些让他厌烦。他觉得就像前辈们曾经讲过的那样,这些人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国家灭亡带来的羞耻心,对于他这个实际的敌人,他们热情到了奴颜婢膝的地步,仅仅是因为他的脸色不大好,他们就更加肉麻的用酒和黄金白银等贵重的礼物来巴结他。最后,那个师长还送了他一个女人。

一个身材相貌都很不错的女人,看年龄和气质应该还是个大学生。说起来佐佐木也不知道来到中国后玩了多少女人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很对不起自己在横滨为他照料父母和三个孩子的妻子,不过玩多了以后,他早就已经麻木。这天他喝了很多的酒,而且他无端的有些心烦,所以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决定用最粗暴的方式虐待她,直到把她弄死。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女大学生暗中藏了一把刀,并且一开始装出非常恭顺的样子,当他靠近她时,她突然拿出刀来刺向他。如果他没有喝这么多酒话,第一下他就可以一把抢过她的刀了。可是第一下他甚至没躲开,被她用刀刺到了他的大腿。后来他是怎么把这个女大学生杀死的他不记得了,卫兵听到动静闯进来的时候,整个屋子一片狼藉,他的屏风上榻榻米上都是鲜血。而他受的伤竟然还不轻。

医务兵来给他包扎了以后,佐佐木觉得全身乏力,他不想马上去找那个师长的麻烦,但是他决定要好好的惩治他。不过他忘了,在这个防区,那个师长丁琪才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整个夜里他都觉得非常的心烦,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这种烦闷和伤痛让他无法入睡,所以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很早就听见了远方的天空传来的一种很闷的嗡嗡声。

会是什么呢?佐佐木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是,他突然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这一下扯动伤口,痛得他险些大叫了一声。

而同时,他的副手跑进来,说:“大队长,我们的观察哨在西面发现一个机群,数量很庞大!”

“数量庞大的机群?”佐佐木反应有些迟钝,这是什么意思呢?或者,是华北方面军的航空兵,可是,他们派一个庞大的机群飞过来干什么呢?难道是要和俄国人开战了?可是他们来的方向,跟和俄国人开战有什么联系呢?

“大队长,恐怕不是我们的飞机!”队副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大队长在昨晚上受了伤,也许脑袋也有些不好使了。他得让他明白,华北方面军的航空兵在不久前已经迁移了基地,准备参加中原方面的作战了,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从西面飞过来的。

“那又是什么意思?”佐佐木的脑袋确实有些不好使了。不过这个问题,他的队副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尖厉的啸声。凭着一种军人的直觉,他们立刻反应出这是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而凭着这种直觉,他们也条件反射一样的给自己找了个貌似安全的地方趴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来了一波又一波地动山摇的效果,沙尘、热浪,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惧瞬间包围了佐佐木的神经。炮击和空袭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佐佐木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过了很久,炮击和空袭终于都过去了,他才爬起来。幸运的是,他的住房虽然倒了一大半,可他竟然还活着。而他的队副已经被埋在了一堆瓦砾当中,只露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腿。

俄国人,一定是俄国人对他们开战了。可是,为什么会是这里?

佐佐木挣扎着爬出变成废墟的房子,一种军人的职责告诉他,他必须马上将这里的情况向上级汇报。爬出屋子,他发现整个营区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大火四处燃烧,营区内完全看不到活人。他改变了主意,准备到前沿去看看情况,也许前沿没有遭到轰炸,而且,他们的工事具备很强的防空仿炮功能。守卫在那里的士兵应该不会遭到太大的损失。

从营区到前沿有2公里的路,佐佐木没有车,只能靠自己受了伤的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想一想真是报应,如果昨晚上没有接受那个师长送的女人的话,自己现在至少能跑到前哨去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轰炸之后产生了错觉,他觉得地面一直是在震动着的。而且震感越来越强烈。

佐佐木在路上收集了几个在轰炸中幸存的士兵,他们似乎还在睡梦中,匆忙中只套了一件上衣,下面还穿着丁字裤。有的人手里拿着枪,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拿。看他们的样子,与其说他们是骄傲的帝国军人,还不如说他们是肮脏的叫花子。不,即使是叫花子也没有他们看起来狼狈。

在这些狼狈到顶的士兵面前,佐佐木很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状况比他们还要糟,除了勉强遮住羞处的丁字裤,他甚至连上衣也没有穿。士兵们还能服从他的指挥,完全是日本军队中一种森严的等级观念的惯性。作为一个帝国军官,佐佐木羞愧得差点切腹自杀了,如果他的军刀还在手中的话,也许他会这么做的。

几个人在离前哨还有不到半公里的时候,突然停下了。他们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震动着,像是地震,可是,他们都知道那不是地震。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坦克群已经碾过了他们的前哨阵地,正向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这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羡慕那些被炮弹和航空炸弹炸死的同僚了。被炮弹炸死和被坦克履带碾成肉泥,到底谁更惨一些呢?

10月2日,东京大本营一片震惊。

第二九二章 铁血洪流

庞大的机群,庞大的坦克群,以及更为庞大的步兵。这些部队的调动,日本人的情报机关不可能事前完全没有察觉。后世专门研究21集团军的历史学家们根据许多后来解密的材料,发现当时日本方面无论是关东军还是华北方面军,都得到了不少关于21集团军频繁调动的情报。

但是,很显然东京大本营错误的估计了21集团军调动的真实意图。后来解密的材料显示,东京大本营鉴于俄国人在西线吃紧,急需从远东调兵,而新5军在不久前的诺门坎战役中所扮演的角色,最终让他们将此次21集团军的调动定性为他们将再次扮演与上次类似的角色。大本营要求关东军加强对中苏边境的防御,必要的时候,可以做进攻性防御。但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认为21集团军有可能会主动向实力强大的关东军发起进攻。

战后,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绞刑的战犯日本战时首相东条承认,当时日军大本营对关东军过于自信和对中国军队,尤其是21集团军过于轻视了。

10月2日,21集团军的2个坦克师和骑1军的1个装甲师在大炮和飞机的掩护下,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越过了日伪军的库伦防线。驻守在此的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全军覆没,伪军迅速的阵前“起义”。21集团军和骑1军主力约12个师往南迅速插向锦州东北的重镇阜新。

此时,在锦州的日军第105师团师团部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师团长小林秀二中将在接到阜新方面98旅团的求援电话时,不停的反问:“300辆坦克和200多辆装甲车,是俄国人打过来了吗?”

小林中将的疑问,也是98旅团长大岛少将最初接到前沿的报告时的疑问。这样的进攻规模,这样的战略魄力,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是中国人做出来的。

但是,大岛少将很快也向他的部下那样肯定的向师团长报告说:“师团长阁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进攻我军正面的部队是中国军队,不过他们显然得到了俄国人的全力武装。”

“是中国人吗?”小林中将顿时有了一种侥幸心理,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吧。他指示大岛旅团进行有效的防御,为师团主力集结赢得足够的时间。但是情况显然很糟糕,当他准备将师团主力收缩集结时,才发现自己的部队铺得太散,最远的一个独立联队已经摆到了赤峰去了。那里虽然还有一个军的“渤海国皇家陆军”,但是那些连自己的祖国都肯背叛的人显然是靠不住的。

而且,很快,小林中将也接到了赤峰方面独立步兵第158联队联队长五十岚大佐的求援报告,在他的防区内,出现了不下6个师的轻装步兵。虽然没有飞机坦克这样的重武器,但是双方的兵力对比悬殊,几乎达到了13比1。

面对这样的局面,小林中将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只能连连急电关东军司令部,请求增援。

10月4日,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上将就亲临了基本上还处于第一线的库伦。

“目前战况进展非常理想。”参谋长萧韫珩一开始就跟在21集团军司令部指挥战斗,此时他和21集团军司令王靖一起向路晓飞汇报:“阜新的98旅团后路已经被我们切断,部队正在进行攻坚作战。”

路晓飞问:“那两个坦克师呢?”

王靖回答说:“正在配合部队进行攻城作战。目前效果不错,阜新的北面和东面城防都已经出现较大的突破口。我打算让两个坦克师继续向里突击,在敌人的心脏上狠狠的插一刀!”

路晓飞皱起眉头,说:“王靖你糊涂了!你怎么让坦克师就此停下来?不要管阜新这个旅团的日军,坦克师继续南下,在敌军师团主力集结之前渡过大凌河,直接切断锦州之敌和外界的联系!”

王靖咽了一口口水,说:“可是,阜新的城防体系非常坚固,没有坦克的助阵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突破,这会给部队带来很大的伤亡。而这个据点不拔掉的话,我军的后路就随时可能被切断。另外,坦克师也需要步兵的配合。让坦克师绕开阜新的城防南下,步兵不可能跟得上。”

路晓飞摆了摆手说:“这个时候不要去想退路的问题,既然是突袭,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预定的目标。我们必须拿出勇气和信心来,这一仗只能胜利,也一定会胜利。而且,坦克师如果为了等候步兵的跟进而放慢前进的速度的话,它的真正作用就无从发挥。你也参加过诺门坎战役,难道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王靖想了想,说:“这样的话,我请求让骑1军的两个骑兵师配合坦克师的行动。”

路晓飞点点头,说:“这个可以,老萧,给汤震发电,要他立刻派出他的第1装甲师和第1骑兵师,进攻阜新的任务,交由21集团军直属独立第1纵队和独立第2、第3纵队完成。全军紧随坦克师和骑兵师,继续全力向南挺进。”

21集团军的编制只有内有新5军、新23军,新24军3个军6个师的编制,但是直属于集团军的独立纵队,表面上看只是一种临时的杂牌编制,实际上无论兵员还是装备战力,都是满打满算的整编师。这都是在山西打游击时就干起的混淆编制的老手法了。这一次突袭战,路晓飞一口气就已经投入了实际上不下20个师的兵力。而留在山西根据地的新18军还剩下多少实力,日军查不清楚,中央政府也查不清楚,只有路晓飞自己心里有数。

路晓飞并不迷信装备和绝对的武力。他到库伦督战的同时,也立刻派出了大量的“暗影”和学生会的成员,将他们散布到整个热河和辽西甚至沈阳周边。他们的任务是刺杀日军军官、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弹药库以及分化,争取伪军军官和部队的反正,并积极的和那些零散的地下抗日武装取得联系,到处散发传单,打击日本人,更重要的是打击伪军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士气,争取民众的支持等等。

一直以来路晓飞都觉得自己各方面的资质都比不上古地和凌杳,但是他比他们幸运的是,一开始他的起点就比他们高很多。当他们还在当连长营长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手握重兵,独镇一方了。他一直担心自己做不好,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也许他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冲动不够老道,也还会犯一些不该犯的错误,可是,他的各方面的综合指数已经非常高了。

而最大的变化时,两年前,当他指挥部队进行晋南会战的时候,他常常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可现在他心里已经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胜利。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胜利。

这一次,他没有再让宋慧婷跟在身边。他不想有任何的一点分心。

10月5日,无论是小林中将还是在阜新水深火热的大岛少将都热切期盼着的关东军第1飞行团的零式战斗机终于出现在了阜新的上空。但是,数量比大岛少将期盼的要少了三分之二,甚至更少。这让他非常的愤怒。可是这不能怪航空兵的那些高级军官,一定要怪的话,只能怪关东军司令部不够重视。或者,按照他们的说话,他们必须保留相当的空军战力,以防苏联红军的空军越境对各个基地进行突袭。这个时候俄国人是不会轻易的挑起战端的,但是他们不得不进行必要的防备。

而这支为数不多的空军,也遭到了西面飞来的中国空军压倒性的包围,损失惨重。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索性就不过来了。这让后来气急败坏的小林中将直接违反军队条例,向属于另一个作战序列的华北方面军请求空中支援。只可惜,华北方面军的空军都已经拉到了南面的中原战场,就算愿意帮他,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第二九三章 围而不攻

事实证明,路晓飞命令坦克师继续快速向南挺进是非常正确的。日军105师团的主力正在迅速集结,并且在大凌河南岸构筑防御阵地。坦克师的快速推进完全打乱了日军的防御部署,他们的反坦克壕和反坦克雷组成的防御链还没有来开,整个阵地就被突破了。

战况的顺利进行,让老成持重的萧韫珩也有些意外。他本能的提醒路晓飞,是否应该放慢一下进攻的节奏,以防中了日军的诡计。

路晓飞没有接受萧韫珩的建议,命令两个坦克师不要理会被他们冲散的日军,继续往前,直插锦州。同时命令骑1军主力全力跟进。

“我不管你跑死多少马,跑死多少人,我也不管你的装甲车是不是没油了,我只要你快速跟进,跟进,在被坦克师冲散的日军重新会合以前,让他们永远没有重新集结的机会!”路晓飞在电话里,几乎是咆哮着对要求让部队缓一缓,歇口气休整一下的骑兵第1军军长汤震。

汤震是路晓飞帐下的一员虎将,向来以敢打敢拼著称。现在既然老总都说出这种话了,汤震也顾不得心痛他的士兵了。他亲自跳上一匹战马,一路催促着自己的部队加速前进。在从阜新到义县的公路上,倒下了很多累得再也爬不起来的士兵,看着非常的心痛。但是,身为一员战将,汤震也很清楚兵贵神速的重要性。而他的装甲师也不辱使命的抢在日军重新集结之前渡过大凌河,抢占了南岸要地义县。

骑1军装甲师在义县遭到了日军的疯狂反扑,很显然,日军意图夺回这个桥头堡,将突前的坦克师和后面的步兵师切成两段。装甲师迅速的利用义县的房屋和装甲车组成了环形防御圈,牢牢的卡在这个要地上。

日军一次一次的发动决死攻击,一批又一批的日军身上绑着炸弹,采用肉弹战术向装甲师的防御阵地突击。装甲师的装甲车一辆接一辆的被日军的自杀性攻击炸毁。随装甲车行动的步兵们也一个个在和日军的浴血拼杀中倒下。

不过,日军的攻势虽然凶悍,他们的兵力却也在迅速的损耗。105师团属于侵华战争开始后即扩编组建的甲种师团,和老牌的甲种师团一样是2旅团4联队的编制,并且由于其独立镇守辽西,还多设了一个师团部直辖的独立158联队。但是,其98旅团已经全员被包围在阜新,158联队也被包围,剩下的105旅团主力已经收缩到锦州城内。摆在大凌河南岸阻击中国军队的只是105旅团的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些零散部队。

当21集团军的两个坦克师犹如钢铁洪流一般的从这些部队身上碾过的时候,这支兵力本来就薄弱的部队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所以,不管他们的攻势有多凶悍,他们对骑1军装甲师的环形防御阵地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几个小时以后,当骑兵第1军军长汤震亲自率领的骑1师约3500骑人马渡过大凌河,从装甲师的侧翼冲过来时,这支已经损失惨重的日军遭到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骑1师的官兵们平常经常遭到坦克师和装甲师官兵的嘲笑,这个传统的强力兵种在钢铁洪流的面前,确实也属于过去式了。但是,深爱着自己的部队,并和自己的战马有着战友一般的感情的他们,却深信自己还有发挥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来了。

在装甲师的环形防御阵地外面,骑兵师的战马奔腾着,马上的战士们咆哮着,雪亮的马刀,在黄昏的落日中闪烁着冷傲的光芒。为了南京死难的同胞,杀!为了从北到南沦丧的国土,杀!为了全国无数的百姓的未来,杀!

汤震亲自冲杀在骑兵师的最前面,这一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军长,他红着眼睛,手中的马刀不时的带起一道飞溅的血花。可是,让他非常遗憾的是,这剩下的日军太少了点,而且他们已经放弃了有组织的抵抗阵形,在如雷的马蹄声中,他们都争相逃命。好像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在进攻时那种决死的勇气。

可是他们跑得再快,又怎么可能快过战马?

一个星期,仅仅一个星期,21集团军主力穿透了日军的防线,直达锦州城下。不但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没有想到,重庆方面没有想到,甚至连21集团军内部的一些将领也没有想到。而外围的日军第98旅团死死的被21集团军的3个纵队压缩在一个空间极为狭小的阜新城内,独立158联队在70集团军6个主力师的猛攻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关东军司令部急调驻防黑山到山海关一线的独立混成第80旅团赶往锦州增援,又调驻奉天的108师团和独立混成第79旅团火速增援锦州。此时,关东军司令官已经摸清了进攻辽西的这支中国军队的底细。

对于21集团军,日本华北方面军早已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该部是“支那军中少有的建制整齐,训练充分而带有军人应有之勇敢,能与蟥军一战”的部队。而关东军两年前在诺门坎战役,实际与之交战的主力,也是21集团军的新5军。但是关东军司令部认为,该部的主要作战区域是在山西、绥远和察哈尔一带,而且在山西遭到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的“囚笼”封锁,兵力直线下降。根本没有想过,该部会从内蒙大迂回,突然出现在锦西。这时他们才发现,之前情报部门提供的许多情报,并不是危言耸听,混淆大本营判断的“无聊情报。”

不过关东军司令部也同时认为21集团军的行动虽然具有很大的轰动效应,但还是非常可笑的。就算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攻下锦州,也不可能在强大的关东军面前坚守,实现其切断关东军与华北方面军之间联系的战略目标。

按照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的说法是,“关东军实力,足以进攻苏联,是帝国的蟥军之花。”此时总共有陆军35万人,并可随时动员、增加至百万人。他认为21集团军此时进攻辽西,妄想凭借着俄国人给她们的300来辆坦克和100多架飞机就向强大无比的关东军发起挑战,毫无疑问将是以卵击石。而尽管21集团军在辽西方面进展十分迅速,梅津美治郎大将依然认为105师团足以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什么?不打锦州?”

此时,在已经将前敌指挥部迁移到锦州北面一个叫松林堡的地方的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上将,却下达了一个让将军们都有些疑惑不解的命令。

骑1军军长汤震说:“此时我军士气极高,锦州外面防线业已清扫完毕,仅仅是一个不满员的105旅团和有限的城防,我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拿下,这个时候,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打下锦州?”

路晓飞说:“不错,我们现在拿下锦州不难,不过拿下以后呢?立刻转为守势?等着关东军调主力部队过来?”

汤震有些疑惑的问:“难道这不是我们之前就制定好的战略目标吗?”

路晓飞问:“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21集团军司令王靖回答说:“21集团军加骑1军总共步兵10个师,坦克和装甲兵3个师,70集团军6个师,另有5个直属纵队。总兵力约23万人,到目前为止,我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各部建制基本整齐。还有约7万人的战略预备队正在跟进途中。”

路晓飞说:“情况很清楚,我们现有的兵力拿下锦州根本不是问题,如果算上预备队和那些阵前起义的伪军,数量上和整个关东军都相差不远了。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拿下锦州,然后死守在此?”

王靖说:“我们的兵力是不少了,可是战斗力和日军相比,尤其是和战力强横的关东军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所以……”

“所以,”参谋长萧韫珩接话说:“所以我们更不能做被动防御。我建议,70集团军抽调4个师的兵力迅速绕过日军独立158联队的防线,前插黑山一带布防阻击南面增援的独立混成第80旅团。新5军、新23军和骑1军及所有装甲部队立刻进行转向,往东推进到大凌河东岸设伏待命。新24军和直属4纵保持对锦州的包围态势。第1炮兵师负责配合新24军,第2炮兵师随主力转向。”

路晓飞笑了笑,还是老萧最了解他的想法啊。围点打援,这是林总和后来的人民军队在辽沈、淮海各战场都喜欢使用的一种战术。关东军在被他吃掉一两支增援部队之前,是不会想到他的真实用意的。或者,他们想得到,却仍然不会有足够的重视。因为,关东军看起来真的太强大了。

第二九四章 不要再翻老账

1941年10月12日,奉天(沈阳)至锦州公路中段。

为了避免日军过早的注意到主力部队的动向,路晓飞命令配属给新24军的炮兵1师和西面两个基地的空军不惜成本的对锦州进行轰炸和炮击。而在没有完全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部队主力采用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并派直属4纵在锦州外围用树干和土包做成大量的“坦克”,伪造了坦克停留的假象,从而避过了日军的空中侦查。而整个主力已经潜行到了奉锦公路中段的盘锦远郊。

12日中午,当奉天方向开来的日军第108师团正在通过台子河上的盘锦大桥时,突然遭到了中国军队的重兵袭击。

一直以来,中日之间的交战,最主要的形式就是中国军队扼守一成一地,日军重兵攻击。通常情况下,中国军队即使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也往往经受不住日军的攻击。而双方在没有运动中进行野战的话,在战争的初期,日军的一个步兵大队就有击溃中国军队一个整师的战例。而一个旅团击溃一个集团军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如果依此类推的话,一个齐装满员的主力师团,在野战中是足以击溃中国军队的一个10万人左右的集团军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军的步兵第108师团师团长小泉纯太郎中将得知他的部队遭到中国军队的强袭的时候,会在心里盘算起这样一笔账来。而他当然也知道,这样的算法在战争的初期的确行得通,可是后来,这样的算法还说不说的过去,就不一定了。至少,虽然大本营从来不肯对外承认,但是在内部,将领们对曾经有一个师团被中国军队一个师击溃这件事,还是心知肚明的。

那种战斗力的中国军队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打了几年的仗以后,已经有不少的中国军队取得让“蟥军”说不出口的胜利了。所以小泉很快也明白,他一开始就在为自己找一种心理支持了。

“联队长阁下!正前方发现约300辆俄国坦克!”

“第108战车联队,迎敌!”

日军第108战车联队联队长麻生次郎中佐非常明白,近300辆苏式坦克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他的战车联队这46辆九七式“中型”坦克而言。其实九七式相比苏俄的t26和t28而言还是有它的优点的,那就是机动性相对有优势。如果在刚一发现敌人的坦克群的时候立即倒车撤退的话,他们有机会摆脱对方的追击。

可问题是,战车联队的身后,步兵、炮兵、辎重兵等等师团主力部队正在渡河。先不说他愿不愿意掉头就跑,就算他想跑,他的身后也没有退路。

所以,麻生次郎中佐只能用一种好像要扯断声带的高音,向整个战车联队下达了全体突击的命令。

21集团军的两个坦克师现在实际的坦克数量是278辆,有大约20辆在沿途的战斗中被击毁或者击伤,另有22辆出现机械故障滞留在后面。现有的坦克中,除了t26和t28外,还有36辆t34/76a坦克。此时,他们正摆在整个坦克突击群的正前面,迎战日军的九七式。虽然同样被称为“中型”坦克,但九七式比t34的吨位轻了10吨,很明显的,它的装甲厚度远远比不上t34。

驾驶和指挥这些坦克的军官们都是路晓飞21集团军很早以前就送往苏联受训的军官。自抗战爆发以后,他们一再的向总部请求回国参战,可是,各个部门都同意了他们的申请,就是到路晓飞这里被卡住了。当时,军官们都不免抱怨路总堵住了他们的报国之路,甚至有的军官受到蛊惑,认为路总只是拼命保存实力的军阀,而私自离开了受训的地方,投入到中央军或者别的部队去。可是,他们在那些部队大都没有机会一展所长,都被编进步兵部队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到目前为止,整个战役里打得最过瘾的就是这些坦克兵。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无比强横的日本军队在这钢铁面前,同样也只是血肉之躯。他们虽然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敢于用自己的身体当作炸弹来攻击坦克。但是这一招他们已经在诺门坎战役里用过了,在坦克经过改进和加强之后,日本人的人弹战术只起到了很小的作用。105师团也有一个战车联队,不过,他们除了一个搜索中队在外面被21集团军的坦克师像拍苍蝇一样拍死之外,其余的战车都早早的缩进了锦州城里。

虽然经历过诺门坎战役的失败,日本人的装甲战术,还是把战车配属在步兵部队里。而这一次,他们再次遭到了惨重的教训。近6比1的比例,对处于“1”的那一方而言,他们连以他们这个“1”换取对方的一个“1”的机会都没有。

当麻生次郎中佐以一种决死的勇武之心带领108战车联队冲向中国军队的坦克群时,很快就展开队形的苏式坦克几乎就一次齐射,就把日军的坦克都摧毁了。虽然只是几乎。但是对于剩下的数量更少的日军坦克而言,他们就像阳光下的水滴一样,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21集团军的坦克师很快越过日军战车联队的残骸,履带上卷着日本兵的血肉,像一群怪兽一般冲向日军正在渡河的大部队。当时一个跟在坦克师中的战地记者,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就写下了一篇洋洋洒洒上万言的战场报道,以《壮哉!钢铁雄狮》为标题——“壮哉!我威武英雄的钢铁雄狮!壮哉!我永不屈服的中华魂!南京城里死难的同胞,遍地零落的冤魂,你们可以安息了,我们会用敌人的血和肉,来拜祭你们从未瞑目的身躯……”

参加了这场战斗的日军大尉中村在他的日记中这样记述当时的情况:“10月12日,几十辆坦克突然向我们冲来。我们当时惊慌失措,战马嘶鸣,拖着火炮前车四处乱跑;汽车也四处乱窜。空中我军两架飞机被击落。官兵上下都胆颤心惊。我们嘴里越来越常说的字眼是‘可怕’,‘可悲’,‘心惊胆颤’,‘惊心动魄’。”

亲身经历此次战役的日本军医松本草平后来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10月12日,从上游浮桥渡河的卫生队,把物品装上3辆马车又出发了。可是刚走了不到一里路,就听见有人尖叫‘右前方支那军坦克15辆!’我急忙拔出战刀大喊:‘全体卧倒’!话音未落,支那军坦克就开了火,15辆坦克扇形散开朝卫生队冲了过来……遍地死伤士兵我不能不管,他们有的被坦克压成了乌鱼干,有的被压断了腿,还有被炮弹炸死、炸伤的。眼前的战地救护已使我忙得团团转,根本顾不上追赶前线部队。”

坦克师的突袭,完全打乱了108师团的战斗部署,师团长小泉纯太郎中将看着满眼混乱的场面,险些羞愤得切腹自杀。这时候他一边诅咒着连日侦查,却没有拿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的航空兵,一边指挥东岸的部队就地构筑工事进行防御。同时将西岸的部队调回东岸。无法及时转移的物资和装备,只能就地抛弃或炸毁。万幸的是,师团的炮兵联队还没有过河,小泉立刻命令炮兵联队向跟在坦克后面快速前插的中国军步兵和骑兵部队进行炮击,对于来不及撤退的自己的部队,也进行了无差别炮击。

炮兵联队的战绩如何,小泉不得而知。但是炮兵联队的炮击,却遭到了中国军队炮兵更为猛烈的炮火还击。炮兵联队长事后向小泉报告,中国军的炮兵至少在108炮兵联队的三倍以上,火炮超过100门,甚至更多。

10月13日,经过几乎一整天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耻辱之后,日军第108师团终于在盘锦构筑了相对完整的防御阵地。他们的增援作战也转变成了防御作战。包围他们的,是两个军7个师的中国军队。而在第一天的大混乱里,小泉的部队就损失了近一整个步兵联队。

第二九五章 迷人的喀秋莎

“报告!第70集团军来电,15日中午,该部已经攻陷日军独立第158步兵联队的赤峰要塞。请示俘虏的处置怎样进行。”

“他们的动作太慢了!”路晓飞趴在地图上头也不抬的说:“命令该部做短暂休整,其南下主力最迟在17日必须攻占兴城,完全切断日军第80旅团的北进增援之路。俘虏嘛,优待伪军俘虏,愿意留下的让他们留下,想回家的而给他们路费。”优待俘虏是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路晓飞只是现学现用罢了,再怎么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乱世之中,也只是谋一口饭吃。

但是,他话锋一转,说:“日军俘虏就不用留了,让他们捡起枪,光荣的为他们的天皇陛下尽忠吧!”

“报告!后继部队6纵、7纵已经抵达阜新,请指示!”

路晓飞直起身,看了一眼向他汇报的作战参谋,又看了一眼正朝他看来的萧韫珩,说:“老萧,你去一趟阜新,连同新到的6纵、7纵在内,那里的几个纵队都归你指挥。拿下阜新之后,队伍不用再往南靠拢,直接东移进至彰武一带。那里只有两个师的伪军,争取让他们全部反正。”

“好的。”萧韫珩说话的声音总是这么平静,似乎能让他激动的事总是太少。

萧韫珩走后,路晓飞的指挥部里来了一位客人,那是由“学生会”的一名骨干陪同而来的驻铁岭、开原一带的伪“渤海国”陆军第4军参谋长孟繁华少将。该部共有3个主力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在伪军中属于兵员配备,战斗力都比较强的部队。这些年在镇压东北境内的各地下抗日武装中,没有少出力。

孟繁华少将对路晓飞敬了一个礼,说:“鄙人是代表我军宇文军长来问候凌亲王世子殿下的。”

路晓飞笑了笑,摆了一下手,叫副官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凌亲王世子那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少将,大家都是军人,不要来这些虚的东西。你就直说你们军长要什么条件吧。”

孟繁华说:“我们没什么条件。贵军如果进攻我军防线,我军可以做象征性抵抗然后撤走。不过暂时我们不打算向贵军投降。说白了,贵军不是日本关东军的对手。如果现在像你们投降了,回头还是要被日本人收拾,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路晓飞点点头说:“我理解,乱世之中,保全自身的想法很正常。我就不跟你们说什么民族大义了。反正你们既然甘心做汉奸,这条路就走不通。”他不管孟繁华的脸色有多难看,接着说:“我只想来给你们算一笔账。就按照你们所说的,在我军进攻你们防线的时候,你们只做象征性的抵抗。这样的话,等到将来投降,你们手里犯下的血案不会有人来为你们开脱的。不过如果现在反正,并且为我作战的话,我可以保证能抹掉你们的污点,让你们做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这就好比投资,等到生意做大,有利可图的时候再来,不好意思,你就分不到那一杯羹了。”

孟繁华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不过我们认为现在的风险过大。如果等到秋后算账,倒霉的无非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可要是现在就给日本人灭了,咱们几万弟兄也都跟着全没了。”

路晓飞沉吟了一下,说:“既然你说是为自己的弟兄考虑,那我就再多给你一个机会。等到我歼灭了日军108师团和79旅团两支部队之后,你部就必须立刻反正归附。配合我军攻打奉天。再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过了这个时候,我军将会把贵军等同于日军进行作战。对不起,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我的部队里,从来不留日本人的俘虏。”

孟繁华看着他说:“恕我直言,贵军直到现在也未能攻下锦州,更遑论奉天。”

路晓飞说:“那是我的事情,条件就是这样。对不起,军务繁忙,恕不远送了!”对于想骑墙的伪军而言,必须让他们明白,为日本人卖命是死,为自己的同胞效命也是死,但是两者之间的价值和意义显然不一样。而要想在这种局面下找一条活路,就更别想舒舒服服的躲着保存实力。

这时候路晓飞觉得肚子有点饿,他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也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睡觉了。战况非常的激烈。龟缩在盘锦的日军108师团选择了死守,攻坚战打得非常辛苦。而黑山大虎山一带,新5军的一个师正独立抵挡日军独立混成第79旅团,战斗同样十分艰苦。最开始的闪电突袭战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战斗,都要浴血死战了。关东军的实力的确是很强大的,不管路晓飞在部下面前表现出多么大的信心,他都必须承认这一点。

当年的辽沈战役,林总是70万打卫立煌的55万。现在他是30万打35万。而他的敌人可要强横得多。唯一的优势是,关东军的主力还必须布防在中苏边境,防备俄国人在边境的几十万大军。但是关东军司令部已经对他的攻势产生了警觉,一边调动更多的部队扑过来,一边开始做紧急动员了。他能依靠的,除了现有的30万部队,还有俄国人仍然没有中断的武器支援,就只是那些地下抗日武装和战场反正的伪军了。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接收了不下5万的伪军,这个数字还在增加。他的战绩,将会决定这个数字的增幅。这些反正的伪军战斗力当然比不上他的正规部队,但是他们受到日本人的长期训练,必要的战斗素质也还是有的。而且他们既然在战场反正了,日本人就不会放过他们,在没有后路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力也还是会被激发出来的。

“报告!”

路晓飞让副官给他煮了一碗面,还没吃上两口,一个参谋又过来报告说:“一支叫做辽沈民族救国军的部队于昨夜炸毁了奉长铁路抚顺段。他们的指挥官派人来向我们汇报,并且请求我军给予其一个正式的番号。”

路晓飞放下碗问:“炸毁铁路的消息确切吗?”

参谋回答说:“已经经过我们的特工人员证实。”

路晓飞说:“很好。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参谋回答说:“不是很多,大约200人。”

路晓飞想了想,说:“这样吧,下达一份委任状,任命他们的指挥官为21集团军司令部直属独立第1营少校营长,我来签字。另外,如果他们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空投我军的军服给他们。”人少一些不要紧,这样的游击部队的能量是不能以人数来衡量的。而且,这样的游击部队很多,当他们的能量一点一滴的汇聚起来以后,足以产生许多超出正规部队的能量。路晓飞同时给“学生会”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让他们充分的发动群众和游击武装,范围扩大到整个东北的农村,包括“胡子”,只要他们愿意为抗战出力,他都可以收编他们。

“报告!”

路晓飞刚端起的碗又放下了。

这一次,来的是一个穿着中国军服的红发碧眼的俄国人,用他很不熟练的中国话说:“上将同志,bm13火箭炮连连长谢和前来报到!”他的真名应该叫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谢赫廖夫,不过穿上中国的军服后,他得到了一个中国名字谢和。就像当初新5军的官兵们都穿上苏联红军的军服,改用苏联名字一样。战争,有时候就是这种改头换面的游戏。

终于来了。路晓飞很满意的对这个长得有点像《魔戒》里面那个精灵弓箭手勒格拉斯的苏联少校说:“少校同志,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不过,我要求你们克服疲劳,部队马上投入战斗。”

“是!”作为一名军人,谢和知道疲劳只是他们需要克服的最基本的东西。

bm13火箭炮,也就是俗称的“喀秋莎火箭炮”。1939年诺门坎战役中,苏军首次进行了实战试验。1941年初才开始量产。作为路晓飞跟俄国人讨价还价的结果,他得到了一个火箭炮连共7门喀秋莎火箭炮。

喀秋莎,路晓飞看着谢和少校离开的背影,微笑着说:“一个迷人的名字。”

第二九六章 真正的决战才开始

谢和的火箭炮连到达前沿的时候,新5军和新23军以及骑1军的步兵共6个师已经完全的将盘锦围住。日军108师团经过连日的苦战,防御阵线一再被压缩,现已退守在盘锦城东北部的核心区域。

108师团长小泉中将不断得到下面传来的伤亡报告,而这些报告让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们是奉命救援锦州的,但是比起锦州的105师团来说,他们运气似乎更坏一点,因为锦州的城防体系显然比盘锦好多了。而其显然中国军队的主力已经离开了锦州,目标也许是奉天,只是他们正好迎头撞上了。

小泉这么想的时候多少有点惭愧,因为相比出发时的目空一切意气风发来说,他这么想多少有点消极。因为身为帝国的军人,不管敌人的最终目标是哪,都应该勇敢的,主动的向前突击,为“蟥军之花”的荣誉和帝国的利益而战。但是他也有理由为自己的退缩开脱的,他遇到了至少10万人的中国部队,而且他们有大量的坦克和火炮,他的战车联队在一开始就被消灭了,他的炮兵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缺乏足够的空中支援,而且只能依靠临时修筑的防御工事作战。现在他的部队还剩下不到一万人,可是他仍然在坚持战斗。如果司令部的援军来得快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坚持到他们到来的。

不过小泉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奉长铁路有多处被活跃在东北各地的地下抗日武装炸毁。他们的战斗从关东军入主东东北,“渤海国”建立之日起就从来没有平息过。即使在最艰难的条件下,他们也能凭借着劣质的、自制的火器和冷兵器在和“蟥军”战斗。而现在,当他们得到中国的正规军对辽西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突袭之后,他们的旺盛的斗志也就燃烧得更加的热烈了。

10月18日的黄昏,透过重重的硝烟,许多人都看到即将落山的太阳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绚丽的紫色。就连焦头烂额的小泉中将,也想到了“夕阳无限好”这样的诗句。这个国家的确很美丽,所以,他一直认为大本营发动战争,占领这个国家的决定是对的。只不过,这个国家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太大了一点。

这个时候战场上稍显安静,前沿的中国军队都不同程度的往后撤了。他们已经不眠不休的死战了整整5天。就算是坦克,也需要补充燃料和进行机械检修了。战场上的日军士兵都有种近乎虚脱的感觉。他们都习惯在各方面都处于优势的情况下和中国军队作战,像这种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只能靠精神和意志来支撑的战斗,对他们来说非常的不习惯。

但是,小泉凭借着一个军人的直觉,感觉到中国军队的后撤非常的不正常。战斗进行5天来,他们依靠大炮和坦克,采用的是那种一街一屋缓慢推进,但是哪怕只是前进了一米,“蟥军”都不再有能力夺回来的战术。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保持这样的态势往前压,整个蟥军的生存空间就会被他们彻底的啃掉。

他们为什么要后撤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谢和的火箭炮连第一波攻进使用的常规火箭弹,他们发射了112枚火箭弹,密集的炮火将日军临时修筑的防御工事连同里面的士兵在内一起炸上了天。基本上108师团的官兵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他们也想不出什么火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倾泻如此之多的炮弹。有经验的老兵还可以判断出这和早些时候中国军队的炮兵齐射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而在这一次炮火中,他们西面的整个阵地都被毁了。

但是,这还只是开始。

谢和少校的火箭炮连第二波射击使用的是试验性质的高温火箭弹。而这天的战场条件正好,受到压制的日军根本没有能力组织火炮进行反击。所以俄国人也就理所当然的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试验场。这种试验性质的高温火箭弹理论上能产生2000°以上的高温,这种热量能让弹着点半径200米内的钢铁瞬间融化。当然这还只是理论数据,和谢和少校一起来到前线的还有几个工程师,他们负责对这个试验进行检验。

第二次火箭炮射击的结果,对于幸存下来的日军而言,是一场永不磨灭的噩梦,甚至对于整个关东军司令部来说,都是受到了一种巨大的震慑。而当时谢和少校调整了射程,将高温火箭弹的弹着点覆盖了根据情报疑似日军师团部的一片区域。

他这么做给日本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靖国神社里也是要论资排辈的,他搞了一大堆黑乎乎的焦炭一般的尸体,让人家实在很难分清到底谁是堂堂的中将师团长大人。

失去指挥,而且已经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兵力的108师团全军覆没。

关东军司令部再次大为震惊,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受到东京大本营的斥责,在不能将关东军的战略目标从对苏作战的重心转移的情况下,抽调第5军全部主力,包括第11、第24、第25三个师团和第2战车团(辖战车第4、10、11三个联队)和野战重炮兵5、7、11、20四个联队和骑兵第3旅团在内的庞大兵力,从新京(长春)、通化兵分两路向已经处于兵力真空的辽中平原进逼。

奉天此时虽然仍在“蟥军”手中,但是由于108师团的覆没,就连关东军司令部自己也知道转眼它就会落入中国军队的手中了。而为了保证一战歼灭中国军队主力,关东军甚至动员了第1朝鲜师团和驻扎朝鲜的第1师团在鸭绿江南岸集结,随时准备北上参战。前者是以朝鲜人为主,由日本军官指挥的殖民地军队,后者则是日军的精锐师团。

而就在关东军大本营频频调兵遣将,派出重兵集团准备与中国军队进行战略决战的时候,围攻锦州北面重镇阜新的几个独立纵队在参谋长萧韫珩中将的指挥下,于10月21日攻陷了阜新,日军第98步兵旅团除少部分突围逃逸外,大部分被歼。南面增援锦州的第80独立混成旅团无法突破黑山至兴城一线70集团军的阻击,兵力损失较大,有些进退两难。

萧韫珩本人在指挥部队攻陷阜新后,即连夜赶往路晓飞的指挥部。路晓飞所部在不到20天的时间内,连克日军几个重兵把守的重镇,全歼108师团,围困锦州,歼灭日军总数近2万人,一时间震惊中外。许多城市纷纷举行盛大的游戏,庆祝辽中大捷。

“大捷?”在指挥部里,路晓飞把国防委员会发来的嘉奖电扔在一边,说:“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呢。各部汇报损失情况。”

各部队的损失情况并不乐观,其中21集团军伤亡约3万人,70集团军伤亡约1.5万人,总损失还是接近日军的两倍。损失主要来自阜新、赤峰和盘锦的攻坚战,不过,损失以受伤为主,很多士兵在伤愈后仍可重新回到部队参加战斗。而日军的损失,则几乎都是阵亡和失踪。而那些在战场上打散失踪的日军一旦落入抗日游击队手中,会是什么下场也可想而知。

“目前后继补充部队基本已经到位,我军现可用兵力约25万人。补给还算顺畅,但是由于路途遥远,在空军损失逐渐加大的情况下,很容易遭到日军的轰炸。坦克损失46辆,因故障不能继续使用52辆,火炮炮弹还剩下不到两个基数。目前除了吉林方向逼近的日军第5军主力以外,华北方面,华北方面军的两个师团也正在北上,正在靠近山海关。形式还是很严峻的。”

作总结汇报的,还是参谋长萧韫珩,他的眼镜布满了血丝,显然也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当然,也还有乐观的一面。

“目前我们已经接收反正和投诚的伪军10余人,接受地下抗日武装约3万人,‘学生会’的骨干已经和大部分的地下抗日武装取得联系并建立了联络点,正准备进一步建设抗日根据地。加上伪军和地下抗日武装的话,我军现有兵力可达到38万余人。至少从人数上,我们现有的力量是日军第5军和朝鲜部队的近4倍。关东军司令部扬言他们可动员50万兵力,可是如果我们能够巩固已有战果,并建立足够的根据地的话,仅就奉天、热河两省,我们就可动员上百万兵力。”

这听起来很好,但参加会议的将军们都知道这种数字和实际的战斗力并不成比例。他们现在更想要的是俄国人支援的坦克,以及更多的火炮和火箭炮。他们的坦克只有200辆出头一点了,坦克炮弹只剩下原备弹量的三分之一,空军也损失超过一半,不可能像开始的时候那样在空中为他们提供充足的保护与支援了。

“还有,”萧韫珩说:“国防委员会已经同意我们将现有部队统编为东北方面军的建议,除21集团军和70集团军及所属各军之外,其余部队在方面军内以纵队进行编制。”

路晓飞的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只有听到这里时,他才微微笑了一笑。尽管他的东北方面军和历史上的东野不是一回事,不过,要是能沾沾另一个时空里的东野在东北的战功和霸气,也是一件好事。

东北方面军司令长官,加上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知道,他现在手中的权力已经达到一个顶峰了。他知道世事物极必反,只希望,现在还不是反的时候。

第二九七章 鬼子进村

“听到消息了吗?正规军的大部队出现在了辽中平原上,才十几天功夫,就消灭了鬼子一个师团!”

在大黑山的密林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带着一脸的兴奋,用脚踢醒了缩在窝棚里打鼾的同伴。大汉的名字叫李大目,这名字没别的来由,就是因为他眼睛大,眼睛大,看得远,枪法贼准,胡子提到他都要翘起一个大拇指,说,是条好汉子。皇协军提到他,则会一阵的哆嗦。至于日本人,悬赏要他的人头,价码已经开到了十万大洋。

被李大目踢醒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的书卷气,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是个从城里溜进山里来的学生。也姓李,叫李新。以前在奉天读大学,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从日本鬼子在东北扎住了根,成立了“渤海国”,他就跑到老林子里跟李大目打游击了。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李新看起来虽然有些书卷气,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比起凶神恶煞的李大目来,很多时候他还要让人害怕一点。“哪来的正规军?整个东三省的正规军只有一种,那就是日本人的军队。就连那些穿得人模狗样的皇协军,也算不上这三个字!”

李大目说:“据说是从察哈尔过来的,好几十万人。你没发觉这些天,鬼子的飞机往南飞得特别勤吗?没准这事还真有。”

李新这时候算是完全醒了,他仰起头来,伸展了一下腿脚,从身后摸出他的盒子炮来,压满了子弹装进去,别在腰带上,说:“就算是真的,那跟咱们也没多大的关系。像咱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没有人会认的。要想实在的,就趁过冬前赶紧捞一把,要不然,冬天一来,又要饿死很多弟兄。”

李大目苦笑了一下,说:“很多?还能有多少?连同你我在内,总共也不过就是十几号人了。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孤魂野鬼没人认领,可是真要有正规军来跟鬼子干了,他们也就没那闲工夫再来封山了。照我说,这事还是真的好。要不,我带两个弟兄化妆下山去打听打听?”

李新嘿嘿一笑,说:“得了吧你,就你那熊样,再化妆鬼子也认得出来。要去我去吧。顺便去摸摸大古镇地主李学志的家底。我惦记这家人很久了。说起来,我们都是本家,怎么说我也得去拜访拜访你说对不对?还有县里的王富贵,上次我就说了不要放过他,听说这阵子都当上保安团长了,手下两三百号人呢。”

李大目苦恼的说:“咱们现在这点人手,斗不过那狗日的。不要去受他羞辱。”

李新说:“我没说要跟他面对面的明斗,找个晚上去摸摸他的底。老二、老四、黑子,你们几个跟我去,其余的人跟着大队长到山里找吃的。”

李大目哈哈一笑,说:“什么狗屁大队长,就咱们这点人,少他妈的自己给自己脸上抹金了。”

李新抖了抖从身上脱下来的黑色外衣,又重新穿上,说:“话可不能怎么说,咱们这个大队,可是杨司令亲自下了委任状的。杨司令虽然给鬼子杀了头,可咱们这些人不能把招牌给砸了,砸了招牌,那就跟胡子没什么两样了。说到底,咱们是爷们,是铁骨铮铮的中国的爷们!”说完话,带着三个弟兄走了。他们在森林里神出鬼没,来去自如,浩瀚的森林,就像是他们家的后院一样。

不过李新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反应,可是对李大目带来的这个消息,他内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激动的。正规军,几十万,十几天就消灭了鬼子一个师团。如果这些消息都是真的,那他们在森林里东躲西藏,孤魂野鬼一样的生活,也该结束了。算起来,这都好些个年头了。身边的人来了去,去了来,有的骨头都化成灰了,有的熬不住投了县城里的那“皇家陆军”。人各有志,他也无法去怪谁,只要不是转个身就去把日本鬼子引来,再见面,大家不也还是兄弟么,混口饭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新带着三个兄弟乘夜摸进了大古镇,这镇上似乎很安静,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在外面窜。夜晚的风挂起来已经有些凌厉,冬天没多远了。他必须在镇上的大地主李学志家里掏到一些好东西。他需要子弹、粮食,最好还有药品。他还有些担心小郭村的那个妹子,那年他们把她从李学志的狗腿子手里救出来,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又被他们给盯上了。那妹子长得怪水灵的,在这年头,这就不是件好事。

他们在镇上自然是有眼线的,仔细观察了没人跟踪,他们便敲响了一家人的门。对了暗号,那门里开了一条缝,几个人就像鬼魂一般的飘了进去。

窗子用厚厚的窗帘盖住了,屋子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灯,几个互相熟悉的人见了面,自然也少不了要寒暄一下。然后,主人就端出了一盆已经冷了的煮红薯来招待客人。客人也不客气,就着冷水就死命的吃。

“大队副,你听说了吗?辽中平原上在打大仗呢!听说来了上百万的正规军啊。”主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用一种有点颤抖的声音对李新说。

“几十万怎么一下又变成上百万了?”李新被红薯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水,说:“有谱没谱啊。”

“敢情是真的。”主人说:“这些天,李地主家天天关门闭户,就是怕有军队来治他们勾结日本鬼子,欺压乡亲们的罪呢。前两天县城里也来了不少的保安团,他们都是在城里把家伙卖了逃回来的,说是怕被日本人拉去当炮火。”

李新说:“看来是有点谱,不过我看也不忙着高兴。日本人的关东军还是很强的,随随便便来个十几二十万人,根本啃不动。对了,照你这么说,李地主家关门闭户,咱们这一趟恐怕就捞不上了?”

主人说:“我看有点难。县城里的王富贵,昨晚上就带了几十号人住进李地主家里了。有两挺歪把子呢。”

李新嘿嘿一笑说:“就没这事,王富贵早晚也要来,他盯了李地主家很久了,这算是捞到了一个好由头。好吧,既然这些人都跑乡里来了,那明天咱们就到县城里去看看。好久没在炕上睡了,今晚可要在你这里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主人说:“成,我马上给你们收拾收拾。”

长年累月在森林里睡窝棚,他们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有个炕头睡一觉,那就真很满足了。可是,他们这一觉,却注定睡不好。下半夜,李新突然就醒了过来了,他睡觉非常的警觉,一点点动静他就能察觉,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森林里活这么多年的原因。他一翻身,从炕上跳下来,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下,就对自己说:“不好,有大队鬼子来了。”

刚刚叫醒自己的三个弟兄,就听见镇子里的狗都大声的叫了起来。远远的,还有一阵喧嚣嘈杂声。凭经验,他就知道是出事了。主人也爬了起来,辨别了方向,说:“是李地主家,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李新说:“来不及了,我们得找地方躲一躲,大队鬼子马上来了。”

主人说:“跟我来。”说着,就把李新几个人带到了地窖里,地窖的上面堆满了发霉的红薯,很难被发现。而几乎是他们刚刚藏好,镇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暴戾的脚步声。李新的判断不错,是来了一大队鬼子。前面是一溜的三轮摩托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大卡车,在后面则是长长的一大队人。地窖里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到镇子中间的一口水井,从那爬出去,能藏在井边的乱石堆里面察看外面的情况。而水井的正对面,则是镇子上的打谷场。

李新他们就通过地道,藏进了那个乱石堆里。从里面看到,鬼子至少有一个大队,举着火把,已经把镇子上的乡亲们都从家里赶到了打谷场上。鬼子进村,不会有什么好事。李新和他的兄弟们都知道,大古镇的乡亲们又要遭殃了。

第二九八章 血债

“乡亲们,不要怕。皇军只是路过这里,现在要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各家有什么存粮,不要藏着掖着,拿出来孝敬皇军,皇军是大大有赏的。”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子,剪着一个分头,长得其实倒也一表人才,穿着一件黑色的亮光闪闪的褂子,肩上斜挂着一支盒子炮。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渤海国皇家陆军”中校军服,脚上蹬着光亮的靴子的大个子军官。军官留着一撇日本人常留的仁丹胡子,正对着带兵的鬼子军官一脸的谄笑。

李新他们在暗地里看得清楚,这人就是县城里保安团的团长王富贵。

李新和鬼子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伙鬼子和往常窜到乡里来为非作歹鱼肉乡亲的鬼子有很大的不同。带队的鬼子少佐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

他柱着指挥刀往打谷场中央一站,说:“蟥军正在和中国开战,这是为了保卫大日本帝国和你们渤海国的圣战,你们身为渤海国的百姓,要为蟥军出力!”

这时王富贵身边一个乡绅模样的人走到鬼子少佐的面前,点头哈腰的说:“太君放心,我们这一带的人都是良民。太君为我们打仗,我们感激不尽,这里的乡亲们明天就给太君送上钱粮和猪肉,犒劳犒劳太君,太君辛苦了。”

谁知道鬼子少佐并不领情,把手一挥,说:“男人和强壮的女人,统统的带走!”而随着他的指示,一队鬼子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走进打谷场上的人群里,将有劳力的男人和女人全都赶了出来,用刺刀押着就走。剩下的老人、小孩、孕妇和没有劳力的人,则都赶到了一起,用打谷场上的稻草把他们围了一圈。就连那乡绅都被赶了进去。

人群炸了锅,被赶出来的和被集中在一起的人都哭喊着,挣扎着,人们的眼神中布满了恐惧和绝望。

就连王富贵都觉得不对劲了,在鬼子少佐身边点头哈腰的说了很久,少佐才勉强同意把那乡绅又从人群里带出来。那乡绅是镇上的大地主李学志,那些被围在打谷场中间的人里面就有他不久前才抢来长得很标致的小妾,挺着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只要舍得花钱,大抵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没想到日本人玩了这么一出,把他一张脸全吓白了。他拉着王富贵的手,央他再给鬼子求求情。王富贵刚才为他求情就吃了鬼子少佐老大一个耳刮子,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了。

就在大地主李学志还想着花点血本,拿根金条贿赂这少佐的时候,鬼子的机枪突然响了。鬼子在打谷场的两端各架起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一阵扫射,被围在打谷场中央的两三百个老弱病残很快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倒在了血泊里。

地主李学志傻了眼,保安团团长王富贵和他几十号手下也全都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伙鬼子说不上几句话就动了手,而且,连找个理由借口的兴趣都没有。就那么一眨眼,几百号人全倒在了血泊之中。那都是些老人孩子啊!地主李学志平日在镇上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这时候两条腿直哆嗦着,他想扑上去跟鬼子拼了,身子却不听使唤。

王富贵咽了一口口水,喊了一声“太君”,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鬼子机枪扫射之后,一排士兵抬起刺刀,从尸体上走过去,只要看见有人还在动,就弯腰补上一刺刀。几个鬼子老兵还挑起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在哪里哈哈大笑。突然间水井后面的乱石堆里响起了几声枪响,那几个鬼子老兵头上都被打爆了一团血花。

李新他们都知道这种时候冲出来只能是自寻死路,但是,这种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又有谁,忍得下这口气?

鬼子兵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隐蔽的地方,他们发现那个乱石堆那里很难找到射击目标,干脆就架起了两门步兵炮朝那里猛轰了一气。

鬼子少佐恶狠狠的看着王富贵,说:“你,带人去消灭他们!”

从刚才那一下一枪爆头的枪法,王富贵就能看出那是老林子里的游击队干的。要在平常,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和他们较量。可眼下他要是不去,他知道鬼子的机枪马上就会把他这几十号弟兄全给突突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乡亲给鬼子撂倒,给鬼子用刺刀挑了,这种滋味不是人受的。可是要活命,再不是人受的,也只有忍下去。老林子里的那些汉子骂他们没种,是,他们也觉得自己没种,可他们有种,一眨眼也就没命了。

王富贵大着胆子靠近了乱石堆,被鬼子的步兵炮轰了一阵,这堆乱石全给炸开了。里面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中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王富贵认得,老林子里面抗日救国军的李新李大队副。两年前他还给他们逮住过,那时候他刚到“皇家陆军”混饭吃,他们说他没做什么恶,就放了他。

人只剩下了半截,可是还有一口气,王富贵弯下腰看他的时候,被他血肉模糊的手一把抓住衣领,说:“是条汉子,不,是个人,就给乡亲们报仇!”

王富贵不敢看他,他那种眼神让他心里发慌。他不是条汉子,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两耳光。看着李新痛苦的喘着气,嘴里不住的冒血泡,知道他撑着只是受苦,把眼睛一闭,用手枪在他脑门上补了一枪。

鬼子少佐对王富贵的表现似乎还算满意,手一挥,一伙鬼子提着两桶汽油浇在了打谷场上被打死的乡亲身上,放了一把火烧了。火焰在夜空里窜得老高。王富贵和手下的弟兄跟着鬼子大队走了,走了很远,他似乎都还听到打谷场上的乡亲们在叫喊着。路上,跑了几个弟兄。王富贵发现了,不过他没有拦他们,他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被鬼子抓到。

可是事与愿违,那几个弟兄没跑多远,就被鬼子抓了回来。当着剩下的弟兄的面,让鬼子用刺刀活活的给挑了。鬼子少佐发了狠,将王富贵和他手下的弟兄全缴了械,赶进了四处搜刮来的劳力大军队伍里。

王富贵这时候后悔了,也许,改在弟兄们手里还有枪的时候跟鬼子干一场。就算像李新他们那样,死无全尸,但至少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条汉子,死了也是他妈的好鬼!

被征集起来的劳力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了好几万人的样子。王富贵走过些地方,也见过一些世面,知道他们被带到了四平周围,给鬼子修工事。这时候他心里又稍稍的放宽了一点,只是拉来修工事而已,虽然每天只管一顿饭,但是鬼子总是要人给他们修工事的。

四平,难道说前些阵子的传言还是真的?南方来的正规军在辽中平原上跟鬼子干起大仗来了?他在白山黑水的土地上活了几十年,最南边就到过锦州。以前他们这归帝国的宇文公爵家管,后来又归“渤海国”管,南方的正规军长什么样子,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呢。他们真的有这本事?

就在王富贵以为被拉来修工事至少能保住一条命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他又错了。四平城南的工事刚一修好,日本人就把那里上万的劳工给杀了。而且,他们为了节约子弹,事前让劳工们自己挖了一个老大的坑,不明所以的劳工挖好了坑,便被日本人活埋了。当时王富贵被日本人押着将西面累死病死的劳工尸体搬过去,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知道,他现在就是想向狗一样在日本人的胯下活着,也没有多少机会了。等到西面的工事一修好,他们的命运就会和那上万的劳工一样。当天晚上,他就带着他的弟兄,还有很多被他们煽动起来的人,抡着铁锹钢钎,就冲出去和鬼子干起来了。

子弹,在身边嗖嗖的飞过,鲜血,在四处飞溅着。到了后来,王富贵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他只觉得自己被泡在了血水里,身边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一天,日本人在四平枪杀活埋了暴动的劳工总共约5万人,后世的史学界称之为“四平惨案”。

正在指挥部队通过铁岭,向四平开进的路晓飞,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直接明语向所有参战部队下令——对驻守四平之日军第11师团,不许留一个俘虏,不许留一具完尸!

这一天,仍在犹豫不决,不知究竟如何选择的“渤海国皇家陆军”第4军军长宇文孝中将通电宣布归附中央政府,接受东北方面军改编,该部随即加入东北方面军参加四平攻坚战。

第二九九章 战争之神的怒吼

日军兵分两路、三路而来,路晓飞采取的策略是不管你几路来,我只集中主力攻打其中一路。在几个关键地方留下阻击部队后,他就指挥方面军主力围歼和108师团一同增援锦州而被挡在半路的独立混成79旅团。北面的日军第11师团伸出触角和东北方面军碰了一下,很快就退缩到四平准备扼守咽喉,防止路晓飞部沿奉长铁路进袭。而第1师团和第24师团与第25师团在长白山北麓山脚集结,准备包抄东北方面军的后路。

路晓飞和他的幕僚群经过反复的考虑,决定还是先打四平,硬啃下这个两省咽喉要地,歼灭甲等主力11师团,再回过头来消灭南面的3个师团。毕竟,从数量上来看,11师团虽然有城防体系,但是比南线的日军整整少了2个师团,更有利于集中优势兵力歼灭。

而路晓飞在南面用于防御的,是作为战略预备队刚从后方调到前线来的7、8、9、10四个纵队和新近反正投诚的伪军的三个师(改编为独1、独2、独3师)。用反正的伪军打阻击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先不说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他们有没有那种敢于与日军拼死作战的勇气,实在很让人放心不下。他们长期收到日本人的统治和欺压,对日本人的恐惧只怕是根深蒂固的。

但是路晓飞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对他们委以重任,因为他必须集中全部主力,一举拿下11师团。而他毕竟还投了四个纵队,也就是四个师进行防御。这时候就像是在和日本人较劲,看看谁的防守力量先被压垮,谁的防守力量先垮掉,谁就失去战役的主动权。而同时这也是在考验谁的进攻能力更强。

四平惨案后,路晓飞下达了对11师团的必杀令。而四平惨案发生后,城内的百姓纷纷外逃,即使面对日军的机枪扫射也在拼命的外逃,反正,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而真正活着逃出去的人,很少。路晓飞的东北方面军到达四平前,这个城市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除了驻守的日军之外,城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了。

这在客观上实际上帮了路晓飞一个忙,在得到相关的情报后,路晓飞更是坚定的下达了不但是必杀11师团,而且是要让他们连全尸也不能留下的命令。

10月31日,一场深秋的细雨笼罩在四平的上空。日军第11师团师团长东乡新一郎中将在指挥部里看着天空中漫天飘舞的雨丝,心情非常的沉重。第5军军司令官田中阁下给他的命令就是在四平坚守至少10天,拖住支那军主力。战术很简练,就是以11师团的坚守换取军主力3个师团在支那军背后的突袭。但是,身为帝国甲等主力师团的师团长,也许他是第一个担心完不成这样的防守任务的人吧。

但是说真的,虽然10天说起来也没有多长,四平现在也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东乡新一郎却还是觉得没底。也许是108师团的覆灭太让日军内部感到震撼了,才几天功夫,一整个师团就被人彻底抹去了啊。直到现在,小泉师团长的尸骨都没有找到呢。这一支支那军已经打疯了,他不知道小泉中将的命运,会不会落到他的头上来。如果尸骨都没有的话,魂魄又怎么回到靖国神社去呢?

不过,东乡新一郎心里虽然隐隐有些恐惧,但是,他的11师团整个斗志还是相当旺盛的。他们抱着为108师团的帝国军人复仇的信念,在屠杀那些无辜的百姓时,一种被鲜血浸泡的嗜杀的亢奋充斥了他们的全身。也只有这种亢奋,才能战胜他们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

这时,路晓飞集结了新5军、新23军、新24军、骑1军、直属5、6、11、12四个纵队,以及刚刚宣布加入他的东北方面军的原“渤海国”第4军(改编为新27军)以及另外的一些反正的伪军,共约20个步兵师,两个坦克师和1个装甲师约23万人,从南、北、西三个方面围住了四平。东面虽然没有围住,但是已经有总数大约两万人的地方游击队频繁活动,完全切断了11师团撤退的道路。这些日军平常不怎么看得起的乌合之众,汇聚在了一起,虽然他们的整体作战能力还是比不上正规军,但是,他们自己有他们自己的作战方式,这些作战方式看起来上不了台面,可是实际的作用怎么高估都不过分。

也许,唯一能让东乡新一郎感到欣慰的是,关东军大本营决定让的第1飞行集团决定冒着被苏联空军乘虚而入的风险,加入他的四平保卫战。现在支那军的空军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他们损失了很多飞机,而自身没有生产能力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很快的对其进行补充。军司令部的第2战车团4个联队的坦克也没有立刻出动,他们是准备等支那军的坦克在攻城战遭到重大损失后,再以集团突击的形式将之消灭。盘锦一战,108战车联队的覆没给他们震撼太大了。俄国人建造的坦克,不是九七式这样的坦克可以正面对抗的。

可是,但是,然而,眼看着中国军队就要发起总攻了,老天居然下起雨来,而且一开始是小雨,渐渐的竟然越下越大,其间还伴随着闪电。这样一来,航空兵就很难对他们进行空中支援了。难道说,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天照大神竟然睡着了么?

这个让东乡新一郎满心凄惶的天气,在路晓飞看来,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也许是日本人犯下的罪行,早就已经天怒人怨。也许这毕竟是中国人的土地,如果大家都有神的话,天照那个穿丁字裤的老同性恋一定也斗不过我们自己的神吧。

10月31日,上午9点20分,在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的同时。东北方面军两个炮兵师所有火炮一起开火。在东北方面军的所有部队中,损失最小的就是炮兵部队,而且他们也刚刚得到了一批弹药的补充。11师团的炮兵群也立刻还击,他们也由军司令部配备了野战重炮兵第5、第7联队。不过,两个野战重炮兵联队加起来一共32门100毫米加农炮对于东北方面军第1炮兵师的72门120毫米榴弹炮来说,无论声势,还是实际的攻击效果,都小得多了。要知道路晓飞的这两个炮兵师,可是早就花了血本,从主政北平的时候就开始打造的。后来退到山西,这些炮兵都没跟着走,改道拉到蒙古躲在俄国人的地盘里去了。后来又经过了俄国人的援助得到了大大的加强。

炮战的结果是日军11师团的炮火很快的就被压制了。东乡新一郎着急的看着依然阴雨闪电的天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过那些目空一切的帝国“空中骑士”。

中国军队的炮击还在继续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东乡第一次发现中国人好像竟然比他们还财大气粗的样子,不知道俄国人到底给他们送了多少。或者说他们准备打了这一仗,就让炮兵去休息了?

东乡的心一直在往下沉,这种强度的炮击,会让他的防御工事出现大面积的崩塌,没有那些反坦克壕,他拿什么来挡住这支中国军队里面的大片的坦克?还有,为了对付这些坦克,他在城内布置了大量的反坦克雷,准备将坦克引入巷战消灭。可是这样的密集炮火,打掉了大部分建筑的同时,把这些反坦克雷也销毁得差不多了。

大雨中,城市里看不到冲天的火光,只有一股股浓烈的烟尘在沉重的漂浮着。好不容易炮声稀疏了下去,东乡刚刚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他紧跟着,就听到了一阵比先前的炮击还显得密集的尖啸声。他突然想起什么来,本来就死白死白的脸色,一下子就更白了。

“全体注意!进入地下坑道!”东乡不知道他的命令传达到了哪一层部队,在副官的簇拥下,他迅速的进入了指挥部下面的地下掩蔽所。对俄国人的那种新式武器他们都还没有找到根本的应对方法,只能是在地下挖一个很深的掩蔽所,希望能躲得过去。

谢和少校的火箭炮连一口气把所有的高温火箭弹打了出去,这是方面军总司令官路晓飞上将亲自下的命令。他不是中国人,但是他听说了四平惨案的事情之后,他也觉得对日本人没有必要保留丝毫的怜悯之心。可惜的是,他的火箭炮连只有7台喀秋莎火箭炮车,如果是17台,或者70台,那该是什么效果呢?他虽然是在中国参战,但是此时他的心已经飞到遥远的西线去了,他的祖国,也在呼唤着他们。

第三零零章 形成对峙

11师团的覆没,比东乡新一郎中将和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意料的要快,甚至,也比路晓飞意料的要快。也许,随着东北方面军的猛烈炮轰一起坍塌的,不仅仅是四平城的防御工事,还有11师团的禽兽士兵们依靠屠戳无辜的平民聚集起来的胆气和斗志。

路晓飞的东北方面军在10倍于日军的绝对兵力优势下,由部分t26轻型坦克开道,从三个方面潮水一般涌向了已经变成一座孤城的四平。路晓飞已经下达了必杀令,而且不仅仅是下达了必杀令,还下达了悬赏令,杀一个鬼子士兵多少钱,杀一个少尉多少钱,杀一个少佐又是多少钱,依此类推,全部明码标价的通过广播向所有的参战士兵传达,并且也通过广播用日语告诉了四平的日本守军。

对于原本经过“学生会”近似于洗脑的思想教育在斗志上一直都很旺盛的路晓飞本部人马而言,也许下不下这样的悬赏令,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四平惨案给他们带来的仇恨,足以促使他们奋不顾身视死如归的去战斗。不过对于一直抱着混日子的想法,刚刚从伪军的身份转变过来的那些反正投诚的部队来说,这样的悬赏,无疑是有很大的刺激作用的。路晓飞开出的赏金,照目前的行情,只要他们还有命拿得到手,哪怕就干这一次,以后也足够他们好好的过日子了。就算是路晓飞的本部人马,固然肯舍生取义,但是这些钱要是能给家里人捎去,那也绝对不是坏事啊。

斗志是一方面,实际上,战争比的是一种综合实力。这个时候中国的综合国力和日本相比的确还落后很多,但至少在四平的这一场战斗中,路晓飞的东北方面军在兵力、火力、士气等各方面都远远超过了11师团。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日军第5军司令官河边正一中将一看四平守军的形势岌岌可危,就命令南面的第1师团、第24和25师团加速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以解救第11师团。但是,他们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东北方面军的4个纵队具有十分顽强的斗志,他们虽然没有重型武器的帮助,却依靠并不算十分精良的轻武器和血肉之躯阻挡着日军大兵团的北上。其中涌现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事迹,即使一整个团甚至一整个旅都全军覆没,他们也绝不从阵地上后退一步。

而配合他们防守的3个才从伪军反正过来的新编师虽然没有他们这样顽强,但是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打法,他们熟悉地形,反复的包抄日军的补给线。而且他们得到了原来的敌人——各种地下抵抗部队的大力支持,这些零散的部队人数众多,他们的加入大大的拖住了日军的前进步伐。

河边正一中将没有想到形势会发展得这么恶劣。他不久前才从中国派遣军调到关东军任职,根据他以前对中国的作战经验,中国军队往往只要一点被突破,就会全线崩溃。所以他认为眼前这支中国军队人数虽然远在他的部队之上,武器装备也还不错,但是只要按照他的计划,由11师团拖住敌军主力,南面的3个师团将会很轻松的突破守军的防线,对中国军队实施反突袭。

关东军司令部撤销了河边正一中将的军司令官职务,任命了一个新的军司令官。但是这个新的司令官却认为他的到任很难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因而称病拖延上任的时间。关东军司令部只得提拔了本不属于第5军作战序列的第1师团师团长三浦英吉中将接任第5军司令官。

三浦英吉中将38岁,是日军中这一年龄段少有的中将师团长,也是“少壮派”军官的头脑人物。他接任军司令官后立即调整了原先河边正一中将制定的将3个师团展开推进的方案,放弃多点全面突破的计划,集中兵力突破其中的一个点,并将第2战车团的4个战车联队的坦克集中为军主力的突击部队。

日军调整战术后,迅速的从东北方面军直属7纵和8纵中间的防御空隙突破,向围攻四平的方面军主力侧后方快速推进。但是,由于前一个被任命为军司令官的家伙称病不肯到职,到提拔三浦英吉中将为军司令官,这中间耽搁了3天的时间。

而恰恰也就是这3天的时间,使已经猛攻四平4天东北方面军主力得以攻陷四平,歼灭日军第11师团并迅速将部队进行调整,正面迎接日军第5军攻势。

1941年11月10日,在奉天到铁岭之间的奉长铁路沿线,中日之间的一场史无前例的坦克战展开了。担任日军第5军突击群的第2战车团4个联队的坦克约160辆和中国东北方面军新5军的第1、第2坦克师发生遭遇战。而当时第1第2坦克师还剩下坦克166辆,随后增援的骑1军装甲师又补充了坦克23辆,装甲车54辆。

就坦克的总数量而言,双方已经比较接近,而东北方面军的坦克部队已经严重缺乏炮弹,平均一辆坦克最多已经不超过7发炮弹。事实上这只是个平均数,有的坦克在接到命令出发时,已经没有炮弹,但还是马上就跟随大部队出发了,在中间也没有进行补充。不但炮弹缺乏,油料也严重缺乏,大多数的坦克也许打完这一战就只得因油料用尽而变成一推废铁了。

但是,在得知将要和日军的坦克部队进行决战之后,所有的坦克兵都驾驶着他们的坦克毫不犹豫、毫不延迟的踏上了决战的战场。其时日军坦克还是以九五式和九七式轻、中型坦克为主,其间还有少量的八九式“豆战车”。而东北方面军的坦克则是以苏式的t26、t28为主,还有少量的t34.尽管炮弹奇缺,但是东北方面军坦克部队无论是在装甲厚度还是坦克吨位上,都还是超过日军的。

这一场历史性的中日坦克战并没有进行太久。面对气势汹汹的日本坦克,东北方面军的坦克军官们沉着应战,他们依靠比日军坦克厚得多的装甲快速的向前推进,并不急于开炮,而是力求精准度。而日军坦克尽管弹药充足,但是面对快速推进的苏式坦克,他们的命中率并不算高。等到双方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时,各自一开炮几乎就能命中对方。结果却是,日军坦克在被炮弹击中后,立刻就变成了一堆废铁。而东北方面军的苏式坦克有的则还能继续前进。尤其是充当正面突击力量的少数的t34坦克,对于日军坦克来说,这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而没有炮弹的中国坦克兵也没有放弃战斗,他们往往开足了马力,迎着日军的炮弹快速的向前冲,用一种自杀性的撞击和日军坦克同归于尽。

在远天的落日斑斑中,荒原上漂浮着袅袅的烟尘。一堆堆已经变成了废铁的坦克在夕阳,在余烟中沉默了。这场坦克战的结果,使日军第2战车团遭到了覆灭的结果,而中国东北方面军的坦克部队,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和价值。他们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坦克,因为弹药油料耗尽,也不得不和那些被打坏了的同伴一道,充当了接下来的战斗的看客。

由于损失了一个对日本来说非常非常昂贵的坦克师团,刚刚接任第5军司令官的三浦英吉中将被关东军司令部的高级参谋们认为是非常的鲁莽,对于他集中全部主力与中国军队决一死战的打算也提出了质疑。急于证明自己能力的三浦英吉,不得不把原来打算当作预备队的自己的第1师团一开始就投入了决战之中。而他的部下也像他一样,为了证明自己,而加大了进攻力度。

他们很快的就突破了正面中国军队的阵线,而两翼的第24和25师团则遭到了顽强的阻击。三浦英吉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并不是复杂的陷阱。但是这个陷阱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不可能把部队撤回来,或者是立刻停住脚步。因为对于前来督战的关东军司令部的高级参谋和自己的士兵而言,胜利和前进是必须的。三浦所能信赖的,只能是他的部下即使陷入埋伏,也能将敌人的计划打乱。

中国人的战术依然很简单,就是拖住多数,打击少数。突出的第1师团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而两侧的24、25师团则很难打穿前面守军的防御阵线。

第1师团不愧是王牌师团,他们在重重包围中,一直坚持战斗了近一个月。这也使得这场战略决战被拖进了冬季的严寒之中。尽管三浦英吉随后又把第1朝鲜师团投入了战斗,却最终没有能够扭转战局。就像108师团、独立混成第79旅团和第11师团一样,第1师团最终也还是被局部兵力占绝对优势的东北方面军吃掉了。

而随着三浦英吉被撤职,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向第5军下达了后撤休整的命令。这一命令,等于是关东军承认了热河和奉天两省的丢失,至少,在春天到来,关东军发动新的攻势将它们夺回来以前是这样。

路晓飞的东北方面军,也在长时间的战斗后,暂时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1941年底,路晓飞报经军政部批准,任命王靖为东北方面军司令长官,并将奉天、热河两省合并为辽宁省,任命侯俊杰为省主席,兼管察哈尔和内蒙的军政事务。然后,在1942年的新年,他回到兰州,接受了一级上将的晋升。此次东北作战,有功的将士们也随之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晋升和奖励。离开时,他给东北的军政长官留下了“巩固、发展、吸纳一切可以吸纳的力量,进行长期性的艰苦战斗的准备”的战略方针。

如何站稳脚跟,和强大的关东军抗衡,就成了东北军政长官侯俊杰和王靖的首要任务。辽宁省的成立,使东北方面军为自己赢得了在东北的根据地,并且吸纳了大量的反正伪军和地下抗日武装,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之后,东北方面军的人数急剧膨胀,使关东军发现即使他们进行动员,组建更多的部队,其数量的增长也远远比不上东北方面军的增长。数量虽然未必就代表作战能力,但是在一个庞大的数量面前,关东军司令部又无法无视边境那边数量依然还很庞大的苏联红军,而不得不接受了一个对峙局面形成的事实。

而路晓飞的目光,则又从东北,转回到了山西和华北。

第三零一章 为谁醉,为谁流泪?

1941年冬,正当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东北的那场大战的时候,在东南亚战场,准确地说在缅甸战场,中国远征军和日本军队之间的新的一轮战斗,也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

由于美国已经正式参战,盟军东南亚战区的最高司令部里,也出现了了美国人的身影。一个美国中将被任命为东南亚战区的参谋长,但是只有少部分的美国军队出现在还没有发生战斗的印度。事实上,在美国的太平洋舰队遭到偷袭而受到巨大损失后,他们在东南亚的势力范围也在急剧的缩小,他们丢失了大量的岛屿和战略要地,日本舰队在太平洋中几乎横行无阻。

事实上当时世界上很多国家的人对战争的前途都感到悲观。德国人完全控制了欧洲,并在这一年的冬天把战火烧到了苏联的首都莫斯科城下。他们同时在非洲派出了大量的精锐部队帮助他的盟友意大利,英国的流亡政府在北非指挥士气低落的军队进行着几乎是最后的抵抗。而在日本和美国开战后,德国人的潜艇出现在了美国的东部沿海。甚至有很多传言说,德国人将会派出远征军进攻美国本土。

美国人采取的策略是,在非洲全力支持仍然在抵抗的英国和法国的流亡政府,避免让德国人占领北非和中东这一片盛产石油的地方。在欧洲大力的支持苏联,虽然他们彼此的政见不同并长期处于敌视的状态,但现在苏联已经是整个欧洲唯一能与德国人抗衡的国家。而在亚洲,美国国会通过最新的战时特别法案,决定将竭尽全力帮助中国与日本作战,在海军没有将太平洋重新掌握以前,还将在印度和澳大利亚集结军队与日本军队进行战斗。为了避免将战火烧到美国本土,美国人最大限度的对外发散着自己的支援能力。

在缅甸,美国人意识到,如果能帮助中国人将日本人赶出印度支那半岛,对日本来说将会是个重大的打击。英国人对收复他们的殖民地已经失去信心,在雨季到来之前,他们曾经和中国人一起,守住了缅甸中部的防线。但是在日本不断增加军队的时候,英国人甚至把他们留在缅甸的为数不多的部队也撤到了印度。事实上他们已经完全打算放弃缅甸和印度支那半岛了。

美国人为了增强中国远征军的战斗力,开始通过印度向他们提供大量的装备,并派出大量的军官对一些新组建的中国军队进行训练。并积极的策划对日本人的攻势。东南亚盟军司令部计划在1942年的雨季之前夺回仰光,这将更有利于武器、物资的运输和对东南亚局势的掌控。

战斗是从缅甸中南部几条战线同时开始打响的。日本人增加了兵力,并且加强了防御工事,战斗的进程对于盟军来说并不是很顺利。

而这个时候,仍然驻守在越南西北重镇奠边府的新21军,终于接到了一个新的作战命令。这个命令按照凌杳早先的建议,由新21军担任主力,从越老公路横穿老挝,渡过湄公河进入泰国北部,威胁缅甸日军的战略后方。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昆明行辕对新21军进行了加强。

新21军原来辖两个师,一个国际旅,一个隶属于战区的炮兵师。经过整补,加强为两个步兵师(新20师师长林森少将,新38师是由行辕派来的资深指挥官孙定国少将),每个步兵师战斗人员1万2千人,枪械换为最新到达的一批包括新式的火焰喷射器在内的美式装备。炮兵师则由战区直辖编入新21军的编制,师长是徐适少将,除了原来法军留下的火炮外,另补充了4门150口径的榴弹炮,全师为汽车牵引的机械化炮兵师。

此外,为了应对东南亚多山、多河流和丛林茂密的复杂情况,还专门为新21军配备了一个包括舟桥部队在内的工兵旅。工兵旅的人数众多,不但有专门的桥梁工程师,还有大量的民工和民兵,这些人有很大部分是国内自愿参加的,他们甚至可以不要报酬,只需要保证吃饱就可以,还有一部分是越南本地的民夫。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可以拿起武器充当战斗部队。

除了这些部队外,新21军还有一支著名的国际部队,正式的编制是新21军独立国际师。独立国际师辖一个中国步兵团、一个越南步兵团、一个法国团和一个阿尔及利亚团,还有一个泰国营。师长是留学美国西点军校,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已经很流畅的法语的柴渺。而柴渺也终于打破袁维绪的记录,以25岁零4个月的年龄出任全军历史上最年轻的女性少将,而且她担任的还是一支作战部队的主官,而不是参谋长。

柴渺的就职典礼是很飞扬的。她那天穿着足够花哨的军礼服,绾着头发,蹬着黑亮的小靴子,要不是领章上那一枚熠熠生辉的少将金星的话,看起来她就像军乐队或者仪仗队的。单纯就相貌来说的话,她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不过在这样的时候,她的青春和鲜活让所有的人感到眼前一亮。

而她的就职演说则非常的简短和生猛:“我不管你们原来是哪个国家的,但是,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中国国防军新编21军独立国际师的士兵。我是你们的师长,你们必须服从我的指挥,勇往直前、英勇杀敌者,将得到晋升和奖赏,临阵退缩和抗命不尊者,杀无赦!”

前来观礼的凌杳、林森、徐适以及新21军其他的高级将领此时都坐在观礼台上。听到柴渺的就职演说,林森和徐适等原荣誉1师的“老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新从行辕下来的新38师师长孙定国少将则不免惊呼说:“看不出,这丫头还挺火辣的啊,我还在想,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罩得住一个师呢。还是一个国际师。”

林森嘿嘿一笑说:“孙师长你是刚来,要是你见过这丫头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古有花木兰,今有我们柴师长,不奇怪嘛。对吧军座?”

这时候国际师开始了阅兵式,就看见一队队的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全都穿着国防军深灰绿色的军装,从主席台前用他们各自习惯的分列式走过。不过怎么看,都是中国步兵团的分列式看上去最有气势。

柴渺一直站在主席台上,右手举到眉边,注视着从她眼前走过的队列。

晚上举行餐会的时候,柴渺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几个法国的校官频频的邀请她跳舞,而以林森为代表的原荣誉1师的青年军官们,则在密谋将她灌醉。凌杳的警卫团长烈风雷更为阴险的计划将她灌醉以后送到凌杳的房间里去。为此他甚至已经收买了凌浩然,准备晚上把军长少爷带到他的营房里去。

对于柴渺来说,这一天也许是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日子。对于出身于军人世家的她来说,少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军阶,毕竟他们家族出过开国元帅,而且就年龄来说,她也不是家族里最年轻的少将。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孩,一个在和平时期应该尽情的享受青春和恋爱的女孩。

在这个酒会里,凌杳依然是默默的在一个角落里坐着,目光不时的落到被烈风雷等人“拐带”着的浩然身上。他并不发对烈风雷他们教浩然喝酒,在这样的时代,男孩子本来就应当更多一些豪杰之气才行。而且,浩然的性格显然比他开朗很多。除了跟林森徐适烈风雷等人很混得来,也很受军部的女军官们的宠爱。

“军座!”柴渺拿着两个装满红酒的酒杯出现在了凌杳的面前,她的脸色显得十分的红润,脚步有些发飘,在凌杳面前,她也很是费了一点力气才站稳。“我就快被那些混蛋灌醉了。我想,如果我一定要醉,我希望是在和你喝完这一杯以后。”说着,她将其中的一个酒杯递给了凌杳。她并没有说更多,只是在眼睛里,放射着一种热烈的光芒。而她明明是在笑着的,眼睛中,却同时又闪烁着泪光。

凌杳注视着她,微微的笑了一下,他接过了柴渺的酒杯,说:“干嘛老老实实的喝这么多,没看出林森他们是有心灌醉你吗?”

柴渺笑着说:“你知道吗?很多东西,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看怎么面对。有时候,喝醉的感觉也并不坏啊。我先干为敬吧。”说完,仰起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三零二章 也许醉比醒好

柴渺终于还是喝醉了,就像烈风雷林森他们预谋的那样。

凌杳扶着脚步不稳的柴渺,想把她交给她的副官艾雅少尉。可是很明显的艾雅那个小姑娘被烈风雷那些不良分子拐走了。凌杳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把柴渺送回她的宿舍去。而基本上柴渺连走路都走不了了,凌杳又只能把她抱了起来。

卫兵?卫兵们这个时候当然是什么都没看见了。

虽然是新晋的少将,柴渺的宿舍也还是很简单,一件单人房而已。凌杳把她抱上了床,脱掉她的靴子,看了看,还是帮她把很漂亮,但是也很繁琐的军礼服脱掉了。男人做这种事的时候心跳不可能一点都不加快,不过,凌杳还是很快的通过一个深呼吸控制了自己的心跳,然后拉过薄薄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睡吧。凌杳看着柴渺嫣红的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很快,你就很难再有这样舒适的睡眠了。接下来我们就要面对的是高山、丛林,还有死亡。

正当凌杳准备转身离去时,他的手腕却被柴渺抓住了。

“凌杳。”柴渺叫的是凌杳的名字,而不是她平常称呼的军职,她睁开了潮湿的眼睛,轻声说:“别走。”

凌杳转过身,看着柴渺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和散落在枕头上的秀发,笑着摇了摇头说:“看起来,你似乎并没有醉啊。”

柴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这时的脸色很红,也看不出是不是更红了,她说:“醉是醉了,不过醒得比较快。”说着她吐了吐舌头,这个谎言似乎并不那么完美,一个人要真是醉得走不了路,又怎么可能醒得那么快呢。她看见凌杳又转过了身,有点着急,刚刚欠起身子,才发现他拉了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了下了。于是仰头一倒,脑袋却砰的一声撞到床栏杆上。

凌杳看着柴渺又弹簧一般的坐起来,苦着脸伸手揉着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的士兵们要是看见你这样子的话,放不放心跟着你去赴汤蹈火的。”说着,伸出手去,帮她轻轻的揉着她的后脑。他的手不算很大,但是有力而温暖。

柴渺就说:“给我讲个故事吧。”

凌杳奇怪的看着她,说:“讲故事?”

柴渺说:“是啊,讲故事哄我睡觉啊。你知道吗?我四岁的时候就懂得分辨各种手枪的型号了,六岁的时候就懂得怎么拆组一支手枪。到了十岁,我得到了我爷爷亲自送给我的礼物。你猜是什么?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候我最想要的,只不过是别的女孩子都有的布娃娃。十四岁,军校里的大哥哥们开始习惯我的口令,十六岁,一个人提着行李到了美国,上那所著名的军校。从小到大,没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给我讲过故事,我妈妈死得太早。很多时候,我觉得家里的长辈吧、没有意识到我其实是个女孩。”

凌杳说:“我觉得,他们不是没有意识到你是女孩,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意识到那时候你还是孩子。我六岁的时候……”该给她讲什么呢?六岁的时候,他已经被父母送到小学上二年级了,他读书比较早,因为他的父母都是老师,没有时间来照顾他。笑了笑,接着说:“其实也很惨,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上学了。也没什么童年。他们希望我考上他们心目中的那所大学,本来,我也做到了。可是……”可是后来,他们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空,不知道他们,他的爸爸妈妈,现在还好吗?

柴渺沉默了一下,她知道,凌杳的从军,就是因为他的家在旧帝国突然爆发的战争中毁掉了(凌杳的资料只能是这么写的)。她顿了一下,问:“他们,你的爸爸妈妈,原本像让你学什么的?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提这个问题。”

凌杳说:“没关系。他们想让我学音乐,甚至还想我到维也纳去留学。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音乐,我学的是大提琴。曾经我还幻想着有一天能自己开个音乐会呢。在维也纳最著名的剧院里。”讲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柴渺先是笑了一下,说:“那我要去看,你可要给我最前排的座位哦。”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是现在维也纳被德国人占领了。不过,战争结束了还可以去啊。我想这场战争总会结束的。”

凌杳呵呵一笑说:“战争当然会结束。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柴渺有些着急的说:“干嘛这样说——你可是我们全军几万人的主心骨。要死,也是我们这些属下死在前面啊。”说到这里,她有些沮丧起来。怎么又回到部下的身份来了?她现在可不愿以部下的身份和他说话的啊。就像烈风雷他们设计的那样,其实,在她心里,也希望能在这样的时刻发生点什么。可是,她现在却充满了忧伤。不知不觉的,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真的,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死了的话?不要,就算拼上她的性命,她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柴渺梨花带雨的脸,凌杳的心里也不由得微微的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碰到了。他站了起来,说:“好吧,早点睡吧。很快队伍就要准备出发了,有你忙的呢。”

凌杳拉上门的时候,柴渺已经光着脚跳到了门边。她满脸都是泪水,她想跑出去拉住他,她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什么,可是她不想他离开。可是门关上的那一声很轻很轻的响声,却让她怎么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拉开那道门,只能侧耳倾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的远去。

他们的未来究竟会怎样?柴渺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战争结束后,自己该做什么。她所能知道的只是,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她靠着墙壁慢慢的坐了下来,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屋子,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个人的情绪,只能很快的收回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她是一名军人,还是一位刚刚上任的将军,等待她的,不是爱情和鲜花,而是,刺刀,还有热的血。

那么,就这样吧。柴渺重新站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她想,等到那个时候,她会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的。到时候,无论他是要到维亚纳去圆他的梦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只要他愿意,她都会陪着他的。

第二天,当柴渺重新穿着整齐的作训服出现在自己的部队面前的时候,她又是那个只要一板着脸,就连那几个外籍步兵团的士兵都不敢嬉皮笑脸的“魔女”师长了。

新21军整个部队的集结非常的迅速,从接到命令到部队出发,所用的时间大大超出了行辕司令长官部的预料。当然,新21军的行动是高度机密,即使是昆明行辕司令长官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连同非作战人员在内,新21军在出发时,总共有兵员4万6千余人。为了避免日军的空中侦察,新21军放弃了通畅的越老公路,而是悄悄的从密林中穿行。

大军远征,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补给。尤其是他们选择的是没有道路的道路,而且,这还是在境外作战。为此,凌杳特意把越南步兵团的团长阮梅上校调到了军部,成立一个后勤协调处,由阮梅来任处长。负责和沿途的当地人打交道,并征用越南老挝的民工担任后勤运输工作。

自从阮梅调到军部之后,新20师师长林森到军部来的频率,也就上升了许多。而以往他怕挨训,一般是能不到军部来,就不到军部来的。

第三零三章 目标“勇”部队

在丛林中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行军之后,新21军终于按照计划,在1942年元旦之后渡过了湄公河,越过老泰边境,沿着金三角的边缘地带,出现在了泰国的北部。

而在这段时间里,中国远征军和日军新组建的缅甸方面军一直处在艰苦的拉锯战之中,缅甸中部双方重兵集结,战况呈现一种胶着局面。

日本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大将一直担心的美国人并没有出现在缅甸战场上,甚至连最初和他们作战的英国人都完全退到印度去了。在缅甸的战争实际上已经完全变回了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

河边正三知道英国人最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让中国人到缅甸来,这是他们的殖民地,他们甚至曾经派出特使和日本人谈判,隐约透露一种宁可把缅甸让给日本人,也不让给中国人的意思。不过可惜的是,英国在欧洲战败,为了他们复国的希望,他们必须要借助美国人,而美国人的意思是要他们尽力的和中国人拉近关系。

如果德国盟友晚一点迫使英国人投降,缅甸,甚至东南亚的局面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现在,一直以来都被大日本“蟥军”不屑一顾的中国军队经过连年战火的洗礼,已经越来越会打仗了,而且他们还在军备上得到了美国人和俄国人的全力支持,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开始有自己的军工体系。到那时,蟥军要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理想,也许就更加的困难了。

战争是一种黑洞一般巨大的消耗,河边正三知道,经过几年的日中战争,帝国的兵力已经越来越捉襟见肘。眼下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处于一种鼎盛的态势之中,可是,作为一个资深指挥官,河边也知道这种鼎盛之中有多少泡沫的成分在里面。不管是哪个战场,也许只要有一点的疏忽大意,整个战场的天平就会发生改变。

现在的缅甸战场,中国人打得很顽强,他们的损失虽然很大,但是基本上保持着整个战线的完整性。“蟥军”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目前他们还可以放心的进攻。

但是,河边正三大将最怕的那个但是,还是出现了。

依然不是他最担心的美国人。依然是他,以及整个日本曾经最看不起的中国人。而这一次,一支中国军队出现在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中国人这一次的行动非常的具有想象力,而且,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么远的距离,而且他们没有走现有的公路,至少他的空军就没有在公路上侦察到。那么,这需要怎样的意志和勇气,怎样的后勤保障系统呢?

清迈。河边正三大将判定中国人的目标就是清迈。那里是泰缅之间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站,目前整个缅甸方面军的作战部队所需要的物资都要经过那里转运到缅甸境内。当然他们还有海路,可是活动频繁的美国人的潜艇会让他们遭到重大的损失。

没有什么犹豫,河边正三大将就派出了驻扎曼谷的方面军直辖部队,有帝国王牌之称的第2师团赶赴清迈。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证实这一支中国军队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河边觉得他派出第2师团也绝对说不上保守。作为方面军的战略预备队,即使没有这支中国军队的出现,第2师团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曼谷,是时候让他们去撬动战场的天平了。

而他们的胜利,就从击灭这支远道而来的中国军队开始。

如果是在战争的初期,任何一支日本军队以一个师团的兵力面临中国军队的一个军的时候,他们都有信心将这支中国军队彻底消灭。即使遇上一个集团军或者再多一点,他们也完全相信自己能将对手击溃。而即使是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的师团成色不断的下降,他们也曾有过一个师团被中国军队的一个师(实际是超编的)消灭的历史,但是总的来说,他们的信心仍然是非常强烈的。

何况是第2师团这样的部队。日军第2师团又称为仙台师团,内部代号为“勇”部队,向来号称日军精锐之中的精锐。这是一支自日本明治建军以来就参加过几乎所有对外战争的王牌精锐部队,也是河边正三大将的缅甸方面军的镇山之宝。将第2师团派往清迈,他的用意并不仅仅是击败那支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更打算用它一举改变缅甸现在的局面。

第2师团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很能体会河边司令官的用心,而作为“勇”部队史上最年轻的中将指挥官,冈崎清三郎在感受到肩头的压力的同时,也为自己终于等到出击的机会而无比的兴奋。自从部队来到印度支那半岛后,他和他的部下都觉得自己留在方面军大本营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而正在靠近清迈的凌杳得知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部企图用来和他的部队作战的是日军第2师团的时候,他立刻召集全军团以上军官开了一个会,向军官们传达了新21军将和日军的“勇”部队进行决战的打算,并表达了即使遭受重大伤亡,也要将这支部队完全击败的决心。

独立国际师的外籍兵团的军官们大概不会明白为什么军长在侦知即将面对的日军部队番号后,立刻产生了这种不惜鱼死网破的决死作战的态度。在他们的理解中,这两个国家的军队在进行作战,就常常会出现这种不惜全军覆没,也要将对方拼下去的战斗心态。也许这就是他们的习惯,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完全没有资格对此作出什么评价的。

即使是新21军中的中国军官,也不是很理解军长为什么一听到第2师团的番号,就有一种拼死决战的决心和打算。当然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是面对的是哪一支日军,他们都需要这样的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决心和斗志。而对于凌杳而言,他们所处的这个时空的历史虽然发生了很多的改变,有些仇恨,却是不能忘记的。

九一八,九一八。

在凌杳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里,有一个日子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他记得每一年在那一天,全国很多个城市的上空都会拉响防空警报,提醒人们,永远不要忘记那个国家民族的耻辱日子。每一次当他听到那凄厉的警报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得很厉害,他都会觉得眼睛里有一种流动的哀伤和悲慨。而尽管,那个时候那些历史离他是那样的远,远得仅仅是那些纪录片里的黑白画面。

九一八。

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正是那时候刚刚调到满洲不久的日本第2师团。作为事变的主力,第2师团攻进了东北军在奉天的驻地北大营,之后转战几乎整个东三省。也从此开启了整个日本侵华战争的闸门。

消灭日军第2师团,告慰那段血泪历史的悲伤。这是凌杳召集军官们开会时的决定。第2师团仍旧是2旅团4联队制的日军甲种师团,所辖的4个步兵联队都是日军的精锐。兵力上新21军当然还是处于优势,但是不到2比1的兵力比例,多少还是让这些军官在鼎鼎大名的第2师团面前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我们不会有别的援军。”凌杳看得出军官们虽然不乏决死作战的勇气,但是对战斗的结果却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而他,一开始就点明了军官们最顾虑的问题:“除了依靠我们自己,我们没有别的出路。所以,在座的各位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只想告诉你们,新21军是以荣誉1师为班底组建的部队,这是我们身为军人最大的荣誉。而杀敌,宁死不退的杀敌,是我们报效我们灾难深重的祖国唯一的方式。也包括你们,讲法语的军官们,如果你们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你们的祖国也绝对不会灭亡。”

第三零四章 维也纳约定

虽然凌杳要求部下要抱有决死的心态来准备这一场战斗,但并不代表着他一开始就会和日本人硬拼。新21军现在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不是换装了美式装备,也不是他们比对方多出多少人,而是和大名鼎鼎的“勇”部队相比,他们只是一支新编的籍籍无名的新军,而且他们还处在暗处。

根据日军第2师团的情报人员的侦查,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得知这支远程奔袭的中国军队应该不会少于一个军的编制,推断应该是由不久前打下法国人据守的越南奠边府据点的那支部队组成。而那支部队曾经和中国军队另一支鼎鼎有名的部队200师一样战功累累。冈崎清三郎中将认为他必须认真的对待,这是蟥军正名的大好机会,因此,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冈崎清三郎派出了由步兵第4联队为基干组成的青叶支队担任前哨,这支部队由那须弓雄少将指挥,总兵力约6000人。任务是抢在中国人之前控制清迈,那里有泰国人的一个步兵团。虽然是“盟邦”的部队,可是在狂妄自大的日本人心里,这些国家的人民都是些低等民族,是不可能真正信任的。

而在柴渺的独立国际师里,也有一个泰国营。凌杳在召开军事会议之后,就让柴渺把泰国营的营长翁差少校带到了面前。

“泰国人不打泰国人。”凌杳对翁差少校说:“我想,你肯定不希望看到和自己的同胞作战的场面出现。”

翁差少校是一个不到30岁的壮硕而且颇为英俊的青年,额头上绑着一条红布带,听了凌杳的话,他很感激的用不太纯熟的中文说:“是的,可是长官,这样一来的话,我的部队还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吗?”

凌杳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在部队进攻之前,请你去和驻防清迈的泰国步兵团的指挥官说一下,叫他把部队及时的带走。如果担心日本人的报复的话,可以做一些象征性的抵抗。这样,他们的伤亡会小很多。”

翁差少校点头说:“我明白,长官。我认识那措团长,他是北部一个部族的首领。他们并不愿意为日本人卖命,就算我不能劝说他帮助我们作战,至少也有把握劝说他保持中立。不过我还可以做的更多,我的部下可以作为向导,在北部,他们对地形非常的熟悉,在日本人来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及时的劝说各处的人民暂时避开。”

这一点很重要,在不熟悉的地形环境中作战,如果没有当地人的支持,会非常困难。此长彼消的话,可以说一开始新21军就取得比第2师团更重要的优势了。

在翁差少校离开之后,凌杳就问柴渺:“你觉得他可以相信吗?”

柴渺说:“可以相信,他很诚恳,这不是他们的战争,回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可是我拿不准法国人到底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我在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什么积极的东西。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凌杳带着一种歉意的笑,说:“我知道,这也是我用你的国际师充当先头部队去和日本人的青叶支队交锋的原因。引诱他们脱离整个战斗的预定轨道,败到什么程度都不要紧。不过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战争结束以后,我想去维也纳看看,也许已经不能再去当一名音乐学院的学生了,不过去看看,也算了却一个心愿。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柴渺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绚烂的笑,说:“作为一个淑女的话,我应该很矜持的说请给我一定的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不过我还是决定马上回答,我很高兴接受你的邀请。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凌杳微笑着说:“所以……”

柴渺打断他说:“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失约的。不过我在想,战争结束了以后我该做什么。我不知道除了当军人,我还能不能做别的事。天哪,我现在真盼望着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早点到来。就算我什么也不会,少将的退休金至少能保证我不至于饿死。”她有些兴奋。不过,这却不是谈心事的时间。所以她很快就打住了话头,对着凌杳敬了一个礼,就很干脆的转身走掉了。

果敢、干练、毫不拖泥带水。凌杳在她的身上看到的是一幅标准的军人作风。战争结束以后做什么?现在想这个问题也许还早,因为历史的改变,他拿不准3年以后这场战争会不会结束。也许,他可以建议她参加奥运射击比赛,以她的美丽和枪法,在拿到金牌的同时,也足够成为一个体育明星。比后世的什么“亮晶晶”好太多了。

虽然在凌杳面前也曾展露了很小女人的一面,可是在指挥作战时,柴渺的表现一点也不输给那些比她成名更早的男性。独立国际师的任务就是示敌以弱,引诱青叶支队脱离第2师团的作战范围。这个任务看起来并不难,让日本人看轻新21军的战斗力是很容易的,问题就在于独立国际师的组成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整个陷入绝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柴渺手里真正可以信任的只有她自己的中国步兵团那2000人。但是一旦诱敌不成的话,她这点兵力很容易让青叶支队吃掉的。

从感情上,凌杳并不想让柴渺去承担这个危险的任务。但是,他们都是军人,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讲,她和她的部队无疑是最适合承担这个任务的。

凌杳从来都没有学会让自己变成铁石心肠,所以,那一天,当柴渺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的眼角里,再次涨满了一种潮湿的东西。

1942年1月11日,奉命担任诱敌任务的新21军独立国际师在出击5天之后,和军部失去了联系。军部接到该部的最后电报时,柴渺告知部队已经被打散,法国团和阿尔及利亚团均向日军投降,越南团逃逸。外籍兵团认为军部将他们首先投入战斗是让他们去送死,所以他们理直气壮的选择了投降和逃逸。而剩下的柴渺的直属部队,意料之中的遭到了青叶支队的包围。

凌杳知道,柴渺现在的处境肯定很危险。可是她的部队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青叶支队的指挥官那须弓雄少将只派出了一个步兵中队去监视清迈的泰国人,自己去带支队主力尾随国际师的残部进入茂密的丛林之中。

“长官。”后勤协调处处长阮梅上校出现在凌杳的面前,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愧疚和焦虑,说:“我请求回到战斗岗位上去。部队打散了,虽然我没有在指挥岗位,可还是负有很大的责任。请相信我的同胞不是没有战斗的勇气,只是,他们还太缺乏成建制的正面作战的经验。我能够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继续投入战斗。”

说实话,法国团和他们的殖民地部队的投降以及越南部队的溃散,是在凌杳的意料之内的。而且这也是他让国际师去打头阵的一个因素,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麻痹日本人。所以他不会责怪眼前愧疚请战的阮梅,甚至,如果战斗结束后法国人再次请求加入他的部队,他也不会拒绝。说得难听一点,他们的存在意义并不是战斗。

所以,对阮梅的请求,凌杳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对她点了点头,说:“你去吧。部队重新集结后,配属林森师长的新20师作战。”

新20师和新38师均已到达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对青叶支队发起总攻。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凌杳的计算之中的。他也正有条不紊的指挥部队按照既定计划进行战斗。唯一让他觉得纠结的,是柴渺的安危。虽然,只要是战斗,就肯定会有牺牲。这一点柴渺不会想不到,也绝对不会责怪他。可是,他依然觉得很纠结。

“你说过你不会失约的。”凌杳抱着双臂走到指挥所外面,看着眼前的莽莽群山和茂密的丛林,默默的在心里说:“维也纳的约会,女主角可不能缺席。”

第三零五章 业火

由于法国人的投降,冈崎清三郎很快就知道了新21军的情况。经过对多名法国军官以及阿尔及利亚团的军官的审讯,可以确定中国人只有2个步兵师,加上军直属部队满打满算也就是3万人。而且,他们的炮兵师和装甲部队在丛林里前进极其艰难,现在还远在步兵师的后面,甚至有可能在战斗结束后都难以参加战斗。而战场的指挥官更是一个没满30岁的年轻少将。

2个师,不到3万人,没有重武器,由一个菜鸟级别的将领指挥。冈崎清三郎觉得这样一支部队也敢玩这样的长途奔袭,除了夸敌人的指挥官还是比较有想象力之外,他不禁有些担心,即使战胜了这样一支部队,军部的那些大佬们也未必会认可他的能力。

冈崎清三郎给青叶支队的指挥官那须弓雄少将发电,除了必要的警觉之外,青叶支队可进一步对支那军进行更深层次的打击,师团部会给他一到两个步兵大队的补充。冈崎清三郎并表示将在清迈为那须少将举行庆功宴。

而冈崎清三郎的这封电报在青叶支队里引发了广泛的“帝国军人的骄傲”,尽管那须弓雄少将本人还是比较谨慎,但是在整个支队里,身为帝国陆军精锐中的精锐的“勇”部队的官兵们,还是引爆了他们本来就十足的自信心。在俘虏了面前这支拼凑起来的“国际师”中的法国人极其殖民地部队后,越南人溃散,作为骨干的中国人遭到重围,已经被分割成多个小部队,除了少部分学习越南人的榜样散佚到丛林之中外,大部分遭到了歼灭。

1月13日,侦测到中国军队主力的位置之后,那须弓雄少将率部队对其发动了总攻。的确,正如法国人交代的那样,在进攻中日军除了受到迫击炮的打击外,并没有受到重武器的威胁,虽然他们的炮兵联队也同样没有跟上,但是在每一个日本士兵的心目中,胜利的天平都是倾向他们这边的。

直到15日以前,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军座?”新21军参谋长鹿雪扉上校定定的看着凌杳,他在等待对方下达命令。所有的一切都照着他们的计划在进行,现在需要的,就是指挥官的最后的命令。

凌杳抱着手,眼睛一直盯在沙盘上,没有说话。

而鹿雪扉又补充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起风了。”

凌杳抬起头来,问:“柴师长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鹿雪扉有点黯然的说:“是的,她的一个团长曾经越级发回电报,报告说部队已经彻底打散,他和师部也失去了联系。之后该团和军部的联系也中断了。现在,希望阮梅在集结她的同胞的同时,也能帮助国际师的其他部队逃脱日军的包围圈重新集结。从感情上说,我希望小柴能够平安无事,可是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军座,制定这个计划时,她就知道她的使命。”

凌杳摆了摆手,问:“日军已经全部进入伏击圈了吗?”

鹿雪扉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全部。”

凌杳看了看表,又沉默了一下,终于说:“开始吧。”

法国人向日本人提供的情报没有错,新21军的炮兵师和装甲部队此时还在离军主力很远的后方,新21军所有的重装备都还无比艰难的在丛林里穿行。但是法国人没有日本人的是,新21军的工兵旅先于军主力到达这一带有一段时间了。法国人没有把工兵旅看做作战部部队,他们也确实不是作战部队。只是法国人不明白民夫一般的工兵旅先到战场以后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他们能够早一点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的话,在战斗的第一阶段,独立国际师也就不会那么快就被日本人打散了。

很快,日本人的青叶支队终于用他们的身体告诉了法国人关于工兵旅的答案。

1月15日下午,处于旱季的丛林刮起了大风。这是这个地方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有的大风,旱季丛林里的树木杂草都十分干燥,有时候大风也会带来森林大火。在自然界里,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自然生态而言,这种森林大火并不是一场灾难,而是一个新的生机勃发的景象的铺设。

这天下午,正在前进中的青叶支队没有留意到他们走进了一个很独特的地形当中。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中国人驻守的高地,而他们的两侧,都是难以通行的山壁和断崖,身后则是一条很宽,但是很浅的河流,他们毫不费劲的就涉水渡过了的河流。虽然有人发现在他们路经的这片狭窄的谷地里充满了厚厚的枯枝,但是,这在丛林里并不是什么奇特的现象。

而且这一天的气温比较适宜,太阳虽然在明晃晃的照着,但是相对于炎热潮湿的雨季来说,这样的天气已经是非常舒服的了。

下午3点20分,负责断后的部队向那须少将报告,在后方发现中国人的小股部队,人数应在一个营左右。那须少将随即回复,保持足够的警惕,但不必与之纠缠。支队的首要任务是攻克正面的高地,消灭集结在高低后面的中国军主力。

迂回到日军后面的这支小部队也没有立刻向日军的殿后部队发起骚扰作战。令殿后的日军步兵第15大队第2中队的中队长名波浩二大尉感到疑惑的是,这支中国军队在发起进攻后,似乎也没有打算和他们正面交锋,他们的敌人似乎不是他们,而是这片沉默无言的森林。

但是大尉很快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这支中国部队携带了大量的火焰喷射器,当他们对着森林开火之后,火势很快就在干枯的丛林里蔓延了开来。他立刻下令用掷弹筒和手榴弹进行爆炸灭火。但是很显然,他们灭火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遭受火焰喷射器引燃的森林大火。而且,他的士兵在灭火时还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冷枪而损失惨重。

当大尉从迎面而来的风中嗅到一股油料的气息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情况似乎十分不妙了。

谷地里的火以超乎那须少将的速度在蔓延着,满地的枯枝还不是大火迅速蔓延的最主要原因,在那些厚厚的枯枝下面,早就埋下了大量的工业用煤油,并绑定了爆炸威力很小,却足以引起火灾的专用定时炸弹。在后面的大火燃起来之后,谷地里的各个着火点也先后被引爆。很快整个青叶支队就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整个火场的面积将会有多大,那须少将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很明白,他的部队恐怕很难从火场中脱身了。

“军座。”从观察哨里观察着远处的火情的鹿雪扉突然有些不忍的问:“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伤阴德?”

凌杳阴沉着脸,回答说:“这个问题,也许你应该去问南京、去问东北、去问我们祖国那千千万万屈死的冤魂。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之所以会受到列强的欺凌,受到这样一个弹丸小姑的荼毒,就是我们讲究所谓的仁义道德的历史才长久了。对于我们所有的敌人,讲任何的所谓仁恕,都是自取其辱!”

第三零六章 丛林记忆

青叶支队并不是日本第一支成建制被消灭的旅团级部队,却是自日本明治建军以来第一支在没有和敌军主力接触之前就被消灭的部队。在一场早有预谋的自然灾害面前,这一支6千多人的部队依然显得那么渺小。干燥的季节,大风和多个火头同时点燃,使得这支部队在几乎是瞬间就蔓延近10平方公里范围的大火中几乎无一幸免。而采取紧急躲避措施侥幸的躲过大火的残余部队,也遭到掩藏在防火隔离带之外的中国军队的剿杀。

负责清剿青叶支队残余部队的是新20师一部,当他们踏着余火未尽的烟尘步入火场,闻到经久不散的烤肉的味道时,要克制呕吐的感觉十分不容易。更为严重的后遗症是,这些士兵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对肉食没有食欲,而一闻到烤肉的味道的话,就会情不自禁的呕吐。

被称为日本明治建军以来最惨重最耻辱的失败青叶支队的灭亡,让日军第2师团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异常的暴怒。他一直比较忌惮的是西方人支援中国人的威力巨大的重型火炮,装甲火力都是日本坦克无法抗衡的坦克这样的重武器。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那些重武器远远还没有到场的时候,他的整整一个支队,超过全师团三分之一强的力量就被一场人为的森林大火葬送了。

事实上凌杳从来就不是一个唯武器论者,而且,在长期处于贫穷落后的旧中国,对抗强大的敌人最有力的武器只能是自己的智慧和计谋。凌杳当然知道丛林之中重武器行动艰难,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远袭的道路,他早就做好了用其他的方式去和敌人战斗的心理准备。而对干燥的气候条件,对风向风力都有准确的侦查和判断,对诱敌的时机的把握,很多个看起来并不是很特别的细节,成就了他这一次的奇谋。

他只希望自己没有带来一场生态灾难。虽然他的工兵部队在布置好陷阱的同时,也清理出了一个相当长的防火隔离带。不过后来火势太大,借着风力,火种飞过隔离带引燃了范围更大的森林火灾。最后这场火灾波及的面积到底有多大,已经是无法去统计了。

暴怒的冈崎清三郎向第2师团下达了复仇绝杀令,声称要将新21军杀到一条军犬甚至一支跟随他们的蟑螂都不能存活的程度。而森林大火后日军空军终于侦查到了新21军主力的位置,冈崎亲自指挥着步兵第16、第29和第30联队和第2骑兵联队拉开一张大网,向新21军集结的无名山谷进行战术包围。因为双方前哨接战的第一天是1月19日,后来,那一片区域即被命名为“一一九谷地”。

而在队伍出发前,冈崎的部队凶残的屠杀了被冈崎说成是向他们提供假情报的已经投降的法国团和殖民地部队,并对沿途的泰国人的村子进行扫荡,实施他们在中国干过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理由是日本蟥军遭到攻击时,这些泰国人向中国人提供了帮助。

几千名法国人和阿尔及利亚人被日军拉到一条河流边上集体枪决。法国人起初并不知道日本人想干什么,但是发现他们被集中在河谷边上一个狭窄的区域,日军则在周围高地上架起标准的交叉火力的时候,法国团的团长让-阿比扎尔上校向日军提出抗议。当时他并没有被日本人塞进那拥挤的人群中。而抗议的结果,让烦躁的日本人把他和他的同胞绑在了一起。

日本人的机枪响了,子弹从不同的方向交叉射入人群中,鲜血飞溅,哀嚎遍野。

前面是日本人喷吐这火舌的机枪,后面则是汹涌澎湃而且据说布满了食人鱼的河流。但还是有很多被绳索绑在一起的法国人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往河里跳。但是,这种做法也只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在湍急的河水中,他们根本无法挣脱绑缚在身上的绳索。而整条河流,也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当日本人以他们一贯的惨无人道的作风屠杀战俘的时候,就在这条河的对岸的山岭上,柴渺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切。此时跟在她身边的,还有她的一个女子警卫排,以及零散的一些部队,总人数不到一个连。其中也有几名法国军官。他们同样也亲眼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惨剧。

让柴渺有点心生鄙夷的是,他们脸上虽然都写满了愤怒,却没有谁提出来要冲过去解救他们的同胞。诚然,以他们的力量,冲上去也只能是飞蛾扑火,但是,有时候舍生取义也是一种必要的民族气节。

电台在战斗中被打坏了,无法跟军部取得联系。但是,柴渺幸运的带着一支小部队逃脱了日本人的包围。也许是那时候青叶支队的日军并没有把她的部队放在眼里,在法国人投降,越南人溃散后,她的部队也的确不是青叶支队的对手,很快的就被打散了。

这种散并不是溃散,事实上柴渺也很清楚一旦战场情况十分不利时,以西方人的意识,只要他们尽了力,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所以她压根就没指望他们能真正的与她同舟共济,也所以她早就给作为核心的中国团的军官们下达了一旦战场情况恶化,即以连、排为单位向丛林中撤退的命令。并给连长们都布置了早就设计好的集结点。

那场森林大火离他们不是很远,很容易就能观察到。也许她的部队里也有人陷入了大火中丧生,可是那没有办法,没有任何一种战术可以保证没有自己人的牺牲。她现在需要一部电台,不为别的,至少,她可以向凌杳报个平安。她没有去过欧洲,不过,这个时候,她非常渴望能到那个叫维也纳的城市去看看。

比起电台来,她和她的部下现在更需要的则是食物。因为战斗的缘故,森林里已经找不到什么野兽,干粮吃完以后,怎么生存下去就是一个问题。原定的撤退路线现在已经布满了日本人,他们只能想办法绕开。他们所剩的弹药也已经不多,必须尽量的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消耗。

“再往东北方向走15公里,就是我们预设的第四备用集结点。”柴渺拿着地图,对她的副官艾雅少尉说:“如果顺利的话,那里应该已经有我们不少于两个连的部队,通知大家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出发。”

艾雅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看上去很招人喜爱,尤其是一双眼睛充满了火力和灵气。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说:“长官,我这里还有一块饼干,你把它吃了吧。”

15公里并不是多远的距离。但是在丛林里不能用平地上的概念来阐释这样的距离,对于已经饿了几天的他们而言,这15公里单单是在体力上,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柴渺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尉,说:“你自己吃吧,我还撑得住。别让我下命令啊。”她没有说自己不饿,那是假话,不过撇开军衔不说,当姐姐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省东西给自己吃吧。她又看了看地图说:“在途中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个村子,需要偏离预定路线2公里,经过那里的时候,再派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吧。”

第三零七章 反攻

日军第2师团3个步兵联队和1个骑兵联队15000余人在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的指挥下以一个联队突前,两个联队配置两翼的标准进攻战术配置,向中国新21军集结地气势汹汹的开去。

冈崎很快得到空军的侦查报告,中国人已经向东北面退却。

不战而退?冈崎在极度愤怒之后极度的蔑视这样的部队,难道说他们只会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懂得什么叫军人的决战吗?不过,他虽然在下属面前表达了对中国人的蔑视,却下令让他的部队小心翼翼的前进,以避免再次遇到什么用正统战思想想象不出来的情况发生。

冈崎的搜索部队很快就发现中国军队在撤退的路线上设置了很多陷阱。从埋在地下的竹签,挂在树上的巨木,布置在看似来不及撤走的物资里的炸弹,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中一两样机关。这些机关看起来都非常的原始,基本上属于就地取材,却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凡是能伤人的东西,基本上都涂上了有毒的东西,一些士兵中毒后,军医很难判定是蛇毒还是别的动植物的毒液,所以很难进行针对性的解毒,他们平成用的蛇毒的血清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效果。这些毒素不一定致命,但是很容易让人因腹泻或发烧等症状失去战斗力。

卑鄙!冈崎在指挥部里对他的部下咆哮着,非常的卑鄙。他很想命令炮兵和空军将这一篇可疑的区域全部炸掉。可是,不要说他的炮兵也还离得很远,飞机的主要作战区域在缅甸,不大可能调来给他,即便就在他手里,他也没那么多的资本做地毯式轰炸。就算炸了,在这茫茫的丛林中,能有多大的效果,也很难得知。

用正规军打游击战,对于凌杳来说并不是什么创举,在他的理念里面,战胜对手是最终的目的,至于采用什么样的形式,这些形式是不是符合正统军人的身份,那并不重要。

那些原始的陷阱其实非常的简陋,而且几乎不花什么成本,但是却能对日军产生很有效的打击。除了给他们造成非战斗减员之外,还让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体力去排除这些陷阱。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凶悍无比的“勇部队”,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士气低落的情况。而且,他们的补给线也遭到了骚扰。

对日军补给线进行骚扰的,是柴渺和她重新集结起来的部队。在第4预备集结点,她身边的部队大约有了一个营。路上,当她派出小分队查看沿途的村庄能不能找到食物时,却发现不止一个村庄遭到了日军的血洗。

集结点有隐藏的备用物资,虽然只够约一个营的兵力吃上一顿并不十分饱的饭。

柴渺知道,现在要解决吃饭问题,就只能打劫日军的运输线了。她将手里的部队重新编排了三个连。这点兵力去碰日军的辎重联队肯定是不行的,她只能去偷袭他们的转运站。沿途,她有陆陆续续的收拢了一些前面溃散的部队。而随着她的队伍逐渐庞大,对丛林环境更为熟悉的军部后勤联络处处长阮梅上校找到了她。而这时候,阮梅手里也收拢了大约500人的越南人组成的部队。

于是,这两个女人将部队合在了一起,对日军的一个转运站发起了突袭。日军的这个物资转运站囤积着步兵第29联队的食品、药品和弹药,由于离部队主力的距离很远,29联队还留下了一个加强中队来防守,并且已经做好向前转移的准备。如果柴渺晚来一天,这个转运站就已经转移了。

看起来,日本人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一个加强中队300来人的日军,看起来并不输于一支千余人的中越混合部队,至少在其中队长河野新太郎大尉了解了敌情之后,就对自己守住转运站非常的有信心。

不过,阮梅手下的越南士兵现在在正面突击作战的能力上还有所欠缺,对偷袭迂回还是很有心得的。柴渺也很清楚这一点,她亲自率领自己的骨干部队从正面向日军发起突袭,而让阮梅带她的部下迂回到日军后面去。交火时,美械装备的中越军队在火力上还略强于日军。

战斗打得却并不轻松,所谓王牌师团的士兵,比之后来组建的许多新的师团的士兵,在战斗技巧和战斗意志上都要强悍得多。尽管在兵力、火力上都占据优势,在即使打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投降的鬼子面前,柴渺的这支部队还是遭到了很大的损失。而且,打到后面,眼看守不住,河野大尉还下令把他们的弹药都炸毁了。

还好,柴渺好歹抢到了足够的食物和药品,不过他们的弹药倒是也快用光了。

“日本鬼子太可恶了。”柴渺对阮梅说:“居然把他们的弹药全都炸毁了。”

阮梅受了一点轻伤,左手吊起了绷带,笑着说:“不奇怪,换作是你,也会这么干的。”

柴渺说:“他们的子弹和我们的武器口径并不相符,其实拿来也没用,他不炸我还要炸呢。清点人数,掩埋阵亡的弟兄,转移重伤员,动作要快,日本人很快就会回来报复的。”

阮梅敬礼说:“明白。”

柴渺担心的日本人没有出现,却等来了她的泰国营营长翁差少校。翁差少校一见到柴渺就红着眼睛说:“长官,我的部队愿意拼死与日本人一战!”

从人性的角度讲,柴渺或许不应该高兴,因为泰国人的全心效命,建立在日本人对他们的村庄进行野蛮的“三光政策”的基础上,他们有很多无辜的老百姓遭到了屠戳。但是,多一个朋友,总是多一份力量的。除了翁差自己的部队之外,他还动员了很多民兵,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民兵不用直接参战,他们只需要在日本人的运输线路上进行小股的,持续不断的骚扰就够了。

当勇悍的第2师团就像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泥潭时,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大将下令让冈崎清三郎中将将部队撤到清迈休整。但就在这个时候,中国新21军开始发动主力进攻了。

最先倒霉的是补给物资被洗劫了的步兵第29联队。他们配置在全师团的右翼,在前进中遭到的非战斗减员也最多。由于粮食没有跟上,已经断粮了两天的该部士气明显的比另外两个联队低落。

当冈崎听说自己的部队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大举进攻时,他最先感到的是兴奋。太好了,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进行一场军人与军人的较量,而不是军人与偷鸡摸狗的民兵的较量了。他下令29联队原地驻防,就地构筑工事将中国军队拖住,等待师团主力前往将之包夹消灭。

或许是丛林里遭到的一连串的打击破坏了他正常的判断力吧,冈崎认为新21军是一支只会偷鸡摸狗的上不得台面的杂牌军,而忘记了同样属于甲等主力师团的第18师团在昆仑关是怎样失败的了。

由荣誉1师作为骨干扩编而来的新21军,其正面作战能力在整个中国军队的同级别单位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也许,只有东北的新5军比他强一些,但是新5军如果抛开那两个坦克师的话,这种对比的结果也很难说。而正在南阳进行修整的新7军,由于之前的战斗中损失太大,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比起新21军来就可能要弱一些了。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运输,用肩挑背扛的方式艰难的前进的新21军炮兵师,也在总攻发起之前,到达了指定位置。凌杳将总攻发起的时间推迟了整整一天,就是等待炮兵师就位。

呼啸的大口径炮弹从丛林深处飞来,对正在构筑简易的防御阵地准备和中国军队主力决战的日军第2师团步兵第29联队进行了压倒性、毁灭性的打击。在林森的新20师发起攻击前,这支部队的损失就已经接近临界点了。

第三零八章 拥抱和流泪

第2师团告急求援!

日本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大将知道,以心高气傲的冈崎清三郎和第2师团上下的官兵的一贯作风,如果不是到了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几倍的恶劣局面,冈崎是不可能向方面军司令部求援的。

但是,让他闹心的是,他手里现在却没有军队可以用于增援第2师团。因为根据原来侦查到的情报,中国方面从老挝过来的远袭部队只有一个军,他派出王牌第2师团,无论如何也足以对付的。现在缅甸方面的几个师团他不能,也不敢调过去,在越南西贡还有一个53师团,可那似乎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冈崎告急的电报很快有雪片一般的飞来,明知无用,河边正三也只能紧急调动第53师团从海路,绕到曼谷登陆然后在实施救援。冈崎要求在3天之内,至少要给他一个联队,否则第2师团可能永远也撤不出泰国北部的丛林。

3天,河边正三大将所能想到的就只有清迈的独立步兵第11大队,这是一个加强大队,有官兵1500人,装备精良。虽然离冈崎要求的一个联队还差2000人,但已经是他能派出的最有力的部队了。他同时命令清迈的泰国军队派出两个营的兵力协助“蟥军”。泰国人的战斗力和忠诚度都接近于零,但是这种时候,只要有兵,也算是聊胜于无。

河边正三这时候想的不是治冈崎一个统帅无能的罪,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把第2师团捞出来以后,再把他送到东京大本营的军事法庭比较合适。他在这场战斗中犯下的低级失误太多了。但是,至少要先把第2师团捞出来。

清迈的日军一动,中国军队的一支迂回部队就突然出现,击退了毫无斗志的泰国守军,占领了这个对于整个日本缅甸方面军来说都非常重要的物资中转地和咽喉要道。泰国人汇报说他们遭到了至少一个师的中国军队的攻击,但是空军的侦查报告显示,攻击清迈的,至多只有一个加强团,也许还要更少。而且这是不是一支十足的中国军队,河边正三都很怀疑,因为他得到情报说,有很多印度支那半岛的原住民帮助中国军队作战。

占领清迈的,是柴渺的独立国际师。她重新收拢了被打散的部队,其中有她的骨干中国部队约800人,阮梅的越南部队约2000人,还有翁差少校的泰国人约1000人。番号是一个师,但是她手上的兵力也就是一个正规的步兵团要多一点。攻占清迈并不费力,那里的泰国军队仅仅是象征性的对着天空开了几枪后就撤走了。他们之所以还在日军的战斗序列里,翁差告诉柴渺说,那是因为他们当中很多军官的家属都在曼谷,而且他们毕竟是效忠国王的正规军。而目前泰国是日本的“盟邦”。

这时柴渺已经和凌杳恢复了通讯。本来应该是由各自的话务员进行联络然后汇报的活,却被两个年轻的军官拿起话筒用明语进行了通话。

“报告。”柴渺拿着话筒的时候,突然有种很庆幸的感觉,庆幸自己还能和自己所爱的人通话。是的,她确定自己是爱上他了,他的沉着,他的奇谋,他的忧郁,他的哀伤,他的一切。也许这种爱是飞蛾扑火,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当她身边只剩下几个卫兵,在丛林里很多次险些撞到日本人的刺刀上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幸存的可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心中有爱的人都特别坚强的原因吧。尤其是女人,女人也许并不适合战争,像她,还有像袁维绪那样在战争中戴上将官领章的,毕竟是凤毛麟角。

“报告,”柴渺的声音有些哽咽,尽管她明明是面带笑容的:“我部已按照原定计划,突袭占领清迈,请指示。我说过我不会失约的。”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不禁又多了几分笑意。她没有失约,那他呢?

凌杳那边则更干脆,他稍稍静默了一下,说:“等我。”只有两个字,但是柴渺似乎看到了他忧郁的脸上带着一种会心的微笑,而他的眼睛里,也一定噙满了泪水。男人的眼泪,也许更能打动人吧。

独立国际师占领了清迈,坐镇昆明的行辕主任杨选江一级上将在长官部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当初他同意凌杳这个极具冒险主义的计划时,并不是没有担心过他会失败,而且他花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点。到最后几乎杨长官自己都坐不住了。

攻占清迈后,柴渺随即按照军部的指示,将日军囤积的物资大量向附近的当地人散发,以此作为酬劳征用当地人连夜在清迈修建简易机场。期间日军独立步兵第11大队奉命返回夺取清迈,缅甸方面的日军第18师团也从战场上强行抽调了1个缺额的联队火速赶往清迈。

一边战斗,一边施工,柴渺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她一面要以为数不多的骨干部队顶住日本人的疯狂进攻,一面她还得监督施工的当地人,以防他们因为战斗的靠近而逃跑。而这种监督,也不可避免的要用上武力的威胁。她觉得自己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汹涌而出的地火吞噬。是的,真的有可能就是下一秒。

1942年1月的最后一天,在柴渺的核心防线即将被日军突破时,她的心理防线也即将崩溃的时候,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从北面飞来的涂着美军军徽的机群。最开始出现的是一片p40战斗机,他们消灭和驱逐了仰光和曼谷方向飞来的日军战机。然后是b17,在地面部队的指引下对正在进攻的日军进行了低空轰炸。然后,一个编队的c47运输机飞了下来。

最初降落的几架c47运输机在还没有完全完工的跑道上强行着陆,其中两架飞机受损严重,但其余的几架飞机经过简单的修理后仍然能从简易机场起飞。在卸下一部分柴渺急需的兵员和轻型炮兵武器后,守军的阵地得到稳固,机场的施工也得以继续。然后几天,每天都有几个编队的运输机飞来,卸下越来越多的兵员和装备。

几天以后,柴渺的手里就有了不下5000人的精锐部队和一些轻型坦克,完完全全的将清迈变成了一个坚固的据点,彻底切断了缅甸日军的陆上退路。

巩固了防御阵线后,柴渺将战地指挥权交给昆明行辕派来的一位少将,自己则带着一支2000人的部队从第2师团的背后包抄过去。第2师团在和新21军苦战多日,没有援兵而且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凭借着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仍在负隅顽抗。但是,柴渺这支如果在战斗打响之前,日本人绝对看不上眼的人数不多的部队在他们背后捅上一刀时,内部代号“勇”的第2师团也终于支撑不住,全线崩溃。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在战斗的最后阶段切腹自杀,这支自日本明治建军以来就被称为“精锐中的精锐”的部队,在一位年轻的中国将军面前,成为了又一支成建制被消灭的师团。

其实即使柴渺不率部抄袭日军后路,第2师团也已经难逃覆灭的命运。不过她的出击,还是加快了第2师团覆灭的时间,也使正面作战的新21军主力减少了相当一部分损失。当两支部队最终在日军最后的一个阵地上会师时,都是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官兵们热泪盈眶的拥抱在了一起,胜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柴渺在人群中貌似漫不经心的寻找着那个她日夜思念的身影,她知道军部的军官们不会这么快就到达第一线,可是,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吧。正当她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的时候,蓦然回首,她就看见那个人已经走到了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矜持,矜持,要矜持。柴渺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快步向前走去,然后,越走越快,终于变成向他跑了过去,然后,不顾一切的拥抱住了他。搂住他,紧紧的搂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突然间,战场上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全部都从心底浮上心头,她不想哭,只是咬着嘴唇,让泪水恣意的流淌出来。

第三零九章 妖娆的小米

“这个小凌子,仗打得不错啊。”

南阳,新7军的军部里,正在繁忙的军务中来回穿梭的大小参谋军官们,听到了一声老气横秋的喟叹。不用说,这是新7军的头头,军长古地中将发出的噪音了。

自缅甸彬马那保卫战的惨烈血战之后,新7军调回南阳驻地休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由于新7军的头牌主力200师在彬马那保卫战中几乎就是全军覆没,军部及其直属部队也所剩无几,大伤元气的新7军似乎至今也没有缓过气来。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新7军也没有打过什么打仗。一度日本人在中原地区集结重兵,准备发动打通豫湘桂的“1号”作战,但是由于路晓飞同学在东北的惊天一击,华北方面的日军赶紧从中原北上增援,“1号作战”也因为兵力不足而胎死腹中了。

新7军现在的当家头牌是凤冲霄的210师,200师虽然已经恢复了建制,但是缺少了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这支王牌部队还远远没有原来的水准。200师的师长古地破格提拔了年轻的丁强担任。

昔日200师的“四小天鹅”,担任师长副官的舒淡然本应当是最安全的,可是,彬马那保卫战,舒淡然一缕小小芳魂留在了遥远的异乡。当时身在战区直属的第5装甲师的丁强、隋风和简杰反而倒都活了下来。也许是鉴于200师在彬马那保卫战的惨烈结局,出于对新7军的嘉奖或者是补偿,汉中轩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把原来直属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第5装甲师划入了新7军的编制,而这个师的师长也是昔日的“四小天鹅”之一,隋风。和丁强一样,他俩虽然当了师长,军衔却仍是上校。

先是路晓飞在东北光芒四射的打了一场惊天大突袭,并且牢牢的占据了辽宁、热河和察哈尔三省,生生将日军的关东军和华北方面军拦腰截断。这个战绩,已经足够让他晋升为元帅了,不过另外几位行辕主任都还是一级上将,这个元帅的头衔自然也不可能就落到他身上来。而后是凌杳在泰国经过长达近三个月的进进退退的丛林游戏,一举歼灭日军王牌第2师团,建立清迈据点,卡住日军缅甸方面军的陆上咽喉,凌杳也因此役晋升中将。被《中央日报》的社评誉为“名将之星”。

两个伙伴都在过去的这一年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曾经也是王牌中的王牌的新7军军长古地,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尽管人们也不会忘记他过去的功绩,但是,如果功绩直属于过去,被遗忘的那一天也总会到来。

不过,仅仅是一点点失落而已,这种失落甚至也不是因为功绩,而是在两个伙伴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却只能坐在自己的军部里面收集关于他们的最新战报。

因为升了中将而更加苦恼的袁维绪对古地说:“难得这样悠闲的日子,其实也是很不错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再也不用投入到那种血火交织的日子里去。”其实袁维绪依旧繁忙,元气大伤的新7军要恢复并超越原来的水准,她这个当参谋长的也有的是工作要做。基本上她仍然是和古地难得说上一两句闲话的,不过至少在晚上,他们可以温情的相拥一会儿。婚姻对他们来说,早已经只是一种昭告天下的仪式,这么多年的生生死死,他们的血肉也早就交织在了一起。

由于先后有美苏两国的援助建设,以南阳为核心的工业区正在形成体系。这个工业区不但能生产枪支弹药,也已经能用援建的物资设备组装汽车和一些重型装备。南阳工业区的各种军工厂不止一家,国防委员会成了一个专门的军工局进行管理。不过,在整个工业区内技术最先进,生产能力最强的单位,仍然是由米曜负责的,至今仍挂靠在第五战区名下的第五局。第五局是内部编制,对外人来说,米曜也只是其中一个生产某一类型的枪械的工厂厂长。

日军的情报部分也早就盯上了南阳工业区,鉴于多支部队在新7军以及新7军的前身200师身上吃过太多新式武器的苦头,日军也把南阳工业区视为眼中钉。在武汉的日军第11军司令部,南阳工业区的意义甚至超过第五战区。但是战线过长,兵力不足是日军的切肤之痛,即使对南阳工业区恨之入骨,也很难发起大规模攻势将之强行消灭。空袭的效果也不好,一方面中国军队在围绕中原的几个战区内都布置了空军基地,美制的俄制的战机虽然在数量上还比不过日军飞机,但是他们也经常让日军的轰炸因为中途的损失惨重而不得不无功而返。即使冲过战斗机的封锁到达目标区域,地面密集的防空火力和深入地下的工厂设备也使得空袭的效果很不理想。

无奈之下,11军司令部采纳了一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空降兵指挥官的建议,组建了一支精锐的空降部队,对南阳工业区的重点单位进行垂直打击。这支由川口清健大佐率领的空降兵部队约有500人,号称日本“蟥军”的极限精英。通过轰炸机群对地面防空炮火的吸引后,在一个夜间悄然空降到南阳工业区西北的一片山区之中。而他们的空降地点,离米曜的第五局的地下基地只有15公里的距离。很显然,他们的情报部分国防军工局严密安保体系中,仍然具有很高的效率。

破坏第五局,等于消灭至少5个精锐步兵师,是川口清健大佐给部下传达的理念。但事实上,日本人的情报部分仍然低估了第五局的实际价值。

早在几年前,欧洲战争阴云密布而战争尚未爆发之际,古地就曾秘密的派出米曜和陈家林博士组成的秘密单位到欧洲去,以丰厚的报酬和安全保证,招揽正处于种族主义和生存危机的阴云笼罩下的犹太人数学家、物理学家等各科学领域内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的足迹遍及德国、东欧和南欧,由于这些科学家都是秘密撤走的,在当时的欧洲,很多人都认为他们遭到了德国人的毒手。而在欧战爆发后,面临种族灭绝的犹太人从欧洲向世界各国逃散,古地又再次派人网络了他们当中的大量优秀人才。这些人才都被编入米曜的第五局,安置在一个专门的生活区域内,平常的工作则在深深的地下基地里。

现在,米曜的第五局对于改装和研制新型枪械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将技术转让给了军工局的其他部门。在现有的车辆的底盘上改装轮式火力突击战车看起来是一个革命性的成果,这种结构简单,成本较低的突击战车比履带式装甲车机动性更强,装备了新型的无后坐力炮的火力也十分强大,但类似的武器也仍然不是第五局的核心创造。

米曜曾经极度厚颜无耻的告诉古地和袁维绪说,她即将成为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的创始人之一,而且她准备把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的名字命名为“妖娆的小米”。在他们那个年代,笔记本电脑已经变成和手机差不多的普通家电,不过“妖娆的小米”耗费了上百名科学家几年的心血,占地面积近200平方米,重达30吨,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最后完成。

“我知道你是学电子对抗的,对计算机情有独钟。可是妖娆的小米同学,这个时候你搞一台计算机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古地对米曜的厚颜无耻极度鄙视的同时,多少有些不解的问:“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武器,武器,还是武器,就算你为全人类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将第一台电脑问世的时间提前了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要知道,你那些科学家和实验室花费的钱,已经足够我武装5个精锐师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的经费有一部分是从行辕主任那里挖来的,有一部分是军工厂的生产绩效,还有一份是路晓飞同学的暗中支持,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靠部队的走私倒卖赚来的。我现在也许就是全国最大的走私犯,也许明天就会被军法部随便抓住一条证据枪毙掉。我需要能够完全转移人们视线的武器和战绩,你知道吗?”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米曜用更强烈的鄙视来回击古地,说:“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而领先于世界的科技可以使我们的祖国跃升为世界超级大国。算了,我不跟你讲这些以你的智商不可能理解的理论。你要武器对吧,没问题,我保证很短的时间内,就能给你一个惊喜。”

有了米曜的最后一句话,古地多少安了一些心。不过算起来米曜的耗资巨大的第五局给古地带来的新式装备并不算少了,战车、无后坐力炮、火箭炮、突击步枪,每一样在后人看来都很寻常的武器,在当时都是具有革命性的意义的。古地很期待米曜的惊喜,希望不仅仅是又一款改进型的重机枪,那样的话他会很失望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古地在心中充满了期待的同时,也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看来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第三一零章 枪响第五局

深夜,凄厉的防空警报在南阳的上空响起,无数的探照灯把雪亮的灯柱打向苍茫的夜空。高射炮、高射机枪的弹幕带着绚丽的光芒,和警报声枪炮声一起构成一幅华彩的战争乐章。

空袭开始的时候,古地正驾着车行驶在南阳的街道上。他没有选择躲避,不是出于所谓的大将风度,而是他发现日军的夜间空袭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标,甚至,他们并没有怎么投弹,只是在城市的上空不断的飞来飞去。

“日本人在玩花样!”古地一回到军部的掩蔽所,就对迎面而来的袁维绪说:“这个夜间轰炸有很大问题,我在街上就没发现他们投弹!”

袁维绪点头说:“我也发现了。我猜不透他们相干什么,也许,想采用瞒天过海的战术,先造成我们的麻痹,再发动真正的空袭——可是,这说不通,他们现在根本也很难组织大规模的轰炸,就算麻痹我们也没有实际意义。”

“不管怎们样,一定有问题!”古地在掩蔽所门口用望远镜看着夜空,突然说:“空投,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目标呢?”袁维绪反问:“整个工业区有数不清的军工厂,随便破坏两个,未必能收回他们的训练和人员成本。你知道,日本人的空降兵是他们所谓的精锐,数量本来就不多。除非……”

古地几乎是脱口而出:“第五局!”

袁维绪转身走回掩蔽所,叫话务员拿来电话,拿过话筒就说:“要200师!”

“等一下!”古地走进来,说:“让隋风去,他的装甲师速度够快。告诉他,用最快的速度感到南阳被服厂(第五局的地面掩饰)!他亲自去!”

袁维绪随即又要了第五局警卫营的电话,命令部队立即更改口令,一经发现异常情况,不需报请上级就可开火。任何情况下,以保护基地和基地里的科学家为第一任务,尤其是科学家,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们的安全。

直觉未必正确,但是,既然他们想到了,就不能有半点疏忽。也许他们是过于紧张了,但是如果只是过于紧张,就当给第五局警卫部队和装甲师进行一次模拟训练,但是万一稍有麻痹,造成第五局的损失的话,怎么后悔就都完了。

袁维绪在电话里布置妥当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决定自己去一趟。古地笑着说:“干嘛,那么紧张你的米曜小甜心啊?”

袁维绪白了他一眼,说:“我是替你紧张。”

古地说:“一起去好了,哼,日本人想跟我玩掏心战术,真是笑话,也不看看谁才是玩这招数的老祖宗!”

南阳被服厂门外是一条笔直的马路,路两边是貌似民居,实则没有任何居民警备区。路口至少有一个看似并没有多少守卫能力的单兵岗哨,看上去甚至和街道上的交通岗亭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夜色中,由一辆吉普车打头的几辆车组成的小车队开到了岗哨前面。

在哨兵的示意下,车队停在了岗哨的前面。哨兵检查了吉普车里军官地处来的证件,问:“200师直属队的?我没见过你们啊。”

吉普车里的一个少校呵呵一笑说:“我也没见过你,兄弟,你什么时候换岗的?”哨兵只是一个上等兵,但是面对一个少校,他却似乎不怎么买账。他拿出了一个记录本查对了一下,确实有200师直属队到被服厂接收装备的备案,军官姓名职务等都没有问题。似乎可以放行。但是,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走到后面的车辆上看了看。后面的车都是空车,一眼看透,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辆车驾驶楼里的两个押韵兵正在抽烟。

“你!”哨兵指着驾驶员说:“烟灭了,这里不准吸烟。”

驾驶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但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哨兵多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走到前面放行了。车队开了进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就在哨兵转过头去注视着车队离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捂住他的嘴,一把锋利的匕首抹过了他的咽喉。

厂区门口还有岗哨,而且加了两道街垒。

“口令!”虽然前面的岗哨已经放行,第二道岗哨检查依然非常的认真。

“叉叉!”这个时代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这个口令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的确是新7军风格的口令没错,叉叉,或者龙骑,或者隐刀,或者口水……这个时代的人恐怕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词究竟代表什么意思的。

哨兵挥手打开门前的栏杆,但是这是岗亭里的电话响了,紧跟着一个军官冲出来,端起枪喊了一声:“大牛!”

吉普车里的少校愣了一下,旋即说:“口令改了?这个,兄弟,我们还在路上,没有接到新的口令。”

“全部下车!”军官大吼了一声,哗啦一下拉响了枪栓。岗亭附近的哨兵也立刻拉开了枪栓,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吉普车里的少校苦笑了一下,作出要下车的样子,突然从车里扔出了一个手雷来。

枪声,响了。蒙混过关已经失败,这支穿着中国国防军军服,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的日军特种部队决定强攻。根据情报得知,第五局的警卫部队只有一个营,虽然人数上并不见得比日军特种兵少多少,但是对于自负为精英中的精英的日军特种兵们还是很有信心强行将这个基地打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消灭基地里的科学家,破坏其中的设备,只要达到这目的,即使他们这支部队全部打完,也足以保证完成任务。

基地内部,米曜和陈家林博士刚刚做完一个试验,换上了常服准备回到宿舍休息。听到外面的枪声,两个人的脚步都同时停下。米曜抓起走廊上的一个电话问:“外面怎么回事?”

“主任!”接电话的是米曜的老部下,依旧是以她最初的职务来称呼她,说:“基地遭到日军特种兵的袭击,警卫部队正在与敌交火。现在情况不明,请主任立刻到隐蔽所隐蔽。”

“知道了。”米曜的战斗技能很糟,不过脑子却从来都比别人运转得更快一些。她招手叫来自己的贴身警卫,说:“马上通知内卫连,请所有的科学家转移,不要去第一和第二隐蔽所,全部集中到第二备用隐蔽所。敌人的偷袭肯定有内应,现在一切听我的指挥,动作要快!”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米曜的判断没错,这支日军能够非常准确迅速的找到第五局的所在,却是有一个很早就混进米曜的军械局的日本间谍作为内应。这人熟悉第五局的一切情况,在他的策应下,日军突击队几乎成功的混进第五局基地内部。虽然最后关头警卫部队接到新7军军部的紧急命令更改了口令而功亏一篑,但是他们直接在第五局的基地门口发起了进攻。也使得形式十分的危急。而且,因为这时候米曜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所以,基地内部也并不安全。

米曜让自己的贴身警卫把基地里的科学家们都召集了起来。内卫连的人都是经过无数道严格的考验证实了忠诚度和可靠性的。但是,米曜依然不敢大意,在科学家们基本都在第二预备集结点会合后。她并没有让他们在此停留,而是亲自戴上钢盔,提着一把冲锋枪,由内卫连护送着转移向一个秘密通道。而内卫连的任何一个人,没有她的同意,都不能擅离职守。

陈家林博士看着米曜全副武装的样子,他似乎到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笑着说:“看不出你平常嘻嘻哈哈,没想到也这么精明干练。”

米曜嘿嘿一笑,说:“你想不到的东西多了。怎么看起来你不害怕?”

陈家林说:“怕什么,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怕啊。”

米曜哈哈大笑说:“想不到,看你平常沉闷得像个榆木疙瘩,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陈家林耸耸肩说:“你想不到的东西多了。”

第三一一章 米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米曜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正当她带着科学家们在秘密通道里穿行的时候,米曜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并打了个手势让内卫连将科学家们分散隐藏。几乎是人群刚刚隐蔽下来,就听到另一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牛!”

米曜听到内卫连长于铁喊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暴汗,古地,真是太搞了。这样的口令也想得出来。那边对答“狗狗”,米曜有种想喷血的冲动。于铁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这是最新改过的口令,是自己人没错。

于铁对米曜说,是陈连长。负责第二层地下通道守卫的而连长陈钢。

米曜还躲在一个角落没有动,她发现陈家林还跟在她身边,正想问他怎么没有躲起来呢,陈家林却很好奇的问:“大牛和狗狗有何出处?”米曜觉得他真是个勤学好问好青年,就解释说:“大牛就是uitralisk,有的人习惯称为猛犸,一种史前巨象,狗狗的名字是zergling,厄,也是一种史前动物。对了,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给他解释星际争霸这个游戏太难了,就用史前动物来敷衍吧。

“猛犸我听说过,可是zergling闻所未闻。米曜你真是学识渊博啊。”陈家林的表情现实出他正在脑海中极力的收索这方面的知识,以至于他忘了回答米曜的问题。

这时候米曜站了起来,她看见于铁和陈钢并肩走了过来,就迎上去问:“陈连长,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陈钢看见米曜,脸上明显掠过一抹兴奋的表情,抢上前说,米局长,我有重要的情报向你汇报!基地里有内奸!

米曜心说我知道有内奸,要不然鬼子的突击队怎么会打到基地门口来了?如果不是袁维绪那边紧急来电更改口令,说不定日本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基地里将里面的科学家们,连同她在内全部杀光了,还可以从从容容的离开。

陈钢对于铁说:“于连长,这里面没事了,可以解除警戒,请你在入口保持警戒。”

于铁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40冲锋枪打开了保险,走向不远处的入口,内卫连还没有解除警戒,不过一些科学家已经探出了头来。陈钢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兴奋,又向米曜走进了几步。

米曜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同时喊道:“于铁回来。”

陈钢的脸色猛的一变,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米曜就是一个扫射。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根本就是不需要瞄准的。这时米曜栖身的角落里依然冲出一个人影,几乎在陈钢提起枪的同时,就把米曜撞开了。如果他的力量更足一点的话,还可以保证自己也躲过子弹,但是他的身体显得单薄了些,将米曜撞开之后,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被几颗子弹扫过了肩膀。

这一下变化很快,但是于铁的反应也足够迅速,陈钢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调转枪口,就被于铁手中的40冲打成了筛子。可是于铁也同时被入口那里射来的子弹打中,米曜喊了一声,开火!隐藏在暗处的内卫连的战士们看立刻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了入口。

米曜本人的枪法很烂,但是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快的,而且有着超乎寻常的观察力。刚才她就是发现陈钢的眼神有些异常,才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如果再让陈钢上前几步的话,她就是一支箭,也飞不出冲锋枪扫射的范围了。

一个医护兵跑到强撑着没有倒地的于铁身边,把他拖到射击死角,刚刚拿出绷带来,于铁就说:“先去救博士!快!”

而这时,米曜也身手敏捷的把陈家林拖到了一个射击死角。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有什么感觉。这时候她搂着满身是血的陈家林,才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她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像那些电影里的女主那样抱着男主说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一类的经典台词。她只是仅仅搂住了陈家林的头,低声说:“你有病啊,你只不过是一个科学家,你乱冲出来干什么啊!”

陈家林的嘴里不断冒出血来,但是他还能很清晰的说:“我不是说,有很多东西,是你想不到的吗?谁说,书生,百无一用?”

“神经病啊。”米曜的脸上终于有泪水滑过,说:“你需要证明的不是这个。”

医护兵冒着通道上的弹幕冲到了角落,米曜扶住陈家林,对医护兵说:“赶快,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喂,”米曜同时又对陈家林说:“对我而言,你可不仅仅是一个海归博士,而是一个很让我心动的家伙,所以,不要让我当悲情女主。”

“海龟?……”博士还是很好奇,也很疑惑,不过,由于失血过多,他渐渐的昏迷了过去。

当隋风的装甲师风驰电掣的赶到第五局的基地时,这里的战斗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由于第五局的警卫猝不及防,日本人又有内奸提供详细的地图,他们很快的扫清了地下各层防线,并且最终找到了米曜和科学家们的藏身之所。那里只剩下内卫连的战士在殊死抵抗。保护科学家们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可以死,但是绝对不可以失败。

日本人几乎要取得了成功,但是,他们除了要杀害这些科学家外,还有个任务就是破坏第五局的试验设备。而第五局的地下基地又十分的庞大,经过外围血战的日本人要同时兼顾两个任务,就显得有些人手不足了。川口清健最终还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相对于那些设备而言,这些人才远远更有价值。也许,犯下这种错误,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吧。

“米曜!”

“米曜!”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的呼唤的时候,米曜知道她再也不用对什么口令了,他们的声音就是口令。看到这两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米曜都没哭,可是,当她听到赶来的医生告诉她陈家林博士不会有生命危险时,她才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同时虚脱的就地坐在了地上。

“米曜。”袁维绪蹲下了,搂住米曜,不断的拍着她的头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又不是吓哭的。”米曜呜呜咽咽的说:“人家是感动哭了,那么文弱的一个人,竟然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冲出来帮我挡子弹。你们说我除了以身相许,还能怎么办啊。”

“靠!”古地说:“这样的时候,你说话还能这么搞,我对你的敬仰真是由于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隋风!”古地转过头去大喊了一声:“彻底清查基地内部情况,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把科学家们都转移到安全地带,动作要快!”

基地警卫尽管猝不及防,但在最后关头到底没能让日本人直接混进去,加上隋风的装甲师到得非常及时,整个基地,除了战死的警卫战士外,人数众多的科学家们只有少数受了点伤,其中伤势最重的可能就是陈家林博士。一些重要的仪器和设备被毁,但是科学家们基本安然无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二天,古地和袁维绪一起陪同米曜到医院看望陈家林,他中枪的部位不是要害,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并没有危及生命。不过需要在特护病房静养一段时间。古地他们到医院看望他的时候,他还在沉睡之中。

“妈的个巴子的!”从医院一出来,米曜就发飚了,她再也不顾及自己所谓的淑女形象,说:“鬼子这次彻底把老娘惹毛了。米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就等着我的人品爆发吧!”

基地里最重要的设备“妖娆的小米”因为隐藏在最底层,安保设施最齐全,所以没有遭到日本人的破坏。米曜本来该感到万分庆幸的,不过,她现在可顾不上这个玩意了。她拿出的,是古地最需要,也是她一向认为很急功近利,一点也不符合科学精神的战争凶器。

第三一二章 再战中原

“这就是你所谓的人间凶器?”

古地看着米曜展示给他的一具貌似只是加大了口径和加长了身管的火箭筒,怀疑中带着鄙视,鄙视中又有几分怀疑的问了一句。难道说,米主任的人品爆发,就是这么简单?

米曜用眼神还给古地一个更巨大的鄙视,说:“好吧,我给你讲解一下,这不是一般的火箭筒。”

古地忍不住邪恶的笑着说:“这是一个加大加粗的火箭筒。”

站在旁边的袁维绪忍不住掐了一把古地,说:“有小朋友在啊,注意影响。”袁维绪指的小朋友,是现在担任古地的副官的李知扉。在舒淡然死后,她接替了这个这个职务。

古地无辜的说:“我怎么了我?”

米曜懒得跟他理会,说:“简单的说,这个发射器经过最新的改进,已经将原来的火箭筒的射程提升到了3000米。而火箭弹的弹体也经过了改进,能够更为平稳在空中飞行,也就是说,它的命中力比一般的火箭弹相比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在爆炸威力和引爆方式上也有了巨大的改变。可以说,这是一种短程地-地导弹的雏形。它需要固定的发射架,不过发射架也很轻便,两个人就可以负责一个发射组。这和原来的rpg相比,并没有增加操作难度,但是性能更优越。”

古地说:“那你把它命名为什么?风骚的小米?”

“滚,去死!”米曜百毒不侵,才不会理会古地的恶搞,只是继续说:“还没有最后定型。除了步兵型之外,我还在进行车载型的试验。我们不是已经有以美式吉普为运载底盘的步兵火力突击车吗?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火力突击车加装的是无后坐力炮和2联装37b重机枪。我也可以在突击车上装上2联装或者4联装火箭发射架。这样,虽然它的火力密度和射程还远远比不上俄国人的喀秋莎,但是机动性更强,装填发射也更简易。如果4联装的战车以10辆为一个编队,这个火力同样也很客观。最重要的是,它的成本其实非常的低廉。”

袁维绪点头说:“这样的话,可以大量的装备,弥补我军缺乏足够的坦克装甲和远程火炮打击力量的缺陷。3000米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超视距作战了。”

古地摇摇头说:“我感觉这只是一种技术改良,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吧。小米,这怎么能算是你的人品爆发?老实说,计算机你也快要搞出来了,我以为你至少可以搞出一个v1,那才是真正的远程打击力量。”

米曜没好气的说:“直接给你弄出战斧式巡航导弹好不好?”

古地说:“虽然我更支持国产,可是也可以接受。”

跟在古地身后的李知扉就弱弱的问了一句:“米局长,请问,什么是巡航导弹?”古地他们光顾着说话高兴了,也没注意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好奇的小朋友,有些东西对她来讲,还是有点难以解释的。

米曜说:“这个是专业术语,如果你有兴趣加入第五局的话,我会安排一位专家给你补补课。现在先不谈这个问题。对于某人刚才说我的技术革命只是没有多少难度技术改良这样的话,我决定不予理睬。我之前说它的成本低廉,是因为它的弹体是建立在我们原有的rpg火箭弹的技术基础上的,它不是真正意义的地-地导弹,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和导航系统,更不会进行热源追踪,所以它更适合打击固定目标。对于敌军坦克,我认为还是需要配合现有的火箭筒进行作战。”

古地摇摇头说:“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四不像。”

米曜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它的性能的确不够让人满意。但是我还有一个重大突破,我正在做它的空射型试验。”

这时连袁维绪都有些疑惑的说:“可是我们没有直升机,你也不可能把它挂在战斗机上。再说作战飞机远远不是我们这个单位所能指挥的。”

米曜说:“我知道。不过我们有动力三角翼对不对?难道你们认为我搞出动力三角翼仅仅是为了运送特种部队到敌后进行斩首作战?我把双座的动力三角翼改为单座的,空出来的承载量用来加装两个火箭发射架,如果这个试验成功,三角翼就可以起到类似武装直升机的作用。而同样,它的成本也很低。”

古地终于点了点头,说:“这样的话,我们基本可以实现地面和空中的立体打击了。空射型能实现吗?”

米曜说:“完成度已经接近80%。”

古地说:“这恐怕需要经过实战才能最后确定成功还是失败了。也许我该为此组织一场战斗。”

米曜说:“为了一项武器试验而进行战争是一种反人类的罪行。”

袁维绪白了她一眼,说:“我们是去打日本鬼子。”

米曜立刻又补充说:“我纠正我说的话,这是一种高尚的,推动人类进步的,使人类早日达到文明社会的伟大事业。”

古地哈哈一笑,随即认真的说:“不管空射型能不能成功,至少车载型会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我们不像路总那里有俄国人直接支援的坦克师,也没有足够的重炮,你的这个技术突破,意义非常重大。我希望立刻进行量产和大规模的组装,并上报战区司令长官部。”

为了武器试验而发动战争是后事的大国们常干的事,说不上什么反人类不反人类。人类文明程度,往往也是由实力来阐释的。

中原地区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但是整个战争依然在世界的范围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也还会发生很多的变化。

1942年秋季,经最高统帅部批准,国防委员会汉中行辕抽调第五战区和第六战区精锐部队,对鲁豫皖地区进行试探性反攻。汉中行辕任命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孙中兴一级上将为前敌最高总指挥。进攻部队分为南北两路,南路以毫州为目标,所辖部队有第11军、第74军和新7军。11军和74军都是孙司令长官的家底部队,也是目前第五战区的核心部队。新7军过去的战绩有目共睹,但是遭到重创后,战力水平恢复到什么程度,则是战区司令长官部和汉中行辕都比较关心的问题。北路则由第1军,第18军担任主力部队,以山东菏泽为目标。兰州行辕所辖的第二战区也将在晋南中条山、太行山南端进行战略策应。

虽然在国防委员会高层,这次反攻被定调为试探性反攻,即使不能达到预期效果,也不会产生过多的负面影响。但由于这是全面抗战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战略反攻,前线的各级指挥官们均感责任重大。尤其是,在大军未动,全国的舆论和民众情绪已经一片高涨的情况下。

而日本东京大本营对此也十分重视,并立即成立第13军作战序列,将部署在中原的原属华北方面军的第6、第10和属于11军的第13、第101师团以及重组后的第3师团和独立混成第7、第13、14旅团、第13独立野战重炮旅团划归第13军作战序列。任命塚田攻中将为军司令官。并以一战消灭中国中原部队主力,彻底挫败中国方面反攻决心为战略目标。

“我有一种预感。”再次踏上大战战场的古地对袁维绪说:“这一战将会彻底的改变历史的进程。”

袁维绪没说话,1942年,离历史上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没有多远了。可是,这是整个日本军队在整个亚太势力达到最盛的时期,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

第三一三章 对不起,我不做配角

米曜的火箭发射架空射试验最终还是失败了,动力三角翼在空中无法承受火箭发射后的强大冲力,直接从空中打着旋栽下来。为此,她还失去了两名经过长期训练的三角翼驾驶员。但是,好不容易搞出动力三角翼了,不在上面加点什么,她是不甘心的。最后,她在双座型动力三角翼上面加装了一挺37a重机枪。而这种难度不大的改装让米曜觉得挫败,连命名都懒得命名了。

倒是车载型火箭发射器最终定型投产,准确的说是组装。在组装的吉普车上再组装火箭发射器,由于4联装的火箭发射器在齐射时吉普车同样难以保持稳定,会导致最终的弹着点偏差,量产型定为2联装。这款车米曜命名为“米42”火箭车,既区别于真正的火箭炮,它的火箭发射器也不同于一般的火箭筒。

在新7军装甲师,总共装备了20辆首批组装定型的“米42”火箭车,这使得隋风的装甲师在基本只有轻装甲车,而很少坦克的情况下,在火力上多少增加了一些。

在进攻毫州的战斗中,第11军和第74军都在争当首攻主力。他们都是战区孙长官的老部队,古地知道他肯定是争不过他们的,也就安心的充当侧翼部队了。也许是一种命运的巧合,新7军在战场上遇见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从阜阳方向火速赶到郸城的日军第3师团。准确地说,是重组的第3师团。1939年,藤田进中将的第3师团曾经遭到古地率领的200师的歼灭(日方只承认是“重创”),藤田进中将在战场自杀,29旅团长木户三治少将重伤被俘。

那场战役,被日本战史记载为自明治建军以来“蟥军”最惨重的失败。不过在后来,第18师团在昆仑关被歼,师团长侥幸逃脱;108师团在盘锦被歼,师团长小泉纯太郎中将被高温火箭弹烧成焦炭;第11师团在四平被歼,师团长东乡新一郎逃脱;最近的是“勇”部队第2师团在泰国丛林中被歼灭,师团长冈崎清三郎切腹自杀。对于从1939年到1942年短短3年间就有5个师团被歼灭或基本被歼灭,靖国神社里也增加了3个被追授的大将的惨痛事实,使日本国内的战士学家们索性保持了沉默。至于日本民间,也仅仅了解到的是这些部队“遭受一定损失”而已。

重组后的第3师团取消了旅团编制,直接由师团下辖3个步兵联队,定额兵员18000人,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甲种师团。由高桥多贺二中将率领的第3师团兵员倒还算满编,但是其士兵大多数是国内新征的预备兵,配备军马2065匹、步骑枪8940支、掷弹筒216个、轻机枪216挺、重机枪54挺、平射炮18门、山炮12门等武器装备,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乙种师团。

古地的新7军辖步兵师两个,每个师定额12000人,实际兵力15000人(这是他的部队的老传统了,每个师除了正式的作战部队外,还有大量的“民夫”,实际上是没有正规编制的预备队);装甲师一个,装备苏制t26和t28坦克(还是这种老式的苏制轻型坦克)35辆,各类装甲车装甲汽车230辆,37口径战防炮24门,“米42”火箭车20辆,兵员8000人;军直属队3000人;一个炮兵旅,装备75口径野炮、山炮共52门,120口径榴弹炮4门。另外,还有两个野战医院。

古地对袁维绪说,如果我们仅仅还只能吃掉一个降格了的第3师团,那咱们就有点没长进了。这种话,不知道日军第3师团师团长高桥多贺二中将听到了,又会怎么想呢?古地不知道那个老鬼子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似乎很谨慎,部队到达郸城后,就借着城防老老实实的驻守下来。

古地就很不满意的说,什么时候开始,自称世界第一陆军的鬼子,都不敢出城野战了?我还准备在野地里跟他们拼刺刀呢。

前指孙总没有给古地规定拿下郸城的时间,只是要他保证第3师团无法增援毫州和威胁侧后。这个任务也并不见得轻松,不管怎么说第3师团也还是一个近两万人的师团,日本鬼子现在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开战之初了,但是换别的一个军,只怕对这任务也还是很有些忐忑的。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歼灭藤田进的第3师团那场决战之前,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匪?”古地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袁维绪一句。

袁维绪自从挂上中将领章之后,就以自己的年龄还是负数来安慰自己,而且对于和古地肩并肩的看地图,看沙盘,也早就不再抱什么挣扎的想法了。不过古地提起那一战,她还是立刻想到了古地在战前向她求婚的情景。如果那之后他们顺理成章的结了婚,她现在也许已经调到行辕参谋部去了吧,还有可能会是总参谋部。但她就是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和古地在一起就行。反正仗一定会打完的。米曜的计算机也快搞出来了,也许她很快就能找到那个时空之门,然后,她还是想回到他们自己的时代的。也许,再次穿越时空,他们还是十七八岁的他们,可以接着兴高采烈的去上大学。

谁敢说一定不能呢,他们都穿越过来了——

古地看到袁维绪有些发愣,就静静的看着她,袁维绪很快的就从恍惚里面恢复过来,问:“女匪?啊,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很风情的小寡妇?”

古地汗了一个,说:“拜托,我没有这么说过好不好。”

袁维绪撇撇嘴说:“嘴上不说而已,谁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嗯,接着说吧,怎么了?”

古地说:“我当时给了她一个特别营的编制,还给了她一个教导队。之后一直是小舒跟她联系,我差不多忘了。小舒死了以后,李知扉这小孩没有忘记这条线,又派人重新接上了头。据说昆明为我200师死难将士举行国葬的时候,她曾经到过现场,不过那时候我们都还躺在医院里。你知道她现在手里有多少人马了吗?”

袁维绪笑了笑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两年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大别山混得风生水起,打的就是200师边区特别营的旗号对吧,一些小道消息说她在大别山里有几万人马,实际应该有万把人吧。你也该把人家的职务军衔给提一提,师长你没权力给,至少给个团长吧。”

古地说:“万把人?我们也有直属部队在大别山活动,准确的情报是,她现在搞了5个支队,足足有两万人的兵力了。这个女人不简单,这才两三年的光景呢。而且除了最初拨给她的一小部分装备之外,其余的装备都是靠她的部队自己缴获的。要算上她这支部队的话,咱们新7军可是总兵力近6万人的超大军了。”

袁维绪说:“你说正题吧?想干什么?打阜阳?将第3师团引出来再歼一次?”

古地嘿嘿一笑,说:“老婆,你现在说话也好坏啊。再奸一次,嘿嘿,嘿嘿,说得真好。真是知我者莫若我妻啊。”

袁维绪说:“妻你个头,你明媒正娶了吗?想法好是好,不过不知道这个特别营——我看还是升格为特别支队算了,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古地说:“她靠不靠得住我都要干这一票,我从来就不想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消耗战。小凌子在泰国就打得很漂亮,我要向他学习啊。只要阜阳方向有动静,就算高桥多贺二肯当缩头乌龟,他的老板塚田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前次咱们是怎么奸第3师团的,再来一次案件重演好了。”

袁维绪说:“然后,顺势就真的打下阜阳,将鬼子13军司令部的目光转移向鄂豫皖边区,新7军就由本次会战的侧翼部队变成主攻部队,对吧?我看你就是不甘心当配角。孙总那里倒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小心11军和74军的那些家伙来跟你真人pk。”

古地哈哈一笑,说:“那就随便他们好了,喝酒打架赌钱,来什么我奉陪什么。”

袁维绪挑了挑眉毛问:“那他们要去嫖妓逛窑子,你也奉陪?”

古地说:“那当然——不会的!啊——我都说了不会的,救命啊,谋杀亲夫啊!李知扉,你长官被打你竟然跑出去,我撤你的职……”

第三一四章 接风宴

“200师边区特别营营长孙淑英,奉命前来报到!”

穿着一身很乡土的花衣裳,头上还扎着一方鲜红色的丝巾,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乡村里的小媳妇的200师边区特别营营长孙淑英举手给她面前的古地和袁维绪敬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和古怪,就是她自己,似乎也在强忍着笑意。

古地和袁维绪赶紧一丝不苟的给她还了礼,礼毕,古地就说:“请坐吧,军部现在委任你为边区特遣支队支队长,军衔晋升上校。”

孙淑英呵呵一笑,似乎对这些官衔并不是那么感兴趣,而是认真的打量着袁维绪,说:“这就是我们的袁参谋长吧,长得真漂亮。我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啊,对了,你们两位可知道,在山区里,你们都被说书人编成书来说了。说你们是天上的神将仙女下凡呢。”

袁维绪看了一眼古地,心里暴汗了一下,孙淑英的目光热辣辣的,就像一朵怒放着的山茶花,鲜艳中,又明显的带着一股子野性。对于孙淑英的恭维,她只是笑了笑,说:“淑英妹妹别这么夸我,跟你比起来,我可老了。”

孙淑英睁大眼睛说:“啥?你叫我妹妹,虽说你是官长,可这么叫我我还是不答应的。明摆着是你比我小么。你要叫,就叫我淑英姐。”

袁维绪呵呵一笑说:“那好吧,淑英姐,赶了几天的路,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们设宴给你洗尘。”

孙淑英摆了摆手说:“两位当家的,咱们就不来那些虚的吧。我在路上琢磨着,大当家的把我急招过来,多半是有大仗要打。这几年我在大别山,跟鬼子和狗腿子来来去去的,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喝水不忘挖井人,要不是当初大当家的给了我那几百条枪和教导队,还给了我正规军的官位,我孙淑英只怕还是小小的土匪一个,说不定早就给鬼子和汉奸给灭了。我这人没念过什么书,更没上过什么军校,军队里那些名堂规矩我也不大搞得来,这个还请两位多多包涵。可是要跟鬼子干仗,那就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古地笑着说:“不管你觉不觉得是官样文章,咱们饭还是要吃。要打鬼子,不急着着一时半会。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你别说,要不是你来,我这里也好久没有打牙祭了。你就当给个机会,让我手下那些军官解解馋吧。”

孙淑英说:“那好,我要再推三阻四的,那就显得没规矩了。只是,能不能找套正规的军服给我换换,我看参谋长身上穿的军服,看起来还真漂亮。”

袁维绪就笑了笑,说:“李知扉,这事你去办吧。”

“是!”站在古地身后的李知扉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准备去了。

等到晚饭的时候,洗了澡换了笔挺而华美的上校军礼服的孙淑英出现在军部的接风宴上的时候,那个村姑模样匪气张扬的女匪头子不见了,出现在凤冲霄、陈安平等新7军新老将领面前的,就是一个相貌非凡的制服美人。就连孙淑英自己,也觉得举手投足间,都有股非同寻常的韵味。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天分和资本,换上什么衣服,就是什么身份,你不服气都不行。

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不多,只有师以上级别的军官才有资格。凤冲霄是新7军的元老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是他坐在孙淑英的对面,眼睛总是盯着人家看,一脸初哥的样子。孙淑英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着,古地和袁维绪可是一脸黑线了。

尤其是袁维绪,平常凤冲霄看见她简直是视若无睹,岂有此理,难道自己的相貌就这么对不起观众吗?几次暗示无效之后,袁维绪忍不住说:“凤冲霄,你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你看你嘴边的哈喇子,都有一碗了。”

丁强隋风这些小字辈的师长可不敢笑,但是那种强忍着的滋味也真不好受啊。倒是副军长陈安平了解凤冲霄的想法,说:“参谋长别怪他,你早就名花有主,他指望不上,李副官呢又是小孩,差距太大,男大当婚,看到美女面无血色也不奇怪嘛。”

“陈安平你说什么话呢。”凤冲霄这时候总算清醒了过来,杀敌无数,平常威风八面的凤冲霄竟然有些脸红,说:“我在想事情,你扯哪去了?”

孙淑英一笑,说:“在民间的说书人口中,凤师长可是古军长帐下的第一猛将,今日能与这样的名将同席,淑英真是三生有幸,来,我先敬凤师长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头非常爽快利落的就把杯中酒喝干了。

古地看着凤冲霄那种恨不得再跟人家干个十杯八杯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也是,小凤也老大不小了,恋爱都没谈过,也不能怪他。我说淑英哪,也不知道你现在有主了没,要还没有,要不就考虑一下咱家的小凤吧。这孩子会打仗,心眼实,我觉得还不错。”

凤冲霄瞪了古地一眼,这话听起来好像他是那种找不到对象的大龄青年一样的。

孙淑英抿嘴一笑,这一笑就有些妩媚,就让凤冲霄又有些呆了。她说:“不成啊,我一个寡妇,配不上凤师长的。”

古地正想说什么,凤冲霄却情不自禁的接了一句,“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噗噗几声,就连丁强和隋风都忍不住笑喷了。

孙淑英倒没有笑,反而正色说:“军长和凤师长切莫再拿淑英开玩笑,国难当头,军长和参谋长以战事为重,至今未能成婚,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又怎么能为这些个人私事分心呢?大别山根据地里数万健儿正摩拳擦掌,只等着军部一声令下,我们就开出大别山,好好的跟鬼子干上一场大仗。也算是回报军座当初的厚爱。”

古地说:“好,闲话就不再扯了。此次反击作战,战区的最初意图是试探中原一带日军的真实实力,但是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不排除调集五、六两战区主力,与中原日军进行主力会战的可能。我部眼前的任务是保障侧翼,防备郸城的日军第3师团。不过,新7军从来就不是给人打下手的。我要再次吃掉第3师团。战区司令长官部已经初步同意我的计划,不过前提是侧以保障的任务不能有半点闪失,这样一来,我军的实力就显得有些单薄。孙支队长,你部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希望你客观如实的回答。”

孙淑英沉思了一下,说:“算人头,够多。但装备还是很低劣,部队都是分散游击,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正面战。如果军座想要我打阜阳的话,目前那里鬼子的主力都到了郸城,我可以试试。”

古地摇头说:“我不是要你试试,我是要你一定要打下来。做得到,你就接这个任务,做不到,我只能另外抽调部队迂回攻击。”

孙淑英没说话,她的脑子里在飞速的计算着,说:“这个任务一接,我们就要转为正规军了吧?老实说,我还是觉得在山里打游击自在呢。不过,我接!军座,我对你说过,只要是能打鬼子,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们现在散在山里的部队如果要细算,至少有三五万人,不过山头林立,乱七八糟,真正能拉出来打硬仗的,大概有一万五。这需要一点时间,还需要一些能攻城的装备,另外,最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参谋军官。”

古地说:“没有多少时间,战局瞬息万变,不排除我军正面进攻失败,撤回原防区的可能。我最多可以给你10天的时间,到时候必须把队伍拉出山来,攻城装备我可以给你调一些,但是大多数你还得自己想办法。你要参谋军官我也可以给你。但是必须拿下阜阳,将第3师团引出郸城。”

袁维绪说:“让简杰和李知扉去吧。简杰带一个机步营过去。”简杰现在是200师副师长,作战指挥能力久经战场考验,李知扉虽然还只是个上尉,但是将门之后,潜力无限。袁维绪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借机好好的锻炼她,以她的家世背景,是不可能一直给古地当副官的。

孙淑英倒是不知道李知扉的背景,但是她看着坐在袁维绪身边,表情似乎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呵呵一笑,说:“参谋长钦点的人,必有过人之处。”她站起来,端起酒杯说:“淑英在此敬各位一杯,预祝我们旗开得胜!”

第三一五章 战机稍纵即逝

简杰带去的机步营里面,配备了8辆“米42”火箭车,12辆加装无后坐力炮和10辆加装2联装12毫米口径37b重机枪的火力突击车。李知扉则带了一个通讯营过去。

古地要的并不仅仅是让孙淑英的特别支队打下一个基本上可以算作是空城的阜阳,而是要这支部队迅速的打出信心,打出战斗力来。他们由漯河搭乘火车到信阳再到潢川,而出发之前,孙淑英就用电台向她的部下下达了部队集结出山的命令。

对于自己的部队能不能从一支擅长在山区中进行游击战的部队转变为具备攻坚能力的正规军,其实孙淑英还是有些忐忑的。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上过什么军校,她能在大别山里打出一片基业来,靠的是一种江湖义气和乱七八糟没有常理可循的作战方式。转变为正规军,这一套还行不行得通呢?让她稍微安心的是,军长古地对她似乎很有信心。

部队的集结比孙淑英预想的还要快,听说要打大仗,几乎所有的人都很激动。孙淑英一回到根据地,就深深的被那种炽热的战斗激情感动了。其实要说起来她的部队也不完全是只会打游击战的散兵游勇。早先古地派给她的教导队给她的骨干力量进行过培训,并且他们很多个根据地也都有200师的特派人员在进行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只因为她自己总觉得自己是土匪出身,一想到自己要变成正规军心里就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简杰和李知扉最初看到这支衣服还装备都是五花八门的队伍时,心里面也直打鼓。不知道军长为什么这么看重这样一支部队,也许从装甲师抽调一支部队来迂回攻击阜阳,效果也会比使用这样一支部队要好。简杰担任这支部队的副指挥,李知扉则跟在孙淑英的身边当她的参谋。

部队原来是以小队为最基本的单位,一个小队有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分散在各个县份乡间。在反攻还没有开始,在全国激奋的舆论中,他们在山里也得到了消息,那时候他们就开始几个小队几个大队的拢在一起商量着是不是也可以捞上一场大仗来打了。因此,部队的集结比孙淑英预想的还要快,而且人数远远超出了她的估计。到最后,几乎聚拢来了3万人。虽然有的人拿的只是老掉牙的火药枪,或者大刀长矛什么的,可是,一个个谁也不愿落后于人。

但是不管人们的战斗热情多么高涨,都必须进行筛选,这个工作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完成的。经过认真考虑,古地同意推迟特别支队出山的时间。如果战场情况有变,不能实施原计划的话,经过遴选和整编的部队可以直接拉到新7军的驻地去。

这几天里最忙碌的是李知扉这个小女孩,她要帮助孙淑英将部队进行整编。以班为基本单位,班以上是小队,每小队定额35人,包括一名小队长和两名队副,然后是中队、大队,然后是分队,最后是特别支队。支队最终的兵力,孙淑英希望控制在一万以内,虽然没上过军校,可她也很清楚,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在人多,而在精锐。而淘汰下来的两万人,为了不至于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简杰建议参照支队的编制将他们也整编为第2、第3支队。并继续在大别山区开战游击战。

时间,时间,李知扉觉得就是每天多给她24小时也不够用,她忘了吃饭,也忘了睡觉,好多次都是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孙淑英每次都不忍心叫醒她,可是,时间真的不够用。

而敌人也不可能坐等他们对部队进行整编。收到情报的日军和伪军开始进山“扫荡”。

李知扉跟在孙淑英的身边,有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这个土匪出身的支队长有一种特别的判断力,他们刚刚一得到消息鬼子开始进山扫荡了,她就判断出敌人会从分成几路进山,而她一面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那些地区的老百姓转移的同时,也开始布置伏兵,沿途骚扰和打击敌人。等到鬼子找到他们集结地时,她已经拉着大部队向山外转移了。于是李知扉知道为什么她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能在山里发展出这么大的队伍,而且每次战斗损失都很小。这大概也是军长和参谋长这么看重孙支队长的原因吧。

特别支队终于还是出山了,但是,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星期。敌人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情报,他们已经失去了偷袭阜阳的最佳时机。按照军部的指示,特别支队转而沿泉河西进,到秣陵一带待命,接收军部派发的装备和薪饷。孙淑英还是怀念在山里打游击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她的不少老部下,也都为即将转为真正的正规军而高兴着呢。如果有一条好的出路,又有几个人真正愿意当土匪打游击的?

毫州的正面战场,战区主力的攻击均不算顺利,经过长时间的攻坚不力后,战区准备将正面主力撤出战斗。倒是北面菏泽的第1军和18军进展顺利,不但顺利光复了菏泽,而且正面的日军兵力不足,他们很有希望继续东进。

这时候五战区司令长官孙中兴一级上将和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一级上将产生了分歧,孙长官认为日军坚守南线而放松北线,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建议1军和18军占领菏泽后就地休整,巩固阵地。但是欧阳长官认为孙长官有些保守,北面的日军的确很可能是在设圈套,但是他也可以将计就计,如果五战区在南线拖住日军2到3个师团的话,他可以增加兵力,强行向鲁南推进。

分歧到了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的那里,一时间仍然没有定论。眼看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攻竟好像要胎死腹中的样子,前线的官兵们着急,迟迟没有得到好消息的全国的老百姓们也非常的着急。日本人不急,而且还从容的调兵遣将,似乎大有顺势发动战略进攻的态势。

于是,1942年10月30日,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飞到了许昌,召集五、六战区的高级将领们商讨对策。古地也奉命参加了会议。

“战机稍纵即逝。”会议刚一开始,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一级上将就很着急的表态说:“目前日本人在山东的兵力空虚,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可以将计就计。孙悟空钻进牛魔王的肚子里,谁死谁活,犹未可知。”

五战区的孙长官说:“我想问一句,我们要的是一场怎样的胜利?是顺应老百姓的想法,打一场轰轰烈烈,但是最后不得不损兵折将的退回来的胜利,又有什么战略意义?山东日军的兵力现在是空虚,可是山东临海,他们可以很容易的就从朝鲜、从本土,从苏南海运部队投入战斗,还有华北的重兵集团也随时可能南下。你就是把第六战区的部队全部投进去,能不能撑得住还是个未知之数。我的意见是,如果要打一场战略决战,就不能有任何的冒失,而且一旦打,就要取得对整个战局具有重大影响,甚至可以成为整个战争的转折点的大胜。”

欧阳长官说:“那就是要进行主力会战,但是主力会战我们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多?日本人希望的,也正是我们与他们进行主力会战,一举吃掉我们的有生力量,这样可以弥补他们战线过长,兵力不足的劣势。而恕我直言,我军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日军进行主力会战,只有积小胜而至大胜,从不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达到最后的胜利。”

古地差不多是坐在会议桌的最末端,他远远的看着李主任在两位长官之间一直没有说话,心想,看来,那个位置也是不好坐的啊。

第三一六章 我行!

时间在两位战区司令长官的争论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两位长官说的话似乎都有道理,也都有很多问题,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他的集团军司令、军长,都一丝不苟的坐在那里,没有人敢随便插话,甚至也没有人敢走神。这并不仅仅是出于一种上下级之间的尊重和敬畏,而是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也许任意一个结果,都会给带来生与死的考验。

下午休会,晚上继续。晚上的会议,又多了一位一级上将,长沙行辕主任刘晶。

古地知道,他的老长官,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本人是比较倾向于在中原与日军展开一场战略决战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一场战略决战,那就是一场胜负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决战。这样的决战,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

如果历史还是和以前一样,古地相信只要将这场战争拖下去,日本人是一定会失败的。可是现在整个世界的历史都已经发生改变。除了苏联,整个欧洲都已经沦陷了,英国人在北非苟延残喘,德国人的潜艇出现美国的海岸。对于他们这几个穿越者来说,最大的优势比别人更早的知道历史进程,可是现在,他们以前所知的历史已经作废了。

一旦全力进攻苏联的德国人最终取胜,这个世界将会怎样,没有人会知道。同样,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北非的美国人无法在太平洋应对日本人,结果又会怎样?也许战争仅仅是拖下去,但是,会有多久呢?再过三年,五年,更长?那时候垮掉的是谁?日本人,还是美国人?

会议一直开到了深夜,李主任宣布休息。

古地感到很压抑,一种对未来无法确定的压抑。当他准备和别的军官一道回到驻地休息时,李主任的副官叫住了他。

“古军长,主任请你到他的房里坐一坐。对了,大小姐也一道。”

这个大小姐指的是古地的副官李知扉,因为想过会和主任见面,古地又把她从孙淑英那里要了回来,开会的时候,她和别的军官们的副官一起留在会议室外面。

“主任!”古地一丝不苟的敬了礼。再见李主任,古地没有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的,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在嬉皮笑脸了,也许,仅仅是因为看到主任两鬓居然在四十多岁正当盛年的时候就出现了白发,让他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顽劣。

“爸爸。”跟在古地身边的李知扉也敬了礼,不过随着李主任一挥手,她就不再以军职相称了。

“我的丫头长高了,也瘦了。古地,你不会是没给我家丫头饭吃吧?”一边挥手让古地坐下,一边把自己的女儿拉到身边,跟古地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主任。”古地说:“我哪敢啊,也许是女孩子长大了,想要漂亮,不敢多吃吧。”

李主任嘿嘿一笑说:“你这小子,就是会推卸责任。我叫你来,只是随便聊聊,会上的气氛太压抑了。”

古地说:“主任,我明白。不过我想塚田攻那里,只怕是更加的寝食难安吧。”

李主任说:“这话我喜欢听。这两年日本人也吃了不少亏。在东北,在缅甸,仗打得其实很不咋的。不过,我们中原倒好久没什么动静了。你说我心里有多憋屈啊。”

古地笑着说:“那也得先忍着啊,咱们中原部队,要么不动,要么就要一战定乾坤啊。”

李主任哈哈一笑,说:“你他妈的也学会圆滑了,这话等于什么也没说。哦,对不住,丫头,你就当你老头子没说过粗口。”

李知扉笑着说:“得了,比这更严重的头听习惯了。”

古地看了她一眼,说:“怎么,当着面就告我的状啊?这可不大厚道了。”

李主任微微笑了笑,摩挲着女儿的头,说:“咱们是军人,生生死死的走来走去,说几句粗口提提神,没什么大不了的。丫头,你这次来,就不忙回部队去,先到汉中去看看你妈妈吧,她成天担心你,你弟弟也有很久没看到姐姐了。”

李知扉说:“可是,现在部队里的事情很多,我走不了啊。”她看着父亲,说实话,她也很想念母亲和弟弟,但是,她更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李主任看了看她,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说话了。她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部下。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他希望她能放松一下,也稍稍远离一下那太过危险的前线。可是,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似乎他又不能徇私。

古地就说:“行了,李参谋,我放你半个月的假。仗不是一时半会打得完的,该尽的孝道也得尽。”

李主任看看他说:“现在是参谋了?”

古地点点头,说:“特别支队代理参谋长。”

李主任说:“什么特别支队,要整编就给个正式的番号,你想我女儿给你卖苦力,也不要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89军224师番号空了好久了,拨给你拿去用吧。”

古地赶紧站起来,敬了个礼说:“多谢主任!”

“谢什么谢,”李主任摆了摆手,说:“一个军4个师,我军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编制,拆两个军吧。扉儿先去休息吧,明天下午搭我的专机回汉中,先尽孝道,回头再尽你的职责吧。”

李知扉知道父亲有话单独要和军长说,就给父亲敬了个礼,起身离开了。

一个军拆两个军,古地已经明白了主任的意思。基本上,从这间屋子出去后,他的部下就该改口叫他司令了。古地还在盘算着怎么对手里的4个师进行编组,以及另一个军的番号又该是什么,让谁去当军长。就听见李主任说:“别忙着算你那些帐,你还是给我讲讲你的真是想法吧。”

古地笑了一下,说:“老长官一眼就能看出我心里想什么,干嘛还要问呢。我个人认为,马上发动战略决战时机还稍欠成熟。欧阳长官的积小胜换大胜的战术可能更有利一些。但是方向不对,山东太过凶险,而且战略地位比不过鄂豫皖。我们如果依托大别山,进据合肥,囊括江淮,就能整个将侵华日军分成南北两块。加上关东军和华北日军已经被我东北方面军从中截断,将日军分散为几个各自为战的战场,整个抗战的形式,就大为不同了。”

“进据合肥,囊括江淮,又谈何容易啊!”李主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了。古地也不知道除了将特别支队改编为224师之外,他的另一个军能拿个什么番号,还有他既然是管两个军了,自然是要升格为集团军,集团军又是什么番号?升职嘛,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敢过多的向主任打听,反正主任既然说了这话,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晚上,李主任又把古地叫了去,而这一次,房间里还有长沙行辕主任刘晶、五战区司令长官孙中兴和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四位一级上将坐在一起,那一屋子的将星闪得有些晃眼。古地想起还在南北内战那会,他就曾经和眼前这4位一级上将合过影,之后又都先后在他们的指挥下战斗过,想起来,还真是有缘。

古地现在的直接上司是五战区司令长官孙中兴一级上将,所以孙长官最先开口说:“古地,我听说这一次反攻,你手下的人对你们新7军没有能打主攻颇有怨言呐,好象有人说,新7军是不会当配角的。”

古地那个汗啊,还好他知道孙长官是个厚道人,应该不会和他计较这些事情,不过,真的是言多必失啊,就算长官没有真不高兴,但是没准什么时候,还会惹出什么祸来。看来,以后真不能乱说话了。

欧阳长官则说:“这样好嘛,年轻人,适是应该有这股冲劲,我们当军长那阵,什么时候又甘愿给人家打掩护守侧翼的?老孙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真是变得保守了。”

刘主任就摆了摆手,说:“你们两个就不要再争了,老李之前那个方案,我觉得大可以进行尝试,只要这小子的前期战斗打好了,按照我们的节奏逐渐展开,咱们胜算比日本人大。”

欧阳长官说:“我没说的,支持。我把1军给他吧。”

“第1军?”古地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可是老字号的王牌军啊,听口气是要调给自己?不会是他理解错了吧。

孙长官也说:“这小子是我五战区的,怎么算我也不吃亏。他原来在7军呆过,还有不少熟人,7军也给他吧。”

什么意思啊?古地简直有些懵了,1军、7军,这都是什么样的部队啊。虽然说这两年他的新7军,路晓飞那边的新5军、新6军以及凌杳的新21军这样的部队打出了名声,,可是论底蕴,论军魂,都还是没法跟这样的老牌劲旅比的。就好比那些运动品牌,不管新的什么牌子广告打得再好,在人们心目中,阿迪啊,耐克啊,彪马这三家总是最顶级的。把1军、7军都划给他,这意味着什么呢?老国民军的三大王牌,就差4军了。

李主任说:“依托大别山,进据合肥,囊括江淮,我给你1军和7军,加上你的新7军,再编一个100军,让你去打这个头阵。战役的第一阶段,以拿下合肥,歼灭日军一到两个师团为目标,将华中方面的日军逐步拖入我们的作战节奏中来,再逐步演变为以徐州为中心,江淮为主战场的战略决战。怎么样,有没有这个胃口啊,没有的话,我们还有的是人啊。”

这一步垮得大了点,按照古地的计划,他的集团军还是要先从两个乙种军,然后3个乙种军,再然后1个甲种军带两个乙种军这样一步一步的来。这样一下子给他两个王牌甲种军,两个自己带出来的乙种军,这有点一步登天的感觉。

但是,古地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说:“长官,我行!”

第三一七章 引蛇出洞

战略反攻无疾而终,战局似乎此消彼长,随着中国军队的试探性进攻宣告失败,日军在中原地区集结重兵,大有将原来因东北战局而搁置的“一号作战”重新推出的趋势。抗战前途吉凶未卜,国内舆论由热情激奋,很快都又陷入了悲观失望之中。

这时,南阳工业区大大小小的军工厂,都在开足了马力加班加点的生产枪械和弹药。而拥有组装能力的几个重工基地,也加运用通过缅甸、经云南、四川空运和铁路运输的美援组装汽车,装甲车和轻型坦克,而随着一批美国工程师和生产设备的到来,一条大口径火炮的生产线也已经初步建立。虽然短时间内还不可能实现量产,但是,所有相关的情报都让日军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在空袭效果始终不够理想的情况下,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也更加坚定了发动“一号作战,”彻底打通豫湘桂通道,摧毁南阳工业区的决心。

古地的集团军番号最终定为第37集团军,正式的编制内只有新7军和100军,另有一个直属于集团军的炮兵师,全集团军5万余人。第1军和第7军都是以借调的性质编入37集团军的序列,对外是不公布的。而加上1军和7军的话,37集团军的总兵力就达到了12万人。古地就不断对自己说,小样,不要过于激动,人家路晓飞同学50万人的大会战都打下来了。路晓飞同学干得很好,我也可以干得很好。

就在日军频频调兵遣将,准备实施谋划已久的“一号作战”时,由古地提出的“有限反击”战已经悄然从大别山区展开。整个战役的第一枪,是由孙淑英的旧部,也就是仍然在大别山进行游击战的游击队打响的。已经晋升为100军224师师长的孙淑英返回大别山根据地,亲自指挥了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她调动了两个县中队的小部队,袭击了日军在大别山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据点。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很短的时间内,日军在大别山的几个据点分别遭到了袭击,从袭击火力的强度来看,日军判断已经有中国正规军参与其中。负责鄂豫皖交界一带“治安战”的日军独立混成第44旅团,遂从“治安司令部”驻地霍山调集了一个联队进山“扫荡”。

这支部队很快遭到山区内人数众多的游击部队的联合包围,从前方发回的情报来看,那些游击队大多数装备低劣,只有极少数正规部队参与其中。独立混成第44旅团旅团长,也就是霍山“治安司令部”司令官田中归一少将认为这是个全数歼灭平常极为分散的难以寻找的游击部队的大好机会,遂亲自带领旅团主力向被包围的第74联队靠拢。准备一举将山中的游击部队消灭。

途中,田中归一少将受到第13军司令官塚田攻中将的警告,告知大别山一带中国军队活动异常,独力混成第44旅团不宜离开防区单独出击。但是田中归一以他的部队隶属第11军,不宜接受13军的指挥为由,无视塚田攻的警告继续进攻。数年来他多次与大别山区的游击队交手,那些游击队极为分散,最难一举消灭。这个放在眼前的机会,让他下定决心要毕其功于一役。

当田中旅团的主力行进到单龙寺以南不到15公里的一个山谷时,遭到古地的37集团军所辖210师、200师、224师近4万主力的伏击。田中归一完全想不出,如此的大规模的部队,是怎样避开他的搜索部队的侦查的。而事实上是他自以为这几年以来他对大别山的地貌人情了如指掌,但他所知道的,却远远比不过土匪出身,土生土长,并且在山区中眼线众多的孙淑英。

古地用3个主力师,其中还有210师和200师这样的第一流的主力步兵师包夹日军第44旅团,所使用的就是牛刀杀鸡战术,力图以最强的火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由于受地形影响,他并没有派出装甲师和主力炮兵,但是田中旅团总共也只有不到8000人的兵力,还有一个联队先期如山,陷入游击队的包围之中。

这一战,古地将游击战、运动战和阵地歼灭战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从诱敌到分割敌人,到最后歼灭敌人,每一个步骤的衔接都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完美和经典。当然,除了自身因素外,有时候也不得不感谢敌人的低级失误。

独立混成第44旅团就像滴到烤热的大石板上的一滴水,几乎是瞬间就从人间蒸发掉了。日军第11军司令部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实施救援,整个旅团就与军司令部失去了联系。但是由于在大别山和周围地区,11军和新成立的13军还有些责任没有完全明确,11军认为13军没有有效的规劝控制应该属于他们辖区内的部队,13军则认为自己已经发出警告,但是编制上独立混成第44旅团隶属11军,他们没有直接指挥的权力。两个司令部在电报上来回吵着嘴仗,没有及时的把这一情况上报大本营。而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对一个旅团的动静也没有足够的重视,仍在全力筹备即将全面展开的“一号作战”。

这让古地的部队钻了一个很大的空子。在消灭独立混成第44旅团后,100军很轻易的就占领了已经是一座空城的霍山。与此同时,第1军第1师和新7军第5装甲师出现在了富金山北面要地固始。

在几次豫东南战役之后,日军已经无法进入豫东潢川、信阳、商城地区,但是却扼守着固始至富金山一带大别山北麓的门户。如果这个门户要地被中国军队夺回去的话,皖西北到合肥一带,中国军队就可以出入自如。第13军司令官急调合肥的第13师团和阜阳的第3师团各一部,向固始和富金山一带运动,以打消中国军队的企图。

其实不管是第3师团还是第13师团,都曾经是古地的手下败将。第3师团就不用说了,第13师团还出过日本军史上少有的“逃跑将军”荻州立兵。古地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到哪里去了,其实他希望这人还在指挥第13师团,这样的话,仗打起来岂不是要轻松一些?而现在的13师团师团长内山英太郎中将,倒是老早就扬言要和古地决一死战,以洗刷13师团曾经的耻辱。

“高桥多贺二和内山英太郎都出来了啊。”

在古地的集团军司令部里,一向担任古地参谋长的袁维绪被任命为副参谋长,行辕主任派来了古地的老上司,现任第五战区参谋长的吴应锋中将来给他担任参谋长。吴应锋的年龄跟行辕主任差不多,都是四十多岁,不过在许多新晋的将领面前,四十多岁也算是老将了。老将的意义和作用,是在关键的时候,给后辈稳一稳,定一定的。行辕主任不是信不过古地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把1军和7军这样两支王牌部队交给他,但是多一个老将压阵,绝对不是坏事。而且他和袁维绪夫妻档开太久了,有时候思路容易绞在一起,多一个视角,自然也多一种思路。

听到袁维绪说出上面那句话,吴应锋中将就问:“你想先打高桥,还是先打内山?”

第三一八章 来自地底的烈焰

“高桥和内山,都只出来了一部分兵力啊。”古地阴险的笑,让人觉得他似乎把堂堂的“大日本蟥军”看成了他盘子里的几匹大白菜。

袁维绪就补充说:“已得到了情报,阜阳方面的高桥师团,以步兵第34联队为主组成城户支队,由城户广田少将指挥,经阜南、淮滨向固始靠近。兵力约为7000人,有一个战车中队和一个野炮中队。合肥方向的第13师团,由师团长内山英太郎亲自率领,所部辖步兵第26旅团、骑兵第17大队、山炮兵第19联队。兵力约1万人。”

袁维绪只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她是副参谋长,该说的就这么多。不过担任参谋长的吴应锋中将大致已经想得出这小两口的意思了,为了确定,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想一起吃掉?”

古地说:“就是两个师团整个的一起来,我也能吃掉!不过,我当然更喜欢这样一口一口的来吃,我不得不说,塚田攻似乎还满好客的。他知道我胃口不错,还怕我一下子噎着,所以就把他的部队分成几块送给我。命令!1军1师强攻固始又佯攻转为实攻,调集团军炮兵师给予全力支援。拉动城户支队的增援速度。1军主力和第5装甲师以野战将其主力分割,7军19师跟上,务求在短时间内将其歼灭!命令新7军210师、100军自霍山出击,在六安以西徐店一带截击13师团前出部队。”

吴应锋看了看沙盘,说:“东线的新7军和100军只有3个师,对付内山师团的前出部队,会不会弱了点?”

古地说:“3个师够了,前敌由新7军军长凤冲霄指挥,他的210师可是大大的继承了咱们老‘暴徒师’的传统啊,而且他们我部现在装备最精良的部队。除了坦克装甲和重炮,他轻武器的自动火力比日军强出一个档次。200师也差不多恢复元气了,单龙寺一战,消灭独立44旅团,就是他们和224师打的主攻。而224师还有一两万人的游击部队,打援的时候,有的是他们发挥的余地。”

几个命令下达之后,古地就对自己的老长官说:“走吧,我们把集团军司令部搬到富金山下面去,我要亲自拿下这个咽喉要地。”

袁维绪笑了一下,说:“这可是三线操作了。”

古地手里现在还有7军的20师和21师,他才不管这么多呢。尽管,在吴应锋中将看来,他一开始就摆出一幅苍鹰扑兔之态,三条线都毫无保留的进攻,攻势固然凌厉之至,但是只要有一点受挫,都会带来很不利的后果。作为参谋长,他当然免不了要提醒古地,但是,他还不想干扰古地的指挥。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一直给他们的老长官李主任太多惊喜的后生,还能有多大的潜能。一个12万人的集团军,会不会是他潜能的上限呢?

日军在富金山上布置了一个加强联队约5000人的兵力,并构筑了大量坚固的永久性工事,并纵深配备数量虽然不算很多,但是火力足以覆盖阵地前沿进攻路线的炮兵群。古地手里虽然有7军的两个主力师和集团军直属部队3万余人,却也不是那么好攻得下来的。弄不好,就算打下来了,也是一个伤亡惨重的“惨胜”。

但是攻坚能力也是摆在所有部队面前一个必须克服的课题,7军的两个师在军长季玄诚中将的指挥下,运用军属炮兵旅和分散的rpg营,小心翼翼的逐步向前推进。作为古地曾经所在的老部队,第7军也是自米曜的军械所成立后就和他的部队一样装备各种较为先进的部队。基本上古地自己的部队有什么装备,7军也会有什么装备。当然了,给他出钱出地出人还要帮他打点上下人际关系的是老长官,也是7军的老军长李主任,就算让7军比他自己的部队装备得更好,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第7军的进攻部队开头两天进展并不大,在日军的碉堡群和炮火覆盖的情况下,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却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军长季玄诚很快调整思路,用12毫米口径的37b高射机枪来做火力压制,结合最新型的单兵型“米42”火箭定点清除日军碉堡,并运用动力三角翼夜间空投特种部队对日军炮兵阵地进行破坏性攻击。

这样一来,7军进攻部队很快就占领了富金山主阵地旁边的几个山头。但是主阵地,即使用这样的进攻方法,收到的效果也不大。而这时日军的两支增援部队均在途中遭到拦截,日军为了保住富金山,不惜调用了大量的空军对其进行火力支援。这使7军的损失迅速增大,两个侧翼山头得而复失。

而在7军攻占日军主阵地周围山头之前,古地就调来大量的工兵,开始在山下挖掘隧道了。表面上,7军的进攻并没有减缓多少,但是多数是以火力压制为主,甚少派出大量部队强攻。

驻守富金山的日军独立步兵第58联队联队长片山圆大佐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究竟那里出了问题。而不管怎么样,如果再没有援兵到来的话,他知道他的阵地都一定是守不住了。不过如果能把大量的敌人消耗在通往富金山的山道上,就算他的联队全体“玉碎”,那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片山大佐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无论从北面,还是从东面,援军距他都只剩下咫尺之间的距离了,为什么就是过不来呢?东面的内山师团还在进展缓慢的向他靠近,而北面的城户支队,似乎就没什么动静了。他不知道,在第13军司令部里,军司令官塚田攻中将现在也是烟熏火燎的。

所有的情报表明,在大别山北麓的中国军队只不过是一个小集团,如果要调集主力对之进行围剿,势必要提前发动“一号作战”。而“一号作战”的时间是由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来定的,而各种准备没有完成之前,总司令部不可能冒着失败的危险提前发动战略决战。但是如果不调集主力,仅仅是一个旅团或者一个联队的增加兵力,那似乎又只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添油战术。而中国军队的战略反攻虽然失利,但是他们的主力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害。第3师团主力才一从阜阳南下准备解城户支队的围,郸城、沈丘一线,就出现了两个师的中国军队。而增援城户支队的第3师团,又不得不抽调了一个联队去增加郸城的防御。

说到底,这都是他们战线太长,兵力不足的结果造成的。如果他手里再有三五个师团的话,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了。或者,派遣军总司令部肯下决心,放弃一些既有的占领地,将所有的部队集中在一起,打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的大决战。但是这也要对手敢于和他们战略决战才行,如果他们只是利用地形优势,将主力部队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呢?这可是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而且,他们的后方游击部队又是那么的多,就算蟥军肯暂时性的放弃一些地区,他们的后勤补给也始终受到严重的威胁。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国家真的太大了,太大了。

1942年11月28日,清晨。随着一直对富金山主阵地进行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和多轮次冲锋的中国军队停止了他们前进的步伐,亲临主阵地一线视察战况的片山大佐再次感觉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感。他在恐惧什么呢?这些天来,中国军队的无数次进攻都被他的部队打下去了。主阵地巍然不动,13军司令官塚田攻阁下多次给他来点嘉奖,并告知援兵即将到达。

援兵即将到达——这话他倒是听了很多遍了,就算援兵不来,他不是一直牢牢的守着阵线吗?问题出在哪里呢?他看到一个抢修工事的工兵,突然想到前些天,他听到工兵大队的大队长铃木大尉说似乎隐隐听到地下有什么声音。他当时还觉得铃木大尉一定出现了幻觉。他们的地下是山,山里面会有什么声音呢?而且他们主阵地的地下工事本来就挖得很深了,要是地下有什么,早就应该发现了吧?

等等,中国军队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不太像他以前接触的那种前仆后继,踩着遍地的尸体往前冲的那种被撞惨烈的殊死进攻。他们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古地说,我只是将松山战役里面那一招拿过来用而已。不过松山那里埋了7吨tnt,你这里厚实点,我加了2吨。说实话,就这也让我血本无归了,我们中国穷啊,这是我南阳工业区好几家工厂连起来大半年的产值呢。便宜你们这些狗杂碎了,滚回那个靖国烂厕所去吧!

11月28日上午6时40分,富金山主阵地上最大也是最坚固的一个碉堡,被一股来自地底的烈焰烧成粉末,送上了天空。

第三一九章 我的贵宾不来了

富金山失守,日本第13军司令官塚田攻中将急电前出的第13师团退回合肥,并急电安庆101师团向合肥靠拢。

然而,13师团的前出部分早就与新7军210师、100军的部队缠斗在一起,古地没有命令凤冲霄强攻,只是为了避免损失过大。在以往的战斗中,新7军及其前身200师多次与日军搏命,虽然屡有佳绩,自身也往往也伤筋动骨,一战过后,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但那往往也是出于不拼光也要被杀光的险恶局面。

这一次,古地想要的不仅仅是胜利,而且是要代价相对较小的胜利。

攻陷富金山,打通豫皖咽喉要道,第7军主力未经休整,随即快速向被围的内山师团前出部分靠近,第1军主力继续保持对第3师团城户支队的压制,第5装甲师撤出战斗,加入到对内山师团的歼灭战中。这时候为了救援城户支队,第3师团主力已经南下接近该部。

对付内山英太郎的前出部队,古地动用了3个军7个师8万多的兵力,而且在拥有装甲力量且步兵武器优于敌人的情况下,就算是内山英太郎本人,也已经预见到他又将成为靖国神社一个新追授的大将了。

塚田攻调101师团,独立混成第13旅团紧急救援内山,而武汉方面11军所属的空军部队也疯狂出动,企图用空中优势遏制中国军队的进攻。用塚田攻本人的话来说,就是“大日本蟥军再也承受不起又一位师团长阵亡这样的打击了”。最近两三年以来,蟥军已经有好几个师团被成建制消灭,阵亡的师团长也不在少数。虽然说师团可以重建,师团长也可以提拔,但是这样的损失,对于士气的影响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度出现,塚田攻甚至打算派飞机在内山师团被围的地段强行着陆,然后将内山英太郎中将带回。至于前出部队的那万把人,实在不行也没有办法了。不过他的这个计划遭到了内山本人的抵制。毕竟是日本蟥军的高级将领,不管形式怎么险恶,内山仍然抱有和将士共存亡的打算和决心。

101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3旅团正在快速靠近,甚至13军司令部直辖的独立混成第7旅团也从徐州南下,日军的“一号作战”还没有打响,整个军事部署就已经被打乱了。塚田攻致电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建议暂缓实施“一号作战”,集中13军全部主力,消灭前出的这支中国军队的重兵集团。该建议未获派遣军总司令部批准,盖因总司令部认为一支12万人左右的中国军队,还算不上重兵集团,而且到目前为止,中国军队的动静虽大,但是不管是第3师团还是13师团,均还完好无损,这说明他们的攻坚能力仍然十分低下。

塚田攻深感总司令部的观点抱有极深的传统观念,认为一两个师团的蟥军足以对抗十余万中国军队,事实上若不是他坚持己见,总司令部甚至不会同意他在调动101师团之后还要调动独立混成第7、第13旅团。塚田攻深切的意识到,总司令部的这种固有的轻视和傲慢的态度,一定会让蟥军遭到惨重损失的。他个人的升迁事小,蟥军的利益是大,为此,他又亲自飞往上海,向总司令官陈述厉害。

但是非常戏剧的是,塚田攻阁下的座机在飞行途中因机械故障坠毁,而中将阁下也因此提早在靖国神社里等候着他心爱的部下内山君了。

古地当时并不知道塚田攻坠机的消息,毕竟那时候通讯还不是那么发达,而且日本人的新闻也不会立刻报道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既定部署,一面加紧对内山英太郎的歼灭战,一面监视101师团和独立混成第13旅团的动静。

“报告!”已经从100军224师调回集团军参谋部机要科任科长的李知扉少校带着一脸兴奋的跑到古地面前,脚跟一并,说:“210师最新来电,该部已成功完成对内山师团最后两个有力集团的分割,将内山的师团部压缩在以王官村为核心的狭小空间以内。凤军长请求立即发动最后的总攻。”

“他要攻就攻吧。”古地挥挥手说:“电报发出之前,他就已经发起总攻了,就喜欢做这些花里胡哨的官样文章。命令第7军撤出战斗进行休整,准备下一阶段的战斗,100军配合210师完成对内山师团的最后一击。装甲师立即进行整顿和补充。”

8比1的兵力比,已经将内山师团的前出部队打得只剩一点空骨架了,消灭该师团的师团部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功劳,但是古地相信7军的将领们也不会认为他是有意剥夺他们的功劳,毕竟面对来势汹汹的101师团,赶紧腾出手来准备应对才是最重要的。第1军在固始那边和兵力不满的第3师团打成了对峙局面,他手里现在也没有多少兵可以用了。

“独立第7旅团撤回徐州去了?第13旅团也进入了合肥?”古地对最新得到的情报产生了一点疑惑,“日本人看着救援无望,索性放弃了?”

袁维绪说:“问题是,101师团还在继续前进。”

古地看看吴应锋中将,问:“老长官,你认为这是日本的诡计还是什么?”

吴应锋中将考虑一下,说:“我不确定是不是诡计,但是很明显,日军这两个独立混成旅成团回收,而101师团继续前进,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实施各个击破的好机会。也许日军玩的不是什么诡计,而是出了昏招。101师团现在已到舒城,正在向六安靠拢。”

古地点点头说:“小笠原铁藏(101师团长)的动作很快,不过,对于他们其他的部队来说,又过快了。好吧,既然客人来了,我们就要好好款待。”

王官村,新7军军部。

“报告!司令部来电,命令暂停对内山师团的最后攻击!”

凤冲霄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有点郁闷,他现在虽然晋升了新7军的军长,但是新7军的两个师里面,第5装甲师就像是集团军直属部队一样,经常都不在他的序列里,也就210师是他实实在在掌握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军长当和没当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在这次战斗力,100军又是配属给他的,这又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军长,当得跟集团军司令也差不多了。

司令部的命令倒是不难理解,可是内山英太郎现在也就剩下他身边4、500人的警卫部队了,日本人还吃不吃这一套啊?虽然说好歹也有个中将在里面,可这种时候这样一支基本上可以视作没有了的部队,他们还会不会派人来救援呢?

凤冲霄没想到他的司令古地还搞了一个更恶劣的,他发了一个通电说,内山英太郎阁下已经成了他的座上宾,邀请日本13军司令官塚田攻阁下同来赴宴。直接已经完全无视内山还守在一个小村庄负隅顽抗的事实。不过让凤冲霄更郁闷的是古地让他亲自带着210师围住内山就地休整,却把100军拉走了。

把100军拉走干什么?显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对101师团的作战,比起内山的这支前出部队来说,101师团可是一个满编的甲等师团。这样的战斗,去不让他去打。凤冲霄真后悔没有早点将内山彻底灭了,那现在哪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妈的个巴子的!”凤冲霄郁闷万分的下令说:“挖交通壕,将王官村牢牢的包起来,与敌军的最近距离至少不低于30米,杀猪,在坑道边上做饭。不让老子打,老子让他们闻着香味馋死。”

还有什么比断绝了给养,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人在闻到对面的煮肉的香味更惨的事情呢?如果一定要说还有,那就是寒冬已经到来,在断粮的同时,也没有御寒的棉衣穿这样的事情吧。军司令部为了表示还没有忘记他们,给他们进行了几次粮食弹药和棉衣的空投。可是他们就剩下一个巴掌大的地方,空投的补给,能落到他们手里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有几个士兵眼看着有一箱罐头就掉在他们阵地之外十多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想趁着夜晚一口气冲过去抢回来。可是他们的动作再快,又怎么能快过子弹?留在阵地上的士兵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瞬间就被打成筛子,还听到对面的中国人在鼓噪,来到中国也有些日子,能听懂他们好几拨人在争“我打的,我打的!给钱!给钱!”

堂堂的大日本蟥军,竟然成了中国人猎杀取乐的目标,这实在也让他们更加的冷了。

“总的来说,第一阶段的攻势进展顺利。”古地在向战区司令长官部汇报的时候说:“我们已经消灭富金山防线的日军5000余人,内山师团的前出部队近万人,高桥师团城户支队3000余人,很快,量变也将引发质变。目前天气寒冷,补给有些困难,我们和101师团打成了胶着局面。”

“我已命令74军接替第1军的防务,1军不日将增援到你的阵线中。”战区司令长官孙总说:“务求在大降雪以前完全切断101师团的后退路线和补给线将其彻底包围。另外,有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你的客人塚田攻阁下不幸坠机,不能赴你的宴会了。接替他担任13军司令官的,是前101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

“哦,是吗?”古地听说塚田攻居然坠机了,就摆出一幅很难过的样子说:“这真是不幸啊。”

第三二零章 永不停息的战斗

1942年到1943年之间的这个冬天,皖西大别山北麓一带的天气特别的恶劣。没有下那种白茫茫一片的大雪,却是雨雪交加,凝冻不断。

这样的天气给日军101师团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补给线即使在没有遭到攻击的情况下,也已经基本上处于中断状态。这样的天气,不但他们的陆上补给难以到达,空军也无法对其实施补给空投。没有补给,就没有战斗力,不管你是所谓的“蟥军”还是别的什么部队,都概莫能免。

就在不久前,被困在王官村那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接近10天的内山英太郎中将不堪忍受自己和部队被活活饿死的结局,率部向包围他们的中国军队发起了“玉碎”攻击。结果这一支几乎连走路都已经十分困难的部队,在冲出阵地之后,旋即遭到了中国军队的消灭。

前沿的中国军队并没有开枪,而是选择了全体上刺刀,在一位少将军长的带领下,吹响了冲锋号。他们用闪烁着冰雪一样的光芒的刺刀,用那即使过了几代人都无法泯灭的仇恨,将连同内山中将阁下在内的几百个“蟥军”全部刺死在阵地上。他们不需要俘虏,也绝不会宽恕。

说起来,这样的天气在阻断了101师团的补给线的同时,也同样中断了他们对手的补给线。天气情况对与交战双方来说其实是均等的。但是——但是,已经将101师团包围了起来的中国军队,却得到了来自大别山,来自皖西各地老百姓用肩挑手提、用人力车等方式送来的粮食、棉衣、棉鞋等一切帮助他们渡过严酷的凝冻天气的物资。行政公署迁到大别山深处的安徽省政府向全省民众发出了“倾家荡产为前线,支援抗战复故土”的口号。而大量的老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拿出自己仅有的物资,全家老小一起支援前线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只是安徽,还有湖北、河南,陕西等省的民众,但凡能顺利通过敌占区的,都积极的加入到这个支援前线的洪流之中。

在第1军加入战斗后,古地集团已经将日军101师团完全包围。东面是第7军、北面是新7军,西面是第1军,而南面靠着大别山的一线则是100军。整整4个军10余万人,将101师团为了个水泄不通。

曾经担任101师团长的伊东政喜中将接任第13军司令官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解救他的老部队。但是,他现在所能调集的,也只有独立混成第7和第13旅团。第6师团和第10师团所处的位置太重要,他根本不敢调动。而第3师团也被中国军队缠住了。上任伊始的伊东政喜,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急扑面而来。

在前面的战斗中,13军遇到的是一支战法老道的部队,先是诱歼了一个“治安”旅团,然后是攻击富金山,吸引两个师团的调动,再攻陷富金山后又调集全部兵力消灭其中的一支。每一次都是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对少数敌军进行歼灭战。这样的战术每个用兵家都懂得,并且也都推崇的基本战术。问题在于对部队的掌控,对地形的了解以及对战况的发展的精密计算,还有关键时刻舍弃某一个方向的决断。要知道很多的东西,不是你有理论就能做好的,否则军事家不是满地都是了。而将最简单,最基本的战术做到最好,才是对一个将领真正的考验。

伊东政喜对他的参谋长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对手,一员名将。

不管伊东政喜是不是真的欣赏古地,古地都不会领情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乘着101师团补给跟不上,部队缺乏弹药粮食的机会一举将之消灭。

12月24日,西方的圣诞节。古地下令部队发起总攻。第1、第7和新7军同时从三个方向用密集的炮火和密集的轻重机枪火力压缩101师团的阵线,而100军则有意向山区的方向后退,迫使101师团离开公路沿线,向地形更为复杂,补给更为困难的山区转移。

101师团长小笠原铁藏中将很想坚持到独立混成第7、第13旅团的增援到来,但是在公路沿线,中国军队的攻势过于猛烈,他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偏离公路沿线。尤其是在他的战车大队已经因为失去燃油而深陷入雨雪泥泞之中之后,中国军队的装甲部队却集中火力沿着公路来回的冲击他的部队。这也使得101师团在战斗开始之后,就完全失去了他的重装备,还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的炮兵。

小笠原铁藏不断的向军司令部请援,甚至不合规矩的向原来101师团所属的11军司令部请援。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伊东司令官现在没有多少兵力可以派来救他,就算有,也未必能顺利的赶来。小笠原铁藏不同于大多数鼓吹“大东亚圣战”的狂热派军官,尽管现在日本军队在太平洋战争中正处于一个空前的强盛之态,但是,那种强大下面的空虚,已经是很多人都能看到的了。而不管在中国,在缅甸,在太平洋诸岛屿,日军在“大胜”的光环下,到处都有局部失利,甚至是惨败的阴影存在。当这些阴影逐渐连成一片时,蟥军的夜晚和寒冬也就到来了。

不过小笠原铁藏的清醒无助于他的部队脱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部队此时也许更需要的反而是那些狂热者。需要用哪种疯狂忘我的战斗去杀出一条血路。可他的指挥,恰恰缺少了这种必有的疯狂。南面的山地是一条不归路,他看得明白,可是,他也抱有一丝幻想——既然中国人以往都能在打不下去的时候退往山区然后保存下来,那么也许他也能。

伊东政喜在得知小笠原铁藏准备率部撤往山区后,一天之内连发了十几道电报怒斥这个他一手提拔的接班人,他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被冻雨冻坏了。中国人能在山穷水尽的时候退到山里打游击,那是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他们能有自己的民众的支持。如果他率部进山,等待他的数不清的陷阱和饥饿。而且,堂堂的蟥军怎么能打得这么没有志气?

第7旅团和第13旅团组成的混合部队在柴田卯一少将的指挥下已经靠近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外围,这个时候,需要的是101师团拿出帝国军队的战力,决死打出一条出路,怎么能抱那种撤退自保的思想呢?

“小笠原铁藏动摇了。”

接到100军的情报,说日军101师团在试图进山失败后,又调头转往公路沿线,古地因为战局并不如他理想的顺畅而仅仅锁住的眉头稍稍展开了一些,对自己身边的老长官吴应锋说:“主帅动摇,士兵就会更加的动摇。101师团败局已定。”

吴应锋中将笑着说:“接下来,是不是接着要吃第7和第13旅团组成的联合部队了?”

古地毫不避讳的说:“难得日本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部队分成一股一股的送到我的面前,我就算吃得再撑,也要强吃下去。只不过,各部在连续作战中都损失不小,恐怕一时都很难得到休整了。”

吴应锋说:“现在的形式不错,部队也只能边打便休整。行辕来电说,明年春天,美国人会在陕西、四川、贵州兴建多个军用机场,也将会有大量的战斗机、轰炸机加入到支援我们抗战的大业中来。如果我们的空中力量能与日本人持平,甚至稍有胜出的话,中原决战的条件就更加成熟,胜算也就更大了。”

古地说:“美国人是想用中国战场拖回大量的派往太平洋战场上去的日本军队。不过无所谓,这种时候美国人这么想也很正常,反正对我们来说,仗就是这么一仗一仗的打下去的。一直要打到东京,占领日本岛,这场战争才算结束。走吧,老长官,咱们到前沿去,该全面总攻了。”

第三二一章 大戏拉开第二幕

救援101师团似乎已经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经吃了几次“添油战术”的亏的日本人,终于在第7、第13旅团的混合部队和古地集团外围接触之后就退回了合肥。13军司令官伊东政喜忍痛割爱,除空洞的命令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小笠原铁藏全力突围外,实际上已经把101师团当成了弃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13军所属的部队就损失了一个成建制的独立混成第44旅团和101师团,损失了13师团的主力,损失了富金山守备部队,损失了第3师团城户支队的一半以上,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4万人。整整两个师团。

两个师团的日军在开战之初是什么概念?一个矶谷师团,一个板垣师团,就能横扫数省,视数十万中国军队如无物,长驱直捣徐州。现在的两个师团又是什么概念?在一个中国陆军一个后起之秀不显山露水而且是最基础的战术动作中,好像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13军司令部宣称在这一系列的战斗中,蟥军至少消灭了10万中国军队。奇怪的是,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华北方面军、11军这些单位的高级将领们竟然也相信。

而事实上是,古地的新7军主力尚在,100军损失稍大一些,但是200师和224师的骨架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第1军主力尚在,第7军主力尚在。在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作战中,他的12万兵力至少还有8万稍作休整即可参加战斗。也就是说,这一仗,他的部队和日军的伤亡比是1比1。而且损失的兵力里面,有大量经过治疗康复后还可以回归部队的伤兵和因凝冻、疾病损失的非战斗减员,大多数也有机会再次回到部队。

而日军的伤亡更多的就是阵亡。只有极少数伤兵,在第1军的关照下得到了所谓的人道主义关怀,被送到中国人的野战医院治疗。第7军对日军伤兵的态度是只要反抗就地射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则任其自生自灭,而在严寒、饥饿的条件下,也只有灭,而没有生。而新7军、100军秉承前200师的传统,一概不留俘虏。

经过短暂休整后,古地的37集团军接到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集中部队主力进攻合肥,由野外运动战,转为城市攻坚战。

1943年的春天,皖西六安、舒城等地的民众,欣喜的看到,自己国家的队伍,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街头巷尾。

37集团军的目标是光复合肥。但是37集团军的行动也并不是孤立的。为了牵制日军第13军的北部主力,第五战区、第六战区的多支部队也相继出动。分别在上次反攻失败的毫州、商丘、菏泽几个战略要地作攻击姿态部署。他们未必会立刻发起进攻,但是三个方向各有约3个军的兵力,让13军的大多数兵力均不敢轻易离开原有的防区。

在这种情况下,伊东政喜司令官任命了柴田卯一少将为合肥城防司令官,兼任第13师团师团长。在连接损失了两位中将的情况下,伊东司令官对于柴田能不能依靠独立混成第7、第13旅团和13师团103旅团及师团剩余部队守住合肥,心里面有些没底。他冒着被解除刚刚接任不久的13军司令官职务的风险,向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建议立即停止原“一号作战”计划,将蟥军的现阶段目标转入战略防御,并要求大本营给他增加至少3个甲种师团或者5个乙种师团。

鉴于13军已经损失了约两个师团的兵力,且大别山北麓诸多要地丢失,“一号作战”的相关部署实际已被打乱。派遣军总司令部同意了暂缓实施“一号作战”的建议,并将驻南京淞沪一带的第15师团、第17师团调入13军序列,另增调11军下属的第34师团和第40师团作为补充。这4个师团均是3联队单位制师团,没有一个是伊东想要的甲种主力师团,而且除了15和17师团分别已经从南京、苏州启程外,34、40师团尚在江西南昌和汉口尚未集结。

不过伊东政喜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派遣军司令部就以华北方面军下属的第12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接替了他的职位,并将驻山东的12军合并到13军中来。而现在的13军辖第3、第6、第10、第13(欠26旅团)、第15、第17、第21、第32、第34、第40和第101(番号已空)共11个师团和第5、6、7、10、13、14独立混成旅团,一时间显得战力爆满,但是撇开暂时还不能到位的部队不谈,这近30兵力的部队,对于他们所要控制的广大区域而言,仍然显得兵力不足。

而在“一号作战”暂停,日军新组建的13军所属部队还在进行大范围调动,进一步的战略计划尚未制定出来,派遣军司令部对13军是战略进攻还是战略防御还没有最后的定论的时候,古地的37集团军提前发起了对合肥的攻势。

这就是国防委员会汉中行辕制定的中原反攻大决战的第二阶段的开始,战役的首演部队仍然是古地的37集团军,参演部队增加了第五战区和第六战区的11集团军、第1集团军、15集团军和31集团军。全部都是两战区的精锐部队,所辖部队几乎都是名声在外的王牌部队。而古地的37集团军有一个变化,第1军脱离37集团军序列,回归第1集团军建制,调18军加入37集团军序列,并增派71军作为战略预备队。

这个变化对古地来说意义非常,第1军作为六战区的招牌部队,最终是肯定要调出37集团军的序列的,18军虽然也是老牌精锐部队,但是调入37集团军,却很有可能坐实。第7军也不大可能真正编入37集团军序列,但是同属五战区,与37集团军并肩作战的机会更多。

1943年3月14日,史称“合肥光复战役”的合肥攻城战打响。在得到以郑州、南阳为前进基地的两个美国空军p40战斗机联队的掩护下,37集团军集结了集团军直属炮兵师、各军炮兵旅(第7军是炮兵师)的所有火炮,开始对合肥进行猛烈的炮火打击。虽然缺乏东北方面军在盘锦、四平使用的“喀秋莎”火箭炮那样的终极杀器,但是集中了全集团军炮兵火力的攻击,还是让日军的防御阵地遭到了严重的损坏。

日军的主要防御阵地以西、北两个方向为主,依托合肥古城墙,构筑了密集的碉堡群和永久火力点,防线非常严密。而合肥攻坚战开始之后,日军第40师团即从安庆过江,北上增援合肥。

古地以100军作为南线阻击部队,集中第7军、新7军和18军主力从西、北两个方向对合肥实施总攻。

100军军长陈安平少将是古地系统的“老人”,与敢打敢冲的凤冲霄相比,他的作战风格缺乏足够的勇武精神,因此在古系统中向来排在凤冲霄之后。但是他的指挥特点在于慎密稳定,而且韧性极强,非常适合防御战。

大战当前,古地把陈安平叫来,对于这样从淞沪会战开始就跟在他身边,而且在无数次恶战中幸存至今的“老人”,古地觉得他也不需要再讲什么客套话,只是直截了当的问:“我知道100军现在兵力有些单薄,不知道你对守住阵地有信心没有?”

“司令,”陈安平也很实在的说:“信心我有,可是困难也很大。40师团虽然是3单位制师团,可是3个步兵联队,但是加上骑兵联队、山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轻重兵联队等等,也是一个建制非常完整的师团,兵力不少于1万8千,而100军的两个师现在满打满算,兵力也只有不到2万人。而且,以新兵和游击队转来的部队居多。这种恶战,我担心部队的防御厚度不足,如果再给我两个团,我想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没有了。”古地说:“一个团也没有了。城市攻坚战我们是第一次打,3个军够不够?不够,如果可以,我也想跟战区再要两个军。但是没有,作为预备队的71军现在摆在了富金山,防止固始北面的第3师团有什么动作,一时半会也指望不上。老兵都是从新兵打过来的,游击队的战斗经验比正规军更为丰富,我要的是你的决心,不是听你讲什么难处的。你要两个团没有,就我和袁维绪跟你去好了!”

也许是古地的语气有些严厉,袁维绪在一边说:“陈军长,你我工事多年,淞沪那阵,咱们女兵连都上刺刀去跟鬼子拼命了,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们就有太多的难处。可是,我们也只有拼命的挖掘自己的潜力,靠意志,靠精神来维持我们的战斗力。不管是独立77旅,是200师还是新7军,更恶劣的局面我们都面对过,我相信你能行。”

“是。”陈安平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并不是很激昂,但很坚定,他敬了个礼,说:“司令、参谋长,我就一句话,人在阵地在。我会把棺材摆在自己的指挥部里。”

“我不要你摆什么棺材。”古地摆摆手说:“什么场面没见过?靠,还来这一套,我要你守住阵地,不但要守住阵地,还有等着我腾出手来把40师团也吃了。”

陈安平微微笑了笑,说:“是!一定完成任务。”

袁维绪比较实在一点,说:“火炮都调到攻城战上了,你尽可能多的带一些火箭筒和爆破筒过去吧,弹药,先保证你们100军。”

陈安平再一次敬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司令部。

第三二二章 光复合肥

“你这里进展怎么样?”

3月16日,37集团军司令古地和集团军副参谋长袁维绪到西城一线视察,他把担任西城主攻的新7军军长凤冲霄叫到面前,看着这个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居然只穿着一件衬衣就跑到他面前来的老部下,刚刚问了一个问题,就忍不住说:“靠,你还敞开领子干什么?身材不好请你不要乱露好不好?”

凤冲霄郁闷的看了自己的长官一眼,回答说:“西城是鬼子防御阵地构筑得最牢固,各种火力网也布置的最密集的一带——”看着古地要张口说话,他赶紧打断他说:“我可不是跟你诉苦,我是想说,这仗打得他娘的带劲!”

古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说:“你小子可要悠着点,别一时性起就把部队给打光了。你要是把新7军败光了,吃掉整个鬼子的13军你都赔不起。”在他的眼中,咱们中国军人是人,人的生命是宝贵的,而日本鬼子算不上真正的人,拿多少来都赔不起他的部队。他想到后世网络上有一首歌,叫做“全世界的猪都笑了”,真是非常贴切。

古地和凤冲霄在说话的时候,袁维绪则拿着望远镜在前沿观察前面的战况。城墙那一带,密密麻麻的喷吐着火焰的枪口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壮美。而处于压倒性优势的集团军炮兵群的炮弹不断的从他们头顶呼啸着飞过,在古城墙上,在密集的碉堡群上炸出一团团绚烂的火花。

“叫炮兵悠着点。”袁维绪回过头来,说:“鬼子的碉堡修得很狡诈,炮击死角太多,这样打看着过瘾,效果并不理想。凤冲霄,我看到下面有部队用‘米42’单兵火箭定点攻击,再搭配火焰喷射器的近距离溅射,这个办法我看很好。比纯粹的炮击效果要好得多。”

凤冲霄说:“好,我给部队交代下去。不过参谋长,要没有炮兵火力的掩护,火焰喷射器也很难抵近碉堡射击。这勤俭持家虽然好,可这种时候,该花的还得花。”

袁维绪瞪了他一眼,说:“浪费是可耻的,何况浪费的还是我们数量本就不多的炮弹。很多地方,用迫击炮就可以了。还有,让工兵将坑道尽量的挖近敌人的防线,老办法有老办法的妙处。手榴弹、炸药包这些老伙计可不能忽略了。”

凤冲霄点头说:“好,我明白了。参谋长的训话真让我受益匪浅,我对参谋长的敬仰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

话没说完,古地就冲他踢了一脚,说:“滚到前面去,别在这给我磨嘴皮子!”

视察了新7军后,古地和袁维绪又视察了第7军和18军,在日军坚固的防御工事面前,这两支部队也并不是一味的猛冲猛打。虽然说对日军的城市攻坚战是一个新的课题,但是这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部队,以前革命战争时期,城市攻坚战也没有少打,只不过日军的工事更坚固一些,火力更猛烈一些罢了。

不过让古地苦恼的是,由于城内还有一定数量的居民,他的炮火不能过于向里延伸,而且他也不能呼叫已经进驻郑州空军基地的美军b29“超级空中堡垒”进行轰炸。他还担心走投无路的日本人会拿无辜的居民泄愤。这时候美国人的b29已经开始进驻中国的空军基地,对日本本土实施远程轰炸,实现他们“把战火烧到日本本土”的计划。有这样一笔资源而没有机会使用,古地觉得真是可惜。

就在攻城战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陈安平的100军在南线,桐城以北的三十铺一带也进行了异常激烈的防御战。增援合肥的日军第40师团面对缺少炮兵掩护的100军,打得十分的凶狠。而部队当中拥有大量新兵和刚刚由游击队转为正规军,阵地战经验不足的部队,这使得100军的防线几度出现松动。

陈安平一看硬顶不是办法,就调整了战术,以丁强的200师负责正面防御,派孙淑英的224师抽调有力部队,从山区迂回袭击日军后路。224师对山地迂回作战十分有心得,他们用比预定时间还少一天的速度绕到了40师团的后方,对其辎重部队,野战医院和炮兵部队进行了毁灭性的袭击。从而也大大减轻了正面防御阵地的压力。部队回撤后孙淑英又留下了少数部队,继续对日军后方进行骚扰和破坏,致使日军指挥不畅,攻击力度也大大减弱。

3月17日,攻城战进行到第4天,北面第7军率先突破合肥的外围防线,开始突入城区,与日军在火车北站一带展开激烈的争夺。当天下午,不甘落后的新7军也突破了城西防线,第5装甲师的坦克和战车开入城中,与日军进行巷战。

在巷战中,日军随时以城内没有地方可以躲藏的居民作为挡箭牌,挨家挨户的将他们赶出来,集中在他们的防守区域内。这使得新7军的进展十分缓慢,为了不误伤平民,他们自身却遭到了比前面的攻城战还要大的多的损失。

战区司令长官部三番五次来电询问古地为什么部队进城后在巷战中进展反而如此缓慢,古地很难向司令长官讲明前面的情况,要他下令无视居民的存在进行战斗,他也很难做到。参谋长吴应锋建议古地改变以往不留俘虏的政策,对日军提出投降免死的保证。

“吴参座,”古地红着眼睛说:“你认为这些满脑子都是要为他们的狗杂碎天皇尽忠的鬼子,有可能在战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向我们投降吗?”

吴应锋说:“那不一定。仗打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就算以平民当挡箭牌,打下去还是一个死字。而且城里的居民也早就逃得差不多了,他们再找,也找不出多少平民来。日本人也是人,他们同样会怕死。而且,这些大多数从预备役征召的士兵,不像战争最初的那些狂热战争分子那么顽固死忠,不管怎么样,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好吧。”古地点了点头,说:“可是我一想到要放过这些人渣、杂碎,我就觉得不舒服。”

命令传下去,一边战斗的同时,一边用日语向日军喊话,保证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就能按照国际公约得到战俘的待遇。

出乎古地预料的是,由最开始零散的日军投降,到后来竟然有以小队、中队为单位成建制投降的。很快,日军的抵抗意志就下降到了他无法相信的地步。

“这怎么可能呢?”古地对袁维绪说:“这就是号称以武士道精神武装的日本蟥军?战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他们居然就投降了?”

袁维绪说:“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想活下去,是一种本能。不管整个战争的大环境怎么样,至少在这个城市,战斗下去,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不知道你算过没有,驻守合肥的日军只有3个旅团,但是大部队的兵力都在城防战中被消灭了。退到城内的有大量的伤兵、病兵。如果一开始就战死倒也算了,好不容易活下来,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谁都不会放弃的。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这支部队一开始的战斗意志就不是那么强烈,不是所有的日本军队,都拥有他们至高无上的武士道精神的。”

古地咬牙切齿的说:“可我还是不想放过他们,要不我们等战斗结束了,再把俘虏全部押到广场上枪决怎么样?就像他们在南京干的那样。”

袁维绪说:“我个人绝不反对,可是你一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说到底,我们这个民族的本性还是比较善良的,尽管这善良为自己招来了很多灾难。别的不说,军政部有许多老爷听说有日本军队在战场上投降,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大书特书,你要是把俘虏杀了,我估计这次就不是把你关进别墅型的vip监狱那么简单了。”

古地感到非常的郁闷,不过,像这种在战争大势未定,却为了保命的投降的日军,的确是少之又少的。19日,随着城内大量的士兵投降,37集团军的几支部队都已攻到核心区域,第7军和新7军的士兵在日军城防司令部前面会师。

就在这一天,日军的合肥城防司令官柴田卯一少将向古地递交了他的佩刀,率部向中国军队投降。

“怎么就投降了?”古地单手接过柴田双手递到他面前来的佩刀,有些不满的说:“仗还没有打完呢。”

柴田能讲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古将军的部队,在我们日本军队心中,素来有‘鬼’部队的尊称,不是一般的部队能战胜的。我们这里几个独立混成旅团本来就是一些装备、兵员、战斗力都属于三流以下的部队,更不可能和古将军的部队抗衡。我们已经尽了力,向古将军的部队投降,并不是耻辱。”

“我靠。”古地禁不住有点飘飘然起来,回头对袁维绪说:“想不到我竟然有这样的个人魅力啊。”

袁维绪鄙视了他一眼,听见柴田说:“我本人很仰慕中国文化的,而且我一一开始也以为这场战争是非正义的。当然,现在战争没有结束,我请求让我到重庆进行政治避难,以免……”

古地摆了摆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你是第一个在战场上投降的日本军队少将,我们当然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了。”心想,贪生怕死就贪生怕死吧,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想到几年前第13师团的师团长荻州立兵曾经在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率部脱逃,似乎柴田的行为也就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了。

光复合肥。

古地和袁维绪走出柴田的司令部,听到了整个城市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第三二三章 望故都,意踌躇

“小凌子的贺电,”袁维绪拿着一封电报,对古地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古地笑了一下,摇着头说:“小凌子,总理遗嘱都出来了。”

“这是路主任的,”袁维绪拿出另一封电报,说:“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古地仰头大笑,说:“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搞得很有文化似的!丁强那里怎么样?”攻城战一结束,古地立刻命令新7军调头南下,第5装甲师高速运动,准备在40师团退却之前切断敌人的后路。

不过,丁强的动作虽然快,40师团师团长天谷直次郎撤得更快,早在合肥外围防御被攻破的时候,他就开始收拢部队做后撤的打算了。柴田卯一投降,天谷直次郎也迅速的率部退回了安庆,依托海军做防御姿态。

40师团退了,古地也没有让100军和新7军追下去,留下一定数量的部队监视之后,新7军和100军均撤回合肥南郊驻扎休整。光复合肥3天后,古地就奉命到郑州参加军事会议。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场大战就要来临了。

郑州会议是一次集团军司令以上级别的高级军事会议,除了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长沙行辕主任刘晶一级上将和五、六战区的司令长官孙中兴、欧阳定星两位一级上将,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一级上将也奉命出席。而这次会议最重要的人物,无疑是实际上的最高统帅,国防委员副委员长李谦诚元帅。

这种几乎是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在古地看来,其实务虚的成分比务实要大。因为不管领袖的总体战略怎样的高瞻远瞩,说到底都要靠各行辕、各战区具体的来谋划和实施。当然领袖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这位元帅和他推翻的前任相比,最大的优点是具有比较卓越的军事才能,而且敢于信任手下的各个重要将领,并且非特殊情况下,不会越级指挥前线作战。这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而领袖在这次会议开始之前,还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就在不久前,他刚刚赴伊朗德黑兰参加中美苏首脑会议,那个会议确定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中,中美苏三国的核心领导地位。可以想象,只要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者是反法西斯同盟的话,以后这个世界的秩序将毫无疑问的由这三个国家来主导。而更为实际的是,美苏两国为了促使中国在对日作战上起到更大的作用,牵制更多的日本军队,也将会增加更过的军事、政治和财政援助。并由美国人提出,在战争的后期,中国派遣军队参加盟军的对太平洋岛屿和日本本土的作战。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个会议一开始无疑是开得很振奋人心的。进入务实阶段,也就是接下来的中原决战该怎样进行的时候,领袖更多的是听取汉中行辕对于此次战役的策划,以及相邻的长沙、兰州行辕的战略配合。

理论上,汉中、兰州、长沙三个行辕,五个战区总数不少于150万的部队都将参与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但是落实到具体的参战部队,还是以汉中行辕的第五、第六战区部队为主,长沙行辕的第四、第七战区南面策应,第二战区除了在山西、华北策应外,还将派出一两支有力部队取道陕西,投入到中原战场中来。

第二战区的这两支有力部队,一个是路系21集团军三大主力新5、新6和新18之中的新18军,他们长期在山西与日军进行游击战,建设发展了大量的敌后根据地。现在这些根据地正在逐步的连成片,占据绝大多数的乡村,将日军挤向几个主要城市和重要交通线沿线。而新18军的番号之下,实际上已经有不少于20万人的正规部队,还有两倍甚至三倍与正规部队的游击队和地方武装。第二战区派出的新18军,是新任军长宗雷中将指挥的一个正规编制的军,辖180、181和182三个精锐步兵师。

另一支部队,则是番号为新25军的一年前才反正过来的伪军。说起这支部队,也曾经是纵横晋绥察冀一带的一支老牌劲旅,军长王大竹,曾经是旧帝国军的一员悍将。末代皇帝端木中兴退守太原时,该部曾在阳曲让当时的中央军和山东方面军吃尽苦头,最后让古地所在的中原系71军劝降。日本人打到山西时,该部为整编170师,在晋北较早的向日本人投降。后来在晋北多次与路系人马交手,给当时还在山西的新6军和新18军都曾造成较大的损失。但更多的是就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虽然被伪政府封为一级上将,但是远在南京的伪政府根本管不了他,山西的日本人能管他,但是他对日本人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的多。

后来新6军从山西撤出,转战东北,山西几乎就成了新18军和王大竹所部的天下。经路系的多次策反,王大竹多次摇摆不定,而在日军华北方面军下令该部调防山海关,实际上是准备让他的部队在热河和路系东北方面军火拼之后,他想继续混在中间的愿望落空。日本人明示如果该部不服从调遣,就将遭到蟥军的消灭。而他自己清楚,他手上的人马,武器装备都是日本人淘汰下来的,拿去东北的平原上跟俄国人武装起来的东北方面军硬拼,那也是逼他上死路。既然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接受路系的策反,找个靠山也好。

王大竹部通电起义后即遭到日军华北方面军的围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下达对该部的必杀令,并悬赏十万要他本人的人头。王大竹部在大同附近跟日本人打了一场硬仗,几乎丢了他一半的家底,最后才在新18军独2师的策应下化整为零撤到新18军的根据地中。而后路晓飞亲自指示新18军让出晋北部分根据地给王大竹部发展。仅仅一年之后,改编为新25军的王部已有3个整师和一些游击队。此次王部奉命参加中原作战,王大竹本人亲自前来,带来了该部最精锐的301师和302师。

说起来,古地和王大竹也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候他和袁维绪还是个小小的上校,被军长李宗凌派去劝降当时的禁卫第9军军长王大竹。那个时候两个人手牵着手的从阵地前走过去,像两个谈恋爱的中学生,却在心里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时光荏苒,再见王大竹时,古地和对方一样是中将,不过古地现在是中原部队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个集团军司令,而王大竹却是一年前才反正过来的前伪军。

军事会议后面的酒宴上,古地去敬王将军的酒,两个人就都有些感慨。

“王将军的部队是能打硬仗的部队。不如到我这边来帮帮忙吧。”

第二战区的两个军参加中原作战,都暂时编进第六战区,可是古地在酒桌上的一句话,却把新25军要到了他的集团军里。这事要汉中和兰州两家行辕主任点头,不过既然兰州行辕的路主任没有反对,汉中李主任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反正不管五战区也好六战区也好,还不都是他辖区内的部队?本应该有所不快的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一级上将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现在很看好古地这个中央军校的后辈。

说起来古地的37集团军现在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集团军了,仅在编的,就有新7军、18军和100军,配属作战的还有第7军和71军,现在又加了一个新25军,实实在在的是一个重兵集团了。

光复合肥后,中国军队离原来的首都南京已经很近很近了。但是,长江中大量的日本军舰,却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咫尺天涯的喟叹。古地也曾学着古人登高远望,希望能再见古都的风采。不过即使他比古人多了一架高倍望远镜,他的这个愿望暂时也还是不能实现的。

他也只能望望而已,接下来的战斗中,他的部队前进的方向是向北,而不是向东。

第三二四章 走还是留,这是以后的事情

在返回部队之前,古地顺便到南阳走了一趟。皖北一带河流交错,水网纵横,无论是日军还是我军的重装备都难以通行。古地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米42”火箭车对队伍进行火力支援。其实重装备难行对古地来说并不是件坏事,至少他不用担心不久前调入中原战场的日军第3坦克师团会立即落到他的头上来。

到了南阳,米曜告诉古地,美国人对她的“米42”火箭比较感兴趣,已经通过国家军工部表示希望能与第五局进行合作。这倒不见得是坏事,如果通过美国人的工业能力和科技水平,加上米曜的进一步设计,能把“米42”火箭升级为第一代短程地-地导弹,对于整个战争的进程,也许都会有很大的改变。美国人同时也对37式通用机枪很感兴趣,希望能在获得生产许可证在美国进行生产。

其实米曜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军工部已经同美国人签订了协议,她也只能是接受而已。米曜很是不爽的对古地说:“虽然说老美现在是我们的盟友,可战争结束以后,他们可能就是我们的国家敌人,说实话,我是不愿意让这样的核心技术被他们获取的。可是我们军工部门为了得到更多的美援,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么远。”她在后世的军校学习电子对抗时,实际上就是以美国为假想敌的,在那个时代,真正对中国有威胁,而且也始终威胁着中国的和平与发展的不是日本,而是美国。

“你只能这么想。”古地安慰她说:“以我国目前的工业能力和科技水平,你的米42火箭到地-地导弹还要走很多年,到时候美国人一样走到你前面了。37式通用机枪就更不用说了。军工部虽然有些短视,可至少也能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换来更多的帮助。毕竟,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日本,至于美国,我相信不管历史怎么改变,我们各自的国家利益都会造成这两个国家的潜在对立,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不也正利用他们的工程师和生产设备为我们进行重武器的生产吗?你也知道,等以后到了全球化时代,也没有谁还能闭门造车。”

米曜想想也是,说:“这倒也是。不过我提出要求,就是米42的深入研发必须在中国进行,而且一旦取得技术突破,至少要保证能够同时装备中国军队。不过这是后话,我对米42的炮瞄设备进行了改进,现在它不但能打固定目标,用来打活动目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在对付移动目标时,单兵型比车载型效果更好一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日本人的第3坦克师团已经调到中原战场,而我们没有足够的坦克部队与之对抗。你放心,他一个坦克师团不到200辆九七式轻型坦克,嗯,据说有几辆试用型三式坦克。我们用战防炮加米42再加单兵的rpg3,基本能对付。”

古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其实日本人能在开战初占有很大优势,一是他们的武器,尤其是重武器远远强于我们,二是他们的部队经过长期的严酷训练,战斗素养和战斗意志都远远超过我们,当然这还有一个综合国力的因素在里面。不过现在不同了,辽沈一战,关东军在小路的坦克师面前吃尽苦头,在咱们中原战场,没有坦克师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至于他们的战斗素养和战斗意志嘛,从合肥守军的投降就可以看出,他们有经验的老兵在部队里所占的比例已经远远不够了。”

“对了,”米曜说:“还有东西给你——中华2式突击步枪,呵呵,无论在外形上还是性能上,它都已经无限的接近ak47了,希望不会有人来告我侵权盗版。第一批出厂的大概能装备一个营,你自己看着怎么用吧。”

“很好。”古地说:“加大生产力度。这也不用我说了。”

“古地,”米曜似乎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件事,我想对你说。你不是问我搞出个计算机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吗?实际上,一年多以前,我就已经开始运用这个没有最终完成的计算机进行演算了。你一直想知道我们是怎样从我们自己的时空流落到这里来的对吧?最重要的,是还能不能回去。我现在想问你,如果可以回去,你还会回去吗?”

古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如果在他们刚来的时候问他,那是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是,在这个时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们的命运已经和整个时代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他还要不要回去呢?他回去了,他们的时空,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时空呢?是不是当他们回去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只要当作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就可以了?古地不知道答案,他只能问:“你呢?你怎么想?”

米曜神情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说:“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也许,留在这个时空,我能为这个饱受灾难的国家和民族更多的做一些贡献,回去的话,也许就是再读几年书,拿个博士到部队里当一个高级技术人员罢了。而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样的技术人员成千上万。你知道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崇高的理想的。至于你担心的,我们回去,那个时空是否依然如昔,我无法回答。也许这一次时空跳跃会把你送回更远的古代去,但也有可能把你送到我们都不可知的未来。”

古地认真的看着她,问:“你现在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困惑,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找到了找到那把时空之门的钥匙?”

米曜摇摇头,说:“还没有,只能说我的猜想得到了一些必要的技术支持,而且依然停留在理论上。你知道穿越这种事太扯,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它的存在,同样也不能完全的证伪。也许还需要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不过以我的天分,我觉得我有可能找到它。”

古地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呗。我们目前考虑的,就是怎样彻底的打赢这场战争。我想,如果在战争结束以前出现这个机会的话,我是不会走的。我想小路还有小凌子也一样。尤其是小路,回到我们的时代,怎么安置两个老婆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我还担心一件事,你知道他现在的势力已经很大了,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愿意,他足够和中央分庭抗礼。那么,在抗战结束之后呢?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情他未必能凭着自己的意志来左右。到时候我们一走了之,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吗?”

米曜说:“的确,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过我希望到时候不管怎么选择,我们都不会后悔。”

走,还是留?如果这个问题摆在了眼前,该如何选择?

古地现在无法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还在路上,留在集团军的袁维绪就来电告诉他,日军第15师团和第17师团都已经全部渡过长江,正沿滁州到蚌埠到徐州的铁路公路沿线在高速的向徐州靠拢。

与此同时,行辕和战区司令长官部的电报也同时到达,命令他务必抢在日军到达之前攻占蚌埠,堵住15、17师团前往徐州的道路,不得使之与徐州方面敌13军主力会合,并尽可能的将其歼灭。

古地遂命令新7军第5装甲师全速前进,210师跟进,抢占蚌埠。命令18军东进滁州,以切断日军后路。第7军、100军均轻装快速跟进,对第15、17师团形成包围。

回不回去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要参加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会战,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大会战。

第三二五章 一往无前

隋风的第5装甲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装甲师,尤其是,全师数量极为有限的坦克在几次战斗中先后被击毁了之后。他的部队与别的部队现在最大的区别,也就是他们拥有一定数量的汽车,机动能力更强而已。

隋风现在的任务是抢占蚌埠,堵住日军第15和17师团北上徐州的去路。而蚌埠并不是一座他去了就可以占住的空城,那里还有一个联队约3000人的守军。他必须抢在日军两个师团之前从守军手里夺下这个城市,然后马上转入防御战,以他手上的不到8000人顶住整整两个师团的进攻。而他的部队在进攻时,又不可能没有伤亡。

隋风知道,这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也许他可以依仗的是部队的机动能力,还有精良的装备。第5装甲师是整个新7军,甚至整个37集团、整个战区内师一级单位装备最精良的部队。步兵班的基本装备就是一挺37a通用机枪,5支40式冲锋枪和4支中华1式突击步枪,一具rpg3火箭筒,并装备了班用步话机,每个连另有1挺12毫米口径的37b高射/平射两用重机枪。全师还有20辆“米42火箭车”,以及汽车牵引的24门75毫米野战炮。以这样的装备而言,第5装甲师的实际战斗力可以顶得上普通装备的2到3个步兵师,甚至抵得上开战之初的至少5个步兵师。

但是隋风也知道,完成这样的任务,靠的不仅仅是这样的装备,而是传承自200师时代的勇悍无畏,精诚团结的战斗风格,以及用日军一个又一个师团的番号铺垫起来的对日作战的霸气和傲气。

当凤冲霄凤军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的时候,隋风并没有豪情万丈的表达战斗的决心,他只是默默的敬了一个礼,转身出发。其实在原来的200师“四小天鹅”里面,最对凤冲霄的胃口的是简杰,那种勇猛得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莽撞的战斗风格,非常符合凤冲霄本人的作风。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隋风带的部队,攻击力是极端锐利的,就像那种很薄,很冷,但是一道光闪过就可能卸下人体上一个部件的利刃,而且他出击的时机和方向,每每都如同手术刀一般的精准。

有时候凤冲霄都会跟古地开玩笑说,要是让他和隋风各指挥一支部队对抗的话,除非他三两下就用重兵将隋风砸碎,否则,反过来一定是他的部队被隋风部肢解。

隋风并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说话的。至少,在舒淡然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还是一个很活跃的青年,即使舒淡然和丁强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都是这样。一个人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隋风属于那种只要自己心爱的人过得幸福快乐,他也会感到欣慰和满足的哪一种。可是舒淡然死了,战死在那遥远的缅甸。舒淡然死的时候,隋风和丁强都在那时候还直属于战区,没有跟随新7军一起行动的第5装甲师里。

从那以后,丁强所带的部队就变得十分的强横和暴力,而隋风的部队比起以往来,就更加的锐利和冷酷了。

隋风的装甲师风驰电掣的赶往蚌埠,沿途有几支零散的日军搜索侦察部队出现,并在路上布置了地雷。在前导装甲车被地雷炸翻在地时,隋风甚至都没有组织工兵排雷,而是命令部队将被炸毁的装甲车推在一边继续前进,宁可在损失几辆车,也丝毫不肯放慢速度。而车上下来的士兵则在消灭日军搜索队之后,跑步跟随大部队前进。

也许还没有预料到隋风的部队会来得这样快,蚌埠的日军在该部发起攻击时,所表现出来的反应能力显得有些迟钝。隋风采用的是集中炮火攻击一点,中央突破然后分割敌军的战术。战斗一开始就很暴力的集中所有野战炮和火箭弹集中攻击日军城防的一点,打开缺口后用装甲车快速而凶狠的挤进去,并同时派出特种兵乘坐动力三角翼空降敌人的指挥中枢。

日军的第15师团此时距离蚌埠也就几十公里的路了,15师团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一接到蚌埠守军的求援电报,立刻派部队乘汽车火速赶往增援。可是在路上,他的机动部队遭到了第5装甲师特种兵的阻碍,隋风提前计算了15师团增援部队的到达时间,派出特种兵在路上埋设了地雷,并用装有37a通用机枪的动力三角翼在空中来回的扫射。

如果日军也有他那种不计后果踏雷前进的勇气的话,损失几辆汽车,或者再多损失一些兵力,应该也同样能赢取一些时间。毕竟不管是哪一方派出的小分队埋设的地雷,都不足以炸毁整支部队。有的时候,时间比装备、人员都重要得多。也许在这种情况下,顺利到达目的地的部队会比原定的减少很多,只有一半或者更少,但是只要能抢占有利的时间,少数到达的兵力也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但是对于隋风派出的两架为一组,不间断的出动的动力三角翼的空中火力,日军却显得办法不多。他们老早就对这种装备很头痛了,但是以往中国军队的三角翼只是带着特种部队乘夜偷袭,因为三角翼夜间使用无动力滑翔飞行的话,根本就难以察觉,自然也谈不上拦截。而且就算发现了,也不容易组织火力消灭,就算组织防空火力打下来,损失的也不过一两个操作三角翼的士兵。

就象现在,他们的三角翼明目张胆的进行空中打击,但是因为飞行高度和速度的问题,日军在地面用机枪组织的火力很难将他们打下来,而呼叫战斗机来消灭他们显然又是不现实的,何况现在因为大量美国空军的出现,日军也已经没有绝对的制空权了。当然为了躲避日军的地面火力而将三角翼飞得很高,他们的对地攻击效果同样不会很好,但是他们的目的也不在于消灭多少日军,而是迟滞他们的行进。

也就几十公里的路,日军的增援部队却花掉了超出正常时间差不多三倍的时间才到达,而这时,隋风的装甲师已经很凶悍的将蚌埠打下来了。全师的汽车,甚至都已经离开了蚌埠,往回去运载跟进的210师的步兵去了。

日军的增援部队立足未稳,隋风就组织部队进行了一次冲锋。同样是长途奔袭,同样是疲惫不堪,而和日军相比,还刚刚结束了一场攻坚战的第5装甲师突击部队依靠顽强的毅力和强大的火力,咬紧牙关将兵力约一个联队的日军增援部队硬生生的打散、打退了。日军增援部队的指挥官秋永大佐怎么都不敢相信,本应该就地构筑工事休息整顿的中国军队竟然还能主动发起攻击,而且攻击力还是那样的强悍。

秋永大佐旋即被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解职,但是对他来说,这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因为他的内心已经被他碰到的这支部队深深的震撼了。虽然他估计现在这支部队在蚌埠最多只有5000左右的兵力,但是他还是认为即使尽全师团的全力,也很难将他们失去的城市夺回来。

秋永大佐的担心不幸变成事实。熊谷敬一中将率领师团主力到达后,连续不断的强攻了两天两夜,却始终未能将蚌埠攻下。而且还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当中国军队的增援部队到来后,第15师团竟然在他们的内外夹攻中险些支持不住。但即使熊谷敬一师团长很快的收拢部队,却也已经难以再对增加了防守兵力的蚌埠发动有效的攻势。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等待17师团的到来。

新7军,蚌埠的防御力量已经从第5装甲师变成了新7军。那个在缅甸的彬马那曾经以一个师和一个军直属队就挡住了蟥军整整6个联队长达9天的部队!

不只是秋永大佐,现在,就是第15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都明显的信心不足。虽然中国军之前的那个师,就在攻城-守城的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几乎就已经残了。跟上来的第17师团长平林盛人中将和熊谷敬一中将进行了紧急磋商。两位中将对于短时间内突破蚌埠守军的防线都有些信心不足。而他们知道,在他们后面,向来也是中国军精锐部队的18军已经切断了他们退回滁州的去路,而在西面,几个军的中国军队正在向他们快速的靠近。

往东是洪泽湖和高邮湖,以及更为纵横密集的水网,只消一场大雨,就会让他们陷入噩梦一般的泥泞之中。如果放弃蚌埠,渡过涡河走五河、泗县的话也许可以摆脱眼前的不利局面。但是他们的这个建议或者说要求,却遭到了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的斥责。饭田司令官在电话里对他们这种明显带有畏战情绪的要求进行了措辞极为强烈的抨击,并严令他们必须拿下蚌埠、击溃正面的新7军。除了斥责之外,饭田司令官同时也告诉他们,军司令部已经从徐州派出第21师团和独立混成第5旅团南下,与15、17师团一道对中国军第37集团军进行合围。

不是被敌人吃掉,就是将敌人吃掉。无论是新7军军长凤冲霄,还是日军15、17师团长熊谷敬一和平林盛人两个中将,都明白这一仗他们只有这样的两个选择了。

第三二六章 跟时间赛跑

两个师团是打,三个师团外加一个旅团照样打!

古地现在正坐在一辆装甲指挥车里,伴随着从山西过来的新25军正行进在大别山北麓豫皖交界的公路上。而袁维绪正带着集团军主力行进在北上的路上。袁维绪向他通报了目前的敌情状况,而古地也毫不迟疑的向她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

古地明白,战局的发展变化,并没有给他什么选择的余地。两个师团他要打,三个师团外加一个旅团他同样要打,不是他多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而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不过他更清楚自己无需太过担心。他现在手里有6个军,17、8万人的兵力,对上3个师团1个旅团只不过6万多人的日军,本身并不怎么吃亏。

1937年的时候要是遇上6万日军,他手上这些部队能守住一个坚城就不错了。不过那已经是6年前的事。而现在,除了他这一支部队外,西面第五、第六战区几乎是同样规模的部队就已经出动了3支,算上他这里,两个战区内的精锐部队几乎已经倾巢而出,总兵力已经接近80万人!国内舆论声称中原出动雄兵百万,如果算上山西华北湖南江西浙江的策应部队的话,百万是远远不止了。

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略决战,80万对30万,士气高昂,而且武器装备与日军相比已经落后不多,甚至在局部(比如古地的几支嫡系部队)还强于日军,难道还是打不了胜仗?古地知道,在他们学过的历史里,1944年豫湘桂战役国军一路惨败,但是众所周之,国军之败,并不全然是败在军事上。这个时空里,作为军人,古地认为他们至少比另一个时空里的前辈们幸运得多。

新7军已经像钉子一样钉在了蚌埠这个皖北重要的枢纽城市之上,这是一个关键的关键。古地知道他无需对新7军的现任军长凤冲霄叮嘱过多,这是一个与他多年来生死与共的老战友,老伙计,经历了新7军极其前身所有部队的恶战,无论是在指挥能力上还是在战斗经验上,他都已经是一员完全可以放手信任的老将。更何况,正跟随着第7军北上增援蚌埠的,还有他的集团军副参谋长,也是与他的呼吸与心跳紧密相连的一个散发着淡淡芬芳的丽影。

古地不知道如果机会摆在了眼前的话,袁维绪会不会选择回到他们的时空去。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做了决定,她最终会放弃自己原先的决定选择陪伴在他身边。那么自己呢?这应当也不是个太大的问题。

“香奈儿呼叫范思哲。”

无线电话机的听筒里传来的是质地优良,纯净淡雅的声音,光听这个声音的话,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领子上挂着中将军衔,能用狙击步枪在700米外爆头的从军十多年的职业军人。而就像古地喜欢用各种电竞游戏的专属名词来作为口令或者密码一样,袁维绪也会用她喜欢的时装品牌来做命名代号。

“范思哲。香奈儿请讲。”古地略有点郁闷,就像袁维绪不喜欢他那些《星际争霸》的兵种一样,古地也不喜欢这些透露着浓郁的脂粉气的时装品牌。

“dior夏装新款已经上市了,重复,dior夏装新款已经上市了。”

古地忍不住了,干脆用明语说:“你就yy吧,不要再幻想你的香奈儿专柜了,到了就搞,不要拖拖拉拉的。”dior指代的是第7军,夏装新款上市说的是7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制定地点了。古地觉得袁维绪一边指挥战斗一边还在妄想那些死贵死贵并且又看不出什么特色来的时装品牌,就觉得她的追求依然是那麽的没前途。不大确定这个时代这些品牌有没有出现,不过好歹他们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也不用老想着这些东西吧,又不是像以前那个时空那样买不起只能幻想的。

第7军因为袁参座跟随的缘故,军长季玄诚中将下令宁可跑死,也不能拖整个集团军的后腿。结果这支老牌劲旅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差不多18个小时到达了预定地点。因为战场情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日军13军司令部下了死命令必须攻下蚌埠,日军15和17师团现在的位置也比古地他们预计的向前推移了一些,结果第7军的先头部队就没有如原计划出现在17师团的前面,而是出现在了15和17师团的结合部。

古地接到这个情报,就毫不犹豫的命令第7军顺势打进去,切断15和17师团之间的联系,比单独的堵住17师团其实更有利一些,只不过第7军的前插部队面临的压力肯定也大一些。关键时刻,勇气和决心很重要,而身为主帅,是不能有一点的犹豫和迟疑的。吃掉蚌埠一带6万日军对整个战局意义重大,古地既感到责任重大,又感到热血沸腾。

有些人注定是为大场面而生的。

13年前,就是徐州战场,一场双方投入兵力超过百万的大战决定了当时南北两个政府的前途和命运。13年前,古地还是一个一线的小小连长,在抱着死神跳了不知道多少曲销魂的舞曲之后,他一个小小的上尉站在了后来对整个国家都具有深刻影响的几位名将之间。

依然是徐州战场,交战双方的兵力再度超过百万,这个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再经历了一次次的盛装舞会之后,新的剧目再度粉墨登场。而6年前同样置身于这块战场的攻守双方已经悄然变换了角色。不变的是,这一场大戏的结局,依然会对交战的这两个国家和民族产生极为重大的影响。

13年后,再度站在这个战场的古地,已经变成了一个令对手闻之胆寒,让友军感到振奋和踏实的名将。

第7军坚决而果断的前插,使得日军的15和17师团合攻蚌埠的计划受到了阻碍。一步慢步步慢,面对声名显赫的新7军信心不足所产生的犹豫,给了老牌劲旅第7军有隙可钻的机会。而在蚌埠那支以同样番号命名的新编部队,第7军的官兵们也很希望能向他们证明一下,谁才是真正的“7”军。

第7军的前插部队也是一支装备了各种最先进的轻武器的精锐部队,而且都是一些军龄都有可能比新7军的新兵们的年龄还要长的老兵。老兵们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是他们在兵力众寡悬殊,地形条件没有什么优势的情况下,像一枚坚硬的鱼刺一般卡在了日军两个师团的咽喉上。吞不下去,拔不出来,日军指挥官急得干瞪眼也无可奈何。

15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要求程中国军队主力合围之前,赶紧抽身绕过蚌埠到北面与21师团会合。13军饭田司令官这一次没有断然否决属下的要求。眼看着第7军主力很快就要跟上,而在他们屁股后面一直烟熏火燎的追着的18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和他们的后卫部队交上火了,熊谷敬一中将和平林盛人中将两个师团长把心一横就拉着部队撤出了对蚌埠的进攻。

在没有得到司令官的明确指示以前,这两个师团长的行为是不折不扣的战场抗命行为。在极为讲究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的日本军队中,这是大忌中的大忌。但是也许是饭田司令官也意识到蚌埠的局面非常微妙,身处一线的两位师团长选择了对蟥军最有利的作战方案,因此,对这种抗命行为,饭田选择了沉默。

不过15师团和17师团绕开蚌埠北进的最佳时机和最佳路线都已经错失,他们只能选择在临淮渡河,而两个师团挤在一起渡河的进度根本无法保证。这时,第7军主力已经追到凤阳,18军则已经越过了池河西进,正在和日军的后卫部队激战。100军也紧紧跟在了第7军后面。

饭田看见情形不对了,急令21师团和第5旅团改变原计划,不打蚌埠,转而沿涡河往东接应15、17师团。现在15和17师团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在西线面临着中国第五、第六战区的几十万大军,压力非常大,徐州几乎是一座空城,如果这两个师团被古地集团吃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饭田也看见局面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遭,西线的压力虽然大,但是随着第3坦克师团的参战,西线那几十万装备还相对落后,缺乏反坦克武器更缺乏装甲力量的中国军队不但进攻受阻,而且阵线非常不稳定。30万对80万,对饭田来说,他并不觉得蟥军处于太大的劣势。问题的关键就是作为整个战场中枢的徐州不能出事。徐州不能出事的关键是他手上有限的部队必须尽早的收缩布防。在他心中,对于蚌埠失守,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暴怒了,现在重要的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自我有生力量的保存和对敌人有生力量的打击。

很明显的,古地也看到了这一点。而既然日军放弃了进攻蚌埠,古地也没有打算再用重兵守城,他很快就命令新7军弃城出击,在日军15、17师团的上游抢渡涡河,并抢占了15、17师团与21师团会合的必经之地沐河口。这个涡河边上的小镇,瞬间就成了世人关注的焦点。同时,第7军业已加入和日军后卫部队的战斗,古地带领的新25军和71军会合,正在日夜兼程的赶往涡河沿岸的那个狭小区域。

第三二七章 炽热

“呼叫b17中队,这里是37集团军参谋部,我要求你部改变原计划,飞往临淮方向协助我军作战,对日军实施战术轰炸。”

4月7日,当袁维绪从机要科那里得到一支美军的b17轰炸机中队即将从他们的战区头上飞过,对长江口的一支日军舰队进行轰炸后,立即要通讯科调整电台频率,接通了b17中队的通讯频道。然后,她用很久都不怎么操练,略有些生疏的美式英语和美军的飞行员进行了通话。

和袁维绪通话的是美军b17轰炸机中队的中队长丹尼尔-爱德华少校,他在接听了袁维绪的通话后回答说:“对不起,战斗条例规定我们只接受基地派发的任务。”

“军官,报告你的军衔。”袁维绪知道美军的战斗条例,也知道美军的空军并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她并不打算放弃这一支能起到重大作用的力量。

“美国空军少校,我再次申明我们的战斗条例。我们只能服从基地的命令。”

“少校,我是中国陆军中将。我知道你们的条例,虽然我无权调动你的中队,但是我恳请你接受一个盟军指挥官的战场要求。我们迫切需要空中支援,同时我也希望你明白,这里的战局对整个抗日战场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我会给你们基地一个交代。”

“明白,女士。”爱德华少校在少许的犹豫之后说:“我们改变航向。”看起来,他似乎更乐意为一位女士效劳,而不是一位中将。

“谢谢。”袁维绪对这种西方人的浪漫报以一个微笑,说:“地面部队会对你们的轰炸进行导航。”

“明白,第15中队,听我命令,改变航向——”

由于一个美军b17“空中堡垒”轰炸机中队的出现,正在临淮一带渡河的日军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袁维绪派出一个无线电通信小队,他们英勇无畏的用一条小船靠近了日军正在渡河部队,导引美军轰炸机对正在渡河的日军进行了低空轰炸。b17将日军的4座正在过人的浮桥和2座被炮弹炸毁正在修复的浮桥和大量的过河部队一起炸到涡河中,但是那个通信小队也很快全部牺牲在了日军密集的机枪火力之下。

此时日军还未渡河的部队有第15师团的一部和17师团的主力,由于浮桥被炸,这一部分兵力全部被及时赶到的第7军团团围住。日军虽然顽强的组织抵抗,并抢修浮桥,但是形式十分险恶,此时他们的断后部队也完全被18军包住了。

已经渡过河去的15师团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情知西面沐河口已经被新7军抢占,随即命令部队改变原定前进路线,转而往东向新集、五河方向开进,不但没有按照军司令部的命令往西与21师团会合,而且也至尚未完成渡河的17师团主力和15师团的剩余部队于不顾。熊谷敬一之所以如此大胆的违抗军令,也是因为前面他和17师团长平林盛人中将联合违抗军令,而军司令部不但没有惩处,反而默许了他们的行为的先例。

但是这一次日军第13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没有姑息熊谷敬一,他连下几道急电,用极为严厉的措辞命令熊谷敬一立刻向西面21师团靠拢,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极刑的处罚。熊谷敬一中将在军司令官的严令之下被迫调整方向,重新回到原计划的路线中,接应17师团渡河并向沐河口挺进。此时在沐河口,新7军也已经和北面来的21师团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如果15师团早一点对其进行夹击的话,新7军也将承受更大的压力。

战场指挥官的战斗意志对于整支部队来说是极其重要的,15师团因为师团长的畏战和摇摆,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丧失了最有利的作战时机和作战地点,在部队来回反复中,也丧失了他们也并不算高涨的战斗热情。以至于新7军军长凤冲霄中将仅仅派出了只剩下4000多人的第5装甲师,就将15师团的进攻牢牢的压制住了。

其实渡河之后掉头往东移动,是15师团长熊谷敬一和17师团长平林盛人两个中将共同商定的。在中国军队6个军的追击之中,他们同时认为应当以最快的速度摆脱纠缠,跳出中国军的包围圈,重新集结整顿之后再依靠徐州附近的坚固防线与之较量。而且他们也建议21师团即使与中国军交火,也应尽量避免缠斗,一旦15、17师团顺利摆脱之后,立即回撤,以保住蟥军的战斗力量为主。整个战术思想,和军司令部的要求也是比较接近的,只不过熊谷敬一想自己先撤出去,却让他的同僚平林盛人中将在涡河南岸跳起来骂娘了。

没有美军轰炸机的横插一杠的话,估计17师团现在也应该有大半主力过河了。但是在这个每分钟都有无数的生命在爆裂的血花中消失的战场,重修渡河的浮桥对于17师团来说代价太大了。

素有“王牌”之称的中国陆军老牌劲旅第7军在集团军副参谋长袁维绪中将的亲自督战下,已经发挥了全部的潜能,将17师团拖入了一场激烈万分的混战之中。双方打得几乎无法分清前方后方,多支小部队绞杀在一起,近战、白刃战的惨烈程度让自诩以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本士兵和第7军参加了无数次血战的老兵们都感到眼前的境况惨不忍睹。

而身为集团军副参谋长的袁维绪,也几乎处于战斗的最前沿。她时而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况,时而提起狙击步枪,对几百米外的战场进行射击。

第7军军长季玄诚中将看到袁维绪弹无虚发的敲掉了正在战场上挥舞着武士刀恶斗的日军军官,不禁连连赞叹的说:“素闻袁参谋长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功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袁维绪笑了笑,回过头问:“18军那边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集团军机要科科长李知扉少校,这个才20出头,年轻而鲜活得有些让人嫉妒的小姑娘。

“报告参谋长!18军已经将日军17师团的殿后部队步兵第81联队全部包围,由于日军的抵抗十分顽强,战斗进行得十分艰苦。”

袁维绪摆了摆手说:“命令18军,留下一个师保持监视就行了,现在不必去管这个联队,要他们全速前进,配合第7军将所有没有渡河的日军全部拦截下来。”

“是!”

“另外命令100军,不必再加入南岸战场,全速利用新7军留下的装备渡河,与新7军在北岸夹击日军15师团!”

“是!”

17师团已经跑不了了,15师团也不能让他跑掉。集团军司令古地带领的71军和新25军已经接近战场,吃掉日军的这两个师团势在必得。现在压力最大的是沐河口的新7军,面临21师团、第5独立混成旅团和15师团两面夹攻的压力。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古地在行进的路上不断的接收到战场的各种情报。除了他们这个集群外,中原第五、第六战区的另外几个重兵集团与日军的战斗也进行得十分的激烈。但是和装备精良的古地集团不同,另外那几个集团军中严重缺乏反坦克武器,在日军第3坦克师团的冲击下,几度出现战线不稳的情况。古地知道,如果他这里不能打开局面,一旦西线有变,日军腾出手来,他的压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命令部队全速前进!”

古地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向已经到达极限的新25军和71军下达类似的命令了。71军是古地呆过,由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带过的老部队,对命令的执行和贯彻力度不用担心,而新25军是一年前才由伪军反正过来的部队,古地不知道他们面对这种不时有自己的战友在奔跑的过程中一旦倒下就再也不能站起来的情况会带有怎样的心态。

不过很快古地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装甲指挥车在一个路口停下来,从他身边跑过的就是新25军的官兵。古地看到他们大多都显得脸色铁青,但是却没有人掉队,即便有人似乎体力不支,身边也有战友帮他背负枪支弹药或者其他的装备,甚至直接架着他走。和别的部队比起来,这支部队似乎显得有些沉默,他们没有多余的话,也从不唱军歌,但是阴沉之中,却也有一股很顽强很坚硬的气质。过去当伪军对于他们来说,是为了生存,而现在,同样是为了生存,他们却必须用更多的表现来换取自己应有的生存空间。

古地看到新25军军长王大竹中将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对着他敬了一个礼。

王大竹纵马来到古地身前,下马,立正,敬礼,说:“报告!我部前哨已经到达刘府镇,请指示!”

古地挥挥手,说:“部队全员在刘府镇进行半天休整,集团军后勤部已经在那里准备了猪肉米饭和酒,吃饱喝足,明天下午以前,全部投入围攻日军第17师团的战斗!”

“是!”年纪比古地大很多的王大竹瘦削而长满了络腮胡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感动,猪肉,米饭,酒,这些,够了。

第三二八章 打劫

日军第17师团已经被第7军和18军完全包住了,唯一的缺口是正在重新架设浮桥的涡河。不过由于连续被炮火击毁,工兵、物资都损耗得所剩无几的情况下,17师团也已经很难再像模像样的架桥。在师团长平林盛人中将的竭力控制下,17师团倒是还没有出现士兵擅自泅渡逃生的情况,但是战斗继续这样进行下去,脱逃依然毫无希望的话,没有人知道会不会出现那种让“大日本蟥军”颜面尽失的一幕。

这个时候,第15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觉得自己在已经率部脱离了战场之后,再度掉头回来实际上也是个错误的选择,尽管,那是军司令官饭田阁下措辞极为严厉的命令。事实摆在眼前,从浮桥被美军飞机炸掉的那一刻起,17师团实际上就已经只能当弃子来看待了。那时候他的部队如果坚决的撤走,至少也多能保住一个师团。

不可否认的是,熊谷敬一在多次摇摆之后,战斗意志已经跌落到一个高级指挥官的底限。他已经陷入自想着自保,而缺乏进取心的思维陷阱之中。即使看到堵住沐河口的新7军兵力其实很单薄,在他和21师团的夹击之下更是在不停的拆东墙补西墙。他们也完全有机会在涡河南岸的中国军吃掉17师团之前吃掉新7军。

即便在100军渡河加入了新7军的防线之后,涡河北岸的日军仍然占据着比较明显的优势——两个师团又一个旅团对中国军队两个建制并不完整的军。而对于熊谷敬一在前敌指挥上的无能表现,13军司令官饭田贞固未能及时的予以撤换。出现这种两级机构都不作为的现象在日军中极为少见,不过最终让他们验证这种错误的代价是极为巨大的。

4月9日,随着新25军加入涡河南岸对日军17师团的歼灭战,这场一直在比行军速度,比战斗素养和战斗意志的极为惨烈的战斗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17师团已经突围无望,而100军的加入也让北岸的15师团被牢牢的拖住。

古地的集团军司令部终于不再需要遥控指挥,他也终于和袁维绪小别之后再度重逢了。新25军的加入使得古地已经不再需要特别的关注涡河南岸的战斗,而是把更过的目光投向了北岸。

跟着71军一起渡河的时候,古地不无后怕的对袁维绪说:“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非常担心,要是小凤那里顶不住的话,这一仗会是什么结果。”

袁维绪很冷静,也很客观的说:“结果相当的不妙。如果小凤那里顶不住,15师团和21师团就会顺利会合,首先可以肯定在那种情况下,新7军基本算是被吃光了,而100军如果再投进来,也只是用肉包子打狗。而如果100军不过河,日军两个师团的兵力就可以顺势打过来,而和17师团混战在一起而且遭到了不小的损失的第7军和18军就会凶多吉少。接下来,就是我们整个集团军的全面被动,然后是整个战役,以及这个看起来很美的战略反攻。有时候你必须承认,历史总是不能假设的,如果历史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很多事情的结局就会有很大的不同。小凤那里虽然打得很顽强,但是你我都该庆幸的是,鬼子的15师团在这一战中表现得很不像蟥军,倒有几分像淮海战役里的国军。”

古地摆了摆头,袁维绪的分析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其实就像他们学过的历史,淮海战役就从纯军事的角度来说,当时的国军也曾有过很多次的机会,可是由于很多偶然的因素,最终的胜利者却是刘陈邓的中野和华野两大集团。就像在竞技场上,很多选手都具有问鼎冠军的实力,但是,站在领奖台上的,往往都是犯错最少的。

最新的报告,100军已经和新7军在战场上顺利的完成了防务交接,由陈安平的100军接受沐河口的防御阵地,而让新7军下来喘一口气。似乎也仅仅是喘一口气而已,古地很快又命令新7军和71军一道,投入对15师团的包围战中。

直到这个时候,古地仍然觉得自己是在踩钢丝,残损的新7军和71军未必能吃掉15师团,而100军能不能挡住21师团和独立混成第5旅团直到南岸的部队抽身加入北岸战斗,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就算是踩钢丝吧,现在脚下这根钢丝也总算比一开始的时候粗了很多。直到71军过河之前,古地的心也一直是悬着的,生怕一不小心,新7军那一头就断了。

一身血迹的新7军军长凤冲霄来到集团军司令部,几乎是所有最惨烈的战斗都参加过的凤冲霄一见到古地就说:“乖乖,这一仗真他妈的打到命悬一线了。别的不说,鬼子的炮火强度和淞沪那一阵比起来,丝毫也不逊色啊。”

打惯了恶战血战的凤冲霄都发出了这种感慨,古地不用问都知道新7军的战斗减员大概又到什么程度了。缅甸一战后,新7军用了差不多两年才恢复元气,这一战之后呢?

“你跟我念叨这些没用。”古地忍着痛说:“马上你就得投入到对15师团的进攻中。”

凤冲霄呵呵一笑,喝了一杯袁参座亲自给他倒的水,说:“我知道你就是个后爹,不把自己手里的部队折腾完就不会满意。不过我没有听到我的弟兄们有什么怨言,所以我也没什么怨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咬咬牙一样就过去了。”

古地拍了拍凤冲霄的肩膀说:“很好,这才是条汉子。不废话,给你带来了500条最新的中华2型突击步枪,500条虽然不多,但是它的杀伤力我试验过,一支顶得上好几条普通的步枪。子弹,管够。另外,我再给从集团军司令部拨一个特务营给你。”

凤冲霄哼了一声,说:“敢情你这500条枪还不是真正落我头上的,仗打完了,还不是跟着你的特务营回去。你比那些地主老财还要抠门。”

古地哈哈大笑,这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集团军参谋长吴应锋中将此前一直跟着新7军顶在最艰苦最凶险的前线,一场恶战下来,受了点伤,古地和袁维绪安抚了凤冲霄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往野战医院看望吴中将。中将的伤势不轻,野战医院条件不够,赶紧派人送后方医院去了。

“我身边又只有你了……”古地刚刚感慨的对袁维绪说了一句,就看到袁维绪拿着李知扉一路小跑递过来的电文,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听见她说:“毫州那边的第25集团军居然被鬼子的第3师团击退了。他们搞什么东西!”

25集团军?古地想了想,那是一支前山东方面军的部队,曾经紧跟中央系。在中央系主政时期就是小妾的命,中原系主政后连小妾也算不上了,混迹在五、六战区这几年,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实力倒是一支都保存得不错,这么多年下来,最初十来万人基本上没少,还略有增加。

让袁维绪皱眉的肯定不是这样一支部队的败退,果然,他听到她说:“第3师团将阵线一稳住,第6师团就抽身往我们这边来了。”

“看来,”古地笑了笑说:“饭田这老东西很有想法啊。他抵死不让15师团撤走,就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打我们一个反包围吧。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整个西线,他就靠着一个第3坦克师团横行无忌,当好几个步兵师团用,牢牢的牵制住了我们大量的有生力量。要是先解决了我们这一块,这一仗恐怕还有得打呢。不过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命令第7军和18军、新25军,务求在32小时之内歼灭日军第17师团,否则军法从事!新7军和71军坚决向15师团发动进攻!”

胜负一线之间。

接到死命令的第7军和18军、新25军各自拿出了自家的看家本领,近10万人的部队咬住日军一个不到三单位制的乙种师团,本来就是怎么吃都能吃完的,吃得急一点,虽然难免噎着,但那就是各部队自己想办法是消化的问题了。

总攻发起之后,第7军和18军这两支老牌劲旅打得都极其生猛,各自的炮兵以大清仓的姿态,毫不吝啬的将库存的弹药全部朝着17师团的头上砸去。步兵也全部都刺刀见红的往前冲。倒不是他们害怕完不成任务遭到军法惩处,而是围了17师团这么久,却一直啃不下来,接到这样的命令,只觉得真丢不起那个人了。新25军没有这两支部队那么财大气粗,没有那么多的炮兵,但是这支向来在夹缝中生存的部队,也很有自己的两把刷子。既然两支友军都不惜血本的拉开了架势,他们也不能落后。

4月10日下午,第7军最先来电,部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并就地组织渡河。

4月11日,7军、18军、新25军均已派出有力一部加入到北岸对15师团的包围战中。战斗意志本来就不坚决的15师团,一看到对方已经有5个军对自己进行围攻,立即选择了在包围圈尚未合拢之时突围。师团长熊谷敬一中将再度违抗军令,因而被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免职。不过上行下效,饭田也没有派新的师团长接手,而是就地任命熊谷敬一的参谋长为师团长,这对于无心恋战的15师团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古地有意让部队放出一个出口,让15师团在突围的过程中逐渐被分割消灭。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明显而且非常古老的战术,却非常的奏效。3天之后,除师团部约2000余人最终突围之外,15师团也最终遭到绞杀。而这时,日军的第6师团离100军防御阵地已经只有不过一天的距离了。

15、17师团相继被歼,让日军13军司令官饭田贞固放弃了包围古地集团的计划,将第6、21师团和独立第5旅团撤回宿州、淮北等徐州南面城市布防。而由于西面第6战区的第1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在日军第3坦克师团西进追击第五战区主力部队时成功夺取菏泽、并很快拿下济宁,使日军在徐州北面几乎是门户大开,饭田也不得不把第6师团紧急调往枣庄。

这当然也是手上无兵的无奈之举,结果却是十分惨痛的。

第三二九章 收官

日本第13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成为自日本明治建军以来第一个在战场上被敌人打败的军司令官,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自己获得如此的“殊荣”。尤其是,当他面对的还是日本向来都看不起的中国人。他们称中国人为支那人,是劣等民族。由是,饭田觉得如果他战败的话,即便是切腹,也难以表达他对天皇陛下的羞愧之情。

可是,饭田又那么清楚的看到,自己离战败真的已经很近了。第15和17师团在半路就被劫杀,使徐州南面的防务顿时变得非常的空虚。不仅仅是这两个师团,在徐州西面的各条战线,他的部队都面对着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中国军队,他们铺天盖地,像蝗虫一般的向他卷来。许许多多的蟥军士兵都被淹没在了汹涌的深灰绿色的军服中。他不得不将手里的部队进行收缩。

所有的部队都集中在了商丘、毫州到徐州的这个三角区域。第3师团在毫州,第10师团在商丘,第6师团守枣庄、21师团守濉溪,第3坦克师团机动,32师团和独立混成第5、6、7、10旅团坐镇徐州作为战略预备队。这就是饭田手上全部的兵力了。他要求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至少再给他调5个师团来,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兵力不足是派遣军各个战区都面临的现实状况。华北方面军和华中的第11军,都被各地出击的中国军牵制住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师团给他。派遣军总司令部答应给他4个番号在130到150之间的丙种师团。要是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看上眼的,可现在,他却那么的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可即便是丙种师团,现在也仍在刚刚在本土组建完毕之后的海运途中。由于美军飞机和潜艇的活动已经非常频繁,他们时候能到,也许只有天照那个穿丁字裤的老同性恋才知道了。

运动战已经转变为城市攻坚战,这对古地的37集团军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课题。在部队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后,37集团军随即向濉溪的日军第21师团防线开始进攻。虽然这种阵地进攻没有太多的花招可用,不过,为了减少伤亡,古地再次照搬了淮海战役里边我军使用的坑道战术,依靠炮兵的掩护,把密密麻麻的坑道修到了敌人阵地的前面。然后再近距离的布置“米42火箭”发射器,配合集团军的炮兵部队对日军的火力点进行精准的打击。

这时候几个方向的中国军队都在进攻,古地他们这里并不是进展最快的。进展最快的是枣庄一带的第1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曾经都属于中央系的部队,军官大多受过正统的军校教育,打起仗来一板一眼的。在兵力处于8比1的绝对优势下,这两个集团军先后担当主力,对枣庄日军主阵地和周围阵地不懂不间断的潮水一般的进攻。并且顶住了从济南方向开来的日军海军陆战队第11独立旅团的侧后攻击。

在北面两个集团军的压力之下,日军第6师团弃守枣庄,将兵力收缩到徐州北面的贾汪和台儿庄之间。商丘的第10师团虽然顽强的顶住了第五战区王牌部队第11集团军的强大攻势,但是其退路已经完全被11集团军切断,成了一支孤军。

在这场大会战中,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和五、六战区的两位司令长官多次亲临一线指挥战斗,被随军记者大肆宣扬,一次鼓舞士气。不过,李主任心里也一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日军的第3坦克师团。由于这个机动的坦克师团的存在,西线的几个集团军始终无法放开手脚进攻,步兵在野战中遇到坦克师团的结果是极其恶劣的。虽然他责令南阳工业区的几大兵工厂加班加点的生产反坦克火箭筒,但仍然无法扭转这一劣势。

一直到4月下旬,李主任在从最高统帅那里得到中原地区几个空军基地的美军战斗机、轰炸机的支持后,才逐步扭转了这一局面。在多处油库均被美军空军炸毁,坦克也损失了大半之后,日军第3坦克师团开始沿铁路往东转移,准备从海路撤出战斗。

最高统帅在此时发表了全国性的讲话,号召前线将士奋勇作战,光复重镇徐州。并号召全国民众尽一切努力支援前线,鼓励青年踊跃参军报国。1943年的初夏,人们似乎在一片长久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5月初,古地的37集团军已经突破濉溪的日军防线,前锋部队推进到萧县、铜山,已经直逼徐州的近郊。而北面的第1集团军群(1、5集团军)也成功突破贾汪至台儿庄一线,将日军第6师团压缩到徐州东面高庄、碾庄等几个小村庄之间。西线日军第3、第10师团均已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汉中行辕辖区内的第五、第六战区到此前前后后共出动了约70个师,近80万主力部队。而山东、苏北一带各根据地的游击部队也纷纷奉命出击,破坏日军的交通线,攻打日军据点。据不完全统计,各地出击的游击部队总人数约在30万以上。

这场战役从五、六战区的试探性反攻开始算起,总攻经历了近8个月的时间。其中战况多次反复,直至胜利在望,已经歼灭日军近20万人,各战区损失的部队,也约在30万上下。

在古地印象中,这场战役似乎一直在一两个师团的日军之间展开,好像零敲碎打的,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一场大决战了。其中比较关键的一仗,就是涡河边对日军第15、17师团的围歼战。那就像一场比赛中的一个赛点,当时,他的部队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

饭田贞固一直盼望着的援军终于在连云港开始登陆,最先下来的是124师团,一支在北海道组建的丙种师团。士兵大部分由很年轻,或者较老的渔民构成,很多人虽然受到日本全民预备兵役体系的训练,但是实战经验为零。124师团登陆伊始,总司令部驻扎南京的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就准备将他们重新装船,运回到长江南岸补充兵力真空。这等于是他们已经默认了徐州方面的战局。

这时候,人们从广播里收听到,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消灭德国及其盟国军队超过30万人,德军第6集团军元帅保卢斯向苏联红军投降。

和人们普遍的欢欣鼓舞不同,对于古地和袁维绪而言,这个消息已经晚来了几个月,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还会不会有这个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很快第二次徐州会战也以中国军队的胜利宣告结束,很多历史学家们把这场会场称之为“东方斯大林格勒战役”,为此,古地不无遗憾的说,如果第二次徐州会战早一点结束的话,历史学家们就应该把斯大林格勒战役称之为“苏联的徐州会战”了。

在战役的最后阶段,古地把最新攻进徐州的荣誉拱手让给了西线集群的王牌74军,而他的部队转向往东加入到围歼第6师团的战斗中。当时很少有人理解古地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光复徐州的意义和荣耀对于一个高级指挥官来说是无比巨大的。但是相比之下,古地更愿意将内部代号为“明部队”的第6师团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古地派出了他最精锐的新7军,派出了老牌劲旅第7军和18军,对在第5集团军的连续进攻下已经遭到了重创的第6师团发动了最后的攻势,并直接通电绝不留第6师团任何一个俘虏。

5月14日,随着日军第6师团部被新7军特务营用火焰喷射器彻底烧毁,在日军中与第2师团并称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师团之一的第6师团以一种极为干脆的方式彻底宣告结束。让古地郁闷的是,第6师团的被歼灭只能算在第5集团军头上,他的部队只是相当于帮人家打扫战场而已。而对待日军第6师团的极为不人道的行为,也让军政部取消了原定在战场上授予他上将军衔的计划。

第三三零章 有些事,早就该做了

不给就不给吧,战场授衔虽然非常的风光,但是古地说实话也不在乎那个东西了。重回徐州,他想到的是1937年他刚刚当上旅长时参加的那一场极度惨烈的战斗。在那场战斗中,他差点失去了和他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的袁维绪。

6年的时间,从团长旅长直到集团军司令,古地飙升的速度用坐火箭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可是,在6年前的徐州会战,他失去了一个跟随自己很久,并且暗恋着自己的通讯营长杜薇,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残酷的是,杜薇是在他的怀里,被他用手枪帮她结束痛苦的。当时解脱的是那个长相有种小动人的姑娘,却给他的心里留下了一条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伤疤。后来,是自己戏称当作女儿的舒淡然,是跟他同生共死多年的好兄弟黎渺和韦涛。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地站在徐州欢呼的人群之外,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张曾经熟悉而又早已远去的面孔。欢声雷动的人群,硝烟未尽的废墟,所有的一切都那样的真实,可是所有的一切又都那样的虚幻。

袁维绪进城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地方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清清爽爽的出现在古地的面前。时光似乎并没有在她的容颜下留下痕迹,看起来,她依然那样的清丽动人,可是,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心境苍凉得好像一个老人。这个世界有些遥远而陌生,只有在古地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一种生命的温暖。

古地说:“米曜那里,很有可能找到时空之门,到时候,如果战争已经结束了话,我们就走吧。”

袁维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淡淡的说:“无所谓了,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古地,有时候我觉得真难想象,我们竟然已经在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考验。很多面孔都在眼前消失了,很多新的面孔又出现在眼前。可我学不会淡忘,我总是能清楚的记得杜薇那个小姑娘的微笑,记得黎渺安静的煮咖啡,记得韦涛每次赌钱都呆呆的输给你,也记得更小的小姑娘舒淡然忙碌而干练的身影。他们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鲜活。我无法淡忘过去,只是不想将来。将来怎么样不要紧,抓住现在就好。不知道凌翙现在怎么样了。”

袁维绪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来,很多时候她要自己当作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她把头抬起来,说:“其实我想再见见她。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美得就像一个传说。很奇怪我自始至终对她没有感觉到什么敌意。只是,有时候我想起她因为爱而放手,就会有一种无端的心痛。那种爱,也像一个传说。”

古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那个传说有些像一个梦幻,只有手心里的这只手掌,才是真实的。也许,还是不要再见吧,再见,又如何呢?她是一个通透的女子,也许,她比古地和袁维绪都更明白这一点。

俄国人虽然取得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但是现在要说苏德战场的形式已经扭转的话,还为时尚早。德国人还具有很明显的优势。而且,德国人的优势不止在苏德战场,还有北非。尽管美国人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可是在北非的英国人仗打得很不咋地,直到美国人派出部队参战之后,才好不容易赢得了一种均势。相比之下,中国战场的变化,似乎更让人欣喜一些。

徐州战役之后没有多久,汉中行辕主任李宗凌一级上将升任国防军代理参谋总长。鉴于他以前一直是最高统帅比较欣赏和看重的将领,所有的人都相信,就像以往他代理军长,代理战区司令长官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去掉代理两个字。

得到老长官升官的消息时,古地就有些发愁的对袁维绪说:“总长了,你说,这一次咱们怎么敲诈他老人家呢?”一直以来,每次老长官升迁的时候,古地都会厚颜无耻的伸手要钱要枪要人。升到参谋总长,那就应该算是超品大员,在以前那可是封公封侯的角色。再往上,就是三军总司令。鉴于那是最高统帅自己兼任的,基本上应该没他的事了。

袁维绪说:“我不知道你能要到什么好处,不过,我接到了总长的调令。”

“什么意思?”古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对这个很简单的问题似乎不怎么理解。

袁维绪就把调令递给了古地,说:“总长要调我进总参,负责对外联络部。”

“老头子怎么能这样呢!”古地顿时愤愤的说:“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把调令下来了!这不是霸王任命吗?”

袁维绪摇了摇头,就算是霸王条款,你又能怎样呢?总参对外联络部是负责和盟军打交道的,必须说的是,这是一个非常之重要的职位。总长把她调去负责,只怕也要承担很大的压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没有产生那种对于高处不胜寒的恐惧,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也许是因为很早就和总长相处了,她也很清楚总长的为人,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和古地两个非常的照顾,如果不是十分缺乏称手可用的人,一定不会把她从古地身边调走的。也因此,她也有一种打心底想帮他老人家分担分担的想法。而且她还决定把他家千金大小姐也带上,前线总是很危险的。

古地的37集团军正在进行整顿,已经有内部消息,第7军和新25军调回原建制,18军和71军留下。这样,他的集团军将由6个军减少为4个军,每个军压缩编制为两个步兵师,每师1万人。别的部队在打胜仗之后一般都是扩编,古地却知道,有的时候,缩编反而是一种重视。这8个步兵师装备的是清一色的南阳工业区出产的米氏装备——中华式突击步枪,40式冲锋枪,37系列通用机枪,rpg3,等等。比起东北路系部队的俄械、缅甸远征军的美械而言,古地部队的轻武器不但丝毫也不逊色,还有局部的优势。

传说中重装备的编制不久也得到证实,一个重装甲师,一个坦克师,一个炮兵师。重装甲师和坦克师全美式,配备m3“格兰特”轻型坦克和m4“谢尔曼”中型坦克,以及m10坦克歼击车等二战中赫赫有名的美式装甲车辆。炮兵师则装备150口径的重型榴弹炮,以及中美联合研制的“风笛”火箭炮——这是米曜根据路晓飞暗中提供的俄式“喀秋莎”火箭炮的外形图纸,和美国专家一起用m3坦克的底盘研制的履带式24管火箭炮。

但是,这些装备显然不肯能一次性到位,至少最开始的时候这几个重装师都只有人员,依靠数量极少的装备进行训练和演习。

37集团军的建军方案显然是在走少而精的路线,古地头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隐隐感觉到,37集团军接下来的战场,只怕不仅仅是在中国战区了。

求证这些猜想需要时间,不过,古地现在没时间去求证他的猜想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件很久以前就该做的事。

结婚。

第三三一章 给你一个传奇

我希望我给你的,不只是一个婚礼,还是一个传奇。

婚礼举行的地点,古地和袁维绪都决定就放在南阳。对于一来到这个时空就无家可归的他们而言,这个从他们还在第7军当团长参谋长的时候就扎下根来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而这个家经过他们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和高层的大力扶持,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工业城市的模样。准确地说,是一个军工城市。

虽然工业城市和袁维绪所喜欢的那中充满浪漫气息的美丽家园相去甚远,但是每个人都总会需要一种有家的归宿感的。

而婚礼,则从头到尾都是有古地一手设计的,他对袁维绪说,她只要安心的当个新娘,等着他来把她娶走就好了。

到时候,已经升任参谋总长的李宗凌一级上将将会抽空到南阳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充当的是袁维绪娘家的长辈。而充当古地这边的长辈的则是接任汉中行辕主任的孙中兴一级上将。也许,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高级将领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古地会准备一个怎样的婚礼,袁维绪不知道。不过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家伙骑着一辆装饰着花花草草的摩托车来接她,为她准备一个永生难忘的成人礼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缺乏浪漫细胞的。

米曜为袁维绪准备的是一件她亲自设计,并且亲手剪裁制作的婚纱。不要以为妖娆的小米只会制作能杀人的武器,她做起衣服来,让袁维绪也不得不惊叹,并且觉得她要是退役了去当时装设计师的话,也能够创造一个世界性的品牌。那时候,她就可以当米曜的经纪人,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第一个试穿米大师的作品了。米曜不但为袁维绪做了一件婚纱,还给自己做了一件很炫的礼服,不用说,袁维绪的伴娘,自然也非她莫属了。

“可惜啊。”米曜看着袁维绪换了婚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嘴角边的口水,说:“你简直美呆了,为什么我不是男的呢?老天爷真实太便宜古地了。”

袁维绪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面那个穿着一身非常合体,既简洁明快,又雍容华贵的新娘子,有些不相信那就是自己。也许老天真的对她比较垂青,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十几年,算起来她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而且这么多年来战场硝烟,生死边缘来去几回,怎么说她都该是满脸风霜,能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就不错了。美丽?很多时候她根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多余的痕迹,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脱离了稚气和青涩,刚刚长出了女性最绚烂的容颜和气质的妙龄女子。那种美,甚至有些让人感到忧伤。

“米曜,你不觉得这有种危险的预兆吗?你说老天爷怎么会让我占这么大的好处呢?”

不知道为什么,袁维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是的,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他这么慷慨的给了她如此动人的容颜,就一定或夺走她别的东西。一定会的,也许,还是她最心爱的东西。

“会不会我和古地到头来还是结不了婚啊!”

袁维绪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米曜,很认真,而且真的很紧张的说:“你说老天不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吧?古地怎么还没来呢?我不要什么惊喜的婚礼了,我只希望他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平安的,健康的出现在我面前。”她这么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米曜看着她几乎要提着裙子跑出去了,赶紧拉住她说:“干嘛呢干嘛呢,我说姐姐你矜持一点好不好?好像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

袁维绪有些慌张的说:“我要那些虚的东西干什么呢?我只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我爱的人。我不知道我怕什么,可我就是觉得心里很怕。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了,我突然觉得很害怕。米曜你知道直觉这种东西,好的不灵坏的灵。我不等了,我……”

米曜拉住她的手说:“你觉得老天对你真的很不错吗?为什么不想想你已经受了多少磨难呢?你们拖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天,难道不是老天刻意刁难你们?还有,你不想想你们又经历了多少磨难?生生死死都好多回了。你为什么就不想想这是你们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修成正果了呢?好吧,”米曜拉开袁维绪裙子后领的拉链,说:“你看你背上这么几处伤疤,如果你一定保定残缺才正常才安全的话,这还不够吗?”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在袁维绪的背上摩挲着,说:“你想想,古地的手从这里摸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很特别的质感呢?”

袁维绪尖叫了一声,连绷带跳的从米曜的魔掌下逃脱出来,气急败坏的说:“米曜你这个臭流氓,我纯洁如玉的身体就这样被你亵渎了!”

由于后面的拉链已经被米曜拉开,袁维绪逃脱米曜魔掌的时候,免不了春光外泄。她看到米曜那种口水都要淹死人了的驾驶,赶紧护住自己各处要害,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的,你这样子太色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她先前的那种忧愁倒全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米曜当然是女的,虽然她是有么一点色,不过她自己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美女。而且是那种笑起来极其的邪恶,又极其的让男人无法控制的美女。真是无法想象,那些威力十足的杀人凶器是怎样经过她的手设计制造出来的。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米曜放进来的是同样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西式礼服的小女孩李知扉,米曜就很坏的上下打量了人家一通,把小女孩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来了……新……新……郎官……来……了……”

米曜嘿嘿一笑,说:“穿这么妖艳干什么?想抢本伴娘的风头啊,回去换回你的军装去!要不然,你得让我抱抱。来吧,小妞……”

李知扉叫了一声救命,赶紧跑了出去。外面的鞭炮劈劈啪啪的响得正欢,看来是新浪的迎亲队伍到了。很快袁维绪和米曜就听见李知扉在外面喊:“参谋部的臭小子们,把门顶好,红包不到手千万别开门!女兵们再把第二道门堵好!我可告诉你们,这个时候不好好整整新郎官,你们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好热闹啊。”袁维绪听着外面的喧嚣热闹,有种很温暖的感觉从心里升腾起来。她有些想哭,却又很绚烂的笑着。搞得米曜在一边又开始感叹自己不是男人可惜了。

不过,李知扉在外面叫得虽然很凶,其实却是个卧底。就在外面的迎亲队伍和袁维绪的后家——参谋部的军官们在为红包讨价还价的时候,李知扉却悄悄的打开了后面的窗户。于是,袁维绪和米曜还在小打闹着呢,古地却令她们猝不及防的翻过窗子跳了进来。

米曜一看古地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好像个乞丐一样,说:“干什么,你穿成这个样子就想来娶老婆啊?”

古地哈哈一笑,说:“不穿得破烂一点,怎么有机会从人群中混过来呢?”

米曜伸手挡在袁维绪面前,说:“我不管,就算你采取不正当的手段混到新娘子的房间来,也别想轻易的把人娶走。要想娶老婆,先得过我这一关。”

“小米啊。”古地捏着拳头,阴险的笑着说:“我一直把你当作一个好哥们,你猜猜,如果你不让开的话,我会不会采用暴力手段呢?”

米曜妖娆的一笑,说:“你不会,怎么说,我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女吧,你哪下得了手呢?”谁知道她的话刚一说完,古地就脱下那件破烂的斗篷,向她兜头罩了下来。那斗篷不但破烂,看上去还脏兮兮的。尤其是,米曜看见罩向她头上来,竟然还有一团黄乎乎粘兮兮的东西,惨叫一声,也不顾她身上那一套极具淑女风范的长裙,毫无形象的抱头鼠窜了。

古地一阵大笑,那爽朗的笑声,仿佛身上染上了一层阳光似的。

袁维绪一直在微微的浅笑着,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眼前这个挺拔威武的男子。当古地脱掉那件烂斗篷后,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身错花镂彩,绚丽堂皇的军礼服,礼服上的勋章一排排的闪闪发光。就这身军礼服,古地平常说什么也是不肯穿的,他嫌太累赘。但是这种本来就做工精细的礼服,穿在身材得体的人身上,就会有一种超帅的感觉。

袁维绪不知道古地会对她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他说什么,她脑子里已经有点空白了。但是,她听到逃窜出去的米曜怂恿着她“娘家”的军官和女兵们冲了进来。很显然,米曜是不甘心失败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古地却大笑着,突然冲到她面前,把她当胸一抱,在她的惊叫声中,十分矫健敏捷的抱着她从他来时的窗口跳了出去。就像一个冲进家里抢走人家的无力反抗的大小姐的土匪或是采花大盗。袁维绪耳边甚至感到了一阵风声,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古地抱着袁维绪跑了大约50米,从她住的地方跑到了后面的一个山坡上,然后把她放了下来。

袁维绪还是不说话,她想知道,古地接下来又会想出什么花招来。而刚才这个抢新娘的剧目,既简单粗暴,又有些狂野刺激。

这时古地吹了一声口哨,一匹全身纯白如雪的白马应声碎步跑到了他们面前。不知道古地去哪里找到这样一匹白马来的。在明亮的阳光下,这匹马的毛色似乎在散发着一种奇幻的光芒。看过《魔戒》的袁维绪觉得,它像极了白衣巫师甘道夫的那匹影疾。而穿着军礼服的古地往白马身边一站,一时间人和马相互辉映,简直是帅呆了。

古地脸上充满霸气的一笑,不容分说的就拉过袁维绪的手,将她抱上了马鞍。紧跟着自己也飞身上马,一拉缰绳,白马扬蹄长嘶一声,飞快的跑过了山坡。而山坡的后面,两排骑在同样是毛色十分纯正的黑马身上的骑兵在领头的一个少将的带领下,“唰”!的一声,非常整齐的抽住了腰间的马刀,又唰的一声,非常整齐的竖在自己面前。

古地纵马从两排骑兵中间跑去,而两旁的骑兵也依次催动坐骑不远不近的跟随着他。很快,当他们跑到一片很开阔的平地时,两侧的骑兵开始超过古地,在他们前面跑出了一个先后秩序。袁维绪抬头看去,虽然身在其中看的不那么真切,却还是能看出他们跑出了一个心形,而古地的白马则是心形的最末端那个心尖的位置。

紧跟着,天空中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响声。袁维绪抬头看去,一群将翼身涂成了紫罗兰色的三角翼同样排成一个心形从他们头上飞过。三角翼上的特种兵控制着飞行速度,与地上的骑兵保持最为接近的速度。两个心形在天地间出现了一种交叠。当三角翼的速度已经不能再与骑兵保持匀速前进时,三角翼的底部同时喷出一道长长的烟火来。之后,跑在前面的骑兵们依次散开,渐渐的又变成跟随状态。整个队伍就像一支箭,穿过了天空中三角翼用烟火拖出来的巨大心形。

在远远的前方,是一个在旷野里布置的礼堂,装饰着满地的鲜花和大片大片的彩带。

袁维绪笑了,那种笑容里,充满了一种沉醉的味道。

第三三二章 从热闹中逃离

在古地他们的婚礼上,给他们俩当花童的,是时任兰州行辕主任的路晓飞一级上将的两位千金。当然,婚礼上也没有少下看上去依然那么阳光帅气的路主任和他的两位夫人。她们都穿着合体的礼服,除了新娘子,她们几乎也是最抢眼的人了。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穿着礼服和陈家林博士站在一起的小米也是万分妖娆的。而和这几位比起来,才20出头的李知扉就显得有些稚嫩了。

除了几个婚礼上令人眼睛发亮的绝色美人之外,这个婚礼最大的特色就是触目可及的将星了。而且,基本上少将如新晋的丁强、隋风等前200师的后辈,只能是混在迎亲队伍里给古地吸引火力的。而古地显然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晋升,但是别的中将比如凤冲霄、陈安平等他的老下属,以及一些来喝喜酒的友军的军长级别的宾客,基本上也只能是仰视他的。而战区司令长官以上级别的一级上将就来了好几位,除去参谋总长、汉中行辕主任孙主任、兰州行辕主任路晓飞之外,还有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一级上将,接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刘海上将等人,而长沙行辕主任刘晶一级上将、昆明行辕主任杨选江一级上将等人虽然没有亲到,也派了专人前来贺喜。而除了军方内部的将星云集之外,南阳地方、河南省和中央的一些要员也纷纷派人前来贺喜。

要说起来,古地和袁维绪这个婚礼,也许是军界最风光的婚礼了。不过他们还是有点遗憾,其实不是一点,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因为凌杳没有能来。因为远征军和日军在缅甸仰光进行了反复的争夺战,日本人虽然已经在缅甸失去了优势,却拼命不愿让出仰光,让盟军顺利的把缅甸变成一个战略大后方。而在泰国,双方也展开了拉锯式的来回争夺。凌杳现在被任命为远征军左翼集团前敌总指挥,除了他自己的新21军外,手里还有一个第4军,在泰国北部和中部与日军作战。

凌杳没有能来,不过他派了他12岁的儿子凌浩然来做代表。这小孩本来就鬼精鬼精的,跟着凌杳在军队里呆了两年,经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并且还多次跟着凌杳到火线上视察,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些老练成熟的味道了。穿着一身童子军的制服,在一个周围都没有同龄人的地方,一点都不怯场。

凌浩然这小子似乎不大喜欢路家的那两个小妹妹,倒是很喜欢和李知扉这个大姐姐在一道,人家去哪,他也喜欢跟到哪。而且他远不像他父亲那么忧郁腼腆,倒有几分像小米阿姨那个痞子。而小米当然也和他很合得来。

“小子,你老爹早就给你定了媳妇了,就是那两姐妹里面那个大的,怎么着你不喜欢妹妹,喜欢大姐姐吗?老跟着人家小李姐姐,是不是喜欢人家啊?是的话跟小米阿姨说说,小米阿姨帮你想办法啊。”小米阿姨很显然为老不尊,身为长辈,不但怂恿凌浩然去打李知扉的主意,还把他的饮料换成了白酒。

谁知到凌浩然一口喝下了半杯酒,竟然似乎没什么事似的,看了她一眼,说:“我可以不可以不叫小米阿姨,叫小米姐姐?在没结婚之前,你和我们家柴姐姐还算是一辈的。至于小李姐姐嘛,我是看她有点手足不安怕做不好事的样子,看看能不能什么时候帮她一下。”

“verygood!”小米立刻神采飞扬的笑起来,说:“帅哥,我真是非常欣赏你!”

站在米曜身边的陈家林博士看着这一对大小不良谈话谈得眉飞色舞的,虽然他是个从美国回来的海龟,但还是直看得瞠目结舌的。

结果凌浩然看着他说:“这位大叔看起来有点不爽啊,我看你似乎蛮喜欢我们小米姐姐嘛,可是手都不敢牵人家的。追女生要像打仗,要敢于出击啊。”

给他这么一说,陈家林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有些郁闷的问:“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要叫我大叔呢?”

凌浩然说:“因为我不喜欢男的呀。”

米曜呵呵直笑说:“是不是弄错了,你一点也不像凌杳的儿子,倒有几分像古地的儿子呢。哈哈哈。我还得给小路提醒一下,他们家闺女可得好好练一身本领,不然以后怎么镇得住这小痞子啊。”

刚好这时婉仪牵着婉婷和慧婉两个女儿走了过来。

米曜就笑嘻嘻的对婉仪说:“婉仪啊,干脆,你家女儿以后就跟我混吧,不然我看前景堪忧啊。”

不过凌浩然在婉仪的面前,却丝毫没有米曜面前的痞子气,看上去有些腼腆羞涩,而且,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也许,在充满母性和温柔的婉仪面前,这个小痞子也深深的被其打动吧。凌浩然的个头冲得很高,在路家的两个小淑女面前,几乎就是个大人了。婉仪看他的时候,丝毫也不需要弯下腰来,只需要把目光稍稍的下视一下就行了。

也许是不同的人看到的同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形象,婉仪看着凌浩然,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代表他的父亲大老远的从缅甸的战场回到国内来,虽然有几个贴心的卫兵陪护着,可卫兵毕竟不是他的父母啊。再想到他的母亲早早的就离开了他,就不由得有些怜惜的说:“浩然看上去很懂事啊,不过凌杳也真是的,孩子这么小,怎么能就把他带到战场上去呢?我看,浩然不如到我们家来住一阵子吧。”

米曜一乐,说:“哈哈,丈母娘发话了,还不赶紧磕头拜谢?”

婉仪瞪了米曜一眼,说:“米曜拿孩子逗什么趣呢?我看你还是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吧,怎么说我们家家林表弟也还是很优秀的嘛。”

米曜只是嘿嘿一笑,倒是陈家林这个留美博士似乎没有受到多少美国人的饿侵染,还保持着传统书生样的羞涩,给婉仪表姐这么一说,略显瘦弱苍白的脸上,很清晰的就浮现了一些红晕。米曜很想笑,不过顾及到身上的礼服以及貌似淑女的身份,只好忍住了,正好看见凌浩然挤眉弄眼的显然在暗中嘲笑她,就摇了摇头,说:“小鬼头,你不用得意,我看路家大小姐就算不用跟我混,也会成为你的克星,不信你走着瞧好了。”

高朋满座,热闹非常的晚宴上,最满面红光的自然就是新郎官了。晚宴的时候他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挂满勋章的军礼服,而是既无比传统又无比喜庆的长袍马褂,胸前还戴着一朵老大的红花。而新娘子则是一身凤冠霞帔,紧跟在新郎官身边,既幸福又羞涩。

向宾客们敬酒自然是难免的,而古地那些下属们都商量好了,要好好的灌一灌他们的长官,平常经常看他的黑脸,这就是一个报仇的绝佳机会,也许,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们也算计好了要好好的闹一闹洞房,尤其是,在他逃脱了迎亲时的刁难之后。

不过,军官们似乎又失算了。新郎新娘在敬了那些自持身份,不肯在酒里给古地添加作料的一级上将们之后,新娘子借口凤冠霞帔太沉重行动不便,去换衣服去了,还留下了新郎官当人质。不过就在众人觉得可以放心的时候,却有一队穿着红礼服的女兵在李知扉的带领下来给军官们斟酒。看惯了这些女兵穿着军服的样子,本来以为她们都似乎没什么样貌的军官们,不由得都觉得眼前一亮。这杯酒就喝得有些过于兴奋了。

可是,等他们喝了酒再回头找新郎官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人了。众人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色小旗袍的李知扉,那一片愤怒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小女孩生生吃掉了。

古地的头号悍将,集团军副司令兼新7军军长的凤冲霄提着一壶酒走到小女孩面前,恶狠狠的说:“把新郎官交出来,要不然,就算你老子出面,也保不了你的架了!”

李知扉看着凤冲霄手里的酒壶,说:“凤军长,是不是喝了你手中的酒,就没我的事了?”

“你想得到简单。”就连一向很老成持重的100军军长陈安平也站起来说:“你就算喝了他的酒,也只是了他一个人的事,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报仇,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知扉吐了吐舌头,把头转向主宾席,她老子也只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用唇形对她说:“跑吧……”

李知扉微微一笑,说:“没办法了,女兵们,为了咱们参谋长的能有一个幸福温馨的新婚之夜,咱们只能豁出去。凤军长、陈军长,你们的酒,我接下来就是了!”

就在李知扉拉着一群女兵为新郎新娘挡驾的时候,古地和袁维绪早已经换上便服,从古地的官邸后门溜出去,开着一辆敞篷的吉普车,飞快的穿过这个城市的街道,驶向了郊外的一栋早已安排好的别墅。

那里没有宾客,没有喧嚣,有的,只是他们彼此。

……

第三三三章 未来与暗流

古地和袁维绪的婚礼结束,宾客们都纷纷离去。在路家的一行人离开之前,宋慧婷拿着一个用红绸扎了一团小小的礼花的包裹走到古地和袁维绪面前,说:“打开看看吧,这是她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她?袁维绪看了古地一眼,她知道,宋慧婷所说的“她”,是那个绝世倾城,美得让她都忍不住会有些心动的女子,是一个传奇。有的事情发生了,又流水一般的远去,即使是剩下的水渍,也已经被晃眼的阳光一一汲走。可是,再也没有什么痕迹了吗?袁维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没有怪过古地,更没有怪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没有怪过他们。可是,如果她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袁维绪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纠结,但是她又知道,无论如何,她的所爱,她是不会让给别人的,哪怕是再好的一个人。

“打开看看吧。”宋慧婷并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她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微笑和忧伤,她说:“小翙交代了我,要看着你们一起打开。”

古地点了点头,双手托着包裹,放到了袁维绪的面前,袁维绪微微的吸了一口气,伸手解开了包裹上的红绸,一层层的将包裹打开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包种子。虽然不能完全都认出来,不过他们大致还可以看出里面有谷种、菜籽、瓜种,还有葵花籽。两个人就一起抬头,看着宋慧婷。

宋慧婷笑了笑,说:“种子象征希望和未来,这是她对你们的祝福。”

古地点点头,说:“这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很好。”

宋慧婷接着说:“还有,这些种子是他们自己种的。虽然她没有让我告诉你,不过我还是多一些嘴,她正在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旁边,办了一个孤儿院,里面有近百个4岁到16岁的孩子。这些种子,都是他们自己种的,他们在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我知道她不想来打扰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去打扰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她和孩子们一起过得很快乐,而且我和婉仪会时常去帮她的忙。”

袁维绪有些怅然的笑了笑,说:“也带去我们的祝福吧,我相信,那些孩子长大以后,一定都很美。”

这时候凌浩然也在和米曜告别。不知道为什么,在婉仪面前他就是个乖孩子,当他和婉仪以及两个妹妹告别的时候,显得有些依依不舍,而且眼睛有些红。可是当他面对米曜的时候,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对米曜说:“小米姐姐啊,家林哥哥人还是蛮厚道的,你可不要欺负他哦。”

“什么话这是!”米曜皱着眉头说:“难不成,你拿了那家伙什么好处?”

“没有。”凌浩然嘿嘿一笑说:“他哪会想到贿赂我呢,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只是我自己看不过去罢了。好人难得,像古伯伯和路伯伯这样的,就不怎么靠得住。”

“小鬼你什么意思啊你?”古地正好听见了凌浩然的话,吹胡子瞪眼的说:“古伯伯那里靠不住了?”

婉仪就护着孩子说:“古地你凶什么呢?说实在的,凌杳自己狠心就算了,你们也能看着让孩子又回到战场去啊?那边天气又热,毒虫猛兽的什么也多。浩然还是跟婉仪阿姨走吧,婉仪阿姨能照顾你啊。”

凌浩然很懂事的笑了笑,说:“谢谢婉仪阿姨,浩然不是小孩子了,我爸爸除了打仗,似乎别的东西都不在行,我得回去照顾他。”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不去比较好。”米曜笑嘻嘻的说:“留在我这里,我也好有个对手,其他那些家伙都太菜了。还有啊,我可以把我的绝密真传都传给你哦。还有,你想想,其实呢,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你老爸和柴姐姐在一起的机会岂不是要多一些吗?”

凌浩然说:“你就别提了,我在呢,小柴姐姐还有些借口来找我老爸,我要是不在,他们最多在电话里公事公谈,我都替小柴姐姐急。”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凌杳……笑声中,大家又都不免有些为他担忧。说不上具体的担忧什么,却总觉得很让人牵挂。

事实上,古地和袁维绪举行婚礼的时候,在缅甸战场,其实准确的说,在印度支那半岛,凌杳所在的远征军都正在和日军处于激烈交战的状态中。日本人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对缅甸的控制,只剩下一个依靠海军的掩护才面前维持下来的仰光。泰国和越南的北部其实也完全处于中国军队的控制之下。在泰国,日本人已经把“盟邦”当一回事了,他们在泰国囤积重兵,占据各个交通要冲,在首都和别的重要城市都实施日本军管,并役使泰国农工充当劳力,实际上已经把泰国变成了日本的殖民地。

对于凌杳来说,战局打成胶着状态,其实也是相对平稳的状态。随着盟军的优势一点点的增强,日本人的势力也在一点点的后退。这种仗更需要的是耐心,至少指挥高层不犯低级错误,一定会缓慢而坚定的走向最后的胜利。战事之外,最让他忙碌和费心的,是印度支那半岛,也就是中南半岛的民族独立运动。

基本上,这个半岛一直是英法两家老牌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在日本人横插一脚之后,法国人不堪一击,英国人也是狼狈之极,日本人取代了原来的殖民者控制了这片丰饶的土地。中国远征军入缅甸作战,在一定程度上,对旧有的势力是一种冲击。但是,和旧有的殖民势力以及日本人不同的是,中国人似乎并不打算占领这些国家。尤其是,在凌杳的新21军长途奔袭的过程中,越南、泰国以及缅甸的原住民的帮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评心而论,凌杳对越南这个在后来忘恩负义的国家也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也清楚的意识到,民族独立运动在二战之后是一个不可抑制的潮流。在他们原来的历史里,老牌的殖民强国英国在二战后不得不面对各个殖民地纷纷脱离英国统治而独立的现实,而在这里,英国本土的沦陷,已经是这个老牌帝国的威望降到了最低。一些殖民地甚至在战争期间,已经寻求自己的独立。可以清楚的遇见,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结束,这个星球上的独立国家就会大量的涌现。

凌杳针对这一现状,给昆明行辕主任,他的老长官杨选江上将写了一封密信,其中明确提出,中国军队要在中南半岛站住脚跟,将日本人彻底的赶出去,就必须依靠原住民的通力协作,而扶助他们的民族独立进程则又是在所必行。他进一步指出,扶助原住民的民族独立,在另一个层面上,就是清除老牌殖民国家对该地的统治,避免他们在战后卷土重来,对于我们的国家安全来说,几个独立的民族国家的存在,远比让殖民国家再度统治更有利,因为凭他们自身的实力,很难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而且,为了维持民族独立,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我们作为依靠。最后一点,在扶助这些国家独立的过程中,可以正当的要求将我们在殖民者到来时强行割占的领土收回,比如越、缅北部的大片领土,这些地方本来就是我们的领土,而为了独立,原住民政府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归还我们的土地。

凌杳的建议受到杨主任的高度重视,并亲赴重庆和最高统帅密谈。密谈的结果是,高层接受凌杳的建议。但鉴于现在中国和英法(应该是自由英国和自由法国)都是盟国,对中南半岛的民族独立运动只能采取秘密支持的形式,并由此成立一个秘密机构专门负责,而这个机构的负责人就是凌杳。

扶植半岛的民族独立运动,势必会与老牌的殖民帝国英法产生冲突的。凌杳很清楚,现在是全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团结作战的时候,其中当然也免不了钩心斗角,但是合作毕竟是主流。但是,战争一旦结束,一切都会浮出水面。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凌杳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

第三三四章 双头蛇行动

1943年深秋,当中南半岛的雨季开始过去,旱季来临的时候,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策划已久的“双头蛇行动”拉开了序幕。

“双头蛇行动”的战略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同时在缅甸和泰国两个战场对日军发起主动攻势,在缅甸,力求彻底将日军驱逐出去,占领仰光,使缅甸成为东南亚盟军的最重要的基地。而同时,泰国方面的部队也将向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曼谷发起进攻。

远征军司令长官彭昕一级上将传达了最高统帅的指示,发出了要在1944年雨季来临之前将日军赶出印度支那的号召。

凌杳其时所在的远征军左翼集团暂编为b集团军,下辖第4军和新21军,凌杳任集团军司令。除了两个军的中国远征军精锐部队外,他还有第1越南师、第1泰国旅和第1高棉旅(由老挝、柬埔寨士兵组成),以及一个残缺不全的法国步兵团和一个澳大利亚装甲营,一个新西兰步兵营。全集团军总共拥有士兵约11万人,坦克装甲车80余辆,各种火炮近200门。

b集团军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它是一支由中国人领导的多国部队,由于中国远征军在印度支那半岛的出色表现和作为主体性军事存在的现实,东南亚盟军的核心决策机构由中国人来承担已经是一个英法等国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美国人此时并不介意中国人在东南亚盟军中占据领导地位,为了在太平洋战争中完全逆转对日本军队的作战不利的局面,他们甚至希望更多的中国军队投入到这个战场中来。而大批的军用物质和武器装备,也源源不断的通过长途海运,从美国本土运送到东南亚战场来。

到了这一年的秋天,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在多个战场都已经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虽然和凌杳学的历史不同,德国人现在在苏联和北非都仍然占据比较明显的优势,但是这些优势已经不那么明显,尤其是在苏德战场,胜利的天平正在倾向俄国人。在大西洋,英美海军占据着远远胜于德国人的优势,德国的潜艇和水面舰只已经很难对美国本土构成威胁,并进一步被压缩在更小的活动空间内,美国人出动了大量的舰艇和飞机,开始尝试帮助英国人收复英伦三岛的战斗。在北非,阿拉曼战役比历史上晚了半年结束,不过美英盟军还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击败了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的非洲军团。而在太平洋战场上,美国人终于还是取得了中途岛海战的决定性胜利。

而在缅泰战场,日军虽然还有缅甸方面军的编制,但实际上在缅甸,日军已经只剩下仰光附近区域还在掌握之中,第33、第55和第56师团均已被压缩在仰光至勃固之间的狭小区域内,第31师团和18师团已经撤出了缅甸,被派往南太平洋的岛屿作战去了。而方面军司令部虽然编制上直辖第2、第49和第53师团,但第2师团基本上已经是一个空番号,第53师团驻越南,方面军司令部实际只有第49师团和独立混成第24旅团、独立混成第105旅团总共不到4万人的兵力。由于兵力不足,已经退缩到湄南河下游一带。

兵力对比上凌杳的b集团军是占据着较大优势的,武器装备上第4军和新21军也基本换装了美械,并拥有33辆美式m4“谢尔曼”中型坦克和150口径榴弹炮。越南师等半岛原住民部队装备的是第4军和新21军淘汰的旧装备,但是以德制毛瑟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等武器为主的这些旧装备其实也并不算差。国际国内的舆论,对这次“双头蛇计划”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看好的。

但是,身在前线的军人,却不会这么盲目乐观的。如果日本人很容易就能消灭,这场战争也不会拖这么久了。

作为b集团军的总司令,年轻的中国陆军中将凌杳知道,他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日军一个师团两个旅团那4万不到的兵力,还有他们征用了当地数十万民工修筑的坚固的防线和日本人那种用变态的武士道精神来支撑的战斗意志。虽然他听说在国内战场,已经有日军高级将领率部投降的先例了,但那毕竟是少数特例。至少,他面对的对手,是不能指望他们会投降的。而且,驻防越南的53师团,也正通过陆路经柬埔寨向曼谷增援,日本东京大本营也紧急调动了3个师团直接从本土海运过来参加这次战斗。

1943年10月22日,b集团军新21军主力的进攻沿着永河的东岸谨慎的向南推进。第1越南师和第1高棉旅则分别从滨河水道和陆路配合前进。

在被日军称为“双身恶魔”的美式p38战机的掌控下,缅泰战场的日军已经没有任何的空中优势可言。而在凌杳的b集团军发起攻击之前,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部派出的有限的侦察机,也被美军飞机一一击落。失去了空中侦察,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河边正三郎大将很快就嗅到异样的气息,他迅速将几支零散的部队回收,将主力集结在了永河和滨河交汇为湄南河的那空沙旺。准备依靠那里修筑的坚固工事和盟军对抗。

最先接近那空沙旺的是新7军林森部新20师和澳大利亚装甲营,为了争夺横跨湄南河的那空沙旺大桥,林森部和日军的守备部队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此时那空沙旺到曼谷的公路是沿着湄南河西岸修筑的,而这座大桥则是西岸和东岸之间的唯一通道。日军的守桥部队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们有密集的地堡群和坚固的工事,林森部在发起进攻后,一时间很难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最让林森头痛的是,为了确保大桥的安全,他不能动用重炮对日军阵地进行炮击。而且日军很显然已经在桥上布置了炸弹,一旦守桥部队被歼,他们就会将大桥炸毁。而林森派出去的特种兵已经接连损失了两批人,都未能顺利将桥上的炸弹拆除,在日军更加警觉的情况下,这个任务也更加难以完成。

新7军拥有一支专业技术水平极高的工兵舟桥部队,曾经在从老挝到泰国的路途中,另外开辟了一条公路,现在这条公路已经成为一条连通越北奠边府到泰国清迈的交通要道。但是湄南河水急,架桥施工并不容易。

也许,林森可以等待从滨河水道前进的第1越南师迂回攻击那空沙旺的日军背后,但是越南师没有重装备,即使能攻下那空沙旺,也势必会遭到重大伤亡。不过林森觉得如果要靠越南师的帮助才能完成夺取那空沙旺这个重要的桥头阵地的话,那他也就太没面子了。尤其是,那个越南师的师长还是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异国美女呢。

而这个时候,以中国陆军总参谋部对外联络处处长的身份出现的袁维绪中将,带着盟军东南亚战区副参谋长,美国少将梅利尔来到了凌杳的b集团军司令部。

第三三五章 小绪姐姐的隐忧

再次见到凌杳,袁维绪发现他似乎又瘦了很多。

“待会再和你说。”在场面上的寒暄之后,袁维绪在凌杳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凌杳笑了一下,看来,小绪姐姐是要准备对他进行一下思想教育了。和袁维绪相反的是,他看到的袁维绪比以前更加的光彩照人了,也许是新婚的幸福带来的吧。而那个老美显然深深的被袁处长的美丽,对她提出的建议和意见几乎都没怎么反驳。

“派出伞兵直接突袭曼谷的日军机场,然后再空投大量的精锐部队巩固机场阵地,直接跳过日军的前沿?女士,我非常高兴你这一具有强烈冒险主义色彩的计划和我的构想有着惊人的相似。”梅利尔少将在听了袁维绪提出的建议后,兴高采烈而又手舞足蹈的说。如果不是袁维绪不失时机的暗中退了一步,他也许会乘势抓住她的手表示他的钦佩之情。

“请原谅。”梅利尔少将很直接的说:“我一直不理能解贵军中怎么会有一位一直在前沿活动的高级女性将领,在我的看法里,女人是应该远离战争的,因为她们无法胜任。不过现在我改变了这个看法。你的设想非常有针对性。”

“不仅仅是空投,”凌杳补充说:“我们还可以派熟悉地形的泰国旅带领我们的精锐部队从丛林中迂回,这需要花一点时间。不过,也许在正面进攻取得突破以前,他们就能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可是将军。”梅利尔少将不无担心的说:“泰国人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而且,他们的作战意志是否值得我们信任,这一点,请原谅我不像你那么有信心。”

凌杳微微一笑,说:“对于任何一个家园被侵占,亲人遭到奴役和残杀的民族,她的战斗意志都是不容低估的。需不需要我们打个赌呢?”

梅利尔少将依然很难相信的样子,说:“可以,赌注是一箱苏格兰威士忌。”

凌杳说:“可我担心你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至少,在美英联军收复不列颠群岛以前。”

梅利尔少将摆了摆手,说:“美国海军一定会帮助英国皇家海军收复不列颠群岛的,关于我的赌注,你一点也不必担心。”

凌杳笑了笑,说:“当然,我也很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正面推进,蛙跳战术和丛林迂回三头并进,缅泰战区盟军b集团军的各支都投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之中。在满天的p38、p40战机和b17“空中堡垒”轰炸机的掩护下,日本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战斗的激烈程度,让那些满口“人道主义”的西方人,往往也在拼得刺刀见红之后,干起了枪杀俘虏之类的事情来。

而一直到三天的军事会议结束,袁维绪即将离开b集团军之前的一个晚上,她才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凌杳单独相处。

“臭小子,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袁维绪看着消瘦的凌杳,心痛的骂了一句,说:“仗不是一天打完的,可要是因为过度劳累或者营养不良致死的话,我们都会非常的鄙视你。”

凌杳笑着说:“行啊,我知道了。”

袁维绪就问:“柴渺那个小丫头呢?我得问问她,平常都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儿子就算了,那个油腔滑调的小滑头,我看他靠不住。”

“柴渺?”凌杳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关她什么事呢?她只不过是……”

“你的下属?”袁维绪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不满和叹息,说:“我可不想听到你这样的解释。我知道沙罗在你心里的分量,可是,你得好好的生活下去不是吗?为了曾经所爱的人,你要健康和快乐的活下去。尽管我知道这样的台词很像蹩脚的言情剧里面的,可这也是事实。”

“姐姐,”凌杳安静而又淡然的说:“我只是想说,她只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照顾得不好的傻女孩罢了。她不象你,她从四岁就开始能辨别枪支型号,六岁就能提着手枪射击了,尽管后坐力会直接把她带倒。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是,她做的菜真的好难吃啊。”

袁维绪撇嘴笑了,摇了摇头,说:“那很好啊,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不是吗?所以,你更需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还有,浩然那么小,为什么非要把他带在身边,在战场上看见杀戮和死亡呢?这对孩子的成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凌杳摇了摇头,说:“在我带他到军营里以前,你以为他就没有见到过杀戮和死亡吗?在这个遍地忧伤的岁月里,又有哪里会是净土呢?留在身边,至少我可以教会他更过活下去的本领。你我都知道,这场战争结束,并不代表这个世界就太平无事了。”

“对了,”袁维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非常忧虑的对凌杳说:“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不知道你听到过没有。说起来,你现在在中南半岛原住民的心目中,有着很不错的口碑。很多他们的人把你看作是给他们带来民族独立的光明的使者。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看到很多当地的居民对我们的军队非常友好——这和对西方人的军队的态度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凌杳说:“我想,这只是因为我给予了他们更多的尊重,尽管我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利益。”

袁维绪说:“可是,与之相反的是,西方人,更具体的,是英法这两个老牌殖民主义国家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依然抱着他们的强权旧梦不放,他们害怕这里风起云涌的民族独立运动,甚至,超过了对日本人的军事入侵的恐惧。而据说有人把你当作了眼中钉,认为这里的独立运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给与原住民武器装备和军事训练,有这回事吧?”

凌杳冷冷一笑,说:“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我的确不那么讨人喜欢。不过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阻止这些独立的民族国家的出现。我帮助他们,只是为了给我们的祖国带来更多的朋友而已。而事实上,我对日本第2师团的胜利要归功于他们的帮助,而我的部队现在也很需要他们的帮助。”

袁维绪点点头说:“我明白。我只是提醒你一定要小心,来自所谓盟友的暗箭,往往都比直接来自敌人的更难防范。千万要小心。”

凌杳点头说:“我会的。不用担心,相对我打冷枪的人多了,不过从来没有谁得逞过。还是说说你们吧,据说古地搞的婚礼很浪漫?”

“一般吧。”袁维绪嘴角露出所有只要经历了这样的婚礼女人都会露出的很幸福的笑,却言不由衷的说:“其实也不是很有创意。只是我有点蒙,糊里糊涂的,也忘了提出意见了。给你透露一个高层的机密吧。很快古地也要到缅甸来了。他的部队将不会参加缅泰战区的战斗,而是进行热带丛林战、岛屿登陆作战的训练,同时接收美军的重装备,包括坦克、火箭炮在内。”

凌杳会意的一笑,说:“我明白了。我的新21军战斗力不会比新7军差,要不袁处长在总长那里为我美言几句?我想象着,要是和古地一起登陆日本的话,死而无憾了。”

“别说这样的话。”一个“死”字让袁维绪心里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她摆了摆手说:“就算你的新7军有份,估计你也得留在这个半岛,因为你在此之前的成绩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作茧自缚呢?呵呵。”

“报告!”屋子外面传来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女声。

凌杳说了声进来,柴渺应声进来,刚想敬礼,袁维绪就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家的弟妹终于来了。嗯,许久不见,长漂亮了啊。”

“弟妹?”柴渺听到袁维绪这么称呼她的时候,脸虽然红了一下,扭头看看凌杳,还是很爽朗的喊了一声“小绪姐姐。”

袁维绪很高兴的看了看凌杳,很显然,凌杳和柴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了。“不打扰你们了。”她笑着挥了挥手,说:“一句话,好好活下去。咱们以后可要好好的聚一聚。我走了,做人要识趣不是吗?”

凌杳微笑着说:“姐姐慢走。”

“靠。”袁维绪忍不住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看清楚你了。”

第三三六章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就像袁维绪给凌杳透露的那样,远征军的“双头蛇行动”尚在进行之中,古地的37集团军就开始陆续的通过陆运和空运分批次的来到了印缅交界的因帕尔和吉大港,接收美军支援的重装备,并开始进行训练。而在得到美式的坦克装甲车辆和重型火炮后,37集团军的坦克师、重装甲师和炮兵师才真正的名副其实起来。

已经有很多小道消息说,37集团军将会和美军一道,参加对被日军占领的太平洋岛屿的争夺战,并且不排除最终随着盟军的胜利在日本本土登陆的可能。代表中国军人登陆日本的巨大荣誉,使得古地还在国内的时候,就时常要面对各友军将领的“骚扰”了,尽管高层曾经出来辟谣说中国军队还不会参加太平洋岛屿争夺战,但是要求到37集团军任职,或者是向古地推荐自己的精英部下的将校军官们始终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来到缅甸了,远征军系统的第2军、第10军等部队的高级将领们,也都通过各种人情关系找到古地,要求在他的部队里加入自己的军官,或者是成建制的小股精英部队。由于他们本身就在国外,对于37集团军的到来以及他们接受训练的目的更加的心知肚明,也来得更有针对性一些。

第10军的军长仗着在古地的新7军入缅作战时就曾经和新7军并肩作战的交情和古地称兄道弟的,居然不动声色的从前线抽了一个由身经百战的老兵和军官组成的特别营塞给了古地。这种事情,于理显然是不合的,但是摆着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在眼前,这些看淡生死的军人,不怕埋骨异国他乡,只愿死得其所。

其实这个时候远征军很多部队都存在比较严重的缺额现象,没有一个师是真正满编的,而老兵和军官更是弥足珍贵。对于古地来说,这样的事情却根本不用担心。要是他敞开胃口来者不拒的话,说不定他这个集团军能搞出20万人来。等到凌杳在泰国战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b集团军攻占曼谷大局已定的时候,他也想走后门在古地这里插支部队,37集团军已经人满为患了。

可是,随着欧洲战场的变化,随着美英联军收复不列颠群岛的战役打得越加的如火如荼,也随着美军财力、物力和兵力的大量涌向英伦和北非,在太平洋上的兵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盟军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向中国政府提出了由美国出装备物资,武装更多的中国军队赴太平洋战场的要求。

于是凌杳的部队就很快的搭上了这班车。不管怎么说,他的新21军是印度支那半岛上对日战绩最好的部队,而且对热带气候的适应能力也经过了考验。可是,正像袁维绪预料的那样,凌杳本人却没有搭上这一班车。他被任命为远征军副参谋长,暗中专职负责半岛原住民的民族独立运动。

“其实我并不赞成你支持半岛的独立运动。”新21军编入古地的37集团军战斗序列,部队临行前,古地专门约凌杳来吃了一顿饭,便饭。亲自下厨的,是整天在各战区飞来飞去,这一天正好来到37集团军的训练基地视察的袁处长。而能够参加这个家宴的,也只有凌杳和柴渺而已。小姑娘脸皮薄,总觉得自己参加这样的家宴似乎有点不合适,临到门口,又溜走了。

古地给凌杳倒了一杯酒,是他从国内带来的贵州茅台酒,满屋子的酒香,是那些洋酒不能比拟的。袁维绪则还在简易的厨房里炒菜,不时的有锅碗瓢盆的声音传来。

凌杳端着酒杯,没有喝,只是闻着那酒香,等着古地把话往下说。

古地就接着说:“我知道,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可是,我不希望是你。这注定是个不会有好结局的工作。虽然说这些民族的国家独立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挡的,可是,因为你的努力,他们少经受了许多磨难,也将更早的实现民族的理想。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曾经都是我们的属国,被列强占据了,但是在国内民众的心目中,他们依然是我们的属国。可是你让他们独立了,你觉得国内的民众又有几个能理解呢?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这一运动的创始人是你,你想过你会遭受什么样的责难吗?”

凌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就像你说的,这些事情,就算我不做,该来的一样会来。但至少在现在,我们在对日作战时,得到了大量的原住民的支持。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收复缅甸,攻克泰国,而你知道这是一个战略要地,不赶走日本人,我们的祖国就会遭到封锁,这场战争就不知道还会打到什么时候。而且,作为帮助他们独立的条件,我们也收回了许多领土。我不知道民众会不会理解,但是我觉得问心无愧。”

古地说:“不是问心无愧就行了兄弟。我接着说。国内的民众放在一边吧。就说这些原住民,他们现在要独立,需要你,感谢你。可是他们也因此失去了许多他们以为是他们的土地,这笔账,你认为会算到谁的头上。你也知道后世的历史,我们有那么一个邻国,拿着我们支援的武器朝我们的人民开火。他们会恩将仇报的,你不是不知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英国人和法国人,他们失去这些殖民地是早晚的事情,可是现在,这笔账就要算到你头上了,你的肩膀,能扛住多大的压力呢?”

这时袁维绪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将菜放好,坐了下来,说:“古地说得对。凌杳,我也不赞成你专门去从事这个工作。尤其是,现在你的部队被调走,你个人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真正的保证。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别的人,作为远征军副参谋长,你大可以去抓别的方面。我可以给彭司令长官或者杨主任建议。柬埔寨和越南还有大量的日军残余力量,必须有人率部对他们进行彻底的清剿,在远征军中,你的指挥才华司令长官们都看得到,而这场战斗也绝不会比之前的战斗轻松,他们会认真考虑的。”

凌杳摇着头说:“最初的建议是我提出来的,就算我现在想把这桩事情交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接手。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我早就明白,可是,只要是对我们的国家有利,就值得我去做。古地,小绪姐姐,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多久了?十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至今仍然在不停的战斗,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为了生存吗?我不确定究竟是历史发生了改变,还是我们完全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但既然这里依然有我们的祖国,那么,我就不会放弃那种叫做理想的东西。我不在乎后世的人怎么看我,我尽我的职责。”

古地和袁维绪都不说话了。此时的凌杳,不再是他们记忆里那个爱哭的小弟弟。他们都已经长大,他们都已经在这个时代的潮流中经历了太多的磨练,而他们,也早已经注定了不能做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保重吧。兄弟。”当古地觉得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时候,他只能选择端起了酒杯。

而袁维绪则说:“不管怎么样,别忘了你还有浩然,还有小柴妹妹。”

柴渺现在随新21军一道被编进了37集团军,古地就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她的,回来的时候,一根头发也不会少给你。更不会让别的人打她的主意。”

凌杳笑了笑,说:“这个么,我比你有信心。”

1943年岁末,古地在一艘美国巡洋舰上召开了临战前最后的一次师以上军官会议。在舰艇内并不宽敞的会议室里,坐着10个步兵师的师长、两个坦克、装甲师的师长和两个炮兵师师长。

“各位,”古地直入主题的说:“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新加坡。”

第三三七章 马来半岛

“作战的要点是,新21军经马来半岛,越过克拉地峡,攻克日军的两个沿海据点宋卡和北大年,并转向西南,从马来亚中央山脉西面向南推进。71军则作为新21军的预备队,在新21军占领宋卡和北大年后接替该地的防务,并作海运登陆哥达巴鲁,从中央山脉东侧推进的准备。”

由于袁维绪已经调往总参,此时在古地的军事会议上向军、师长们传达古总的战术思想战术意图的,就是只有21岁的小少校李知扉了。她现在的身份貌似还是集团军司令部机要科科长,不过早就被古地拉来做苦力,那里缺人就往哪里放了。

与会的军、师长们除了新21军独立国际师师长柴渺是一位女士外,其余的全都是最大年龄不超过35岁的气血正旺的雄性动物。柴渺虽然也还是养眼的,不过一来她显然已经名花有主了,而来领子上的将星也让他们觉得压力很大,所以,这些家伙几乎都一致的把目光集中在了李知扉的身上。

尤其是新21军代军长兼新20师师长林森少将,前阵子一直还和b集团军下属的第1越南师师长阮梅上校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呢,这时候貌似正襟危坐的,可是已经在设计了无数套利用战斗间隙混到司令部来套近乎的方案了。

李知扉的说话还在继续,“除了陆上新21军和71军之外,集团军主力拟从日德拉方向登陆,并在槟榔屿建立司令部和空军基地,时间在新21军夺取宋卡和北大年,转向中央山脉西侧以后。由于此时直到明年3月都是季风最为强烈的时段,天气状况会比较恶劣,登陆作战较为困难,不排除集团军主力登陆时间推迟的可能。配合我军作战的以美国海空军为主,有少量英联邦军队,我们的对手,是日本南方军第25军山下奉文大将的精锐部队,含近卫师团、第5师团和第18师团3个师团近10万人的部队,其中作战部队7万人,飞机约200架,还有一个独立的坦克第17旅团。海军方面在新加坡基地有日军的1艘航空母舰和2艘战列舰,4艘巡洋舰和若干驱逐舰,主要由美国海空军对付,我们的目标就是马来亚的日军第25军,并有可能会对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日军进行作战。战役目标是夺取新加坡,控制马六甲海峡。”

与会的还有美国海军第15特混舰队司令官麦考利海军中将,他坐在一边,翻译把李知扉的话一一的翻译给了他,不过这个中年美国人一直都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从他那种颇为怀疑的目光里,37集团军的年轻将军们都看得出一种固有的不信任。

等到李知扉把话说完之后,麦考利海军中将才说:“先生们,我的建议是陆上的行动至少要等到澳大利亚师的到达后再进行,或者至少等到派给你们的英国军事顾问到达之后。这位少校小姐提到了季风强烈带来的恶劣天气的不利影响,但是美国海军依然有能力把登陆部队送上岸,当然这比较冒险。也尤其需要英国部队来给你们做作战指导。”

这个海军中将自以为是好意的建议,引来了一片愤怒和鄙夷的目光,柴渺不无讥讽的反问:“中将,您是指英国人的指导吗?也许您是才从火星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在缅甸被日本人打得狼狈而逃的,正是英国人吗?而同样在缅甸,将日本人的势力连根拔掉的,是我们。”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帽徽。

麦考利海军中将的舰队此前一直是在大西洋作战,只是在遭到重创后被迫退到二线休整,然后才改派到太平洋战区来的。尽管如此,他也并非不知道在缅甸战场,是中国军队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这个事实。之所以带有这样的态度,大概还是出于一种固有的西方人的傲慢与偏见罢了。

柴渺流利的美式英语让中将有些意外,不过她的话却又显然让他有些不快。他嘴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想,等你们被日本人打得无处可逃的时候,我可不会再派我的舰队来接你们撤退。

古地看着闷闷不快的海军中将,说:“将军,如果你的舰队真像你说的那样,能够在恶劣的天气下把我的部队送上滩头的话,我希望在我军陆上的进攻开始后,你直接把我的部队送到雪兰莪省的西海岸。”

雪兰莪是马来亚的中部重地,山下奉文在那里驻扎着25军的精锐,古地和凌杳的部队都交过手的第5师团。直接从雪兰莪的西海岸登陆,夺占吉隆坡,消灭第5师团的话,无疑就是对整个马来亚的日军腹部致命的一击。

麦考利中将有些负气的说:“美国海军绝对能完成这个任务,只是希望将军不要为你的冲动和冒险而后悔。”

冲动吗?比起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来,古地的这个计划风险要小很多。他实际上早就做好了打算,但是限于恶劣的气候条件,没有打算在战斗一开始就实施。不过恶劣的天气条件抛弃各种不利因素,却又有一个最有利的因素,就是能出其不意。而且在双方的飞机都不能准确的进行侦查的情况下,发动突袭的效果将会更好。

麦考利中将虽然傲慢,却也并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在接下古地的话之后,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招来海军军官们,对这一次登陆行动进行了最精细详尽的测算,而在对各种环境都进行了充分考虑,得出可以登陆的结论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中国将军想法非常的大胆,但绝对不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如果这一仗由他来指挥的话,他也会选择尝试进行这样一场登陆作战的。不过,不可否认古地的想法不错,但是中国人有这样能力吗?

新加坡是大英帝国远东殖民的象征,英国人曾经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大型的军港。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新加坡就被日本攻占了。这无疑是给老牌的殖民帝国脸上煽了一个老大的耳光。在英国人还没有能力收复新加坡的时候,如果由中国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就无疑是对英国人打的另一个耳光。

不过,麦考利想的是,英国人的脸面管我屁事啊?只有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让我的孩子们回国去享受生活才是真的。似乎就在一分钟以前,他还站在英国人一边,用一种傲慢和蔑视的眼光看着登上他的舰队的中国人,但是一分钟之后,他又对这些中国人抱有很大的希望了。

麦考利海军中将的第15特混舰队有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12艘,并编入了英国皇家海军的战列舰和巡洋舰8艘以及上百艘驱逐舰和大量的登陆舰、运输舰。大多数在大西洋、地中海都有过丰富的登陆战斗经验。此外,以缅甸和泰国为基地的陆基航空兵拥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随着新21军在马来亚半岛陆路的推进,美国海空军也全面进入了战斗状态。而以新加坡为基地的日本海军由于力量对比悬殊,早就通过马六甲海峡从印度洋退入西南太平洋海面,在马来亚战役开始前,又奉命开往别的海域同日本主力舰队会合去了。

日本海军的撤离实属无奈之举,不过,对于驻守马来亚的日本陆军来说,海军的撤离无疑也是十分致命的。

第三三八章 哲学和炮弹

1944年1月3号,马来亚雪兰莪省位于霹雳河入海口处的巴眼拿督,驻守在这里的日本第5师团第11步兵联队第5大队大队长竹园秀一少佐照例来到前沿阵地视察。这一天下着大雨,滩头阵地的能见度很低,各个观察哨都很难看清海面上的动静。

竹园秀一少佐在前一天刚刚度过自己30岁的生日,并且收到了从他的家乡广岛寄来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一张他的妻子和周岁的儿子的合影。事实上这封信是半年前就从广岛寄出来的,虽然辗转了半年,但是最终还能收到,竹园少佐已经感到非常的幸运了。

竹园秀一少佐毕业于日本著名的早稻田大学,学的是西方哲学,对孔德、伏尔泰、康德、黑格尔等人的学术思想有很深刻的理解和研究。最初的愿望是到德国去进修历史哲学,然后回国担任大学教授。不过从他大学毕业起,帝国就已经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他虽然不是出于自愿,可还是一毕业就加入了日本皇军,曾经到中国参加过战斗,因为高学历和勇敢精神,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提升为少佐。但是很多同僚认为如果不是他的性格过于强硬的话,他现在至少应该是大佐才对。

两年前竹园秀一随同第5师团征服了马来半岛和新加坡,夺取了英国在远东最大的军事基地。那一刻,他和所有的日本人一样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学年时代对西方哲学的热忱是否值得。不过到了现在,他又开始以一种哲学的眼光来审视这场战争,如果人类社会的终极状态只剩下子弹和刺刀的话,人类的文明将会自我毁灭。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思考人类生存的终极意义的哲学家,也许是故意的,这样可以让他忘掉他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双手沾满曾经被他占领过、征服过的土地上的人民的鲜血的日本军人。

大雨的天气让竹园秀一少佐心里面产生了更多思索的空间,因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他的部队和阵地遭到攻击的危险已经降到了最低。听说海军已经撤走了,航空兵的零式战斗机和中岛ki-43“隼”式战斗机不但数量很少,而且火力和机动性都已经落后于美国的p38“闪电”式、p40和刚刚来到p51“野马式”战斗机,装甲就更谈不上了。

每天都在听说航空兵的飞行员一去不返的消息,那些曾经在陆军面前骄傲无比的帝国“空中骑士”们的表情看上去总是那么的丧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能顺利的从地面起飞而没有在跑道上被炸毁就已经是一种幸运,再要能平安的返航的话,就属于天照大神特别眷顾的人了。

视察完岸防炮阵地之后,竹园秀一回到了他的指挥所。其实岸防炮阵地属于军司令部炮兵旅团的建制,按理轮不到他去视察,不过在他的阵地上,也只有2门150口径的岸防炮,炮兵旅团没有指定专门的指挥官,才由他兼职指挥罢了。理论上说,他这里是河流入海口,地形复杂,土质松软,并不适合重装备的登陆和运动,而对于步兵来说,这个滩头过于宽阔,以常人的体力,很难跑出滩头地堡群的密集火力范围,而且也很难找到躲避火力的地方。

不过自诩为军中哲学家的竹园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看起来安全的时间和地方,也往往是最危险的。他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恶劣的天气实在让他提不起精神来。收到家人的来信和生日更让他比较以往更加的怀念遥远的故乡。

而基本上,大队长的思想之情也就是整个大队人心的一种指向。他们都已经有点厌倦这场战争,尤其是这种前途凶险的时候为甚。问题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他们想要回家的愿望,恐怕是很难实现的。要么,只有为天皇陛下尽忠之后,魂魄回到靖国神社。要么,只有等到帝国最终崩溃,他们这些士兵作为战俘被遣送回国。前者是他们作为军人的第一天就被灌输的无上荣光的信念,至于后者,很多人倒是认为,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那么乐观,却也远远没有到那一步。

喝一杯清酒,听一曲家乡的民谣,在战场上,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不过对于竹园来说,他虽然非常想念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这种时候,他又很希望能有个慰安妇。上次那些朝鲜女人已经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据说有几个跑到了山里。竹园一边喝着酒,一边想,或许他可以派出几个人到山里搜一搜,也许能找到呢。而这个时候,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想法和他的哲学思考有什么不合拍的地方。

也许这也正是日本人的共通之处,当他们一边高喊着“赶走西方殖民者,建造大东亚共荣圈”一边屠杀那些无辜的民众的时候,他们还认为自己是在帮助他们。

不过竹园也算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了,当他听到空中传来的一阵尖啸声时,他立刻跳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通知自己的士兵立刻转入地下掩蔽。漫天的尖啸之后是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声。竹园尽职尽责的下达了隐蔽的命令,自己却在跑向地下通道的途中,被坍塌的水泥块砸中,卡在了地道上层的地方。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被一块水泥板压得血肉模糊,一时之间却又死不掉。

在海水一般漫无边际的痛苦中,竹园还可以清晰的辨认出天上砸下来的是那种海军舰只上面的大口径舰炮的炮弹,而且从密度可以判断,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的阵地上至少就已经落下了近万发炮弹。这样的炮弹雨,显然需要有足够强大的舰队才搞的出来。但是,为什么会是他这里呢?在他这个只有几百人守卫的一个较为偏僻的滩头阵地?难道美国人并不知道他这里并不适合登陆作战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竹园秀一少佐,因为他很快就用自己的手枪把自己送到天照那个老同性恋那里去了。身体的痛苦固然难熬,但是更绝望的,是他明白在这种强度的炮击之后,他的阵地是不可能守住了。不但不能守住,而且也很难会有人活着出去。

正如竹园秀一所判断的那样,持续猛烈的炮击,虽然没有完全摧毁日军的地堡群,但是也毁坏了大半。而当炮击停止后,日军士兵本着军人的职责回到地面阵地时,才发现敌人的炮弹里竟然夹杂了大量的烟雾弹,烟雾在大雨中化解不开,已经连成了一片浓浓的雾笼罩在他们的阵地上,让他们根本无法看清滩头上有什么动静。是盲目的向浓雾中开火呢?还是等看清了敌人再进行射击呢?士兵们很快发现,他们失去了指挥官。

等到一个大尉中队长确认了竹园少佐的死讯,主动接替他的指挥时,雨势小了很多,浓雾也正在散开。能见度扩大到了大约100米的范围。大尉发现阵地前沿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景象,随即命令士兵开火。等到浓雾进一步散开,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他们已经浪费了大量的弹药。

浪费弹药还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地堡群的位置暴露了。随着浓雾的散开,日军看到滩头上一道道拖着浓烟的火箭弹朝着他们的地堡飞了过来。也许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看见那副壮丽的景象的人,就在爆裂的火球中变成了碎片。

“报告!”

“奥古斯丁”号重型巡洋舰的指挥室里,李知扉少校手捧着电报夹,向正站在舷窗变默默的注视着风雨飘摇的海面的集团军司令古地中将,用略带兴奋的语调说:“200师先头部队已经全部顺利登陆,部队伤亡约为预计的60%。”

古地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说:“命令200师迅速拓展纵深,后继部队按计划快速登陆。另外,给新21军发电,要他们加快进攻的节奏,将吉打省的日军完全拖住,使其不能南下增援滩头。”

对于古地和他的部队而言,第5师团已经是老相识了。1938年在徐州,1939年在昆仑关,他们都曾经交过手。那时候第5师团有坦克,有飞机,而古地的部队最强的火力就是几具火箭筒而已。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当现任的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山田清一中将得知在马来半岛登陆的是日军称之为“鬼师”的200师时,他就情不自禁的看了自己的军刀一眼。撤退是不可能的,海军已经撤走,也许,那个天皇陛下御赐的军刀,能够带给他一个很好的归属吧。

第三三九章 貌似纯良

200师全部顺利登陆,并快速的拓展纵深,紧接着是新7军全部登陆成功,然后是18军88师。3个主力步兵师在数量并不多的坦克支援下已经成功的完成了对马来半岛中部的腰斩战术,将日军第5师团切成了两段。

被堵在北面吉打省的是第5师团步兵第21联队,他们遭到了北面的新21军和88师的挤压。如果是在抗战爆发时,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的一个联队遇到3个中国步兵师的话,他们可以在没有得到增援的情况下就向对手发起主动的攻势,并且他们有很大的机会取胜。但是在1944年的年初,受到3个步兵师挤压的21联队很快就开始全面收缩,并开始考虑该怎样突围了。

古地跟随18军87师一起在巴眼拿督登上了马来半岛,并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集团军司令部。美国巡洋舰上的房间虽然设施条件一流,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来到布满泥浆而且并不十分安全的陆地上来。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向来都要求自己尽可能的来到离自己的部队最近的地方指挥战斗。

古地的作风被美国海军中将麦考利评价为“勇敢、实际和高效”,200师在巴眼拿督登陆战的出色表现,也很快让他忘掉了之前他强调中国军队必须再英国陆军的指导下才能顺利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这样的看法。这个人是个纯粹的军人而不是政治家,他竭尽所能的调动他的舰队和空军配合中国军队作战,而忘记了这个地方本来是他的英国盟友的殖民地,也许他们并不希望中国人在这里取得胜利。

一个有效而简单的盟军对于本方的部队来说无论在军事上还是精神上都有很大的帮助,反之,一个无效和复杂的盟军,很多时候甚至比敌军带来的破坏更多。

古地觉得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幸运的。后来,据说麦考利将军试图涉足政坛时,他很快就遭到了保守势力的打击,其中一条罪状就是他在太平洋战争中过于信任和放任中国人,以至于不但他们的盟友英国,甚至美国的利益都遭到了损害。至于这位放着将军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不做,想学人家玩竞选的美国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古地就无从知道了。

在巴眼拿督登陆之后一个星期,37集团军就顺利的将日军第5师团的部队驱赶出了马来半岛中部的雪兰莪省,并在1月10日解放了吉隆坡,12日夺取了马六甲。但是古地很快发现在战斗中日军的伤亡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是主动放弃了战斗后撤的。除了北部的21联队外,第5师团的主力实际上主动撤到了南部的柔佛地区,显然他们准备凭借那里的山地死守新加坡北面的门户。

不过西方人眼看着胜利将近,也大大提高了以往一直让人诟病的效率。美国海军陆战第4师和英印军第17师利用日军第5师团主力被中国军队牵制在柔佛山区的机会,在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舰队掩护下,强行在新加坡登陆。

不过这一次西方人显然低估了日军的抵抗能力和意志,他们带有抢功性质的强行登陆在新加坡城和日军的“玉碎战”遭遇。日军在新加坡城里留下了大约一个步兵联队3000人的兵力,这些部队早在美英联军登陆前就已经化整为零,散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英美联军在顺利的登陆后,就迎来了长达3个星期的城市游击战。联军损失惨重,有时候,为了消灭一个隐藏在某座楼房的废墟里的日军狙击手,他们都不得不呼叫舰炮和飞机的火力支持,而日军的狙击手很可能就已经乘这个时候从下水道里溜走了。

古地在柔佛山地的攻坚战打得中规中距,既不特别出彩,也没有让西方人挑得出的毛病,按部就班一个据点一个据点的进行定点清除。面对还有两个步兵联队和师团部直属部队的日军第5师团主力,他将新7军、18军和100军轮番调上去。用他的话来说,采用的是轮休政策,既保持对日军的持续不断的压力,又让他手里的部队得到轮流的休整。对于在恶劣天气下作战来的士兵们来说,过大体力的消耗会带来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他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事实上,古地现在已经在考虑下一步,也就是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的作战了。山下奉文的25军司令部就设在雅加达,爪哇岛上的近卫第2师团是由天皇的御亲兵演变未来的精锐师团,而它的象征意义还要远胜于别的部队。而驻守在苏门答腊岛上的第18师团,也是他的老相识。日军大本营从本土给山下奉文调来两个新组建的师团,但是在日本海军已经失去优势的情况下,这两个师团的海上安全十分难以保证。

1月末,在美英联军在新加坡和日军打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古地派88师绕到马来半岛的东海岸,贴着海岸线突破了日军在东面较为稀薄的防御阵线,从东北方向出其不意的攻入了新加坡。不过,为了避免过于刺激美英联军,古地有意的让88师将攻占日军新加坡城防部队司令部的机会让给了美国人,但是他们占领了埋藏了大量黄金的英国人留下的帝国银行的金库。

“我现在是不是变得有点卑鄙了?”当88师的密电送到古地的手上时,他一边为美国人花大力气当了个冤大头而幸灾乐祸,一边貌似忏悔的问已经升为集团军副司令的凤冲霄。“这似乎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会做出来的事情,我们不但窃取了盟军的胜利,而且窃取了盟军的战利品。”

而凤冲霄也貌似纯良的说:“司令,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窃取呢?难道不是麦考利将军再三来电要求我们抽调部队支援盟军在新加坡城的战斗,我们才勉强的从前线调走了一支生力军参战吗?我们为此延迟了击败日军第5师团主力的时间,而且在战斗中我们的损失很大,应该请盟军给予补偿才对。”

“这个嘛,”古地摇了摇头说:“既然是在同一条战线上作战的盟军,大家都有牺牲,本着我们中华古国的优良传统,我们还是不要给盟军增添负担了吧。不过日本人怎么会没有把那些黄金运走呢?他们会不会是想让我们放他们一马?不过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黄金我喜欢,日本人的脑袋,我更喜欢啊。盟军已经在新加坡城欢庆胜利了,李知扉,通知前线各部队,不要再有什么保留,我要在48小时内看到山田清一的人头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古地装得很无辜的样子,但事实上日军在新加坡留下了大量的黄金来不及运走的情报,他早就通过自己的情报网了解到了。而在麦考利将军的电报到来之前,88师就已经出动,只不过在突破日军的防线之后,故意放慢了一下脚步而已。关于新加坡的情报人员,古地说那足以写一部畅销的谍战小说,再拍成电影电视剧赚大钱,不过就眼前来说,还是那些黄金要实在些。

由于总司令已经发了狠话,刚刚轮换上去的新7军两个师在第5师团不到4千人的残兵败将面前也就不再有什么保留了。在强大的炮兵部队和美军飞机的掩护下,新7军对柔佛山区的日军部队发起了异常凶猛的攻击。而且,对于挖空山体,坑道密布的日军,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就用上了缴获而来的毒气弹。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日本人自己制造出来的,原数奉还给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妥。

200师有一些为数不多的老兵,是经历了历次恶战而幸存下来的。曾几何时,在他们的阵地上,又无数的兄弟没有倒在迎面射来的子弹下,却倒在了那些墨绿色的浓烟中。当他们将毒气弹投入日军的坑道里,回想着自己的战友痛苦的挣扎抽搐的样子时,不禁都潸然泪下。

第三四零章 千秋功业,你敢不敢做

就在太平洋战场的盟军一步步走向最终的胜利的时候,苏德战场上,却传来了很不好的消息。

在库尔斯克会战中,苏联红军前前后后总攻损失了近60万兵力和上千辆坦克,却并没有能对德军完成致命的一击。德国人在逃脱了苏军大兵团的绞杀的同时,给了苏军过于惨重的打击,虽然他们自己也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但是形式看起来又复杂了很多。

1944年2月14号,对于路晓飞来说可真是个记忆深刻的情人节。

其实这一天他都已经推掉了手里的公务,准备带上婉仪和宋慧婷,还有两个女儿出去野炊。对于他来说,反正翘班也不是第一次了。国家大事重不重要?重要。可是个人的生活也很重要对不对。不管怎么说,他的两位妻子是如此的美丽和贤淑,两个女儿是如此的乖巧可爱,他却一直都很少有时间陪她们。

可是,正当一家人兴致勃勃的准备出门的时候,萧韫珩又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萧韫珩自己都苦着一张脸,这种时候,他也非常的不愿意出现在老板的家人面前啊。

路晓飞就很郁闷的对他说:“老萧,又是你,你真是一点也不见机。”

萧韫珩笑得脸上的苦水都要滴下来了,倒是婉仪替他解围说:“你怪到萧参谋长头上来,有失公允啊。”宋慧婷则笑着说:“那也没办法呀,谁让老萧有前科呢,每次我们家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去玩的时候,总是他老人家出来挡驾。要不然这样,老萧你把晓飞的精神留下,他的身体就陪我们去野炊吧。”

路晓飞心里冒出老大的一滴汗,心想,靠,我要是有这本事,我还不成神仙了我。

玩笑归玩笑,婉仪与宋慧婷无可奈何的,也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去野炊了。大女儿婉婷已经懂事了,见父亲又一次食言,便撇起了小嘴,眼泪汪汪的,看得路晓飞都不禁有些心酸。他知道,自己陪她们姐妹的时间,真的是太少了。于是,他只能在心里说,宝贝,再等等吧,这场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可是,战争结束,是否就意味着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他的家人呢?这其实是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和萧韫珩一起回到办公室,辽宁省主席侯俊杰和东北方面军司令长官王靖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东北前线的军政长官同时来到,路晓飞只是笑着对他们说:“看这样子刚到啊,老萧一去坏我的家庭聚会,我就猜到是你们这两个家伙来了。”

“主任真是料事如神。”人老成精的侯俊杰呵呵一笑,不失时机的拍了一个马匹。

王靖赶紧说:“老侯,这句话不是说好了由我来说吗?你这家伙忒不厚道啊。”

“别跟我唱双簧了。”路晓飞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说:“咱们这几张老脸,互相都看得通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靖哈哈一笑,说:“主任不但料事如神,而且快人快语,我对主任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路晓飞狂郁闷,自从古地交给了王靖这句话之后,这家伙没事总会拿出来念几遍,好像很佩服那个厚颜无耻说这句话是自己原创的古地。看来这两个家伙是不会直接开口了,就对萧韫珩说:“他们不肯说,你替他们说吧。”

萧韫珩比那两家伙厚道得多,也不废话,说:“俄国人在西线亏大了,古米廖夫大将接到了红军最高统帅部的急电,准备从远东军区抽调50个师补充西线。俄国人向来喜欢大兵团作战,不过每次打胜仗损失都比德国人大。库尔斯克,让他们刚刚缓过来的那口气又被憋住了。新编组的部队战斗经验和战斗素质都比较差,他们急需远东军区这50个训练充分的步兵师。”

路晓飞问:“从远东抽走50个师,他们是不想保远东了,还是以为关东军就不敢从背后打他?现在关东军的总人数已经升到了120万,素质先不说,数量可是摆在那的。山田乙山可也不是善茬。虽然说120万关东军有50万是摆在辽吉边界防备咱们的,可还剩下70万呢。”

萧韫珩慢条斯理的说:“关东军现在虽然人数众多,可是有战斗经验,素质比较好的部队已经一再被抽调到太平洋战场,而且,这120万也还有为数不少的伪军和朝鲜兵在内,战斗力远远比不上从前的关东军。不过这话要两说,俄国人在远东的80个师一下子抽走50个,防线立刻就显得很稀薄,日本人敢不敢乘机在俄国人背后捅一刀还不敢说,不过俄国人这一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给我们发出照会,移交武器装备给我军,以图让我军有足够的实力牵制日军。”

侯俊杰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主任,我和王司令长官烟熏火燎的赶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意思。眼下,有一个千秋功业摆在我们的面前,就看我们敢不敢去做了。”

路晓飞哼了一声,侯俊杰所说的千秋功业,他怎么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俄国人在远东的防御力量减弱了,只要他们这边发动一场足够有力的攻势,对关东军进行挤压,关东军就非常有可能迫于无奈去抄俄国人的后院。然后,他们大可以打着盟军的旗号,追到俄国人的地盘去和日本人打。等打下来了,北边那块地本来就是咱们的,到时候硬不给俄国人了,他们要说是说不过的,要么就是接着和俄国人再打一仗。

没有迹象表明俄国人准备放弃远东,北极熊虽然抽走了50个师,可还剩下30个,关东军现在底气不那么足,加上在俄国人那里吃亏不少,也许就窝在吉黑两省不肯过去呢。等到俄国人在西线缓过气了,一定还会重新调部队回来。如果照侯俊杰那意思,这事如果要做,不但要有豁出去的决心,还必须够快才行。

王靖见路晓飞不肯表态,就忍不住说:“主任,我给您汇报一下。目前,我东北方面军根据您的意思,在这两年内全力扩充力量,现在已有正规编制的21和70集团军,下辖3个军6个师25万人,另有不在正式编制之内的30个纵队,兵力,约70万人。就不算山西方面的部队,您就已经实实在在的掌兵百万了。”

“30个纵队?”路晓飞看见王靖的眼睛里射出一片热烈的光芒,似乎手里有这30个纵队,就可以横扫东北的样子,就忍不住有点来气,说:“30个纵队,就包打天下了?坦克呢?飞机呢?重炮呢?你当关东军是纸糊的?那是120万!120万!”

王靖闷了一下,说:“我所说的30个纵队,是在没有动用长城防线的守军的基础上的。坦克,我们没多少,不过有50多辆t34和100来辆t28,可是,鬼子也没有多少坦克。他们的坦克大多都用到太平洋战场去了。飞机,我们也没有几架,比起日本人来,确实没有什么优势。重炮,有一些。不过主任,当初我们在山西,也是什么重装备都没有,不是照样和日本人硬顶着吗?那时候的鬼子战斗力可比现在强多了。”

路晓飞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度着步子,打仗,不是比人多。要说人多,抗战之初我们的人难道不多吗?现在虽然在武器装备上,我军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士兵的战斗素养和战斗经验也有很大提升,相对的,日本人的军事实力却在下降。但是这一战不同于2年前,也不同于中原,一打,就要一战定乾坤。

“其实,”侯俊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真正担心的,不是日本人。而是这样的仗一打,我们的势力就显得太大了,太大了……”

路晓飞回头看着他,这,确实也是他很担心的问题。

第三四一章 我尽我的职责

3个军,30个纵队,近百万人。有一定的重武器,轻武器基本列装中原第五局米氏98改步枪、37a/b型通用机枪,中华1式自动步枪,而7.62口径的子弹和苏制托卡列夫步枪通用,部分零件也可以互换。至少在轻武器上,东北方面军是不输于日本关东军的。重武器坦克重炮的数量虽然不算多,但是质量还算不错。但是没有足够的空军是一个很大的劣势。

路晓飞又失眠了。

在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后,王靖回到了沈阳主持大局,侯俊杰则被路晓飞派到了重庆,一是试探最高统帅的态度,二是争取更多的援助。并且,即使最后没有实施这个大规模的行动,他还是命令“学生会”对陕、甘、晋、绥、辽诸省的民众、学生团体进行动员,毕竟,在太平洋战区盟军节节取胜的情况下,全国呼吁反攻的舆论也是一片高涨。

反攻当然是肯定的,问题是,怎么打?在哪打?打多大?

在路晓飞的官邸,卧室在一楼,而书房在二楼。已经连着几个晚上,婉仪和宋慧婷都在楼下倾听着路晓飞的脚步声,从他来回的走动中,她们都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心中的举棋不定。

终于,这一天,宋慧婷也忍不住了。在安置两个孩子睡了以后,她穿着睡袍就走到了路晓飞的书房外面。以往,路晓飞要在书房思考问题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去打扰他的,就算是婉仪和宋慧婷也没有例外。所以,宋慧婷也拿不住,自己这样进去,会不会挨骂。路晓飞平时当然很宠她,可是男人嘛,有时候发起火来也是会六亲不认的。

结果平时干练爽朗的宋慧婷,在书房门外徘徊又徘徊,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倒也不完全怕挨骂,主要是,怕打扰了他。不过,很快,她就看到婉仪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会心的笑了。这样也好,就算挨骂也不是一个人啊。

结果她俩小心的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差点咣当一声摔倒在地,原来路晓飞竟然叫佣人送来了一盘卤猪脚,下着酒正在独自happy呢。看见她们进来,还满嘴油光水亮的说:“来来来,好酒,好菜,还正缺美人了。”

婉仪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虽然目光带着一丝责备,还是温婉的笑了。宋慧婷则不客气的说:“什么啊,我们都在心痛你压力太大,没想到你对自己还蛮照顾的嘛。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路晓飞很是邪恶的一笑,说:“别跑,我还想起一件事了。记得有一次,你答应过我一件事情的,可是你还没有办到哦。”

宋慧婷一看他那种恶少一般又色又坏的表情,就知道他提的是哪一件事了。那是有一次,宋慧婷刚刚洗了澡,在庭院里就被路晓飞逮住了。就在民女即将被恶少正法的时候,老萧不合时宜的来到,宋慧婷为了脱身,许诺说晚上怂恿婉仪一起陪他。不过路晓飞随后就被公务淹没,宋慧婷自己当然也乐于忘掉这件事,没想到这厮竟然还贼心不死,念念不忘呢。这时候婉仪就在身边,宋慧婷一听他提这件事,脸唰的就红了。

谁知到路晓飞更加邪恶的说:“正好啊正好,两个人都正好穿的是睡袍,嘿嘿……”

婉仪起初不知道宋慧婷怎么一下就脸红了,但是一听路晓飞这种万分邪恶的话,她便也猜到几分,脸也跟着红了。一向好脾气的婉仪也忍不住说:“你……我们都是为了关心你来的,既然你还这么……你还是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吧。”婉仪毕竟是婉仪,虽然有点气急败坏的,可什么骂人的话都说不出,而且,貌似生气,却也并没有什么行动。

路晓飞呵呵一笑,说:“我们最温柔和顺的婉仪都生气了,好吧,那我不使坏了,你们坐下来陪我说话总可以?”

宋慧婷撇了撇嘴说:“听你那语气,好像我平常就刁蛮任性一般。”

路晓飞说:“从前是啊,不过现在都传给慧婉那个小妮子了。坐下来,坐下来,我给你们泡茶。”

婉仪说:“我来吧。”

路晓飞连忙阻止她说:“别动,好好坐着。平常都是你们照顾我,今天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好了。泡茶嘛,我还是可以的。”一边说着,一边叫佣人把茶具拿了进来。用一个小炉子,慢慢的烧起水来。然后,专心的看着茶壶里的水,等到水刚冒泡的时候,就拿起来先将茶叶冲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泡茶。一切,倒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宋慧婷和婉仪都在路晓飞的对面坐了下来,路晓飞专心的泡茶,她们则专心的看他。

路晓飞抬头看了看她们,笑笑说:“我说,要是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管了,每天都专心给你们泡茶,下棋,嗯,再画点画,练习下书法什么的,好不好?”

宋慧婷说:“怎么,想解甲归田了?”

婉仪则说:“如果,你觉得这样会更快乐一些的话,也没问题啊。”

路晓飞说:“仗,总有打完的时候,而且,应该也不会用多久了。守土抗日,抵御外辱,那是咱们的本分,可以说,百思不悔。可是打完了日本人呢?你们都知道,我这一系,和最高统帅从来都不是一条路的,人家也始终没把咱们看成真正的自己人。其实我想到每次我和古地会面都要装作仅限于公事和普通朋友的交情,我就觉得心里面堵。很难说日本人打完以后全国的局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再把东北俄国人占的土地抢回来,你们觉得,最高统帅那里容得了我吗?”

自古功高震主,更何况,路晓飞原本扮演的,还是被革命推翻的旧帝国的皇室血脉。他的那些部下,萧韫珩、王靖、汤震、徐清扬、程唐、缪忠强、宗雷、王大竹……这些,都是活跃在山西、东北的名将,手下统兵数万,十万,数十万,即便是日军大本营,提到这些人,也免不了又敬又怕。而他们也都无一例外的出自旧帝国军的系统,而且,多多少少也都具有王室贵胄的背景。

抗战结束以后,免不了要对全军进行大整编吧。如果当局对路系的人马处理不公,难道他们会俯首听命?而站在当局的立场,又能怎么公平处理呢?路系的领袖人物当然是路晓飞,可是他一个人的意志,又能决定全部吗?就算是现在,路系部队和中央正统,也不是同心同德,在势力交错的地方,摩擦也从来没有停过,而很多东西,也是身在高层的路晓飞无法控制的。

“你们知道吗?”路晓飞分别握住了婉仪和宋慧婷的手,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大人物。我给你们说过我是从另外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可对于我来说,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就是你们和孩子。”

其实这种话听起来也并不怎么的,不过这两个女人就已经被感动得不行了,都眼泪汪汪的,紧紧握住他的手,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路晓飞说:“权力,地位,我都可以不管,不要,我准备在抗战结束,就把军权交给萧韫珩和王靖,行政权交给侯俊杰,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尽我的责任。”

如果说一个士兵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就是尽责的话,对于一个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人来说,抓住历史的机遇,就是尽责。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责任而已。

第三四二章 是算账的时候了

1944年春天,50万苏军从远东调往了西线。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事件,参战各国的舆论,对此都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由于苏军主力的西调,在太平洋战争中劣势越来越明显的日军大本营甚至有人提出一个迁都到“渤海国”都城新京(长春),彻底将中国东北吉黑两省变成日本的领土,以此为基地,长期坚持战争的建议。

积极响应和鼓吹将“大东亚圣战”进行到底的,永远是日军中正处于中下层,更渴望利用战争提高自己地位的青年军官,尽管现在的局势和战争爆发以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关东军总司令部似乎受到这种情绪的蛊惑,不但频频的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而且大肆对占领区内的“渤海国民”和日本移民进行战争动员,号称要将关东军扩充到200万,不但要夺取被中国军队收复的奉天省,还要囊括包括库页岛在内的苏联远东地区。

相比之下,在中国国内,虽然影响力最大的《中央日报》指出在中原大战之后,全国抗战的形式一片大好,民众的热情空前高涨,但是对于军队的下一步走向,却没有一种比较明确的提法。这种民众热情,政府低调的情况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现象,反正,人人都期盼着战争早点结束,可是又都不知道,战争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倒是在辽宁吉林之间漫长的交界线上,日军很快就发现东北方面军沿河漫长的交界线上的防御工事,进行了大量的土木工程。很明显,他们是在加固现有的防御工事。按照关东军总司令部参谋课的理解,这显然是苏军主力西调后,中国军队迫于“蟥军”的压力,将战略进攻态势转为战略防御态势。

事实上,100万东北军和120万关东军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很明显的,是关东军占据着较大的优势。没有了俄国人做靠山,东北方面军甚至连能不能守住辽宁,都还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不过关东军总司令部参谋课也并没有因此头脑发热而马上制定计划向辽宁进攻,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关东军现在的状况。

除了不到50万整整属于关东军正式编制的部队之外,120万的数字泡沫,有30万是“渤海国”的伪军,他们的战斗力不强,装备也相当的低劣,最重要的是,日本人根本也信不过他们,战事一开,他们多半会被日本人用来打头阵当炮灰,但是会不会枪一响他们就向对面的东北军投降,谁都不敢说。除此之外,还有20万是由朝鲜人组成的殖民地部队。对于日本人来说,朝鲜殖民地部队的可信度和战斗力都比“渤海国皇家陆军”要强,但是现在日本蟥军的装备物资都已经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高丽人的装备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剩下的20万人,准确地说,只是日本在东北“开拓团”的武装农民,包括老人、已经退役的尚可战斗的伤残军人,十几岁的少年,纯粹就战斗力来说,还未必比得上“渤海国皇家陆军”。

而不管那些年轻军官怎样叫嚣,关东军总司令官山田乙山大将自己心里更明白。东北方面军采取守势,而苏军主力又调往西线,已经是一种比较好的局面了。毕竟,他的关东军主力还是要用来防备苏军剩下的那30万军队,并对其保持足够的压力。如果南方军不再从他的部队里抽调人手到太平洋战场的话,保持这种均势局面还是比较乐观的。一个稳定的关东,对蟥军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如果南方军还是不断抽调关东军的精锐到太平洋的岛屿上去的话,事情就很难说了。

“最新的《中央日报》社论,”这一天早上,宋慧婷拿着一份最新的《中央日报》走到正在吃早餐的路晓飞面前,说:“有人说,东北方面军现在的姿态太过于保守,暗指主政之人不思进取,有划地自封的倾向……又来了,似乎不管你怎么做,都会有人出来说三道四啊。”

路晓飞似乎并没有被这样的消息影响,他看上去似乎胃口还不错,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婉仪亲自给他做的营养早餐。笑呵呵的说:“好嘛,这说明咱这是站在民众关注的焦点上,不管怎么说,也是名人嘛。”

宋慧婷看见婉仪微笑着坐在一边,就说:“你现在心态当真这么好?”

路晓飞哈哈一笑说:“要不然怎么样?说起来,现在的最高统帅已经比原来那位含蓄、隐忍得多了。至少,很多地方上虽然我们和中央军难免都有些摩擦,到了高层,不都装得像没事的人一样么?统帅夫人还会打电话给你们闲聊孩子的教育问题。不错了,不错了。”

“报告!”一个侍卫兵站在门口说:“萧参谋长求见。”

“老萧来了,”路晓飞笑着说:“快请他进来。婉仪啊,给老萧也来碗你炖的粥吧,这家伙经常来蹭早餐吃,回头咱们跟他算账。”

婉仪笑了笑,起身去给萧韫珩盛粥去了。

萧韫珩走进来,装模作样的说:“哎呀,主任还在吃早餐,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宋慧婷撇了撇嘴,说:“老萧,你就装吧,我们家当家的已经给你准备好账本了。”

萧韫珩一愣,问:“什么账本?”

宋慧婷哼了一声说:“早餐,晚餐,宵夜,你自己算算你到我们家来蹭了多少顿饭。政府有又没有少付你的薪水,你说你凭什么总往我们家窜呀。我们家人口多,这米也要得多,你也就不体谅体谅?”

萧韫珩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问:“主任,那得多少钱?”

路晓飞嘿嘿一笑,说:“萧大参谋长还债,怎么说也得拿一个北平来还吧。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萧韫珩说:“王靖的新5军,徐清扬的新6军,缪忠强的新18军分别在外长城、张家口集结完毕,就等着主任的命令了。”萧韫珩说的这些番号,都是他们老部队的番号,实际上出动的,王靖部除新5军外,还有新24军,东北方面军直属1纵、2纵、5纵,整整的15万人。徐清扬的新6军,外带3个独立师,3个独立师实际上也是军的兵力,另还有两个纵队,也是15万人。缪忠强的新18军是山西根据地主力,这次拉出来的是10万人,根据地还没动到一半,而且王大竹的新25军已经在去年从中原战场回归后,在山西又发展了不少,这一次也出了两个师。

就在外界舆论影射路晓飞部有划地自封,不思进取的嫌疑时,他已经经过秘密的策划和集结,开始了对北平的攻略战。北平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现任司令官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将,名叫小野三彦,比起他的前任,已经升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的冈村宁次大将来说,此人虽然有些才华,但以冈村自己的观点来看,方面军司令官对他来说恐怕是难以胜任的。但是,日军现在不但缺兵,杰出的将领也已经比较缺乏了。

北平是一个咽喉,要想在东北有大动作,让这个咽喉被日本人锁住,是非常麻烦的。

第三四三章 将战斗进行到底

路系部队对于北平的进攻,日本华北方面军早就已经得到了情报。但是,让现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小野三彦中将异常心急如焚的是,虽然他早早的就得到了中国军将进攻北平的情报,手上却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应对这一场战斗。他手上共有两个军6个师团又4个独立混成旅团,但是第2军两个独立混成旅团在山西牢牢的被新18军的各个根据地、游击队和民兵及新25军牵制着,其他部队的主力,则在应对中国军队徐州行辕(汉中行辕43年底改为徐州行辕)所辖部队对山东和冀南的进攻。此时留守北平的,只有1个师团又一个独立混成旅团而已。充其量不过是3万人,而路系的人马一出动,就是整整40万!

40万打3万,小野三彦除了向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大将请求援兵之外,也只能做好要当第一个阵亡的日本蟥军的方面军司令官的打算了。如果北平丢失,就算他没有阵亡,冈村司令官也会要他切腹的。

1944年4月14号,被后世的史学家们称为“光复北平”战役在张家口首先打响。担任主攻的,是缪忠强的新18军181师、182师。这是新18军正式编制内唯二的两个师,也是在山西各抗日根据地多年摸爬滚打,以战代练培养出来的精锐师。除这两个师之外,配合作战的还有新18军独立1旅、独立2旅,军直1到4纵。两个独立旅实际上也是老牌部队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实际的兵力战力完全不输于正规的甲种野战师。

日军在张家口的守军为独立混成第59旅团的一个加强联队和伪军两个师。双方兵力对比悬殊非常的巨大。战斗的过程,也在这种巨大的兵力悬殊下显得没有什么悬念。缪忠强用两个纵队堵住了晋北开来增援的日军一个旅团,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完全的摧毁了守军的防御工事和斗志。日军基本被歼灭,伪军除一小部分被歼灭外,大部分向该部投降。

按照习惯,路晓飞总是会把自己的指挥部搬到离战场比较近的地方。基本上这是一个高级将领应该具有的素质,一来指挥部接近战场,能提高前线作战官兵的士气,二来一旦前线出现什么突发事件的话,也能在第一时间获取信息并以最快的效率加以解决。而通常,作为机要秘书,宋慧婷也会跟着路晓飞一起出现的。不过这一次由于宋慧婷患上了重感冒,躺在医院里挂水,就换成了婉仪。

其实不管是宋慧婷还是婉仪,她们也都在军队里有自己的职务和军衔的,虽然以她们的身份而言,军衔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比如说,婉仪现在挂的就只是一个少校军衔,职务则只是一个秘书科的秘书。

婉仪平常都是穿便服的时候多,所以,当路晓飞看到她穿着合体的制服,绾着头发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所谓制服诱惑,确实是非常致命的啊。尤其是这种成熟气质型的美女。要不是军情紧张,他都忍不住想做些坏事了。

不过,和作为机要秘书的宋慧婷真正帮助路晓飞处理公务不同,婉仪更多的,只是来照顾他的饮食的。前敌指挥部再怎么靠近战场,以他目前的级别,基本上那都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

得到好处的,除了路主任之外,参谋长萧韫珩以及指挥部的大小参谋军官们,往往也都有机会尝一尝夫人亲手熬的汤啊,炖的粥啊之类的。而夫人的手艺,总是让他们尝过之后赞不绝口,而且绝对是出于真心。

18号,北平战役还在激烈的进行着的时候,侯俊杰从重庆回来了。这个曾经的南方情报人员,此时已经是路系的三号人物。这一次,他带来的,则是一个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国民委员会通过决议,决定在今年下半年召开全国国民代表大会,选举新一届的国民委员会主席和政府。”

“全民大选?”萧韫珩看了看侯俊杰,说:“战争尚未结束,哪来的全民大选?沦陷区的国民怎么算?根据地,游击区的国民又怎么算?”

侯俊杰说:“重要的是,决议还通过了新的建国和建军纲领。很可能,在年底,就会逐步的进行全国军队的再次整编。”

萧韫珩说:“这好像就是冲着我们来了。哼,整编,整编,那一次打了大仗之后都需要整编,但是也没有哪一次真正彻底的整编过。现在主政的是原来的中原系,不过,已经失势的中央系还不是照样有自己的山头,别的就不说了。再整,又能整出一朵花来?”

“主任。”侯俊杰看着路晓飞说:“我在重庆的时候,有位老先生说,希望你到时候能参选国民委员会主席,说你是年轻一代的楷模,战争时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有为的高级将领。等到战争结束,国家需要重建的时候,也需要你这样有朝气,有魄力的领导人来主持全国的中建工作。”

路晓飞一愣,随即嘿嘿一笑,说:“试探我吧,老先生,嘿嘿。”

侯俊杰也笑了笑,说:“老先生之后,还有不少商界、学界等派了代表来找我,重庆的小报传得满天飞,说主任参选的话,将大有希望。因为放开战功不说,陕西甘肃诸省在主任的治理下,工商农业和教育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我看,很快全国的报纸都要开始传播这样的消息了。”

路晓飞说:“呵呵,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我不管,发表个声明,就说我没有意思参加选举。”不过,笑过之后,他也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发布发表声明,发表怎样的声明,显然都不是这样一两句话就能交代。不过他还快就不再为这个事情发愁了,鬼子还没打完,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政客们替他们的主子未雨绸缪吹风的。他现在不想去管这些东西,他现在想的,只是战斗。

古地的37集团军现在已经扩编成第二远征军,古地任司令长官,除37集团军各部和新21军外,又陆续增加了第2军和第4军,兵力也扩充到了20万人。现在已经全境收复了荷属东印度。正在进行休整,下一步,就是进攻菲律宾了。路晓飞不明白为什么高层还在压着古地的军衔,仍然只给他一个中将的领章戴着。

对于他来说,拿下北平只是第一步。王靖的东北方面军主力貌似正在修筑大量的工事防御关东军,其实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进攻的准备了。而这一次,俄国人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帮助他们。俄国人现在的心态一定很复杂,用路系牵制关东军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但是路系的发展壮大,又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1944年5月4日,经过20天的激战之后,北平宣告光复。是日,古都硝烟未尽的街头上挤满了庆祝的人群。一队队脸上还残留着血迹,烟尘的中国士兵列队从街道上走过。街道的两边,是敲锣打鼓,披红戴绿的民众。这一天其实是一个阴天微带小雨,可是,后来的史学家们却很固执的将当天描绘成充满灿烂的阳光,火热而又明亮的天气。也许,这只不过是他们追求的一种象征手法吧。

当天下午,还在郊外举行了枪毙战犯的仪式。近百名日军佐级、尉级军官和一名重伤被俘的少将,以及数十名伪军的高级军官被集体枪决。虽然在此之前,重庆方面连着来了几封急电,要求将这些战俘关押到战争结束进行国际审判之后再进行处置,不过,这个全国最年轻的一级上将似乎并没有理会最高统帅部的要求。在宣读了这些战犯的罪状之后,就在几万民众的注视下将这些战犯一次性全部枪决了。

顾不上此举在国内国际上引发的轩然大波,那位年轻的一级上将已经悄然离开北平,秘密前往沈阳了。

第三四四章 曼谷雨季

“晓飞这次要玩大的了。”

伴随着一场淋漓的大雨降落到曼谷的,是负责总参外事的外务处处长袁维绪中将,公务之后,她就约了司令长官部驻扎曼谷的远征军副参谋长凌杳中将出来喝咖啡。

喝咖啡,嗯,战线已经拉到了菲律宾,曼谷算是已经开始战后重建了,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到小资一把的机会吧。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要从各种纷乱繁忙的事物中抽出时间来坐坐,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两个人穿的都是便装。凌杳就是一件衬衣,西裤,皮鞋,不要说他本来对时装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就算他想讲究,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现实条件下,他也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最多也就是,他的衣服质地还算比较高档就是了。

他比较佩服袁维绪的是,明知道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穿,而且这种时期时装完全属于奢侈中的奢侈品,她还是穿上了一身以前在他们自己那个时空就向往已久的香奈儿小套装——米色简洁的短裙和外套,里面是月白色蕾丝花边衬衣。其实就凌杳看来,这个久负盛名的时装即使在他们那个时代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看起来式样简单得还不如地下商场里的大路货,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贵,而且还有那么多小女生无比的痴迷。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看惯了穿军服的袁维绪,再看到穿了一身简洁明快的套裙的她,实在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点单的时候,袁维绪才郁闷的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她喜欢的卡布基诺。这也难怪,阿布基诺咖啡成为世人耳熟能详的咖啡饮料,那是20世纪90年代的事了。袁维绪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咖啡里自己加了一些牛奶,拿来滥竽充数。

袁维绪喝着咖啡的时候问凌杳,我们这么小资,算不算对不起前线苦战的战士呢?

凌杳纠正她说,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坐在这里喝咖啡的,绝对不能算是小资,小资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袁维绪就苦着脸说,那么,我们还是先谈谈时局公事吧,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说,晓飞这次是要玩大的了。

凌杳点了点头,说:“已经很明显,光复北平之后。日军的华北方面军面临被包围歼灭的危险,中原部队正在全力进攻山东和冀南冀中,小野三彦被撤职,他们已经很难对晓飞的东北方面军形成真正的威胁。而光复北平,打通关内关外的交通要道,也从客观上对晓飞所部在东北的集结准备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以他手上现在的实力,不用来进攻名不副实的‘蟥军之花’关东军,岂不是浪费了。”

袁维绪看了看周围,警卫们都站得很远,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就说:“军政部有秘密统计的资料,说晓飞所部全部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150万。你能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数字吗?现在我们全国的兵力加起来,也就是500万的样子。他那里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中原部队现在使劲的抢占河北山东,已经是在未雨绸缪了。”

凌杳摇了摇头,说:“难道说,历史还是会产生我们学过的那场裂变?有办法阻止吗?”

袁维绪说:“全军整编的方案已经浮出水面,军政部打算将晓飞所部全部打乱建制,调往西南、东南不同的战区。你觉得,就算晓飞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他的部下可能接受这样的整编吗?这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将兵分离,逐步剥夺将领的指挥权。手法太直接了。而晓飞抗命枪杀战犯,已经被人恶炒为蓄意与中央分庭抗礼,目前,地方上的摩擦已经出现了很危险的火花了。中原、晋陕一带以前中原系的部队,和路系人马随时擦枪走火,老中央军也在乘机左右逢源,扩充实力。最高统帅当初以铁腕拿下蒋委员长,却因为抗战大计,并未彻底解决中原中央的派系纷争,形式已经相当的严峻。现在在全民抗战的大旗下,一切都还隐而未发,可是,抗战胜利日,就有可能是内战爆发日。这个历史,比我们学过的,更乱啊。古地现在调到太平洋部队,我觉得真是天意,要不然,作为中原嫡系,恐怕早就和路系产生摩擦了。”

凌杳深深的皱起眉头,说:“这也只是一时的,抗战必定胜利,也许还有一年,也许稍长一些。但是抗战结束,古地的太平洋部队是精锐中的精锐,高层不可能放任他留在海外。我们一定要先想好一个完全之策。”

“万全?”袁维绪摇着头说:“能一全两全就不错了。你不知道,我最新心情很乱很烦,我就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危机一步步靠近,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凌杳问:“米曜那里怎么样?妖娆的小米已经运行了一阵子了吧?”

袁维绪轻轻的啜了一口咖啡,想了一想,说:“妖娆的小米正在提速,小米说,很有可能在一年之内,就计算出时空之门的所在来。嗯,时空之门就是她对我们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空间扭曲地点的命名,不可否认这个命名没什么创意,不过这并不重要对不对。可是,她说,就算找到时空之门,也不能保证我们就能顺利的回到我们的时代去。虽然说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后一年小米才来到这里,说明我们是通过空间扭曲来到了一个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的历史时空中。但是在那个时代有那么多的科学家和更加先进的仪器,都不能保证找到时空之门,这里只有小米和她的破机器,就算她肯拍胸脯说我们能回去,你又能相信吗?”

凌杳笑了笑,说:“小米要听到你这话,准跟你急。”

袁维绪说:“可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就算找到了时空之门,接下来该怎么做?走?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下这个决心,可我想小路同学是不会走的,这里有他的家人,你也有浩然和小柴。而这个国家和民族遭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们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陷入内战的深渊而一走了之?我不想说过多的责任和使命,如果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就算了,可我们,都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将领了。可是留下来,万一我们无法左右局势,甚至不得不和小路的部队进行战斗,那又该怎么办呢?”

凌杳不笑了,这是个很沉重的问题,他没有说,不过,如果他们三个联合起来呢?这曾经是他们的想法,目前小路的实力是没问题了,古地手里也有了20万也许是全军最精锐的部队,而他在远征军中的影响力也非常的巨大。可是这并不足以保证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且不说他们玩权术远远比不上那些资深的统治者,就是他们手里的部队,恐怕也很难统一在一条阵线下战斗。毕竟,小路那一系人马,是顶着“旧帝国军”的帽子的,许多受过革命理想主义教育的军官,都对他们带有一种很强烈的有色眼镜。而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有点先进的知识就能解决的。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非常的沉重。袁维绪用勺子不停的搅拌着咖啡,明显的有些心烦意乱,外面的雨在哗啦哗啦的下着,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总觉得有种不安在心里徘徊。也许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大人物不是那么好做的,除了那么一点先进的知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智慧。

袁维绪狠狠的吐了一口气,说:“不谈这些了。小凌子,你们家浩然呢,怎么没带来?”

凌杳说:“浩然听说小绪姑姑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这家伙乐极生悲,不知怎么搞的就感冒了,高烧,我叫军医给他打了退烧针,这时候还在睡着呢。”

“你不早说!”袁维绪瞪了他一眼,说:“你儿子病了你还有心情出来喝咖啡,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走吧,带我看看我侄儿去,我真给你气死了!”

凌杳笑笑说:“没事的,那小子没那么脆弱。说不定,这时候已经爬起来给他的小柴姐姐写信了。”

袁维绪站了起来,说:“看吧,你儿子比你上心多了。不要以为你就吃定人家小柴了,像人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追求的人可以从曼谷排到西贡。除非你已经……嘿嘿,小子,老实交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儿童不宜的情节?”

凌杳汗了一个,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小米一样痞了?”

袁维绪嘻嘻一笑,说:“呵呵,我是已婚妇女了嘛。嗯,我上个洗手间,你在外面等我吧,我给你家浩然带得有礼物,咱们这就看他去。”

第三四五章 我闻到了,你的发香

就在袁维绪去洗手间的时候,凌杳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叫来侍应结了账,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出去。因为还是在战时,简简单单的两杯咖啡,几乎已经是天价了,想起那些连饭都吃不上来的难民来说,凌杳觉得他们还是满罪恶的。

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雨哗哗的下着,几个警卫和远处的卫兵看似松散,实则非常精妙的占据着几个十分重要的位置。凌杳是远征军副参谋长,同时也是驻扎曼谷的盟军警备司令,袁维绪更是总参举足轻重的外务处长。他们带来的警卫虽然不多,但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街道上因为大雨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蜷缩在这家西餐厅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而且是很长时间就一直在这附近卖花的小女孩,离得又远,没有谁会去注意她。

如果不是这样的大雨,她或许还是能挣几个小钱的吧。凌杳心里面笑了一下,看来自己心里的罪恶感找到消减的方法了。他对小女孩招了招手,既然小绪姐姐要讲小资情调,买束花送给她无疑也是最好的,顺便他自己也可以装一把绅士了。

那小女孩听到凌杳的招呼,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有些惊喜的走了过来。警卫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如果那捧花里有什么不应当出现的东西的话,可以想象,立刻会有几粒不同角度射来的子弹打穿她的小身体。

小女孩走到凌杳跟前,凌杳掏钱买花,什么也没发生。袁维绪正从西餐厅里往外走,她已经看到了凌杳的动作,一边走,一边荡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要说风度,凌杳绝对比古地有风度多了。

凌杳买了小女孩手里所有的花,拿在手里,正要转过身的时候。一辆吉普车突然冲过了警卫的警戒线,疯狂的向西餐厅驶来。疾驰的汽车带着两道纷飞的水线,就像一枚高速行进的鱼雷一样。没有时间警告,布置在不同角度的警卫立刻向汽车开枪。哗哗的雨声中,枪声沉闷的被雨水压制住了,那辆疾驰的吉普车被打出满身的枪眼,爆裂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汽车虽然被打爆了,却依然随着惯性往前冲。

不过不管它的惯性再大,实际上也是冲不到凌杳面前来的。所以凌杳很镇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被吓呆了的小女孩,很自然的就伸手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拉。可就在同时,他的眉头一皱,白色的衬衣从左胸往肋部拉出了一条很长的血口。而几乎同时,几粒子弹呼啸着打穿了这个小小的身体。

几乎是同时,可毕竟慢了一步。不能责怪那些警卫,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足够警觉了。如果不是小女孩早就经过他们的探查,他们不可能会让她出现在这条街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离餐厅本来很远,而且是凌杳主动把她叫到身前的话,她也不会有机会靠近他;如果不是已经证实了她的花里没有什么危险的话,他们依然会紧盯着她;如果不是那辆吉普车猛然冲来,扰乱了他们的视线的话……有那么多的如果,每一个如果只要成立,她都没有丝毫的机会从嘴里吐出那一块薄薄的刀片。

可是,只是几个小小的细节,终于还是给了她一个似乎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袁维绪没有受到外面的吉普车的干扰,当她下意识的把手探向腰间的时候,却抓了一个空。如果当时她手里有枪,她绝对有把握能及时的射杀那个小女孩,不,那个杀手,可是,为了漂亮,她今天穿的是香奈儿的精致漂亮的小套装,这样的时装,当然是不适合带枪的。

那一刻,当她看到凌杳的肋部喷射出一条血线的时候,她有那么一霎那的空白。然后,她抢上几步,跑过去扶住了撑着靠在西餐厅的玻璃门的凌杳。她用手去按住凌杳的伤口,想替他止血,可是这条伤口太大太长了太深了,那个杀手用的只是一枚很薄很小的刀片,却给凌杳带来了一条不可缝合的伤口。更致命的是,袁维绪看到凌杳伤口里涌出的血,是暗红偏黑的颜色,那刀片有毒!

杀手显然根本就不打算活着离开的,所以她也根本不怕把有毒的刀片含在口中。

“凌杳,你开什么玩笑啊。”袁维绪抱着正在失去力量的凌杳,那暗红的血很快的染红了她的香奈儿小套装。她其实喊不出声音来,她的心里一片空白,那种嘶哑的声音几乎是自己从她的声带里跑出来的。

“凌杳,你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知道吗?”袁维绪喃喃的说着,没有焦距的目光散落在走过来的警卫身上,突然大喊了一声:“还站在干什么,赶快送医院啊!”

两个卫士赶紧帮着袁维绪把凌杳抬上了车,发动引擎,在一声机器的怪叫中冲出了街道。

“凌杳,凌杳,凌杳……”袁维绪把凌杳抱在怀中,不停的拍着他的脸,叫着他的名字,她看不到自己早已经泪眼朦胧,她只是充满了悔恨和恐惧。没事学人家穿什么套装啊,枪都不带,有病啊。还有,那么多的大灾大难都过来了,难道眼看着最后的胜利即将到来,却要在这里划下休止符吗?“凌杳,你他妈的要顶住啊!”袁维绪一急,就什么形象也顾不上了。可是她看见凌杳的嘴唇已经一片乌青,她的心也急剧的冰冷了下去。

“凌杳!你混蛋!你要这么死了,是想我内疚一辈子吗?你听着,你有儿子,有女朋友,有兄弟,别让我无法面对他们啊,别让他们恨我你知道吗?”

袁维绪紧紧的搂着凌杳,满脸的泪水都滴在他的脸上。

“不管你的事啊。”凌杳在被刺后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睛朝着袁维绪的方向,目光却十分的空洞。他的声音虽然很微弱,却还是很清晰。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袁维绪大声的哭着说:“要不是我约你出来,要不是为我买什么狗屁花,要不是我没带枪……凌杳,算我求你,坚持下去好不好?想想浩然,想想柴渺,想想古地和晓飞,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呢。”

凌杳无力的笑了笑,声音越加的微弱了:“我看见……沙罗……在等着我呢……你知道……她美得像个……妖精……我的……小妖精……”

“沙罗死了!”袁维绪哭得更加的难受,几乎是咆哮着说:“你现在有柴渺,知道吗?不要去想沙罗,知道吗?沙罗死了,她根本不想你跟着她去,你别乱走!你走错路了你知道吗?你回来啊!”

可是,任她怎么哭,怎么喊,凌杳再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他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汽车到了医院门口,可是,袁维绪紧紧的抱着凌杳,她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心跳了……

沙罗,我的女孩,我的离奇魅影,我的小妖精。我来陪你了,你走了那么久,寂寞吗?孤单吗?你是不是还是怕黑?是不是还是怕冷?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我来陪你了。你记得那个森林吗?我们第一次相逢的那个森林。那个森林好寂静啊。寂静得好像把我们放置到了世界之外,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背着你,在那无边的森林里走着。我闻到了你的发香,像夏天的栀子花,淡淡的,甜甜的芳香……

第三四六章 谁才是幕后的主使

我是罪人。袁维绪对自己说。不停的对自己说。我是罪人。

袁维绪找不出原谅自己的理由。战场上那么多次的恶战都挺过来了,却在最后的胜利已经不远的时候,死在了卑劣的暗杀中。袁维绪越发的觉得自己不可饶恕。

雨还在下着,雨还在劈劈啪啪没心没肺的下着。

袁维绪在雨里已经站了已经快一天了,她没换衣服,不想吃饭,不想休息,什么都不想做。

“姑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走到袁维绪的面前,拉了拉她的手,说:“难道你想就这么淋雨淋下去,直到把你的脑子浇坏,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得了?”

袁维绪转过身,看了看眼前这个个头已经差不多有她高了的男孩,想笑,泪水却又和脸上的雨水混成了一块。但是,男孩的话,却让她有种猛然惊觉的感觉。是的,难道她就什么也不错,只会站在这里悔恨吗?她将男孩搂到怀中,抚摸着他的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浩然。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是的,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至少,查清楚这次暗杀事件的幕后主使,就是当务之急。

袁维绪给总参的李总长汇报了凌杳被刺的情况,要求暂时脱离自己的岗位,她要成立一个专案组,彻底调查凌杳被刺的真相。战争期间发生行刺事件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很多时候,行刺的,未必就一定是敌人。直觉告诉她,凌杳的死绝对有很深的内幕。

总长最开始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因为她负责的事物不但繁多,而且也非常的重要。袁维绪就拿出了女人的看家本领,在电话里向总长哭诉。其实她哭诉的时候也根本不是表演,凌杳的死,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

凌杳,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回到我们的时代去了,或者,你就那么牵着沙罗的手,去了你们相知相爱的地方。不过,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得到总长的默许后,袁维绪在曼谷的警备司令部从凌杳的老部下之中抽调了4个精干的助手。接任曼谷警备司令的,也是凌杳的一个部下。对于凌杳的死,他们心中的悲愤并不比袁维绪要少,而且,他们也迫切的希望能查明杀手的幕后主使,为他们的老长官报仇。

袁维绪不知道该怎样给古地和路晓飞讲述事件的经过,她只能通过密电,告之了凌杳的死讯。然后,立即埋头开始调查。杀手虽然当场就被打死,当然是不可能问出什么口供来的。但是,尸体未必就不能说话。她要的4个助手,都是凌杳手下搞情报工作的,刺杀,同样是他们训练时的必修课,而他们也都是这一行当中的佼佼者。

“处长。”这4个人里面唯一的女性,精于人体结构的研究和药物使用的,而长相会让袁维绪无由的想起那种尖耳朵的精灵,要是让米曜看到了,绝对会流口水,名字也很特别情报科上尉雪冰凌,戴着一副特制的眼睛,很酷的表情,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上则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摆在她面前,赫然是那个被打死的杀手的尸体。“你一定想不到,这个杀手的实际年龄已经有近40岁了。”

袁维绪看着这具已经被解剖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说:“是想不到,你的依据是什么?”

雪冰凌说:“他们是一种很特殊的人群,从小就被人从特殊的药物喂养,身体难以发育成人,看上去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过这种药物本身就是具有毒性的,所以,她刺杀凌长官用的毒,是她本身的毒性和一种新的药物混合而成。就算她只是给凌长官带来一丁点伤口,都能直接致命。”

袁维绪点了点头,这种经过特殊的人体,显然是有特殊的培养背景的。虽然这看上去极端的没有人道,但是人类本身就有很多阴暗的心理存在。

而另一个助手,拥有超强的记忆力,看上去却平淡无奇,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专门负责收集各种资料的上尉冷杉说:“有的人专门饲养这种人群,把他们当在做宠物,这在文艺复兴以前的欧洲就有历史记载。但是除了做宠物之外,还有人把他们培养成了职业杀手。他们不受任何国家和政权的控制,完全听命于他们背后的杀手组织,而完成任务,获取金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不要问雇主是谁,也根本不可能从他们那里查处雇主。”

袁维绪抱着双臂,听起来,从这个杀手这里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线索了。其实不然,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说:“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是日本情报机关的负责人,你们会不会雇佣这样的杀手来进行这样的任务。”

“不会!”站在一角,长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整个脸孔的另一个情报人员,在这4个人中军衔最高的少校高空说:“日本人有他们自己的暗杀机关。日本军人看不起刺杀机关,认为只有在战场上将敌人消灭才符合武士道精神。而他们的暗杀机关对自己的成员从来都抱有极强的信心,他们如果要暗杀一个目标,是绝对不会借用别人的力量的。另外,我们此前捣毁了一个日军的情报机构,从里面获取的绝密文件来看,他们要刺杀的首要目标,是司令长官部指挥作战的高级将领,而不是表面上已经转到二线,负责警备治安工作的凌长官,至少,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并没有凌长官的名字。”

“很好。”袁维绪冷笑了一下,表面上看来,处于敌对状态的日本人派人或者雇人刺杀凌杳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迫切需要消灭的二线将领。而这一次的刺杀行动显然是精心策划的,光是在那个杀手布置在西餐厅外,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模糊警卫部队的警惕和关注。而且,他们显然已经对凌杳的性格,包括她在内的凌杳与朋友相处的方式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从而掌握了他可能的行踪。对于日本情报机关来说,这么做的成本无疑是太高了。

是什么人这么重视凌杳,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从停尸房里出来,袁维绪带着这3个情报军官来到了凌杳的灵堂。作为远征军的副参谋长,作为一个战功卓著的将军,凌杳的葬礼毫无疑问是极其隆重的。前来吊唁的,除了远征军的高级将领,国内飞来的高官,还有泰国皇室,欧美国家的使节和盟军的将领们。

但是,最让袁维绪动容的,却是大量的中南半岛的原住民。他们都是自发而来的,限于警卫的限制绝大多数都不能靠近灵堂,但他们还是聚集在灵堂附近的街道上。最开始只是当地的泰国人,消息传开以后,附近各地的民众都自发的赶来。到后来,即使凌杳的遗体已经运回国内安葬,吊念活动也已经结束,却还是有很多半岛原住民,包括缅甸、老挝和越南等国家的平民来到这个地方,用各自的方式来悼念他。

一个西方的记者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外国人,在异国他乡遇害之后,会得到当地人如此的推崇和敬意,而这个当地人的范围还是非常广泛的,它包含了后来几年来先后宣布独立建国的几个国家在内。

而在这个西方记者的文章发表之前,袁维绪就已经猜测到,凌杳的死,和西方殖民者,也就是他们现在的盟军有着很大的关联,尤其是,对这个半岛进行了长时间的殖民统治的英法。凌杳葬礼上当地人的拥戴和悼念,进一步加深了她这样的怀疑。

不管是谁,袁维绪对自己说,我都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三四七章 孩子,我该不该要你宽恕呢?

调查似乎陷于困境了,袁维绪虽然猜测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肯能是英法殖民主义者,但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只能在专案组之外,另外组织人秘密的进行各种情报的收集。

两个星期以后,柴渺从菲律宾前线搭美军的飞机回到国内。之前军方准备把凌杳安葬在革命军人公墓,但是在柴渺的力主下,最后同意将他安葬在他已故的妻子沙罗墓边。这其实是袁维绪想提出来,却又觉得这么做对柴渺似乎有点不公平的要求。当她在凌杳的墓前等来了匆匆赶来的柴渺的时候,看着这个眼眶深陷,容颜憔悴的姑娘,她只感到心里痛得一阵一阵的紧缩。

袁维绪很想对柴渺说一声对不起,不过她看得出来,柴渺要的,并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柴渺告诉她,凌杳没有做完的事情,将由她来继续,她已经向昆明轩辕杨主任申请从第二远征军前线调回远征军司令长官部,接手凌杳负责的支援东南亚民族独立运动的秘密部门。

“决定了吗?”袁维绪静静的看着这个比她小好几岁的目前全军最年轻的女性少将,只问了这么一句。凌杳这个未竟的事业由柴渺来完成是最合适的,凌杳这个部门精选的部下都出自新7军,柴渺和他们互相之间也非常熟悉,而且,实际上在这个秘密部门组建的过程中,她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的参与者。作为新7军独立国际师的师长,柴渺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她原本的部队里就有中南半岛原住民部队,她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比较多。可是,袁维绪还是想告诉她,这个工作不比前线指挥作战,它非常的复杂,而且危险。敌人是看不见的,甚至很多时候根本就难分敌我。

柴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种笑容和凌杳经常出现的笑容很像。既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杨主任那里,也很难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是关于浩然的。”袁维绪看着柴渺的眼睛,那双灵秀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她知道,柴渺和凌杳之间,互相是有所承诺的。虽然,虽然凌杳没有能够守护他们的诺言,先走了一步,而他们也没有什么名份,可是对于凌浩然来说,柴渺也已经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了。“我想把浩然留在国内,凌杳不在了,如果要你来照顾他,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呢?”柴渺听到袁维绪这么说,扬起了头,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虽然,我不是他的妈妈,可是,可是,我们相处了很久。我很喜欢这孩子,他也喜欢我,我能够照顾好他的。”

“小柴。”袁维绪捧起柴渺的脸说:“可你还这么年轻,你以后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呀。你和凌杳还没有结婚,你也并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我愿意!”不等袁维绪说完,柴渺就打断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绪姐姐,可你要这么看我,也许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袁维绪笑了笑,说:“要不,我们问问浩然自己的意见吧。其实,我和古地也并不适合照顾他,我们自己都有些居无定所。可是小柴,你要承担的职责使你的生活充满了危险,这种危险也难免波及浩然。战争快要结束了,可是未来会怎样,我们都没有太大的把握。其实我在想,也许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比较适合。北平。比起你我这样的生活能力比较欠缺的女性而言,婉仪更会照顾孩子。”

柴渺也忍不住笑了笑,说:“开什么玩笑啊,把他送到他未来的岳父那里当童养女婿啊?我们的浩然傲气得很,我想他不会干的。”

两个人一起找到了浩然,然后,三个人一起坐下来,袁维绪说:“浩然,有件事我和小柴姐姐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很重要,你知道吗?”

凌浩然看了看她们,问:“是关于我的事情吗?”

柴渺点点头说:“是的。浩然,不管怎么样,你爸爸虽然不在了,可你总还要好好的成长对吗?我先说说我的意见。小柴姐姐很想你留在身边,虽然我不会做菜,也不大会照顾人,虽然我也没有成为你的妈妈,可是,我愿意照顾你,看着你长大,一直到你真正成为一个男子汉的那一天。当然,你也可以和小绪姑姑回到国内,由她和古古地伯伯还有小米姐姐照顾你。嗯,当然还有一种更好的选择,我们把你送到北平,相信在生活上,婉仪阿姨是最能照顾好你的。”

浩然很认真的说:“我还是留下来吧。小柴姐姐你连饭都不会做,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我得照顾好你,直到你谈恋爱嫁人。”

袁维绪看着柴渺一脸的囧像,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喝水,要不然还不得全喷出来啊。她和柴渺对视了一眼,笑过之后,又都觉得有些心酸。这孩子才13岁啊。虽然说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早熟了一点,不过听他说话的口气,俨然已经是个大人的样子。早熟的孩子,总是让人心酸的。

然后,浩然还是很认真的说:“小绪姑姑,小柴姐姐,你们不要总把我看成小孩子。我的爸爸是个英雄,我为他感到骄傲,所以,我知道我该做什么。留在小柴姐姐身边,我想,虽然我不是爸爸那些得力的手下,可是,总也会有我帮得上忙的时候的。”

袁维绪看着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将他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待了,他的眼睛里除了过早的成熟,还有一丝仇恨。可是,她该怎么教育他呢?宽恕吗?宽恕那些使用卑劣的手段杀害了他父亲的人吗?当她自己都觉得无法宽恕的时候,她又怎样去教育他呢?

“那么好吧。”袁维绪说:“浩然,记住你是个男子汉,你要照顾好小柴姐姐,而首先,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学很多东西,要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坚强和勇敢。”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和柴渺浩然告别之后,袁维绪就直接回总参复职去了。要做的事还有一大堆,一看到堆得象山一样的文件,她就忍不住嘀咕说总长太不厚道,在她离开期间,竟然不找人给她做了。应该打个电话给古地,叫他也好好折磨下总长家的大小姐,做好就是逼她做饭,哼。

不过也有好消息,令全国振奋的消息,而且一来就是两个。尽管其中一个消息,会令某些高层人物不快,但是,至少她很高兴——

1944年夏末,东北方面军以新5军、新6军为前导,分两路从辽宁向日本关东军发动战略进攻,一场旷世决战拉开序幕。

几乎就是同时,盟军太平洋战区宣布盟军胜利收复菲律宾主岛吕宋岛。

吕宋岛战役是一场攻坚战,日军的顽强抵抗使得盟军遭到了几乎是太平洋战争进入战略反攻阶段之后的最大损失。而日军则有近30万部队被歼灭,在整个太平洋战场,日本已经丧失了全部的优势。

经过短暂的休整,盟军的进攻目标直指台湾岛和琉球群岛。而作为这支盟军的主力部队,古地领导的中国第二远征军将在割让50年之后,再度踏上台湾我们自己的土地。

第三四八章 血战冲绳

1944年6月6日,本该是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日子,但是没有。美英联军虽然已经完全控制了北非,并且开始在意大利登陆,可是不要说诺曼底,英伦三岛他们都还没有打回来。如果按照古地他们所学的历史,苏联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解放了。可是,也没有。虽然整个反法西斯同盟已经取得了战略上的优势,但也只是优势而已。

看起来,原本应该是最后结束战斗的亚洲和太平洋战场,现在的形式反而是最有可能率先结束的。

古地才不去管这是不是他妈的人们常说的什么狗屁蝴蝶效应,他现在的情绪非常的阴郁和暴戾,他想杀人,真的。不光是日本人,也包括现在的盟军英国人和法国人。其实在他看来这两国也不算什么盟军,他们自己的后院都被人家占了,还什么狗屁盟军。已经有消息说,美国人调整了战略,准备先亚后欧,彻底解决日本人之后再把所有的重心放在欧洲战场。不是没有可能,在打败日本人后,会抽调中国军队进入欧洲战场。

去欧洲战场帮英国人法国人收复失地?圆明园那阵他们坏事可没少做。这时空没有清朝,可圆明园的案子竟然也在那摆着。国仇之外还加上了家恨。凌杳被刺杀一案,袁维绪虽然没找到足够的证据,但是古地清楚,这案子十有八九是他们暗中指使人干的。去为他们卖命?想也别想!

现在,古地的第二远征军已经在马来亚、荷属东印度和菲律宾都留有驻军,散虽然散了点,打大规模的阵地战恐怕不成,但是作为战胜国在这些土地上要求驻军,在暗中支援占领地的民族独立,不让英法的殖民势力卷入重来,还是大有可为的。这也是凌杳未竟的事业。这些占领地的土著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只要以后再调来足够的驻军,这还不都是些奴颜婢膝,欺软怕硬的主。为了几十年以后,这些地方不再发生那些排华屠杀的惨剧,古地就觉得自己他一定要说动最高统帅增加占领军的数量。打完了日本人,西方人的重心就会彻底向欧洲转移,那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当前唯一的敌人就是日本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占领日本。

当第二远征军升格为中国太平洋方面军,当古地被任命为太平洋方面军司令长官的时候,那枚早就该给他的第三颗将星也终于缀在了他的领章上。而晋升为陆军上将的同时,他的方面军经过再次的补充和整顿,兵力也提升到了30万人。

1944年夏天,当路晓飞的东北百万大军向日本关东军发动战略总攻的时候,盟军太平洋战区也决定向日本发起最后的总攻。盟军的太平洋战区总司令,美国五星上将道格拉斯决定在占领菲律宾后直接向琉球群岛和硫磺岛发起进攻,然后逼近日本本土。鉴于盟军中30万精锐英勇的中国军队,道格拉斯上将亲自召见了古地,希望在盟军暂时不进攻台湾而直接进攻日本的问题上说服他。

古地接到最高统帅的指示,要求他在此阶段应尽最大努力与盟军保持最紧密的合作。言下之意也就是尽力的避免冲突。虽然古地很想去台湾看一看,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只要打败了日本,台湾自然会回归祖国的,相比之下,他也更乐意看到自己的军旗插到日本皇宫上面去。

从6月开始,美国海军和日本海军就在琉球群岛外围进行了多次交锋,为登冲绳岛扫出外围的障碍。随着斯普伦斯海军上将的第5舰队击沉日本海军引以为傲的“大和号”战列舰,消灭了日本海军的第2舰队,冲绳战役的登陆战也全面打响。而担任冲绳战役陆军主力的,就是古地的太平洋方面军。

8月13日,美国海军还是对冲绳岛进行直接的舰炮和航空炮火准备,同时,古地的新7军200师开始向冲绳发起登陆冲锋。进行抢滩登陆战的,还是古地的嫡系中最嫡系的200师。对军人来说,这固然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但实际上,抢滩登陆战的伤亡比例毫无疑问也是最高的。

现在的新7军军长是曾经的200师“四小天鹅”之一的丁强,也就是古地嘴里的“小强”。现在的丁强和隋风、简杰被成为太平洋方面军的“铁三角”。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他们曾经还有个“四小天鹅”的称谓,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经那个动人的,干练的,名叫舒淡然的小姑娘。战争就是这样的,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死亡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也许就在下一秒,刚在还在和你分着抽一支烟的同伴就会变成一堆破碎的肢体。也许很多年以后,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景会变成每夜挥之不去的梦魇,可是在这样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活着,那就不错了。

新7军打首攻,是丁强从自己的好伙伴,现任71军军长隋风、新21军林森以及18军、100军、第2军、名气最大的老牌劲旅第4军,后调来的人员齐整的第10军、20军这样的部队手里抢过来的。

丁强的想法很简单,新7军是他们司令长官的起家部队,要是让别的部队去打头阵,而新7军呆在后边看着,不要说是他,他手下的那些官兵也不会答应的。至于所要面临的伤亡,那是作为军人天职而已。

不出所料,日本人的抵抗非常的顽强。担任冲绳岛守卫部队的是牛岛满中将的32军,下辖两个师团和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以及海军基底部队和由当地居民编成的特编团等,总攻有10万人。防御重点是岛南,共分为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都依托丘陵地组成多层坚固的防御阵地。

13日,新7军200师和第5装甲师以及美军陆战1师、陆战6师同时在冲绳岛西部之度具知海滩进行登陆作战,美军陆战2师则在东南部的凑川海滩登陆以迷惑日军及牵制其后备力量。

登陆战是极其惨烈的。日军的地面防御工事虽然遭到美海空军的毁灭性打击,但是他们修筑了大量的坑道和暗堡,并不断的出动“神风”自杀机攻击盟军的登陆舰。

美军陆战1师在登陆后一度收到日军密集火力的压制,在滩头难以展开,直到陆战6师打开一条血路后两个师会合扩展滩头阵地。新7军200师和第5装甲师也在滩头受阻。第5装甲师的m4“谢尔曼”坦克受困与日军布置的反坦克障碍,一时间很难对200师进行支援。

新7军军长丁强很快就在美军的巡洋舰上坐不住了,他随着新7军的一批登陆部队一起登上了滩头,找到他的200师师长,并在滩头建立指挥部指挥战斗。在军长丁强的亲自指挥下,经过一整天的激战,新7军顺利清楚了日军的滩头阵地,和美军陆战1师和陆战6师之间的联系也得以打通,建立了正面15公里,纵深5公里的登陆场,随后,大批的坦克、火炮和人员开始登陆。

古地此时在早先由第4军攻占的庆良间列岛上建立了司令部,司令部指挥所有参加冲绳岛登陆作战的盟军部队。

“你们知道吗?”古地对他的副司令长官凤冲霄中将和参谋长陈安平中将说:“这个地方我们叫做琉球群岛,自古以来,它就是我们中国的。咱们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让日本人抢过去了。我听说岛上还有隐藏的琉球国王室后裔,陈安平,给你个任务,上岛后你派人把琉球国王室的后裔找出来,他若还心向我中华,就好好的保护他,如果已经被日本鬼子同化了,嘿嘿……”他可什么都没说,不过作为他的老部下,陈安平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古地看见凤冲霄不时的看看外面,有点焦躁不安的样子,就说:“你妈个巴子的,提升你做副司令长官你成天给老子脸色看,你那么想去拼刺刀,把领章扯了当大头兵去!”

凤冲霄呵呵一笑,说:“真是知我者长官也,要这么说,我真扯了军衔到一线去了啊。”

陈安平鄙视他一眼,说:“收起吧你,这才琉球呢,等到了日本本州岛的时候,老子和你一块去!”

第三四九章 下一个目标,日本列岛

冲绳之战,由于日军的拼死抵抗,整整打了一个月零十三天。

在整个冲绳作战中,美军的几个海军陆战师和步兵师除了在登陆之初和中国军队同时进击之外,在随后的战斗中,他们基本上就只充当了看客。美国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战斗中,面对着日军密集的弹雨,中国军队却似乎总是毫无畏惧。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战斗打响,中国人总是会抢在他们的前面,向日军发动进攻,冲上去和他们肉搏。

一个美军的随军记者在他的战地日记里写道:“我从中国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仇恨,无尽的仇恨。在此之前,我读过一些关于中国的书籍,那些东西告诉我,中国是一个善于遗忘仇恨和喜欢宽恕的国度,他们的善良与其说是善良,还不如说是一种愚昧和懦弱。但是在这个战场上,我觉得写那些书的作者都是他妈的白痴。如果谁会因此以为中国人可以欺负,那就等着瞧吧。从他们和日本人作战的那种凶狠和暴力来看,惹恼他们,后果绝对是非常可怕的。”

美军的随军记者看到的,只是他跟在美国海军陆战师里看到的场景。不过,随着美军在战斗中后期已经转为二线后备部队,他也无法进一步的对中国军队的战斗进行跟踪采访。禁止采访的命令是冲绳战役陆军最高指挥官,来自中国的古地上将下达的。这个记者虽然很敬业,却始终无法越过中国宪兵的拦截到前面去。

17日,新7军200师攻占琉球故都首里。这实在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也是琉球国历史上首次有宗主国的军队进入他们的都城。当然,新7军的官兵并没有得到鲜花和掌声,1879年就被日本正式吞并的琉球国现在还有多少人心向中华,实在是一个未知之数。200师遇到的,是借助城内的一墙一屋与中国军队交战的日军。不完全是正规军,还有些是由当地居民、女高中生武装起来的特别团。

司令长官古地早已经下了命令,不接受任何一支日军的投降,并且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不得给予他们切腹自杀的机会。

但是这种半正规的武装居民呢?

新7军军长丁强的装甲车已经跟随部队进城,并在首里旧王宫外面建立了军部。之所以没有在王宫里,是尽力的避免一座古迹遭到炮火的损害。丁强在向古地汇报之后,得到的指示是,可以接受武装居民的投降,但是要甄别身份,如果是琉球居民,可以先给他们难民的待遇,提供食物和医疗。如果经甄别是冒充的日本人的话,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进行“处理”。

这身份的甄别也太难了吧?丁强放下电话就有点抓狂了。他又不是历史学家,或者人类学者,他拿什么去甄别啊?再说他们的语言听起来还不是差不多的。情急之下,丁强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命令部队,可以接受武装居民的投降,但是,凡成年男性,要给他们出一道试题,凡是讲当地口音的日语,能写汉字的,算他们是琉球人,暂时以难民处置。老幼妇孺则暂时都给予难民待遇。

命令下达了,可是要分别是不是当地口音,对基层的战士来说,无疑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基本上,他们也没有耐心去管这些事,只要该能拿枪射击的男人,一律击毙,老幼妇孺另论。就这,也让200师的基层官兵们抱怨连连了。这当口搞这些名堂,不是给他们添堵吗?100军不说了,18军不说了,71军也不说了,这都是37集团军的老伙计,不跟他们计较了。可新21军,第2军和第4军都往北往南纵深穿插了。是人都知道鬼子的32军司令官牛岛满人在岛南,现在过去的是林森的新21军,这不是让他们急得想跳墙吗?

说起来,新21军的前身荣誉1师和200师那是有过昆仑关并肩血战的同袍之谊的。新21军的战斗力如何,新7军的官兵都很清楚,金三角一战,人家可是凭着自己一个军的力量,剿灭了日军内部代号“勇”部队的第2师团来的。再往前,奠边府捏法国人跟切菜一样,再往前,再往前……要是他们在首里拖拖拉拉的甄别敌军的身份,说不定牛岛满的人头都给新21军的弟兄们拧下来当尿壶了。

不过,在方面军参谋长陈安平中将到来后,新7军的基层官兵们就有点痛不欲生了。参谋长亲自抓这个俘虏身份甄别的工作,使得他们胡乱解决,尽快完成的愿望落空。其实新7军在登陆战和随后的攻坚战中损失很大,丁强估计长官部丢给他这个任务,也是让新7军喘口气。不过不要说他的弟兄不领情,他一听说参谋长要来,就差点拉着200师去撵新21军的脚步了,遗憾的是,陈安平来得比他预料的还要早。

就像新7军的官兵“担心”的那样,战力强悍的新21军在南线的战斗中打得风生水起。军长林森只差亲自提着刺刀到一线过瘾去了。面对日军遍地都是的坑道和地堡,新21军也准备了很多方法。如果遇到挖得比较浅的坑道,他们就用炊事班的干辣椒用火点燃,用鼓风机将烟吹进去,里面的鬼子嚎叫着冲出来时,通常都是给熏得睁不开眼睛的。士兵们也不吭声,反正就挺着刺刀等他们自己撞上来。还有的兵学过些武功,正好用来练练飞刀。物尽其用嘛。

遇到那种很深,而且连通了的坑道,没办法,只能将鬼子的“特种弹”砸进去还给他们了。完事了用水泥沙土将进口封起来,一边做厨师一边还得做泥水匠。不过他们当得好像倒也蛮惬意的。在岛南遇到了开辟新登陆场上来的美军,美军打仗就是喜欢扔钢铁,新21军的官兵就呆在一边看他们将成吨成吨的炮弹、航空炸弹和凝固汽油弹往各个山头上扔。一边跟美军的步兵要烟抽,要酒喝。然后,炮火一停,冲锋号响,就把美军扔身后去了。

冲绳,不,琉球的光复,使得日本人不得不面临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接下来该怎样保卫他们的本土。德国人是不可能远渡重洋的来帮他们的,意大利人已经彻底的废了。原本俄国人从远东调走50个师是个好消息,可是随着路系百万大军在东北的攻势,关东军的家底看来也要赔进去。东京大本营曾经考虑过如果本土不能确保的话,就迁都到中国东北或者朝鲜,但是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不管怎么样,为了保证本土的防御,东京大本营还是从关东军抽调精锐部队回国。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关东军的走势看衰,接二连三的丢失阵地。和朝鲜驻屯军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了。不管关东军总司令部愿不愿意,他们都正在朝中苏边境靠拢,眼看着,也要被挤到俄国人那边去了。

冲绳之战后,古地以中国太平洋方面军司令长官的身份兼任盟军太平洋战区陆军副总参谋长,进入盟军太平洋战区陆军部队的决策层,和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共同商讨登陆日本的战略方针。而袁维绪作为中国陆军总参谋部外事处处长,也奉命从国内飞到了冲绳,协助古地的工作。时隔不久,他们的夫妻档又开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级别显然高得多了。

第三五零章 最高统帅的密电

1944年秋天,50万美军,30万中国军队,20万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英联邦军队云集在琉球群岛、硫磺岛和数以千计的战舰上,准备着对日本本土的最后攻击。中美苏英法等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家在这一年的10月10号对日本发表联合宣言,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

日本政府拒绝了盟国的要求,并积极从中国派遣军、关东军抽调精锐部队回国,号称集结了200万精锐“蟥军”,准备与盟军决一死战。东京大本营从中国派遣军和关东军抽调部队的结果,就是在中国各个战场的日军战线都开始大规模的收缩,放弃大量的占领区而集中兵力于交通要道沿线和重大城市。

就在日本政府拒绝投降的第二天,中国战区总司令,最高统帅部统帅发表讲话,号召全国军民团结一致,向日寇发动最后的总攻。最高统帅在广播中情绪激昂,声音铿锵有力。东北、华北、华中、华南四大区域内的所有中国军队都响应最高统帅的号召,向日军发起主动攻击。最高统帅并授权国防委员会和军政部,对作战有功的将士进行晋升和嘉奖。根据最高统帅亲笔签署的晋升令,陆军总长、参谋总长、北平、徐州、长沙(两个月后随着武汉的收复改为武汉)、衢州、昆明五个行辕主任总共七人晋升为陆军元帅。

托这个全军性的晋升潮,古地在晋升上将没过多久,就搭顺风车晋升为了一级上将。袁维绪也因此成了当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性陆军上将。想到自己自从晋了少将之后,每次晋级都会受到再三反复的压制,现在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升两级,古地就觉得世事有些无常。他的那些老上司,老长官们,这一次也终于都晋升了元帅。以他们不到50岁的年龄来说,其实也都还很年轻。不过新晋的七位元帅中,也还有一位年仅34岁的元帅路晓飞。不过他虽然年轻,可是他那一派部队的兵力占了全国的四分之一,在五位行辕主任中,他的势力也毫无疑问是最大的。

“小路同学都元帅了。”古地把自己那个缀着4颗将星的领章拿在手里把玩,对着靠在他身边,心有不甘的穿着上将军服(她还在想着她的香奈儿)的袁维绪说:“想得到吗?想不到啊!可是,我们的小凌子……你知道吗?我希望他其实是借机回到我们的时代去了。”

古地一提到凌杳,袁维绪的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吸了吸鼻子,说:“不要刺激我,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释怀。对了,我来之前,小米有消息,时空之门的方程式很有可能就在近期解开。”

古地说:“那就要看运气了,如果时空之门的开启,在我没有将军旗插到日本皇宫以前,我不会走的。我甚至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的祖国面对的灾难远远还不会结束。”

“那我呢?”袁维绪扭转了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古地。他知道,她的理想不是想现在这样——穿一身上将军服,成天坐飞机飞来飞去。她永远是她,除了生存,她就更乐意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领,所以,她依然是很想回去的。再多的荣华富贵,也并不让她留恋。再多的责任……他们不是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了吗?

古地上前一步,伸手环住她的腰,说:“你呀,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不要看你穿着上将军服蛮拉风的,可还不是我老婆。”

袁维绪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典型的男权主义——如果你换一个说话,说不管在哪,你都要我陪着你,我会更加欣欣然的接受。”

古地嘿嘿一笑说:“男人自然要有男人的说话方式,不是吗?除了语言的表达,我也更是一个行动派。”看着古地那种坏坏的笑容袁维绪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她被他圈在怀里,要想挣扎逃掉,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想提醒你。”袁维绪被古地上下其手的恶劣行径搞得有点体温上升,双颊嫣红的说:“这是你的司令长官办公室,电话,电报,还有李知扉那个小丫头,随时可能闯进来。”

“制服诱惑啊。”古地极坏的亲了下袁维绪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的吹着气,耳垂一般是女人最敏感的地带之一,他这一弄,袁维绪心痒得想咬人。古地接着说:“制服诱惑不稀奇,可是,放眼世界,又有谁有机会将一位货真价实的陆军上将就地正法呢?”

“我还是提醒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袁维绪也是强力的克制着,耳鬓厮磨,给她个元帅来换她也不干的。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有人来找麻烦。否则,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和屡屡被萧韫珩破坏好事的路晓飞同学不同,小古同学和小袁同学重新恢复到两位高级将领正襟危坐之后很久了,古地的机要秘书李知扉才在办公室外弱弱的喊了一声报告。

“报什么告啊。”古地很无良的说:“你不会自己推门进来啊,我和你们袁处长又不会在里面做什么坏事。”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脸部肌肉严重扭曲了一下,因为袁处长因为他这话使劲的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人家是天生的狙击手啊,700米外能爆头的,手指上的劲道,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呢。

李知扉面对古地的无良已经有了免疫力,她只是推开门,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说:“长官,最高统帅密电。”说着,把一份电文交给古地,又补充说:“对不起,袁处长不能看。”

袁维绪笑了笑,她知道纪律,所以也很自觉的走了出去。哼,小样,不要说最高统帅的密电,就是玉皇大帝发给他的密电,他也会告诉她的。军人的纪律是一回事,但有的东西,神仙也管不了。

可袁维绪刚走出去,就被古地叫了回去。那张电文,已经被他用火机点燃了。一边看着电文在火中化成灰烬,一边问李知扉:“你老爹有什么意见?升了元帅,他还没请我吃饭呢。”

李知扉摇摇头,说:“最高统帅准备要他接任陆军总司令的职位,不过总参那里,现在还没有人能接手。”

古地说:“建议他老人家不要接那个位置,那位置下面有火呢。最高统帅现在自己还兼着陆军副总司令的职位,那位总司令也就是一摆设。你老爹去了没好结果。算了,我想他老人家高瞻远瞩,自然比我清楚。关门,这事咱们三个人来说。”

对古地和袁维绪来说,李知扉不是外人,她老爹更是他们在高层最值得信赖的一个长者。很多事情,没有他老人家的暗中周旋,凭他俩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袁维绪看着古地的神情十分值得玩味的样子,就知道最高统帅的这份密电有很深的内容了。而且,这封密电的保密程度其实并不会很高,属于那种很快就不是密电的范畴。

“直说吧。”古地说:“最高统帅要我们抽调20万人,在进攻日本本土之前,由美国海军运送,占领朝鲜半岛。”

“我明白了。”袁维绪一直是做参谋的,很多事情她很容易就能想到深层的原因。路系在东北和关东军死掐,这时候在朝鲜弄一手,无疑是在路系的后面安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将来情况有变化,朝鲜就是最高统帅向路系开刀的最佳跳板。深谋远虑啊。眼下日本人在朝鲜还有3个师团和一些散编部队近10万人的兵力,师团都是战斗力很强的甲种师团,而且他们在半岛经营已久,那些高丽棒子也未必会帮中国人,日军算是有地利人和。如果不是看重太平洋方面军的武器配备和战斗力,还真不敢说派20万人去就拿得下来呢。

问题是,太平洋方面军要是真抽20万去打驻朝日军,剩下的10万人在日本的本土作战中,就只能属于最从属的地位了。还有,让自己在路晓飞背后插一把刀,他又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呢?

第三五一章 洋鬼子也懂将在外

“李知扉,通知凤副司令长官,陈参谋长和各军军长开会!”

古地给李知扉下了个命令,有些事,他要在这些部下当中摸个底。他现在手里有9个军。这9个军都是战斗力一流的部队,在战场上,各部执行他的命令,也从来没有打什么折扣。但是,这9个军,说起来,却也是来自不同的派别的。

新7军丁强、71军隋风、100军简杰,这是古地的嫡系,从军长到士兵可以说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战斗力和忠诚度在整个方面军都首屈一指。古地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新21军林森是凌杳的旧部,战斗力没得说,但是,如果凌杳还在的话,林森的忠诚度想来也没有问题,但是凌杳死后,他就不得不考虑自己以后的生存发展问题了。古地现在风头正劲,除去东北路系之外,全军最被看好,最前途远大的,貌似也就是古地。问题在于,如果古地违背最高统帅部的意愿,那也毫无疑问会失去继续发展的前途。林森属于那种在军界并没有多少靠山,依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一步一步走到当前的位置上来的人,本身的发展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如果再跟了一个和最高统帅唱对台戏的将军的话……

第2军、第4军,是昆明行辕主任杨选江元帅的嫡系,以前属于国民军元老派,和最高统帅的中原系并不是铁板一心。他们的走向,多半是要看杨主任的意思。第10军、20军是第一远征军彭昕一级上将的旧部,以前也不属于中原系而是和元老派亲近的江浙系。估计他们会以4军和2军为参照。18军则是旧中央系的,如果不是最高统帅的兵变夺权的话,他们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和中原系多少是有点嫌隙。对他们来说,抗倭杀敌,就是他们这一系首脑失势后唯一的理想,相对而言,对最高统帅未必就那么买账。

古地算来算起,如果新7军、71军、100军和18军可以确定的话,再争取新21军,他就有过半的将领能够完全服从他的命令,至于4军、2军、10军和20军,如果他们决定服从最高统帅的命令的话,这4个军13万人,不敢说消灭整个朝鲜的日军,至少占领釜山、汉城,还是办得到的。拖到日本投降,最高统帅再借助这几个点增派部队,那是他的事。

“想过结果没有?”袁维绪在古地有些焦躁不安的在司令部办公室里来回的踱着步子,知道他焦躁的,不是该怎么做的问题。朝鲜,他是肯定不会去的,不要说那是在路晓飞背后插刀子,就是没这档子事,他也不会放弃先打日本本土的机会去打朝鲜,先灭了日本顺道在回去的时候将那地方占住倒差不多。让中国的军旗,插在日本皇宫上,那是多少国人的心愿啊。

“结果?”古地停下来,背着手看着办公室里巨大的地图,说:“结果可能是我们很难再回到自己的祖国,或者,回去当阶下囚。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放过一个抗命的将领?要不我们以后就率部驻扎日本,说不定国内局势发生巨变,小路同学大军南下,他老人家掌握全国局势,那时候我们再回去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袁维绪说:“如果内战真的不可避免的发生的话,是一场什么性质的战争呢?可以肯定的是,当局会以反对封建复辟和军阀割据为理由进行战争总动员的,以小路的身份来看,他逃得脱这个罪名吗?那么,到那时候,不说别的,我们军中的这些热血青年,在革命理想主义的驱使下,会不会依然完全服从你的命令,加入代表旧势力的路系一边作战呢?你别忘了,我们好多中下级军官,都是正规军校受训出来的,民主共和自由平等的革命理想就是他们的人生追求啊。我不怀疑他们对你的忠诚,但是对个人的忠诚,和对理想的忠诚,你觉得那种分量更重一些呢?至于就地驻军,你又怎么解决官兵们在国内的家属。这可是几十万人啊。”

“这是下一步的事情。不过,我觉得现在已经有必要给小米一封密电,让她随时做好撤离南阳基地的准备。我估计,一旦我抗命,当局就会开始从南阳基地下手,动摇我的根基。虽然咱们的老长官,李知扉她爹会给我们一些暗地里的帮助,不过,他自身的位置和功绩,对于当局来说,也是非常微妙的。”

李知扉还没有把所有的军长都召集过来,盟军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道格拉斯倒亲自跑到古地这里来了。可以肯定,这个老家伙的到来和最高当局的密电有关。这种密电说是密电,可是风声绝对会比别的消息传得更快。

“古,我听到了不好的消息。”洋鬼子说话向来都是直截了当的,道格拉斯这老头也不例外,而且他的脸上还显然带着一种不快,说:“有消息说你的部队要被抽调到朝鲜作战,我要说,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决定。目前,对日本本土的进攻准备已经就绪,你的部队是我们进攻体系的重要力量,如果抽调你的部队到别的战场的话,我们整个进攻计划和后勤供应都要重新调整,这将大大的增加我们的战争成本!”

死洋鬼子,考虑总是他们的战争成本,也倒是啊。古地的部队要是抽调道朝鲜战场上去的话,他们还得再动员30万部队来参加对日本土作战,英国人现在没有兵力在亚洲,美国人的大部分兵力也投入到了大西洋战场。30万人在一场大战中其实倒也算不上太多,可是少了这么一点兵力,也会搞出很多复杂的事情出来。何况古地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和作战经验,可不是另外调30万人来就能达到的。这怎么不让道格拉斯这老头烟熏火燎的来找古地呢?

古地心中嘿嘿直笑,老洋鬼子的到来,还真是给他帮了个大忙,可是表面上,他却做出一副相当惊讶的表情,说:“将军,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呢。”袁维绪暗暗笑了一下,不用她做翻译,简单的英语古地还是搞得来的,虽然听上去很惨淡。

道格拉斯说:“古,你不用装糊涂了。我知道你肯定收到了你们最高统帅的命令,老实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古地很为难的说:“对不起,将军,你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就需要袁维绪的翻译了。

谁知道老洋鬼子竟然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可我也知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看着古地惊讶的样子,他又说:“虽然我不希望这么做,可是如果美国海军不愿意为你的部队承担输送任务呢?”

“狗日的威胁老子!”古地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他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是听到这种话非常严重的不爽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老洋鬼子接着又说:“我会通过正当的渠道寻求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作为盟军,不管在哪个战场,都是为反法西斯战争做贡献。我只是以个人的名义,来请求你稳住你的军心,我们还是应该按照既定的计划去完成我们的战斗你说对吗?亲爱的小伙子,还有,你这位让我嫉妒的漂亮的姑娘。”

古地说:“我马上召开军事会议讨论这个问题,同时需要将军以盟军太平洋战区总司令的身份和我的上级作友好而有效的磋商。”同时在心里说:“我去你妈的,别给老子来这一套。你不就是怕老子不陪你玩,你会损失更多的美国公民嘛,靠,难道我们中国人就不是人?”

“这没什么说的,肯定是先打日本本土,都到他家门口了,凭什么还先去他隔壁烧把火?”军长们来齐开会以后,凤冲霄是第一个发言的:“把日本皇宫给他占了,我不信朝鲜那10来万鬼子还会顽抗到底。这时候去朝鲜,从军事上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

参谋长陈安平是比较持重的,说:“一鸣兄稍安勿躁,这是最高统帅的决定,你我不应妄加评论。”

凤冲霄愤愤的说:“陈安平你别充好人,我就不信你不想在日本皇宫前留个影,作为一个军人,一个中国军人,你以为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机会呢?老大,你说是不是?”后面这句话,则是对着古地说的。

“我给你们交个底。”古地说:“我个人认为,军人固然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身为前线指挥官,应该根据具体的战况来对下一步的行动进行判断。目前,我们和盟军的攻日准备已经全部就绪。如果要抽调三分之二的兵力到别的战场,会将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这会给接下来的战斗带来很大的困难。道格拉斯将军刚刚找过我,他甚至威胁我要是我们这时候抽身去朝鲜的话,美国海军将不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大家都是军人,都是枪林弹雨里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什么话,就摆在桌面上来说吧。”

第 三五二章 最后的战斗

古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那就是最高统帅会命令他们当中三分之二的部队到朝鲜作战,可是他准备抗命。他抗的是最高统帅的命,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哥们儿有些什么想法,趁早交底。

其实这时候古地心里多少有点没底,仗总是要打完的,仗打完以后的日子还得过。虽然说他可以一人抗下抗命的重罪,可那边头是最高统帅啊,武将本来就是掌权者依仗但同时又最忌讳的人群。再加上公然抗命的前科,前途,堪忧。又有几个人对前途无动于衷?

沉默也许是必不可免的,却也是短暂的。

最先说话的是18军军长龙一兵中将,一米九的大个子,脸像刀刮一般的棱角分明,现任徐州行辕副主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欧阳定星一级上将一手提拔的嫡系将领。作为曾经的中央系,在第1军第1师参加过淞沪会战的龙一兵脸上依然充满傲气,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了,说:“古长官,我没有接到什么特别的指示。在这个方面军里,你是当家,我服从命令。”

从中原战场和古地的部队开始配合,到编入古地的部队中,18军打仗那也是没说的。勇往直前,战功卓著八个字是他们最好的评语。

龙一兵这一开口,新21军的林森也很是潇洒的笑笑,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嘛,太平洋方面军的司令长官是你古长官,就算我们凌司令官在生,在我没回归建制的情况下,他要指挥我也是不合规矩的。人在江湖走,还是守江湖规矩比较好。”

看似洒脱的笑容后面,是淡看了自己前途和未来的勇气与决心,古地和旁听的袁维绪眼睛都微微的湿润了一下。小凌子虽然走了,可还是留给了他们一个能打的新21军。

随着林森表态的,是方面军炮兵总指挥徐适中将,这个微微有些发福,戴着一副貌似很斯文的眼睛的男子只是说:“我一直留着一枚炮弹,是缴获的鬼子的‘特种弹’,我曾经有很多兄弟倒在这种肮脏的神经毒气弹之下。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想在炮轰东京的时候,亲自将这枚炮弹推进炮膛。”

作为最富盛名的老国民军三大王牌之一的第4军,它的军长是与会的将军中年龄最大的,甚至比司令长官古地,还要年长15岁,在这个年代,一个近50的人绝对可以算作一个老人了。用古地他们的观点看来,三岁就一个代沟,更别说15岁。这个年龄与资历都最老的将军不温不火的说:“我年纪也大了,干不了几年也该退休了。所以呢,我也没什么好争的。在各位从军,甚至出生之前,我就打了十几二十年仗了。那时候是咱们国内自己和自己斗,胜败,都没什么意思。作为军人,能够为国战死,是一种最高的荣誉。尤其是,死在敌人的土地上。”

古地看了袁维绪一眼,心想,这话说得真含蓄啊。你要挑,就会发现里面就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做证据的东西。可是他的态度又很明了。敌人的土地,朝鲜算不算?不算,朝鲜只是敌人的占领地而已。

4军军长的态度虽然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明确,但是,也为后来的将军们定了调。古地知道,不需要再多说了。这是一个千秋功业,不是每个军人都有机会来参与的。相比个人的升迁浮沉看穿了也就几十年来说,这样的功业,足以让他们的名字不朽。对于丁强他们这些小字辈来说,个人的前途也许重要一些,可是青年的热血,却也让他们成为了最不把个人放在前面的人。

已经不需要再说更多,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战斗,也许,这也是最后的战斗。在这两个国家和两个民族之间,长达几百年的仇恨是永远不肯能消解的,战斗和杀戮,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袁维绪作为中美间最重要的联络官,向道格拉斯五星上将表明了中国太平洋方面军司令长官古地一级上将的态度——对日本本土的进攻,可以全面进入实质性阶段,而不再需要去考虑别的问题了。

于是,1944年秋冬之际,代号为“富士山之祭”的最后战斗开始揭开序幕。美国海空军开始围着日本四国、九州和本州岛进行长时间的封锁和轰炸。切断日本人的海上输送路线,并炸毁他们的飞机场。由于日本是一个极度需要外来资源补充的国家,在美国海军潜艇部队的打击下,日本海上船只总损失量达到了800万吨,绝大多数还没有被盟军收复的太平洋岛屿上的日军已经彻底失去来自本土的补给,并逐步丧失战斗能力。而日本本土在资源输送严重遭到破坏的情况下,战争能力也在进一步的下降。他们的作战飞机因为缺乏燃料,无法获得正常的飞行员训练,而这导致了空战中他们更大的损失。陆军方面,日本人虽然已经设计出了针对美制的中型坦克的“四式”中型坦克,但是由于严重缺乏资源,始终都无法量产。

截止到1945年初盟军的登陆作战开始之前,日军的本土守卫力量在海空军的支持上已经下降了70%,尽管东京大本营在早的时候从中国派遣军、关东军调回了约20个师团用于本土防御,而且这些都是目前日本陆军较为精锐的部队,加上原本留守本土的约30个师团,以及紧急编制的约40个师团,东京大本营依然号称拥有精锐百万,日本本土永远不可能攻破。但是大多数的日本人,还是充满了一种末日到来的惶恐。而中国派遣军和关东军在大量精锐被抽走以后,在中国境内的战况传回东京,就更加的让人不安了。

基本上,在中国境内的日军都已经被压缩在了有限的区域和少数的大城市当中。中国军队收复了大量的失地。尽管过程依然是惨烈的,中国军队的损失在很多地方大到难以想象,如果这时候日本陆军还能组织足够的兵力进行反击的话,结果可能比战争之初更加让人悲观。不过战争是不能假设的,侵华日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即使是防守,如果不是在华北和山西发生了中国军队内部的大规模摩擦的话,他们的华北方面军已经该消失了。

在进攻日本本土的外围战中,美国海军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日本人的“神风”攻击,击沉了美国海军的66艘军舰,击伤约500艘。被击沉的军舰中包括6艘航空母舰。美国人对于此中痛苦的经验感到难以承受,,于是在1945年1月,中途接任因病去世的富兰克林总统的新总统授权海军对日本使用原子弹。

1945年1月6日,为了尽快结束亚洲的战事,彻底瓦解日本人的抵抗意志,人类历史上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投放在日本广岛。三天后又投在长崎。

1月10日,进攻日本的最后战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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