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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深宫迷蝶》


第1章 恍若隔世

“碰…”一声枪响,子弹穿透左胸,张娆倒了下去,意识渐渐模糊。浑浑噩噩之间,感觉身边有很多人在呼唤她,紧接着她被抬上救护车,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也没多久,她就从担架上移到了病床上,病床车的齿轮跑的很快,身边来自亲人的哭喊,那一句句“娆儿,你要挺住啊”,让她湿了双眼。

紧接着,她进入了一片寂静的空间,里面除了消毒水的气味,再无其他。当她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时候,有人在给她做电击,一遍遍告诉她“张娆,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允许你睡过去!”

这是谁?语气那么霸道,声音又似曾相识,却偏偏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终究,她还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人事不省……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娆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是陌生的呼唤声,伴随着哭泣,声声情真意切,虽然陌生,但却让人感觉温暖。张娆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关心她,于是,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在干嘛?入眼是古色古香的房间,眼前的男女老少皆是一身古装服饰。他们看着她,泪眼朦胧,眼中有怨怪,有不舍,还有心疼。

“你们…”一开口,张娆就懵了,她的声音何时变得这么娇柔了?真让人恶寒。

一个阿姨级别的女人见她醒过来,立马抱住她哭泣道:“华儿呀,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你若有个好歹,你让为娘怎么活呀!”

站在一旁的大叔看着她,欲言又止,似是想训斥她,又不忍开口,最终甩袖,重重地叹息一声。

这演技果然了得,不愧是专业演员。只是,她记得围捕罪犯团伙的时候,自己不慎中了一枪,而且正中心脏位置,她被送去医院抢救,在抢救的过程中她昏迷了过去。现在看来,自己是被抢救成功了。

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拍片现场呢?作为一名刑侦警员,洞察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第一时间,她就将周围打量了一遍,还有房间里的人,她都仔细观察过了。此时,她有气无力,只想安静下来,先搞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离开女人的怀抱,欲起身,哪知,女人按住她的肩头劝道:“华儿,你就躺着好好休息一下吧,后天…”

女人捂着嘴巴,似是很痛苦,不堪再言。见此,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一边吸鼻子一边说道:“小姐,您就听夫人的话留在房间里好生歇息吧,后天您就要离府,这一进了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那个大叔这时候说话了,他气哼哼地看着她“枉我与你娘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你竟然置全家人的生死于不顾寻死觅活,你这是要咱们全府给你陪葬吗?”

女人站起身,就对着大叔哭泣“老爷,您快别这么说华儿了,她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可以寻短见吗?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这样做,又置我们于何地?”

被他们吵的脑袋发胀,这演戏是不是演的有些过了?她又不是专业演员,就算让她来充当群众演员,这戏份是不是也太多了?

“你们别再吵了,你们导演在哪,我要找他。”

她一定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的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齐齐愣住了,皆是一脸懵地看着她。女人试探性地叫她“华儿,你别吓娘,你这是怎么了?你说的话,爹娘都听不懂了。孩子,你,你可千万别吓娘…”

说着,她又开始抹眼泪。张娆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看来还没完没了了。

她不顾女人阻挠站起了身就往外走,那个小姑娘立马跑过来跟在后面,大叔和女人尾随其后。

屋外,院里植物繁茂,花香四溢,应是四月暖春之时。这里难道不是她的家乡吗?她的家乡已经入秋了。这里给她的感觉恍若隔世,她竟有种重生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一丝恐慌爬上心头,她跑出了院子,无厘头的在偌大的府邸里奔跑,正在洒扫忙碌作仆从装扮的男女,人人都恭敬又好奇地看着她。

终于,她找到了大门,一把推开阻拦住她的大伯,打开沉重的大门,也不管后面跑的气喘吁吁,不断呼喊她的小姑娘。

张娆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的筋疲力尽,入眼皆是古建筑,没有一处熟悉的现代建筑。

她还是不死心,看到城门,她又有了力气,她相信,出了这个城门,她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唏律律”,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进城门,太过突然,张娆刹不住奔跑的速度,就在她快要和马儿撞上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宽大厚实的怀抱,好像小时候被爸爸抱在怀里的感觉。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雅不凡的脸。

男人轻勾性感的唇,温柔地说道:“抱歉,追风吓到小姐了。”

的确是受了点惊吓,不过还好,如果不是男人从马上飞身过来将她抱住再闪开,她自己也一样可以避开马蹄。

张娆轻推开男人,抿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吓到,环视四周的古建筑,她不由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哪儿?”

男人皱了下修长的眉,打量张娆一番,而后笑道:“难道小姐并非这洛城之人?”

洛城?为何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她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再次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呢?”

这次,男人开始审视她,但依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如今是大周承乾八年,但不知小姐是从何处而来?”

大周承乾?虽然她历史不是很好,但她也知道,历史上的大周从来就没有哪位皇帝字号为承乾。

她仍然不死心,还是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问道:“请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机场在哪儿?”

第2章 无可奈何

其实,张娆早该想到,拍片现场怎么会没有导演,没有灯光,没有摄像头,却像是置身古代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确就是身在古代,亦或者说,她是魂穿到了古代,还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另一个时空的古代。

眼前的男人帮她证实了一切,让她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无所遁形。从前,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出差调查案件,不管跑多远,她都可以回家。可是这一次,她跑的却是另一个时空,她要怎么回家?回家的路又在何方……

心志坚定如她,在这一刻,竟也脆弱的流下了眼泪。男人见她落泪不由出声关切询问“小姐怎么了?可需要在下帮忙?”

张娆无力地摇了摇头,喃喃出声“谁也帮不了我…”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男人无端觉得有些心疼,欲开口安慰,正在此时,有个人跑了过来。

“华儿,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父亲和母亲大人在家中都很担心你,你快些随为兄回家吧。”

来人一身防卫装,腰间斜挎一把长剑,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卫兵。张娆抬头见这男人长得端正大方,眼中有着浓浓的关切之色,这让她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在这陌生的国度,没有前身的任何记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看见张娆身旁的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俯身作揖道:“不知义王在此,下官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义王虚抬手说道:“章若庭,在外面就无需多礼了。”

章若庭明白,义王这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是以,一揖后,便不再言语。义王看了看张娆,转眸看向章若庭问道:“这位小姐是你的妹妹?”

章若庭恭敬地答道:“王爷容禀,她的确是下官的妹妹,在家中行二。”

义王了然地点点头,虽然心中甚是疑惑,但也不便过问别人家里的事儿,在他看来,张娆有些神志不清,还是让章若庭将她带回去方为稳妥,于是,说道:“既然是府上的小姐,那你就带她回去吧。本王此次从边城回到都城,还未进宫向皇兄复命呢!”

章若庭感激地点点头,说道:“下官代若华谢过王爷。”

若华?她叫章若华!义王的嘴角勾了勾,转身与随从离开了。张娆浑浑噩噩地被章若庭带回去,再次面对那对中年男女,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次,她静静地跪在地上听着那个大叔训斥,良久,他们都发现了张娆不对劲,那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华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娆抬头看着她,很淡定地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有。”

原谅她说了谎,但也不算说谎,毕竟,她脑子里的记忆是属于她张娆的,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她没有一星半点。她也不想偷取别人的人生,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让人无奈。她和前身同时失去了生命,她的魂魄穿越了时空,来到这里进入了前身的身体里重生,非她所愿,也是她无可奈何。

妇人听了她的话,却是大惊失色,张口结舌“这,这,怎么会这样?你连娘也不认得了吗?我可怜的孩子呀…”

妇人将她搂进怀中,贴着她的胸口,张娆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妇人痛哭失声,张娆想起自己的妈妈,受其影响,也是悲恸不已。

那个大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张娆,但见她面无异色,不像是作假,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华儿,你老实告诉为父,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张娆摇了摇头,她名义上的父亲跌坐进椅子里目瞪口呆。良久,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焦虑不安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呀?选秀非同小可,华儿的名帖已经在列,若是她不进宫,我们章家如何扛得住陛下的雷霆之怒?倘若她这个样子进宫也是不妥,这这这,左右为难,莫不是天要亡我章家呀!”

章家人哭天抢地,愁云一片,张娆实在被他们吵的头疼。那个小姑娘想来是伺候她的丫鬟,看堂屋里乱糟糟的,便过来将张娆扶起,示意她离开。

张娆跟着小姑娘回到她的房间,小姑娘伺候她躺下,说道:“小姐,您就好好休息会儿吧,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小姐有什么事儿就唤奴婢。”

小姑娘转身欲走,张娆出声叫住她“小妹妹…”

小姑娘回过身,奇怪地看着她,张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失忆了嘛,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一听失忆二字,黯然神伤,再听张娆问及她的名字,她转忧为喜地答道:“奴婢叫韵儿,说起来,奴婢的名字还是小姐给取的呢。奴婢十岁就开始伺候小姐,那时候,小姐跟奴婢说,希望奴婢如诗如词那般有韵味,而不是像个傻姑娘,一眼就让人看穿了我。”

说到最后,韵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张娆被她逗笑了,韵儿见张娆笑她,小脸一垮委屈地咕哝道:“奴婢还是有负小姐所望,还是个傻丫头。”

张娆摇了摇头,宽慰道:“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听了这话,韵儿又开心了起来“小姐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

韵儿得到肯定的回答,更加开心,想着不能再打扰小姐休息,福了福,而后,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

躺在床上,张娆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帐顶。现在的她,茫然、彷徨、无助,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真的很想回去,可现在看来,她大概是永远也回不去了。章家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家,那对中年男女是她的父母,尽管他们是陌生的,可除了他们,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古代,皇权至上,无论在哪个时空,这都是不变的规律。既然章若华的名帖已经递到皇帝的面前,倘若她不去选秀,只怕章家难逃皇帝的惩罚。这选秀,她是非去不可的了。

第3章 一家人

张娆有个习惯,睡懒觉,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身为一名刑警队员居然爱睡懒觉,她也算是个奇葩了。当初在警校每天晨跑,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可惜,终究没让她养成习惯,睡懒觉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里,韵儿推开了房门,来到床榻前小声唤道:“小姐,您该起来了,一会儿教习嬷嬷就来了。”

韵儿等了会儿,啥动静也没有,她再靠近了点,继续小声唤道:“小姐?小姐,小姐您该起来了。”

“奇怪,小姐以前也没有爱睡觉的毛病,怎么失忆之后反而爱睡懒觉了呢?”

隔着床帐传来一声嘤咛,韵儿一喜“小姐醒了?”

她赶紧去掀床帐,却不料,床帐甫一掀开,一只脚向她伸了过来,堪堪在她胸前停住。韵儿尴尬地看着伸得直直的白嫩脚儿,咽了口唾沫。乖乖嘞,她啥时候见过小姐这般?抬头看床上的人儿,横躺在床上,两手张开,一条腿弓着,另条腿搭在弓着的腿上面,脚直接伸出了床外。

这这这…试问谁家的小姐睡觉是这般姿势?唯恐教习嬷嬷进来看见,韵儿赶紧将她的腿放下来,然后伸手去拽她的手“小姐,您真的不能再睡了,教习嬷嬷片刻就到呀!”

累的满头大汗也未能将张娆拉起来,韵儿急得快哭了,偏偏张娆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声音太小她又听不清。院里似有动静,怕是教习嬷嬷到了,韵儿咬了咬唇,一鼓作气,再次去拉张娆,没料到,用力过猛,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压在了张娆的身上。

两道惨叫声传到了房间外,原本迈着小碎步走来的教习嬷嬷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进了房间。

张娆睡得正香,被韵儿吵醒,但她就是不想起来,就赖在床上继续睡觉。却不料,韵儿竟然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差点被压的断了气。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韵儿顾不上自己,忙向张娆道歉,又怕自己压坏了张娆,将她从头到脚查看了一遍,口中还在不停地询问她有没有感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张娆呢,捂着肚子皱着秀眉,显然是肚子被压了,韵儿赶紧给她按揉。教习嬷嬷进来,看到的就是,章若华与自己的丫鬟衣衫不整的同在一张床上,不言而喻,她们是同塌而眠。再者,这一主一仆还在做着不雅的动作,教习嬷嬷“哎哟”一声,忙以袖遮目,口中念叨“伤风败俗,实在是伤风败俗呀!”

一听这话,韵儿顾不上张娆了,跳下床榻直奔教习嬷嬷面前,指着她愤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家小姐的声誉岂能任由你抹黑?我这就告诉老爷去,看看我们章府请您老过来,究竟是教导我们家小姐礼仪呢,还是让您来编排我们家小姐的。”

韵儿作势就要走,教习嬷嬷眼珠子一转,也知事态非同小可,赶忙拉住韵儿的手臂,好言哄道:“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你们主仆感情深厚,打闹也是常理,都是老身的不是,好姑娘,您跟小姐说说,就原谅我这张臭嘴吧?”

教习嬷嬷还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韵儿不知接下来如何收场,看向张娆,张娆对她摇了摇头,韵儿会意,见好就收,拍了拍教习嬷嬷的肩头,笑道:“嬷嬷,这就对了嘛,常言道,饭可以多吃,这话可就不能乱说了。我们小姐仁慈,也不与您老为难,此事就此揭过吧。”

教习嬷嬷赶忙转向张娆,低头俯身作揖,连连道谢。张娆整了整衣衫和云鬓,这才对教习嬷嬷福了福,说道:“明日便要入宫选秀,家父唯恐我礼仪不全,特请嬷嬷前来教导一二,今日便有劳嬷嬷了。”

张娆学着古代女子的扭捏娇柔,对教习嬷嬷也颇为敬重。教习嬷嬷心中有数,知章家小姐聪慧过人,想到她入宫选秀,以她的姿色与心智,料得日后定是贵不可言。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说起来,这位主儿是她调教的,水涨船高,届时还能借她的势涨自己的名声。如此想着,教习嬷嬷当真是用心教导张娆礼节方面的知识。

身为现代人,又是一名刑警队员,张娆的理解性和接受能力都非寻常人能够比拟。短短一天的时间,她俨然就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章老爷再见张娆,只觉眼前一亮,对教习嬷嬷也是赞不绝口,还命管家赏了好些银钱。

教习嬷嬷拿着银钱喜滋滋地离开,章若庭却在晚膳后来了。张娆从韵儿处得知,父亲章恩义与母亲佟氏伉俪情深,未曾纳妾。他们育有一子二女,她行二,平时喜欢看书抚琴,鲜少出院子,因此,与家中姊妹的关系平平。

章若庭此番登门倒叫张娆猜不出他的来意。韵儿上了茶水就退下了,章若庭似乎也没打算跟她打哑谜,直接道明来意“你我兄妹平日里鲜少走动,但你我毕竟是亲兄妹。你明日就要入宫,作为兄长能够为你做的,也就是道几句真心话了。”

听他这几句话,张娆当真有些感动。章若庭停顿了一会儿,神色颇重地继续说道:“父亲身居大理寺卿,朝廷正三品大员,章家门庭不低,想必,到时候你在宫中的位份也不会太低。你要牢记,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闲事莫管,凡是多长个心眼,切莫与人交恶。若当真自己拿不了主意的事儿,可托人给为兄捎个口信,为兄虽说只是个皇城防卫军校尉,但总能帮衬一二。总而言之,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多加防范小心了。”

章若庭这般语重心长,张娆由衷的感激,直到此时,她才感受到了,他们是一家人。张娆对自己说,不管她从哪里来,也不管从前她是谁。如今,她是章若华,未来,也只是大理寺卿府上的二小姐,章若华!张娆,已经在那个时空为国殉职了!

第4章 入宫选秀

车轮轱辘作响,章若华怅然若失。还没与家人好好相处,又要换个地方生活了。

车辇里的少女们向往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城,畅想着往后自己都可以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还有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从此就能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受尽万千宠爱,她们脸上的笑容堪比最美艳的花朵。

置身其中,章若华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在这群少女中,引人注目者,要么姿容绮丽,要么静然一处。章若华就是后者,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位容貌秀丽,性格娇柔温顺的少女靠近她,唤道:“表姐,您何故一人在这角落里待着?怎么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啊?”

这一声表姐让章若华很懵,没有记忆的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得摇了摇头,兴趣缺缺地说道:“可能是离愁别忧影响了心情吧。”

被她这么一说,少女也不由黯然神伤,芊芊玉手握着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谁说不是呢,都道出嫁女儿多忧伤,这甫一离开父母亲人,心里确实不好受。

不过,表姐呀,您听湘云一句,这天底下的女儿们,谁不想入宫伴君在侧。我等有幸入宫选秀,自当高高兴兴的才是。”

经她一说,章若华想起了昨晚兄长章若庭的话,不由抿唇笑了笑,便与她一同闲聊了起来。

一路上,少女们的欢笑声犹如这世间最动听的旋律,就连外面的防卫军也感受到了春天的美妙。

车辇在皇城门外停下,秀女们纷纷下了车,虽说坐了一路有些累,少女们却是人人精神头十足。

章若庭被调来配合护送秀女入宫,章若华一眼就在众防卫军中看到了他,章若庭似是有所感应,目光也看了过来。这种场合,由不得他们随意叫唤对方,章若庭的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冲她点了点头,章若华微微垂首便算回应。

皇城内走来一小队人,有男有女。为首之人面白无须,一身宦官装扮,来到近前,他俯身作揖笑道:“各位主儿一路劳累了,快随奴才进宫里安置吧。”

说着,他与同来的人转身前面带路,秀女们跟在后面。因为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宫里的太监,又亲耳听到太监的声音很尖细,不由,一个个在后面好奇地打量,交头接耳。

这位公公想来是司空见惯,即便听到了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也并未在意。只淡淡地告诫“这里是皇宫,各位主儿慎言。”

不过简短的一句话,众秀女们却吓得不敢再吱声,这才恍然明白,她们已经进了皇宫。皇宫,它不仅仅富贵奢华,令人向往。它更是权利的象征,在这里,只有一个人是它的主人,那就是皇帝。能够在这里畅所欲言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看着眼前的重重宫殿,章若华哀叹不已。入了这道宫门,从此便失了自由身,甚至,就连身家性命都由不得自己了。

这些少女们,从小到大整日被关在深闺,从来只是耳闻父兄皇宫是如何的富丽堂皇,又哪里知道富贵最是蚀骨。

这些少女们一个个的,或天真烂漫,或温柔端庄,不知入了这宫门后,可还会保持这难能可贵的纯净心灵?

佟湘云一直关注着章若华,见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对她颇为好奇。此时见她打量过皇宫后,似是心情很沉重,不由问道:“表姐,你看,大家见了这皇宫都叹为观止,为何表姐你怎么反而闷闷不乐的呢?”

这个自来熟叫她表姐的女孩子,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吏,或许是自知后台不硬,一路上也不敢惹是生非,有些唯唯诺诺。即便被人讽刺了,也只是忍气吞声。

章若华对她有些同情,但这样的性格她并不喜欢,是以,也没有与她过多接触。每次她若有问,出于对别人的尊重,即便不想回答,她也仍然回应了对方。

就像现在,她根本不想在皇宫里闲聊,但依然笑着回答对方:“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进了宫之后需谨言慎行,我恐自己会说错话,便只好不说了。”

言多必失,谁都知道,能做到的人不多。前面的公公听到章若华的话,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章若华敏感度很强,捕捉到公公的眼神,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知道,这是一个小小的提示,自己回答佟湘云的话很稳妥,在宫里的人果然不凡。

七转八弯,领头的公公带着众人进了个院子,这院子挺大的,院里培植着植物花卉,房舍也挺多。

他在院中站定,一位中年妇人走到他的身旁站定,公公向众秀女们介绍道:“这位是伺候各位主儿的李嬷嬷,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主儿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向她请教。奴才还得忙其他的事儿,这就退了。”

秀女们向李嬷嬷福了福,李嬷嬷回礼,说道:“各位主儿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老奴在这儿先恭喜各位主儿了。

进宫之前,宫里的规矩和礼节,各位主儿想必都已经熟知,我也就不再多说了。老奴只有一句话奉劝各位主儿,这皇宫不比外头,主儿们在储秀宫可就要按照这储秀宫的规矩来。若是谁坏了规矩,说不好,这陛下还没见着就得打道回府了。老奴呢也就点到为止,主儿们自个儿的心里得有数,没事呀就在屋里待着,到了该去见陛下的时候,自有人会来接主儿们。”

秀女中,一位姿容端庄娇艳的少女浅浅福了福,接了话道:“嬷嬷用心良苦,我等不胜感激,定会依照嬷嬷之言,在这储秀宫等待圣意。”

章若华记得她,她叫方昭华,好像大有来头。这一路上,众秀女们对其巴结讨好,她倒是随和,知书达礼,十分讨人喜欢。

这样的品性,到了后宫,定是上上人,这群秀女们阅人倒还有几分本事。想来也是,能够进宫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天真单纯!

第 5章 皇宫禁忌

由于秀女人数众多,李嬷嬷将大家分为四人一个房间。入宫又不能带丫鬟,秀女们从小到大被人伺候惯了,如今只能靠自己,实在有些不习惯。章若华与她们不同,像铺床收拾东西这些日常整理的活儿,做的又快又好。别人还在研究怎么铺床,她就收拾停当了。

佟湘云惊讶地看着她,赞叹道:“表姐,你好厉害,这就弄好了!我真是笨手笨脚····“

章若华见她苦恼犯愁,就走过去帮她,安慰道:“我与韵儿自小一起长大,那时候她还小一个人铺床吃力,我便帮她一起弄,时日一久就成了习惯,所以,会弄这些也不足为奇。”

佟湘云见章若华动作麻利地帮她铺好了床,嘻嘻笑道:“表姐真是菩萨心肠,竟这般体恤下人。”

章若华抿唇笑笑,回到自己的床榻边继续整理。见章若华没有与她闲聊的意思,佟湘云环视了下其他人。

方昭华坐在床沿,手中抱着包裹,似是有些为难。另一个名叫魏淑芬,与她的情况差不多,父亲也就是个从四品的官儿。

魏淑芬性子活络,手脚麻利地铺完床铺,立马跑到方昭华的面前笑道:“方小姐,不如我来帮你铺床吧?”

方昭华羞涩地以袖遮唇,轻轻摇头道:“这可如何使得,你我同为秀女,若让李嬷嬷看见定会以为我以势欺人。”

魏淑芬想了想,说道:“这一路我们都是在一起,如今又被分到一个房间,这说明我们有缘。大家都是姐妹,相互帮助也无可厚非,方才章小姐还不帮了佟小姐嘛。”

见提及自己,佟湘云也赶紧走过去,陪着笑脸说道:“都怪我自己笨手笨脚的,才累得表姐帮我,方才我看清楚了表姐铺床,不如我和魏小姐一起帮您吧,方小姐可好?”

章若华暗暗摇头,佟湘云想学魏淑芬巴结方昭华,可这有口无心说出的话却是把人给得罪了,还犹自不知。

方昭华似是没有听出佟湘云的话有什么不妥,只笑笑道:“那,就麻烦两位妹妹了。”

方昭华应允了,便是欠她们一个人情,佟湘云开心的立马加入到铺床中去,眼角余光扫向章若华那边,见她始终神色淡淡的,似乎任何事情她都不在意。

章若华的父亲是正三品大员,身居大理寺卿,非常受皇帝的信赖。她本人身上又有种清雅出尘的气质,即便她不是秀女中最美的,但也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佟湘云握了握拳,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却在下个瞬间又堆满了微笑,与魏淑芬有说有笑,给别人铺床,于她像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没有半点做作。

魏淑芬深看了她一眼,铺完床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边坐下。方昭华观察了章若华很久,她猜不透她是个怎样的人,这会儿,她正躺在一旁的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方昭华凑了过去,微笑着问道:“章家妹妹看什么书呢,这么投入?”

章若华头也没抬,答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的闲书罢了。”

说完,她才抬头看着方昭华,见对方眼中好奇之色甚浓,将书递给她道:“方小姐要拿去看看吗?”

方昭华见书面上写着“异事诡谈”,心下微惊,连退几步摆手道:“不不不,我怎能夺人所好,还是你自己看吧。”

魏淑芬恰好走过来说道:“方姐姐,不如我们去串串门吧”

这时候有人来给她解围,方昭华自然不会拒绝,当下点点头:“好啊。”

魏淑芬又转向章若华相邀“章家姐姐可要与我们一块儿去?”

章若华摇摇头答道:“不了,你们去吧,我就在房中看看书。”

方昭华与魏淑芬见章若华不肯去,二人也就作罢,相伴出了房间,佟湘云似乎被她们遗忘了。

见无人提及自己,佟湘云撕扯着帕子,咬着唇,看看走远的方昭华二人,又看看埋首书中的章若华,跺跺脚,坐到床上生闷气。

屋外,方昭华与魏淑芬漫步在院中,方昭华拍着胸脯说道:“方才多亏了你,你都不知道可把我吓坏了,章若华竟然看那种书!”

魏淑芬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章家姐姐性子沉静,喜爱一些生僻的书也无可厚非,方姐姐也莫要放在心上了。”

方昭华手拿帕子绕在指尖,若有所思地道:“这个章若华还真是与众不同,那异事诡谈说得多是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案情,神乎其神。闺阁姑娘家,谁会喜欢看那种书?”

魏淑芬凑近她的耳畔提醒道:“也可能是因为宫中这几年发生的几起离奇命案吧?”

“莫要胡说!”

方昭华吓得环视四周查看,未见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命了,这宫中的事情岂容你我置喙?”

魏淑芬抿了抿唇,仍不死心地说道:“难道姐姐您就不担心吗?须知,您入宫可是为了填补你姐姐的位份。澜妃之死,据说至今是个谜团,你就真的不害怕吗?”

方昭华想起姐姐的死,越想越害怕,但她有所顾忌,看向魏淑芬,警告道:“我劝你到此为止,既然我等已经入宫,富贵生死全凭命运。倘若你再这般口无遮拦,我看你恐怕是命在旦夕了。”

说完,扔下魏淑芬,方昭华快步走了,裙摆扫落花卉不知凡几。魏淑芬叹息一声,抬步追了上去。

她们离开后,花丛深处走出两人,一人贵妇装扮,另一个穿着宫女装伺候在侧。贵妇人浅浅笑道:“这一届的秀女们倒是个个姿容秀丽。”

她身旁的宫女笑道:“即便宫里再来多少佳丽,陛下也还是最喜欢贵人的温柔恬静。”

“但依然改变不了,我只是一个贵人的事实。”

“贵人…”

“玲珑,我累了,咱们回吧。”

贵妇人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出声阻止了宫女后面的话。宫女会意,扶着她离开了。

第6章 恍若梦境

秀女们在储秀宫里可随意活动,但也仅限于储秀宫。一群少女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一会儿玩笑打闹到一处,一会儿各自散开,或刺绣,或看书,或下棋,或吟诗作画,抚琴跳舞。

李嬷嬷远远地看着她们,一个个如花儿般鲜妍娇艳,向她这个年纪,难免心生羡慕,可是想起宫中发生的几起大事儿,再看她们,她又不由哀叹一声。突然失了心情,李嬷嬷转身离开了。

章若华似乎跟谁都不热络,不管大家在外面玩的多开心,只她一个人在屋里看书。方昭华对她颇为好奇,哪个女儿家进宫不是为了圣宠而来?谁不在背地里打听宫里的事儿?偏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整天捧着那本异事诡谈,也不知道看得什么劲。

她究竟打得什么算盘?唯独佟湘云与她接触甚多,试探过佟湘云,她也没探到章若华的底。这个章若华,还真是费疑猜!

如此耍玩了几天,陛下终于召见她们了。在面见陛下之前,她们接受了李嬷嬷的宫检。章若华感慨,看来,不管哪个时空的皇宫,对于女子的清白之身,都看得尤为重要。

这个大周朝更有意思,对女子的验身放在即将面圣之时,这是确保送给皇帝的女人们都是清白之身吗?

章若华摇摇头,看来她是真的无聊到没事做,竟然纠结这个问题。

来接她们的公公,据说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大总管张宏福。陛下能派他来,也是给了众秀女们莫大的脸面,众秀女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一个个欢欣雀跃。

陛下在昭阳殿偏殿见的秀女们,偏殿范围很大,三十多名秀女立在殿中央,两边立着宫人,陛下和太后还有皇后坐在殿中央上首的位置。

秀女们虽然很想看看自己未来的老公长啥样,又不敢触犯天颜,一个个乖巧地垂首站着,只留给皇帝等人一个精致的头顶。

头顶传来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只闻上首的人说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声音低沉浓厚,充满了磁性的诱惑,只听声音已让人心猿意马。秀女们羞涩又期待地抬起了头,待看清上首之人的面貌,不由一个个红了脸颊。

那人一身明黄龙袍裁剪得体,墨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套在金冠里,浓眉星目,肤色白皙。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威压,有的只是成熟的气息,还有淡淡的亲和。

这样一个男人,很容易俘获少女的芳心,尤其他还是九五之尊,更让人甘愿为他献出一切。

太后雍容慈爱,笑眯眯的,似乎很容易相处。她看着秀女们笑道:“这一届的秀女们个个水灵灵的,都是拔尖儿,陛下可得仔细挑挑了。”

话却是和皇帝说的。另一边的皇后温婉端庄,附和道:“臣妾也觉得很不错,恭喜陛下了。”

章若华眼观鼻鼻观心,不管上首的刘家人怎么评价秀女们,似乎都跟她无关一样。其实,皇帝刘同周她已经看过了,从她踏入昭阳殿,她就已经将这里打量了个遍。

有时候,看人看物,只随意扫过那么一眼,只要有心,都能记住其模样,这大概是她的职业习惯吧!

几十个妙龄少女,刘同周也不可能挨个看过去,扫过一眼,便算看过了。眼花缭乱,又哪里真能分的出谁更胜一筹?

刘同周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名单,他一早就按照秀女们的家世背景做出了决定,勾了勾唇,兴致似乎并不高,将名单递了出去。

张宏福赶忙接下,刘同周对他点点头,他会意,拿着名单走到一旁,宣读道:“陛下已经将主儿们的位份都定下了,各位主儿们可要听仔细了。”

秀女们赶紧将目光从刘同周的身上收回,齐刷刷看向了张洪福手中的名单,一个个满脸的期待。

章若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依着她的家世背景不算低的了,只怕位份也不会低。可她宁愿自己当个宫女,一辈子也别让她侍寝。她绷紧了身体,双手交缠在一起,越握越紧。

旁人她不认识,她听到方昭华被封为了昭嫔,赐住宜春宫。而她自己则被封为了贵人,赐住祥霖宫。佟湘云和魏淑芬被封为了美人,分别住在金盏殿的垂花宫和飞檐宫。这里的大周朝后宫总设皇后、皇贵妃,四妃、八嫔十二贵人,二十四美人,这应该算是人口比较简单的后宫了吧!

金盏殿很大,花园、小桥、假山、抄手游廊将一座座小型宫殿隔开,里面住的都是美人。只有一位贵人住在那里,也算是美人们的上司了。

怜贵人,她是刘同周登基后初次选秀入宫的,很多人都很好奇,皇帝明明挺喜欢她的,可为什么八年过去了,她还只是一个贵人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唯一能够解答的人只有当事人和皇帝刘同周,谁有胆子问他们?是以,这是宫里无人敢提及的话题,也是后宫里人人想知道而不得的一桩奇事。

位份分配好了,皇帝和太后皇后就离开了。张洪福留下来领着主儿们,将她们送到分配好的宫人面前,由主事公公和主事嬷嬷领着自个儿的主子回各自的宫里安置。

不一会儿的功夫,各宫的主事公公和主事嬷嬷都找到了自个儿往后的主子,张洪福交代清楚,便回去伺候皇帝去了。

祥霖宫的主事公公和主事嬷嬷瞅着章若华,见她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性子很安静,二人相视一笑,暗自点点头。

七转八弯,过了好几条道,方才到祥霖宫。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高高的门楣上悬挂一方大大的沉木牌匾,匾额上工整地书写着“祥霖宫”三个大字,气势磅礴。

章若华盯着瞧了好一会儿,良久才收回目光。公公和嬷嬷在门里两侧恭候,她踏入门,光洁的青石砖没有一丝灰尘,周围花圃植物错落有致,正中一间大大的厅堂,想来应该是外殿,顺着里面走便是内殿,她私人的空间和卧室。

她把整个祥霖宫看了一遍,太大了,看不过来,待她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外面静候一旁的男女老少宫人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道:“奴才等请贵人安,贵人吉祥!”

宫殿的奢华,一地伺候的人,多么的不真实啊!章若华到如今还无法接受,自己居然成了后宫妃嫔的一员。这几天对她来说,犹如在梦里,她每时每刻都期盼着能从这梦里醒过来。

第7章 宫妃日常

第二天醒过来,殿外鱼贯而入几名宫人,捧着衣饰和洗漱用品,看到这些,章若华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她还在这个古代。

无声叹息一声,管事王嬷嬷笑着说道:“贵人,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章若华点点头,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地。宫人们忙过来为她梳妆,伺候她洗漱,再帮她更衣。

进宫第一天去凤阳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必须穿正装。里里外外四五件,裹得她活像个粽子。好在衣料都是上乘,轻薄透气,倒不至于闷热。

虽说她只是个贵人,可这头上套的金莲花花冠也有三四斤重,另外还有十几股细小的金珠缠绕在发髻上,垂在双鬓左右,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天平,若是失了重心,必然摔个狗啃泥。

古人这么折腾后宫妃嫔,就是为了让她们走起路来步履袅袅,端庄贤淑吗?简直就是活受罪!

快到凤阳宫了,这一路行来章若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王嬷嬷见她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似乎神色就没变过,总是一副淡淡的,犹如泥塑。

她开始有些担心了。自家主子长得好看,可这副模样,让陛下如何喜欢得起来?若是她将来不得宠,连带着他们这些奴才日子都不好过。

主仆心思各异,凤阳宫已然到了。王嬷嬷使了个机灵的宫女陪着章若华进了凤阳宫,而她自己退至宫人们休息的偏殿等候。

走进凤阳宫,绕过花厅,再进一道门,便见里面坐着好些女子,上首位置坐着的正是皇后。章若华进来的时候,她笑吟吟地看着她,章若华面上一红,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抬手示意她起身,笑道:“你初来宫中诸事还不适应,本宫不会怪责你的,快坐下吧。”

章若华欠了欠身以示谢过,在众妃嫔里找了个空位坐下。

凤阳宫内好几十位妃嫔,眼见着如此大的阵容,皇后欣慰一笑“陛下登基那年选秀,至今八年,这才是第二次选秀。如今后宫充盈,首要任务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陛下的心思都在朝堂上,我们这些后宫的女子主要服侍陛下为主,但与宫里人也要和睦相处,彼此之间也要相互扶持才是。”

众妃嫔纷纷起身福了福,异口同声“臣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教导。”

皇后示意众人坐下,眉眼弯弯地询问道:“昨日新入宫的妹妹们睡得可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与本宫说,或是与凤阳宫主事蒋公公和主事梁嬷嬷说都成。”

章若华跟着新入宫的妃嫔们站起身,福了福,答话道:“皇后娘娘仁慈,臣妾一切安好。”

皇后娘娘点点头“安好就好。”

又转眸看向四妃之下坐着的方昭华,笑道:“昭嫔昨晚首次侍寝,怕是有些不适吧?回去后好生歇息,这身子也得好生调理。”

方昭华穿了一身桃红色研丽的华服,手臂上挽着杏色金丝挑纱披帛。单螺发髻上缠绕着数圈金色珠花,两鬓各插一支金色流苏,长长的流苏垂在两侧,随着身体动作晃动,华贵娴雅。

她已非昨日的方昭华,经过昨晚的侍寝,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增添了一份女人的娇媚。

皇后的话,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她款款起身,羞涩地福了福“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爱,定不负皇后娘娘期望,全心全意服侍陛下,与众姐妹们好生相处。”

皇后赞赏地看着她“昭嫔如此懂事,难怪陛下会喜欢了。”

方昭华淡淡红晕的脸颊再添绯色,下首第一位置上的薛贵妃抿唇说道:“皇后娘娘也说昭嫔初次侍寝,如今抓着她说个不停,不是让她为难吗?”

薛贵妃不似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她的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此时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似笑话非笑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方昭华心下微惊,皇后娘娘恍然大悟,摆摆手,难为情地道:“瞧我,本宫只顾着…不说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妃嫔站起身福了福,有序地出了凤阳宫。章若华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应付这种场合,竟比她抓罪犯还要辛苦。

第二日到凤阳宫请安,皇后的目标换成了瑶嫔,她也是新晋升的妃嫔。第三日换成了魏美人,侍寝过后,她们似乎更加妩媚娇艳了。

章若华感到恶寒,这陛下一天换个女人,新晋升的嫔妾贵人美人好几十人,他忙的过来吗?

如今连美人都侍寝了,只怕她也难逃厄运。章若华倒也镇定,入宫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终于传来了要她侍寝的恩旨,她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再洗了一次冷水澡,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去,不由欣慰地笑了。

临近傍晚时分,她挑选了一套冷青色不起眼的服饰换上,挽了个十分别扭的发髻,还戴着艳俗的鲜艳大花朵,祥霖宫的主事与宫人简直是目瞪口呆。

哪由得他们劝说,殿外传来宣唤“陛下驾到!”

章若华领着一干人等迎了出去,她也未曾抬头,看到眼底出现的龙纹靴子,立马跪了下去“臣妾恭迎陛下圣驾…”

抬起头时,只来得及看到刘同周唇角的笑意,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耳边只闻乱糟糟的声音,她便人事不省了。

每次去见侍寝的妃嫔,谁人不是打扮的光鲜亮丽,原本对这个新晋升的章贵人的装扮就有些不满,原打算看看这番打扮的人,究竟有怎样的姿容,有这等信心。谁曾想,她竟然两眼一翻,没了,没然后了!

刘同周内心不多的激情立马偃旗息鼓,命人宣太医,自个儿转身就走了。祥霖宫的宫人们大失所望,无奈,将章若华抬进了内殿。

大概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吧,得不到的心里总惦记,刘同周放了话,章贵人病好了就去她那里。在他看来是补偿她,对于章若华来说,等同于噩耗。于是,她这一病竟然就过去了半个月。

第8章 规劝

后宫最忌独宠,是以,刘同周雨露均沾,新晋升的妃嫔人数众多,这样换来换去,他根本记不住谁是谁。只有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为数不多的几位妃嫔他才记得。

当然了,病了快一个月,祥霖宫里的那位,他早忘到九霄云外了。章若华自病愈后,又开始了按部就班的请安生活。

方昭华越发丰腴了,即便她只是坐在那里也是光彩照人。倒是佟湘云,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皇后依然是很亲善的模样,看到久病未出的章若华今日终于现身了,关切地询问道:“章贵人这可是大好了?”

章若华福了福“多谢皇后娘娘牵挂,臣妾已经好了。多日未来向皇后娘娘问安,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摆了摆手“原是想去看望你,奈何你重病在身又怕影响到你休息。如今看到你病愈,本宫也就放心了。你也不必介怀请安一事,倘若还觉不舒服,便得好好休息。”

“娘娘仁慈,乃是臣妾们的福分。”

皇后看着章若华的目光笑容深了几分,显然对她颇为有好感。薛贵妃瞟了眼章若华,悠闲地说道:“章贵人进宫月余还未曾侍寝,当真是时运不济。可有些人以为得宠了几回,眼睛就长到了头顶。殊不知,后宫佳丽三千,陛下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小心红颜未老恩先断,到那时受不住这起起落落!”

方昭华看向薛贵妃,心中委屈,又觉得她欺人太甚,是以,眼中有些恨意。

反观薛贵妃,却是满脸得意,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方昭华感觉伤了尊严,不由反驳道:“臣妾以为,贵妃娘娘这句红颜未老恩先断实在不宜说出来。倘若传到陛下的耳中,恐怕…”

她故意拉长音,没有继续说下去。薛贵妃连个正眼都没给她,笑道:“那昭嫔不妨去告诉陛下好了,本妃问心无愧,可不怕小人背后作祟。”

皇后见她二人剑拔弩张,挥挥手道:“都回去吧。宫中最在乎的是以和为贵,望你们都好自为之。”

众嫔妃站起身向皇后娘娘福了福,转身有序地出了凤阳宫。

看着被宫人们簇拥着的薛贵妃,方昭华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出口讽刺道:“贵妃娘娘,您今日何以想起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句话来?莫不是陛下许久未去您的宫里,贵妃娘娘有所感伤而发吗?”

薛贵妃回头看她,神色颇为好奇,她挥开宫婢搀扶的手,走到方昭华的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啧啧出声道:“本宫也没看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哪里来的自信竟敢挑衅本宫,嗯?”

随着她的话落下,一声响彻云霄的“啪”巴掌声便响起了。其他嫔妃心头一惊,薛贵妃竟是反手给了方昭华一耳光。

方昭华吃痛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薛贵妃,扫了眼四周的其他人,她羞愤难当,怒斥道:“薛贵妃,您虽然比我等的位份高些,可也不能随意出手打人吧?”

薛贵妃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小的嫔妾,对一品皇贵妃出言不逊,本宫按宫规出手相训,即便你告到陛下面前又能耐本宫如何?本宫奉劝你,以后放聪明点儿,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贵妃的话提醒了方昭华想起姐姐方昭灡的死,心中惊惧,不由怀疑地看着薛贵妃。而对方由着宫婢搀扶翩然离开,简直将她的尊严踩到了尘埃。

怜贵人轻轻叹息一声,对身旁的宫婢轻轻说道:“走吧。”

刚刚受屈有气无处撒,此时听得怜贵人叹息,方昭华不由心头火更甚,转向她质问道:“怎么,连你个贵人也瞧不起本嫔了吗?”

怜贵人身旁的宫婢双眼一寒,冷冷地说道:“昭嫔娘娘,我们家贵人位份确实是没您高,可我家贵人毕竟是伺候陛下多年,可容不得你放肆!”

“玲珑!”

怜贵人轻斥宫婢玲珑,玲珑住了口,怜贵人转向方昭华,微微屈膝道:“昭嫔娘娘息怒,玲珑只是个宫婢,说话不知分寸,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见怜贵人对自己低头,方昭华来了气势,鼻子里哼了声“方才贵妃娘娘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怎么,这转眼就给忘了不成?要不要本嫔给你们长长记性?”

方昭华得理不饶人玲珑愤恨不已,这个时候魏淑芬走了过来,她附在方昭华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方昭华的气势立马收了起来。再看向玲珑和怜贵人的时候,也没那么气势凌人了。

“本嫔今天就看在怜贵人伺候陛下多年的份上,不与你们主仆计较,但下不为例。”

怜贵人拽着玲珑屈膝道:“谢昭嫔娘娘的宽恕,臣妾记住了。”

章若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怜贵人敬佩不已。不骄不躁,不恃宠而骄,能忍的委屈,这个怜贵人实在不简单!

怜贵人带着玲珑离开,其他嫔妃也纷纷散去,转眼间,只剩下章若华和佟湘云。方昭华看着她二人有感而发“想当初我们是一同入宫选秀的,如今这里又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本嫔今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几个总有几分情意在,在这深宫里头,我等没有倚仗,应当抱作一团,一致对外,方能在这深宫里安然度日,还望章妹妹和佟妹妹日后多来宜春宫走动才是。”

她又对章若华说道:“你病了这些日子,原本是惦记着想去看看你,可又怕影响你休养,故而才一直没有去祥霖宫探望,章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

章若华屈膝答道:“昭嫔娘娘今非昔比,臣妾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头疼发热,不敢劳驾娘娘。娘娘记得昔日姐妹之情,臣妾感激万分。臣妾在这宫中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应该也不会招致灾祸吧?倒是娘娘,臣妾劝娘娘一句,锋芒太盛,恐伤自身,还望娘娘多多斟酌,保重!”

第9章 离奇命案

方昭华也不是那种全然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章若华说这番话,乃是出自真心。

她不由叹息道:“今日你也看见了,陛下不过是多宠爱了我一点,薛贵妃就开始视我为眼中钉,更甚者,竟然拿我姐姐的死恐吓于我。她竟然嚣张如斯,让我不得不怀疑我姐姐的死恐怕与她有关。”

章若华没有前身的记忆,是以,并不知道有关于方昭华的姐姐澜妃的传闻。如今听她这般说,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姐姐澜妃甍逝有何疑惑?”

方昭华神色担忧,开口道:“章妹妹,你平日里看的书种类繁多,可有什么好办法帮帮我?薛贵妃只怕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像姐姐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说到最后,她已然掩袖哭泣。魏淑芬走到她的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章若华见她们满面愁容,想到澜妃之死是个谜团,抵不住想要破案的诱惑,章若华不由问道:“那可否告诉我,澜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昭华摇了摇头“伺候姐姐的宫女发现她没了气息,吓得赶紧禀报了陛下,陛下在姐姐的身上并未看见任何伤痕,寻来御医检查,御医也没查出姐姐患有任何疾病,姐姐死的太突然,就像睡着了一样。仅仅是心脉停止了跳动,御医结论姐姐是猝死。

可是,姐姐并未患有任何疾病,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刑部,大理寺卿,内务府,联手彻查三月有余,终是毫无收获,于是,姐姐的死就成了一个谜团。后来,又有几位嫔妃贵人离奇死去,宫中就开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后来,陛下禁止宫中人议论姐姐与那些嫔妃和贵人的任何事情,她们的离奇死亡事件才在宫里渐渐平息了下来。”

“离奇死亡?她们都是如澜妃一样,停止心脉而死吗?”

澜妃的死,章若华心里有了些猜想,只是不敢轻易定论。若想找出事实的真相,就得从死者身上着手,方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方昭华却摇了摇头“姐姐是停止心脉而死,另一个嫔妃连尸体都没有,仅仅只是在地上发现一道痕迹,她的身体的痕迹。”

“化为了一滩血水?”

这次方昭华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说道:“经御医检查,那位嫔妃并非中了毒药化为一滩血水。地上除了那道身形的痕迹,便再无其他。”

没想到在古代还有如此巧妙的杀人手法!古代原本就落后,这么精密的杀人手法,即便是在宫廷之中,试问,又有谁能有那个本事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

章若华在心里为那些遇害的嫔妃暗暗扼腕叹息。如今的她只是皇帝后宫中嫔妃的一员,而非刑警队员张娆,她又怎么插手得了宫廷离奇案件?

“虽说我是有看过类似于这些离奇案件的书籍,可又如何能够插手此事?连陛下都封禁的事儿,就连提及都不敢,更遑论其他。”

章若华不想卷入后宫是非中去,这里是皇权天下,她不能累及章家。

方昭华闻她了解离奇死亡的缘故,心中欢喜,又闻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忙摇头道:“章妹妹,我不是想让你替我姐姐找出凶手,而是希望你能救救我,让我免遭噩运。”

章若华诧异地看着方昭华,原来她并不是想找出凶手以慰澜妃的在天之灵,而是担心自己也会遭难。虽然对她这种自私的想法不置可否,但章若华也没有拒绝她,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她也不想看到方昭华有什么不测。

“既然你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以后便少言寡语,衣食住行都需格外小心,等到三五个月过去,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慢慢被淡忘,想必也就逢凶化吉了。但你一定要切记,万不可在这般锋芒过盛了。”

方昭华向章若华施了一礼“多谢章妹妹献此良计,我定会按照妹妹说的去做。”

魏淑芬送方昭华回了宜春宫,佟湘云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走到章若华面前说道:“表姐,你可一定别听昭嫔的话,陛下下令宫中任何人不得提及嫔妃离奇死亡的事情。你可知道,这其中另有因由?”

章若华诧异,摇了摇头,佟湘云叹息:“正是因为她们死的太过离奇,有人传这是宫中魍魉作祟。据说澜妃死前曾仗着陛下的宠爱欺压其他嫔妃,就连贵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贵妃娘娘如对昭嫔那般对待澜妃,但二人也仅仅只是面上不和,澜妃之死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羞辱了一位贵人,那贵人不堪受辱寻了短见。她是悬梁自尽,死状极其可怖,据说双眼爆凸,舌头伸的老长,都说她是死不瞑目。后来澜妃死了,人人都说是那位贵人回来向澜妃索命的。

平日里与澜妃不睦的嫔妃又相继死去,大家又说是澜妃回来向她们索命。这宫中阴森可怖,人人自危。刑部,大理寺卿及内廷谁也查不出她们究竟为何人所害,传言便越传越甚,陛下不得已才下令宫中不得议论嫔妃离奇死亡的事情,并下令嫔妃们不管去哪里,都必须要有宫人随侍,宫里这才平静了一年多。如今,这件事也已经慢慢地被大家淡忘了,表姐,你可一定要记住,切莫提及此事,以免惹祸上身。”

如此骇人听闻的离奇死亡事件,不过才过去一年多,大家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只不过是无人敢提起罢了!章若华唏嘘不已,默默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她的,佟湘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踌躇片刻,佟湘云又道:“表姐这次病了近月余错过了侍寝,说来当真可惜。”

章若华见她话未说尽,也不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不由试探地问道:“昭嫔自是不必说,我见魏美人意气风发光彩照人,反观你倒是安静了不少,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第10章 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佟湘云被问的掩袖轻轻抽噎“表姐有所不知,魏美人与昭嫔感情深厚,我与她同住金盏殿,陛下前去金盏殿看望怜贵人,我们也只是趁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可每次魏美人都拦住我,还说什么这样做不妥,对不住怜贵人。说得好听,她自己呢,三番两次往宜春宫跑,借着与昭嫔的姐妹之情接近陛下。如今,她是春风得意,而我,无依无靠无人引荐,陛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表姐,魏美人与昭嫔沆瀣一气霸占着陛下,这宫中多少姐妹都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这宫中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后宫女子每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争宠,像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她章若华可做不来。大概猜到佟湘云的意思,但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佟湘云见她眼神真诚,当真以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表姐,你姿容清丽文静贤淑,只要你愿意定能得到陛下的宠幸。只要你得了宠再将妹妹我引荐给陛下,你我姐妹在这宫中若能相互扶持,定能争得一席之地,在这宫里安然度过一生。表姐呀,没有陛下的宠爱,我们在这宫里只会成为别人消遣的对象,是没有好日子过得。”

她章若华的人生从来都没有想着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天下之主。五年一选的秀女大典,源源不断的姣美少女走进这皇宫,宫里永远不缺美人,而她终有容颜老去的那一天,靠着宠爱活下去,又能支撑到几时?

跟无数女人争一个男人,她没有兴趣,可又不能直接告诉佟湘云。佟湘云一心想得到宠幸,不如自己帮她一把,也省的以后她总纠缠自己。

打定主意,章若华笑了笑“我这性子还得磨一磨,倒是你,长得又秀丽,性子又乖巧,定能讨圣心欢喜。若你信得过我,我倒有一法可说与你听,定能助你得偿所愿。”

佟湘云喜出望外,她没想到章若华居然愿意帮她得到侍寝的机会。她从来都不怀疑这位表姐的聪慧,尤其她失忆之后,整个人说不出的玲珑慧智。

“表姐对湘云情深义厚,湘云不信表姐还能信谁?”

章若华点点头,凑近她耳畔轻轻私语,佟湘云听得心花怒放,既是向往又是羞涩。章若华笑道:“那我就先祝表妹马到功成了!”

佟湘云握住章若华的手,由衷地说道:“表姐,你放心吧,湘云若是真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湘云定不会忘了表姐今日之恩。”

章若华并未将她这番话放在心上,敷衍地点了点头与她分离各自回宫。在回去的路上她不由想起这月余在病床上的日子,浑浑噩噩之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空,自己躺在病床上,有个人似乎一直守着自己。那是个男人,身影模糊看不真切。若她在那个时空没有死,而是成了植物人,请的护工也应该是女的。就算那个男人是医生,也不应该会那么体贴入微的照顾自己,除非是心爱之人才会这样。可,哪里又会有这样一个人这么爱她呢?

思绪烦扰,回到祥霖宫,章若华独自在园中漫步。微风拂过,芙蓉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她抬头望着飘落的花瓣,眼神渐渐空洞,神识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高高的芙蓉树上,繁茂的树叶掩映中,一抹淡青色若隐若现。刘匡义耳朵动了动,听到有闲散的脚步声传来,他垂下头看了一眼。是她?!这一眼,竟叫他移不开了。

章若华,他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差点被自己的追风伤到,他及时抱住她的腰带她闪开,避过了追风的铁蹄。

到现在他还记得入手的感觉,不可思议的柔软。他从来都不知道女子的腰竟是那般的软,扶风弱柳,大抵如此。

温香软玉入怀,荡得年轻男子内心涟漪一片,再寻时,她已是这后宫妃嫔中的一员,可恨可叹!

刘匡义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摘了一朵芙蓉花就掷向了章若华扬起的清丽脸庞上。似乎这样,心里的烦躁才会减轻一些,而脸庞上传来的疼痛感拉回了神游的章若华。

她很懵的垂头一看,脚边落了一朵芙蓉花,她拾起芙蓉花细细查看,便看出芙蓉花是有人故意摘下来的。抬头看向茂密的树叶里,一抹淡青色引起她的注意,而树上的人与她四目相对,那人竟笑得如春花怒放,美不胜收,章若华竟看得呆了。

她被芙蓉花砸到呆呆的样子取悦了他,如今又被他的美色迷住,又让他得意了一把。

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她念诗词赞美刘匡义的神情分明欣赏,刘匡义更是心中一荡,不由想起“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朱翠香”这两句诗。

眼见刘匡义的双眼中升起两簇火苗,紧紧地盯着自己,章若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将诗词念出了声,不由脸颊发烫,又担心刘匡义会不会以为她想泡他。

章若华浑身恶寒,转身就待离开,刘匡义从树上翩然飘落,拦住了她的去路,戏谑道:“怎么,你把我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吗?”

章若华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福了福“臣妾请义王安,王爷说笑了,那都是入宫之前的事了,王爷觉得臣妾还适合记着吗?”

想起她已是皇兄的女人了,刘匡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说的没错,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合适再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牵扯,可他就是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不由嘲笑道:“是啊,章贵人如今是陛下的嫔妃,他日若是圣宠在身,定然可以成为人上人,哪还会记得我这个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呢?”

章若华猜不透他是何用意,明明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可又这样刁难嘲讽,实在让人费解。

她只好俯首作揖道:“臣妾只是一名小小的贵人,不敢冲撞了义王,但不知王爷要怎样才肯放臣妾离去?”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本王吗?”

话一出口,章若华懵了,刘匡义自知失言,有些慌乱,又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压下心中异样,挥挥手“你走吧。”

说完,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就离开了。章若华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地的芙蓉花想来是他所致,也说明了,刚才的一切真实存在过,而非梦境。

第11章 皇帝的女人

“我这是怎么了…”章若华有那么点怅然若失,想起刚才的画面又觉得有点诡异,怎么她感觉她与刘匡义这样的对话,好像是一对闹情绪的情侣呢?!

章若华再次恶寒了一把,摇摇头,意在甩掉脑袋里荒唐的想法,回身进了内殿。

入夜,躺在床上,章若华怎么也睡不着,细细想了想,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刘匡义白天为何会出现在园中。

须知,这里是皇帝赐给她的祥霖宫,除了内侍公公,即便是内廷侍卫也只能在外面巡守,他一个王爷怎么能进后宫妃嫔的宫殿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偷溜进祥霖宫的。可他为何会偷溜进来呢?为了自己?章若华摇了摇头,她和刘匡义充其量也就见过一次,没有交集,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祥霖宫,更不可能是为了寻自己而来,那么问题来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来,那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看来,应该是这祥霖宫对他有着某种意义,才会使得他来到此处。她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躺在树上,堂堂一个王爷自然不会是为了到祥霖宫树上睡觉才来的,那他当时应该是在缅怀过去。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祥霖宫对他意义非凡,或是有什么难忘的事,他是为了来缅怀的。既然他是来这里缅怀的,那么就说明,他还会再来的。想到这种可能,章若华莫名有些兴奋,可又担心。

她毕竟是皇帝的贵人,若被刘同周知晓怕是会怀疑他们有私情吧?若是刘同周顾念骨肉手足之情,将罪责统统推到她头上,说她企图勾引刘匡义,那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小命可是捏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手里,容不得她行差踏错半步,她得想个办法让刘匡义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来这祥霖宫才行。

第二日,刘匡义来到皇帝批阅奏折的养心殿,刚踏入殿中就听见女子的抽泣声,他正欲转身离开,皇帝刘同周已经看见了他。

看了看旁边哭的楚楚可怜的方昭华,刘同周甚为头疼,出声叫住欲离去的刘匡义“义王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刘匡义回转身颇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意有所指地答道:“臣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故而想离开。”

方昭华偷瞄一眼刘匡义,被对方的俊美容貌所震撼,掩了袖企图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刘同周明白刘匡义所指方昭华养心殿哭闹一事,当下冷冷地看着她说道:“薛贵妃乃是众妃之首,你受点儿委屈也是在所难免。后宫争风吃醋的小事都要闹到朕这里来,你可知,朕若处理起来,只怕你们谁都承担不起!”

私下里刘同周与嫔妃在一处还是很温柔的,方昭华何曾见过他这般严厉的样子。当下吓得肝胆发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她这会儿畏畏缩缩的样子,刘同周更为烦躁“你先是惹得薛贵妃不快,后又失了体统来朕的养心殿哭闹,实在失了一个妃子的端庄贤淑,你这一个月就哪里也不用去了,回宜春宫好好思过,退下吧!”

闭门思过一个月?方昭华慌了,她好不容易得到宠爱,若是一个月不侍寝,那皇帝还能记得她这号人吗?

方昭华正待跪下求饶,刘同周一个冷眼过去,她吓得抖了抖,什么也不敢再说,福了福离开了养心殿。

方昭华离开后,刘同周这才疲累的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这些后宫妇人没有一个省心,整日里除了争风吃醋,就不知道替朕多孝顺一些母后。”

刘匡义的脑子里出现一道身影,那个仰着头看着芙蓉花,又似看着天空,目光悠远的女子。她给人的感觉,清雅出尘,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哪有后宫其他女子满眼满心的算计,俗不可耐!

如此女子这世间又去何处再寻一个?抬头看向刘同周,刘匡义突然羡慕又嫉妒与他。昨晚,他派人查过,章若华进宫以来还未曾侍寝,似乎她本人也并非想成为皇帝宠爱的女人。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并不喜欢刘同周,并不想待在这深宫里?刘匡义心情澎湃,一个念头骤然升起。

刘同周将后宫的烦心事拿到刘匡义面前说,有点不好意思,故而转移话题,笑道:“这次你在边城大获全胜,说吧,想让朕赏赐什么给你?”

刘匡义心中正想着,刘同周便主动说了出来,他想也没想直接接了话“若是臣弟想要一位皇兄不曾宠幸的妃子,皇兄也会同意吗?”

刘同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怒气暴涨。在这皇宫中的女子都是他的女人,即便他不喜欢也不可能送人,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匡义正好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怒气,忙开口道:“皇兄恕罪,臣弟跟您开了个玩笑。这天下的女子,只有皇兄的女人,臣弟是万万不敢有他想的。”

刘同周哈哈笑道:“这后宫女子何其之多,你我一母同胞,谁也比不了你我的感情。莫说一个女人,即便是朕宠爱的女子,只要是皇弟喜欢,送与你又有何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宫的所有女子,没有一个是他真心爱的女子。他最在乎的只有这大周的江山,只要是为大周好的,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更遑论是让出一个女人。

刘匡义却不这么想,同为男人,他知道男人最痛恨的就是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即便刘同周说的诚恳,他也不敢真的说出来。那样的话,无疑是将章若华推进深渊,而他自己亦会万劫不复。

刘匡义心神恍惚地出了养心殿,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祥霖宫,站在宫门口,无数念头闪过,踌躇半晌,他终是转身向着出宫的方向走了。

刘匡义离开后,刘同周就命人悄悄跟着他,刘匡义出了宫,跟踪他的侍卫回到养心殿如实汇报了刘匡义所到之处。

提及祥霖宫,刘同周不由想起那一次他去祥霖宫欲宠幸住在那里面的一位贵人,好像是叫什么华的。

第12章 春猎

刘同周挥退侍卫,问向旁边伺候的张宏福“你可记得祥霖宫里住的那位贵人姓甚名谁?”

张宏福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她是大理寺卿章恩义章大人的二女儿,名叫章若华。一个月前她刚受封不久,陛下召她侍寝,结果她生病晕倒,这一病就病了月余。”

“是啊,朕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儿,倒是一时没想起此事来。说起来,章大人忠君爱国,恪尽职守,朕理应好生待他的女儿才是。”

张宏福伺候刘同周多年,对他的秉性也算了解一些。如今听他这般说,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投其所好“陛下,那奴才这就去祥霖宫传旨,今夜由章贵人侍寝可好?”

想起初次见她的情景,刘同周忍不住弯起了唇,摆了摆手“不必了,朕自有安排。”

张宏福了然,退至一旁伺候。想起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关于章若华的为人,张宏福喟叹,这位章贵人怕是要上位了。

凤阳宫请过安,佟湘云跟着章若华来到祥霖宫,她兴致颇高,侃侃而谈“表姐,听说今日昭嫔去了养心殿向陛下哭诉,也不知怎的,最后竟被陛下禁足于宜春宫,一个月都不许她出宜春宫呢。

她明明圣宠正盛,即便在陛下面前撒撒娇也是人之常情,表姐,你说陛下将她禁足是何意呢?”

章若华抚弄花枝的手顿了下,她刻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宫中的人和事,她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如若不是佟湘云告诉她方昭华被禁足,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由此可见,一个皇帝宠幸一个女人容易,但守着一个女人难。都道帝王无情,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一个女人。

无爱便无碍,他可以宠也可以灭,恐怕在他的眼里,除了这大周的江山,便没有什么可以入他的心他的眼了吧?

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章若华不甚在意地说道:“陛下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理由,我们这些后宫女子,管好自己就行了。”

皇帝做事,岂容他人置喙。佟湘云听出章若华话中之意,心下微惊,面上呵呵笑着掩饰内心的恐慌“表姐说得是。昭嫔一个月都不能侍寝了,这对其他嫔妃来说可是绝好的机会,表姐难道就没什么打算吗?”

章若华定定地看着佟湘云,佟湘云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脸颊“表姐这样看我做甚,莫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章若华淡淡地笑了“后宫佳丽三千,只为争这一个男人,我又何必掺和进去,伤了你我的姐妹之情。你若有意,便放手去做,表姐祝你心想事成!”

这一次,佟湘云的心里没有了嫉恨,有的只是羡慕。章若华从来不喜欢争抢,更不喜欢成为焦点。她是大理寺卿章恩义之女,即便她不去争宠,想来过得也不会比别人差。不像她,背后无人可以依靠,反而家中父兄都在等着她出人头地,他们好跟着后面加官进爵,这对比,着实让人心酸!

佟湘云刚离开,皇后的懿旨就到了。明日皇帝会带几位嫔妃春猎,她的名字也在列。章若华倒是没有多想,她以为是皇后见她这么久没有侍寝,怕她心里难过,故而借此机会带她出去散散心。

可她还惦记着后园,这两天左思右想终是没想到好办法,阻止义王再登祥霖宫。来到芙蓉花树下,看着粗壮的芙蓉树上面枝繁叶茂,她灵光一闪,得意一笑,转身回了大殿。

春猎要三日,因此需带换洗的衣物,章若华命王嬷嬷准备了几套毫不起眼的冷色调服饰。王嬷嬷有心劝说,这大好的机会应当抓住才是,可章若华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王嬷嬷只好叹息一声,下去准备了。

跟着皇后来到皇城门下,这是进宫后第一次再次来到这里。想当初入宫选秀走得就是这道门,时至今日,再次来到这里,竟已物是人非。

章若华垂首,收敛情绪,倒也没让别人瞧见她的异常。皇后见她一路上默不作声,不由笑道:“章妹妹倒是个性子沉静之人。”

章若华态度诚恳作揖“娘娘面前,臣妾不敢造次。”

皇后欣然一笑“在这皇宫里小心翼翼固然是好,但你我毕竟都是伺候陛下的宫妃,虽说本宫贵为皇后,但也只是位份高,你我可是姐妹,在本宫面前你无需这般谨慎,莫要让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章若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皇后一番话情真意切,章若华颇为感动。作为一个妻子,这般大度的对待丈夫的妾室们,这得需要怎样的胸襟方能做到?若是换做她自己,章若华自问也做不到这般。

皇城外,好几辆车辇停在路中,前后左右都被守卫军守护,阵势浩大,让人叹为观止。

皇后牵起章若华的手,笑盈盈地道:“你同本宫坐一辆车辇吧。”

“这…”

不容章若华客套,皇后摇了摇头,拉着她上了第二辆车辇。车辇宽大,可容三四人乘坐,章若华与皇后同坐都觉得很宽松。

不多时,队伍开拔,车辇轱辘滚滚,坐在车辇内未曾感觉颠簸。章若华感慨,古人很聪明,这车辇不仅外观华丽,内在制造的也很硬实。

出了皇城,车辇进入洛城主干道,街道早被清理干净,两旁的百姓乌压压一片,透过轻纱依稀可见人头攒动。

耳边是高呼声,百姓们兴奋不已。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见到皇帝出行,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能撞见的幸事。

出了洛城城门,道路渐渐有些颠簸,章若华低着头看着轻纱下的官道,这里都是石子铺就的路,不似城中是光滑的青石砖。这还是帝后出行的车辇呢,倘若换成普通的马车,只怕会被颠个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

哎,在这古代有权势就是好啊,尤其是将这整个天下都握在手中,那真是,想要什么不能得到呢?何况是区区的车辇!

第13章 帝王攻略

难怪,从古至今为了权势争得你死我活,这古代就是动荡不安,若是在现代,民主自由,哪还会有这些现象。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叛乱啊什么的,万一有人趁着刘同周春猎行刺怎么办?章若华甩了甩脑袋,刘同周出行,有这么多守卫军相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定然还有军队驻扎,她还真是庸人自扰。

皇家狩猎场位于洛城东城的五十多里以外,早上卯时末辰时初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直至巳时末午时初方到目的地。

车辇进入驻扎管控区,栅栏内搭就一座座帐篷,还可见炊烟袅袅,倒真有点野炊的意味。

下了车辇,随着内侍的迎领,章若华走进了属于她的帐篷。里面一应设施俱全,看惯了皇宫内的宫殿,此时看这帐篷,当真是狭小。

其实,比起她上一世野地军训,这帐篷已经算够大了。随行伺候的宫人倒也贴心,不多时就抬来了热水放入木桶内。

章若华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她洗澡,挥退宫人,她转过屏风,解下衣衫,滑入了木桶里。

皮肤接触到温热的水,这一路的劳累都减轻了些许。空气中漂浮着花香让人沉醉,章若华浸泡在水中,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缓解疲劳。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传来宫人的声音“贵人,您可沐浴好了?陛下请您去主帐用膳呢!”

章若华心里一惊,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忙回应道:“马上就好,稍等。”

赶紧站起身擦干身体,拿起一旁折叠好的服饰换上,她纳闷地看着身上浅水蓝的服饰,而后,恼怒不已。

看来是王嬷嬷自作主张给她准备了颜色鲜妍的华服。咬了咬唇,计上心头,她不由粲然一笑。

宫人走进帐篷为章若华梳妆,她特意挑选了两朵艳丽的大花朵各戴两鬓,长发披散,几股粉红色水晶链绕额头一圈挂在两鬓,两端垂坠。

她又翻找了王嬷嬷准备的所有服饰,从中挑选出一套粉红色服饰。白色绸缎抹胸,外罩一件粉红色薄纱披在身上。

长长的裙摆逶迤于地,加重的妆容妖冶万分。对镜自照,章若华抛了个媚眼,这简直就是妲己在世呀!

试想一下,随来的还有几位王爷和官员,如今不在后宫之中,宫妃应当装扮端庄才是。她这样的打扮,可谓艳俗到了家。到时候,娇媚如方昭华,清丽如魏淑芬,端庄如皇后,冷艳如薛贵妃,随便哪一个都让她自惭形秽。

想来,刘同周会更加厌恶自己了吧?最好从此以后都将她抛诸脑后,就让她在后宫里平静地过完一生吧!

宫人们见到章若华的装扮,人人捂嘴憋笑,她装作看不懂,还故作姿态,扭着细腰,舞着香帕,笑得一脸猥琐。

来到主帐外,章若华忍住想要遁走的冲动,理了理情绪,自我安慰道“没事的,过了今天,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能实现了。章若华,加油!”

给自己加满油,章若华踏入了主帐。当她看清帐内的情况,彻底目瞪口呆了。

主帐内除了刘同周就只有薛贵妃,再无他人。

“奇怪,皇后呢?方昭华和魏淑芬,还有刘同周宠爱的那些嫔妃都去哪儿了?”

此时的章若华感觉天雷滚滚,脑子里冒出四个字“自投罗网”。或许是因为紧张过度,她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甩了甩脑袋,一个重心不稳,她脚下踉跄了一下,却不料,上首位置的人身形一闪就到了她的跟前,还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顺势将她带入了怀中。

章若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刘同周,半晌也没能回过神来。

他笑得如沐春风,一身裁剪得体的淡紫色锦袍很好地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腰身,面容修饰干净,梳理地整整齐齐的墨发套在金冠里,他整个人干净爽利,玉树临风,不似九五之尊,更像是翩翩佳公子。

刘同周的目光越来越火热,惊醒了还在他怀中的章若华。她忙站直身体,拉开彼此的距离,俯身请罪道:“臣妾有罪,冲撞了龙颜,臣妾这就退下。”

“章贵人且慢!”

看着章若华落荒而逃的模样,刘同周的嘴角勾了起来,忙出声叫住她。手中余温尚存,鼻端淡淡的香味勾起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刘同周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掩饰什么,笑着说道:“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爱妃这身装扮倒是清爽,甚好。”

甚好?几个意思?章若华懊恼地闭了闭眼。既然不能离开,那只能坦然面对了。她转过身,低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乖巧模样。刘同周上前拉住她的手,章若华微微缩了下手,没能挣脱,却也不敢再抗拒,只能顺着他,跟着他的脚步走,一步一步,走到了上首的位置。

薛贵妃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站起身福了福,说道:“臣妾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刘同周点了点头“想必是坐车辇辛苦所致,贵妃就先回去歇息吧,稍后朕会命人送些食物去你帐中。”

薛贵妃屈膝答道:“谢陛下关心,臣妾告退。”

看着薛贵妃离开,章若华张口欲言,刘同周伸出一指按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笑,勾魂夺魄,“难道你也打算跟朕说你不舒服,想回去歇息?”

不愧是当皇帝的,洞察力太厉害了。章若华没有作答,刘同周拿起玉瓷勺舀了小半碗汤递给章若华,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说道:“从小到大,朕从未给任何人布过菜,盛过汤,你是第一人。”

章若华默默接过,却是怎么也无法喝下去,端着汤碗,她纠结挣扎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抬头望着刘同周,说道:“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做您的妃子,求陛下不要勉强若华。”

她搁下汤碗,走下座椅,跪在下首。她能想象得到刘同周的大发雷霆,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听见来自刘同周的咆哮。

第14章 困惑

章若华跪的膝盖发疼,双腿发麻,奈何头顶之上没有动静,她也不敢妄动。

良久,头顶才传来深深的叹息,刘同周语气淡淡地说道:“章若华,你可知,方才朕差点就将你掐死了。这世上的女人谁不想得到朕的宠爱,成为朕的妃子。

你今天这么做是想让自己与众不同,好让朕记住你是吗?”

“陛下…”

“朕告诉你,你成功了。第一次侍寝,你穿着打扮俗不可耐,还敢病倒。这一次,你又装扮得这般妖娆来勾引朕,却又大言不惭得说什么还没做好准备成为朕的女人?你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但你给朕记住了,你就是想让朕重视你,才耍这些手段的。朕虽然对你有了兴趣,但还不至于强人所难,朕就等着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朕。”

刘同周的话一落,章若华绷紧的心弦立马松了,同时也庆幸自己赌对了。刘同周是大周的天子,顺者昌,逆者亡,像他早已麻木了别人对他的言听计从,突然出现她这样一个叛逆的存在,自然勾起了他内心的征服欲。

虽然过于冒险,但她还是赢了。可她的做法也是双刃剑,眼下的难关是度过了,那接下来呢?倘若刘同周只是随口说说,回宫之后就忘了,那万事俱休。若是刘同周认真了,她将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一个帝王的强攻猛闯,到那时,她又该如何应对?

出了主帐,章若华心不在焉地往回走,转过角快到她自己的帐篷时,眼前一花,她就被人拉着跑。

太过于突然,她正欲张口大叫时,却被人捂住了嘴巴,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谁。

刘匡义?!章若华有那么一瞬间的石化。从出宫到猎场都没见到他,她还以为他没来,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

因为拉扯,章若华身上丝滑的轻纱长衫滑到了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春光。她抬头的时候看到刘匡义喉头滚动,敏感如她,立马意识到了。霎时,她脸上红霞一片,忙将衣服拉了下。

看到她的动作,刘匡义“呵”了一声,似冷嘲热讽“本王还以为你与其他女人不同,却原来,也会借机想要爬上龙床!”

说到最后,刘匡义一把抓住章若华的手腕,双目喷火地看着她。章若华欲挣脱刘匡义的桎梏,奈何他攥的很紧。

手腕上传来隐隐痛楚,耳中听着他的讽刺,章若华不由火大“我是陛下的妃子,即便是这么做了也没什么不对吧?倒是义王您,将我拉到这角落里意欲何为?”

“你!…”

刘匡义恨她不知自己心意,可又不忍心对她发难,闷闷地说道:“你若不想待在宫里,我会想办法的。倘若…便当本王什么也没说吧。”

刘匡义松开章若华的手腕,看到白嫩的手腕红肿一片,心下疼惜,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扒开塞盖,倒出透明液体在她手腕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按摩。清凉的感觉渗透进皮肤里,火辣辣的疼痛感立马消减了几分,不消片刻,不仅不疼,连痕迹都消失了。

章若华愣愣地看着他,想到他一个王爷居然在她面前自称我,还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是他的外表,面冷心热,对她真诚相待,如此男人,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他毕竟是刘同周的弟弟,她和他…这算什么事儿。章若华没有表态,抽回自己的手,默默转身离开。

刘匡义想要叫住她,但见她情绪低落,知她难做抉择,也不愿逼迫她。想着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自然会愿意跟他离开皇宫的。

第二天,狩猎正式开始。刘同周和刘匡义皆是一身骑装坐在马背上,威风凌凌,章若华跟在皇后和薛贵妃身后,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帝王狩猎场景,她还是挺兴奋的。

对上刘匡义的目光,她迅速移开,又好巧不巧地和刘同周四目相对,她讪讪地笑了笑,内心却是懊恼不已。

刘同周打马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华儿,等朕猎一只野鹿回来烤给你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一个个一副了然的模样,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章若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笑得更加尴尬了。

她又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更何况,还有皇后和薛贵妃在,刘同周这样做绝对是故意的。难道他真的打算要对她发起强攻猛闯了吗?

章若华站立不安,其他人已经跟随刘同周打马进入了围猎树林。薛贵妃依然是我行我素,带着宫人自行离开,倒是皇后,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说道:“恭喜你了,总算是苦尽甘来。本宫瞧着你这身体孱弱得很,往后可要好生调理,也好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嗣。”

章若华真是有些看不透了,明明她才是刘同周的结发妻子,正宫皇后娘娘。刘同周当着众人的面舍她而关心一个嫔妾,按理来说,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难道心里就不曾恨她吗?

她的样子真诚坦然,没有一丝作态,让人觉得误会她简直就是亵渎她。或许,她当真有着常人做不到的宽容和大度吧!除此之外,章若华实在找不到理由来解释皇后的性情。

回到帐篷,不多时,薛贵妃差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翡翠前来相请。翡翠称薛贵妃想与她闲谈,章若华感到困惑。她与薛贵妃并不熟悉,薛贵妃若是想找人聊天,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头上,那薛贵妃差人来请的目的,必然没有那么单纯。当然了,她这样光明正大的派人来请,自然也不会对她发难,既如此,去又何妨?

薛贵妃约她树林后的湖边赏景,章若华跟着翡翠走出了帐篷。一路上,很多侍卫和宫人都看到她跟着翡翠走得,如此一来,章若华的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第15章 薛贵贵妃的话

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旁站立着一名华服女子。她背身而立,望着不知名的地方,这样的景象构成静谧安逸的画面,让人向往。

章若华远远地看着薛贵妃,她身上清冷的气质虽让人无法靠近,却格外迷人。她有着强大的背景势力支持,在举步维艰的深宫里,她可以活的肆意洒脱,真的很让人羡慕。

有时候会让人产生错觉,这样一个高洁如华的女子,她应该不屑那些阴谋伎俩。可宫中那些离奇命案,若没有一定的关系链,又怎么可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呢?

薛贵妃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对上章若华的双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稍纵即逝,以至于章若华看到的,只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章若华福了福“贵妃娘娘安好。”

薛贵妃莲步轻移,走到她的面前,向翡翠挥了挥手,翡翠福了福便走开了。薛贵妃望向章若华说道:“你倒是有几份胆量,竟敢独自一人赴本宫之约。”

章若华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娘娘行事敢作敢当,臣妾有什么信不过娘娘的呢?”

“你信本宫?”

薛贵妃诧异地看着章若华,而后又笑了笑,也看不出她的用意。只听她说道:“若本宫说,陛下之所以如此抬举你,只是为了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你可信?”

章若华眉心一跳,薛贵妃说话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真假。听她话里的意思,章若华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难道是与宫中的离奇命案有关?”

薛贵妃赞赏地看着章若华,却摇了摇头“你只猜到其一,却不知这其二,他是为了想保护他在乎的那个人罢了。”

章若华明白薛贵妃所指的那个他说得是刘同周。刘同周最在乎的人,会是谁呢?皇后?怜贵人?亦或是其他某位嫔妃?

薛贵妃没有道明,章若华也没有去问。她知道,既然薛贵妃不说出来,那即便她问,她也不会说的。也不排除一种可能,薛贵妃眼见她得圣宠,便故意想出这么一出离间计来,好离间她与刘同周。

若是这个原因,那只能说明薛贵妃很爱刘同周,是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让刘同周身边的女人一个一个的消失。

若是为爱,倒也情有可原,可若是因为其他,那就不得不深思薛贵妃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了。

看着章若华一连数变的神色,薛贵妃笑了笑“进了宫的女人,谁不是迷失在这虚有其表的华丽宫殿之中。你这样的倒是少见,就当本宫闲来无事,找乐子吧。本宫今日所言,章贵人可信可不信,都随章贵人心情。”

说完,薛贵妃翩然离去,留下章若华无言以对。这个薛贵妃,她以为谁都可以跟她一样,活的那般潇洒吗?还随心情呢,若是真能随心情,她现在就想回到现代,可以吗?

虽说就当听个热闹算了,可薛贵妃的话就是让人心里起了膈应。回到帐篷,章若华坐卧难安,始终搞不懂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刘同周利用的。

根据佟湘云之前说的,宫里的那几起被害的嫔妃,基本上都是相互之间产生分歧,从而伺机报复,这命案也就是单纯的仇杀。

而促使她们演变成仇杀的原因,无非也就是争风吃醋引起的。想她来到宫里,一不与人交攀,二不与人争宠,应该算是碍不着任何人的事儿。那刘同周为何想着要宠幸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将她推到死亡的边缘呢?

事出有因,看来,她必须要查清楚离奇命案背后真正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不幸再次发生,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自救。

傍晚时分,刘同周等人满载而归。将猎到的动物扔给随行而来的御厨,刘同周等人就回各自的帐篷沐浴更衣。

天色将晚,帐篷外搭起了篝火,宫人前往各个帐篷传唤,不多时,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篝火旁。

章若华才到篝火旁,就被刘同周拉着同坐。他兴致颇高,拿着匕首在烤好的看不出什么动物的身上片下肉片放到盘子里,然后端到章若华的面前笑道:“朕说过要为你猎一只野鹿烧烤给你吃,朕没有食言,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章若华强挤出一丝微笑,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地接过盘子谢恩。刘同周就那么盯着她,似乎看不到她吃,他就会一直盯着她看下去。无奈,章若华只得夹起一片肉片放入口中咀嚼。

烤肉的香味占据了味蕾,鲜香嫩是烤鹿肉的特点,而糟蹋食物从来都不是章若华会干的事儿。所以,这一张口她竟停不下来,很快就将一盘子烤鹿肉都解决了,未了,还咂咂嘴巴,那模样活像个贪吃的孩子。

刘同周被她的吃相逗笑了,轻声说道:“没想到这烤鹿肉如此受华儿的青睐,可还需要再来一盘?”

章若华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对她来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白不吃,至于其他事情,还是等她吃够了本再说吧。

可是,没等来烤鹿肉,只听见耳畔“噗嗤”一声“这上好的烤鹿肉都在华儿的盘子里了,其他人也就吃了个边边角角,这会儿除了一副鹿骨架,便再无肉迹可寻了。”

听了这话,章若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抬头看到刘同周戏谑的眼神,章若华恨不能地上有条缝隙可以让她钻进去。

刘同周这不是明明白白笑话她好吃吗?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也太丢人了吧?

章若华窘迫不已,刘同周也无意让她难堪,故而转移话题道:“有好肉好酒,怎能没有歌舞呢?”

放眼望去,除了一些伺候的宫人,就只有皇后、薛贵妃还有章若华了。刘同周只得看向章若华,语气近乎哀求“华儿,朕早就听闻大理寺卿之女舞艺不凡,你可愿为朕跳上一段?”

他对她所知甚少,他觉得以后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子,方不辜负她的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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