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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不伦之恋》


第一部分

关于穿越

灵奈淡定的捋捋头发,吹吹指甲,她已经是第三十遍擦指甲油了,就差连脚趾甲一起涂了,不过鉴于在公众场合下涂脚趾甲不太雅观,所以还是多涂几遍手指甲吧。淡白透明的体,在指甲上纠结成一个球,圆圆润润的滚落在地上。是的,她无聊,非常极其特别的无聊,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任谁被困在没有信号的电梯里几小时都会无聊的。

“假如当时,我可以不要那么礼让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浪费指甲油了?”灵奈与地上的晶亮一滴对视半天,得出如此结论。

几天前,灵奈做梦也想不到经典的狗血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绝不会离开她要等她一生一世绝不变心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自动省略一千字)的男人,在她考研离家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变心了,结婚对象还是灵奈大学同寝的好朋友。好吧,灵奈承认在接到婚帖的时候几乎呆掉了,想不到最后竟是被自家人挖了墙角,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什么山盟海誓地老天荒,还不如食堂涨价来的实在痛快。

“灵奈,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爱是无罪的,谁也不能等谁一辈子,元夕希望你能做她的的伴娘。”当萧原站在灵奈门前说出这句话时,灵奈突然很想抡圆膀子将他拍出去,然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忍下冲动。

“凭什么?萧原,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爱你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这里是我家,不是演琼瑶剧。”说着,将他推出门外。

“灵奈……元夕很难过,她说,假如你不来,就是不肯原谅她,这婚,就不结了,灵奈……”萧原最后的声音几乎是低的听不见,但意思表达的还是很明确的,灵奈冷笑,我说你怎么还敢来见我,原来是准新娘发脾气了。

“你,马山给我滚!!!”灵奈真的怒了,不结婚?开玩笑,无非是想向自己炫耀幸福罢了,

“灵奈,元夕很难过,真的希望你原谅她,你若怪就怪我好了。”灵奈木然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像是有八百只蛀虫一样,人总这样,做了错事,明明知道无可挽回,但还是想得到别人的谅解,即使于事无补,即使只是口上的原谅,心理上也会平复一些。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吗?”

看着那张婚帖,思绪翻滚,同窗四年,同吃同住,元夕会为懒虫般的灵奈答道,灵奈会为温柔的元夕挡掉数不清的约会,假如那时帮元夕找个男友,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样了,灵奈独自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眼角渗出一滴可疑的晶莹,何必呢,又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伴娘就伴娘吧,总不是新娘。

当她出现在元夕面前时,元夕正在忙着上妆,当年的同窗们正四处忙碌着,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洁白的婚纱,蕾丝上缀着点点柔光的珍珠,果然结婚的女人最美丽。灵奈的出场无异是一支冷冻剂,全场温度直接下降的冰点,元夕脸的脸色煞是好看,她没有想到灵奈真的会来,要萧原去请灵奈,不过是为了在昔日同学面前得到些同情,同时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想炫耀自己现在的幸福,同时也是告诉灵奈,萧原从此是她元夕的人了。

此时,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呃,不对,应该是情敌相见。

灵奈深吸一口气,递上一个硕大的红包,心中默念,不就是个男人吗,风度如我,气质如我,就当买了个彩票号码全中,结果一看日期,发现过期了,虽然难过,忍忍也就过去了。

“恭喜,这样多好,你们两个凑一对,我还少拿一份份子钱。”全场默然,显然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灵奈伸出的手在大厅里显得甚是突兀,手中的大红红包更是刺眼,忙碌的同窗们皆像是被定住般看着灵奈,心道小三果然是不能当的,若是灵奈闹了场,丢人只会是萧原和元夕。

“灵奈,我陪你出去转转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萧原马上就来接新娘了,我们直接去酒店吧。”昔日的班长兼大哥发话了,同情的拍拍灵奈的肩。

“我不是伴娘吗,不是该跟新娘在一起?”灵奈躲开那只宽大的手,不明就里,神经大,此刻她心中想的是,一定要坚强的面对萧原,同时要去酒店狂吃,将这对新人吃穷不可,只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恐怕若是知道了,最轻的也会吐血吧。

“灵奈,谢谢你。”元夕忍不住轻轻抬起小手,双手覆在灵奈掌心,“我们都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班长还想说什么,门口不知是谁一声吼,“萧原来了!”众人脸上全黑了,萧原来了,新人旧人都在,接谁呢?

元夕更为紧张,紧腰的蕾丝边上出现一丝水痕,她是真的怕,怕灵奈闹场,更怕在萧原父母面前丢脸,萧原的父母都是省政委的干部,若不是萧原坚持结婚,他们本不肯接受自己,现在,若是再加上小三这条罪名,后果不堪设想,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不该自作聪明请灵奈来。

“会的,我会幸福。”灵奈将手解救出来,看看天花板微笑。

像一切婚礼的流程一样,红包,求婚,抱新娘,吃饺子,气氛又活跃起来,萧原看见人群中的灵奈,手中的花抖了一下,不由握紧手中的新娘,生怕会出什么问题。吉时已到,新娘要出门了,灵奈跟着表情异各异的一众伴郎伴娘踏上电梯,挤挤的电梯里,每个人都不知在想什么。只有思想最为单纯的灵奈,满脑子都是怎么把怨气吃回来。

突然,电梯猛地一沉,将灵奈的心绪从吃喝上拽了回来,

“不会死机了吧。”

“这是电梯,你以为这是手机啊,说死机就死机。”旁边的伴郎擦擦汗,恻恻的说,然而电梯又一沉,这次它是真的,光荣的,罢工了。

“萧原,怎么办,怎么办啊!”元夕焦急的提着婚纱,说的也是,马上要结婚了,酒店的司仪亲友还在等呢,新郎新娘被困在电梯里算咋回事,这不是添乱吗

“实在不行,你们就在电梯里结算了。”灵奈后知后觉外加不知死活的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的脸更黑了,这灵奈果然来者不善,舌毒如斯。

“我喘过气来了,闷死了。”元夕的呼吸渐渐重,小脸也红的不太正常。

“灵奈,电梯是不是你捣的鬼,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不该害这么多人啊。”到了这个时候元夕还不忘记黑灵奈一回,楚楚可怜的样子,柔柔的声音,真是让人怜惜。

“我?这电梯又不是我家的,元夕,你什么意思。”灵奈再笨也明白人家是在怀疑她,

“灵奈,你少说两句吧。”新郎萧原袒护之意忒明显了,果然夫妻同心,外人是不进来的。

“你们这么多几个男人,不会把电梯门掰开啊!”灵奈心里一急,看着几乎窒息的元夕,也顾不得生气了,拼命掰着电梯门,萧原一愣,也顾不得别的,先把门打开再说吧,就这样,伴郎伴娘加新郎充分演绎了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含义,硬生生将电梯门挤出一条缝,元夕的婚纱似乎真的是穿的太紧,口剧烈起伏,

“萧原,我头晕。”声调请参见现代汉语词典三声调,属于嗲死人不偿命的再升华版,将正在拼命踢门的灵奈生生激出一身**皮疙瘩。

“元夕,我们马上就出去了。”萧原眼见爱妻受苦,心里煞是难受,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终于,电梯门打开了一半,新鲜的空气让闷在电梯里的人舒服了些,但很快大家舒服不起来了。原来电梯是卡在了十三楼和十二楼中间,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难道要慢慢爬出去么?此刻众人几乎能感觉到电梯摇摇欲坠的前兆了,谁也不愿意在电梯里多待一分钟。

这回元夕真的彻底的晕过去了。

“你快抱她先出去。”灵奈不知道哪筋不对,让自己的前男友带着小三先走,“慢慢爬上去,她都晕了,你还不快些送她去医院!”萧原回过神,看了灵奈一眼,有些歉疚道:“你也小心。”而后背起新妇,顺着铁架离开,其余伴郎伴娘紧随其后。

都说生活如戏,灵奈今天就这么戏剧了,就在她刚要离开那个大铁笼时,电梯门很给面子的关上了,更悲剧的是,所有人都一路小跑送准新娘去医院了,灵奈名副其实的成了孤家寡人。

“喂,有人吗!”空气轻轻回应,没人,

“喂,有人吗!”空气轻轻回应,没人,

如此往复循环几十次,灵奈服了。

凭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将门再次掰开呢?

“nnd,紧急电话竟然是空号!”面对手机没信号,应急电话拨不通的情况,灵奈真没法淡定了。

于是,一遍一遍的擦指甲油的同时,一边幻想萧原和元夕那几个有良心的能报警来救自己。

“假如当时,我可以不要那么礼让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浪费指甲油了?”灵奈与地上的晶亮一滴对视半天,得出如此结论。

突然,电梯轰隆一声,在自由降落的同时,灵奈释然,坚持了几个小时,电梯童鞋,你也怀念脚踏实地的滋味了是么?

PS

美丽的婚礼现场,美丽的新郎新娘,美丽的花圈,错了,美丽的花环,庄重的教父。

萧原:“夕夕,怎么没见灵奈出来,她不会还在电梯吧?”

元夕:“她傻啊,呆在电梯不出来,一定是不想看见我们幸福的样子,回家了吧。”

飘在空中的灵奈:“我去你m的。”

萧原:“也是,不过真爱是无罪的。”

元夕:“萧原,灵奈会原谅我们的,就像虽然她弄坏了电梯想破环我们的婚礼,我们也是会原谅她的,对吗?”

萧原:“你真善良。”

飘在空中的灵奈:“……”

远处的物业:“……”

破旧的电梯:“其实是我太老了。”

接着穿越

灵奈第一次知道了飘得感觉,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轻,什么电梯墙壁,都是浮云,忽然想起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广告,高大的吊车上,老爷爷哼哼着经典的台词“大吊车真厉害,那成吨的货物啊,轻轻的一抓就起来。”现在,灵奈也在哼哼,“那巨厚的墙壁啊,轻轻的一穿就过去。”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走吧,哥们,回老家了。”

灵奈一转头,天,这是什么怪物,头上两只角,却长着一张马脸,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你是,我难道已经……”灵奈看看自己透明的爪子,

“没错,你死了,尸体还在电梯里,要不要回去看看。”

“死了!!我刚申请到的奖学金还没拿到,冰箱里的和路雪还没开吃,怎么就死了呢?而且,我还没结婚呢,呜呜呜呜。”灵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要哭到了地府再哭,你看你,成何体统,人都有一死,走吧走吧。”

“不走,死也不走。”灵奈靠着墙壁,身子一般没入其中,坚定的做鸵鸟装。

“你已经死了。”

“扭头大哥,不是,牛头大哥,我还年轻啊,我不想死。”

“闭嘴,我是马面!”

“呃,那你怎么长角了?”

“我在古代学的易容术,不行啊!”

“行行,我真的不想死啊,送我回去吧,可以吗?”

如果马面此刻有权利,真的想把这个聒噪的女人扔回电梯,突然,长长的马脸上露出险的微笑,

“好啊,你去看看你的身体,如果还能用,我就不带你走了。”

告诉大家一个真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升的越高摔的越脆。灵奈看着自己可以用血模糊的形容的身体,连鼻子都歪了。遂转过身,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走吧,马面大哥。”

“不还阳了?”

“我把机会让给你。”灵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着角的马面,马面抖抖身子,这家伙,真有做恶鬼的潜质。

地府是什么样的?空气很均匀,没有空气污染,没有废气排放,比人间干净多了,当然这是灵奈的感觉,(谁敢反驳或有异议,拖去地府环游一日)即死之则安之,就当提前旅游好了,灵奈很会找理由安慰自己,但愿来生找个好人家,今生没做过什么恶事,大概不会下地狱吧,正在灵奈想入非非时,一生嘶吼,没错,绝对是嘶吼在耳边炸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头啊,看着张着一对马耳朵的牛头,灵奈淡定的退了两步,“牛头大哥,你也是,刚从古代学的易容术吧。”

“几千年老顶着一张脸,我们怕你们人类看烦了。”

“呃,大哥,人只死一次……”

“不许反驳!”牛头大哥的脾气貌似也不太好啊,灵奈喏喏的点头,连忙称是,极其谄媚,不谄媚能行吗?以后的命运还要靠人家多提点呢。

牛头的火气似乎并没有下降,他一拉过马面,惊雷炸般一顿怒吼,

牛头:“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今天该死两个人,你就领回来一个,领回来的这个还领错了。”

马面:“牛牛,你不是说,要把破坏姻缘的人抓回来吗……你这样说,人家伤心死了。”

灵奈:“……”

好吧,闹了半天,自己死的这么怨,原来该死的是元夕和萧原,灵奈无力瞅瞅鼻子,这就是命吗?那就莫怪她不认命了。

灵奈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哭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活着的时候,被人背叛,死了还这么乌龙,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妈妈,爸爸,爷爷,,呜呜呜呜我想你们……”

牛头:“那个,灵奈是吧,你想见妈妈爸爸估计是没戏了,你爷爷倒是在……”

不理,灵奈继续痛哭,眼看声音越来越大,牛头将而马耳朵摘下来,

“耳朵先还你,我怕给你震烂了……”

马面脸色变了变:“牛牛,这可不行,她这么哭,上头要知道了,咱们就完了,还是赶紧找判官大人想办法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牛头一把扯过灵奈,

“你就别哭了,我们汇报判官大人,兴许给你找具新的体。”牛头也受不了这个聒噪的女人,真想将她赶紧打发走。

原来这就判官大人啊,灵奈盯着那个俊朗的男子,两颗眼睛几乎变成桃心了,“好帅,原来判官也可以这么帅。”

“易容。”马面淡定的说了两个字,瞬间将灵奈的桃心击的粉碎。

“昨天判官大人还是王昭君的脸,今天就变成……”马面不知死活的又加了一句,让灵奈彻底无语了。

“判官大人,这就是灵奈,您看,阎君刚刚继位,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他要知道了,我们这片就别混了。”牛头用比刚刚灵奈还谄媚的表情盯着判官,狗腿,狗腿,灵奈脑子里瞬间蹦出金光闪闪的两个字。

“这样啊,”判官大人说话了,声音如出谷黄鹂,温婉动听,

“这样的话,不如让她消失算了。”

什么!!灵奈腿一软,差点趴下,判官大人,您是要我魂飞魄散吗?我不哭了,不闹了,做孤魂野鬼也好啊。

“找个异时空,将她夹塞上,应该不是问题。”判官大人,一句话不要分开说,会吓死鬼的。

“你有意见吗?”判官大人终于正眼看向灵奈,

灵奈把头点的像**啄米般,哪敢有意见,

“怎么说,也是我们对不起你,牛头,你们给人家选个好点的身。”判官大人交代完后事,便飘飘然走了,灵奈总算松了口气。

“灵奈是吧,走吧,你可是种头彩了,听说,这在你们人间流行着呢,叫什么穿越。”马面一见判官大人离开,立刻来了神,兴致勃勃的谈穿越。

“头彩!!老娘从小学到研一,经历了中考高考研考,脑袋都学大了,头发都学掉了,腰围都学了,命都学没了,好不容易把罪受完,面对幸福生活,一下子死在电梯里,而且还是被抓错魂!中头彩?我伤不起!”灵奈的咆哮体果然奏效,牛头马面震愣,一只马耳朵啪嗒掉在地上,牛头擦擦汗,忙不迭的将手册拿出研究起来,赶紧把这丫头送走吧。

于是,判官大殿里,三只生物围着一个手册,其中一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另外两只眼睛耷拉的像死鱼。

“最近该死的而且出身比较好的又与你身体磁场附和的就是她了。”牛头轻轻指向一个名字,萧灵奈。

萧灵奈,“她跟我同名呢。”灵奈抓抓脑袋,

“那她具体出身是什么?”名册是只有名字,和一行小字谓之,大富大贵。

“这就是所谓天机了,如果全告诉你,那你还挑什么。”牛头一副你很白痴的模样,让灵奈不爽到极点。

“那你总要告诉我她在什么时代,什么背景啊!要不我去了,还不被妖打死。”

“除非你决定要去,否则,是不能告诉你的。”马面也严肃了,灵奈感到他们不是在开玩笑,人有人的规矩,算了,或许鬼也有鬼的规矩吧。

“要不,还有一个和你身体磁场差不多的,只不过,家世可就差远了,要不……”

“算了,同名是缘分,就她了,萧灵奈。”灵奈义正言辞的拒绝的另一位家世差多了的人选,心道:放着大富大贵不要,我傻啊。

“嗯,萧灵奈于今夜子时离世,到时,我带你去还魂,等你醒了,我自会把她的背景身份告诉你。”牛头似乎有些险的笑笑,假如现在灵奈有体,一定起了一身**皮疙瘩。

子时,子时好啊,正是鬼怪出没的好时候。灵奈不由哼起那首音频怪物百鬼夜行,红衣女,美人兮,制生人骨为笛,人皮为衣,美桥姬,拉谁入水中毙,一边哼,一遍含含糊糊的念着歌词,听的牛头马面两位大哥直冒冷汗,

“灵奈,你能别那么恶心吗?吹生人骨头会拉肚子的。”

灵奈:“……”

盼望的子时终于到了,我们的灵奈就要华华丽丽的穿越了,一时间,她显得特别兴奋,马面因为要出去锁魂,所以灵奈便由牛头大哥亲自带队去投胎,投胎这个词不太对,确切的说应该是投尸,但是……这个词似乎更不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灵奈高高兴兴的去做人了。

华丽的殿,金碧辉煌,金奴银婢,唯美的曼纱,果然没让灵奈失望,她心里慢慢盘算着,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水土,萧灵奈一定是个美人吧,还有帅到不行的男主男配应该都少不了吧,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你看,那个就是萧灵奈。”顺着牛头大哥的蹄子,灵奈看到了那个马上就要变成自己的女孩。

“她,呃,有十五岁没?”灵奈看着那张心形的小脸,不由一愣,好小的女孩,手掌还没有她一半大,眉清目秀,但要说倾国倾城基本不靠谱,此刻她的脸色青的甚人,殿内虽有众多女婢,却无一人在她房间。

“对了,牛头大哥,她是怎么死的?”看着这么小的女孩就要死了,灵奈那份快乐愉悦的心情已经所剩无几了。

“溺水,已经没救了,天命如此,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想活着。”牛头大哥似乎看出了灵奈的心意,

“子时到了,去吧。”不等灵奈回应,牛头便将一手将她推向美丽的雕花樱木床。

继续穿越

吧嗒吧嗒眼睛,活动活动手脚,灵奈明白了一个真理,年轻就是好啊。

“怎么样,呵呵,舒服了吧。”牛头突然显形在床边,身边立着一个与床上的灵奈相同相貌的女孩。

“呃,牛头大哥,我刚活过来,若再被你吓死,很亏的。”小手轻轻心脏,看见那个女孩,没来由的一阵愧疚。

“你别生气,我一定帮你好好照看身体,你安心,呃,去吧。”灵奈努力委婉的说出内心的想法,生怕小姑娘不愿意,谁知,那女孩竟然傻傻的笑了,没错,傻傻的。

“她是个傻子,人都有三魂七魄,她只有六魄,你说什么她都听不懂的。”牛头说实话了,灵奈稍稍安了心。

“这里呢,是萧氏天朝,萧灵奈,是天朝的王。”牛头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大富大贵,好吗,本来以为也就是个丞相千金一类的,王?很好。

“萧灵奈不是个傻子吗?她怎么会是王!!!”灵奈确实抓狂了,她可不想与皇室有什么关系,她只想有点钱然后闯荡江湖,自由自在,现在好了,皇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第二次。

“牛头大哥,我不要当萧灵奈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咳咳,你来都来了哪有反悔的,再说了,判官大人将你的命数都填好了,这个,你还是安心呆着吧。”牛头领着小女孩便要离开,

“你走是吧,你走我就绝食!保证让你明天再次见到我!”灵奈真的怒了,威胁,赤luoluo的威胁。

“唉,你到底要怎么样嘛。”牛头无奈,继续坐在床边。

“你教我点防身法术。”

“那样你马上会被当妖怪打死。”牛头认真的说,

“那给我点防身武功。”

“结论同上。”牛头摇摇头,“你这么个傻子,突然清醒过来已经很奇怪了,若再带上一身武功,我保证你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次见判官大人。”

“我不管!你也看见了,萧灵奈溺水分明就是有人害的,否则,作为一个王,落水了怎么连御医都没有!!”

灵奈不是傻子,这个被现代人俗称智障的女娃,分明就是个傀儡娃娃,皇这地方,堪比龙潭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侮辱你们的,龙虎童鞋,原谅我吧),显然已经有人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动了杀机,如果牛头真把她扔在这地方,保证不久之后她会死的更惨。

灵奈瞪大眼睛看着牛头,一副超级无赖加流氓状,将牛头咽了口唾沫,怎么这么倒霉惹了个难缠的丫头。

“你别哭了,这个是避水珠,这个是毒龙内丹,皇室嘛,暗杀无非就是投毒啦,溺水啦,你吃了它们,水淹不死外加百毒不侵,够了吧,我还有任务,就先告辞了。”牛头别别扭扭的拿出两个圆圆的白白的丸子,像两颗明珠。

灵奈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去,不知足的舔舔嘴巴,

“还有没有避火珠,刀枪不入丹,呃,起死回生丹……我都笑纳。”还没等说完,灵奈头上挨了一记暴栗,

“你以为我是太上老君啊,什么都有,好了,你只要收敛一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估计判官大人最近也不想看见你。”牛头使劲将被灵奈扯住的袖子和衣摆抽出。

“对了,天朝的摄政王是你的皇叔萧流云,反正这个萧灵奈原来是个傻子,她的生命一如白纸,你算是占了大便宜了,遇到不懂得装傻就是了。”牛头最后交代了一句。

萧流云,灵奈晃晃脑袋,传说中的大boss啊。

“来,跟姐姐说再见。”牛头似乎很喜欢现在已是魂魄的萧灵奈,调侃道,

“姐姐再见。”甜甜***声音,让人心疼,

“呃,再见。”灵奈抖抖身子,自己这是都遇上些什么东西,走吧,走吧,再不走,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和旁边带着马耳朵的牛头,早晚神分裂。

灵奈裹上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既然来了,就好好活着吧,咱不能为穿越女丢人啊。好困,这个身体比起以前的灵奈差多了,也许是刚刚活过来的原因,特别的疲倦。不一会便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外面月色正盛,同样的金殿下,有人却未眠。

“王,女帝已死。”一身黑衣的暗卫无声无息的立在殿下,殿上笼着青色的纱帘,他的主人,天朝的摄政王萧流云正斜躺在榻上,玄色的衣领半敞着,膝下跪立着两个侍女,一个温柔的添酒,烟波流动,比之天上星辰亦不逊色,一个妖媚,正将夹起一块春笋送向榻上男子的唇边。

“王,尝尝这笋,可是雪儿亲手做的。”

“王,先饮一杯暖暖胃吧。”

殿下的暗卫似乎见惯了这场景,脸上丝毫不见有异色。

“你们退下。”男子的声音沉稳儒雅,又带些许魅惑,即便是同样是男子的暗卫听了,也不免心弦一阵。

两个女子听了,训练有速收起小几上的菜品佳酿退下,她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听话,什么时候该撒娇,她们的王虽然温柔俊雅,但却无情,原来最受宠的雅致姐姐,姿容胜过她们岂止十倍,但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消失的连尸体都找不到,王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看来美貌的女子,脑子都不好使。”以往的日日恩宠他在心里如同露水滴过荷叶,露水已然破裂,荷叶却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死了。”

“御医验过,呼吸心跳皆停止。”言外之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就按帝王之礼葬在皇陵吧,真麻烦,本来只是想玩玩,却玩死了,黑落,族中谁还有资格做皇帝?”

“王,萧灵奈是萧氏这一辈的最后一人。”暗卫忍住头上的汗,萧氏一族人丁凋零,脑残的脑残,偏瘫的偏瘫,好不容易找出个手脚没有残疾的(虽然是个傻子)当皇帝,还被主人一不小心给玩死了,其实他的主人完全可以自己当皇帝,可是为了不受繁复礼仪的束缚,为了什么所谓的自由,他却不做皇帝。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他和青落,一面要监视朝中众臣,一面还要物色新的皇帝人选,既要有皇家血统,还要年纪适当,当然有一条必不可少,就是一定要够傻够笨,因为他们的主子真的很懒,懒得平定那些不自量力的政变。故而只要满足这三个条件,连别都可以不理会。

前年,在上一位皇帝失足摔死后,青落暗卫和黑落暗卫对着族谱研究了半天,终于发现发配边境的越王之女萧灵奈。她既具有皇室血统,年纪幼小,而且最重要的是个傻子,简直就是为皇位量身定做的啊。

然而这个好不容易找来的的皇帝,却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暗卫还是发自内心的难过,毕竟,再找个条件这么合适的皇帝,太难了……

娃娃的王叔

事情是这样滴,今日上午,美丽的御花园,当身体还属于那个七魄少了一魄的萧灵奈时,当她还活蹦乱跳时,她邂逅了那个天朝真正意义上王,萧流云。

“陛下,叫王叔。”身边的女官赶紧教女孩,同时狠狠的掐向她的手臂,萧灵奈一疼,连忙有样学样的叫了声王叔。

被称为王叔的男子看了看女孩,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陛下万岁。”

“这里不好玩,我能回家吗?”萧灵奈丝毫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有多危险,说出了来到皇后第一句完整的发自内心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当什么王,所有的人都叫她陛下,却没有人真心疼她,都嫌她笨,嫌她傻,一有什么地方做错,身边的女官就会掐青她的手臂,没有娘亲疼,也没有爹爹爱,虽然京城比家乡那个偏远的城镇繁华多,吃的也好多了,但她好像回家。

“皇不好玩吗?”萧流云面对小姑娘和蔼可亲,

“不好玩。”萧灵奈声气。

“那个湖里,有好多鱼,陛下若是觉得不好玩,可以去湖里捉鱼。”萧流云笑的无害,而可怜的萧灵奈就真的跳到湖里去了。

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湖水溅起的水花,无一人敢阻挠,黑落当时就在身边,那时他就预见到马上就要再次研究萧氏族谱了。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眼见水中的女帝已经不会挣扎,渐渐沉下去了,萧流云说话了,语出惊人,“你们怎么不去救人?”

众人一脸黑线,您不说话,谁敢乱动,黑落最为积极,他着实不希望这个女帝死,因为,这一辈的萧氏已找不出第二人了。

现实与希望背道而驰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这个女帝毫无意外的死了,就像前年的圣帝摔死,三年前的乐帝吃坏东西脱水而死,七年前的启帝坠马而死一样,成为一种习惯。她躺在那张华贵的床上,小脸青的甚人,胳膊上还有一块块青青紫紫的伤痕。

“睡的真香。”啪嗒啪嗒眼睛,灵奈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这床真好啊,纯金镶边,玉阙佩饰,玛瑙钩环,金丝纱帐,要是运到现代买了,真就发达了。灵奈满眼放光的瞅着那个床,琢磨着怎么卸下点金子来,她可不想留在这鬼地方,等攒够钱,一定要逃出去,纵横江湖,浪迹天涯,也是很不错的。

“啪”一只盘子摔得粉碎,

“诈尸啦,诈尸啦!”震耳欲聋的女声将灵奈吓得又缩进被子,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

当萧流云走进这个传说中诈尸的房间时,本不相信萧灵奈还活着,黑落青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他们断定已死的人,如何又会活过来?掉包?更不可能,皇在他的严格监控下,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所以当萧流云看到裹紧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女孩正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时,他不淡定了,这个女孩的命还真大。

“陛下受惊了。”他走上前,轻轻灵奈的额头,

“嗯,还有点烧,让御医开些药可好。”

灵奈看着这个巨帅无比的男子,花痴到无药可救,

“帅哥,你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吗?”

萧流云诧异了,跟进来的女太监诧异了,落了一次水,难不成将女帝的傻病治好了,却多了一个疯病?竟敢说摄政王是大包子。

“陛下,本王不是包子,更不是传说中的包子。”邪魅的声音,动人的微笑。

“包子?”灵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包子,我是说,呃,你真的很好看。”很好看?萧流云笑了,萧灵奈的痴傻是御医验过的,从前绝不是装出来的,那么现在面前这个女人是谁?有趣,果然有趣。

“那陛下的意思是本王耳朵有问题?”笑的真好看,灵奈继续花痴,突然感觉颈上凉凉的,是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光泽的指甲,真美,灵奈嫉妒的看着那只手,同时翻翻自己的小蹄子,胖胖白白的,也只能用蹄子形容了。

“你的手,真好看,怎么保养得。”爱美果然是女子的天,灵奈捻起颈上那只手的一手指,

“手感也好,光滑细腻。”

那只漂亮的手猛然一震,顺着灵奈的颈慢慢收紧,众人脸色又黑了几分。

黑落擦擦脸上的汗,完了,主子笑的越深,面前的人就会越倒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女帝,该不会被主子活活掐死吧。

灵奈似乎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眼前男子笑的还是那么无害,漂亮的手却越收越紧。

“呃,咳,你卡着我的脖子了。”灵奈终于回神了,眼前这个就是那个王叔萧流云吧,理顺了关系,灵奈花痴不起来了,眼前这个男子不但是长辈皇叔,还是摄政王,而萧灵奈是皇帝,只怕最想让灵奈死的人就是他了。

“咳咳,皇叔,”灵奈觉得呼吸越来越稀薄,只能瞪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叫皇叔了,希望这厮能有点同情心,好歹也是亲侄女啊。

一声皇叔出口,众人皆惊,女帝傻了十四年,平日说话都要人一句一句教的,落了一次水,不但话说的利索了,连脑子也清醒了。黑落的汗更多了,记得前年女帝第一次见主子,女官教她叫王叔,女帝傻傻的问:“能吃吗。”震煞众人,后来不知教了多少遍,才让这女帝区别开皇叔与大饼的不同。

颈上的手松开了,灵奈呼吸着珍贵的空气,皇果然可怕,人家随便一伸手指,就能让她似无葬身,这次灵奈学乖了,不花痴了,乖乖缩回被子,一言不发,生怕一句话说错,便又去见牛头马面了。

没有人皮面具,颈下的红痣也不是假的,证明眼前的女子就是萧灵奈,萧流云捻捻手指,有些猜不透。

“陛下要好生休息,还不退下。”摄政大王爷发话了,谁敢不从,众人对此求之不得,若是王爷真的将女帝一个不小心给掐死了,只怕第一批陪葬的就是他们,谁让他们见证了这个伟大的时刻。

一时间女太监们跑的比兔子还快,唯有黑落还顶着满头的汗,等着主子发号施令。

“黑落,你去一趟相国寺,寻普渡大师。”相国寺?黑落若有所思,难不成主子想出家?呸,要出家也是让女帝出家。

“是。”虽怀着满腹疑问,但还是尽职尽责的退下,他也是不想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好吧,这次,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可悲的灵奈和大灰狼似的萧流云。

“皇叔,我想睡,你也回去吧。”灵奈缩缩脑袋,抽抽鼻子,耷拉着吓红的眼睛像只兔子。

“不急,小灵儿,你以前不是喜欢抱着皇叔才睡吗?”

一句话将灵奈雷的里焦外嫩,敢情萧灵奈以前有这嗜好,抱着这么个大灰狼,能睡的着吗?

灵奈沉沉出了口气,淡定,淡定。

“皇叔,以前灵奈神志不清,才,呃,抱着你睡,那个以后不会了。”

“还有皇叔,那个我告诉你实话,其实这次落水后,我遇上个神仙姐姐,对,张着角的神仙姐姐。”说这话时灵奈狠狠恶寒了一把,神仙姐姐,眼前立马出现一只大雕外加独臂哥哥。

“是的,她说我以前之所以傻是因为我的七魄少了一魄,看我可怜便将那一魄给我补全了,所以我就不傻了,呃对了,姐姐还说你才是真命天子,你做皇帝比较合适,嗯,真的。”

灵奈发誓以上百分之八十,七十,五十,呃,三十都是真的,假若萧流云想做皇帝,便让给他好了,只要留她一条小命,给她一点小盘产,再来只小舟,灵奈便知足了。

“嗯?真命天子?”萧流云的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让人看不到眼底,更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是,您就是真命天子。”灵奈狗腿的笑着,挨近一点,心里无助的乞求,您就放过我吧。

“陛下还是好好休息。”萧流云伸手抱过裹得活像个木乃伊的灵奈,将被子一点点展平铺好,灵奈十四岁,身量很小,萧流云抱在手里像个娃娃般,虽然是自家皇叔,灵奈脸色却渐渐烧红,从来都没有被异这样亲昵的抱着,感觉太奇怪了。萧流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种淡淡的荷叶清香,让人很安心,很舒服,灵奈闭上眼睛,复有睁开,看了一眼淡笑的男子,忽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哀伤。

“王叔,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杀我吧……”灵奈生怕这一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面对的就是马面,又想起自己那个曾经负心的男友,他们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幸福吧,甚至连一丝愧疚都没有,她可是经不起折腾了。

酸楚的声音让萧流云一震,看来自己是玩的太过火了,这个女孩子已是草木皆兵,总以为自己要杀她,其实萧流云这次,还真的只是想逗逗这个恢复神志的小姑娘,至于什么七魄六魄神仙姐姐,等普渡大师来了,便可一辩真假。

遂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

“陛下如何会有这种想法,您是皇帝,除了帝王自己,没有人可以杀帝王,这是尊严。”这算是承诺吗?灵奈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就算是承诺吧。

这次,萧流云还真没说谎,自他十六岁继任摄政王,十年来已经四帝,包括圣帝,乐帝,启帝,还有现在的灵奈,就像前年的圣帝摔死,三年前的乐帝吃坏东西脱水而死,七年前的启帝坠马而死,无一不是意外,虽说萧流云多少有点推波助澜,但总归也只能说是意外。

萧灵奈,萧氏这一辈以无人了啊,萧流云琥珀色的眼睛清朗一下,她若死了,找个皇帝也是难事,况这个女帝还有些意思,便不给黑落青落添堵了,多留她几年也无妨。

王叔的普渡大师

话说黑落星夜兼程去了相国寺(星夜兼程是虚词,其实相国寺离皇很近……),一进寺庙便直奔大雄宝殿,这个时间,普渡大师应该在做早课吧,果然,大师正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大师,普渡大师,皇上驾崩了……”

“施主不必多言,老衲早已知晓,昨夜夜观天象,帝星陨落,老衲这就随你进为圣上超度。”我们的普渡大师有成竹,一幅时局尽在我掌握的样子。

“黑落施主请稍等片刻,待老衲带上法杖。”普渡大师站直腰板,正要吩咐身边的小沙弥去法杖,黑落别别扭扭的开口,

“大师,圣上又活过来了。”

“施主不必多言,老衲早已得知,昨夜夜观天象,帝星虽落,却尚有余晖。呃,渡厄,招魂的法杖就别带了,太沉。”

黑落:“大师……”

普渡大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黑落看着那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箱子,一脸黑线,每次普渡大师进都要带着么多口箱子,也不见打开,每次原封不动的再带回去,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黑落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求姻缘啊。”一听这个话题,黑落一个翻身跳出马车,

“呃,大师,这马车里闷得头晕,我还是骑马吧,舒服些。”

“黑落施主,你留老衲一人在这闷热之地,很无聊啊。”普渡大师不满的抖抖胳膊,却拦不住黑落决绝的背影。

普渡大师别看表面严肃,其实特别喜欢八卦,什么这个今天来相国寺上香的李千金是个佳人啊,又是什么昨天来吃斋的杜公子是个君子,没事了喜欢瞎凑和,别说,倒还真促成了不少好姻缘,所以,山那头的月老祠专门搬到相国寺边上,里的女尤其喜欢他,而年轻的御前侍卫则极其敬畏他。

皇里,摄政大王爷正在书房揉着额头,萧灵奈,起死回生,七魂七魄,又是什么神仙姐姐,真不知这个丫头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的,难不成真是见鬼了。

“流云啊!可知老衲有多挂念你啊。”一把推开书房们,普渡大师以八爪鱼的姿势抱住了我们的摄政王,黑落轻轻咳了一下,掩上门退了出去。

萧流云亦不生气,只是费力的掰开普渡大师的爪子,

“大师,流云有要事。”

“奥,听说了,你那个女娃娃死了又活了。”

“普渡大师,我在说正事,世上可真有鬼神?”

萧流云沉声,普渡也严肃了几分,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难解的谜团,从不见他神色如此疑惑,竟真的像天上的流云般变换。

“也罢,我去看看那个女娃娃。只是流云,萧氏一族已凋零至此,若非必要,莫再……”

“流云自有分寸。”普渡也不好再说什么,其中隐藏的秘密就在一个眼神的交汇间,清晰。

灵奈继续躺在床上装尸体,这个世界真恐怖,王叔就像大灰狼,皇帝就像小绵羊,还是待宰的羊、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养了二十三年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了,面对那一堆支离破碎的血,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啊,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穿越碰见,大灰狼啊……”灵奈一面哼着小白菜进行曲,一面酝酿眼泪,哭不丢人,只是一个排毒的过程,灵奈不停安慰自己。

丝毫没发现身后静悄悄的出现一个满脸胡子的的老和尚,此刻,老和尚正对着灵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女娃娃?”

“啊,呃,您,您,”灵奈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皇深处会有个老和尚,

“不认识我了,过年时候还见过呢,你还给老衲要糖吃,半年不见,又长高了,跟老衲也生分了。”敢情是老熟人啊,

“哦。”灵奈用婉转的的三声调表达出自己内心的震撼,这女帝过的也忒惨了,过年连块糖都没得吃,还要靠老和尚救济。

“大师,自从我昨天落水后,傻病便好了,以前的事却都记不得了。”打死也不能说自己是借尸还魂来的,否则,不被当妖怪活剐了才怪。

普渡盯着灵奈的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大笑,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灵奈心跟着剧烈跳了三下,这老头,眼神犀利,骨骼清明(这个词用的……),一看就是大师,该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吧。灵奈浑身打了个冷颤,一想到萧流云那张笑里藏刀的脸,灵奈就觉得马面牛头的容貌还是可以接受的。

“大师,你笑的真好看,让人心惊胆颤。”

“心惊胆颤?”

“大师,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妖吧。我发誓,我真的是人,活人,真活人。”

灵奈不淡定了,越解释越乱。

“我没说你不是人。”普渡大师幽幽的说,他不但是相国寺的主持,认人也极准,萧灵奈入已两年,但萧流云其实真没见过这个脑子有残疾的女帝几次,倒是与普渡接触比较多,所以萧流云才让普渡来辨认一下面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位女帝。

“女娃娃,老衲委实好奇的紧啊,那神仙长得什么样,讲讲,讲讲。”普渡倒是不客气,直接坐在灵奈身边,顺手拿出一香蕉,仔细的剥起皮来。

灵奈盯着那只香蕉,咽了口唾沫,饿了,真的饿了,从清早到现在,谁也不敢进寝,这可苦了灵奈,水米未进,无人问津,什么女帝,连个女婢都不如,灵奈恨恨的想,有句话说的好啊,相由心生,此刻灵奈的脸上就充分显现出这一点,盯着普渡手里拿白白胖胖的香蕉,眼都绿了。

“呃,给你吃。”普渡大师的手僵在空中,硬生生的将马上就要送入口中的香蕉递到灵奈面前,白白胖胖的香蕉上,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像是某人的口水。

“原来老衲还不确定,现在老衲确定了,你就是萧灵奈。”普渡大师摇摇头,

“还是老样子,一见吃的,眼睛就发绿,不给就发红。”

原来是这样,可是,灵奈看着那尚粘连着一丝晶莹的大师口水的香蕉,突然没有食欲了。

“大师……你还是,我还是不吃了吧,香蕉淀粉含量高,不利于减肥。”

寝外的萧流云默默注视这一切,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将帘幕轻轻放下,普渡都看不出破绽,也许,真的是天意不亡萧氏,让这个傻女清醒过来,也好,若是萧氏皆死光了,日后也太寂寞,你看猫总是不喜欢将老鼠一下子咬死,慢慢玩,岂不是更有意思。

“那个神仙姐姐,张着角,脸很长,一张马脸,一脸胡子。”灵奈几乎已经是胡诌八扯了,再加上饿,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你怎么认出是女的?” 普渡极为不解,一个张着角又一有一张马脸,最重要的是还满脸胡子,他怎么也想不到是个女人,

“呃,谁说女的不能有胡子啊,不许人家易容啊。”灵奈鄙视的看着这个老和尚,

“你还懂易容?”

“是啊,神仙说的,神仙还教了我好些东西,比如认字啊。”有了神仙这张王牌,灵奈突然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遇到答不上来的问题就推到神仙身上,也不知道牛头他们有没有打喷嚏。

“娃娃还会认字了!”普渡赞叹,

“那是,”管理学出身,再加上中国应试教育的积淀,外加五千年文化积累,还有中外的见识,灵奈怎么也不能是文盲啊。

“识字算什么,还有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皆。”牛越吹越大,假如可以飘到天上,恐怕遮得天都暗黑了。

普渡不愧是大师,淡定站起身子到飘门边,

“老衲先告辞了,您继续做梦。”

第二部分

总有一个恶奴

“天生痴傻之人,受了刺激是可能突然清醒的。虽然几率很低,不过,她现在似乎,思维很混乱。”

“竟真的会是这样。”萧流云已不存在疑问,

“流云啊,那个小女娃挺可怜的,痴傻了十四年,萧氏……”

“大师,流云说过自有分寸,相国寺想来香火鼎盛,大师事也忙,流云过些时日自去拜访。”萧流云的脸色已有些异样,普渡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他还求什么呢,也该知足了,想萧流云现在的身份,天朝名义上的摄政王,实际上的皇帝,能在自己面前自称一声流云,已是莫大的面子了。

灵奈饿的不行的的肚子,不行不能再等了,否则不被饿死才怪,老师说过,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食物不来,我就偷去,当然后面两句是灵奈自己加的,轻轻溜下床,活动活动手脚,伸个懒腰,身体轻盈,是个做贼的好材料,很好很强大。

灵奈在镜中看看身上穿的寝衣,月黄的颜色柔柔的塌在在身上,领口开的有些大,也或许是这个身体太瘦了,撑不起来,小脸还是有些白,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很有潜力的少女,呃,这是什么?灵奈捻起衣袖,腕上的淤青随着拉起的衣袖呈现在面前。腕上,手臂上,遍布青青紫紫的淤痕,一看就是手指留下的掐痕和扭痕。

天,有人虐待萧灵奈!虐待!这两个字立刻像大灯笼一样笼在灵奈脑中,当时她一定很疼,却不会表达,灵奈的吃饭的心已凉了大半,这该是在意料之中啊,一个痴傻的女孩,生活在皇,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时刻想要她命的王叔,又怎么指望人能好好照顾她呢,怪不得她这么瘦,怪不得她总想要吃的,只怕挨饿是常事呢,一个皇帝,却挨饿,还受身边人的虐待,甚是讽刺。那些没有消退的淤青,萧灵奈,安心去投个好人家吧,来生就算还是傻子,也好过在帝王家,灵奈在心里祈祷,希望判官大人能给这可怜的女孩补好魂魄。

蹑手蹑脚的走出寝,迎面走来的一个大红衣女官,尖尖的下巴,一双吊梢眉,艳丽的色调与盛夏的致很是和谐,活脱脱就是个王熙凤啊,灵奈暗叹。相形之下,灵奈一身素雅的月黄寝衣,本不像是女帝,竟像是个小女,呃,人家小女也穿着樱花粉的装,怎么说呢,连小女都比灵奈体面。

“陛下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女官倒是眼尖,一眼看见站在寝门口的灵奈,

“听不懂么,回去,连衣服都不会穿,让王爷看见成何体统,兰儿呢?不是说陛下神志好点了吗?怎么让她出来了。”颐指气使的语气让本来饿了一天的灵奈火气更大了。

“如月姐姐,”一个小女从远处跑来,满头的汗也不敢擦,一下子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回话,“奴婢们本来是守着的,可王爷今天来了,让我们不必在寝伺候。所以……”

“你个小蹄子,还敢犟嘴,我不过出去上香离开两日,你们就闹翻了天,拉下去,给我打!”呃,这个叫什么如月的似乎火气比灵奈还大。灵奈瞬间无语,这个皇帝真窝囊,几乎等同于摆设,不是几乎,应该是就是。怪不得这里没人对女帝好,连让女帝出来走走都会挨打,谁还敢对女帝好。

“住手。”灵奈爆发了,如月彻底将她惹毛了,不仅是因为她乱打人,更因为,很可能就是她虐待萧灵奈。

“没规矩。”淡淡说了三个字,萧灵奈挺直走下台阶,如月一震,早就听说女帝落水后,神志清醒了很多,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陛下,我说的正是规矩,兰儿没有在寝伺候,擅离职守,难道不该打。”

“你?”灵奈险的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容嬷嬷的经典语录,

“你为何不自称奴婢?给我掌嘴。”如月打死也没想到这个女帝竟然会这么说,一时不知所措,一院子的太监女不知怎么办,拖着兰儿的两个太监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毕竟,面前这个女孩是皇帝啊,再没实权,也是主子。

“掌嘴?我是摄政王派来协理廷的女官。”如月仅有一丝诧异,但无丝毫惧怕。

“你们,还不快扶陛下回寝休息。”一听摄政王三个字,各位太监女立刻打了个哆嗦,做人,尤其是做奴才,认清大势所趋是生存的基本能力,跟摄政王比起来,一个毫无实权的女帝确实无甚可怕。

“陛下,请回。”几个女大着胆子架起灵奈,向拖猪一样将灵奈拖向那个发霉的寝。

“你们,你们,放肆!”灵奈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只四脚蛇,却没有能力挣脱桎梏。这次郁闷了,这个皇帝果真窝囊。人家别的女主穿越了,怎么就能有那么超脱的气质,想起原来看的巨多穿越小说,人家的女主角,是吧,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要不就是有倾城之貌,即便没有倾城之貌,也有一种能聚焦所有人眼光的气质,一发怒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惧怕,天生的帝王命,天生的主角命啊,反观灵奈,呃,生气了吧,也发怒了吧,有人怕吗?没有,不但没有,还被窝囊的又关回来了。

“我饿了,你们要饿死我吗?”灵奈捂着咕咕直响的肚子,扯着大嗓门怒吼,奈何萧灵奈的声音实在是太细太柔太甜了,丝毫表达不出灵奈心中的急切。

“陛下,现在还没到传膳的时间,您就消停点吧,如月姐姐今天心里不痛快,别连累我们都跟着挨打。”一个小女撇撇嘴,真够倒霉的,听说如月上香时求姻缘,抽到个下下签,可怕啊,听同行的女说,当时如月的脸都紫了,差点没拆了月老祠。

灵奈抽抽鼻子,不会就这样饿死了吧。妈妈,灵奈好想你。

天色渐渐晚了,这可真是一整天了,灵奈已经有些后悔为何当时要拒绝普渡的那只香蕉了。如月大嬷嬷没空理她,人家小女们都去吃饭了,唯有灵奈还蹲在床头,半死不活。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呃,摄政王爷来了啊。灵奈吊着一口气,斜躺在床上,此刻,她多么希望来的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韭菜馅的她都忍了。

“陛下?”玄色的华府,还是那么无害俊朗,一双星目桃花眼,勾人心魄,身后跟着大红衣的如月和一干小太监小女。灵奈继续装尸体,不理,就是不理。

“陛下。”萧流云看着床上的女孩子半阖着眼,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嘴角突然微微弯了弯,灵奈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上额头,温和的掌心像桃花瓣般柔和,只是那手怎么有些熟悉,修长的指头,圆润的指甲……

“可还好些,嗯?” 伴随着磁的声音,灵奈猛地一激灵坐起身子,妈呀,这不是摄政王的手吗?太可怕了,对于这只差点掐死自己的手,灵奈还是很惧怕的。

“好多了,好多了。”其实她真的很想冷处理了这个王爷,玩一把个,只是,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奴,这就是奴啊,灵奈对自己真是怜惜加鄙视。

“王叔,我饿了,真的很饿。”

“陛下,本王……”

“王叔,天大的事也先让我先吃了饭。”灵奈眨眨眼睛,好歹是把大神盼到了,什么事情都不如吃饭重要。

萧流云看着只穿着寝衣的萧灵奈,猛然发现了一块隐没其中的青紫。他不动声色微微拉起她的衣袖,整个手臂的伤痕一览无余,灵奈还在傻呵呵的等饭吃,丝毫没发现异样。

“有这么饿?”萧流云笑了,轻轻松开衣袖,下令传些糕点,看着那些伤痕,让从无波澜的心里泛起些涟漪,倒不是同情,只是勾起一些回忆。一个没有亲人又痴傻的女孩在皇里是不好过的吧,谁都可以欺负她,曾几何时,他不也,猛地收住回忆,回忆就是回忆,早已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

一盘盘糕点流水般献上,灵奈的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云片糕,什锦酥,有大BOSS在身边就是不一样啊,拍拍萧流云的肩,灵奈很想大气的说一声“小子,多谢了。”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了味,“小,呃,王叔,你要不要一起吃。”

白痴,灵奈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请他一起吃呢?自己一个人吃剩下的还可以藏起来,看这架势,今后挨饿是常事,储备余粮是王道啊。您别答应,您可千万别答应,您什么没吃过啊,就别跟我抢了。灵奈小心翼翼的祈祷,很好,上天对待灵奈总是很和谐。

“那就添双筷子。”萧流云大手一挥,立刻有人献上一双玉筷,小太监轻轻擦擦头上的汗,这好像还是摄政王第一次与皇上吃饭呢,玉筷夹起一片芙蓉糕,轻轻送到嘴边,嫣红的细粉香柔滑腻,很久没吃过芙蓉糕了呢,萧流云放下筷子,满意的擦擦嘴,忽然一个渗人的女声幽幽传来,“王叔的筷子真好。”声音中夹杂这羡慕嫉妒恨等一系列情绪。

萧流云一愣,只见一个手里拿着竹筷满嘴糕粉且叫做皇帝的人,正盯着他的玉筷,双眼满是占有欲望。此刻灵奈正在盘算,要是她也有双玉筷,那相应的就会有玉勺,玉碗,玉盘,玉澡盆……那么等到逃出那天一卖,那岂不是发了,有了钱,什么遨游江湖,纵横天下,男主男配还是梦吗?越想灵奈脸上越有光芒,眼神也越饥渴。

“如月,陛下的苍山白玉筷,为何不拿上来?”萧流云突然问道,皇帝的确无实权,但他从未要人在衣食上虐待她。

“王爷,奴婢,奴婢,”如月冷汗不停的冒,是啊,苍山白玉筷是兰族的贡品,由整块的苍山白玉雕成,可验百毒,且有化解普通的迷药的功效,一共两双,一双在摄政王手,一双便是在中。但是,鉴于摄政王从不太过问女帝,而过去白痴的女帝又不懂什么玉筷竹筷,给她口饭吃就不错了,那苍山白玉筷,早就被偷拿出卖掉了,谁知,摄政王突然关心起女帝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爷,苍山白玉筷是陛下上次用膳时,不小心摔断了,因着陛下总喜欢摔东西,所以奴婢们才斗胆换成木筷。”撒谎不带脸红,灵奈撇撇嘴,萧灵奈那么乖,怎么会摔东西。

“那你怎么不换成金子的?金子不但抗摔,还抗腐蚀呢。”灵奈极为认真的说,惹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第一次交锋

“去年的苍山白玉筷,金丝挽凤簪,月华镯,蓝领丝佩,九龙汉纹玉佩,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萧流云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唇边甚至还挂着微笑,可是,怎么让人听了,这么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如月一下子软了,原来王爷什么都知道。

金丝挽凤簪,月华镯,蓝领丝佩,九龙汉纹玉佩,灵奈默念这些名字,应该都很名贵吧,若是买的钱都是自己的那该多好……灵奈口,真是可惜啊。

“王爷,奴婢一时贪念,请饶命啊。”如月眼睛刷的红了,灵奈白了一眼,哼,现在知道错了,当初虐待萧灵奈时怎么那么嚣张呢?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律处置吧。”萧流云又轻轻夹起一块糕,嫣红粉末细腻柔滑。

灵奈还没反应过来,如月便吓晕过去了,依律处置?倒卖中物什是什么罪名?灵奈没有概念,但是就如月的反映来看,应该很严厉吧。

“陛下觉得可好?”

“我是不想看见她了。”灵奈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后来灵奈很后悔为何要这样回答,她发誓只是觉得如月虐待萧灵奈这么久,应该多打几下,况且今日见如月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适合呆在里,只是想赶她出去,却不料,萧流云薄唇轻启:“那就棍杀。”

棍杀?乱棍打死吗,好残忍,灵奈如此理解,刚想求情,不料,萧流云又开口,

“陛下大概不知道什么是棍杀吧,就是先树一木柱,削尖,将受刑犯人倒吊起,放在木棍顶端,使木棍戳入其口,然后放开,木棍穿肠而出,且不会立时气绝,受刑人倍受煎熬后,才会离世。”萧流云放慢声音,低沉而带有磁,将每个细节都细细描述出来,足以使寝内每个人听见,太监女们再也受不住了,立时黑压压跪了一地,灵奈满口的什锦糕一下子吐了出来,连同胃里还没消化的糕点一并吐出来。

“皇叔,你别说了,”灵奈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便又低头呕吐起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太监小女们真的怕了,如月是摄政王也派来服侍女帝的,犯了错都容不得情,更何况他们了。

“本王不打算深究,只是罪婢如月行刑时,你们皆去送送她,也算是尽了这几年的情长。上苍怜佑,陛下大好,这里自然以她最尊,若再有这种大不敬的事,本王也救不了你们。”几句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是真的替灵奈立了威。

“多谢陛下王爷恩典,多谢陛下王爷恩典。”一众人跪得整齐,头磕的响亮。灵奈确实很无奈,有了萧流云这些话,今后应该至少不会挨饿了吧,但这棍杀却决然太狠。

“还不去送送你们的如月姐姐?”萧流云说的玩味,血腥感十足,如月被拖走了,像拖猪一样,后头跟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小女。灵奈呆呆看着桌子,刚才还吃的津津有味的糕点,现在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陛下?”

一听到这个声音,灵奈浑身一抖,“王叔,我什么都听你的。”奴在这一刻又一次得到很好的体现。萧流云笑了,是的,听到这句话他很高兴。

“陛下,你既然以恢复清明,就要学习如何做一个帝王,从明天开始,您要上朝,我会为你请帝师。”

“上朝?还要学习,王叔,我都会,神仙都教过了。”她可不想学什么治国之道,学了那么多年,真快学吐了。

“哦?都会?”萧流云的疑问句说的很好,声调发音极其到位,尤其是都会那两个字,让灵奈又是一阵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道,

“琴棋书画,全才。”

萧流云含笑,随手拿出一本书,“来,念念。”

灵奈松了口气,接过书后才傻了眼,

“繁体字!你这不是玩我吗,我又不是中文系的,那里会繁体字!”望着那一行行天书,灵奈这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繁体字,她那会啊。

萧流云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更是刺激到灵奈,这还不算完,

“来,做首诗听听,就以,嗯,棍杀为题。”萧流云话还没说完,一阵呕吐声,声声入耳。

“那弹首曲子?”古琴就在床边,这个寝还真是一应俱全,

“呃,神仙教我弹得不是这种琴……”

“那是什么琴?”萧流云还真是不耻下问,灵奈思考半天,决定还是不把吉他这个名词说出来了,免得萧流云会问吉他是那个他,想在大学时,灵奈学了电吉他和架子鼓,当时觉得要多帅有多帅,迎着节奏挥舞鼓槌的感觉要多双有多爽,假若当时能预见现在的穿越,灵奈打死也不学这两样,一定学个琵琶啊,古筝啥的。

“陛下?”萧流云轻声询问,细心的抬手抽出一方丝帕替灵奈擦去嘴上的秽物。

“王爷!饶命啊。”窗外适时的传来如月撕心裂肺的哭喊,这是最后的挣扎了吧,看看以有些昏黄的窗外,灵奈拉了拉寝衣,正是盛夏,怎的会这样冷,也不知那些送行的小女们会不会吓出病,留下心理影。

“王叔,我对上朝和请帝师,没意见。”最终,这次谈话在灵奈的屈服加妥协中结束,第一交锋,萧流云大获全胜。

是夜,青落低声问黑落,“主子怎么突然对那个女帝上心了,连如月都杀了。”

“你心疼了?”黑落拍拍青落的肩,却青落反手擒住,

“说正事,黑落,你不觉得主子今天很奇怪吗?”

是的,萧流云今天心情很奇怪,一个人在书房时而静默,时而笑,静默时严肃的吓人,笑起来又如冬阳融雪,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那个女帝的确很有意思。”黑落想起那个表情丰富又有些胆小却尚不失善良的女帝,心情突然愉快了很多,他是暗卫,监视整个皇,对如月和那些奴才的所作所为十分了解,然而,那个总受欺负的女帝竟没落井下石,不得不说,在皇这样的地方,还能有这么纯净心灵,却难得可贵。

不正常

看着同样沉思的黑落,青落摇摇头,今天所有人都。

是的,今天所有人都不正常,譬如皇里,

“陛下,您是要沐浴吗?华清池的水温正好呢。”华清池?还杨贵妃呢。

“陛下,您又饿了吗?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宵夜,什么?您不喜欢?奴婢马上让他们重做。”

“陛下,尚衣局以送来了各色冰蚕丝的寝衣,您喜欢什么颜色,奴婢这就为您换上。”灵奈极为淡定的听着一系列汇报,这些小女们,自从送走她们的如月姐姐,变得异常懂规矩,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奴婢,活活把灵奈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听到灵奈着实不自在。

“陛下,御花园里已经将绿牡丹铲平,种上了您平日最爱的太阳花。”听到这里,灵奈着实淡定不下去了,

“我说谁让你们那么败家!把牡丹铲了中太阳花!脑子进水了!”绿牡丹啊,多么名贵的品种,这些孩子们还真舍得。

瞬间,灵奈脚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陛下饶命,是兰儿错了,莫怪罪大家,奴婢见陛下以前总喜欢那湖边的太阳花,所以自作主张。求您饶命。”兰儿?灵奈的脑子闪了闪,对了,这不是挨打的那个小姑娘吗,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起来起来,谁说要你的命了,兰儿是吧,太阳花……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补如月的缺,只是别再铲牡丹了,怪可惜的。”灵奈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同情心泛滥。孰不知地上的众人一时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表情各异,心里都算起来小九九,原来拍马屁也有讲究。

不久里便有了这样的传言,女帝喜好太阳花,甚恶牡丹,一下品女,善逢迎,毁半园牡丹种植太阳花,帝大喜过望,胡言乱语,遂升其为侍从女官。

洗温泉就是好啊,冰蚕丝穿着也舒服,宵夜也很致,灵奈躺在大床上安慰自己,不知为何竟心里有些空虚,明日又该怎么办呢?帝师,上朝,这些对于灵奈都是未知的东西,其实比死可怕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对未知的恐惧。

“陛下,您不用担心,王爷会将朝政处理好的。”兰儿还真是贴心,轻轻将帷幔拉下。

“兰儿,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比如,我的家人。”灵奈不想睡,索拉了兰儿一起躺下,“陛下,这奴婢怎敢?”

“我一个人,怕。”灵奈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在这个皇有个一心人不易,凭感觉她知道,兰儿以前对萧灵奈也很好,谁也不会注意一个痴傻女帝的喜恶,兰儿却知道。

兰儿似乎抖了一下,不再犹豫,轻轻躺在灵奈身边。

“兰儿,我以前真的那么讨厌牡丹吗?”

“也不是,只是如月极爱牡丹,陛下曾顽皮踏坏几株,如月……后来陛下总是对牡丹望而生畏,碰也不敢碰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过去的我都忘了,兰儿也忘了吧,况且,她已经很可怜了,不是么?”灵奈感觉到兰儿似乎是在啜泣,

“陛下可以忘,兰儿不能忘,奴婢是越国人。”

越国?灵奈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搞了半天才把天朝的历史弄清楚。

据兰儿说呢,原来太祖皇帝本有四子,立的是长子萧流风为太子,灵奈的父亲是皇二子萧流飒封地吴越为越王,三子萧流雪早夭,四子萧流舸封地齐鲁为齐王。本来人家兄弟间和睦,父子和谐,本来挺好的一家子,又是嫡长子继位符合祖宗法制,谁知半路杀出个萧流云,在某年某月某日,年逾六十的老太祖昭告天下,他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萧流云流落在外,现在认祖归宗,从此引出一段血泪历史。

一年后太祖驾崩,皇后谢氏殉葬,最为无奈的是萧流风留书出走,说自己志不在此,好样的,让你当皇帝你说你志不在此,不知太祖知道了会不会气活了,正待萧流飒和萧流舸蠢蠢欲动之时,谁也想不到萧流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政变,更没想到仅在朝中一年的他竟会有这么大的势力,毫无疑问,本来就相互猜忌萧流飒与萧流舸,输的很惨,结果,兵权封地皆被削去,一个被贬去西北边境,一个贬去东南边境。

从此悲惨的故事算是正式拉开序幕,掌握了实权的萧流云自己不做皇帝,当起了摄政王,因萧流风并无子嗣,便让让萧流舸的孩子做皇帝,便是启帝,无奈,仅三年启帝就很悲催的摔死了,萧流云便将萧流舸的第二个儿子接来,便是乐帝,然而乐帝也很不给面子的归西了,从此,仅有二子的萧流舸垮了,据说在边关每日生不如死。

然而萧流云觉得没玩够,国不能一日无君啊,于是又将黑手伸向萧流飒,即萧灵奈的老爹,于是圣帝出现了,然而当圣帝也习惯的死去后,萧氏几乎无人了,还是那句话,国不能一日无君,不顾萧流飒的苦苦哀求,萧流云将他仅有的唯一的女儿接到了京城,于是灵帝出现了。

不得不承认,真相总是很残忍,萧氏真的很悲催。

躺在床上的灵奈心里堵得难受,原来萧灵奈在这个世界还有父母,假若有一天能逃出皇,她一定会去边关看他们,父母的心愿总很简单,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好就满足了,看到萧灵奈清醒了,他们该会很开心的吧,灵奈不会告诉他们真相,只希望快乐的人能多些。

“陛下,奴婢其实……”

“兰儿,我累了,明天还要上朝什么的,睡吧。”灵奈消化不了那么多血腥的东西,只能打断兰儿,就这样吧。

兰儿顿了一下,终是没在说什么,两个人各怀心事的睡去了。

天亮了吗?天亮了为什么没有太阳,为什么天上美丽的星星还在闪?灵奈就这样被从床上拖起来。有四点钟么?有木有,有木有?兰儿揉揉眼睛,无能为力的摇摇头,表示这不是她的错。

“陛下,上朝您要穿龙袍,王爷专门嘱咐过不能迟到的。”服侍的女低声下气,十几个女立时端着金盆瓷罐的走进寝,洗脸还算舒服,有人伺候的感觉还是不错地,可是,美中不足啊,没有牙刷,只有漱口水,灵奈盘算着等着下来朝自制个牙刷啥的推广一下也不错。

将自己刷洗干净了,灵奈又被一众按在银镜前梳头发,灵奈的头发长长的曼及腰身,黑而浓密,女们灵巧的手上下翻飞,一会便挽起一个发髻。接着又是十几个女端着什么东西进来。

看了看第一个托盘里那个足有足球大的皇冠,灵奈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不会是要戴在头上吧……”

“陛下,皇冠自是戴在头上的,难道,您是嫌不够华贵?没关系,奴婢马上给您换个纯金的!”说罢,提起裙子就往外走,这可是巴结皇上的好机会啊,说不定女帝一高兴,也给自己个女官做呢。

“不必了!”灵奈一把拽住那个女,用力过猛,差点趴在地上,接着用异常可怜的目光看着异常兴奋的女,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你给我换个小点的,我怕沉。”

灵奈的话如晴天霹雳,小女一下子软倒在地,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妄自揣摩圣意,圣上饶命啊。”

“呃,我什么时候要你的命了,你给我起来。”灵奈觉得快疯了,这里每个女都不正常,难道说,真的是昨天被刺激到了。

“你们将东西放下,都出去吧,这里我来服侍就好了。”兰儿,即现在的侍从女官发话了,众小女皆冷了脸,却也不敢造次,只能默默放下托盘退出去,可想而知,她们心里将兰儿骂了千遍万遍,本来就不多的露脸机会,全被她一人占去了。

“兰儿,我不会真的要戴这个鬼东西吧,脖子会断的。”灵奈发愁的看着那个巨大无比的皇冠,搞不懂天朝什么制度,把皇冠制这么大,有钱吗?

“陛下,今天是你第一天上朝,这是必须的,忍忍吧。”兰儿都发话,看来是不能不戴了,

“兰儿,我脖子要是断了,你可千万别让他们埋我,把脖子缝好了,说不定我就又活过来了。”灵奈这时还不忘开个小玩笑。

“陛下……”

“这又是什么?”灵奈看着那一大块纹着龙的类似毛呢面料的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龙袍。”

“那这个呢?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咦?怎么那么多件。”灵奈有些好奇,

“那些都是龙袍……”

灵奈果然颤抖了一下,该不会是都要穿到身上吧。

终于装扮完了,不对,应该说是包裹完了的灵奈,活像个胖粽子,大热天的,裹了这是多少层衣。

要说什么龙袍,外衫内衫的就不用提了,此时的灵奈正抱着肩,看着那双雷人的靴子,怎么也不肯伸脚。

“我去,你让我大热天穿毛呢我忍了,穿长袖龙袍也忍了,戴几斤沉得皇冠我也忍了,把脸画的不人不鬼我都忍了!可是!这个,皮靴,皮靴啊!也太神经了吧!”

“陛下,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我管你谁的意思。”

“您要穿。”

“我不,我不,我就不!”灵奈真的火了,现在是盛夏,第一次上朝,萧流云就让她穿的像只熊猫,这不是让她在列为臣工面前丢脸吗?

“昨夜,摄政王已经下令将您原来的鞋子都扔掉了……”

“什么!”

“他说,陛下原来的鞋子都不够华贵,所以下令重做了,大概下了朝就送过来了。”

“就是说,我没得选择,只能穿它,抑或光着脚。”灵奈陈述出这个事实。兰儿镇定的点点头。

“不穿就不穿!”灵奈死死抱着床柱,打死也不能屈服。

“陛下现在只能忍。”兰儿摇摇头,也是无奈。

“陛下这样,就莫怪奴婢了。”灵奈甩甩手,随你,爱咋咋地。

“来人,帮陛下更衣。”兰儿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立刻涌进一众女,盯着灵奈像是见了鱼的猫。

“陛下不喜欢自己穿靴子,你们就好好伺候陛下穿靴。”兰儿真是说谎不带脸红的。灵奈已顾不得挣扎就被一众按在床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陛下,奴婢替您穿靴!”

“陛下,让奴婢服侍您!”

“陛下,奴婢叫彩玉。”

“……”

灵奈一句话也不上,脚上就硬被套上双大靴子,还是皮的。

再看看镜子里,如果说原来灵奈活像一只大熊猫,那么现在猫这个字已经不适合形容她了,此时灵奈活脱脱就是一只大熊,还是棕熊,一件件内衫外衫加龙袍比日本的十二单衣还可怕,裹得像个粽子,再加上棕色的大皮靴,呃,熊,确实熊。

交锋之上朝

“兰儿,上朝时,你会扶着我吧。”灵奈有气无力的说,

“会的,除了我还有两位女官为您托起裙摆,另有十八个女引路。如果累了,还有四个捏腰捶背的。”

“呃,甚好。”说完这句话,灵奈便闭上眼睛,任由女们牵着去上朝了,心里却将牛头马面外加判官骂个半死,什么架空的破朝代,女帝打扮的这么奇怪。

满朝文武早已恭候多时,是啊,女帝登基两年,一直听说其脑子有问题,除了登基大典上见过一面,就再没见过。后来又听说女帝落水,因祸得福,那傻病好了,摄政王遂下令从此恢复早朝制度,满朝臣工倒还真是想见见这个女帝。

只见某个角落里,一小撮一小撮的大臣们正热烈讨论。

大臣甲道:“女帝若是到了及笄之年,会不会亲政?当然,前提是那时她还还活着。”

大臣乙鄙夷的看了甲一眼:“你说她能活到及笄吗?”

大臣丙悲观的摇摇头,“这个……”

大臣丁却不以为然:“这个也可能,即便亲政,摄政王也……”众人心知肚晓的点点头,没错,亲政又怎样,所有的兵权都在那位手里,天朝不是萧氏的天下,只是萧流云的天下。

“皇上驾到—”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声音,灵奈闪亮登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臣工皆跪了下去,只有萧流云稳稳坐在他的专座上,看着穿着滑稽的灵奈,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万岁比千岁多了九千岁,但是臣工们喊起来气势丝毫不减,甚至比万岁更胜。灵奈睁开眼睛,也是,一个挂名皇帝,确切的说现在还是个冒牌兼挂名皇帝,人家肯拜拜你就不错了,也不能要求太多。万岁,千岁……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升上灵奈脑子。哼哼,萧流云,总算是想到整你的法子了。

“列为臣工平身。”萧流云今日还是很正式的,束着发冠,玄色朝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九龙,本就气质脱俗,如今更显英挺。薄薄的唇似乎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

灵奈白白眼睛,平身这句话不该是皇帝说吗,无视,纯粹的无视啊。

“上天怜佑我天朝,让皇帝灵台清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不朝,从此,早朝恢复,我萧某当与列位臣工辅佐幼主,治盛天朝,诸位可有意见。”一番话说的真好听,冠冕堂皇。

“臣等皆尽心全力,尽心全力。”满朝文武自然不敢有意见,连忙顺着大主子的意思往下编。灵奈一手搁在龙椅扶手上支着下巴,一手勾着几缕垂落下来的头发,对着大殿发愣,好么,天天上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天不到四点起来折腾,天天穿“十二单衣”,天天戴几斤沉得大王冠,天天穿雷死人不偿命的棕皮靴,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只手没撑住,灵奈的下巴在手中滑落,几缕口水顺着下巴流出来,滴落在龙椅上。悲剧来了,萧流云注视着龙椅上那个小巧的女孩淡定的抬起袖子将龙椅上那几缕晶莹的口水细细擦干,他默默扭过头,强忍住笑意,继续听臣工们汇报忠心。

灵奈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唉,还是改不了流口水的习惯,想当年考验那几个月,灵奈天天泡在自习室,中午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小会,每当此时,必备的就是在桌子上铺卫生纸,免得口水弄脏桌子,同学们都建议灵奈去医院做个大脑扫描什么的,这个大个人了,怎么会流口水。灵奈半信半疑的回家将此事告诉老爸老妈,表达了一下对自己身体的担忧,结果被老妈狠狠数落一顿,口水一事就此停息,没想到如今换了个身体,竟还是这样。

“列位臣工有事上奏,无事便退朝吧。”萧流云发话了,似是有些乏了。天朝正是盛世太平,大臣们亦无本上奏,正待退朝,灵奈发话了,即她皇帝生涯中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日后每每忆及都后悔无穷的一句话,

“列为臣工先莫急,朕还有话要说,摄政王劳苦功高,是天朝的大功臣,要是没有他,农民不能安居乐业,工人不能安心做工,商人不能安心经商,孩子们不能安心上学,所以说,列为臣工只称呼其为千岁着实是大不敬了,朕认为,今后何不称摄政王为,九千岁?”灵奈一口气说完,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已经傻了般的众人和一脸淡定的萧流云。

“怎么?朕说的不对?列为臣工有意见?”灵奈强忍住笑,憋得几乎要吐血了,九千岁啊,呼呼,这可是明朝有名的的大太监魏忠贤的名号,萧流云打死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爽?一想到萧流云就要成为九千岁,灵奈就觉得神清气爽。

“圣上英明,请摄政王定夺。”大臣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让灵奈差点真把血吐出来,仔细品味下这句话,好委婉,圣上英明,请摄政王定夺,无视,赤果果的无视啊。灵奈继续用手撑起下巴,她算是明白了,这皇帝,连君主立宪都算不上。

“九千岁?”萧流云轻轻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突然微微一笑,

“多谢圣上。”

灵奈猛地瞪大眼睛,同意了,萧流云竟然同意了,

“王叔!你确定决定以及肯定要叫九千岁吗?”

“陛下觉得本王不佩?”

“佩!太佩了,您天生就是九千岁,谁也不能跟您争。”灵奈捂着肚子,脸都憋紫了。

“陛下不舒服?”萧流云疑惑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笑的险。

“没有,王叔,我是太高兴了,终于为天朝为你做了点贡献。”灵奈大言不惭,毫无愧色,心道:九千岁,九千岁,这可是你自愿的,不怪别人。第二次交锋,灵奈认为,她胜了,尽管这个便宜占得很不明显。

下朝后,灵奈扶着兰儿的手,扭扭几乎断掉的脖子,正要回去睡回笼觉,穿过游廊,拐角里萧流云这张欠扁的脸适时出现了。

“皇叔,我好累了,朝政有你我很放心,走了。”灵奈打着哈欠本想糊弄过去,萧流云却不肯糊弄。

“陛下大概忘了帝师。”

“帝师”奥,对了,灵奈想起来了,还有帝师这一茬,学什么治国之道。

“那就让他去寝好了,皇叔,我一定好好学,您就放心吧。”是的,灵奈会在寝好好招待帝师,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让他自己求着离开。

“本王想来,还是决定亲自授业。”

“管他谁呢,都让他来寝……什么?what?亲自授业,皇叔的意思是要亲自授业!?”灵奈一时睡意全无。

“陛下有意见?”萧流云笑的异常灿烂,灿烂的想让人想来上一拳。

“不敢,不敢,只是您那么忙,国家大事都指着皇叔心,我想这就不给您添麻烦了。”灵奈小心翼翼的推辞,虽然知道基本无效。

“小灵奈明年十五岁及笄,亲政后,自然本王就少些心了,所以这一年,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萧流云的称呼一下子亲昵起来,让灵奈浑身一抖。

“王叔,你看到地上了吗?”

“什么?”

“都是我的**皮疙瘩。”

“灵奈难道喜欢我叫你陛下?”萧流云还是含着笑,声音温和,但灵奈却突然感到几分冷意。

“不是,皇叔,只是有些不习惯。”灵奈低头死死盯着那双皮靴,

“我们本就是亲人,今后没有旁人时,灵奈可直接叫声叔叔,不必加那个冷冰冰的皇字。”萧流云揉揉灵奈的头发,阳光初升,柔软的光芒漫照在心里,萧流云真是个俊美的男子,侧脸在阳光中完美的曲线,下巴英挺,眼神柔和,手掌抚着灵奈的发丝,异常宠溺。灵奈一瞬间失神了,心跳的好快,这就是心如鹿撞吗?呃,什么破比喻,萧流云是叔叔!灵奈赶紧回神,怎么可以对着一个想杀掉自己的叔叔犯花痴呢。

兰儿看着这一对不太协调的男女,一丝不安隐入眉间,萧流云为何突然对灵奈这么好,他又想做什么?他从来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温和无害的外表下,绝对有一颗疯狂的心,兰儿收紧袖中的五指,不可以,灵奈绝不可以再出事了。

御书房与容嬷嬷

“皇叔,我对治国之道,真的一窍不通。”灵奈说的也不尽然,好歹也是学管理的,虽然是企业管理。

“本王亲自来教,陛下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本王没信心?”

“我是……”灵奈发现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自己这点智商跟萧流云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就请皇上移驾御书房。”

灵奈揉揉惺忪的眼,这就是命啊,说也说不清。

一进御书房,灵奈就觉得脖子里一阵阵的冷风,这是什么鬼地方,御书房,不是应该阳光明媚,风景绝佳吗,那磨墨的佳人,添香的红袖都在那里?最奇怪的是,怎么连个窗户都木有?黑漆漆的,一个不祥的念头闪过,皇叔大人不会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吧,呃,灵奈几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先是被萧流云惨无人道压迫学习各种治国之道和廷礼仪,接着完成比高三学生还多的课业练习,然后不堪重负吐血而死,最后被弃尸御书房,整个现场完全是过劳死的样子,责任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不久整个天下都会知道皇帝自己学习学死了,跟他萧流云一点关系都没有。妈呀,萧流云你好狠的心。

“皇叔!”灵奈站在门边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嗯?”

“这屋子好暗,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呃,学习。”

“小灵奈难不成想回寝?”

“寝也可以啊!”好歹那也是灵奈的地盘,那个多服侍的女,萧流云再怎么放肆也会注意影响,总比这涔涔的御书房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灵奈,御书房是帝王读书的地方,所以本王在御书房教你读书治国,寝是休息的地方,在寝……本王还真不知该教你些什么。”萧流云笑的倾国倾城,甚是邪恶。

“也是,你总不能教我怎么睡觉吧?”灵奈失落的垂头,直到萧流云一言不发的推开御书房的门,硬将她拉进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这句话,很歧义啊。用神经错乱这四个字形容灵奈,真是对神经这个词的侮辱。

“皇叔,咳咳,我现在觉得御书房一点都不暗,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什么治国之道,你讲吧,我听着呢。”灵奈很狗腿坐在椅子上,呈乖乖女小学生状,萧流云看了一眼目前看上去还是很乖的女孩,强忍下心中想掰开她的脑子的冲动,他真想看看那小巧的脑袋里面是什么构造,行为举止怎么那个怪异。

“陛下还是先学识字写字吧。”

“皇叔说的是,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嘛,先学会走,才能跑。”灵奈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齐家治国平天下?”萧流云微微蹙眉,这可不像是眼前这个小女孩说出来的话。

“是,呃,神仙告诉我的。”灵奈桌上的墨砚毛笔,还真是没玩过这些东西,以前看电视,每次见到古人磨墨都会很向往,女子拿着一方小小的墨,轻轻研出黑亮的墨汁,长袖挥洒,男子握笔疾书,俊朗如神,那时灵奈便想将来有了自己的家,一定要买一方砚台,学古人与良人红袖添香,一定很有意思吧。

看着眼前想入非非不知神游何处的灵奈,萧流云攥紧拳头,真想一掌拍死她,还没有女人会在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走神。

“陛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红袖添香画眉之乐。”灵奈一手掰着砚台,一手拿着墨锭,仰着头露出和谐的傻笑。

“陛下不必着急,明年及笄后,本王自会为陛下找个良人。”良人,良人,灵奈猛地收回神,砚台应声落地,不多不少的墨汁偏偏就那么巧,倒在我们摄政大王爷的龙靴上。

萧流云看了看鞋上那条纹绣的极为逼真的龙头,满是漆黑的墨汁,

“陛下真这么激动?”

“皇叔,我我,不不是故意的。”灵奈期期艾艾的说,这次死定了。

“不不是,那就是故意的?”萧流云的理解力果然不是盖的。

“皇叔,你先脱下来,我给你刷干净,明天一定还给你。”灵奈蹲下身子,想将那双被她荼毒的龙靴脱下来。

萧流云浑身一震,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一瞬间的失神,灵奈已费力的将龙靴脱下来了,讨好的看着他。

“如此,有劳小灵奈了。”萧流云拍拍灵奈的头,像小猫般,唇边微微翘起。

学识字其实倒也不难,毕竟繁体字与简体字还是有想通之处,灵奈以遇到不会就念半边的态度,识字速度让萧流云大为震惊。不出两个个时辰,灵奈已经上升到写字的程度了。

“今日便到此吧,廷礼仪下午自有教引嬷嬷。”萧流云看着已经能自由阅读的灵奈,强做淡然道,说真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普通人至少要学一年的东西,她怎么一个时辰就会了。

“教引嬷嬷?”灵奈扔下手里的书,

“皇叔,我不要嬷嬷!”这都是看电视剧惹的祸啊,在灵奈心里,嬷嬷这个词等同于折磨、酷刑、变态、老妖这几个词。

“难不成想要皇叔教?”

“呃。”灵奈思考一下,

“还是教引嬷嬷吧。”虽然嬷嬷等同于变态,但相比之下皇叔这个词更可怕。灵奈宁愿受体折磨,也不愿受心灵折磨。

“陛下打算让本王光着脚回去?”

奥,忘了这茬了,把人家摄政王的靴子脱了,总不能让他光着脚回去吧。

“皇叔……要不你穿我的,反正尺寸绝对合适。”盯着脚上的棕色大皮靴,灵奈咽了口唾沫。

萧流云看了看灵奈脚上那双船般的巨型靴,鬼使神差,薄唇轻启,“好。”

目送萧流云穿着那双棕色皮靴离开,灵奈死死盯着地上那双满是墨汁的龙靴,跟那条龙大眼瞪小眼。溺了一回水,脑子真是进水了,好吧,鞋子给了萧流云,灵奈光着脚回去吗。如此偏僻的御书房,连个鬼都没有,别说人了。

“陛下?”一个纤细的声音传来,

“兰儿!”灵奈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总算见到亲人了。

兰儿果然是贴心加尽职的侍从女官,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双样式简单却不失大方的绣花鞋,出现在门边。灵奈光着脚跳到门边,拿过绣鞋便往脚上套。

“兰儿你真是贴心,话说,你怎么知道我被欺负了?”灵奈低着头跺跺脚,这绣鞋真舒服。

“兰儿担心陛下,便来御书房瞧瞧,看见摄政王穿着您的,靴子,所以……”

原来是这样,“陛下,我刚传了午膳,回吧。”

灵奈一听,眼里都冒光了,午膳啊,终于可以吃饭了。

灵奈顺手将头上的发冠扯下,乌黑的头发瞬间倾泻至腰间,又将几层包裹的外衣脱下,一下子整个人都清爽下来。

“兰儿?”灵奈猛地拍了一下有些失神的兰儿,

“怎么看呆了,我漂亮不?”

“自然。”兰儿嘴上说着自然,脸色却闪过一丝不自然。灵奈神经大条,丝毫没发觉什么不妥,咧嘴一笑,

“那我们去吃饭吧,你主子我可饿死了呢。”

兰儿看着发丝飘扬步履轻盈的灵奈,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灵奈,真的与越王妃长得好像。

“好吃,真好吃。”灵奈已经近两天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了,昨天好不容易有了顿点心,结果被某人恶心吐了,早上还被榨取劳动力做傀儡娃娃,真是饿坏了。

“陛下您慢点吃,又没人抢。”尖细的声音,似公似母。

“我饿啊。”

“身为帝王,吃也要吃的有礼!”不依不饶,

“我说你谁啊,不知道打扰人吃饭很没礼貌吗?”灵奈不耐烦的抬起头,正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一抬头不要紧,半口饭噎在嘴里,惊了,绝对是惊了,面前这个立在桌旁的半老徐婆,怎么那么像容嬷嬷的现场版。

“容嬷嬷!”

“陛下知道老奴?”

“你,真叫容嬷嬷?”灵奈嘴里的饭猛地喷出来,

“老奴娘家是姓容。”这位嬷嬷表面不卑不亢,却还是有些诧异,这女帝怎么知道她的名号?

灵奈是不知道面前这位老嬷嬷的想法,此刻她很有一种冲动,想问这面前人一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容嬷嬷吗?”

“老奴奉摄政王之命,今后就陪在陛下身边,教引礼仪,若有得罪,还请陛下恕罪。”嬷嬷躬身行礼,很是严肃。

“恕,全都恕,嬷嬷免礼,这个教引礼仪是吧,待朕吃完饭,就与嬷嬷好好讨论讨论礼仪。”

容嬷嬷:“陛下,皇家的威仪无时无刻不体现,吃饭亦有吃饭的礼仪,每盘菜动不得三口,超过三筷即要撤下,还有嚼不露齿,汤匙不得与食具碰撞出声,更不能打嗝,打喷嚏,咀嚼食物更不能出声,陛下倒是说说,您都做到那几样了?”

“嬷嬷,我是自己吃饭,又不是国宴。”灵奈脸上全是黑线,周围服侍的女皆以袖掩着嘴,秀气的笑着。

“陛下,习惯再过一月就是中秋百花宴了,不久还有狩猎,都要宴请百官群臣家眷,您若不加紧练习,会让天下人耻笑。”容嬷嬷果然爱国。

“嬷嬷言重了。”灵奈苦着脸,动动筷子,刚想在夹一块芙蓉虾仁,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我的芙蓉虾仁!”

“陛下您已经吃了大半盘了,老奴依礼给您撤了。”说完,将盘子交给身边一个小太监,还好死不死的交代了一句:“告诉御膳房近一个月,不要做这道菜了。”

“嬷嬷……”

“还有这个香酥鸭,翡翠玛瑙粳米粥,莲子雪蛤**……”嬷嬷笑的险,“都撤了。”

灵奈瞪着桌子上仅剩的花生米伴小白菜和一小碗汤,心里将萧流云骂了个半死,这嬷嬷是他专门派来整她的吧。

“陛下,喝汤时不要发出声音。”

“你咽东西没声音吗?”灵奈幽幽的声音如女鬼,然而下一秒,灵奈彻底后悔不该乱说话,我们的容嬷嬷心安理得的从灵奈爪子里抢过那一小碗汤,捻起勺子,不动声息的喝起来,喝的无声,咽的无声,连嚼都没声,

死死盯着容嬷嬷将那碗仅存的汤喝完,灵奈死的心都有了。

“陛下可看到了?老奴能做到的,陛下没理由做不到。”

灵奈伸伸爪子,这纯是挑战她的心里底线,“嬷嬷,好没规矩。”

“摄政王吩咐,务必要在百花宴前,让陛下您熟悉各种礼仪。”嬷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有萧流云撑腰要不起吗?灵奈实在对着花生米加白菜提不起兴致,遂将手中的筷子扔在桌上。

“陛下不再吃点了?”

“吃什么吃,不吃了。”

“那老奴今天先教陛下跪礼。”听了这句话,灵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跪礼?她长这么大,似乎就没跪过活人。

“呃,嬷嬷也累了,不如你先睡个午觉,再学礼仪吧。”灵奈笑的异常僵硬,脸部肌都抽搐了。

“陛下既然累了,想睡觉,不若,今日便学睡觉的礼仪吧。”

“睡觉有什么礼仪!”灵奈基本处于抓狂阶段了,

“站如松卧如弓,睡自然也有礼仪,若想不讲礼仪,等陛下大婚之后,老奴自然管不着了。”

“你现在也管不着。”灵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若是敷衍,摄政王问起,老奴不好交代。”老嬷嬷淡然,以绝对超脱的姿态无视灵奈的抓狂。

“那,嬷嬷说该怎么睡……”一听摄政王这三个字,灵奈整个人都觉得瘫软无力,亲爱的嬷嬷,算你狠。

嬷嬷:“陛下请换上寝衣。”

灵奈:“我喜欢裸睡。”

嬷嬷:“陛下请靠左边睡。”

灵奈:“那样会压迫心脏。”

嬷嬷:“陛下请将双手放在身侧。”

灵奈:“我就喜欢放在头上。”

嬷嬷:“陛下请把腿伸直。”

灵奈:“曲起来会死吗。”

……

半个时辰后

灵奈:“嬷嬷,你还是让我站着睡吧。”

嬷嬷:“陛下,你还是让老奴睡着死吧。”

身旁服侍的兰儿:“……”

一个时辰后

灵奈和兰儿像尸体般站在床边,望着跪在地上的嬷嬷。

“老奴对不起太祖皇上,对不起乐帝,对不起启帝,对不起圣帝,对不起摄政王爷啊,老奴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皇上不能好好学礼仪,实在是老奴的失职啊,老奴还活着做什么?不如去见太祖皇帝,不如去见启帝,不如去见圣帝,不如去见乐帝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嬷嬷,你别哭了,我学,我都听你的。”灵奈揉揉漆黑的眼圈,将地上的嬷嬷扶起来,

“就看在你叫容嬷嬷的份上,我也好好学,你别哭了好不好。”

“陛下此话当真?”

“真,比真金都真,只要你别哭先帝们了。”灵奈真的受不了了,最怕别人哭了,何况还是个老嬷嬷,而且听着她嘴里念叨那些死去的帝王,着实是对心脏的一种挑战。

“那陛下请向先帝们立誓。”

“是,太祖在上,朕今后听容嬷嬷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呃,若违此誓,呃,百毒穿肠。”

“还有圣帝、启帝、乐帝。”嬷嬷果然尽职尽责,一个都不能含糊。

“是,圣帝、乐帝、启帝在上,朕今后听容嬷嬷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若违此誓,百毒穿肠。”立誓就立誓吧,反正吃过牛头的毒龙胆,怎么也毒不死的。灵奈掰掰手指甲,有这么个宝贝嬷嬷,今后不要活了。

“那现在,陛下请按老奴说的礼仪,午睡。”

“嬷嬷啊,朕已经不困了,咱们学点别的吧。”折腾到这个地步,灵奈是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太祖啊,老奴还是去见你……”又来了,

“睡!朕现在又困了,这就午睡。”灵奈一把抓过寝衣套上,以挺尸状躺在床上。

殊不知,窗外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表情甚异。

第三部分

皇叔的谋

明媚的午后,有人欢喜有人愁,承乾,书房内,听着青落的汇报,萧流云的表情甚是彩。

“主子,灵帝这样的身份,竟会屈尊去哄一个嬷嬷,着实让属下开了眼。”

“也别让容姨玩的太过火了,否则你我又该去翻族谱了。”立在一旁的黑落听的心惊胆战,那容嬷嬷才不是什么女,是萧流云训练的七十二女卫的首领,在面善心狠方面深的萧流云真传,凭灵帝那点小体魄,若是惹怒了容姨,只怕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梨容不会没有分寸,黑落过虑了。”萧流云淡然提笔在信笺上写了些什么,用蜡封好信筒,

“笼里的鸟儿终于蠢蠢欲动了。”萧流云看了一眼书房外笼里的画眉,将信筒递给黑落:“你亲自连夜送到边城,交给边城太守,不得有误。”

“是。”黑落接过信筒,表情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想是又有什么紧急要务,否则主子不会用信筒。

待黑落离开,青落才不解开口,眼中有些茫然,

“主子,为何不将实情告诉黑落?”

萧流云将笔轻轻搁下,阖上眼睛缓缓道:“黑落为人过于重情义,不够狠厉,梨容之于他有救命之恩,本王亦是不想他被人利用。”

“主子的良苦用心,青落替大哥谢主人。”青落跪在地上,心中怎么也不能平静,小时候那段日子是他一生都不愿意忆及的,五岁时,家乡发了水灾,他和哥哥一路乞讨逃难到京城,哥哥为了给他偷个馒头,被人满街追着打,那时他还没有名字,他和哥哥被人像狗一样被唤作黑子青子,直到面前这个人出现。

“青落,密切注意梨容的动向。”

“是。”

萧流云挥挥手,示意青落可以下去了,午后的阳光洒在人身上真的很暖,他将两只干燥的掌心合拢,张开的双眼,瞳孔深不见底,再怎么温暖,身上也是冰凉,永远不会流一丝汗。

事情就是这样,有人不会流汗就会有人汗流浃背。灵奈以绝对标准的姿势躺在床上,演绎经典的尸体状,灵奈闭着眼睛,脑袋却越来越清醒,这样睡觉,早晚会失眠强迫症。

“陛下,午睡时间结束了,您……”

“终于可以起床了!!”还没等容嬷嬷讲完,灵奈便从床上蹦起来,用力过猛,一头撞在床横梁上,紧接着一声惨叫,“天啊!”

“陛下,您慢点,痛不痛?”兰儿连忙扶住灵奈,眼中泄露出的担心让人一览无余。伸伸懒腰,一排十二个侍女早已立侍一旁,一见她们手里的托盘,头马上就晕了,还要穿“十二单衣”么,这样的话,灵奈宁愿天天穿寝衣,凉快。

“陛下,这不是朝服。”兰儿甚是贴心,轻轻耳语,听的如此,灵奈稍稍松了口气。

“请陛下更衣。”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起……”刚想让大家起来,看到旁边嬷嬷过像剑一般的眼神,灵奈呼了口气,“平身。”

“谢陛下。”

这才是人穿的衣服啊。灵奈着那一件件轻柔薄纱,致的纹绣,透着夏日的清凉。呃,这是什么?好像是肚兜……还好是做的是皇帝,不用自己穿衣服,否则,这一件件的又是抹又是外衫,又是裙摆,还真是不太会穿。

“陛下,梳什么发式呢?”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手里拿着一把玛瑙梳子,闪着晶莹的红光,看的灵奈眼里也是红光:要是卖了,能值多少钱呢?

“陛下?您喜欢什么发式,奴婢为你束发。”大女声音有些颤抖,女帝的神色怎么这么奇怪,眼睛冒光,还不停傻笑,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啊?发式,从前我是什么发式?”

“……陛下,您从前一般,不束发。”大女声音更抖了,

“哦?朕以前连头也没资格梳啊?”灵奈替真正的萧灵奈报了一下不平,其实倒也没想怎么样,谁知大女听了这话活像见了阎王似得,

“陛下饶命啊!奴婢该死,以前都是如月姐姐,不,是罪婢如月说陛下不上朝,不需要束发,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陛下饶命啊。”

“平身,朕没说让你死。”顿了顿,灵奈又补了一句,

“从今天开始,寝立个新规矩,谁也不许在说‘奴婢该死’和‘陛下饶命’这四个字,谁说我把谁交给摄政王处置。”

“是,陛下……”大小女太监包括容家嬷嬷和兰儿此刻无不郁闷,‘奴婢该死陛下饶命’,这明明是八个字,女帝连数字也分不清么。

终于将头发整理规矩了,头顶的发丝皆用苍白玉的发环盘住,其余的流泻在肩头,尾端用一明黄金丝发带系住,庄重大方,又不失少女的清纯,灵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是很满意的,虽说不是特别惊艳,但萧灵奈的头发很密,皮肤很好,身高也很有潜力,十四岁便有一米六几的个头,虽说身子有些纤瘦,五官看起来倒也很舒服,这不就足够了,更何况倾国倾城也并非是好事,灵奈自己的脸,点点头,甚是安慰:这长相,很安全啊。

“兰儿,给我倒杯水喝。”灵奈靠在贵妃垫上,不一会,兰儿手持青花瓷盏,里面飘着几朵茉莉花,好香,灵奈接过一口饮尽。

“陛下,饮水亦有饮水之礼……”这嬷嬷前世跟她有愁么,老这么折腾她。

“呃,嬷嬷,您让我休息一会成吗。”

“陛下不是刚睡过了?要不,再睡一会?”

“不必了。”灵奈很坚决,那是睡觉吗?明明是睡罪。

“嬷嬷,我们可以学点别的吗?做帝王,不能只学礼仪啊。”奈及时打断礼仪这一话茬,饮水的礼仪?若是因为喝的姿势不对或是分量不对而一遍一遍的练起来,那灵奈非要被水撑死。

“这倒是,天朝女子诗书女红琴棋皆该通晓,陛下是天下子民的典范,自然更该通明。”嬷嬷发话了,字字在理。

“那,嬷嬷,我们学写字吧或者女红也行啊。”灵奈几乎是有气无力了,“兰儿,再来点水。”

“陛下倒不必学女红,诗书自有摄政王亲自教授,奴婢不敢越矩。”

“然后呢”灵奈乖乖的等下文,凭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她断定,这嬷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整她的机会。

“所以,陛下若真的觉得礼仪学累了,可以跟老奴学乐理。”

“乐理?呃,容嬷嬷倒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琵琶、古琴、笛、埙……”

“就琵琶了。”灵奈飞快的下了定论,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别的,前生学过吉他,对有品有弦的乐器自然敏感些,琵琶与吉他虽说完全是中西两个产物,却都是拨弦乐器,一手按品和弦,一手弹拨,吉他如此,想来琵琶也不会难到哪里去,灵奈又想当然了。

琵琶,又称为“民乐之王”“拨乐器之王”“拨乐器首座”,瞧,多么伟大的一种乐器,享有这么多的荣耀。

弦类,木制。音箱呈半梨形,有四弦,原用丝线,现在用钢丝、尼龙制成。颈与面板上设用以确定音位的“相”和“品”。演奏时竖抱,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是可独奏、伴奏、合奏。(出自百度百科,原谅九津贫乏的知识面……)以上便是灵奈对琵琶的所有认识,在嬷嬷怎么看怎么像是奸笑的表情下,灵奈突然后悔了,想当年学吉他,为了将几个和弦练好,生生将手指练出了茧子。电吉他还好说,木吉他对于女生来说,尤其是手指短的女生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按弦要紧,否则弹不出声,变化要快,否则弹不出效果,想起最初练琴时,指腹上勒出的血痕,一碰就痛,久了磨出茧子也就好了。看看萧灵奈的双手,灵奈脸不由黑了一半,个子挺高,怎么手也这么小,指头短,还乎乎的。

“陛下,这琵琶,需要为您专门定制,今日,就请屈尊先用老奴的琵琶吧。”

“可以,对了,嬷嬷,朕昨日做梦,梦到一种神乐器,长相跟琵琶差不多,你也一并帮朕制出来吧。”灵奈眼睛一转,哼,你整我,我也整整你,扔给你件麻烦事,哼,麻烦不死你。

“不知陛下的梦到的乐器,是何模样?”

“我给你画画。”灵奈一撸袖子,嗯哼,看我大显身手。

嘴里哼哼着后弦的笔墨伺候,灵奈手握狼毫笔,扫视一眼众人,一脸傲然,想我堂堂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是何等有才,区区一幅吉他图纸,如何奈何的了我灵奈。

一炷香后,两柱香后,三炷香后,一个时辰过后……

灵奈终于发现,这个画漫画美男与画图纸间还是有些不同的,铅笔和毛笔握起来的感觉也是不同的,墨汁和笔芯用起来的效果更是不同的……

面对宣纸上那一滩烂泥似得吉他模型(姑且就叫模型吧,但愿吉他之灵不要半夜来找我)灵奈无声无息的将宣纸捏成一团。

“陛下?您的图纸?”

“呃,朕突然觉得,神乐器嘛,就让它留在朕的梦里吧,还是不要制出来让人亵渎了。”

“陛下是真命天子,怎么会是凡人,陛下莫非看不起老奴?怕老奴亵渎了神器?陛下大可放心,这神器之事老奴会禀告摄政王,有王爷坐镇,不怕造不出来。”

又拿那个晴不定的皇叔来压她,你个险的容嬷嬷!灵奈欲哭无泪,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继续画吧,再抬头时,窗外的太阳已西沉的厉害,灵奈握紧毛笔,一句感慨发自际:又是悲催的一天。

“陛下可画好了?”

“呃,差不多。”灵奈勾勾爪子,又扔掉一张废纸。

“这是?”兰儿嬷嬷对着那张终于成型的图纸,同时发出疑问。灵奈揉揉酸疼的手腕,得意一笑,这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一把能看出形状来的吉他。

“这就是神器吉他,好了,嬷嬷,你让人比着去造吧。兰儿,我饿了,传膳。”

“是。”一众女连忙去催,唯有容嬷嬷拿着图纸,左看右看,神色不明。

晚膳摆了满满一桌,却果然没有了灵奈喜欢的那些菜,好想念芙蓉虾仁,灵奈抽抽鼻子,幽怨的瞟了嬷嬷一眼。咦,桌子中间大大的汤碗里飘着一支支青笋雕的小舟,看着也挺舒服,小舟,好像一只只小鞋呢,灵奈无端端冒出这么个想法,鞋,靴子……对了,摄政大王爷那双要命的龙靴还在那倒霉御书房呢。一想到这茬,灵奈冷汗都快出来了,当时说要帮人家刷干净的,一激动,竟然全忘了,看看窗外已经渐黑的天幕,灵奈决定吃完晚饭就去将龙靴拿回来,刷洗干净明天赶紧还给那晴不定的大BOSS。

伴随一声的叹息,灵奈的皇生存篇正式开始。

月黑风高夜,杀人防火天。今天月亮很圆满,无风无浪,吃饱喝足,灵奈提出去御花园走走,美其名曰夜游晚香,其实,大半个御花园都种上了太阳花,有什么好游的,不过是为了游着去御书房,顺便顺点东西回来。

“你们不要跟着了,朕想一个人亲近亲近自然,离我远些。”灵奈可不想让人看见她手提一双满是墨汁龙靴的样子,而且那龙靴还是萧流云的。

凭着白天的记忆,灵奈索着来到御书房,好黑啊,这么偏僻的地方,

“萧流云,你个大变态,怎么喜欢在这种地方读书。欺负我,哼,希望你下辈子变成猪八戒。”没有人,灵奈尽情的将不满发泄出来,可惜,不管怎么骂,还是要给人家刷靴子。

好黑啊,灵奈索着,龙靴在哪里?,我,好像感觉碰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是靴子的形状,终于找到它了,灵奈嘿嘿笑起来,“哼,让我刷靴子,要是往靴子里放几针……”灵奈想像者萧流云泪流满面漫脚鲜血的画面,不由笑出声来。

搬,我搬,我继续搬,怎么搬不懂?灵奈有些奇怪,这龙靴应该没这么沉啊。

“灵奈刚才可是要往本王靴里放几针?”谁的声音,怎么那么像萧、流、云。灵奈一下子缩在地上,不是吧,老天,不带你这么玩的。

“幻觉,绝对的幻觉,这个时候了,萧流云这个大变态一定抱着美女赏月亮呢,萧灵奈,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自我打气还是很管用的,继续搬靴子。

“灵奈可否告诉本王变态是何物?”熟悉略带磁的声线,流泻在耳边。灵奈忽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松开抱着靴子的爪子。

“嗯?”悠扬的声调,灵奈觉得好冷。

“皇,叔,你怎么在这里。我是,来给你刷靴子的……”灵奈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一道明火点燃桌上的灯,如豆的光微弱的映照两个人的脸,一个饶有兴味,一个惨白惨淡。

“本王的靴子,在那边。”修长的手指伸向一个角落,灵奈几乎是用爬的慢慢像角落移动,拎起那双满是墨汁的正牌龙靴,悄悄的想退出去。

“陛下,”一声轻柔的呼唤,灵奈魂都快散了,他不会一生气,掐死自己吧。

“明日下朝,记得将靴子还给本王。”

“嗯,是,记住了。”灵奈转过头,郑重点点头,然后,两人久久无话,直到灵奈游魂般回到寝,她也不敢相信,将他骂的这样惨,萧流云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掐掐胳膊,还知道痛,不是梦。

然而后半夜,灵奈终于明白萧流云为何放过她了,那靴子上的墨,果然是皇帝用的墨,质量真好啊,说不掉色,就不掉色,比染色剂还来的利索。

“陛下,我来帮你吧。”兰儿看着瘦弱的女帝奋力清洗那双与自身不成比例的大靴子,心里着实不好受。

“算了,还是别啦,这里的事,萧,摄政王比我看到还清楚,让我自己来吧,要不,还不一定又出什么幺蛾子。”灵奈劝兰儿去睡,其实,她是怕萧流云知道兰儿对自己的好,而为此为难她,兰儿是个好心的女孩,灵奈怎么也要保护她。

“陛下,你这样天亮也弄不干净的。”兰儿端了些点心放在灵奈身边,小心的喂给灵奈吃,体贴细心。

“兰儿,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中午不是还小睡片刻吗?呵呵,真的不累。”

“陛下,我去沏壶茉莉花茶,给你解解乏。”

“嗯,去吧,回来朕给你讲笑话听。”

“陛下……”

“你听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漫漫长夜,昏黄的夜明珠织的灯柔和的散在每个角落,窗纱上映着一大一小两个倩影,一个拿着杏仁酥往另一个人嘴里添,一个手里不停的搓洗着什么,时而笑的挥洒,时而笑的婉约。

天总是会亮的,不管你愿不愿意,结局就在那里,不偏不倚,除非天。很好,一夜努力,龙靴干净了。

继续浑浑噩噩的上朝,这回还好,不用穿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鞋子了,当然,王冠还是要带的,听大臣乱七八糟的上奏,然后浑浑噩噩的来到御书房,狗腿加赔笑的将靴子送到大boss面前,就差替人家穿上了,人家萧流云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例行学完认字课程,回到寝再接受容嬷嬷的午膳荼毒,礼仪荼毒,午睡荼毒,外加乐器荼毒,晚上,累的半死的灵奈倒头就睡,然后,天明,循环往复,这样下去,早晚一天,灵奈非整出神病。

同样的夜,有人睡的像死猪就有人辗转难眠,御书房内,一火如豆,静静燃着。

“主子,不若属下将避尘珠和夜明珠放在这……”

“青落,你回去吧。”萧流云打断这个建议,夜明珠的光太亮,将一切都照的失真,她会不开心的。

“是。”青落顺从的不再说下去,从十年前萧流云做摄政王开始,一到月圆那几夜,便到这荒废的御书房待着,似是无奈,又似是缅怀什么。

萧流云自然是在缅怀,普渡说,这御书房曾是他母亲的生前被囚禁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萧太祖囚禁了她整整十年,用软骨散将她变成废人,让她寻不得短见,又用人参燕窝延续她微弱的生命供他日日蹂躏。

十岁那年,当他在母亲离世的那年从普渡口中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为母亲父亲,为燕氏一族雪恨。

其实万般皆是因为一个情字和一个利字,当年太祖在百花宴上钟情于富家天朝的商贾燕云的妻子弹惜,又一方面也是担心燕云富可敌国,谋权动摇帝位,太祖便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害了燕家,第二年,一道圣旨,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便将燕家判了诛灭九族,三百口,全数剐刑,弹惜在狱中生下的一个男孩,费尽周折抱给燕云的好友普渡带到深山,才残存下一条命,便是今日的萧流云,他其实很想,很想叫燕流云,流云,留云也。

十五年后,在他母亲故去五年后,他来到皇,告诉那个已是沧桑的老人,他是弹惜的儿子,那个皇帝,眼中满是惊讶,那专注的眼神竟让他有一丝父爱的感觉。很好,就像普渡说的那样,年老的皇帝可笑的认定弹惜的儿子就是他的儿子,甚至昭告天下,他温和的对那个害死燕氏一族的太祖微笑,在微笑中,开始疯狂的复仇。

手中的木椅,被力道捏出沉沉的指痕,这御书房里尽是他母亲的屈辱,一幅幅血腥在萧流云脑里怎么也挥不去。萧氏,萧流云闭上眼睛,让翻滚的仇恨渐渐平复,这些年,他的复仇是成功的,萧太祖死了,萧流舸痛失二子生不如死,萧流飒垂老边疆,仅存的幼女还在他手中挟制,普渡说,因果报应,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够了吗?萧流云手指紧了紧,燕氏九族三百口,全数剐刑,萧家这才几条贱命,不够,当然不够。

萧灵奈,那个脸上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女孩浮上眼前,让他们死不是最好的复仇,因为死了就没有感觉了,看他们活着受折磨才是最有趣的。夺走一个女人的心和一切后,再狠狠践踏,应该会让她很痛吧,萧流云淡淡对着月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不知萧流飒知道女儿爱上自己的叔叔,会是什么表情?是惊恐还是心痛?萧流云可是很期待。

正在寝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灵奈不知道,一张网正慢慢向她聚拢。

皇叔的皇嫂

“陛下,上朝了。”伴随着漆黑的夜色,灵奈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不知不觉,来到天朝已有一月之久,灵奈习惯的伸伸懒腰,这一个月,灵奈夜夜梦到高考,看着一张张的卷子,却一个题都不会,急的冷汗直冒,一会,又梦到老班那张霜打的脸变成了萧流云,带着邪魅的微笑:“小灵儿,替我刷靴子,刷不干净不许吃饭呢。”

“不,不要,我要吃饭!!”每次都是兰儿无奈摇醒一脸冷汗的灵奈,无比心痛的加一句:“陛下,兰儿再也不会让您挨饿了。”

一个月,在萧流云和容嬷嬷一内一外悉心□下,灵奈已经基本从狗爬字的行列变成蚯蚓爬的行列,吃东西也不会再像饿死鬼般,但要说进步最大的还是乐理,不得不佩服天朝的器乐工匠,竟然真的造出把吉他来,当灵奈看到那熟悉的造型时,真有一种流泪的冲动,调好音,琴弦波动,如水叮咚,自然连带着学琵琶的心也满了几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话不错,一个月,灵奈已经能弹出不错的曲子了。

“陛下,再过两日便是中秋百花宴,到时……”兰儿一面扶着灵奈向朝堂走去,一面在耳边轻语。

“兰儿,你说什么?”灵奈越听越觉得兰儿声音实在小,听起来极费耳力。

“奴婢是说,陛下,”兰儿脸色渐渐红了些,但还是开口,

“陛下大概忘了,这中秋百花宴,列位臣工都要携家眷参加,届时,年轻的闺中小姐,俊朗的世家公子都云集御花园,百花宴,也是结成姻缘的好宴呢,陛下也可……”

“奥,朕明白了,兰儿放心,到时,你看上那个公子,我把你指给他就是。”灵奈极为义气,大手一挥,将兰儿惊个半死。

“陛下,您小声些,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让您自己做些打算……”

听的此言,灵奈脸黑了黑,十四岁,这也忒早了些,她在现代以是二十三岁“高龄”,结婚都嫌早,看看这个小身体,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啊。

“此事,兰儿放心,朕一定为你找个好归宿。”

“陛下……”这次,轮到兰儿脸黑了。

朝堂对灵奈还一如既往的无视,也好,趁机补补觉,但是不知是不是错觉,灵奈总觉得最近朝堂上的气氛变了很多,文武百官中出现了一些新面孔,新声音,倒不是灵奈对朝臣观察有多仔细,只是发现原来那些带胡子的官员少了很多,不带胡子的官员多了很多。萧流云是想将朝堂换血吗,灵奈闭着眼睛思考,作为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保证自己的团队随时注入新鲜血是必要的,可,作为萧流云,一个掌控朝堂十年的出色政治兼军事家,为何无缘无故的要换血管理队伍呢?灵奈断定,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或即将发生,鉴于此,最近还是少说话,做好本分,免得殃及池鱼,灵奈自私想,偶尔睁眼看看那些没有胡子的新面孔,心中一阵烦闷,索继续闭上眼,小睡。萧流云最近也很反常,比如说,不会因为灵奈字写的难看而骂她,打翻墨砚也不必做苦力刷鞋子,偶尔还与她共进晚餐,细心的擦去她嘴边的细渣,微笑中不见了深沉,多了几分关怀。灵奈可不会傻到真以为她这皇叔突然就喜欢她了,每次萧流云温柔的她脑袋时,灵奈的心都吓得跳出来,生怕下一秒头就会被拧下来。

“陛下,过了中秋,您便到了及笄之年,是不是该商议亲政的事宜了?”突然,一个声音打断做美梦的灵奈,嘛?亲政?迷迷糊糊的灵奈听见这话,猛地从龙椅上蹦起来,

“亲政?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幽幽的声音惊了满朝文武,渐渐清醒的灵奈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在上朝啊,这次,是她自己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了。

“陛下这话是何意?臣认为,九千岁一人持朝政,却该歇歇了。”不卑不亢,一声九千岁,叫的甚合灵奈心意,于是不由多看了那大臣几眼,一撮小山羊胡,长得,唉,怎么这么奸诈呢。瞥了一眼萧流云,他竟然不动声色,一句话不说,列朝臣工于是都看向灵奈,一双双眼睛里,藏着各种不同的用心,唯独没有好心。

“这个,”思考片刻,灵奈由衷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朕,还小。”

“过了中秋,陛下便十五岁大婚了,如何还小?”不依不饶啊。

灵奈扭头看向正在优雅饮茶的萧流云,“爱卿,你觉得呢?”

爱卿二字一出口,灵奈自己先恶寒了一把,没办法,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人家都是叫爱卿,应该不会有错吧,总之叫的亲切总没坏处,征求一下大boss的意见,肯定没错。

然而,爱卿二字一出口,群臣皆傻了般,萧流云表情瞬间变得很奇怪,一口茶在喉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陛下,您……”山羊胡脸色更奇怪,本来气势昂扬,现在连话都说不顺了。

“陛下,爱卿这词是不能乱说的,这是,这是女帝对,对皇夫的称呼。”兰儿结结巴巴的轻声告诉灵奈,某人瞬间石化。

“中秋尚未到,延后再议不迟。”萧流云终于说话了,悲剧的是他竟然默认了爱卿这个称呼。

“呃,朕落水后,很多记忆都缺失……”

“无事退朝。”萧流云竟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宣布退朝,天,这可是不合伦理啊。

“陛下?”灵奈死鱼般坐在那满是压抑的御书房走神,连萧流云的声音都听不见,

“陛下可否告诉本王,那声爱卿是从何处学来的?”“啊,这个,我以为臣就是卿……”

“那又何来的爱?”

“呃……”灵奈看着似笑非笑的萧流云,真想立刻去死,宁愿日日对着牛头马面那两张脸,也不想看见萧流云那双看不出深浅的眼睛。

“灵奈怕我?”

灵奈一个激灵,什么情况,萧流云自称我,他竟然没自称本王!

“皇叔是朕的亲人,怎么会怕您呢。”话虽这么说,灵奈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桌子后面缩了缩,

“陛下果真想亲政?”

“不想,朕是真的觉得自己还小!”灵奈把头摇的脖子几乎拧断,跟boss夺权,纯属找死。

“百花宴上才俊甚多,陛下年及及笄,也是该大婚了。”萧流云双手合在一起,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睛却紧盯着灵奈,不错过灵奈脸上丝毫的变化。

兰儿提,臣子提,连萧流云都提这茬,这可不是好兆头啊,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将此事推掉。灵奈冷静的将笔搁在笔架上,淡定的看着萧流云,

“皇叔,不知皇嫂今年贵庚啊?”

“皇嫂……”

“是啊,我还没见过皇嫂呢,皇叔你日日为国劳,也该多陪陪皇嫂……”

“陛下。”萧流云忍无可忍的打断灵奈,

“本王尚未娶妻,即便娶了,陛下也当称一声皇婶,皇嫂这个称呼,不妥吧。”

灵奈吧嗒吧嗒眼睛,好吧,她承认自己是白痴,连辈分都搞不清,怎么就说出皇嫂来了呢。

“……皇叔这么大年龄都不娶,朕才十四岁,就更不着急了。”

“陛下是希望本王早些娶妻?”萧流云真会转移话题,答非所问。

“皇叔放心,朕一定在百花宴上给你挑个好的。”萧流云这样的男子,身边有怎会缺美女,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愿受束缚,即便娶了妻,这颗心又怎能完全付出,嫁给他的人,或许外表会很光鲜亮丽,内心的苦楚,只怕无人能知。灵奈看着这个近乎完美的男子,不由摇摇头,看他一双桃花眼就知道,注定是要伤女人心的。

“陛下还是先将百花宴上要写的字练好,再说其他。”一说起写字,萧流云便满头黑线,灵奈学认字这么快,写起字来却着实没法看。百花宴上帝王当为宴题序,从前因着灵奈是个傻子,所以都是萧流云替代,现在举国皆知女帝奇迹般地恢复神志,这题序之事,当然就是灵奈分内的了,届时临朝使臣都在,毕竟天朝的面子还是要的,总不能让一国之帝顶着那狗爬字去见人,加紧训练吧。

“要有力度。”一只手掌有力的握住灵奈执笔的手,

“写出气势。”萧流云将灵奈环在前,身上淡淡的清荷味钻进灵奈的鼻子,灵奈一时心神晃了一下,这姿势,也忒暧昧了。

“皇叔,我自己写就好了。”灵奈突然觉得很丢脸,脸上阵阵发烧,现在一定像番茄一样红,灵奈再三在心里叮嘱自己:萧流云是皇叔,也是阶级敌人,绝不能对他花痴。然而,萧流云一笑,灵奈的那点小理智立刻丢盔弃甲,城池沦陷,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意志不坚定,只是敌人攻击力太强,灵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皇叔,有没有说过,你很帅,就是貌比潘安的意思。”

“帅?”萧流云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唯一听的最过的一句,就是一表人才了,幼时随普渡在荒山,毫无人烟,十岁入江湖上闻名丧胆的无生门,那里皆是杀手,谁会在乎谁的容貌,十五岁他接管无生门,进入皇,用银票贿赂朝臣内侍,玩弄权术,听的一句当时丞相赞他一表人才,后来变,凡是异心者皆毫不留情诛杀,铁血手段下,朝臣自危,谁又敢对这个天朝实际上的帝王品头论足呢。

“就是,有没有说过你丰神如玉?”灵奈语言实在贫乏,想了半天只想出个丰神如玉。

“没有。”怀内的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

“怎么会。”灵奈不解的皱皱眉,眼睛溜溜转动,

萧流云似乎乐的逗弄灵奈,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彩和灵动的眼睛,若她不姓萧,只是个率真子的女孩。欣赏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听着她时不时蹦出来的傻话,萧流云不经意的笑了,除了普渡,他没有任何亲人,也早就不相信真情,大臣只是惧怕他的权利与手段,即便是他的侍女侍卫也都因惧怕而曲意逢迎,若是假如有一天他失去了权利放弃残忍,只怕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吧,死,萧流云敛了笑容,淡淡锁上心门,不知是无奈,还是惋惜。

“呵呵,我今天就说了,你丰神如玉,难道说我不是人吗?”灵奈贼兮兮的笑着,手腕在萧流云的指导下在宣纸上挥洒出浓墨重彩的四个字,花好月圆。

直到回到寝,灵奈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萧流云淡淡的笑和身上淡淡的清荷香,像一剂芬芳的毒药,让人难以抗拒,掂掂手里的那方东西,灵奈更是不解,萧流云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您今日回来的这样晚,午膳已经备好了。”看到灵奈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回来,兰儿忙迎上去。

“兰儿,朕,先不吃了。”

“啊?”此言一出,不止兰儿,连容嬷嬷和一众女都惊了,女帝必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竟然连平日最为重视的饭都不吃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正小声跟另一个女嚼舌头,神情得意,

“什么?好姐姐,快说说。”

“咳咳,咱们陛下,喜欢摄政王爷!”

“噗,姐姐,这话可不敢乱说,这王爷和陛下,可是叔侄……”

“那又怎么了,皇家那里讲究这些,始祖当年还是皇后的舅舅呢。”

“这倒也是。可,落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小女一脸八卦,很是好奇。

“这还是听重华的李嬷嬷的干儿子的小姨子的大嫂子的小侄女说的,她在正殿当值,说,今天上朝,陛下在满朝臣工面前向摄政王示爱。”

“啊?陛下落水后,胆子也变大了呢。”小女忍不住的笑,丝毫没注意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众女,都在津津有味的听着,女人的天就是八卦么。

“但是,王爷没拒绝。”

“啊???”众女皆诧异了,看看一旁呆立的女帝,想想那个神人般的摄政王,所有人都凌乱了。

“原来王爷,口味,这么与众不同……”

“你们想想,王爷近日对陛下的态度,怎会有假?”大女脸色深沉凝重,

“王爷为陛下发怒,杀了如月姐姐。”女甲战战兢兢,

“王爷还为陛下亲自督促御膳房,尚衣局。”女乙若有所思,

“王爷还亲自为陛下授业解惑!”女丙一脸了然,

“王爷还让陛下叫他爱卿。”落女尘埃落定。

“哦,原来是这样!”众女异口同声。

不久后,中继牡丹花事件后,又有了新的八卦供众女太监们八卦娱乐。

“陛下?你怎么了?”兰儿贴心的将一碟果糕放在灵奈面前,心中着实着急,朝堂上那一声爱卿已经让她很诧异了,难道,灵奈真的对萧流云动心?想想萧流云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男子,但是,他绝不会喜欢灵奈啊,爱上那个男人,不是注定伤心的结果,而是注定会死的很惨。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告诉兰儿,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看到灵奈一直抱着一件方方正正的东西,兰儿试图拿过来,灵奈下意识的一躲。一只手失落的悬在空中,兰儿眼中瞬间散过一丝难掩的痛,但是很快消散,在这中,信任何谈容易,从来都是受尽欺淋的小女孩,心里终是对一切都存在界防,那下意识的一躲,无异将这个孩子心里的彷徨失措泄露出来。

“这是玉玺。”灵奈看着那只悬空的手,心中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玉玺!!”

无异,又是平底引起一声雷。

连千年寒冰般总是带着不屑表情的容嬷嬷都变了脸色。

“陛下,可否让老奴看看?”

灵奈轻轻打开那个金色的炫目的盒子,里面就是玉玺吗。一块纯白的玉石,没有过多的繁饰,只有八条致的金龙镶在四周,龙尾在玉石顶端汇集,龙头朝向八个方向,每条龙含着一个玉珠,天朝的玉玺,至尊的象征。

“灵奈,以前玉玺寄存在我这里,现在交给你。”想到在御书房萧流云的话,灵奈更是不知如何自处。

“这玉玺有什么用吗?”当时灵奈巨傻无比的问萧流云,看着那方方正正的盒子,不如看一块芙蓉糕有兴致。

“有了它,你的诏书便有效,无人不遵守。”萧流云认真的告诉灵奈,漂亮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灵奈歪歪脑袋,思索半天,“皇叔,你的意思是让我通过写诏书练字吗,别啦,丢人。”

记得当时萧流云听了这话 半响都没说一句话,但最终还是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收好。”

回来的路上,灵奈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她手里拿的这个东西,是天朝的权利象征啊,萧流云竟将它交出来,灵奈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为何?

寝内没人注意到容嬷嬷的表情是怎样的奇异,寝外的一双眼睛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王爷,你这几日都不理絮儿了,絮儿好生想你。”娇媚的声音几乎滴出水来,白皙的肌肤由内散发出莹润的红色,娇俏的身子不安的扭动,柔柔的手勾住身边男子的脖颈。

“絮儿想本王了?”一丝邪邪的笑,让身下的女子更为沉沦。

“连呼吸间都在想。”絮儿媚眼如丝,很会勾人的小丫头,一般知道怎样感动一个男人的心的女人,结局总不会太差,但是,她面对的人是萧流云,还是自求多福吧。

“絮儿头发很香。”萧流云轻轻嗅着女子发丝的味道,明显感到怀中女子震了一下,尽管很轻微。

“王爷喜欢吗?”絮儿轻轻抚上男子的眉间,看着这张永远波澜不惊,满是笑的脸,心中不免一痛。

“这还不够,若是配上大月氏的胭脂,不是更香?”萧流云说的淡然,手里甚至仍旧把玩这女子的青丝,然而,这个叫絮儿的女子一听此言,身体忍不住筛糠般抖起来。

大月氏的胭脂配料里有一味七星海棠,是做迷药的好材质,当然少量的七星海棠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况凭萧流云的武功,即便再多的七星海棠亦妄想迷倒他,但是,絮儿的头发香的异样,是西域的异果香,两者掺杂,不会对身体有害,只是让人内力用的力不从心。

“絮儿想说什么?”承乾里昏黄的夜明珠上蒙着几层纱,将明珠的光映的混淡了些,加上月色的朦胧,似真亦幻,只是月下的人却辜负了一片好月色。

“王爷,絮儿,絮儿不懂。”当什么都不敢说,说什么都是错的时候,说不懂也许是最后的办法了吧,絮儿泛红的脸色已经点点煞白了,萧流云的手指轻轻游走在女子身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絮儿不懂么?”声音微扬。接下来是陈静,一片陈静,

女子煞白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水,不敢看身上男子的眼睛,那一泓深潭里,仿佛会随时出现猛兽,将她啖食入腹。

终于,当汗水一滴滴将萧流云的膛都浸湿时,女子滚下床,跪在地上。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絮儿在说什么?轮到本王不懂了。”萧流云淡笑着斜倚在榻上,披着玄色的寝衣,窗外一丝风漏进将发丝掀卷。

“絮儿,絮儿不该用异果香,不该,妄图在王爷身边。”

“哦?”

“絮儿知错了。”女子身体抖的愈发厉害,娇小的身体在风中,显得那么让人怜惜。只是,唯一一个能看到这种娇态的人,却无心怜惜。

“絮儿妄图在本王身边做什么?”

“王爷,饶命,”女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本是七十二女卫姿容最出众的女子,平日是萧流云铲除异己的剑,偶尔在萧流云需要时献上自己,承一夜雨露,萧流云对她也不曾薄待,是的,她不该听首领的话,不该妄想让面前的这个男子属于她一个人,妄想,终是妄想。

“絮儿既然不想说,本王亦不勉强。”萧流云离开榻,轻轻扶起地上的女子,细心的将她散乱的鬓角顺,手指在滑腻的肌肤上停留片刻,慢慢滑落在颈间。圆润的指甲很光泽,泛着象牙白的水润,手中的女子,颈部的血脉跳动的异常厉害,不知是怕,还是过于激动。

感觉那有力的脉搏冲撞着掌心,萧流云淡淡笑了,小指上平整光滑的指甲微微一用力,那支持脉搏跳动的体便冲出禁锢,在空气中跳起舞来。

“呲”玄色的衣上,盛开出一朵朵花,萧流云摇摇头,“絮儿你看你把本王的衣服都弄脏了。”

“王,王。”女子跪在地上,嘴里还想说什么,然颈间喷涌而出的血,给不了她多少机会。

“能,死在王爷手中,絮儿,无憾,谢……王·”女子跪在地上,眼睛空洞,瞳孔放大的诡异。

萧流云掏出细绢将指甲细细擦净,遂将卷帕丢在絮儿的脸上,盖住女子那一脸的伤痛欲绝的表情。

“王,”卧榻下的暗室缓缓走出一个女子,顶着一张与絮儿一般无二的脸,看到地上的尸体,眼里除了充满淡漠冷酷还夹杂着些讥诮。

“絮儿这样的眼神,本王不喜欢。”萧流云摇摇头,语气中却毫无一丝责备。

“请王允许属下先将这个女人处理掉。”

“随你。”萧流云负手立在一旁,

女子掏出一个致的瓷瓶,玉手莹莹,将里面的药粉全数倒在那个死去的絮儿身上。不消一刻,地上便没了任何痕迹,这是女卫常用的化尸粉,不会留下恶心的没有化完的尸块,也不会留下带着腐蚀的血水,化尸,只是化尸,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甚至可以擦在身上当香粉,前提是,你是个活人。

“絮儿,那是你的亲姐姐,连个全尸都不愿意给她留吗?”萧流云饶有兴致的看着玩弄尸粉的女子,虽是疑问,却不带疑问。

“王爷说笑了,絮儿自小是孤女,何来姐妹一说?”

萧流云这次真的笑了,笑的淡漠。

七十二女卫不是秘密,朝堂大臣都知道摄政王有青落黑落两个出色的护卫,无生楼控制这江湖力量,更有一支有七十二个美人的女卫,她们轻功、易容术绝顶,没人知道她们的真面目,她们可能分布在青楼赌坊,也可能在隐身于众臣的家眷中,没有人敢对萧流云有异心,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朝堂下,因为说不定,自己的枕边人就是那女卫中的一人。

然而,除了萧流云没有人知道,七十二女卫并不是七十二个人,而是七十二对双生姐妹。萧流云自十四岁起就开始搜寻这样的姐妹,将她们分开,姐姐是七十二女卫,由梨容作为首领;另一支便是七十二影卫,是萧流云亲自训练!女卫不死,影卫便永远为影,呆在黑暗的地方,接受无止境的训练。亲姐妹又怎样,女卫活着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有个人在黑暗中,日日诅咒自己死亡,并且那个诅咒自己的人,是自己失散多年以为早就死去的亲妹妹。瞧,人就是这么奇怪,不去痛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会痛恨比自己幸运的人。

“王爷,让絮儿伺候你。”女子收起化尸粉,声音敛了那份冷漠恶毒,多了几分柔媚,一双眼睛,如丝媚眼,双手缠上男子的膛。

“絮儿这么等不及?”

“王爷,讨厌。”

一切,恢复平静,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来。夜明珠被薄纱挡住了眼睛,只有昏黄的月色见证。

皇叔的玉玺

话说,灵奈从午后一直呆坐到冷夜,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不说话,手里拿着那个盒子,盒子里装着玉玺,脑子里回荡着萧流云的话。

“陛下,这玉玺,如此贵重,万要收好。”兰儿轻轻盖上那个金色炫目的盖子。

“兰儿,这玉玺事关重大,你带她们先下去吧。”容嬷嬷意外的开了金口,灵奈摆摆手,

“你们都下去好了,我没事,什么时候饿了,会告诉你的。”兰儿还是很不安,但灵奈已然发话,不能不听,遂带着一众还没八卦完的女离开寝内室。

“嬷嬷,你咋还不走?”灵奈看了一眼雕塑般岿然不动的嬷嬷,你无视我的话,我也无视你好了。

“陛下。”嬷嬷突然跪下来。

这一跪,灵奈着实惊了,嬷嬷平日从来不轻易跪,一跪便是哭先帝。

“陛下,老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呃,嬷嬷,你说什么,朕不懂。”

“陛下,你……”刚刚还跪着的嬷嬷突然虎扑过来。吓得灵奈缩到椅子最后面。

“陛下怕我?”容嬷嬷语气里含了一丝悲哀,

“陛下神志清楚了,连我这个母都记得了。”

“嘛?母,你说你是我的母!!我觉得吧,你是萧流云的母比较有说服力。”

嬷嬷:“陛下,我#@¥##@#……”嬷嬷快要被这个女帝气死了,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还萧流云的母,还说服力,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真想立时送椅上这个女孩去见阎王。

强忍住心中怒火,挤出一丝微笑,

“陛下,那时你还年幼,不记得老奴也是正常的。”

“其实朕现在也不记得你……”

“陛下,老奴不是摄政王的母。”

“呃,朕相信……”

“陛下,摄政王绝非善类,萧氏一族几近被荼殆尽,陛下想来也略知道些。”

“朕,是知道些……”

“既然陛下知道,那陛下难道想就这么看着让萧氏一族灭门吗?难道陛下就愿意亲眼看着越王殿下和越王妃在边疆受罪吗?难道陛下愿意让萧流云继续独揽朝政,残害同族吗?”

好家伙,一系列排比句压下来,将灵奈砸了个头晕脑胀。

“嬷嬷,你到底想说什……”

“陛下!”灵奈微小的声音又一次被嬷嬷凄厉的控诉无情打断,

“陛下是一国之君,不可不思进取不啊。”

“我,呃,朕实在是不……”

“陛下,现在你手中拿的就是玉玺,只要你写一纸诏书,盖上玺印,天下谁敢不从?”

灵奈忽然想起金庸大侠那句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嬷嬷,你到底想怎样啊。”

“陛下可以写一纸诏书,废去萧流云的王位。”

“咚”方方正正的装着玉玺的盒子掉在地上,震得人心弦疼,灵奈最后这句话惊到了。思索片刻,灵奈露出极为险外加了然一切的笑容,哼哼,嬷嬷,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早就该知道你是萧流云派来试探的。

灵奈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萧流云突然将玉玺给她了,一定是借此让容嬷嬷试探她,其实不用试探灵奈也会很守本分的,像她这样,既胆小,又怕事,怎么可能想篡位……

灵奈故作轻松的捡起地上的盒子,好险,萧流云这招以退未进,好厉害,幸亏本人聪明,险些上当。不得不承认灵奈相当的自以为是……

“嬷嬷请起吧,朕是不会写这种诏书的。”

“陛下这是为何?!”嬷嬷惊了,

“朕与皇叔,叔侄情深,不需要外人猜忌。

叔侄情深,嬷嬷理顺几乎吐血的口,仔细品味这四个字,萧流云近日对女帝甚是用心,今日更是将玉玺给了她,难道说他们真的……

“陛下难道忘记了他是怎样残害萧氏的?!”

“都过去了。”灵奈淡定,心中默念波罗蜜多心经,希望死去的乐帝圣帝启帝不要来找她。

“即是这样,陛下,这怕是由不得你。”嬷嬷眼中凶光毕露,

“呵呵呵,嬷嬷再怎么威胁也没用。”是滴,再怎么威胁,灵奈也不肯写。

一炷香后,

“陛下你写是不写?”

“不写。”

“敬酒不吃吃罚酒。”

“吃也是不写,不吃也是不写。”

两柱香后,

嬷嬷握着手里的薄刃,“陛下,此事你还是好好考虑的好,不写的话,今日便是您的死期。”

“嬷嬷,这刀好漂亮,是塑料的还是什么的?”

“你,你……”嬷嬷快要吐血了,这道诏书必须要灵帝亲手写,起事重在名正言顺,否则即便成功,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自古得天下者先得民心,这个道理都还是懂得,为了避免落得篡位骂名,必须有灵帝的诏书为旗,这样一切才好办。可是,看看女帝这幅誓死如归的样子,嬷嬷只能感慨,难得这女帝这么不计前嫌,委实是痴情啊。

“萧灵奈,你以为不写就可以改变什么吗?写不写只是个形式,齐王与瀚海国联盟的五十万大军现在只怕以攻破边城,朝中臣子有一般是我们的人,你若是听话,齐王可以将你送回封地,与越王和越王妃在一起,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嬷嬷,别说瀚海国,就是瀚沙漠,我不写,就是不写。”

“你,”薄刃在灵奈颈间慢慢逼近,已经勒出些血丝,灵奈感到颈间的疼痛,心道,这老嬷嬷,演戏果然到位。

突然,一粒碧色的药丸毫无征兆的塞入灵奈口中,还没等灵奈反映过来,那药丸便融化在口中。

“陛下,你现在中了……”

灵奈幽幽看了嬷嬷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中奇毒,如果不写的话会七窍流血而死。”

“不是七窍流血!”嬷嬷几近抓狂,

“你中的是噬心散,如果没有解药,会死的,很痛。”

灵奈很想告诉面前这个女人,她吃过毒龙内胆,不会死,但话到嘴边,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怎个痛?”

嬷嬷心中常舒一口气,这个小丫头总算是知道怕了。

“陛下应该知道,老奴除了教陛下弹琵琶,噬心蛊虫也是很喜欢听琵琶的。”

“呃,此话怎讲?”

容嬷嬷轻轻松开薄刃,拿过挂在墙上的琵琶,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轻轻柔柔的弹了一小段,

“好听。”灵奈由衷的赞叹,

嬷嬷看看没反应的灵奈,不死心,继续弹,

“的确好听。”灵奈拍拍爪子,有些不知所以,

不可能啊,噬心散内的蛊虫,听到琵琶声,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按理讲,蛊虫噬心,女帝应该会痛的打滚求饶才是啊。

“夜奏琵琶,梨容好兴致。”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俊朗的背影,萧流云。

“摄政王!”

“皇叔?”

两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一个诧异一个惊恐,

嬷嬷的想法是:不可能的,絮儿明明传来消息说王跟她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奈的想法是:您终于出来了,我可是坚决没有异心的维护了你。

“主子。”青落毫无悬念的出现,背后站着一众御林军。

“王爷,你,”容嬷嬷,现在应该叫梨容,脸上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就算再笨,也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

“属下,只想知道,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流云是早在等她这一天吧,否则,怎能将时机把握的这么好。

“梨容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接管七十二女卫那天,里衣是白色的。”萧流云笑的无害。

“那又怎样?”

“那不是普通的白衣,是质地为麻的白色孝衣,梨容的白衣是为乐帝穿的吧。”

“你,竟从那时便知道了。”梨容瘫软在地上,其实她对灵奈说的话也并非全是假的,只不过她是齐王的家臣,乐帝的母。

“萧流云,齐王与韩海国联盟早已攻破边城,京中撑不到中秋夜的,你也未必是赢家。”

“梨容这么自信?”萧流云淡笑,轻轻击掌,御林军呈上几个盒子。

灵奈突然意识到,刚才的一切,貌似不是在演戏,容嬷嬷,是真的要造反啊!!自己的脖子,天,刚才自己脑袋是被驴踢了么?你说要是那嬷嬷手一滑,嗯,直接被放血了。

看着萧流云放荡的表情以及那几个四四方方刚好能放进一个人头的盒子,灵奈真的惊悚了,那里面,不会是人头吧……

显然,嬷嬷跟灵奈想到一块去了,盯着那方方正正的盒子,眼睛像是要瞪出来,

“萧流云!你不可能,齐王,齐王他在边城……”

“梨容,你不觉得最近都没见到黑落吗?”青落扶剑,“黑落此刻就在边城。”

“萧流云,既然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却容我在你身边六年,心机之重,果非常人,败在你手上,梨容也无话可说,”梨容惨淡的笑了,突然,梨容冲身后的灵奈诡异一笑,复又看了看萧流云,

“死前,拉上爱你的小皇帝,更是不亏了。”

什么?瞧瞧,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灵奈立时吓得退了两步,撞到了椅子,跌在地上,然而,梨容却没有对灵奈有什么实际的举动,挥出的一掌击在她自己的天灵盖上,倒下的尸体,落在灵奈脚下,鲜血真是不值钱。

看着吓傻了般的灵奈,萧流云轻轻打开那个四四方方疑似装着人头的盒子,灵奈捂住眼睛,不,不要看,太血腥,太残忍,来到古代不到一个月,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着身边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了,皇,她一定要逃出去。

“这明明是个空盒子,梨容,你为何要这么着急呢?”萧流云轻轻将打开的盒子扔在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过,梨容倒真是给了本王一个好建议。青落,既然,梨容这么急着见齐王,那就送她去吧。”萧流云淡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纵是早已知晓一切的青落也微微震了一下。

“是。”青落沉声,抽剑斩下梨容的头颅。青落手微微颤了一下,梨容比他们年纪都大些,脾气也不好,每年也是这个时节,中秋,八月桂花飘香,每年十五,主子总是忙于各种应酬,然而无论怎样忙,十六这一日,主仆几人总是一同把酒赏月,让从小受尽飘零的青落黑落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梨容总是做上几碟糕点,真也罢,假也罢,六年共事,纵然是对立,结束时,他达不到像主子一样毫不带一丝感情,像水滴过清荷,不留一丝痕迹。

“这个盒子,梨容用着很合适,送她去见齐王吧,两军对阵,就当弟弟送给哥哥的见面礼了。”萧流云挥挥手,青落退下,御林军将满是血腥的寝收拾干净,无头的尸体也被拖了出去。

“中秋极至,这队御林军就留在中保护陛下。”萧流云看了眼瘫软在地上比尸体更像尸体的灵奈,心中略微诧异,她竟然不肯写那道诏书,宁死也不肯,这么快就爱上他了吗?若真是这样,岂不是太无趣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了灵奈不肯写诏书的真实原因,也不知会不会吐血。

“皇叔,我刚才吃了一个东西……”

灵奈期期艾艾的开口,虽说有毒龙内胆,灵奈还是有些不放心,蛊虫啊,肚子里有条虫子,多可怕。

萧流云愣了愣,复又想起梨容死前那句话:“死前,拉上爱你的小皇帝,更是不亏了。”

拉起地上的灵奈,双手搭上女孩纤细的手腕,衣下臂上的那些淤青经过一个月竟还未消退,萧流云微微皱眉,听着女孩的脉搏,脸上越发凝重。

“是噬心散,蛊虫蛰伏在体内,听到一定排列的音律便会让人感到噬心之痛,现在梨容已死,已没有人会那种音律了,你不必担心。”

“奥。”灵奈点点头,迅速将手从萧流云手中抽出,向后蜷缩了一下,他很怕这个男人,脑里不停浮现出容嬷嬷的惨状,虽然,她很凶,总是整灵奈,虽然,她甚至想杀了灵奈,但每个人至少有不被虐杀的权利。萧流云,他明明早就知道梨容身份,却想看笑话一样,任梨容演了六年戏,最后狠狠一击,一个空盒子就将那个骄傲的女人逼得自尽。他,真的很可怕。

萧流云将女孩闪躲的眼神和迅速抽出的手臂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对萧灵奈说实话,噬心散,蛊虫的疼痛只是一部分,最可怕之处在于,假如蛊虫在一月内不排除体外,将转化成另一种噬心毒,此毒,亦是化尸粉的其中的一种成分。也就是,一个月后那个女帝的内脏会开始慢慢融化,被生生痛死。

而且,很好的是,噬心散没有解药。

应该高兴不是吗?有什么比看着仇人痛死来的快乐。

原来是这样,灵奈想了一下,怪不得梨容会无缘无故的弹琵琶,看来这个毒龙内丹还是很管用的呀。虽然不会疼,但是一想到蛊虫在肚子里来回爬,灵奈便有一种回到大学的感觉,想当年,在食堂里,也算是久经沙场了,一边吃饭一边挑虫的事情,已是习惯,但是,那毕竟是死虫,现在在肚子里的可是条活生生的虫子啊。

“皇叔,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它抓出来,肚子里有条虫子,我很害怕啊。”萧灵奈瘦弱的小体魄,加上无辜的大眼神,将一个受尽欺淋的小女孩演绎的淋漓尽致,年轻就是资本啊,想到还在二十一世纪的老爹老娘,和现在处境的凄凉,灵奈更添伤感。

“是皇帝又怎样,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没有爹娘在身边,没有人疼,我就是一个孤女,被人喂虫子吃,在我肚子爬,还会咬我,我想回家,却没有家可以回,呜呜呜呜……”

假如萧流云不回头,就不会看见惨兮兮的灵奈,看不见惨兮兮的灵奈,就不会想起过往,

“普渡叔叔,为什么山下的孩子都叫我野种?”五岁的流云哭着问,

“流云……你不是,你有名字,燕流云,谁敢说你是野种。”普渡那时表情里难以掩饰的伤,萧流云至今难忘。

“那我爹娘呢?”

“他们……”普渡只是沉默。

后来,流云学乖了,不问了,因为问也没有答案,反而惹疼他的普渡叔叔伤心。

“呜呜呜呜。”灵奈继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是真伤心了,什么穿越,本就是穿到狼窝了。

“本王,会想办法的。”萧流云不想再看女孩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留下一句算是承诺的保证,转身离开。

萧流云走了,寝里突然变得好安静,只听见灵奈一个人的啜泣声,心中将地府里的判官加马面加牛头骂了个千遍万遍,

“都是你们,欺负我,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又不关我……呜呜,等我死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呜呜。”

“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要加倍还回来!呜呜呜。”

“你们都是骗子!!!呜呜呜。”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呜。’

其实,灵奈说的是牛头马面童鞋,然而在窗外收拾残局的御林军们听来,着实毛骨悚然。

“皇帝还真是,你说她做鬼都不放过谁啊?”御林军甲嘀咕了一句,跃上顶殿,一来是为了能环视四周,让隐匿在中的刺客无处可藏,二来,着实受不了某人的哭声。

“那还能说谁?你说是谁把皇上弄到京城来的?”御林军乙鄙视的看了甲一眼,真是废话,皇上说的自然是王爷和青落黑落两位大人。

“看来,咱们王爷和这个小皇帝还真的,伉俪情深,这样骂王爷都没关系……”御林军丙总结了一下。

“主子,要回承乾吗?”内侍小太监看着一言不发的摄政王,战战兢兢开口,王爷似乎今晚很不高兴,还是小心伺候着吧,毕竟脑袋只有一个。

“你怕本王?”萧流云瞥了一眼发抖的小太监,随意一问。

扑通一声,小太监跪在地上,那无头嬷嬷的影像仍在眼前,任谁也不能不怕。

“主子天人之姿,不怒自威,奴才,怎么敢不怕。”小太监结结巴巴的将逢迎的话讲出,萧流云看看地上筛糠般的人,轻轻挥挥手,

“下去吧。”

小太监一愣,忙磕了头谢恩,劫后余生般离开。

“我真的比蛇蝎,还可怕?”萧流云看了眼几近圆满的月亮,又到中秋了,身边却又少了一个人。月满人团圆,会不会孤独?天边一片孤单的流云寂寞的沿着月儿寻找着同类,而地上的流云,自己一个人时间久到习惯,却倒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想到那个一脸惊恐的将手抽出自己掌心的女孩,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命,想到她狡黠的笑容,笨到可以的棋艺,狗爬样的字,还有在御书房时不时灵感突发冒出的醒世名言,算来,她还是第一个让他在那个惨惨的御书房笑出来的人,也许有她在的日子,并不是那么无趣。

萧家已无人,萧灵奈若真的死了,谁来做皇帝呢?萧流云第一次考虑了一下原本该青落黑落考虑的事情,结论很好,无人继承,只是,噬心散没有解药。

“陛下,你别哭了。你哭的兰儿心里好慌乱。”兰儿肿着眼睛来到灵奈身旁,她恨死自己了,怎么就听了梨容的话,离开灵奈身边,她本来在御膳房为灵奈准备夜宵,等听到风声冲回寝时,梨容已经只剩下无头躯干了,听了身边的小太监讲述了经过,她不知有多后怕,万一,灵奈真的受了什么伤害,她有何颜面去见越王妃。

“陛下,你刚才说的,什么虫子”

看了眼关心自己的兰儿,灵奈眼泪更甚,

“有虫子咬我……都怨他们,把我弄到这破地方来。”抽抽搭搭的声音,听的兰儿更心酸了。

“陛下……”

“我说丫头,我不是把毒龙内胆给你了,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空中,像惊雷炸一般将灵奈炸的跳起来。

“牛头大哥!你来看我了?”灵奈巴巴寻找着空中那团透明物体。

“丫头,你先,让身边的人回避回避,要不然,你很容易又被当成疯子。”牛头擦擦脸上的汗,看着披头散发的灵奈,才一个月,怎么过成这个样子,二十一世纪的人,不是都喜欢穿越,且适应力超强么。

“呃,兰儿,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灵奈从善如流……满含着眼泪冲兰儿一笑,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只见兰儿脸色僵硬,抽了一下,“陛下,你刚才,是跟奴婢说话吗?”

“呃,兰儿你还是去端些宵夜来吧。”

兰儿脸部继续僵硬,女帝真是好生奇怪,许真是被梨容吓到了,说话颠三倒四,但还是马上答应着出去了。

“牛头大哥,你出来吧……啊!!”灵奈真的很想说自己的心脏承受里很差,实在受不了牛头这么劲爆的出场,只见他,一只爪拉着拼命挣扎的某人,另一只爪拎着一条链子,链子另一头赫然是一身白衣的容嬷嬷。

“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来收魂的。”灵奈鄙视的看了牛头一眼,

“你可知道每天我受多大的罪!!”

“罪魁祸首不是在这里吗,反正人家以后也不能折腾你了,还教你弹了一手好琵琶,知足吧。”

链子一头的嬷嬷显然很不甘,死死盯着灵奈,仿佛想将她一并带走。

“好了,安啦,我说过的,判官大人最近不想见到你,不会轻易让你死的。”牛头看着灵奈幽怨的目光,语气不由软了几分。

灵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在人家地盘上,还能怎样呢。

“萧灵奈,她还好吗?”突然想起那个缺失一魂的小姑娘,不知她投胎了没有,要是补不齐魂魄,岂不是永生永世都是傻子,忒可怜了。

“先管你自己吧,丫头,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嗯,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牛头拍拍灵奈的小肩膀,这孩子还真是实在,心眼也算不错。

“算了,我才不想见你,你一来,准没好事。”

“那下次换马面来,他也挺想你的。”牛头大哥摇摇晃晃的锁着嬷嬷走了,留下灵奈独自郁闷。

第四部分

皇叔的战争

不管你愿不愿意,百花宴就在那里,不偏不倚;不管你同不同意,大婚就在将来,不离不弃;不管你无不无奈,战争仍在继续,有输有赢;不管你悲不悲伤,虫子就在肚子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自牛头大人走后,灵奈极度体会到孤独这个词的含意,因为该死的萧流云竟然下令,中秋百花宴前,不许灵奈走出寝一步,软禁啊,名副其实的软禁啊!可惜,作为一个出色的管理者,人家会美其名曰,前线告急,这种措施是为了保护皇帝安全。

不能出寝也就罢了,那厮还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皇帝,否则一律处死,连兰儿也不能例外,也就是说百花宴前灵奈只能与见了她就像防贼一样的御林军为伍了,灵奈将那颗小脑袋想破也不明白萧流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无泪的看着兰儿被强行带走

“陛下,这两日,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兰儿……你,放心去吧。”

“……陛下,我怎么放心的下……”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渐渐离去的少女,灵奈忽然有种杨白劳的感觉,可怜的喜儿,就这么被黄世仁带走了。

无奈之余,灵奈只好练练字打发时间,幸好只是两天,否则她真觉得自己会发霉了。当然,我们的灵奈除了练字,也是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比如现在……

一团宣纸上有灵奈用成角透视画的栩栩如生的乌一只,下书三个大字,萧流云,想了想还不过瘾,遂又书四字,忍者神。

“陛下,要传午膳吗”一位御林军大哥恭恭敬敬的立在帘幕后,

“传。”灵奈幽幽的声音,很有幽禁的感觉,让御林军抖了一地**皮疙瘩。

“王爷说,齐王余党未除,为了陛下安全,不得不让陛下受委屈了,你想吃什么,可以尽管告诉属下。”

“朕想喝,王八汤。”

“……是”

也不知齐王与韩海国的军队怎么样了,看萧流云那副闲闲淡淡的样子,估计齐王胜算也不大,凭良心来说,灵奈还是希望萧流云能赢,毕竟从梨容身上,齐王之恨,可见一斑,痛失二子后还能韬光养晦,与瀚海国共谋夺位,齐王的心里素质也是贼强了,强的可以说是冷漠,虽然绝对相信萧流云的能力,但这样的对手,也未必好对付。这个中秋节,还不知会怎样度过。

“真是,快过节了也不安生……”灵奈小声嘀咕了一句,开始喝汤,

“陛下,王爷说,让您放心,百花宴前,必结束叛乱,让您见到齐王的首级。”

“咳,”灵奈刚刚用青瓷汤勺舀起一块,便听到御林军惊天动地的表现忠心的保证,只是,首级……怎么这么恶心。

看着勺里那块软绵绵的甲鱼头,灵奈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么大碗汤,这么多块,怎么偏偏就舀到这一块,原来吃饭也将就缘分么,灵奈不由想到当年本山大叔和丹丹阿姨的经典小品,“大妹子,我讲笑话,你拿个马甲老配合我干啥?”此刻,灵奈也很想说,甲鱼兄弟,你说你那么配合我干嘛,你被做成汤这事可不怪我,要怪就怪萧流云。

看着那块散发着香味的眯着眼睛的小巧的甲鱼头,吃,还是不吃,真是个问题。

“啪”勺子还是被扔在桌子上,不吃了。

“陛下?您怎么不吃了?你不吃,王爷会生气,以为我们慢待。”

“朕……想到前线士兵,奋勇杀敌,朕就感到一阵不安,呃,朕还是吃素食吧。”灵奈推推那碗差点让她吐出来的汤,浪费啊。

“陛下,如此体恤,我等必万死不辞。”还没等灵奈反映过来,屋子里的御林军大哥们,已经皆跪下了,

“平身,平身,怎么说着说着跪下了。”灵奈忙扶起地上的人,这么些大男人,跪她这么个小女孩,灵奈都有些不舒服,只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这些大男人心里激起怎样的浪。自古一来,将在后卒在前,是没人在乎的灰,身先士卒,九死一生,不知道自己长眠在那里,而效忠的那个人,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然而,眼前这个皇帝,她没有无实权,假如没有摄政王照顾时,过的连一个下等女都不如,然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一个傀儡皇帝,锦衣玉食却能记得征战的士卒,如何不比朝中那些只知道捞挂民脂民膏的臣子强几倍。

“那就上点素菜吧,你们累了,便一起吃好了。”灵奈不知该说些什么,伸伸爪子,将那碗所谓的王八汤继续向远处推。

“陛下放心,有摄政王和我天朝金甲军在,绝不会让瀚海贼人攻破韶关。”

“放心,朕很放心。”灵奈点点头,

“齐王本是在找死。”御林军们继续愤慨,

“是,找死,”灵奈继续表示赞同。

“陛下可知,听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齐王那老贼见到梨容的头颅时,口吐鲜血,直接坠马,估计也就剩半条命了。”

“心理素质确实不够硬……”想想萧流云,眼睁睁的看着梨容的头被割下,不带一丝慌乱的,齐王竟然坠马吐血,唉,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看见情人死的这么惨,自然心疼了。”有人接着话茬小声道,

于是,灵奈又明白了,原来这其中还有□。

在御林军的义愤填膺中,灵奈总结了一下,也算了解一下这位齐王的一些事迹。

这位按理灵奈该叫声叔叔的齐王殿下在边疆郁郁不得志时,一直是梨容相伴身边。由于王妃早逝,两个儿子皆与母亲厚,边关苦闷,于是经典桥段发生了,一个是英姿飒爽郁郁不得志的王爷,一个是暗恋已久芳心暗许的丫鬟,两人终是走到一起,也算是共患难了,假如没有以后的事,人家一家四口虽然艰苦些,但也算是圆满了,可惜京中的萧流云硬是见不得人家过的好,下令将人家六岁的儿子抓来当皇帝,还不好好照顾人家,结果可怜的孩子不到三年便死了,萧流云狠心的又将齐王另一个儿子立为皇帝。

当时的齐王无兵权,亦没有在当地发展势力,其实那时他应该是真的想与梨容和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吧,然而上天没有给他机会。圣帝驾崩,齐王一下苍老了十岁,可以想象当他最后唯一的儿子被带走的时候,他心里该是多痛。

梨容便是在那时进的,她不想让自己和心爱的人坐以待毙,决定兵行险招,于是挥泪绝齐王进京,一面在朝堂上收买人心,一面又凭借一身齐王教的好武艺,做了萧流云七十二女卫的首领;筹划了七年,梨容以为朝中收买的臣子已足以与萧流云抗衡,再加上边境的齐王秘密联系瀚海国主,到时内外夹击,变再加上战事的迭起,定会将萧流云打个措手不及。而面对百姓时,只需灵奈的一纸诏书,细数萧流云的罪行,再加盖上玉玺,这场政变谋反,便合理化了。想的很周到,筹谋很全面,可惜,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更悲催的是,自以为京中大乱的齐王在两军对阵前接到他这位亲爱的弟弟送上的见面礼,灵奈可以想像到,前一秒钟齐王还骑着马,英姿那个飒爽,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以为马上就要为两个儿子报仇了,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分别五年的心上人,后一秒就看到那方方正正盒子,里面是梨容的人头,那个为他铺垫好一切的女人,那个为他义无反顾的女人,安安静静的在那个小盒子里……想到这里,灵奈突然觉得好冷,齐王果然定力够强,心理素质够硬,只是吐血坠马,换成别人,只怕会生生气死,痛死。

还没开战,主帅就挂了,战事结果可想而知。果然在这顿不算午膳的午膳过去不久,便传来捷报,瀚海国三十万大军全数被歼灭在韶关外。

初听这个消息,灵奈正一边手中拿着一片芙蓉酥啃一边看着天朝的地形图册,“啪嗒”一声,芙蓉酥兼图册全落在地上,

“全数歼灭,没有战俘吗?”三十万,活生生的人啊,

“战俘全数坑杀。”报捷的士兵不懂为什么皇帝不但不高兴,脸色还这么差。

“是谁下的命令!”灵奈真的呆了,三十万,现在的韶关是喝景象,伏尸万里,血流成河。

“是本王。”萧流云终于舍得出来见灵奈了,一副慵懒的模样,在午后的温暖阳光中走出,金黄的光泽折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皇叔,战俘,那些战俘为什么要杀掉,他们也是人啊,你知道有多少家就这么毁了!”灵奈简直难以置信,

“陛下的意思是任由他们继续进攻吗,如何对的起前方死去的将士!即便他们愿意退兵,非我族人,必有异心,放虎归山,我天朝威严何在?其他氏族部落见瀚海国侵犯我朝,也会有样学样,到时,伤亡会更多,谁来可怜我们边境的子民?”一席话说的灵奈哑口无言。

瀚海本来就是个小国,三十万大军有来无回,够他们休养生息上几十年了,边境安定,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萧流云呢。

“其实,凭金甲军的势力,他们本打不到边城,你是故意让边城失守的吧,然后将他们困于边城与韶关之间,请君入瓮,让他们进退两难。”灵奈淡淡捡起地上的地形图册,边城与韶关地形险峻细长,而其之间则是一块巨大的腹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梭形,敌军一入其中,就仿佛进入一个大翁,假如打不开战机就会陷入减退两难的局面,瀚海国长途跋涉,米粮不足,再加上主帅心智以乱,外有韶关边城两路夹击,除了死路还是死路,连灵奈都能想到请君入瓮的计策,萧流云想必用的更彩。

“陛下很聪明。”萧流云看了一眼灵奈手中的地图,眼中渗出一丝不明,这单纯的小丫头,有时候,也不那么笨。

“想来皇叔的战场,一定我说的彩。”灵奈将书册掷在一边,一想到被坑杀的那些士兵,心里就异常不舒服,他们的年纪应该跟殿里的御林军相当吧,也许身上还带着母亲的锦囊,怀中揣着恋人的长发,又是春闺梦里的人,可怜已成白骨。

“的确彩,只是,萧流舸逃了。”萧流云无不遗憾,

“不过本王已下令通缉。”

“皇叔,你觉得他会笨的回天朝吗,人家只怕是去边境小国了吧。”灵奈又从盘子里拿了块芙蓉酥,握在手里,却久久没往嘴里填。

“梨容对你下蛊虫,齐王造反后亦不会让你活着,陛下不必同情他们。”萧流云说的是实话,齐王对灵奈绝不会比萧流云好到哪里去,看了一眼郁郁不振的灵奈,萧流云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说这些,只是觉得,看见这个小丫头满脸的忧伤为萧家的人难过,他心里便不爽的很,至少在那一刻他完全忽视了灵奈亦姓萧。

百花宴群臣之乌

“战事结束,灵奈的字不知练得如何了?百花宴上,莫要输了气势。”萧流云忽然柔声,轻轻拍拍灵奈的脑袋。

这一亲昵的举动毫不避外人,一直被当成尸体的报捷士兵,冷汗都快冒下来了,这两位真是喜怒无常啊,听着女帝跟摄政王吵架真是不人干的事,王爷不说退下,他又不敢擅自离开,你说,万一两人说了什么不能让外人听的话,时到候又想起还有个外人在场,那他岂不是死定了,而且死的太冤了。

灵奈亦浑身抖了一下,萧流云的情绪变得也太快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说,

“我有练习的。”

“奥,桌上的那些就是练习的成果吗,本王也来看看灵奈的进步。”萧流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一摞宣纸,一页页翻看起来。

灵奈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想不起来,只是隐隐觉得不应该让萧流云看那堆宣纸。

萧流云的表情很彩,甚是彩,一页页翻过灵奈的练习结果,漂亮棱角分明的脸,白了又变黑,黑了又变白。很好,萧流云,忍者神。

灵奈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不舒服了,然而,似乎晚了些,看着几近透明的宣纸上那只大大的乌,原来,这才是死一般的感觉。

“陛下,这就是你要在百花宴上题的字吗?”异常温柔的声音,听的人汗毛竖起来。

“皇叔,那个……我可以解释的,那个……,对,这个东西,灰常灰常的长寿,生命力顽强,就跟你似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跟乌似的……也不对,我是说,你们两个很像……我是指长寿方面……”灵奈很想一巴掌抽死自己,抽死自己前,先砍掉自己这双手,画乌画乌,画出事来了吧,自己笨的就像只乌。

“要说生命力顽强,本王怎及陛下,落水死去也能复生,与灵才是真的相像。”谁说男子心宽广,萧流云怎么就睚眦必报,一句话就把灵奈变成了乌。

“陛下说是不是?”一张脸,无限放大,出现在灵奈面前,两人近的几乎鼻尖相撞。

“是,皇叔说的是。”稍稍一加压,灵奈便丢盔弃甲,不战而败,她哪敢跟萧流云叫板啊。

“那这又是什么?”萧流云指向另一张宣纸,只见上面画的是,画的是一只只的兔斯基,各种表情,各种姿势,从拍砖到笼子,由此充分体现了灵奈的无聊之情,郁闷之意无处宣泄,都沦落到画兔斯基的地步了。

“这是,这是兔子嘛。”极尽谄媚的声音,

“兔子?”萧流云嘴角抽了抽,这兔子造型很是怪异啊,

“很可爱吧。”灵奈指指宣纸上的兔斯基,看到萧流云感兴趣,自己也越发兴奋,

“你看这只,它在擦汗眼睛很可爱吧,你看这只,它被关在笼子里了,很抓狂,你再看这只,它在揉脸,就是这样。”一边说着,灵奈学着兔斯基的表情揉起自己的脸。萧流云望着傻里傻气的灵奈和怪异的兔子,心情似乎好了些,然而揉着揉着,灵奈却笑不出来了。

她是真的很怀念有兔斯基的日子,有互联网的生活,可以穿简单的衣服,想动的时候约三五好友爬山游泳,不想动的时候独自关在家里打网游,回家了可以跟老妈吵吵嘴,跟爸爸撒撒娇,什么时候也不必看别人脸色,更不会随时直面死亡,而如今莫说网游,连吃冰淇淋都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每每入睡,灵奈都告诉自己,或许这是一场梦,醒过来时什么皇帝天朝,什么王爷判官,皆是浮云一片,然,每次醒来,惊觉二十一世纪才是一片浮云,有时,她真想像庄生般搞不清楚是蝶入我梦还是我入蝶梦,清晰的现实,总是特别的无情。

看着墨汁线条勾勒出的兔斯基,像一条丝线般牵连起回忆,像蛛网般粘连在心房上,看似脆弱的丝线,却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

“你们确实很像。只是不知这兔子,陛下是从哪里学到的?”萧流云定论了,看看揉脸的女孩和宣纸上揉脸的所谓的兔子,萧流云真的觉得她们很像,都有一种他看不清的淡愁,和一种……欠扁的感觉。

“我,想家了,就画出来了。”灵奈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自己也很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家,萧流云心里猛地一颤,却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都沉默了,夏日暖暖的日头渐渐西沉,从纱窗中投进,窗纱是云州锦丝,淡绿的颜色清凉柔和,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沉这窗外郁郁葱葱树木的剪影,房间的整个色调暖的昏黄,却不沉,临窗的二人,一个俊朗沉静翻着一页页的宣纸,一个轻灵身姿却捂着脸眼里却掉下泪滴,两人都不言语,画面静止,显得有些怪,却又那么和谐。

身边报捷的士兵,看着这两位天朝的人上人相对静默而立,心中无限感慨,传言果然非虚,女帝在摄政王面前毫无顾忌的流泪,摄政王在女帝面前调笑不羁,叔侄两个毫不顾忌别人眼光,皇室中果然都不是普通人,唉,不伦之恋,不伦之恋啊,只是,摄政王这种天人之姿,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摇摇头,难怪人家都说他口味独特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回过神来的灵奈奇怪的看着不停摇头的士兵,

“你脑袋怎么了?摇的这么利害。”

“属下……”士兵擦擦汗,这个问题,让他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女帝配不上摄政王吧……不想要命了么,尽管其实是实话。

“属下,脖子疼。”

“那就下去吧,军中事务想来也繁忙,。”王爷终于从沉默中收神,开了金口,

哎呦,您终于开口了,等的就是这句话,年轻的小兵连忙乐颠颠的谢恩,乐颠颠的退出去,

“皇叔,战事刚刚结束,你一定也很忙的,那个,我就不耽误你了。”灵奈轻轻将爪子伸向萧流云手中,企图将那摞罪证拿回,谁知,萧流云反握住灵奈的手。

“既是灵奈亲手为本王画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珍藏。”说罢不着痕迹的将那沓宣纸放进衣袖。灵奈的手很小,刚好被萧流云的手掌包起来,温暖干燥的手心将缓缓流泻在指尖,灵奈脸色一下绯红,小指甲微微曲起,想挣脱开有力手掌的禁锢,却不知这点微弱的力气本抽动不出半分。

萧流云感到手心像有只小蚂蚁啃咬般微痒,看到女孩泛红的脸色,复又想起那只标着萧流云和忍者神几个大字的那只乌,小丫头,这次若不给她长点教训,他便不是那个面如仙神,心比修罗的萧流云了。

“皇叔,你,不忙军情吗?”灵奈结结巴巴的问,眼看着这萧流云的头越靠越近,还带着该死的迷人微笑,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人全走了,现在寝里除了这两头没有一个会喘气的,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钟会是什么情况。萧流云,想想他的那些事迹,灵奈浑身都是**皮疙瘩,算了,还是赶紧送这瘟神走吧。

可惜,有句话说的好啊,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人,总是要为做过的事情负责滴,尤其是对摄政王做过的事,尤其是将摄政大boss画成乌的事,当事人岂能善罢干休。

“灵奈是在赶本王走?”满带磁的声音,

“不是,我只是……”悔不当初的声音,

“既然不是,那是灵奈想本王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皇叔,我其实……”百口莫辩的声音,

“既然灵奈想本王,那就一起用晚膳吧。”善解人意的声音,

“皇叔,我还不饿,真的,不用用膳。”欲哭无泪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本王……”无比遗憾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真的不吃了,皇叔慢走,就就不远送了……呃,还是送送您吧!”激动无比的声音,

“本王的意思是,既然陛下不吃,那叫御膳房只准备本王的晚膳便可以了。”绝对险的声音,

“您,您真是,费心了……”牙缝里咬出来的声音。

萧流云笑笑,松开灵奈的手,小丫头,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

“听月,传膳,本王今日不回承乾了。”

正所谓流云一声定乾坤,灵奈两眼泪直流。

作为一个摄政王,晚膳档次就是不一样,可是怎么这菜品,恰好都是灵奈喜欢的呢,香酥鸭,翡翠玛瑙粳米粥,莲子雪蛤**,还有滑嫩嫩的芙蓉虾仁!

“本王特意让御膳房做了这些菜,可惜陛下竟然没胃口。”萧流云无不遗憾的夹起一块虾仁,优雅的放在嘴里,瞥一眼灵奈,摇头叹息。

灵奈眼泪都快出来了,至于么,皇叔老大,就为了一只乌,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咽了口唾沫,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皇叔,你慢慢吃,那个,听说御花园的太阳花被一群不明来路的麻雀啃了,我去看看。”说完,灵奈先狠狠恶寒了一把,找的这是什么破借口。

“等本王吃完,陪陛下一同去看看可好?”商量的语气,不容置疑的眼神,其实灵奈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声,“不行!我不想看见你,我的花也不想看见你,你就是个花见花败,车见车爆胎的家伙。”然而,这个,仅存在脑海的想象中,一见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灵奈便习惯的脱口而出,

“好,怎么不好,哪敢不好。”

于是,某人继续享受别人坐着我站着,别人吃着我看着的待遇,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直,死死盯着那盘芙蓉虾仁。

一刻过去,两刻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萧流云还在吃,姿态优雅,连剔牙都不带一丝鲁。灵奈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她愿意再画十只乌,每只上面都写上萧灵奈三个大字,只是,可不可以别用这种方式这么她,哪怕再刷一夜靴子都忍了。

看着一勺一勺碧莹莹的粳米粥,嫩红滑腻的虾仁悉数送进某人嘴里,而某人挂着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一个时辰后,当灵奈感觉已经死了几个轮回时,我们的摄政王终于有了饱这个感觉,擦擦嘴,

“其实本王也不太饿,都撤了吧。”灵奈很有种吐血的冲动,敢情您不饿啊……不饿吃上一个时辰,万一那天您饿了要怎么办呢。

“对了,那道芙蓉虾仁很不对本王胃口,吩咐御膳房,今后都不要做了。”

嘛?!不对胃口,不对胃口还吃这么多!吃这么多也就罢了,还吩咐今后都不要做了,灵奈的脸已经由黑变紫,又由紫变绿,看萧流云的眼神,也极为,极为凶狠(什么?想像不出这种凶狠的眼神?相当于饿了十天的狼见了以后眼睛的凶狠程度乘以十的n次方,请自行计算)

好吧,萧流云……算你狠。

擦擦嘴巴,拍拍衣袖,吃饱喝足的萧流云拖起灵奈,

“陛下不是要去御花园看麻雀吗?本王陪你一起去。”萧流云的声音很体贴,体贴的让人有种想死的感觉。

“皇叔,天色不早了,麻雀估计都回家了,不看了吧。”

“明日就是中秋了,晚上就是百花宴,到时文武百官家眷齐集御花园,御花园若是被麻雀啃秃了,本王可丢不起这个人。”

“呃,皇叔,在御花园里却中着太阳花,你就不觉得丢人吗?”灵奈眼皮眨了眨,看了眼窗外,太阳花生机盎然,一簇簇一丛丛甚是葱郁,但终是寻常,比不上牡丹富贵,及不上芙蓉清寒,更没有兰菊的傲气,就算栽在御花园,它还是随兴的太阳花,随意一点水和土壤就能活的很好,秋天一到,也会枯萎,冬天也会畏寒,怎么也学不到梅的傲雪盛放,就像是冒牌的灵奈,虽然身在帝位,却还是那个骨子里散漫的灵奈。

“哦?”萧流云看着这个话中有话的女孩,生起一丝兴味,

“御花园还是配赵粉,魏紫,姚黄这些名贵的花木才不失体统,太阳花还是适合生在民间,皇叔说对不对。”是的,灵奈真的忍不住了,她希望,他能放她走,她可以无条件的将皇位玉玺相让。

“是这样啊,”萧流云果然笑了,悠然开口,

“既然这样,让人再种些牡丹便是。”

灵奈脸黑了,皇叔,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

“灵奈,本王最喜欢看你这种欲哭无泪的表情了,真是,很有趣呢。”有趣,有趣个头。

“陛下果然不去看御花园走走?麻雀兴许还没回家。”

“不去了吧,我继续练字,免得百花宴丢人……”幽幽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悲催的皇帝,窝囊啊。

看着半死不活的灵奈,萧流云突然觉得心情异常舒服。

百花宴群臣

中秋佳节,云桂飘香,举国欢庆,一人悲伤,天朝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百花宴。以上是灵奈据十几年的在校参加运动会的经验总结出的开场白。

它就那么静悄悄的来了,不惊动一丝云彩,灵奈其实想说她还没有准备好,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件又一件保龄球般的琐碎事砸个半死。

在一个明媚的大清早,呃,不对,在一个还没怎么亮的深夜,灵奈就被比平日多了几倍的人摇醒,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睡眼惺忪的看着一屋子的众女太监,灵奈着实有些,愤懑,昨晚因为得罪了萧流云那个死东西被饿了一夜,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正准备吃那粉嫩嫩的虾仁,却被人摇醒了。

“这天还早,想喊万岁,早朝再喊。”说着倒头栽向床边,无数只手瞬间伸向灵奈,将她硬拖起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异口同声,音量比上次高了一倍。

“你们想起义是怎么地!”火了,吃不到饭,任谁也火。

“陛下。”兰儿来到身边,轻道:

“这是规矩,陛下,中秋佳节,奴才们在讨赏呢。”

“呃,赏,往年赏多少?”

“一般是一人二十两,只是,过去皆是如月分赏,一般也就每人分的十两。”

“这样啊,”看着可怜巴巴的人,唉,在这里,她这做主子的都这么可怜,更何况做婢子的,想到如月那档子事,他们也着实悲催了些,可能做错一点小事就会面临着杀头的危险,就算自己没错,别人错了也要受牵累,比如说:观刑。那个棍杀,如月的惨叫现在想起来都甚是可怕,他们却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说不定会成为整个人生的梦魇。

“那,今年就一个人赏四十两吧。兰儿分赏吧。”

“兰儿,你的那份且放一放。”又怎么能亏待了兰儿呢,灵奈细心的握握兰儿的手,

“陛下放心,衬着天早,在睡会儿,今日会很累。”兰儿笑着带一众人离开,灵奈打了哈欠,好吧,睡眠继续,呆在皇一个月,每天除了跟萧流云学习“治国之道”那两哥时辰能有些新鲜事,其他便是日复一日的礼仪礼乐,无聊的要死,也不知这皇家的百花宴能有什么新鲜的戏码。

————————————-分割线————————————————

“主子,黑落还跪在外面。”承乾,夜未央,青落犹疑的看了一眼窗外,跪在石板上的是自己的哥哥,怎么会不心疼。

“喜欢跪,便让跪着罢。”萧流云脸色冰冷,黑落已整整跪了一天一夜,自他早朝,黑落便跪在地上,但是即便他将膝盖跪掉,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件事,萧流云是绝不会答应的。

让黑落送给边城太守的信上共有三句话,

第一句:齐王联韩海国反,

第二句:边城不得做抵抗,

第三句:即刻囚禁送信之人。

黑落若知齐王造反,危及京城,必会快马加鞭的赶回,然事关梨容,萧流云不想让黑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之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女人死无全尸,更担心梨容会利用黑落的善良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错事,所以,便要边城太守软禁了他,等这场风波过去,再让黑落回来。

黑落自边城回来,听说了梨容的事,心中滋味可想而知,但他还是分的清谁是主子,梨容谋反,死有余辜,纵然平日私交深厚,他也不能更不愿怪主人,他只求主人能将梨容那具无头尸体交给他处理,梨容毕竟救过他一命,黑落是怎样也不忍心用化尸粉将她化掉。

“黑落求主人答应。”

“黑落是在威胁本王?”

“属下不敢。”

“喜欢跪,便跪着吧。”清凉的晨曦,萧流云冷冷扔下这句话便去上朝,然直到是夜,黑落仍不肯起身。

“主子。”青落亦跪了下来,

“怎么,青落也要威胁本王?”萧流云眼中突然渗出一丝寒光,

“不敢,青落不敢,属下知道梨容罪当千刀万剐,只是梨容的尸体悬挂在城楼已几日,齐王也兵败,一具尸体……她已经死了,死了就没有感觉了,王爷再怎样惩罚,她也不会知道,当年在青城,梨容用为了替黑落解毒,冒死将毒吸出,黑落无心冒犯王爷,只是想报答当日之恩。”

“死了,就没有感觉了。”萧流云仔细玩味这句话,对于萧氏,他不也发出过类似的感慨吗。相信梨容悬挂在城楼的这几天,已经对群臣起到震慑作用了,交给黑落也罢。

“让黑落起来罢。”

“王爷,您答应了!”青落本没想到萧流云会答应,这个男人决定的事,从不会因为旁人的威胁恳求而妥协,这是给了他们兄弟多大恩典。

“哥,”青落很少叫哥,总是称呼黑落,只是现在他真的很激动,

“哥,王爷答应你了。”

轻轻抬起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冲书房的方向一扣首,王爷,黑落今后,决不再同情任何背叛你的人。

太阳升起的时候,天边总是很多瑰丽的云彩,冷蓝,冷绿,冷紫,折出一道一道的辉煌。灵奈伸伸老腰,打了哈欠,刚想换个姿势继续睡觉,忽然想起这似乎已经是在朝堂上,唉,连什么时候被带到朝堂上来的都不知道,昏君啊,遂连忙睁开眼睛,将腰板坐的直了些。

朝堂下上奏的臣子略微停了停,这女帝,从一上朝便闭着眼睛,这会怎么突然又坐直了,难道她知道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应该不会吧……

“启禀九千岁,这次各州府推选出的殿试名额就是这些了,请九千岁和陛下定夺。”

殿试,听到这个名词,灵奈来了些神,这不是科举考试的最高段位吗,只是,怎么会是各州府推举,难道不该是在全国科举中逐次考试筛选吗。

“殿试一事,中秋后再议。”萧流云大boss开了金口,自然群臣无敢有意见。

大臣慢慢退下,心中还在思忖,怎么女帝一听殿试眼里就冒绿光,难道……她真的知道了殿试的名额是高价竞标产生的?呃呀,听说摄政王与女帝现在关系极不一般,据说还有□……难道摄政王也知道了?那岂不是死定了,想想谋反的梨容,那是他的女卫首领啊,下场都如此不留情,还有那些被齐王收买的大臣的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可怜的大臣头上慢慢渗出冷汗,已经在思考着怎样向家人交代后事了。

“谁还有本上奏?”身边的太监尖声尖气,听的灵奈一阵寒,对比一下,还是萧流云的声音好听些。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臣等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九千岁……”

一声震天吼,将灵奈吓了一跳,有了清晨人的经验,这不会是群臣在讨赏吧,灵奈郁闷的想。

“平身,那个,也祝列为臣工合家团圆,万事如意,事业蒸蒸日上。”灵奈将吉利话说完,自得其乐的拍拍爪子。

朝堂下的臣子,外加四周的人,以及旁边龙椅上的萧流云,直直的看着萧灵奈,女帝,是不是,又疯了?!

“你们怎么不鼓掌?朕说的不对?”

朝臣:“……”

看看摄政王晴不定的脸色,想到传言中的□,呃,朝臣不约而同的举起爪子,鼓掌,怎么敢不鼓掌。

于是,中秋的朝堂在一片和谐安定的氛围中结束,大家快乐的掌声中下朝了,灵奈被满脸黑线的兰儿,拖走。

“陛下,您对兰儿说实话,您是不是对摄政王有情,你们是不是,早已,早已,私定终身。”寝里,兰儿支走所有人,鼓足所有勇气问出这句话。

“呃,兰儿,你怎么这么问?”灵奈斜倚在贵妃榻上,左手里捧着一本九州四国志,右手抱着一盘子话梅干,萧流云今日貌似比较忙,没工夫顾及灵奈,迎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使臣大臣,灵奈好不容易得了片刻闲暇。

“陛下,内空来风,您就真的不怕世人悠悠之口吗?”兰儿脸色惨白,猛地跪了下去,确将灵奈吓了一跳,

“兰儿,我其实……”

“陛下,摄政王确是我天朝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只是,即便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可以嫁给他,陛下也没有这个资格,且不说摄政王心中对你的情分是真是假,你们这亲叔侄的关系,也是天下之大不韪。陛下,兰儿知道今日所说的话是大逆不道,只是兰儿绝不能见陛下一步错,步步错,假若,假若,陛下真的有一天要下嫁摄政王,莫忘了先取兰儿命!”兰儿说完这些话,脸色变得更为惨白,灵奈极是无语,连忙将兰儿扶起。

“兰儿,你这是做什么,中秋佳节,你要死要活的。”

“陛下,兰儿万死只求您莫要做傻事。”说着,又跪了下去,

“兰儿,你,你这是干什么,唉,我早该明白的……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吧兰儿,朕,知道你的意思了,摄政王与我没什么关系的,你放心好了。”灵奈恍然大悟般,拍拍兰儿的肩,将她扶起,

“陛下此话当真?”又要跪下去,

“自然当真,兰儿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喜欢摄政王的。”灵奈就差发誓了,这里的人都什么毛病,不答应就跪,跪到你答应为止,然而这个方法,偏偏对灵奈异常有效。

“兰儿,兰儿就知道陛下怎会不懂奴婢心意,陛下长大了,不会不懂事。”兰儿欣喜的抹干脸上的泪,眼里满是欣慰。

灵奈则是一脸了然,请回想兰儿以前说的话,

“陛下大概忘了,这中秋百花宴,列位臣工都要携家眷参加,届时,年轻的闺中小姐,俊朗的世家公子都云集御花园,百花宴,也是结成姻缘的好宴呢,陛下也可……”

“陛下,您小声些,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让您自己做些打算……”

言外之意不就是,陛下你赶紧嫁出去吧,断了摄政王的念头吗。

再联想到今日兰儿的反常,原来,兰儿喜欢的是萧流云啊!灵奈敲敲脑袋,自己果然迟钝,现在才明白,还好现在明白了。

心疼的看了兰儿一眼,灵奈脑子里瞬间冒出一幅又一幅画面,身份低下的小丫头,喜欢上地位悬殊的王爷,心中有情却不能表达出来,爱的真是,苦啊。(由此诸位看官对灵奈童鞋的联想能力及智商应该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不知兰儿知道了灵奈的想法,会是什么表情,反正估计吐血是必然的。)

“陛下,晚上的百花宴,三品以上的臣子家眷都在,还有各朝使臣,您千万不要像上朝那样随便了,还有,什么爱卿一类的话,可不许再说了。”

“是是是,好兰儿,我听你的。”灵奈看着铜镜,任由女们将头顶飘散的长发盘进发冠,还好发冠在灵奈每日对内务府催命般怒吼中,终于改良了,不再是纯金属制成,而是用镕掉的金丝致的制成小巧的发冠,四面点缀这颗颗明珠,显得典雅又不累赘,朝服也被改良的简单轻薄,不再像日本的十二单衣般,裹得像个粽子。

“兰儿,各国使臣都来,那瀚海国的使臣也来吗?”

“当然,瀚海战败,岂敢不来朝贺,不尽如此,他们今后年年还要交岁供。”

“呃啊,兰儿,我们天朝刚刚坑杀了他们三十万士兵,你说,他们会不会全记在我头上,刺杀我啊。”灵奈缩缩脖子,据前世看新闻的经验,做皇帝也是很危险的,什么刺杀暗杀全往自己身上招呼。

“不会的,摄政王已调青落侍卫在暗处保护陛下。听说那瀚海老王病重,几个王子争夺皇位,那齐王便是联合了太子一党,并许诺政变成功后,将边疆十三州送给瀚海国。”

卖国求荣四个大字登时出现在灵奈脑门前,

“齐王这样,即便得了天下,又怎么对的起天朝的百姓。”灵奈摇摇头,权利欲望,真的会迷人心智。

“所以,梨容才要玉玺,到时,只要再胁迫您写一道圣旨,所有一切皆可推到陛下头上了,这千古骂名,谁担当的起,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兰儿静静将一朵簪花并在灵奈发间,

“嗯,都过去了。”灵奈点点头,眼中竟也闪现出一丝迷茫,这个时代也是充满尔虞我诈,充满物欲利用,是谁说人心不古?人心这个东西,果然无论在那个时代都难测的很。

额间坠下一颗昆山玉珠,晶莹雪肤,鬓间的发披散在肩上,玄黄的朝服,一条龙绣的斯斯文文,这样打扮下来,灵奈也算的上是个美丽佳人了。

“果然是只要肯砸钱,丑小鸭也能变白鹭。”灵奈冲着镜子里的人笑笑,说了一句流星花园的经典台词,中秋了,要开心些。

“陛下本来就是倾国倾城。”周边的女不停地拍着马屁,虽然明知是谎话,但灵奈还是觉得心情很愉快。

“陛下,时辰不早了,摄政王已经在玉华台等您了。”

“那就起驾。”灵奈对着镜子转了个身,很好,至少不丢人。伴随着“圣上驾到”的冲天震吼,灵奈来到御花园玉华台,摆在灵奈面是副什么景象?玉华台上,萧流云一身玄色纹龙服,慵懒的斜倚在龙椅旁边的龙椅上,灵奈瞅了一眼萧流云,复又看看身边的兰儿,一见到萧流云,兰儿脸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灵奈叹了口气,萧流云这张脸和通身的气质,还真是,祸国殃民。

玉华台下,众臣分坐两旁,四周皆是繁花异木,其中更是有一片绿菊,中秋怎能无菊无桂呢。萧流云也真是说话算话,牡丹果然又出现了,姚黄魏紫,应有竟有,只是,原本生机勃勃的太阳花夹杂其中,越发显得不入流,这就像是要出嫁的姑娘选错了伴娘是一样道理。太阳快落山了,失去了方向的太阳花,在各色花木的陪衬下,灵奈真担心它们会不会被当成杂草除掉。

收回落在花木上的视线,灵奈深深吸了一口气,灵奈心里想着萧流云的话,要有帝王的气势,是的,她是整个天朝的皇,不管有无实权,她都代表这天朝的尊严,各朝使臣都在,她如何能胆怯,现实更不容许她退缩。一步一步走向玉花台,两侧臣子家眷们皆跪了下来,唯有萧流云安如泰山,只是微微颔首就算是行过礼了。听兰儿说,玉华台旁边便是各国使臣,距离玉华台越近的应该是品级越高的臣子,当然还有他们的家眷,什么李将军的新婚夫人,又是什么左丞相的千金,还有什么右丞相的公子……据说皆是天朝的人中龙凤,女子如花似玉才情兼备,男子风流倜傥文武全才,这让连写字都写不工整的灵奈情何以堪,一想到一会还要为百花宴题序,灵奈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遂越靠近玉华台,灵奈的心跳的越快。

这可比上朝可怕多了,朝堂上没有一批一批的才子佳人,也不用写字丢人,更不用面对这么多使臣,凡事只要萧流云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解决了。对了,不是还有个皇叔吗,灵奈满怀希翼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男子,呃,他的眼神怎么如此,邪恶,哦,想起来了,昨天因为一只乌将人家得罪了,萧灵奈,自作孽,不可活啊。

百花宴群臣

终于,上刑般的路程结束了,来到玉华台,登上汉白玉的石阶,坐上萧流云身旁的那张龙椅,大功告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九千岁,九千岁,九千岁!”众位卿家异口同声,吼声震天,听见九千岁这个称呼,灵奈对萧流云的怨恨心理稍稍平衡了些,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微笑,

“众卿平身。”

“谢皇上,谢九千岁。”

看着笑的贼兮兮的灵奈,萧流云眉头微蹙,他还是了解这个丫头的,笑的这么可怕,定是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情。

“陛下可否告诉本王,你在笑什么?”萧流云将脑袋凑过来,灵奈一听到萧流云的声音,满上笑不出来了,

“陛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呃,皇叔,朕,是在笑在笑这大好河山啊。”

“哦?”

“你看,举国欢庆,君臣同心,万朝来贺,尽显我天朝威仪本色,再想到日前平定的叛乱,朕,真的很开心啊。”说完,灵奈擦了把汗,一块胭脂不失时机的掉了下来,啪嗒落在萧流云的手指上,

“呃,皇叔……朕……”灵奈盯着那块胭脂,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陛下今日,确,甚美。”萧流云将胭脂凑到鼻尖,轻轻一嗅,眼眸深的看不清,像一潭湖水,举国欢庆,君臣同心,万朝来贺,尽显天朝本色,这会是那个无点墨的小丫头说出来的话?

“朝臣入座。”一个太监悠扬的声道传遍整个御花园,终于开始了,流程灵奈已经从兰儿那里搞清楚了,先接受各朝使臣的礼贺,俗称送礼;然后开宴,俗称吃饭;宴会中会有一些表演,俗称看晚会。总结下来,也不是太难搞定,那时候,灵奈只要无怨无悔的吃就可以了。

“回鹘使者扎姆代表我国国主恭祝天朝皇帝千秋万代,芳颜永驻,摄政王殿下千秋万代,日月同辉。”说着呈上礼单,礼单好厚,比奏折还折,这会有多少宝贝啊,灵奈两眼放光的盯着礼单,眼巴巴的看着小太监从扎姆手中结过礼单,眼巴巴的看着礼单……直接送到萧流云手中,永远摆脱不了被无视的命运。

“贵国国主客气了,扎姆大人安坐,尝尝天朝的酒是否比得上回鹘的香醇,中秋过后,商量一下边境通商的事宜。”萧流云淡笑,将礼单轻轻放在一边,看的出扎姆喜出望外,吉利话说的更卖力了,喜滋滋的退下。

灵奈却有一种异常的郁闷。

“西凉使臣绮莉丝代表我国国主恭祝天朝皇帝万岁……”

“卓拉使臣难木恭祝天朝皇帝万岁……”

……

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礼单,灵奈深受打击,好奇心的得不到满足,真是像心里有只小虫子般。

“皇叔,我也想看看……”灵奈用细蚊子般的声音轻道,可惜人家皇叔耳朵选择失聪,看着萧流云那张浅笑的脸,灵奈真想一拳招呼上去。

“瀚海使臣苏洵,拜见天朝皇帝。”一个声音,将灵奈从意想中拉回,一抬头便对上那双星辰般的眼。灵奈不由感慨,是不是古代水土都这么好,滋润出来的人也这么养眼。瀚海国,就是那个刚刚战败,满是愁云惨雾的国家吗?惨失三十万子民,却必须向刽子手低头朝贺,送上礼单的同时,更要递上降表,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再屈辱不过了吧。

使臣,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个谁都不会愿意担负的一个职责吧,扪心自问,至少灵奈没有这个勇气,她怕在敌人面前失去尊严,更怕见到子民失望仇恨的眼神,她的心脏承受不了举国的压力。然而眼前的男子,不卑不亢,眼眸如寒月,恍如谪仙,面对坑杀三十万子民的始作俑者,始终保持彬彬有礼,理智的让人害怕。

看着这个谪仙般的男子,灵奈贫乏的字典里只有温润如玉四字,然温润中,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刚毅,一袭白衣更是与艳丽的御花园形成鲜明的对比。

“贵国不会是穷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了吧?”旁边卓拉国的使臣冷嘲热讽,的确毫无佩饰的白衣,在众多华服美冠中,太过寒酸。灵奈微微侧目,卓拉使臣的言辞极具有挑衅意味,他相信,以瀚海现在的实力,绝不敢与他们叫板。

众人笑了,都笑的很欢乐,连年轻的女小姐们都秀气的以扇遮面,笑到微咳,除了瀚海一众和灵奈。

灵奈并不觉得好笑,她不是没学过历史,谁也不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夫差对勾践有多残忍,勾践就会有多少动力,谁也不能保证瀚海国会永远低迷下去,到时候,只怕最倒霉的就是曾经轻贱他们的人。

“苏洵大人这样寒酸,莫不是看不起天朝上邦?就不怕让人轻贱?”难木声音又高了些,果然会拍马屁,用逢迎天朝的手段侮辱瀚海,说罢,哈哈大笑。

“难木大人,朕倒以为,苏洵大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员。”灵奈突然开口,语出惊人,御花园渐渐静下来,

“官员身上的衣物,莫不是百姓辛劳所得,朕身为帝王,痴傻十四年,从未与百姓亲近,但却也知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一说,身居高位当为百姓谋福利,那些让自己的子民穿旧麻破布,而自己金丝玉履的人,才让人轻贱唾弃,岂不闻,君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列为臣工以为如何?”灵奈站起身子,字字铿锵的说出这些话,不仅是为瀚海使臣解围,更是要让臣子们明白,萧灵奈虽无实权,却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做臣子的是要为百姓谋福利。

萧流云一直半眯着眼睛不做声,直到听的那句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言论,才张开眼睛。

整个御花园煞是沉静,苏洵看了一眼那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

“瀚海百姓休养生息,苏洵更当以身作则。”淡然一笑,没有感激,亦没有不屑,仍是不卑不亢。

看着一片沉静的御花园,灵奈感觉心脏都要被窒息的压力碎裂,这是她第一次当众承认自己曾是个痴傻的女孩,她很怕众人会不服,静,一片寂静,终于,难木跪了下来,用最庄重的礼节向灵奈行了一礼,

“天朝的陛下,难木今日受教了,我卓拉使节来到天都,随处见到天朝子民人人安居乐业,米仓无虚,今日难木明白了,连未亲政的帝王都有如此气度,天朝怎能不繁盛,难木着实惭愧。”难木说的情真意切,不管他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都给足了灵奈面子,于是乎,又是一番震天呼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九千岁,九千岁,九千岁。”听的灵奈心情也不错,看看瀚海国的那位苏洵使臣,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想到苏洵那抹淡淡的微笑,心里一阵恍惚,毫无杂质,比萧流云那个大狐狸不知纯洁了多少倍。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身边的摄政大boss,灵奈摇摇头,都是美男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段小曲就这么过去了,却不知,灵奈今日这番话被后世各国传为经典。

各朝使节团拜完了,收礼也收的差不多了,宴会开始,灵奈最期待的环节来了,一盘盘佳肴奉上,终于可以开吃了。只是,等等,怎么,难道,一系列用词在灵奈脑中过了个遍,也没能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她和萧流云之间,竟然只有一张桌子。

“兰儿,你不是说,摄政王和皇帝是分开用餐的吗?”灵奈用牙缝里的声音问一旁异常无辜可怜的兰儿,

“陛下不是说要体恤百姓,不要奢靡浪费么?本王才下令,将我们二人的餐饮合为一桌。”萧流云夹起一块春笋,从表情到语言,无一不十分欠揍。

“您,皇叔,您可真是,从善如流啊。”灵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海棠冬菇,笋片肚丝,干煸小油菜……

“皇叔,这就是百花宴的菜品吗……”灵奈的脸随着小油菜的颜色变化而变化,兰儿明明说过,中秋是天朝最盛大的节日之一,菜品会很丰富啊,传说中的菊花鲑鱼呢?湖蟹呢?芙蓉虾仁呢?轻轻夹了一块小油菜,灵奈无不幽怨的看着兰儿,你骗我。

兰儿拉拉苦着脸的灵奈,轻轻指指玉华台下,示意她没有骗灵奈,这一看不要紧,灵奈差点将小油菜吐出来,凭什么?!

人家大臣,使臣,家眷,皆是满桌佳肴,似乎唯有她和萧流云这桌最悲催。

“皇叔……我,我,”灵奈我不出来了,刚才大义凌然义正言辞的是她,而现在,她很想说,“什么君臣之论都给我靠边,我要桂花鲑鱼!我要吃肥肥的螃蟹!我要吃芙蓉大虾仁!我要吃,萧流云这个腹黑大狐狸!”

故意的,绝对故意的,灵奈的戳戳绿油油,颜色很健康的油菜,心里将萧流云骂了个十万二十遍,却还要满脸堆笑。

“陛下,吃点冬菇。”萧流云笑着为灵奈夹了一块冬菇,

“不喜欢?”

“朕,朕,甚是喜欢……”

“喜欢就快吃,怎么老盯着丞相流口水呢?啊,难道陛下是在看丞相的大公子?”听到这句话,身边的的女太监看看灵奈,再看看萧流云,右看看丞相,继而看看桌子上那一些可怜兮兮的菜品,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由此,内继续流传,这正是,女帝移情别恋丞相公子,摄政王微醋,故意素菜气佳人。

“皇叔,我也想吃螃蟹……”灵奈本来想硬气些,然而看着人家吃的欢欢乐乐,还是很没骨气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皇叔,我也想吃鱼……”

“皇叔,我也想吃虾仁……”

“皇叔,我不想吃油菜……”

当灵奈抗议了无数此后,萧流云还是温柔的挂着微笑,

“陛下,不喜欢吃油菜,尝尝冬菇?什么不喜欢冬菇,那尝尝这笋片……也不喜欢海棠果啊,那呃,那要不尝尝这,这生姜。”

灵奈淡定的将生姜拨到一边,她最恨生姜了,抬头看看眼前还是笑的温柔的男子,灵奈苦着的脸笑了,灿烂的笑了,这种变化让萧流云微微一滞,

“皇叔,别老照顾我了,你也吃啊,呃,这个花椒,对胃好的。”国宴就是国宴,连花椒都粒粒滚圆,油菜中的花椒被灵奈一颗颗挑出来,放到萧流云盘子里,以绝对挑战的眼神瞪着男子,以行动证明,她灵奈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小绵羊。

看着圆圆的花椒粒,萧流云表情僵硬了,

“皇叔,这个八角也很好吃,补气!”

“皇叔,这个葱花,煎的很是火候,尝尝,补血。”

“皇叔,这个泡椒,呵呵,颜色多新鲜,来尝尝,补,呃,补肾!”

萧流云看着自己盘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花椒,又是什么补气八角,还有补血的葱花,和补肾的,泡椒,喉结上下浮动,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萧灵奈,真想把她一把捏死,周围的太监女已经把脸都憋紫了,想笑又不敢笑。

“陛下,真是心疼本王。”看着萧流云卸下那唇边千年不变的笑容灵奈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生可以这么爽。

“皇叔,你慢慢吃,朕先失陪一下。”灵奈挥挥手中的玉筷,站起身子。

“陛下,刚刚开宴不久,你怎么能离开呢?”

“我,朕,人有三急,不行吗?”灵奈幽幽的将一块冬菇吃下去,貌似,味道还算不错。

“行。”萧流云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孩,轻轻说出一个行字,真的越来越有趣了,原来这个一向胆小怕事的女孩也会反击,像只挥舞着钳子的小螃蟹,努力想证明自己不是弱者。只是,挥舞挣扎又有什么用,她早已身在蒸笼,只要萧流云稍稍加一把火,灵奈就会毫无疑问的变成死螃蟹。

灵奈甩了下袖子,很有一种风卷尘生的感觉,看着萧流云静静夹起一小片油菜,嚼的那叫一个优雅,灵奈心中无名之火瞬间点燃了,一个男人,吃相怎么可以比她还好看!(九津:人家本来就比你好看),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第五部分

暖煦苏洵

“兰儿,你不必跟着了,让我一个人走走。”灵奈挤出一丝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可是陛下,您……”

“别啰嗦了,呃,好好把握机会,我先闪了。”灵奈给兰儿使了个眼色,给他们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吧,兰儿,自己把握机会,该表白就表白吧。然而,看看纯洁无辜的兰儿,复又看看腹黑险的萧流云,灵奈瞬间纠结了,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搭啊……可怜的兰儿,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大狐狸,注定是一场苦恋啊。

“陛下让奴婢把握什么?”兰儿一脸疑问,女帝怎么颠三倒四的,

“呃,呵呵,兰儿,你明白的,我先走了。”灵奈笑笑,这小丫头,还害羞呢,反握住兰儿的手,轻轻拍拍,然后潇洒转身离开,虽然很想让兰儿继续留在身边,但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灵奈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私心耽误了兰儿的幸福。

看着离开宴席的灵奈,兰儿手心尚存这那个女孩的余温,陛下是什么意思?兰儿脑中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难道……陛下真的看上了丞相公子?要她牵针引线?

由此可见,每个人的联想力都是相当丰富滴,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滴,很多事情是千万不能乱猜滴,否则出错会出大条滴。

灵奈独自退到御花园的一个冷清的小角落,一棵巨大的桂树将四周隔离出一片宁静的天地,簇簇金色的桂花迎风将一阵阵清幽的香味洒进空气,灵奈吸吸鼻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回头看了眼热闹的御花园,心中愈发灼热,不知是太寂寞,还是太烦躁,四周并没有旁人,灵奈随手脱下外衣扔在地上,发冠也摘下,将长长的头发散开,领口敞的更大。

这就是中秋了呀,看看天空,月亮已经升起了,圆圆的大大的,像,呃,像螃蟹的壳,螃蟹啊,香香的油油的蟹黄,嫩白的,配着菊花瓣,桂花酒,甜滋滋,清清凉,人家都有的吃……都是萧流云……灵奈瞬间狂躁了,不,不能再想吃的了,暴躁是不利于身心滴。于是灵奈对着月亮使劲摇摇头,然而刚刚忘却了螃蟹,圆圆的月亮又变成月饼的形状,还是不对,灵奈继续摇头,然后,月亮变成了萧流云那张欠扁的笑脸。于是,灵奈没救了。

盯着月亮许久,灵奈眼神如刀,月亮打了个寒颤,躲进云里。看着躲进云中的一抹剪影,灵奈揉揉眼皮,盯得眼睛都疼了。

真热,灵奈继续将已经很松的衣领又解开半分,决定还是去树上趴会,悄悄露出小脑袋看了眼玉华台,也不知道兰儿表白的怎样了,独自一人在这里月亮简直是种煎熬啊,或许高处还能凉快些。

回想起从前看过的n本穿越小说,灵奈一直对书中女主角十分向往,什么春睡海棠,又是什么树枝乘凉,还有什么拈花而立,多么迷人的场景啊,今日,眼看四周无人,正是一偿夙愿时,于是灵奈来了神,将头发系在脑后,一把抱住巨大的桂树干,开始,向上爬。

“我爬,我爬,我……哎,哎,啊~”声音绵长有力。

揉揉摔疼的屁股,看看扯破的衣服,嗅嗅空气中桂花绵甜的香味,灵奈不死心,小样,就不信爬不上去。

继续爬,目标的树杈就在前方,坚持就是胜利,满脸汗水的灵奈丝毫没意识到漫花丛中,有个人一直注视着她,微笑。

双腿攀着壮的枝干,砺的树皮隔着衣衫将皮肤磨得生疼,完了,快坚持不住了,双手已经支持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可是离目标中的枝桠还有一米,于是,灵奈看着距离大概两米的地面,内牛满面。这要是摔下去,屁股就不是疼了,八瓣也有了。

“救命啊、”明知道没有人,灵奈还是轻轻喊了一声,其实心情很矛盾,怕没人来,又怕有人来。

若是有人的话,应该至少就不会被摔了,可是……呃,被萧流云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文武百官,外加各朝使臣,很好,天朝的脸绝对被丢尽是必然的。想想萧流云那张脸,灵奈瞬间没勇气了,果断松开攀着树枝的手,闭上眼睛,摔就摔吧。

“啊!!!”仿佛体会到传说中的风在耳边刮过的感觉,灵奈敞开那破锣嗓子叫起来,啊,啊?怎么不疼,而且,地面好软,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小时候晒过被子留下的太阳的味道,比绵甜的桂花,还好闻。

“灵帝陛下?”温和的声音,很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慢慢睁开眼睛,原来这不是地面,而是在夙愿中的桂树上,刚刚闻的也不是地面,而是面前人的膛。

“原来是,你啊,谢谢。”灵奈脸瞬间烧红了,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瀚海国的使者,苏询。

“不必,只是灵帝陛下刚刚意欲何为?”苏洵淡笑,声音温润和煦,让人没有一丝压力,就像沐浴在阳光中一样舒服。

“呵呵,我,在爬树啊,想亲近下自然。”灵奈尴尬的笑笑,伸出胖胖的小手面前的桂花,真香。

“陛下,很有雅兴。”语气没有一丝嘲笑,抬手将灵奈发间一片枯叶拂去,眼神满是真诚。灵奈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和煦的男子,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自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贵为皇帝又怎样,从未有一个男子对她如此细心。世界仿佛一下静了,月色朦胧,茂密的桂树笼罩着烟纱般的雾色,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孩轻柔的发,连指尖的那片枯叶都显得那个和谐。

“你,苏洵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啊。”灵奈傻傻笑笑,生怕破坏了这静谧的一切。

“我随处转转,就看见灵帝……”苏洵淡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灵奈脸色更是发烫,想想刚才,自己像只树袋熊一样,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其实,我只是不太擅长爬桂树,假如是松树,就不会这样了。”

“哦?”

“呵呵,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第一次爬树就是爬得松树呢,结果,我没注意到树上满是松脂,就把衣服全弄脏了,被妈妈骂的好惨。”灵奈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淘气,跟小朋友爬松树玩,结果正值盛夏,弄得满身松脂,当时被妈妈痛骂,但后来每次想起,都笑的直不起腰。

“现在……想要妈妈骂,也没有机会了。”看看的桂树,月亮越来越亮了,某人眼中突然就闪起亮的东西。

苏洵的表情耐以寻味,轻轻捻下串桂花放在灵奈手中,“他们都希望你快乐,不是么?”

“嗯,他们,都希望我开心的。”珍重的将那串桂花收进衣袖,灵奈冲苏洵粲然一笑。

“家人,情总是难割舍的。无论,在那里,哪怕是在,黄泉。”苏洵还是那么淡然,灵奈的笑容突然僵在唇边,

“对,对不起。”灵奈不知怎么表达心中的意思,她是天朝的皇帝,他是瀚海的使臣,她的将士坑杀了他三十万子民,她怎么还有脸说什么家人,说什么思念。

“对不起,苏洵大人,韶关的事……”

苏洵手一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壶酒,打断灵奈的话,

“桂花佳酿,在下可有幸与灵帝陛下同饮一杯?”

“当然。”灵奈看了眼致的酒壶,毫不客气接过,直接将那清凉的体倒入喉头,倒不是真的喜欢喝酒,只是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那份挂念与愧疚浇灭,一直以来,无论怎么隐藏,怎么压抑,对家人的挂念始终是灵奈心里不可愈合的伤口,中秋就像一道催化剂,让那个外表看不见的伤口慢慢溃烂成疮,没有流血,却痛到无可抑制,而对瀚海国的子民,坑杀的命令虽非她下,但面对苏洵,这个暖煦一般的男子,灵奈怎么也撇不清自己的愧疚。

明月桂花,两个人,一壶酒,灵奈终是喝的迷醉。

一只手轻轻夺过酒壶,

“此举乃苏洵的错,莫再喝了。”

“不,不是,苏洵大人,这名字好熟,对了我家乡有个大诗人也叫苏洵呢,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要害瀚海国的。”

“苏洵,你真是个好人,不像他们都欺负我,萧流云,大狐狸,不让我吃螃蟹,还有我的虾仁……只有小油菜,只有小油菜!!你知道吗?”

“在下,知道。”

“你不知道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你听,这里,”灵奈指指自己的心脏,“在流血。”灵奈慢慢迷离了双眼,昏昏睡了过去。

“流血?”苏洵看着醉倒的女孩仍是淡淡笑,只是温和的目光以变得轻蔑,冷漠的声音灵奈听不到,“不知你见了韶关外三十万军士的血,会不会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贱。”

同是天涯穿越人

纵身跃下桂树,白色身影挥洒飘然,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瞬间在花间闪现。

“主上。”

“风烈,天朝内高手如云,此地不可久留。”凌冽的气势丝毫不带半分感情。

“属下该死,内侍正在四处寻灵帝,主上小心。”黑影低声道,

“这不是你该心的,完成分内任务便可。”

“是。”黑影不再多言,干练有素,瞬间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连身边的鸟雀都未惊起半只。

轻轻将怀中的灵奈放在桂树下,苏洵淡淡看了一眼斜躺在桂树下脸色酡红的女孩,冷然一笑,树下的灵奈,睡的极为香甜,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无意识的轻轻呢喃,对不起。

看着萧流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兰儿心跳速度是提了又提,陛下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小玄子,在加派人手去找,务必在节庆表演前将陛下找回来。”兰儿强作镇定,小声吩咐内侍,心里却着实没底,早知道就该死活跟着女帝,任她一人,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兰儿?陛下现在何处?”萧流云喝了口茶,黑着一张脸,按理来讲,此时早该是为节庆宴会题序的时候了,那个可恶的女人,死到那里去了。想起她一边将八角泡椒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自己盘里一边说的那些烂理由,萧流云那颗万年淡定的心,就抑制不住的冒火。

“九千岁殿下,陛下,其实,只是,也许,马上,就到了……”兰儿光荣的结巴了。

“兰儿姐姐,陛下找到了!陛下找到了!”福寿的听梅乐颠颠跑过来,喜滋滋的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兰儿,

“陛下喝醉了,要不要将陛下抬回来?”

“呃……抬回来?”兰儿看了看很是激动的听梅,又看了看没有表情的萧流云,一股冷风从脊梁渗到心底,灵奈,你是不想活了吗?喝醉了,百花题序要怎么办?玉花台上顿时一片寂静,台下的百官群臣继续卖力的吃着。

终于,灵奈被拖回来了,满身的桂花香气袭人,还散发着幽幽冷香,酒的清冽,乌黑散落的发丝更将一张小脸称的娇俏,然而萧流云一点也不觉得灵奈娇俏,无奈加厌烦的推推不省人事的女孩,总结了一句经典:

“真是醉的像死猪般。”

此言一出,内侍女皆惊,没想到风度如摄政王,也能说出这样的狠话,可见,女帝委实将王爷气的不清,遂叹,难道女帝真的移情暗恋丞相的大公子了?否则王爷怎会如此反常。

然而,灵奈顺势抱住萧流云,使劲将脸往萧流云的衣服上蹭,似乎很痒。

“别碰本王……”萧流云挣脱某人的缠人的爪子,

“黑落,将本王的醒酒玉露取来。”

“是。”黑落强忍住笑,他还从没见过主人当众被女人抱着,这个女人,还是天朝的女帝。

“你,放手。”

“不……萧……你别离开……我。”灵奈死死抱着萧流云,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兰儿脸色变了又变,灵奈嘴里的萧,除了萧流云还能是谁?虽然,这次灵奈指的还真的不是萧流云,而是那个负心加移情加别恋的萧原。

一众女太监皆傻愣愣的看着纠结成一团的两个人,不知是该退下,还是继续听下去。

“王爷,”黑落轻轻递上醒酒玉露,这是前朝留下的解酒圣品,不管多醉,沾一滴便能解,只是摄政王从未醉过,因此这玉露也就从未动过。

萧流云盯着黑落,一言不发,并不接那玉露,黑落悬空的手僵硬的耷拉下来,“谢摄政王。”兰儿极有眼色的接过瓶子,对黑落施了一礼,轻轻旋开瓶子,将瓶口放在灵奈鼻下嗅了嗅,倒一滴在小巧的玉杯中,用温水轻轻冲开,一股清香的薄荷味弥漫开。

“陛下,喝了就好了。”兰儿一勺一勺喂给灵奈,丝毫没注意到萧流云幽深的眼底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得不说,圣品就是圣品,刚才还像“死猪”一般的灵奈,已经慢慢睁开眼睛,充满迷茫。怀里的东西好香,像一节莲藕,带着青莲的味道,嗯,凑上去蹭蹭,眼睛完全睁开,呃,灵奈傻了,这个东西,不是叫做萧流云吗?

“陛下?酒醒了?”

“酒……对,朕,喝酒了。”灵奈看看四周,怎么在玉华台,不是应该在桂花树上吗?苏洵呢?又是什么时候怀里的人变成了萧流云?

“陛下,节庆表演就要开始了,您还要题序呢,怎么醉倒了?”兰儿扶起灵奈,轻声问道,

灵奈想了半响,一脸无辜:“朕还不是为了你。”

兰儿诧异:“……”

灵奈看着兰儿迷茫的脸,又看看一脸黑线的萧流云,很是善解人意,

“别伤心,朕其实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别伤心。”

“陛下,群臣都在……等着呢。”

“等着等什么?”

“节庆宴会就要开始了,您不是要题序吗?”兰儿小心翼翼,

糟了,灵奈早就把什么题序忘到二十一世纪了,酒虽醒了,手却觉得不停发抖,这个样子,别说写了,连握笔都未必握的住。

“陛下真是好雅兴,花间饮酒,对月独酌。”萧流云说着风凉话,旋身坐回龙椅,像是要看着灵奈出笑话。

礼部见女帝归来,很合时宜的鸣起礼,顿时群臣朝贺,山呼万岁。

灵奈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平身。”

一张檀木桌迅速出现在玉华台,笔墨纸砚备齐,只等灵奈题字。

“皇叔……”灵奈的手止不住的哆嗦,脑子却很清醒,

“皇叔,我的手,还有脚,怎么老抖,我控制不了。”说不怕是假的,各国使臣皆在,真丢脸,萧流云不敲死她。

“奥,本王想起来了,醒酒玉露虽能快速醒酒,但是,会让人手发抖……”

“抖,朕又没有帕金森!”灵奈满脸悲剧,怎么办,拿笔?可问题是拿得住吗。

于是,满朝文武看着玉华台上的女帝一脸纠结的站着,长长的衣袖下藏着一双颤抖不停的双手。

又看了一眼萧流云,人家丝毫不被可怜的小眼神所动,没办法,写吧,墨砚黑,宣纸白,黑黑白白,似乎预示着灵奈可怜的前程。

忽然,颤抖的笔尖似乎稳当了不少,小手被包在一个温暖的手掌内。灵奈呼吸一滞,

“皇叔……”

“麻烦的丫头,总不能真让你丢天朝的脸。”

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国运昌隆,花好月圆。

玉华台下,群臣先是一愣,随即高呼万岁,而年轻的少女小姐们手中的卷帕都要攥碎般,恨不得玉华台上那人是自己,列朝使者倒是很淡定,唯有苏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生出几分笑意。

“谢谢皇叔。”灵奈腿本来就没有力气,几欲倒地,幸好萧流云及时在背后扶住。

“麻烦。”萧流云轻道,浓墨在宣纸上印下遒劲有力的字。

“其实,我真的是为了皇叔好,话说,其实兰儿很不错的。”灵奈在朝臣大嗓门山呼万岁的掩护下轻声说,萧流云脸色一黑,联想到百花宴上灵奈语言的怪异,聪明如他,立刻明白了缘由,这个丫头,自己躲开竟然是为了将她的侍女塞给他?只是,有些东西,萧流云还是可以看出来的,那便是兰儿对他本无心。

“皇叔,兰儿真的不错,你要是不喜欢她,早说清楚,免得人家伤心。”灵奈见萧流云不说话,继续啰嗦。

弃了毛笔,序已提成,

“陛下如此关心本王,那,中秋过后,本王定给你给你选个皇夫。”萧流云笑着,一字一顿,听的灵奈心惊胆寒。

“不,皇叔,朕还小,不劳您费心了就。”

“本王还懂什么叫,礼尚往来。”

就在那一瞬间,灵奈觉得世界黑了,恍惚中,玉华台下的朝臣仿佛喊得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是成亲,成亲,成成亲。

同是天涯穿越人

礼又一次鸣响,把灵奈的小心肝震了个粉碎,

“皇叔,我知道错了,兰儿的工作我来做,保证不给你带来麻烦。”

“哦?”萧流云笑意又深了几分,笑的灵奈五脏俱裂。

终于,兼职司仪的大太监用独特的嗓音宣布:节庆表演开始。才拯救了萧流云怀中的灵奈,满是汗津的手心迅速从那个大掌中滑落,离开噙着清荷香味的怀抱,灵奈连滚带爬的回到龙椅上端端正正的坐直,心道,对不起了兰儿,为了避免被逼嫁只能暂时牺牲你的幸福了。一时心中愧疚,看了眼身旁的兰儿,发现兰儿也在幽怨的看着她,眼中满是失望……甚至带着些,愤怒,她们四目相对,久久才各自转过头,见了那目光,灵奈越发觉得不安。

算了,还是专心看表演吧,灵奈摇摇脑袋,有些事本强求不得,想来兰儿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想不通透,

玉华台下甚是热闹,布景华丽炫目,甚至用夜明珠陪衬出一个夜光的背景,“这要多少银子啊,有钱,真是有钱啊。”灵奈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是在现代,只怕也没有多少地方舍得用夜明珠做布景灯光,通过多年看古装剧的经验,灵奈大概总结了一下,宋代包括宋代前的朝代中娱乐节目除了歌舞就是歌舞,明朝包括明朝以后的朝代,中娱乐戏码除了京剧还是京剧,而,天朝,灵奈实在是看不出它的发展时期,风气似乎很开放,至少女没有裹脚,经济政治上很有盛唐的感觉,但是,服饰上却又不似唐朝般袒露,看着巨大的舞台,灵奈不由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千万别是唱戏啊,不是不爱国粹,着实是因为灵奈的神层次达不到那个境界,听咿咿呀呀的戏曲,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而且据经验,今朝看戏就预示着今后年年看戏,这不是无期徒刑吗,所以还是表演歌舞吧,灵奈虔诚的念完心经又开始念圣经。

然而,正在灵奈默念到可兰经时,一阵熟悉的音乐将她拽回,于是在听到那首《至尊红颜》的前奏后,

灵奈彻底雷翻了。

一群女子曼舞轻盈,众星捧月,推出一个男子,很是俊雅,青色的衣衫在夜色与夜明珠中本来是显得很清雅,放在过去,灵奈一定会花痴的欣赏美男,只是灵奈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听什么歌,看什么美男,只想把台上那个人揪下来,问一句,“小样,你也穿了,咋死的呀?”

“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敢这样

把脆弱当成了坚强

那一夜疾来的风和雨

吹落了满园的芬芳

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敢这样

将血泪还给世间的儿郞

繁华一梦化作长河岸

千红一哭万妍同悲的绝唱……”

瞧瞧这位,歌词连改都不改,敢情真以为是给武则天唱歌呢,也倒好,很便于穿越同类相认嘛。

“寸心炼成了钢

百媚千娇下火场

她也曾一枝山花笑烂漫

转身间叱诧九天上

……看千古风流人物

还有谁独秀一枝万年长”听着熟悉的曲调,灵奈眼睛都冒光了。

一曲终了,经典的来了,只见舞台中间的男子对着玉华台行了一礼,

“草民敛河国恭祝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联合国?真有个。”没等萧流云说话,灵奈一口茶水喷出,怎么雷也雷不够啊。

“这曲至尊红颜献给陛下,祝陛下独秀一枝万年长。”潋河国沉声道,气势如虹,这马屁拍的是真好。然而看着这位“联合国”同志,灵奈着实忍不住了,她很想冲到台下,您才是独秀一枝,您才万年长。

“摄政王殿下日理万机,更是辛劳,天朝在女帝陛下与摄政王殿下的带领下,天朝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这一曲,是怎么也唱不尽百姓对陛下的爱戴。”呃,爱戴,灵奈揉揉手指头,本人不是毛爷爷,凭什么让人爱戴。

“外邦日前犯我边境,将士为了保卫天朝,辞别双亲,告别妻子,在前线征战杀敌,奋不顾身,多少英魂战死沙场,终于换来胜利的捷报,然中秋佳节,他们来不及班师回朝,来不及与家人吃团圆饭,也或许,有的再也见不到亲人……草民知道今日中秋佳节本不该说这些,但请容草民为他们唱一曲吧。”

“准了。”这次出声的确是萧流云,灵奈第一次发现,萧流云也有凝重严肃的时候,眼眸里深沉的让人看不透,脸上的笑容已撤去,本以为他这样的人,不会在乎人命。

灵奈垂了首,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由想起杜甫的那首兵车行,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当时初学这首诗,心中便十分抑郁,心里骂了千遍万遍万恶的旧社会,而后来那句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在封建的古代是何其悲催无奈,而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雨湿声啾啾,又是何其悲凉。

只是也不知道,这个联合国想唱什么歌。其实,灵奈很有一种冲动跑到台下,大声说,同志,你想唱什么,我跟你一起唱。

然而,看看萧流云那张脸,灵奈老老实实的继续坐在龙椅上当起傀儡娃娃,继续欣赏联合国带来的节目。

玉华台下,搭在舞台周围的帷幔瞬间被拉开,一对穿着银色铁甲的士兵有序而急切的冲上舞台,手中夺目的帅旗迎风招展,背景的夜明珠变成圆月的形状,突然,号角急速吹响,夜色清凉,尘沙起,似乎预示着战场前方告急,果然,一身玄甲的敌军至,两军对垒,将士们手握利剑,最后深情望了一眼月光,似乎那月亮可以将心中未完的心愿带给远方的人般,便投入到残酷的厮杀中,挥洒间气势淋漓尽致,此时音乐声响起,原来是那首穿越必唱经典歌曲,《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思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与抗。”雄浑的男声和音,即便是曾听过这首歌的灵奈也为之一振,群臣更是停止了嘈杂,似乎也跟着台上的将士们上阵杀敌。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人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台上敌军突然增加量几倍,可怜的天朝将士寡不敌众,被团团围困在中间,身边躺倒着死去的战士,杂乱,却让人心魄惊动。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天朝要让四方来贺!”□来了,我们的天朝战士奋起了,以一敌百,终于在堂堂天朝要让四方来贺的音乐声中,打败了所有的敌军,将帅旗上城楼。

音乐戛然静止,御花园亦一片沉静,谁也不愿出声,舞台上,战旗不知何时已是破碎,还有战士们银色的盔甲,上面沾染着斑斑鲜血,苍凉的月色映衬,更添悲壮。

一阵遥远的二胡声渐飘渐紧,灵奈听出来了,是那首英雄的黎明。不得不说,这首曲子,放在这里真的很合适,二胡的忧伤,琵琶的哀怨,人声的苍凉,将战场的残酷,英雄的人生展示的甚为丰满。将士们擦净身上的血,抱起死伤的兄弟,那一幕,明明知道台上演的皆是假的,却让人心里收缩的疼痛。

一曲终了,玉华台下一片寂静,萧流云淡淡说了一个字,赏。

联合国同志

“谢九千岁,谢陛下。”潋河国道,身上穿的白色盔甲发丝在风中飞扬,隽雅中,带着一丝英武。

服侍的女端着沉甸甸的黄金来到台下,羞涩的交到潋同志手中,潋同志马上报以迷死少女不偿命的微笑,女的小脸更红了。

“兰儿,那个联合国,是什么人啊。”灵奈小声问身边的兰儿,兰儿神色很是难看,却仍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潋河国,倒是天朝的奇人,经营酒楼生意,他的酒楼笑江山,在天朝各省府都有分号,据说,跟别的酒家很不一样,不但装修美,菜式奇妙,吃法也很是独特,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官巨贾,都喜欢去哪里。”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灵奈很感兴趣,

“自古酒楼皆是吃多少付多少银子,笑江山不同,没有跑堂,菜品自选,吃多少添多少,不必受任何约束,随心所欲,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因此,很受欢迎,而且价格固定,有的十两一位,有的五十两一位,还有的上百两一位……”

“咳咳,”灵奈又呛了口水,果然二十一世纪的兄弟姐妹都是能人啊,在天朝开自助餐,真是天才啊。

“以往百花宴除了点戏听戏,便是唱曲歌舞,礼部怕王爷陛下厌烦了,所以今年请了笑江山来表演。”兰儿低着头,语气异常恭敬,不肯正视灵奈。

“兰儿,朕回给你解释。”看到兰儿的异样,灵奈心中一阵烦乱,萧流云就在一旁,只能等百花宴结束再说了。兰儿抬头深深看了灵奈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萧流云那双郁的眼睛正盯着她,唇边似乎又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兰儿呼吸一滞,马上低下头,不再言语。灵奈没有注意到身边这种微妙的变化,此刻,她满心都是怎么跟联合国相认外加羡慕嫉妒恨,怎么人家穿越了,这么自由,这么有前途,而她却要被困在无耻的皇里,做萧流云的傀儡娃娃,不公平啊!灵奈的小宇宙爆发了。

月上中天,灵奈的心也上了青天,百花宴在一段传统舞狮中达到顶峰,灵奈真是很佩服,这位仁兄真是,什么都懂啊。若是灵奈,莫说开自助餐,要不是在中,只怕会饿死。

偷偷瞅了一眼身边萧流云,看不出他是喜是怒,灵奈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人的城府怎么可以这么深,外表怎么都看不出破绽。不行,百花宴就快结束了,一定要把那个联合国留下!

“皇叔,你觉得今晚节目如何?”试探的询问,

“不错。”淡定的回答,

“皇叔,你看这个联合国,多爱国,多有头脑,多厉害,多……”

“所以呢?”还未等灵奈罗列完萧流云下了定论,

“呃,所以朕,朕,想明年还请他们来。”话一出口,灵奈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明年,明年灵奈活不活着还是个x。

“明年自然是可以。”萧流云继续优雅的喝着菊花清目茶,

“不是,皇叔,”灵奈激动了,

“咱们可不可以让他们在中多留些日子。”灵奈几乎是哀求状了,

“当然可以,陛下是一国之君,不必与本王商量。”萧流云淡然,灵奈一时有一种到达天堂的感觉,什么时候,萧流云这么好说话了。

“只是,听说这位潋河国脾气甚是古怪,表演完毕立即走人,绝不为任何人停留,去年,丞相做寿,想请他们多待一天,他却毫不留情的驳了丞相的面子。”

“皇叔,他肯定不敢驳你的面子。”灵奈眼中满是希望,丞相算什么,摄政王才是大boss,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是陛下想留他们,又不是本王。”萧流云说这句话时,表情达到欠扁的最高境界,灵奈一时真是想吐血,这不是难为她吗,联合国童鞋连丞相都不给面子,更何况她这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大boss还不肯帮忙。

终于,中秋节庆几近尾声,群臣使臣山呼万岁,舞台恢复了一片平静,眼看同类就要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灵奈再也坐不住了,

“潋河国,朕想请你在中多待几日。”

萧流云唇边冷然一笑,潋河国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有些了解,一个最怕廷礼仪和政治斗争的人,怎么会愿意留在中。

“草民惶恐。”联合国童鞋迅速跪在地上仿佛真的惧怕什么,”

“草民本该从命,只是笑江山还有很多杂物需要草民处理,况一介山野草民,在中难免触犯规矩,惹陛下生气,还望万岁恕草民不能从命。”

“没事,你在中,朕可以让你免行跪拜之礼。”灵奈擦擦额上的汗,这联合国还真是连皇帝的面子都敢驳,

“陛下恕罪,笑江山杂务繁忙,若是·陛下想看表演,草民可以暂时将表演队留在中。”言辞恳恳切切,一副不剩惶恐的模样,看的灵奈一阵寒,脸上满是黑线,她要表演队有什么用。

“潋河国,你要抗旨不尊吗?你就不怕朕,把你拉出午门斩了。”灵奈怒了,第一次用皇帝的身份压人了,此言一出,百官皆惊,连萧流云都微微侧目,话说灵奈自从来到天朝,什么都是好说好商量,对女下人都不曾摆过脸色,今日却说出抗旨不尊,还斩首的话,还真是稀奇。

“陛下,草民惶恐。”潋河国心里有些诧异,更有些无奈,他最怕的就是呆在中或是与达官贵人扯上什么关系,这次要不是内侍太监说奖赏丰厚,他才不来中表演,郁闷,太监不是说这女帝是个脾气软弱傻子吗,他可是一点也没看出这女帝软弱,更没看出傻。

灵奈此刻无奈了,她总不能真把他斩了吧。

“潋河国,朕且问你,那曲《至尊红颜》,是创作的?”灵奈思来想去,问了这么个问题,

“乃草民原创。”潋河国有些奇怪,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怡然自得的回答。

“咳咳,联合国啊,你知不知道武则天是谁啊?”灵奈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抛出问题,成功的看到潋河国,变了脸色。

“武则天!!!难道……”潋河国的脸白了黑,黑了白,比日食变得还快,

“朕想请你留在中,教引礼乐,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草民万死不辞。”铿锵有力,六个字置地有声,这次轮到众臣脸黑了,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于是,灵奈趾高气昂的瞪了萧流云一眼,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将联合国留在中。

萧流云静静放下手中的玉杯,看着戏剧的一幕,面无表情。

御花园又静了,只有某些那老不死的寒蝉还在坚持不懈的鸣叫着,灵奈喜滋滋的坐回龙椅,高兴的不知所云;潋河国同志找不着北的退下,激动的无话可说;萧流云继续装尸体,但群臣却由于受惊过度,面面相觑,于是,整个御花园,静了。

才艺大比拼

终于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尚书的说话了,说什么中秋佳节,天照祥云,佑我天朝,国运昌盛等一系列云云,吉利话说的很动听,后又说什么丞相大人的儿子剑术超群,可以百花宴舞剑助兴,请陛下允许。灵奈大手一挥,准了,为什么不准,百花宴嘛,群体相亲宴嘛,各府的小姐公子们都等着展示自己的才艺呢。小尚书笑的贼眉鼠眼,完全不顾丞相大人吹胡子瞪眼。

其实,尚书大人心里的小算盘是啪啦啪啦直响,凭着自己出色的察言观色能力,他发现女帝曾不停的往丞相那边看,侍从女官兰儿还专门过去与丞相儿子罗舒搭话,由此看来女帝是中意罗舒是无异了,百花宴后,女帝就满十五岁了,大婚在即,此番也算是顺应了女帝心意,总没什么不好。

然而那边丞相大人却开始冒汗了,能坐到丞相的位置,总不是草包,对朝堂内廷都是有一定的了解。最近盛传摄政大boss与女帝的风流韵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得不做完全准备,万一女帝与摄政王真的暗通款曲,那自己儿子岂不是只有当灰的份,而且,就算没有,摄政王又怎能让皇夫出在位高权重的丞相家呢。

“舒儿,不许出风头。”爱子心切的丞相小声叮嘱爱子罗舒,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男子。

“爹,你不是一直要求我不能丢你的脸?今日怎么反过来了?”带着叛逆挑衅的语气,罗舒直视自己的父亲。

“逆子,为父是为你好,今日不许你出风头!”丞相手微微颤了一下,

“爹,那你带我来这百花宴又是什么目的?做皇夫不好么?”罗舒似乎故意在气丞相,

“我既然是逆子,自然不该听话了。”罗舒握紧手中的长剑,“儿子不会让您失望。”

“逆子,逆子!……”丞相一时又急又气,却说不出其他的话。眼睁睁的看着罗舒走近玉华台。

“罗舒拜见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容臣献丑了。”

“不丑,不丑。”看着稍显稚嫩的罗舒,灵奈忽然想到自己的弟弟,与他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应该已经升上大三了吧,弟弟比他小四岁,小时候常常跟她抢东西打架,到了大学仍是相互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她不在了,弟弟应该过的很滋润吧,不用担心有个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将球打的正欢的他抓去教室上自习,也不必担心回到家会有人向爸妈告黑状,而她在古代,再也不用担心正做美容面膜时会突然出现个小怪物惹你发笑,让面膜前功尽弃,也不必担心某人会抢她心爱的半梅,只是,心里空落落,数不尽空虚。

“罗舒献丑了。”一柄剑,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俊朗的身子瞬间注满力量,掩盖了那分稚嫩,灵奈不住点头,羡慕啊,大学时报了个社团,学过几天太极拳,当然,灵奈是属于那种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型的,每次看到学长学姐们英姿飒爽的舞剑翻飞,心中都无限感概,臆想着某年某月也能变得像他们一样厉害,只是,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送到这个破地方来。

清风适时的吹起满地细碎的桂花,整个空气中都是甜甜的香气,剑之轻盈一如花之飘零,白衣翻飞,乌发随着风也舞出美丽的弧度。灵奈越看越羡慕,两个眼睛很有变成桃心的前兆。

老丞相不住的擦汗,脸色铁青,灵奈每点一次头,丞相的脸便黑上几分,偷偷像摄政王那边瞅了一眼,王爷倚在龙椅上,面色无异。逆子啊,丞相小声嘀咕了一句,此刻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他拽回家。

潇洒的收式,罗舒站定,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灵奈使劲拍拍爪子,她要是有这样的功夫,那逃出肯定没问题啊,灵奈似乎已经看到美丽的江湖和美男冲她招手了。

“彩,彩,不知罗公子练了多少年了?”

“罗舒三岁学武,至今一十五年。”罗舒抬起头,这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个女帝这么近,小小的脸,大眼睛,清清秀秀,只是穿着庄重的龙纹华服,与她通身的气质很不合适,若不是皇帝,应该是个可爱的姑娘吧,只是……她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丞相脸上汗更多了,真怕女帝就这么把他的儿子拐跑了,虽然这儿子很不听话,毕竟是亲儿子啊。

灵奈脸上确实很奇怪,僵了,十五年啊,等她学有所成,都三十了。逃出去又怎样?那个美男会喜欢三十岁的大婶!何况十五岁就要被逼大婚了,她等不起啊。

“你,退下吧。”灵奈怅然若失,手轻轻一挥,示意罗舒可以退下来。那边尚书大人那张笑的合不拢的嘴猛地合上,怎么,难道女帝不喜欢丞相之子?怎么这么冷淡?这边丞相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女帝对他的舒儿没兴趣。台上的罗舒一时有些诧异,怎么情绪变化幅度这么大,难怪人家说女帝脑子有病。

灵奈是不知道群臣是怎么想的,扭头看向萧流云,小声问,

“皇叔,武功可以速成吗?”

萧流云淡淡看了一眼抱着最后一分希翼的灵奈,突然笑了,

“有。”

“啊!?皇叔可不可以教我啊!”萧流云的话像一支兴奋剂,灵奈死鱼般的眼睛又灵活起来。

“以你的资质跟本王学的话,不需要十五年便能像罗舒般。”

“那要多久?”灵奈凑过去,第一次觉得萧流云也有可爱的一面,

“十四年。”

“皇叔,这叫俗称吗?”灵奈眼神涔涔的,萧流云像后移了移身子,

“若是跟别人学,陛下三十年也比不过罗舒,本王替你节省了十六年,如何不速成?”欠扁的语言加欠扁的人,灵奈幽幽扭过头,您还能再气人点吗?

结论,萧流云自然是可以更气人些。

“陛下既然开了口,本王岂能驳了陛下面子,百花宴后,本王亲自教陛下武艺。”

“呃啊,皇叔,我不学的,真的,我不是那块料,就不劳烦您了,您每天日理万机的,国家大事这么忙,今天这个使臣来朝贡,明天那个邻国来造反,您,我就不劳累您了。”灵奈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萧流云会怎么折腾她,每天在那个怪里怪气的御书房学习“治国之道”已经够惨的了。想起众多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一个身负满门仇恨的男孩,历经千辛万苦投在高人门下,入门招数无不是你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最后高人感动,收下此徒,从此悲剧开始,烈日下寒风中,不到数九三伏天都不出来练武,一身皮都晒脱了,耳朵都冻红了,牙都磕掉了……灵奈可不想受那个罪,吃那份苦。

“皇叔,我就是块朽木,就不麻烦您了。”

“本王最擅长化腐朽为神奇。”

“皇叔……”记得萧流云曾说过,他最喜欢看灵奈那种欲哭无泪的表情,此刻,他应该很享受吧。

“皇叔……”灵奈真的欲哭无泪了,

“摄政王千岁,臣女愿为王爷献舞一曲。”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生生打断灵奈,扭过头,发现玉华台下站着一个十分十分美丽外加温婉的女子,一袭粉衣包裹着玲珑的线条,梳着堆云髻,更添柔美。此刻她正死死盯着灵奈和萧流云,这是谁呢?灵奈迷茫的眨眨眼。

“她是许将军的女儿,许元夕小姐。”兰儿看着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灵奈忙轻轻提醒,奥,原来是许将军的女儿,许将军灵奈还是知道的,此次齐王造反,正是许将军请缨带兵,中秋佳节,许将军尚没来的及班师回朝,许小姐应该是跟母亲和哥哥来着百花宴的吧,灵奈仔细打量下这许小姐,人长的美,气质也不错,又会跳舞,应该算是个才女,只是怎么取了元夕这么个破名字,真是臧情绪。

“许小姐真是多才多艺啊。”想归想,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灵奈回想了下当初建军节慰问军属时的情况,用极为亲切的语气赞叹了下这位许小姐。奈何,不知是不是灵奈的错觉,人家似乎并不太领情,冷冷的并不回答,一双大眼睛只是看向萧流云。

灵奈张张嘴,感觉出没趣,只是人家一个小姑娘,又是军属,实在也不好跟她置气,于是顺着目光也看向萧流云。

才艺大比拼

只见萧流云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并没听见,

“陛下请赎罪,元夕无礼,请陛下降罪。”一个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女子忙跪在地上,

“夕儿,还不跪下!”看来,这老阿姨是许小姐的妈了,看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夫人平身,呃,许小姐花容月貌,多才多艺,朕不忍心苛责。”

“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夕儿,还不谢恩!”老妈发话了,许美女冷冷瞥了一眼龙椅上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来,

“臣女冒犯天颜,请圣上恕罪。”一句话,说的不咸不淡,那神情好像是在说,你不恕也得恕。灵奈淡定的又看了看天,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位许小姐貌似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没得罪过她啊。

灵奈不说话,元夕便跪在地上不能起来,然而灵奈已然陷入沉思,细数来到古代每一天的生活经历,第一天,对,睡着了,第二天,差点被萧流云掐死,后来,如月死了,再后来,容嬷嬷来了,再再后来,她开始学习治国之道……一炷香过后,灵奈终于数完了,得出结论,这一个月她一直重复着简单而充实的帝王生活,从未见过这位许小姐。

而玉华台下的许元夕,跪在地上,银牙都要咬碎,心中的越发愤恨,凭什么这个没有她一半聪明手段的傻女人可以坐上他身边的龙椅,凭什么她可以与那个日月不能与之争辉的男人肩并肩俯视群臣,又凭什么她可以让自己受尽屈辱的跪在地上这么久,百官群臣各府小姐都在看,她许元夕,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呃,许小姐,你怎么还跪着?平身吧,对了你不是说跳舞吗跳吧。”刚刚回神的灵奈瞅瞅地上的许元夕,古人还真是死心眼,皇帝不说动,真就不动。

百官擦了把汗,女帝眼里还真是不容沙子,众人皆知,许将军一直是摄政王的心腹之臣,手握重兵,且一直想将唯一的女儿嫁给萧流云,这次齐王与瀚海国叛乱,边关一战,许将军又立大功,很多人都以为许元夕做王妃是迟早的事。但是,鉴于后来中又传出女帝与摄政王的风流韵事,所以许元夕的王妃梦似有破灭的迹象。

如今中秋百花宴,女帝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让许元夕在百官和使臣面前跪着么久,看来,许是吃醋呢。

许元夕站直身子,眼神毫无避惧,站起的那一瞬间,身体微微倾了一下,似乎是因为跪得太久,体力不支,娇柔的体态,让每个男子都情不自禁的有一种怜惜的情愫。但显然,萧流云并不属于普通人的行列,今晚,他的话似乎特别的少,自表演开始,便始终坐在龙椅上,除了不时的喝点菊花茶,便是半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见萧流云一直不不说话,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许元夕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镇定的吩咐乐师奏乐,她要跳舞,百花宴这支舞,她练了近一年,天天盼,日日思,就是为了百花宴这天能跳给萧流云看,即便心里的那个人不肯多看她一眼,她也犹如飞蛾扑火般,在所不惜。

琴筝叮咚,如缓缓流水,元夕水袖轻挽,定格在玉华台下,看了一眼仍是半眯着眼的的男子,呼吸一滞,扬起飞袖,顺着音乐的急缓舞动,恍若九天仙子落云间。灵奈傻傻的看着台下的女子,古典舞啊,水袖舞啊,柔软的腰肢,脉脉含情的眼神,谁见谁怜啊,虽然这美女是不怎么待见她,但看在这位许小姐如此多才,又是将门之后的面子上,灵奈觉得还是可以原谅她的。

琴瑟声渐快,元夕舞动的水袖身体也开始随着音乐旋转,越转越快,灵奈有些担心,这女孩腰这么细,你说万一扭断了可怎么整。音乐停,元夕也刹那间停住,飘起的飞沙水袖将粉色的倩影映衬的异常娇柔,让人恨不得立时拥入怀中好好疼惜。

这一舞算是博得了满堂彩,百官皆赞,连寿王妃都露出难得的微笑称赞。说起寿王,是天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据说在萧流云政变时,出了极大的力,才封做异姓王,而寿王妃更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很少称赞别人,但萧流云却异常尊重她。

“呃,许小姐真是天朝的才女,兰儿将那副紫玉耳环赏给许小姐。”眼见元夕一舞将整个御花园都衬的黯然失色,连寿王妃都称赞有加,灵奈也得表示表示不是?况且刚刚一失误,害人家跪了半天,唉,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吧。

“谢陛下恩典,只是小女子卑贱,又冒犯天威,实在不敢受赏。倒是,中秋佳节,臣女做的一首诗,献给摄政王,陛下,还请陛下指正。”作诗?普天下都知道女帝刚刚恢复神志一个月,能写几个字就不错了,那还会品评诗词,这不是难为灵奈吗,再加上不卑不亢的语气,挑衅十足的眼神,这个元夕,倒是很有个嘛。

灵奈倒也不在乎,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该赏的也赏了,人家不要,总不能逼着人家要吧。况且,不知为什么灵奈打心底不太喜欢这个女孩,或许是因为她叫了元夕这个敏感的名字,又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她傲气的格,抑或是因为她眼中对萧流云那抹明显的在不能明显的爱恋,总之,灵奈烦了。

“既是这样,兰儿,就将那紫玉耳坠就收起来吧,朕也从不带这么庸俗的东西,本觉得许小姐应该很适合这紫玉的。”灵奈的声音很低,刚好能使靠近玉华台的许元夕听见,又不会传到远处的群臣那边。

果然,元夕身子一震,灵奈话中意思很明显,是说她许元夕庸俗。然而,她是帝王,她只是个臣女,萧流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本不放自己在眼中,又能怎么办呢,除了将怨恨深深隐藏在眼眶,元夕紧紧抠着指甲,只能是忍。

“中秋佳节,月色正盛,臣女捻得一诗,廖记心中牵挂。”

真要吟诗啊,灵奈噎了口水,话说回来,她对这诗词还真是没什么研究,只是她真的不想输给眼前这个“多才”的女子。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飘渺的声音,配上如此动人的诗,尤其是那句不知秋思落谁家,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一语双关意,一来是讲出了对许将军的挂念,而来也是委婉表明了对摄政王的心意。

好聪明的女子,中秋佳节,父亲征战边关不能回家,只有母亲在身边参加百花宴,月光下,好个凄婉无助的形象。这也是许元夕最后一张牌了,那么动人的水袖舞,萧流云都不多看她一眼,假若这诗还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在说的了。

诗吟罢,御花园内众多年轻公子已是醉了,今生能得如此佳人做伴,足矣。只是该有动静的那个人,仍是不动,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灵奈真怀疑此人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见心爱的不回应,许元夕彻底失落了,看着龙椅上比自己小的女帝,安然理得的坐在他身边,回想起他们亲密的一起题下那花好月圆四个字,元夕心中的滋味愈发不好受。

螃蟹

“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好。”灵奈拍拍爪子,写的好啊,又有真情实感。

“陛下有摄政王教导课业,自然是懂诗之人。”怎么这么酸,灵奈缩缩鼻子,搜肠刮肚想着曾经背过的诗词,赏析,然而,像她这样从来只看杂书的人,那记得什么诗词赏析。萧流云一言不发,她这个皇帝怎么能也一言不发呢?群臣百官都在看,使臣也在看,不能输了气场,对,绝不能丢人。忽然看着臣子桌上堆积的螃蟹壳,灵奈来了灵感。

“许小姐的诗,确实是佳作,朕也极为挂念许将军。”灵奈顿了顿,自龙椅上站起,

“今日百花宴,不知御厨做的这螃蟹滋味如何?朕反复思量,也颇有心得,今日,便借此与群臣共勉。”听的灵奈这样说,群臣皆呼不敢,

“没什么不敢,”灵奈笑笑,

“桂霭桐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淡然的将这首薛宝钗的螃蟹诗搬出来,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能记得的诗词中的一首,记得当时读红楼梦,一眼便是被这首诗秒掉了。有人说,此诗乃宝钗暗讽黛玉对与宝玉一事“皮里春秋”小肚**肠,又有说,亦有讽刺世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有讽刺见利忘义之意,但总之,无论是那种含义,用在此刻,最合适不过,一来可以警告群臣不要把她灵奈当傻子,背后乱弄权术,二来也是给元夕敲一击警钟。

“列为臣工可有感想?”灵奈站在玉华台,俯视群臣,身量不高,手有些发颤,好在衣服大,外人应该看不出来。

“臣等,谨记。”

“那,许小姐呢?”灵奈笑问,许元夕打死也没想到这个不满十五岁的女孩能说出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的句子,一时语塞,群臣皆跪,惟她一人站在玉华台下,很是突兀,灵奈不恼,只是盯着这个骄傲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终于感觉到自己的突兀,许元夕跪了下去,轻轻道,

“臣女明白了。”

灵奈突然有种大获全胜的感觉,洋洋得意,不由自主的要宠般看向萧流云的方向。

萧流云终于抬了抬头,唇边似乎有一丝微笑,

“没想到,陛下还会诗词。”

“那当然,我没告诉过你吗,神仙教的。”灵奈回到龙椅上,贼兮兮的说,黑落又给萧流云换了杯茶,萧流云淡淡一笑,灵奈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有说不出来,猛然,灵奈看了眼自己的茶杯,又看了看萧流云的茶杯,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不对劲。菊花茶很香,柔软的金黄的花瓣飘在水中,还有细细碎碎的桂花,淡黄的颜色,温润异常,然而,萧流云的那杯,萧流云每喝一口,就变红一分。

灵奈心跳猛地一滞,原来萧流云不是在喝茶,而是用喝茶掩盖,他一直在吐血!这么久了,她竟现在才发现。

“皇叔,”灵奈的声音有些颤抖,一直以来萧流云在她心里都是终极boss,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的到他,现在,却看到他不停地吐血。微微摇摇头,萧流云一面淡淡微笑,示意灵奈不要说话,一面轻轻拉过灵奈的手握在掌心,在外人看来,女帝摄政王极为亲密,但灵奈却感觉的手心里被划下回这两个字。

台下的元夕看看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与女帝亲密无间,心中不可抑止的痛,想到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讽刺,更是收紧指甲,将那份怨毒深埋在心中,转身回到母亲身边,今日她是输了,但日后输的,未必是她。

灵奈定了定神,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不动声色的看着群臣百官,臣子们多会察言观色,一见女帝有了倦意,也就顺势说散了。灵奈不得不虚礼一番,说什么不累不乏,当然最终还是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群臣恭送陛下摄政王。萧流云潇洒起身,丝毫看不出那里不对,直到离开御花园,他仍紧紧握着灵奈的手,惹得跪在地上的百官满脸都是暧昧的了然,但只有灵奈感觉的到,萧流云几乎将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倾泻在她的身上,假如松手,后果不堪设想。

离开御花园,萧流云突然开口道,

“本王今日不回承乾,你们都退下便是了。”身后跟着的女太监看看女帝与摄政王紧握的手,连忙极有眼色的告退,飞也似得离开,只有黑落兰儿还在身边。

兰儿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两只紧握的爪子,灵奈突然觉得兰儿的神情恐怖极了,仿佛有一种要把他们剁下来的冲动。

“呃,兰儿,你先回去吧,朕自会回。”

“陛下身边不能无人照顾,兰儿……”兰儿一脸正色,怎么也不愿意让灵奈与萧流云单独在一起。

这可把灵奈急坏了,她也不知道萧流云还能撑多久,一想到那满杯鲜艳的颜色,灵奈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语气也不自觉的硬了些,

“兰儿先回寝便是,朕自有主张。”

“陛下你·”

“兰儿要抗旨不成?”灵奈一急,打断了兰儿的话,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萧流云眼底似乎浮上一层笑意,但瞬间又消失了。

“奴婢谨遵圣谕。”突然安静的看着灵奈,兰儿说出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次,是真的清静了。看着兰儿独自离开有些单薄的背影,灵奈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兰儿喜欢萧流云,却让她看到两人如此亲密,这不是让她心中更难过,只是这次真的是有紧急的情况,灵奈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对不住了兰儿,等回定会给你个解释。

直到兰儿走远,身后的黑落才一把扶住萧流云,将身架快要塌了的灵奈解救出来。

“黑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灵奈焦急的问,

“来不及多说,快找个地方,为王爷疗毒!”原来是中毒了,

“那请太医啊!”灵奈跟在身后,扶住萧流云的另一只胳膊,虽然,貌似有黑落在,她扶不扶都一样,完全可以一边玩去了。

“本王受伤的事,不可走漏任何消息,以免打草惊蛇,许将军带走的兵力尚未归来,我中毒的事若传出,京中必乱。”萧流云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此时,鲜血已经不受控制的留下来。挂在唇边,有些,妖异。

“那,那去御书房好了,平时那里都没有人的。”灵奈指指御书房的方向,心中很是烦乱,虽然不懂医理,但也看得出,萧流云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快些疗毒。

第六部分

阎王令

颓败的御书房,到了晚间更加沉,推开沉重的木门,黑落将萧流云扶进去,书房内只有桌子和椅子,灵奈忙将桌上的笔墨宣纸收拾了,

“皇叔,委屈你先躺在桌上吧。”灵奈用袖子擦擦那张平日厌弃极了的书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这只大狐狸,他又险又狡猾,还经常变相折腾她。

“阎王令,果然厉害。”萧流云竟还笑的出来,黑落却全身一震,什么,主人中的竟然是阎王令!灵奈也是一惊,看到黑落的脸色,突然心里很慌,阎王令,瞧瞧这名字,一听便知道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

但凡毒类,毒越强,越难做到无色无味,厉害些的制毒高手,可以将气味调的很淡,让人很难察觉,或是调成香料花香的味道,让人疏于防备。再高超些的制毒手段便是做到无色无味,让人无从察觉,但这种毒药少之又少,且一般毒不强,多半含迷药成分。

诚然,阎王令是制毒界的一支奇葩,无色无味,毒强烈,发作极快,中此毒者,无有生还,而且,此毒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让人察觉不到,待到有了感觉,本连救都来不及施救,便吐血而亡。萧流云中毒后能坚持这么久,也真是不容易了,内力之深,可见一斑。

“主上,阎王令的主要配制成分子夜墨兰已经绝种了啊!”黑落惊道,原来这阎王令本是无生门的毒散人配的,在萧流云接管无生门前,是无生门的震门之宝,不知多少英雄死在这种险的毒药上,后来萧流云接管无生门,认为此毒太过霸道,遂下令毁去所有阎王令的主要配料,子夜墨兰。算来,江湖上已有近十年没有出现过阎王令了。

“此毒未必出自天朝。”萧流云淡然道,唇边还是带着笑,

“你们有完没完!!管他出自那里,快点找解药啊!”看着书桌上不紧不慢的人,灵奈急的跳起来,真想揪起他的耳朵大吼一声,是你中毒,不是别人,可不可以别这么悠闲!

“阎王令无解药,只能用天山雪莲子暂时压制。”灵奈有些慌乱的将萧流云唇边的鲜血擦掉,天山雪莲,对于皇来说,应该不难弄到吧。

“黑落即刻去取!”黑落说着便要离开,萧流云却抬起手阻止,

“黑落,你即刻施轻功去无生楼,密室锦盒中有三棵天山雪莲。”

“王爷!时间紧迫,属下哪有时间去无生楼!”

“太医院的天山雪莲都是定量的,若数量少了,必会引起怀疑,各朝使节皆在京中,若本王受伤的消息传出,许将军尚未归来,黑落,你知道后果的,本王不想百姓遭殃。”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中了剧毒,萧流云身上的那种王者之风也丝毫不见削弱。

“遵命,属下会在一个时辰内赶回来。”黑落纵身跃出窗楹像一只黑色的蝙蝠融进夜色。灵奈忽然有种悲戚的感觉,刚才还好端端坐在一旁逗她的萧流云,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灵奈握着这只刚才还在心里骂了千遍万遍的狐狸的手,突然很怕他就这么去了。或许对于萧灵奈来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害死了萧家很多人,把持朝政挟持幼主,但那个王者身后不是一堆鲜血和尸体,单凭一个齐王,一个梨容便看的出,皇家政权斗争,本没有对与错,更没有善良残忍一说,有的只是胜者。齐王也是自己的亲叔叔,为了皇位,为了一纸诏书,可以喂她吃歹毒之极的蛊虫,萧流云再残忍,至少也没有虐杀。天朝很安定,万朝来贺,百姓富足,亦爱戴这个摄政王,他本就是个合格王者,要不然怎么会为保京中平安,置生死不顾。

“皇叔,你千万别丢下我,”夜色下,御书房显得空荡荡的,只有灵奈的声音来回飘荡,

“放心,本王死不了。”萧流云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女孩,微微摇摇头,

“陛下不是最讨厌本王?不许你吃芙蓉虾仁,还不许你吃螃蟹。”萧流云还是笑,

“皇叔,灵奈不吃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再也不往你盘子里放花椒了,我需要你的……”灵奈似乎声音中似乎带来一丝哽咽,萧流云心中一颤,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你不要离开我’这句话,更没有人说过‘我需要你’,连普度都未曾说过。小时候,在深山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滚开,加入无生门,除了杀人,他不多说一句话,更没人敢对他多说话,做了摄政王,他以为自己所有的梦都实现了,复仇也马上就成功了,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碎心动,却不知,只是一句简单的你不要离开我,便让他的心瞬间窒息。

“灵奈不是最怕我吗?我死了,你就可以亲政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必来这‘破烂’的御书房学习,看人脸色。”血又流出来,萧流云忘了用本王的称谓,他有好久没说过我这个字了。

“皇叔,我不傻的,我爹爹在边疆,没有兵权,更没有齐王的手段,你死了,朝臣才不会让我继续做皇帝,说不定会让我陪葬,呜呜呜。”灵奈继续哽咽,

“你活着,我才能继续吃饭啊,呜呜呜。”灵奈眼泪真落下来了,萧流云的心也跟着沉下来了,

“原来,陛下舍不得我死,是怕陪葬啊,还以为……”

“是啊,我怕……”灵奈继续哭,其实她还有句话不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她真的需要他。

萧流云却淡淡将手抽出女孩的爪子,默默背过脸去,不再出声。

“皇叔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你千万别睡。”灵奈毫不客气的再次伸出爪子,扳过萧流云的脸,

“皇叔,不要睡,千万别睡。”灵奈使劲摇着萧流云,生怕他像电视剧中的某些男主女主男佩女佩一样,睡着睡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皇叔,黑落很快就回来了呢。你跟我说会儿话好不好。”灵奈眼见萧流云阖上双眼,心中越来越怕,于是,灵奈乱了,脑子短路的伸出手使劲抻开萧流云的眼皮……记得小时候,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每次午睡灵奈都要妈妈讲故事,妈妈困了睡着了,世界仿佛一下子就静了,小灵奈就会这样去撑开妈妈的眼睛,很幼稚,很傻。

“原来灵奈真的很关心本王。”萧流云无奈的揉揉惨遭蹂躏的眼皮,

“本王只是休息一下,没死。”

“皇叔,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灵奈为了不让萧流云又睡着了,开始没话找话说。

“尚未查出。”

“那,皇叔,你是怎么中毒的,难道是吃的东西?不会啊,中暗卫这么多,纵有天大的胆子,他们也接近不了御膳房!”对于这点自信,灵奈还是有的,天朝的皇,岂是随随便便能给人做手脚的,

“是那些礼单上,涂了一层阎王令的药粉,手指皮肤接触到,渗透到体内。”萧流云淡淡的说,最初,他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翻看了几张后,才有了感觉,仔细捻磨,每张礼单上皆有一层薄薄的粉末,与平时装饰用的珍珠粉一般无二,待萧流云察觉到不对时,毒早已随着肌肤渗透到血。

灵奈愣了愣,原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毒了,怪不得他不肯将礼单给她看,是在保护她么?

“皇叔,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不给我看礼单,是为了保护我。”灵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多情,还是傻傻的问出来,

保护?萧流云仔细玩味这个词,从什么时候起他保护竟萧家的人来了,但是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察觉到礼单有毒的那一瞬间,突然很庆幸,幸好礼单是递到自己手中。

“若是陛下中了毒也能像本王一般不让外人看出,本王自然不会多事。”萧流云淡漠的说出这些话,看出灵奈似乎有些受伤。

灵奈怎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他并不是保护她,只是嫌她麻烦,怕她误事而已。其实灵奈没有那么笨,只是想在这个自己不熟悉的年代卑微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蜡烛流泪,只是灵奈仍会时不时的扯开萧流云闭上的双眼。月亮越升越高,子夜的更声依稀传来,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吗?黑落怎的还不回来,眼见萧流云唇边的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灵奈急的指甲都攥断,还是盼不来那个黑色蝙蝠般的身影。

小暧昧

“皇叔……”灵奈低哑着嗓子说话了,

“黑落,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嗯。”萧流云轻轻哼了一声,就算是回应,脸色已是苍白,

“皇叔,其实,我很会唱歌的,比那个联合国唱的好听多了,你要不要听?”

“不说话就是默认要听啦?”灵奈忍住泪将将血擦掉,整个袖子都是血色,带着甜甜的腥味。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了绝望,雨轻轻叹朱红色的窗。我依身在纸上被风吹乱,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半首《菊花台》,怎么如此凄凉的应景。

“其实,应该带上我的琵琶,这样就可以一边弹一边唱了,是不是,皇叔?”

“你不是,该恨我的?你们萧氏一族,悉数毁在手上,为什么不恨我?”

面对萧流云的问题,灵奈沉默许久,终是开口,有些事,她不能假装不知道,逃避总不是办法。

“皇叔,那你为什么要恨萧氏呢?

为什么要恨萧氏?萧流云突然笑了,一丝血色映着烛光,让这个平日俊雅王风的男子变得有些邪魅,蜡油似乎滴的更快了。

“不要说是因为皇位。”灵奈低下头,拨拨灯芯,她不是傻瓜,萧流云先是进入皇室,发动政变,将萧流舸,萧流飒兄弟弄到边疆受苦,而后自己却不做皇帝,反而立萧流舸和萧流飒的子女做皇帝,分明是想一点一点折磨萧氏一族。

“你不也是萧家的人吗?皇叔,也许受了很多苦。”灵奈看着萧流云,他的心剥开冷酷残忍这层外壳,该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萧家的人?受了很多苦”萧流云淡笑,很多事他从来都是藏在心里,从未说出,也不许说出,只能偶尔在深夜的梦魇中,独自咀嚼这种痛。也许是阎王令的药太过霸道了,他突然想将自己的故事说给眼前这个女孩听。

“你知道这间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吗?”

“御书房,皇帝,读书的地方。”虽然灵奈知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御书房废弃很久的样子,涔涔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我母亲就住在这里,跟萧太祖住在一起。”故事很短,萧流云说的很简单,说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普渡叔叔,他的童年,他的复仇。

灵奈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的父亲竟是那个九州四国志中被满门剐刑的燕将军,更明白了萧流云为何对那个给她糖吃的普渡如此尊敬。复看看这御书房如此森可怖,竟是他母亲的生前被囚禁的地方,太祖生生囚禁了她十年,为了得到她,不惜用软骨散将她变成废人,让她寻不得短见,又用人参燕窝延续她微弱的生命。灵奈也是女子,明白那种跟不爱的人在一起的悲哀,若那个人还是害她一家的刽子手,他的母亲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灵奈无法劝他放下仇恨,她说不出劝慰的话,只是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些,黑落可以快些回来。其实,灵奈明白,无论是对于燕家还是萧家,说来她终是个外人,是个报复的工具,政权的傀儡。

“皇叔,有一天,你会不会杀了我?”低微的声音,除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长久的静默,若他真想她死,又何必护着她。

“王爷!”终于,窗中闪过那个期盼中的身影,黑落总算是回来了,此刻灵奈也顾不得纠结萧流云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也顾不得追问萧流云将来会不会杀了她,只是拼命的晃着萧流云,不许他再睡过去。

“皇叔,黑落回来了!皇叔!”

“小女娃,你这是要摇死我们家流云吗?”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只手有力的将灵奈的爪子拽过来,灵奈这才发现,回来的并不止黑落一个人,还有那个普渡大师。

“原来,原来是普渡大师啊。”想起刚刚萧流云的话,普渡是萧流云从小到大唯一的的亲人,萧流云受伤了,他应该是最担心的人吧。

“流云,流云,你可,不能抛下老衲一个人孤苦伶仃啊。”普渡萧流云的脸,嘴上半开着玩笑,手却不由的抖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受这么重的伤,他一向是那么骄傲,掌控全局,暗算到他的人绝不简单,一定是个劲敌。

“流云无事,黑落,谁准你告诉大师的”萧流云强撑着竟想坐起来,同时冷冷开口,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待王爷康复路,黑路即刻领罚。”黑落小心翼翼的将天山雪莲从口掏出,不做任何辩解,跪在地上。

“流云啊,要不是碰上我,莫说雪莲,黑落也别想回来。若不是我刚巧到无生楼陪玄冰下棋,你的黑落只怕就要到曹地府去对你尽忠了!”普渡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黑落,听了这话,灵奈才注意到,黑落脚下不停渗出斑斑血迹,将地面印染出一朵一朵花,仿若御花园盛开的牡丹。还有一滴一滴的红色体顺着发迹流下,灵奈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了多少伤,黑色的劲装遮去了所有的颜色。

“你受伤了。”灵奈慌忙将裙摆上的衣料扯下,递给黑落止血,黑落一愣,停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那块纹着龙的绢纱。

“流云,我倒不知京中竟多了这么多高手埋伏在无生楼。”普渡无不惊异,回想起无生楼外那场厮杀,埋伏的人分明皆是些死士,招招狠,皆是杀招,仿佛无间恶鬼般,誓要取黑落命。

萧流云了然一笑,

“果然,有趣,好久没有遇上这么有趣的对手了,竟然猜的到我的想法,知道即便我真的中毒也不会用中的雪莲,而唯一可能还有雪莲的地方,便是无生楼,所以将高手埋伏在那里,这次,我确是轻敌了,连累你了,黑落。”

“为了主人,黑落虽死无尤。”

“皇叔,你们什么主仆情深,叔侄意切的,改日再叙如何,你快些将雪莲吃下去。”灵奈着实等不了了,桌上的这个随时可能再昏睡过去,地上的这个不知流了多少血,也要赶紧处理伤口。

黑落忙递过雪莲,萧流云接过那棵来之不易的解药,忽然抬头冲灵奈一笑,与往昔不同,没了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薄情,也没了眼底那份深沉,那一刻,灵奈重新定义了倾国倾城。

“那首歌很好听。”

灵奈傻傻的立在一旁,注意不到普渡诧异的目光,眼里只觉得世界变成一片粉红,连涔涔的御书房和流泪的蜡烛都变得瞬间可爱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萧流云能冲她笑的如此美好。

“那,我还唱给你听?”

男子淡笑不语。

中秋的月亮,很圆,悬在天上,看着人间一切,世人总说月亮是最公正的,不管是高山还是沟渠,不管旷野还是密林,照着廷也照着贫窟,照着富贵也照着苦痛,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独居深闺的怨妇,只要抬头,便望得到那一轮明月。当然,更多的人望月其实并非望月,而是望那月光中的人,此刻,行馆里就有一人凭栏望月,诚然他也是想望那月中的人,只是,他并非诗词中的说的那些浪漫诗客,对月遥望佳人,他想看的只是一个人的血。

“主上,死士,无人存活。”一个青色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将那场狙杀的结果汇报。

望月的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衣,显得清俊儒雅,发丝微微被风吹起,陈立风中,仿佛没有听到青影的汇报,脸上稍稍有一点失望,不过仅仅一阵风吹过,那丝失望便以不见。

“太容易太简单,便不是萧流云了,我们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确定了,萧流云确实中了阎王令,即便用了天山雪莲,余毒也未必除清。”

“主上,萧流云武功深不可测,阎王令真的可以……”青色的影子似乎有些疑问,却不敢表露过深,

“任他武功再高,即便除去余毒,阎王令对他的身体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萧流云必会尝到让他终身难忘的滋味。”他是有这样的自信的,为了得到配制阎王令的子夜墨兰,费劲周折,而且这次配出的阎王令,比之过去多了蛰伏的功效,即使当时解了毒,不需几年,仍逃不过一死,算是真正应了阎王令的名字。

小纠结

“主上这一步,深谋远虑,属下明白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眼中瞬间闪过与清雅外表不相符合的狠厉。自然是要深谋远虑,瀚海如今百废待兴,刚好可趁这三五年休养生息。这坑杀三十万子民的血债,瀚海岂会就这么轻易忘记,更不会善了。月亮似乎也感受到冰冷的杀气,悄悄的躲到云彩后面,微微露出半边脸,窥探这个让它不能理解的世界,将云彩镶上一层昏黄的边缘。

终于胖乎乎的月亮困了,被上白班的太阳换下,当新的一天开始的同时,中也随着流传出新的八卦:过了个中秋,女帝傻了。

寝里,一个极度纠结的小女小心翼翼的发问,

“听月姐姐,陛下已经对着铜镜揪了两个时辰的头发了,会不会有事……”

两人同时扭头看看那个快天亮才回到寝的女帝,只见某人一会傻笑,一会发呆,一会又满脸忧愁,还不停地揪头发,于是一阵风刮过,两个人凌乱了。

“也许,大概,应该,不会有事吧……”

“……”

“有事也是有好事。”只见打扫外殿的李姑姑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听月和小女异口同声,

“啧啧,急什么,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你们知道昨晚陛下整夜跟谁在一起吗?是王爷!”李姑姑的表情很经典,好像是在说一只羊跟一只狼在一起呆了一夜。

“呃,李姑姑,这个,我们当然知道陛下是跟摄政王在一起……”听月擦擦汗淡定道。昨晚百花宴后,便听承乾的小太监说了,陛下与摄政王赏月去了,让她们不必在寝伺候,自去玩乐便是。

“啧啧,急什么,年轻人就是脾气狂,你们怎么就知道陛下和摄政王去赏月了?听说,两位主子去了人迹罕至的御书房,一整夜都没出来。”李姑姑的话极是暧昧,听月**皮疙瘩啊都出来了,不住摇头,着实想不到,摄政王口味这么重……喜欢连小女孩。

“怪不得陛下变成这样了……一直揪头发……”小女沉静片刻,幽幽道。听月和李姑姑对视一眼,复又看看正在傻笑的灵奈,同情的点点头,

“任谁大半夜的被抓去读书,而且还是在中秋晚上,都会气坏的,陛下真可怜,昨晚连我们做奴才的都可以自由玩乐呢。”小女继续幽幽的说,

“王爷真的很过分,听月姐姐,姑姑,你们说是不是。”小女愤慨了,却忽然发现听月和李姑姑都用一种很纠结的表情看着她,满脸黑线,每人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你傻吗。

于是,今日所有的一切,就是纠结,各种各样的纠结。

不远处的兰儿一直听着这一大、一小、一老三个女的谈话,表情越来越冷,冰的好像有层寒霜般,眼底中含的痛楚却一览无余。

“你们在干什么?是太闲了吗?”

“兰儿姐姐!”三个女吓得立刻福身行礼,兰儿是侍从女官,又是女帝身边的红人,得罪她简直就是找死。

“背后嚼主子的舌,你们三个小蹄子是不想活了吗?”

“兰儿姐姐,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饶过我们这次吧。”兰儿虽是女官,但很少对女们疾言厉色,这还是第一次说这么狠的话,显然将三人皆镇住,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兰儿姐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您就绕过我们吧。”小女吓得脸都白了,背后议论主子,要较起真来,关入暴室都是轻的。

“李姑姑,你也是里的老人了,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欺我主年幼!”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李姑姑是真的怕了,原来不管是谁,只要身居高位,外加极严令色,都可以让人害怕。

听着一声声求饶,兰儿心里说不出的郁结,看看远处对着铜镜揪头发的灵奈,更是发闷,长叹了口气,

“李姑姑今年二十有五了吧,再一年就到了出的年纪,怎的年纪越大越胡言乱语起来,罚奉一月,引以为戒,听月茜雪,各去内侍领十下手板子,今后张张记,下次若再敢多嘴多舌……”

“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三人慌忙竞相表态表决心,下次?哪还敢有下次,打死也不敢再犯了。

“且散了吧。”兰儿挥挥手,烦躁不堪,见到顶头上司不爽,三个女忙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吸了口气,兰儿走进内室,尽量让自己平静,

“陛下?你怎么了?”温柔的将灵奈正在不停揪头发的手拉过来,

“啊,兰儿,你怎么在这里?”灵奈迷茫的问,

“陛下,可否告诉兰儿,昨夜都做了些什么,陛下的外衣,又去哪里了?”兰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一个行走在寒风中的人在极力保持平静,张开嘴,声音却还是抖的。

“我昨天,在御书房,衣服上沾了血,皇叔说穿着不好,就扔了。”灵奈低着头,诉说着事实,兰儿的脸更白了。

“兰儿心疼那件衣服?”看着兰儿惨白的脸,灵奈试探着询问,话说,即便心疼也找不回来了,那衣服,先是给萧流云擦血,又被灵奈撕下一块给黑落包伤,早就破的不能穿了,

“兰儿,那衣服真的破的不能穿了,”灵奈冲兰儿很是坚定的点点头,示意她不必觉得可惜,

“陛下!”兰儿打断了灵奈的话,眼中竟闪过一滴晶莹,

“陛下莫非忘了当初是怎么向兰儿保证,不会爱摄政王的。如今,”兰儿很有一种泣不成声的架势,

“兰儿,兰儿,你别哭啊,呃啊……”灵奈总算清醒了些,理顺了下思路,这个,兰儿喜欢萧流云,昨晚却看着他们两人亲亲密密的在一起,心里想是为此难过吧。

“兰儿,朕昨晚不是故意赶你走的,是迫不得已啊,其实我一点也,也,”灵奈想跟兰儿解释一下,告诉兰儿她不喜欢萧流云,但心里却突然觉得酸酸涩涩,像吃了梨子的心一般,原来可以毫不犹豫说出口的话,现在竟多了迟疑。

“迫不得已?”兰儿眼中的泪收回,狠厉尽在其中,

“摄政王,他竟然是逼迫你……”

“我可以不提昨天,昨天的事情吗?”灵奈有些心虚,萧流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但她骗人的手段实在太拙劣了,兰儿若追问,定会露馅的。闪躲着兰儿的目光,灵奈开始慢慢向小墙角蜷缩。

“那便不问了,也绝不会让人,再伤陛下。”兰儿的声音似乎更抖了,

“兰儿,那个,我饿了,给我弄些吃的去吧。”灵奈肚子,昨天百花宴就没吃饱,晚上还担惊受怕了一夜,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

“兰儿,这就去御膳房。”

握着灵奈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了,毕竟谁都不能在谁身边一辈子,握的再紧的手,也有松开的时候。兰儿知道萧氏确是对不起燕氏,这就是所谓业报宿命吗?可为何要报在灵奈身上,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心里充满了爱和希望,只有善良。

萧流云,萧流云,兰儿默默转过身子,攥紧手指,将这个名字在心里又刻深几分,每一分都伴着鲜血侵漫出来,怎么会有疼痛?早已经麻木。

小谋

缩在墙角里的灵奈,活像一只巨型,将头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待兰儿走远,才敢慢慢伸出脑袋。不能说实话,又不会说假话,真真是憋死人了。捂着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灵奈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果然凡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曾经,她是何其欢乐的在这间屋子里将人家萧流云画成忍者神,今日,她自己倒做了回真正的忍者神。

御膳房的效率果然不是盖得,不多时,一碟碟糕点菜品便陈列在桌上。

“陛下用膳吧。”兰儿强挤出一丝笑容,将一碟芙蓉酥推到灵奈面前,却在不经意间,发出一声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叹息。

其实有时候,耳朵长得太长了也不好,譬如说现在,某人偏偏听到了那声轻轻飘落的的叹息,于是手中玉筷一滞,再也没了胃口,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既像吃了颗不熟的梅子,又像咬了梨子的心。

兰儿喜欢萧流云吗?亦或是很爱?想起昨夜今晨乃至现在兰儿难过的样子,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心痛,灵奈唇边的线条渐渐僵硬的没了弧度。

“听说,兰儿昨夜没休息好,还是下去休息吧,朕这里,暂且不需伺候。”灵奈终于开口,继续充分发挥乌神,将脸埋在饭碗里,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以为看不见了,所有问题便解决了。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兰儿也不推辞,她的确想去休息一下,若是继续留在寝看灵奈那张满脸委屈外加怯弱的脸,她怕她会忍不住去杀了萧流云。

“去吧去吧去吧去吧。”灵奈忙不迭的挥手,若是继续对着兰儿那张脸侧面像倭瓜,正面像林肯加长版的脸,她也要疯了。

“对了,陛下,您要见一下潋掌柜吗?”一旁服侍的听月突然想起,笑江山的掌柜潋河国还在弦乐馆住着,一直想见女帝。

“联合国,见,当然见!”灵奈神猛地一震,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太多了,竟然连穿越同盟都忘记了。

“如此,待陛下用完膳,奴婢便去弦乐馆宣潋掌柜。”听月低眉顺眼,打了十下手板子,总算学乖了。

“朕吃饱了,现在去宣。”灵奈将筷子扔在桌上,虽然肚子咕咕只叫,但她却怎么吃的下去。

听的这句,听月瞬间石化了,身边的女亦面面相觑,表情瞬间煞是好看,呃啊,以往女帝可是吃饭最为积极,还常说什么“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从来只有吃不够,没有不想吃的时候,却不料过了个中秋,一切都变了,真是奇怪,兰儿姐姐怪,女帝也怪,总之,各种各样的怪。

“没听见?要朕重复一遍?”灵奈目露凶光,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出来。

“奴婢这就去办。”听月转身便飞也似得离开寝往弦乐馆的方向奔去,果然什么样的师傅教什么样的徒弟,女帝跟着摄政王读书,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天上乌鸦飞,地上老鼠爬,某人见某人,两眼泪汪汪。即兴赋诗一首,灵奈深刻的表达了一下见到联合国同志的激动心情。

女内监们已经在灵奈泛绿的目光中识趣的全数退下,偌大的寝,仅剩下两头四目相对。

“你也穿越了?”终于,潋河国同志开口了,

灵奈悲催的点点头,不由又想起自己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古里古怪的牛头马面以及阳怪气的判官。

“你是怎么死的?”灵奈一屁股坐在地上,学了一个月的礼仪形体就这么瞬间瓦解殆尽了。

“登山,遇上了雪暴,等我醒过来,就到了天朝。”

“哇,你还是真人穿?”灵奈盘着腿一脸诧异,

“我就比较惨了,电梯事故,本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会老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老了。”说着说着,徒添伤感。

“且。”潋河国斜倚在春榻上,曲起一只腿,面上习惯的带上一丝半是嘲讽半是同情的笑,还发出一个极为不屑的拟声词。

“你,你有意见啊?可怜我才华横溢英年早逝,你,信不信我现在吼一声非礼,你马上就去见牛头!”灵奈恨恨的瞪了潋河国一眼,最讨厌别人这种不屑一顾的表情了,不由想到萧流云那张欠扁的脸,也常常挂着这种表情,让人看了就不爽。

“啧啧,穿越成皇帝,脾气也跟着膨胀了?只是,我倒真的不怕,你还有事求我呢。”潋河国还是一脸不在乎,

“喂,我是皇帝,有什么可求你的?”翻了一记白眼,却着实底气不足。

“那,皇帝陛下费劲心机留我在中,又是为了什么?跟老朋友叙叙旧么?”潋河国摇摇头,他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他对这个国家的历史还是了解的,不到十年却历四帝,平均在位时间连三年都不到,呆在中分明就是跟死神做伴,即便不会死,一个二十一世纪自由惯了的人,谁能受的了中的规矩,她想的无非是出。

“哼,要你管。”灵奈噘着嘴,知道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吗?看看灵奈现在的样子,你就会觉得形象极了。

“其实,即便你求了,我也未必做的到。”潋河国突然不笑了,正经的让灵奈害怕,

“你,你什么意思?”

“若,你穿成个人,哪怕是刑犯,我都有办法带你离开,可你,偏偏是天下第一人的皇帝,你若失踪了,你那个皇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潋河国平静的把事实说出,他不是没有能力将灵奈带走,就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所以才不能做,

“你要明白,虽然你这个皇帝有名无实,但假如你在中失踪了,挑战的便是萧流云的尊严,会连累很多人,你的皇叔不会善罢干休的,你明白吗?”

“他不是我皇叔。”灵奈小声质疑,脸色变了变,尤其是听到那句会连累很多人,气焰一下子下去了,她还是明白的,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留着一个可以随意威胁自己皇的人在世上,假若潋河国真的敢触他的逆鳞,只怕会死的又快又惨。

“谁说要出了?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灵奈突然笑了,揉揉脸颊,

“我在里其实也蛮好的,其实萧流云对我还可以啦。”

潋河国淡淡笑了一下,心中却隐隐有些无奈和愧疚。一个小女孩,呆在人吃人的皇,他有能力救她的,却为了明哲保身,不施以援手。

灵奈也是淡淡一笑,忽然发现,其实她也没那么渴望离开,难道是习惯了有萧流云的日子,舍不得他吗?

“对了,你是那一年穿越的啊?”片刻沉默,灵奈故作轻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2005年。”

“呃,这么早!我是2011年穿越的。”灵奈垂了垂眼帘,2005,他真的错过了很多难以忘怀的彩和蚀骨的痛苦。

“啊?那你快告诉我,2006年世界杯谁赢了”潋河国一下子沸腾了,将灵奈差点吓死,原来这位还是个球迷,

“呃,是,是意大利……”

“意大利?那巴西呢?德国呢?阿廷呢?!!!!”潋河国扳着灵奈的肩,使劲晃,像极了黄某某同学的直播现场,

“呃,巴西出局了,很早,咳咳,你别掐我啊,它就是很早就出局了嘛!咳咳,你要掐死我吗?”好不容易解救出自己的脖子,灵奈哭了,潋河国同学,你也赌球吗?

“那个,你别激动,那个2010年世界杯也举办过了,冠军是西班牙,还有我们的2008奥运会也很成功,金牌51枚,银牌21枚,铜牌28枚,总排名第一,你,你别过来!”看着神亢奋的潋河国,灵奈吓得跌跌撞撞退后好几步,揉揉自己的脖子,

“你,咱们保持一定距离。”

“我只是,太久没听到过世界杯,有些激动了。”潋河国终于淡定了,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没弄伤你吧?”

“你觉得呢?”灵奈坐在床头,自己的脖子,差点被掐断。



门赋

“抱歉。”潋河国看着一脸无奈的女孩,其实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

“看来我真的错过了很多彩。”

“还有很多伤感,又是地震又是雪灾……死去的人,告诉活着的人,生命是很易碎的,不过,痛苦总会过去的。”那年,灵奈刚好在四川上大学,天崩地裂的那一刻,灵奈傻了般站在教室里,不知道逃也不知道躲,只看见慌乱的人悉数拥向门口,而灵奈脑子一片空白。突然,洪流中出现一道逆流,一只有力的手拉住灵奈,

“快跑,傻瓜。”待灵奈再有意识时,已经是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手心的温度已然消失,她甚至没看见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但永远也忘不了,在最狼狈的那一刻,有个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至终不曾松开。

“痛苦总会过去。”潋河国重复道,收敛了笑容,

“我,又在说傻话了,其实生命也很顽强啦,反正我就很习惯了,从前被如月虐待,又被萧流云欺负,后来还被梨容喂虫子,吃噬心散,死亡似乎总离我很近,但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噬心散?!”潋河国眼中的诧异,猛然迸发。

“是,是啊,不过没关系,皇叔说会想办法,其实,嘿嘿,我穿过来以后,体质发生了些变化,噬心散对我没有影响。”灵奈连忙解释道,尽管肚子里有条虫子也挺烦人的。

潋河国突然笑了,笑的特别险,

“小丫头,我有办法带你出了。”

噬心散没有任何办法可解,这是公认的事实,萧流云绝不可能找出解药,带走灵奈其实很容易,只要让她,顺其自然的“毒发身亡”便可。

“你有办法?”灵奈怀疑耳朵没有听错吧,这个刚刚在她还没开口就推辞的人,竟然说有办法带她出。

“怎么?陛下该不会是舍不得摄政王殿下吧。”潋河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呃,怎么会,我还想多活几年!只是,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不是说,带我出很有风险,我怕你……”灵奈打了个冷颤,目光却回避到一旁,

“以前自然是有风险,不过,既然有了噬心散,一切便简单了,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模样,莫非真的舍不得他?”

“没有!没有!”灵奈气急败坏的否认,

“最好是没有,灵奈,你要知道,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如何,他名字都叫萧流云,在百姓心中,他都是天朝的摄政王,是萧灵奈的叔父。”潋河国的话像一警荅击在灵奈心中,没错,兰儿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管她承不承认,心中对萧流云的情感已然悄悄发生变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且不说不合纲常伦理,即便她不姓萧,那样的一个男子又怎会喜欢她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注定是没有结果,倒不如早些在萌芽的时候掐灭,免得日后更痛。

“中秋已过,等你到了及笄之年,便是大婚亲政……”

“就这么定了,我听你的,我要出。”灵奈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再犹豫,她要出,不能就这么将人生耗费在这廷里,潋河国说的对,离及笄越来越近了,还有那个不靠谱的皇夫,似乎也越来越近了,不能,她堂堂一代穿越人,岂能认命的盲婚哑嫁?

“即如此,我便去安排。”潋河国浅浅一笑,对萧流云他还是了解的,表面无害无伤,然手段心思之重无人能及,幸好,噬心散没有解药,否则要骗过他谈何容易。而且那个男人仿若毒罂粟一般,女人若是爱上他,除了心碎和死亡绝不会有任何收获,面对同是穿越人的灵奈,他也着实不忍心看着她一步一步沦陷,能多做些,便多做些吧,微微叹了口气,潋河国站起身子,呆的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呃,对了,我还想问你是真的叫潋河国吗?”灵奈忍了半天总算问出了这个让她头晕的问题,

“这是,我起的艺名。”潋河国超淡定,

“咳,呃,真有个,真不愧是穿越人。”灵奈点点头,赶明出了,她也起个艺名,就叫秘书长。

“那你真名叫什么?”

“染夜。”潋河国淡淡一笑,

“奥,我本名就叫灵奈。”床上的小人微微有些失望,染夜,真是个没创意的名字,连个笑点都没有。

————————————————啦啦啦—————————————

“主子,你的伤,无大碍了吧”青落立侍一旁,昨夜一直奉命监视使节行馆,却不想今晨刚刚回到承乾,便得知萧流云受伤的消息。

“并无大碍,行馆处如何?”

“行馆处并无异动。昨夜回到行馆后,除了西凉女使说要欣赏天朝中秋灯会,其他人没有踏出过行馆,也没有见过任何人。”青落其实也很奇怪,尤其是对瀚海使节,怎的如此安静有礼,不卑不亢,能在战败损失三十万子民下还如此淡定,此次的朝贡对于他们来说分明是奇耻大辱,而他们的使节却如此反常,没有任何动作,难道说真的是被天朝之威震慑,还是另有谋?

“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各朝使节团三日后便要离开,青落,派无生楼蓝队日夜监视,直至他们出境。”萧流云吩咐道,手指交叉在一起,看不出在想什么,

“是!”青落领命,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无生楼共分七层,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自分工不同,其中当属紫队实力最强,由王爷亲自训练,蓝队仅逊于紫队,若不是情况紧急亦很少出动,而他也从未见过萧流云中毒,甚至连受伤都很少见,他一直以为,天下没有什么人能伤的了萧流云,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能培育出绝种的子夜墨兰,配出阎王令呢?

“黑落,礼单上有何线索?”萧流云闭上眼睛,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主子,属下无能,各朝礼单上覆盖的毒粉,无论是数量还是均润程度,皆没有什么不同,属下也,看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属下又调查过经手过礼单的人,却无一不是毒发身亡。”

“黑落不必自责,对方连阎王令都可以配的出,又怎会在细节上留下纰漏呢,查不出来是正常的,本王心中有数,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王爷,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青落愤然,手中长剑已然发出长鸣,

“青落,此事不易声张,该多学学你哥哥。”

“但是,王爷,昨夜一战,对方怕是应该知道您受伤的消息了。”黑落虽不像青落般愤慨,眼中的担忧却不必青落淡。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没什么好担心的。”萧流云淡淡一笑,平静了十年,能遇上个对手,今后应该也不会太寂寞。他反倒是很期待,这个对手能带来什么新鲜游戏。

萧流云闭上的双眼开始养神,黑落青落退出书房,两人对着气定神闲的主子无语了,好像是别人中毒了一般,自己一点也不着急,虽有天山雪莲压制,阎王令的毒却仍是难以除,这正主怎么就不急呢。

萧流云不是不急,只是心中的事情太多,急也急不过来,脑中不由又浮现出那张瘦瘦的小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着泪,一遍一遍的说,不要离开我。真是个傻丫头,他怎会轻易就死呢,反倒是她,不到一个月,蛊虫便会转变成噬心散,因为内脏融化而生生痛死。拳头不由攥紧,是,他不想她死,手中似乎还有她指尖的气息,尽管她是萧家的人,他亦不想。死这个字,他有太多的了解,一想到那双灵动的眼睛即将变得涣散,身体变成冰冷的尸体,脑中便轰然作响,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颗满是坚固外壳的心,有了裂缝。

门赋

决定了要离开,灵奈觉得心中一下子空荡了不少,说不出是更轻松了还是更空虚了,取下墙上的琵琶,轻轻拨动丝线,也不知弹成个什么曲调,不知不觉将菊花台的曲调弹了出来。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一夜惆怅如此委婉。”轻轻哼出后半首曲调,权当将昨夜的半首歌唱完,只是,该听的那个人此刻又在何处,待出后,此生也许都不能想见了吧,是不是每首歌都可以这么这么应景的唱出悲伤。

琵琶的音色本就带着凄凉之意,弦绝波动,白居易的《琵琶行》曾赞琵琶女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中学时代初次听老师讲解这两句的情感,灵奈总觉得很是矫情,而今灵奈算明白了,心中有情,曲中自然有情,难怪江州司马要泪湿青衫。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半首菊花台,权当埋葬那段本连萌芽都算不上的小情感,灵奈告诉自己,总要面对新生活,总要面对现实,生活是小说,小说却不是生活,她没有倾国倾城的貌,更没有弹指间樯橹灰飞烟没的智慧,只是一个穿越时空不被饿死就算好的倒霉女人,那种男主男配都瞎了眼的往自己身边靠的狗血事,只怕只能出现在梦中吧,尤其是了解了萧流云的身世,他们之间不但隔着道德世俗,还有刻骨的仇恨,灵奈,醒醒吧,揉揉脸,抹掉眼里的东西,却有更多的晶莹滴在琴弦上,折着七彩的光辉。

窗外,玄衣男子望着窗楹,香炉内冉冉升起的烟模糊昏黄室内的一切,女孩松松挽着头发,斜抱着一把琵琶将半张脸都挡住,长长的睫毛在垂下的眼帘上透出剪影,一滴滴晶莹顺着琴弦滑落,圆滚如露珠,顺着光滑的丝弦,落在弦柱上。风吹过,将烟打的更散,泛黄的书页翻卷,将偶然飘进窗楹的花瓣永远留在书页中。

要进去吗?萧流云漠然转过身,一如来时般安静,还是不要了吧,他怕她会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他,委屈的说肚子里有虫子咬她,委屈的一声一声喊他皇叔,委屈的问他会不会杀死她。走吧,踏着一路落花,静静立在窗外看了这么久,终是没有说一句话便要离开。

无生楼,

“传令下去,一月期限,找出噬心散的解药或解法。”带着致面具的男人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祭坛,

“是,主人。”总坛下,三十名紫衣密探整齐的跪在地上,尽管这个命令看起来本不可能完成,但只要他们的主人吩咐了,即便是死,也要去做到。

这是最后的办法,萧流云转过身,脚下竟有一丝不稳,不知是因为阎王令的余毒,还是因为藏在心中的担心。

中秋过后,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灵奈每日不再多话,既然打定主意要走,便不去过多留恋,何况,与群臣本来就无话可说,面对萧流云,她更是尴尬,而原来唯一可以倾诉苦闷的对象兰儿,自从百花宴后,每次见到灵奈皆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搞的灵奈也郁闷无比,于是,灵奈索便不说话了,反正她也快要离开了,潋河国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心等就好了。

早朝过后,例行被带到御书房学习治国之道,灵奈老老实实的坐在龙椅上,想的却不是什么治国之道,手中的狼毫笔拿倒了不说,她还淡定的拔起人家的毛。

“陛下?”尴尬的御书房里,萧流云看着神魂外游的灵奈,轻轻扬起书卷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啊?皇叔,你说什么?”回神的灵奈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跳猛地加速。

“本王,”无奈的揉揉前额,萧流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自百花宴后,她天天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手中的笔刚刚求我,让你莫再折磨他们了。”萧流云淡定的看着远方,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

收神的灵奈低头看看那只快被她拔秃了的狼毫笔,尴尬一笑,轻轻松开爪子,将手里的“罪证”向桌角推去,

“呵呵,呵呵,皇叔,我最喜欢揪东西玩了。”灵奈笑的活像个傻子,再纠结又怎样,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可否告诉本王,你在愁什么?”萧流云不是傻瓜,怎会看不出灵奈藏着心事。

“没什么,没什么?”晃晃脑袋,嘴角流出的口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萧流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轻轻拍拍灵奈的脑袋,

“不要胡思乱想,还记得本王对你说的话吗?你是皇帝,除了帝王自己,没有人可以杀帝王,这是尊严。”

灵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难以言表的光芒,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天萧流云就给她的保证,他是在告诉自己,今后不会伤害她吗?

“皇叔,那如果我死了,你心里的仇恨是不是就可以彻底平息了”灵奈鼓足勇气问出这句话,她明白萧氏与燕氏的仇恨渊源,也了解了萧流云的复仇计划,虽然她并不是本来的萧灵奈,却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的意思是指责本王弑君?”萧流云的脸瞬间寒了几分,她怎么可以那么淡然的提那个死字,为了找解药,他动用了无生楼极少启用的紫队,她凭什么死?

“不是,不是,皇叔,你别生气,我其实知道自己中了噬心散,梨容说过没有解药的,我还有一个月的命,我只是在想,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开心些,就不会整天想着为你的妈妈和家人报仇了。”灵奈慌乱的解释,却不想萧流云的脸色越来越白。灵奈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只是一瞬间将心意悉数表达出来。

“皇叔,昨天晚上灵奈听到你讲的童年,你的家人,你的娘亲,还有普渡叔叔,心里,很疼。我知道皇叔看起来很风光,其实心里全是伤,很疼却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一直以来报仇都是你的一切,我是萧氏的最后一辈,我死了,仇恨就结束了,就不会再有人死了对不对,你的仇恨也可以放下了对不对?”灵奈索把心中想说的话全说出来,真正的萧灵奈早就死了,这场没有对错的复仇其实早就该结束了,而她也很快就要永远离开,在萧流云眼中彻底死去,亦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流云得到解脱,灵奈得到自由。

萧流云心里猛地一颤,他相信紫队一定可以找到噬心散的解药,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却硬生生的将这个信念撕碎,

“皇叔,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些,只是不想你……”没有任何预兆,大手一把拉过那个女孩,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灵奈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萧流云这是,这是在,吻她?!

灵奈的初吻

如果说刚刚灵奈还有一丝神志,那么现在就是彻底处于混沌状态,唇齿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温暖。像小时候吃的橡皮糖般香软润滑,又如一泓清泉般沁入心脾,然,瞬间又变若一团烈火,要将她燃烧殆尽,几欲不能呼吸。

在灵奈被憋死前,罪魁祸首终于被死死禁锢自己怀中的小人放开,此刻,灵奈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这,算什么事这御书房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风水,很容易引人犯罪啊。

看着彻底傻了的灵奈,萧流云淡淡一笑,像小狗般灵奈头上的毛,

“我会找解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等就可以了。”

又是这句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等就可以了,潋河国也这么讲,萧流云亦这样讲,而等到的究竟又会是什么。阳光总是很温柔的落在人身上,假如可以,灵奈这希望这太阳就定格在那个角度,从容的洒在两个人肩上,这一刻,从心底都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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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落,你说今天主子是不是很怪?”

“别瞎说,主子,只是比平时笑的恐怖了点,饭吃的多了些,批阅公文快了些……确实有些不正常。”

“你真是我哥……”青落嘴角抽了抽,自从他们的大boss从中回来,心情就似乎很奇特,像是极好又像是极差,而住在中为萧流云祛毒的普渡见状则直摇头,张口就是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于是整个承乾的奴才都失声了,谁也不敢在萧流云面前说一句话。

“黑落,今日,中似乎特别安静?”批阅完公文的萧流云抬起头,似乎有些奇怪,

“呃,普渡大师吩咐说,说今日宜静。”黑落想了想忙将普渡大师这尊佛爷搬出来,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他今天怪异,吓得大家不敢说话吧。

“宜静”萧流云剑眉只是微微一挑,黑落的心弦却是剧烈的波动,

“王爷,您的伤,普渡大师说最好是静养,不可太过劳,该早些休息。”黑落略微有些担心,自萧流云中了毒,虽说有普渡大师每日配了天山雪莲为他调养身体,但余毒终是未清,内力也尚未恢复,可王每日仍不肯多休息片刻,朝中数不清的事需要他心,任凭自己和青落怎么劝也没用,或有人说萧流云对萧氏狠心,但却绝对是个合格的王者,自这个男人将他和青落救起的那一刻,黑落就发誓,永生追随,他残忍,他便陪他残忍。

“可以吗?朝中多少眼睛盯着本王,就盼着本王有一天休息。”萧流云淡然一笑,或多或少带了些无奈,朝堂上的事,风云既变,那容得休息。灯影下,突然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流云呐!”普渡拉着他特有长调推来书房的门,手中端着一碗黑色呈粘稠状总之很恶心的东西。

“普渡大师。”黑落青落忙规矩行礼,退了出去,又到了疗毒的时间,也不知阎王令的余毒清的如何了。

“普渡大师,今日的天山雪莲,你又加了些什么?”萧流云一见那碗东西,脸色立刻同那碗天山雪莲一个颜色。

“黑芝麻糊啊,甜甜的,软软的,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那时候普渡叔叔……让你受了委屈……”

“普渡大师,流云并未有什么委屈。”萧流云接过那碗掺了黑芝麻糊的天山雪莲,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又吹,阎王令虽没有专门解药,用天山雪莲总也能将余毒清尽。但噬心散呢?无生楼紫队若要查什么东西从来不会超过三天,而如今已经十几天却无一丝消息,眼看离毒发越来越近,萧流云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为萧家人担心的一天。

“流云,你有心事。”

“普渡叔叔,”自开始复仇,萧流云便很少称呼普渡为叔叔,然此刻,一向冷漠的眼中,竟卸下从不曾脱落的心防,显出一丝温柔,

“流云在想,也许普渡叔叔说的对,该报的仇早已经报了,流云是时候该放下些什么了。”

普渡长大嘴巴,久久不语,他怎会不知道萧流云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在他心里,其实早就将萧流云当成自己的孩子,谁又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永生背负仇恨呢。

只是,假如结局注定是悲剧呢?

噬心散没有解药,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抗争抑或放任,那个女孩都一定会死,普渡从来都不是个相信奇迹的人,只相信事实和因果轮回。

“流云,你要明白,很多时候你并不能掌控一切,有时候让一个人死很容易,让一个人活却很难。”普渡艰难的说出这些话,萧流云静默而立,不回答亦不反驳,只是一勺一勺将那碗掺了黑芝麻糊的天山雪莲吃下去,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

“孩子……”普渡伸出手,停在空气中,最终无力垂下去,萧流云已经长大了,总要自己去面对,再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不是,不是,皇叔,你别生气,我其实知道自己中了噬心散,梨容说过没有解药的,我还有一个月的命,我只是在想,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开心些,就不会整天想着为你的妈妈和家人报仇了。”

“皇叔,昨天晚上灵奈听到你讲的童年,你的家人,你的娘亲,还有普渡叔叔,心里,很疼。我知道皇叔看起来很风光,其实心里全是伤,很疼却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一直以来报仇都是你的一切,我是萧氏的最后一辈,我死了,仇恨就结束了,就不会再有人死了对不对,你的仇恨也可以放下了对不对?”

脑中又浮现出那张小脸,明明几欲落泪,却强颜欢笑,不知何时起,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在他心上,反复烧灼剧烈折磨着他的心,又像是一簇极细而又柔软的刺,扎的心房里绵绵麻麻的痛。

“听月姐姐,陛下,陛下怎么又开始揪头发了?”一个小女战战兢兢的指指寝,不到一个月,女帝已经不止一次对着镜子揪头发玩了,

“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哪有说话的份,手又痒了是不是?”听月总算张记了,虽说上次兰儿的处罚并不重,却着实将中喜欢乱嚼舌的人给震慑住了,也使中清静了不少。

“但是……”小女没有继续说下去,担忧的指了指寝的内室,地上掉落的全是乌黑的长发,

“再这样下去,女帝的头发都要揪光了。”听月点点头,于是两人开始商量着要不要请太医看看女帝脑子是否还正常。

灵奈自从御书房回来,思维便一直处于混沌状态,他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是因为同情?还是怜惜?还是,因为爱,又或是为了,复仇。灵奈怎么也不明白这个吻的含义。

“怎么又在揪头发?”兰儿的声音仿若从远方飘来,灵奈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半是关心半是憔悴的眸子。

“兰儿。”一面对兰儿,灵奈便有一种无处倾泻的负罪感,不过几日,她竟然这般憔悴了。

“陛下,你有心事?告诉兰儿可以吗?”静静覆住灵奈的手,兰儿强忍住心中的翻滚,她告诉自己她是灵奈在中唯一的亲人,不能继续消沉下去看着灵奈一步一步走上她母亲的老路。

看着兰儿关心的模样,灵奈心中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咬般,看来,她还是离开比较好,她走了,萧流云的仇恨就可以放下了,兰儿也不必伤心,人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的伺候这么个挂牌主子。可是,为何一想到离开,心中的蚂蚁似乎更多了。

第七部分

计划出

努力微笑,

“没事的,兰儿,我以后不会让你伤心了。”是啊,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心了。接下来,又是久久无语,沉默。

毫无预兆,灵奈开始练字写字了,所有人都奇怪,这个一向最恨读书的女帝怎么突然用起笔墨宣纸,而且搞的神神秘秘,谁也不知道她在读些什么,写些什么东西。

“始计第一孙子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阳、寒暑、时制也……”凭着记忆,灵奈将孙子兵法默写在宣纸上,还好还好,她当年大学时选修过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记这门课程,为了跟寝室同学打赌,将孙子全文背了下来。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将最后一句话写完,灵奈只觉得浑身瘫软,孙子兵法,中国兵法的瑰宝,悉数留给萧流云,就算是她最后的一点心了,若是,将来他看到这些东西,能记起她来半分,就更圆满了。天色渐晚,看着又快圆了的月亮,灵奈的心也像月亮般寒凉起来。

“小丫头?又在做什么非法勾当?”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只是他的胆子未免太大,这么晚了都敢闯寝。

“联合国,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只要陛下别大声喊非礼就可以了。”潋河国轻轻关上窗子,进寝比他想像中困难的多,萧流云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灵奈,暗中安了众多暗卫保护萧灵奈的安全,若不是他对轻功有着绝对的自信,真的不敢闯寝。

“联合国,你知道吗,他吻我了,他说他会给我找解药,让我等他,你说他也许,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复仇?”灵奈眼里升起一丝希望,

潋河国眼中闪过莫名的复杂,停了片刻,淡淡开口,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该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同是穿越人,你想走,我便留下,假若你不想离开,我便离开。”

看看月亮,灵奈将手中的宣纸展平,在这上面,她画过乌,写过忍者神,还画过兔斯基,想起那天在阳光下,他们一起翻看兔斯基的情形,唇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那个吻,太漂浮,太不确定,甚至没有一句确定的承诺承认,只有一句那么飘渺的“你等我”,灵奈承认自己退缩了,惧于不确定的未来,比之如此,她选择至少有自由的路。

“好吧,联合国童鞋,什么时候待带本女王出。”

“月圆之夜。”潋河国微微一笑,为夜色染上一抹清越,灵奈呆了一下,

“终于明白你为何叫染夜了,你的笑容确实足矣将把黑暗夜色竟染掩盖,我是不是该庆幸,运气这么好,来到天朝尽遇美男。”灵奈故作开心,潋河国笑的更深,染夜,染夜,还从未有人说过他的笑可以遮掩黑夜,因为凡是见识过薛染夜的人,从来都是说他足矣将晴天染成血色黑夜。

“我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的等?”

“也不算,你只要逼真的死一次。”潋河国摇摇头,有些无奈,这也是最麻烦的事情,萧流云是什么人,万一被他看出灵奈是假死,这丫头怕是就真死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装死?”灵奈顿时满脑袋都是狗血两个字,

“非也,你要让他亲手杀了你。”

“你有病。”灵奈手抚额头,满脸黑线。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你这辈子就呆在皇里。”潋河国语气极为认真,丝毫不像开玩笑。

“我可以告诉你,噬心散的死装是及惨烈的。”

当潋河国交代完一切离开皇时,天边已经布满冷清的紫色霞光,一夜无眠,灵奈一手握着照明的夜明珠发愣,另一只手心里多了一枚避息药。

“月圆之夜,服下此药。”潋河国的话仍在耳边,只是,真的万无一失吗?

这边灵奈在寝纠结,那边萧流云亦不好过,紫队执行任务,从未像这次般铩羽而归,莫说解药解法,连丝毫头绪都找不出。

“王爷,属下该死。”

依旧是玄色衣衫,临窗负手而立,

“下去吧。”没有责罚,没有惩戒,毕竟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执着。

又是月圆夜,灵奈觉得时间似乎过的异常的快,自那日御书房的偶然发生,灵奈的明显感到萧流云的变化,他竟将办公的场所从承乾搬到灵奈的寝,同吃,同住,就差同床共枕了。有了大boss,生活就是不一样,灵奈明显感觉到了生活质量的提升,

首先,饭桌上餐餐都有那道曾被明令禁止的芙蓉虾仁,

其次,饭后的茉莉花茶变为武夷大红袍。

再次,服侍的女从原来的那几个脸熟变成一堆脸生。

对于前两件事,灵奈倒是乐见其成,但对于最后一条,灵奈却着实不解,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寝里突然多出那么多服侍的人,最后还是兰儿一语道破天机,摄政王的号召力是无穷地。 有时灵奈不知觉的会想,假如一切可以不变,就这样生活下去也蛮好,但时间不给她机会。

避息药两个时辰见效,太阳下山的那一个,灵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放入口中,这次,当真没得退路了。

“兰儿,替我梳梳头发吧,我要挽个最漂亮的发髻。”灵奈对着镜子,突然绽放出笑容,兰儿有些不解,灵奈从未主动要求过束发,她向来喜欢散漫着发丝,一如她人般清爽,灵奈中毒的事情封锁的很严,兰儿并不知道,这也许将是她最后一次触碰这个女孩的头,只是觉得,心中异常不安。

看着兰儿灵巧的双手在发间上下翻飞,铜镜中灵奈似乎看见过去相处的每一幕,

“兰儿,我给你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笑声似乎仍飘在耳边,一起彻夜刷洗龙靴的糗事仍历历在目,

“兰儿,朕也许,你将来,人生好些东西总是求之不得的,将来若要出,总要有些依靠,朕在御花园的那个桂树下,给你留了些东西。”这一个月,灵奈以“节俭”为名,淘汰了许多金银和夜明珠,统统埋在了御花园的桂树下,留给兰儿。

“陛下?”兰儿的心又是一震,隐约感到不好,心中涌出说不出的滋味。

“嗯,没事,兰儿是朕来到皇里的第一个朋友,朕一直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还总是因为自私,让你伤心,今后,兰儿要好好的。”灵奈极力掩盖想要流泪的事实,

繁复的发髻梳好了,灵奈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朕才觉得自己像是真正的皇帝。”灵奈站起来身子,裙摆拖在地上,蓦然回首,发现那个男子就站在背后,一双眼睛,仍是深沉的让人见不到底。

差阳错

兰儿还想说什么,见到萧流云,只能暂且退下。静静离开的内室,兰儿心中越来越不安,遂转身奔向御花园。

“皇叔,你看我好看吗?”灵奈挥挥袖子,骄傲的仰起头,

“好看。”萧流云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漆黑一片乌云,风很大,将临窗书桌上的宣纸吹的瑟瑟作响,似乎是要下雨了。

“皇叔,你看这是我落水时,神仙教我的。”灵奈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将孙子兵法的手稿从床头拿出来,献宝似得捧到萧流云面前。

“始计第一孙子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灵奈那蹩脚的繁体字,虽然练了又练,却仍显得奇丑无比,但毫不影响萧流云专注的看着那一沓宣纸,

“你默写的?”

“嗯。”看着萧流云专注的眼神,灵奈心中稍感安慰,但,她这皇叔眼神怎么如此淡定,按说看到《孙子兵法》,他应该像其他小说里写的那样猛扑上去奉为至宝才对啊。

“这是本王弱冠之年带兵所得经验,没想到,神仙也会知道?”此言一出,对灵奈而言不亚于八级地震,这也忒雷了吧,没想到孙子兵法到了架空时代,就成了萧子兵法,谁说架空时代可以随意剽窃!灵奈暗自庆幸,幸好没有不知廉耻的说是自己做的,否则,天就笑了。

看着那摞白色的宣纸上丑丑的字,灵奈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本是要留给萧流云些念想,却不料成了笑话。

感觉到避息的药力开始发作了,虽是盛夏之夜,灵奈却觉得浑身都寒凉。

“皇叔,你找到解药了吗?”灵奈慢慢跪坐在地上,仿佛没有力气再动,

萧流云手仿佛抖了一下,将灵奈揽到怀中,“很,很快就找到了。”

“皇叔,听说噬心散发作起来,特别疼。”灵奈低下头,将脸埋在男子怀中,反正是要死,不妨放纵一回。

“皇叔,你那天吻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报复我?”灵奈声音掺杂了一丝颤抖,她很怕,真的很怕萧流云会突然推开她,在她快要死去的时候,用最狠毒的语言去侮辱她,以此来侮辱萧氏发泄仇恨。鉴于这一直都是虐恋小说中的经典情节,灵奈将脸埋得更深,生怕真的会看到一张嘲讽的脸。

“傻瓜。”萧流云的声音有一丝低哑,“流云此生,除了普渡叔叔,从未有人说过真心二字。”感觉怀中的女孩轻轻震了一下,她从前是很怕他吧,才会连吻都觉得是在报复,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就那么住到心房里。

寝很安静,灵奈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耳朵仿佛失灵般听不清萧流云说的话,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想到潋河国的嘱咐,灵奈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拖了,

“皇叔,梨容说,噬心散很疼,会让人死的很难看,我很怕,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潋河国告诉灵奈,无生楼有一种情毒,服下后可以让人无声无息毫无痛苦的死去,症状与服用避息药很相像,而灵奈的体质刚好可以抵抗任何毒药,这样,灵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死在萧流云面前。记得潋河国当日千叮万嘱,要灵奈务必表现的可怜一些,悲惨些,此时此刻,灵奈满心都是负罪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利用萧流云的一天。

萧流云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拖了这么久,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却一直奢望出现奇迹,原来世上,还有他不能驾驭的事,这就是执着报仇的惩罚吗?

安静的抱住女孩,“不会很疼,我保证。”

“皇叔,以后没有仇恨了,过的开心些,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的,只是有点感动,不过我很开心,灵奈痴傻十四年,从来不能为家人和家族做些什么,我死了……皇叔能不能不要难为父王和母妃了……他们在边关,过的很苦。”灵奈脑袋越来越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怎么萧流云还不给她情毒,潋河国说过,时间是最难掌握的,一定要在避息药生效前服下情毒,早了迟了,都会给萧流云看出破绽,到时候,就真的死翘翘了。

“我不会为难他们。”萧流云静静在灵奈耳边说,仿佛怕自己声音太大,吵到她。

“皇叔,只可惜,明年不知是谁为你挑葱花泡椒吃了。”灵奈微微一笑,却骤然感到腹内一阵翻滚,肠子像搅在一起般疼,比那年肠绞杀还痛。天,该死的潋河国,给她吃的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痛!不是说只有避息的功能吗。(潋河国:作者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想让灵奈童鞋演戏逼真一下啦。 灵奈:我恨)

“皇叔,我疼。”灵奈脸色煞白,这是真疼啊,头上的汗水顺着发丝落下,一张小脸,眼睛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惨白,汗水,没有再能形容的词汇。

萧流云看着怀中挣扎的女孩,轻轻掏出一枚药丸,

“乖,吃了就不疼了。”这枚情毒,是普渡让他一直放在身上的,理智如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她少些痛苦,他也少些折磨。

“嗯,”灵奈听话的张开嘴,才发现,萧流云的脸也会有如此伤感的一面。她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腹黑的微笑,冷漠的杀伐,却不知道,他亦会有悲伤。

“灵奈,刚刚我才发现,不想听你叫我皇叔了,抑或这就是爱?只可惜明白的太晚,想来流云一直作茧自缚。”听到萧流云最后一句话,灵奈眼中的泪猛然滑落,真的是爱吗?原来爱也可以这么不合时宜,这么迟。她好想站起来对他说,

“大笨蛋,你被骗了,既然你爱我,我就不死了,让我们放下过去的仇恨,好好谈场恋爱吧!!”

可是,连想像都来不及,就陷入一场比窗外夜幕还黑的黑暗。

狂奔到御花园的兰儿,用手挖开桂树下松软的泥土,有金子,银子,夜明珠,还有一封狗爬字的毛笔信,格式奇特,不像一般的书信竖文,而是自左及右横书,兰儿心跳骤然加速,本能的感觉到不好,颤抖的展开信封,

“兰儿,呵呵,我的字还是那么难看,大概这辈子是练不好了,好在今后我大概可以不必写字了,兰儿是这世上灵奈第一个朋友,但灵奈却做了很多让兰儿伤心的事情,灵奈知道兰儿心中喜欢皇叔,只是,莫要因为喜欢便失了自我,若他不能给你幸福,就带着我留给你的东西出去,兰儿那么聪明,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

莫要为我伤心,灵奈只是寻找自由去了,来年春天,等太阳花又发芽了,你看那些小彩蝶纷飞,说不定就是我。

萧灵奈”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刀片,划在心上,兰儿站起来,只觉得头一阵阵眩晕,来不及多想便朝寝奔去,来得及吗,一切来的及吗?

“兰儿姑娘,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请莫要小人为难。”守在外面的青落长剑一挥,挡住发丝散乱的兰儿,

柳眉一跳,兰儿杏眼微红,眼神中猛然迸出来犀利,不由让青落一惊,

“这是陛下的寝,摄政王只是王,还不是皇!”兰儿此言一出,青落不由多看了这小姑娘几眼,平日只知道她是灵帝的女官,想不到,言辞这么激烈,顶撞王爷,她当真不怕死吗。

“兰儿姑娘,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兰儿还想说什么,来不及张口,便被封住道,只能立在一旁,干干的喉咙,吐不出一个字,只是看着寝内昏黄的光线,留下一行泪。

清秀的脸,晶莹的泪,微红的眼睛,仅仅一个眼神,其中苍凉悲痛尽显。青落轻轻背过身子,他是萧流云的侍卫,知道自己不该同情一切与王爷无关的人,但那个绝望的眼神,让他不禁想起幼时与哥哥逃亡的绝望。

许久,他轻轻伸出手指,放在女孩鼻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气息,她死了,不会很难看,也没有痛苦,很好,萧流云又是萧流云了,像十年前般没有任何弱点,今后亦不会为任何人动心。

当青落无声解开兰儿道,一同走进内室,青落真的庆幸,幸好他来了。

男子臂弯中的女孩早已没有了气息,萧流云唇边鲜血如注,阎王令。

棺材

吧嗒吧嗒眼睛,当灵奈又一次死而复生时,彻底傻了。潋河国呢?雕花大床呢?他承诺的丫鬟仆人呢?那一盘盘香喷喷的佳肴呢?

呃,怎么四周黑乎乎的,看来还是夜里,坐起身子,只听“砰”的一声清脆,灵奈捂着头哭了。禁锢自己的四壁,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黑乎乎的,跟棺材似得……呃,跟棺材似得……棺材……

好吗,想了半天,原来这是棺材里啊!那自己该不是被活埋了吧?!灵奈一下出了一头冷汗,不对啊潋河国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不会发生意外的,不会发生意外的,灵奈一边默念金刚经一边使劲推棺材的盖子,都是尼玛潋河国干的好事,老娘要是被活埋了,这辈子也饶不了你。

“咔嗒”一声,盖子掉了,灵奈瞬间捂住眼睛,刺眼的阳光让灵奈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爬出棺材,看看四周,灵奈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很好,有阳光,没有被活埋,坏消息就是,四周全是峭壁悬崖,简单四个字形容:荒山野岭,人烟是什么都没有,至于狼啊野兽啥的,就不知道了。灵奈欲哭无泪,此刻真的很想喊一句,潋河国,你竟然敢玩我!

当然,灵奈是不知道此刻笑江山的老大基本面临崩溃。

“你,你再说一遍!”

“潋掌柜,你让运的那批货,被,被劫了。”

“被劫了!”

“呃,潋掌柜,那个多少钱我赔就是了,反正你不是那批货也值不了几个钱吗,对方人多势众,看来是蓄谋已久,兄弟们寻思着,反正那棺材里都是些寻常物件,犯不着拼命……”看看某人的脸色,来人不敢说话了,因为潋河国看起来很有种想跟他拼命的冲动。

“滚!”潋河国怒了,为了把灵奈从灵堂中换出来,他连放火烧的缺德事都干了,幸亏貌似萧流云最近比较忙,没有追查着火的事便草草给那个烧的看不出模样的假灵奈落葬。只等避过风头将灵奈运出皇城便好,没想到大江大浪过来了,在小沟里翻了船,运具尸体都能被人劫了。

来人傻了,从没见潋掌柜发这么大的火,明明不是说运的货不值钱吗?潋掌柜一向很大方的说,可毕竟是自己理亏,人家既然逐客了,滚就滚吧。

“滚回来!那批货是谁抢了”

来人浑身一哆嗦,潋掌柜的表情真吓人,有种谁抢我,我抢死谁的感觉。

“是,好像是,天狼帮的……他们硬说棺材里有金子……”

“有金子!?有尼玛金子!”

“他们说,潋,潋掌柜的金子一般都藏在棺材里。”来人擦擦汗,这天,够热。

潋河国这次是真笑了,没错,笑江山每次转移资产为了掩人耳目都喜欢用棺材,只是这次……里面真是人啊。

当然,潋河国是不知道天狼帮的老大此刻也面临崩溃。

“什么!你在给我说一遍!”

“老大,那棺材里面真是个死人,那姓潋的把我们耍了。”

“倒是我小看了他,但你说,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抢棺材呢?”

天狼帮的老大手托腮,姿态优美,陷入沉思,

“呃,老大,那棺材……怎么处理……”

“晦气死了,扔了扔了。”老大一句话,于是,尚未苏醒的灵奈连同棺材被从狼山上直直扔下去。

狼山下,灵奈踢踢那口破棺材,欲哭无泪,看着周围的陡峭的崖壁,更无法淡定了,你说这棺材是怎么运下来的?真是个技术活。虽然这个“技术”在天狼帮老大眼里只是一句话的事。

揉揉脸,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自己昏睡的多久,唯一知道的就是皇叔不在了,潋河国也消失了,自己即将变成一个自由的元谋人。

“你个死潋河国,骗我,骗我……”灵奈一边愤懑,一边寻找出路,这此可真是来了个鬼地方,灵奈总算知道又渴又饿是什么滋味了。

“我不要芙蓉虾仁了,也不要海棠冬菇了,谁能给我个馒头,哪怕是杂面的都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穿越,直接去投胎,哪来这么多麻烦。”灵奈啰啰嗦嗦的念叨,拨开杂乱的草丛,仰头看看石壁,总不能真在这山崖下当野人吧,不就是攀岩吗?老娘不惧!

信心满满的灵奈拿出当年跟大学同学一起蹦极的勇气,准备大干一场。于是,一个时辰后,成功挂在半山腰的一个歪脖树上,半死不活。

“救命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死死抱着那棵韧奇强的歪脖树,灵奈是真哭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带装备的攀岩这么刺激。报应啊,让你装死,灵奈悔大了。然而,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不是滴,上天的惩罚是公正滴,这不,又派了一群天使来折磨灵奈。

当一群乌鸦不停在山头盘旋时,灵奈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歪脖树上狗血的有个乌鸦窝,一只只小乌鸦嗷嗷待哺,死抱着松树的灵奈俨然成了威胁乌鸦宝宝的大坏蛋。

“别,别咬我,我不是坏人,我没想对你孩子怎么样……啊,啊,讲点道理好不好,喂,连鸟都欺负我,没天理啊……啊……”看着入侵者惨叫的跌下山崖,乌鸦妈妈们露出欣慰的微笑。

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死了吗?没有吧,想起来了,牛头大哥说判官大人不大待见自己,近期不想看见她。

灵奈以标准的贞子状爬起来,瞅瞅萧灵奈这条小细胳膊,算了,攀岩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神话中,没摔出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就是万幸,还好身下的石头不怎么硌人……呃,灵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石头不硌人呢?微微低头,答案就在脚下,灵奈差点吓得背过去,敢情这有个人坐垫呢。

“喂,呃,还活着呢?”灵奈壮着胆子踢了踢地上的人,蓬头垢面,看不出年岁相貌,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此人是不幸从山上掉下来的?还是……被灵奈砸晕的?

“大哥,你有没有事?别吓我啊。”灵奈的声音又颤抖了几分,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呃,你要是没死,就吱个声?”还是没动静,灵奈轻轻俯下身子,听听地上人的心跳,完了,真没气了。

“那个,您不能死啊!!你死了,这么大个,我怎么埋啊!!”灵奈脑子里首先浮现出经典的蚂蚁与大象的笑话,蚂蚁嫁给了大象,大象死了,蚂蚁说:完了,我后半辈子就埋你了。

猛然一扭头,一口硕大的棺材映入眼帘,灵奈头上的灯马上亮了,

“我觉得吧,我也没那么沉,您应该是失足掉下来的吧,您一路走好,千万别来找我,那个埋了您是不可能了,我实在是没那个工具和条件,不过还好有口棺材,那个看在我没让你曝尸荒野的份上,您千万别来找我啊。”

灵奈一边念叨,一边搓搓手,拉起“尸体”就往棺材旁边拖,丝毫没发现那个貌似死掉的人手指微微在动。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灵奈将“大象”拖到棺材旁边,只是,“大象”怎么这么重,可怎么往棺材里装呢?跌坐在石头上,用手比划了一下,

“总不至于肢解成一块一块的装吧……”灵奈不知不觉念叨出来,只觉浑身一阵寒意。

“死女人,你要干什么?”毫无预兆,“大象”说话了,灵奈吓晕了。

都是乌鸦惹得祸

“你,你不是死了吗?”灵奈哆哆嗦嗦的缩向一旁,

“死女人,你才死了呢。”一个男声悠然响起,灵奈抓抓头发,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再看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站起身子,头发覆在面上,灵奈不由感叹,这才是活脱脱的男版贞子啊。

“你,你,心脏都不跳了……”

“那你就要把我肢解?”

“我只是说说而已……”

“真看不出,你一个小女孩,心肠这么歹毒。”大象理理头发,潇洒的坐在棺材上,以不屑的眼光瞥了眼灵奈,

“我歹毒?换了别人谁理你,我是好心帮你收尸!”

“不劳您大驾,要不是你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我早就爬上狼山了。”极度不爽的声音,这次轮到灵奈头大了,原来,真的她干的好事,把人家砸着了。

“且。”伴随着一声轻蔑,“大象”又瞥了灵奈一眼,灵奈害怕的缩成一团,这悬崖下面荒无人烟的,面对这么个小混混,什么杀人劫财,抢人劫色一类的画面直线涌上灵奈的脑袋,可怕啊……

“那个,大象,不是,大哥,这个事真不能怪我,是那群笨乌鸦咬我,才掉下来的……”

“你个死女人闭嘴,谁是你哥,叫谁大象!我叫罗舒。”

“呃,罗舒……”好熟的名字,好熟的声音,灵奈抬头仔细看看面前这个青年,猛地一震,妈呀,这不是那个什么丞相的儿子吗

“大象”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一时间目光灼灼,盯着灵奈,

“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灵奈心虚的摇摇头,惨了,百花宴上他们可是见过啊。

“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

“你就是!”

好吧,灵奈真的后悔,为什么没砸死他。

“你是前几天从许府私奔出去的那个杏儿吧。”罗舒理直气壮外加极度不屑的语气表情,让灵奈一时脑筋短路,傻傻愣在那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心道,你才私奔,我跟你私奔啊,私奔。

“怎么,不承认?瞧瞧你身上许府的丫鬟衣服都还没换呢,前两天元夕小姐还抱怨她的丫鬟不见了,毁了许府的名声。”罗舒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坏笑,笑的灵奈心里发毛。

“呃,你笑什么,我真不是……”然而看看身上的丫鬟衣服,灵奈自己都没底气了,潋河国,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潋河国的确做了很多,那个私奔的杏儿的确与她年龄身形相近,只是现在早已经李代桃僵,替灵奈葬入皇陵。潋河国做了最万无一失的准备,便是替灵奈找了个身份。而现在,他又在做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潋掌柜,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天狼帮的老大被一只脚踩住脖子,哼哼唧唧的求饶。他怎么也没想到,潋河国会亲自带人来端了他的老窝。

“说,那棺材去哪里了?”

“潋掌柜,那里面真的没有钱……”

“少给我废话,我问那棺材去哪里了!?”潋河国脸色铁青,真怒了,

“潋掌柜啊,我把天狼帮所有的金子都孝敬给您,您就高抬贵脚饶了小人吧。”

“你,你,我问你那棺材呢!!!!”潋河国无奈了,谁说要钱了,谁说要金子了,他问的是棺材呢。

“潋掌……”

“你少给我废话,我!问!你!棺!材!呢 !”脚下一用力,天狼帮主一声惨叫,

“狼山,狼山下面……”

“死女人,看我不把你送回许府,听说许将军家规甚严。”看着罗舒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灵奈摇摇头,

“你搞错了,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不是也没关系,让许小姐辨认一下还你清白岂不是更好?”

“呃,”百花宴那晚,许元夕离自己那么近,自己还让她跪了这么久,她不认识才怪,灵奈浑身都是冷汗,去了可就真死了。

“不,我不去,死也不去!”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你是杏儿。”

“我不是杏儿……”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

“我不是,也不去!”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你是杏儿”

“我不是杏儿……”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

“我不是,也不去!”

……

……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说不去就不去。你个死东西,大象!”

“你个死女人。”

……

于是循环体出现破裂,演变成谩骂。

最终两人都累了,关键是喝了也饿了,终于,灵奈用比较正常的语气说话了,

“喂,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你有办法能出去吗……”

“假如我轻功恢复了,当然不是问题,要不是你又砸了一下,我早就上去了。”罗舒翻翻白眼,惹得灵奈心中的愧疚之情荡然无存。

“那怎么办……”

“慢慢爬呗。”看看高耸的狼山,两个人默契的对望一眼,默默扭头,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也好,心不烦也罢,总之掉下来的人要想活命就得爬上去,在罗舒“白天有蛇,夜里有狼”的威胁下,灵奈又开始了高危险的攀岩,但是不得不说,有罗舒指导,确实比自己安全的多。

“喂,大象,我跟你讲,我是不会回许家的。”灵奈一面死死抓住一块凸出的石头,一面想办法把脚落下,使身体平衡。

“等上去再说吧。”

“不行,否则我宁可死在这里!”灵奈真的不动了,她绝不能被人发现,否则,不仅是自己死,还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譬如说潋河国,譬如说兰儿。甩甩脑袋,罗舒也停住了,似乎有些惊讶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怎么这么倔强。

“大象,假如我回去,会被活活打死的。比起来,我宁可死在这里,落得干净。”

“虽说许小姐对下人是严苛了些,没想到还喜欢虐待你?这倒怪不得你要跑了。”罗舒若有所思,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灵奈,无奈摇摇头,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我哪敢送你去许府,只怕还没送你去,自己就被抓回去了。”

灵奈头上的灯又亮了,原来如此啊,早就觉得这个罗舒是个问题少年,跟他父亲有些不对付,敢情他也是偷跑出来的。

罗舒侧脸淌下几滴汗水,灵奈这才发现,原来这吊儿郎当的孩子也有迷茫的一面,像极了自己刚上大学的弟弟。

“那,你这样离家出走,不怕家里担心吗?”

“总也好过娶那个什么馨雅郡主。”

灵奈头上的灯又亮了,原来是逃婚啊,这孩子还真有现代意识。

“话说,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大象?”灵奈觉得大象这个名字很适合罗舒,尽管人家清理一下也是个英姿飒爽犹酣战的男儿。

“你干嘛老叫我大象?”罗舒很奇怪,双手停在一块岩石上,汗水滴在□的山体上,于是灵奈就把那个蚂蚁大象的笑话讲了出来,两个人又差点笑的栽下去。

“天狼帮使诈!论武功,他们全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可他们竟然用软筋散,抢走银两不说,还想弃尸。”

“我,我是,是因为,那个天狼帮,谋财害命,逼我跳崖的。”灵奈大言不惭表示自己的坚贞不屈,

“等药力过了,内力恢复,我非踏平天狼帮不可,嗯,顺便帮你报仇。”

“你真是,太好了。”灵奈脸白了白红了红又黑了黑,心道:你二吗?人家再来个软筋散,你自己挂了,我可不陪你。

入世

就在两个极度郁闷的人艰难的向崖顶进发时,潋河国带人到了崖底,但除了个空空的破棺材和一件破烂的丫鬟外衣,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掌柜,棺材都扔下来一夜了,山里全是狼……你说……”

“附近没有狼爪的痕迹,衣服上并没有血迹,你们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潋河国最后一句话,震彻大地,连乌鸦都吓得飞走了,更别说手底下的小喽啰们。

“哎,大象,山下好像有声音啊。”眼看就要到崖顶了,灵奈心里那个激动啊,

“什么声音,我反正什么都没听见。”潋河国继续专心的寻找落脚点,一面还要看着灵奈,生怕她又滑下去。

“这年纪大了,就容易幻听,过去,我一直幻,自从遇见大象,一口气爬上山,也不幻听了,腿脚也有劲了……。”

“你给我闭嘴。”罗舒从未见过这么能聒噪的女孩,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当灵奈终于看见地平线时,太阳也快下山了,再次低头看看山崖,不是很高,但也绝对不低,能爬上来,真是奇迹,说真的,幸好有罗舒在,否则,她是真的没有勇气自救,而等着别人来救,着实遥遥无期。

“你打算怎么办。”累的半死的两个人坐在地上,也不管什么脏不脏,土不土了。

“先下山,找个客栈,洗个热水澡,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累死我了。”灵奈揉揉双腿,打个个哈欠,

“呃,你还有钱?”

“……”

“那你住什么店!洗什么澡!吃什么饭!睡什么觉!”咆哮体的威力果然巨大,差点把灵奈震下去,

“你别激动好吧,没有钱啊,你回家不就好了嘛,你老爹现在估计找不到你都快发疯了。”

一听此言,罗舒沉了脸,“不回去,我便不信,去了丞相公子的身份,我还当真活不了了。”

“那现在怎么办?”灵奈缩缩脑袋,都说了狼山全是强盗,可不能把她自己留在这里吧。

灵奈:“我饿了。”抬头看看太阳,发现太阳已经不见了。

罗舒:“你别老跟着我。”

灵奈:“不跟着你跟着谁?你都说了,狼山全是强盗,我不管。”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

罗舒:“你跟着我也没吃的。”

灵奈:“那你身上有木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当当。”

罗舒:“把你当了。”

灵奈:“你觉得我值钱?”

罗舒:“……”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离开狼山。

圣灵三年,灵帝驾崩,摄政王萧流云罢朝三日,谓之国丧,后决意称帝。

寝空了,御书房也空了,萧流云罢朝三日,不但是因为国丧,更是因为阎王令发作,不得不静心调养。

“大象!你走慢点,我饿了一天了都。”灵奈喘着气,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见到街道,不再满眼都是绿色的树了。

“喂,前面,前面有客栈!”声嘶力竭,

“有也没用,吃霸王餐么,住霸王店吗?”翻翻眼皮,罗舒速度不带一丝停顿,

“我不走了!吃就吃!出了什么问题,我顶着。”吼出这句话,灵奈心里特别爽,罗舒果然停下了,

“你顶着”

“呃,我……你武功恢复多少了?”

“咳咳,那客栈你知道是谁开的?武林世家,江家的客栈你也敢吃霸王餐。

“所以才问你武功恢复了没……”灵奈撇撇嘴,心里一阵酸楚,走了一天,饿了一天,也想了一天,灵奈知道自己这次是猛撞了,对于潋河国这个人,除了同是穿越人,其他的她从来都不了解,怎么就会轻易相信他呢?棺材无缘无故被扔下狼山,其中原因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毕竟她的身份曾经是天朝的皇帝,从前在中,想的不周全,心中只有出自由和皇叔,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忽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假如说潋河国冒着这么大危险救她仅仅只是因为同是穿越人,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总之暂时这“笑江山”是不能去,潋河国也不能见。

“我是没地方去了,大晚上的,反正你不能丢下我。”灵奈心一横,这天都黑了,万一有个人贩子啥的,被卖了都不知道,大象虽然脾气臭点,总算会些武功。

罗舒看看被死死抱着的胳膊,复又看看那个满脸写着“我饿我饿”的脸。扭头,默默想要挣脱,无奈,女孩的爪子抓的太紧了。

“走!去吃饭。”罗舒愤懑说出这句话,反正是先吃饭,后结账。

一进客栈,店小二极是殷勤,一句熟悉的“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让灵奈感觉到古代的真谛。

正是晚餐的时间,大概是江湖人开江湖店吧,客栈内的客人大多是江湖人士,携枪带剑,灵奈由衷感叹,有武功就是好,纵横江湖,无人能阻,天下第一,一统江湖……可惜都是白日梦啊。

“我们先吃饭,再住店,等明天一块结。”

“好嘞,您想吃点什么?咱们弦乐居,川鲁粤鄂什么口味都有。”

“呃,小二哥,你,我先问你个事,你们店里什么东西最便宜?”

“来四碗牛面。”小二还没来得及说话,罗舒便不耐烦的挥挥手,

“好嘞,您等着,四碗牛面。”小二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态度很客气的下去了,江南林家之所以无论在生意场还是武林中都屹立不倒,显然与待人接物的态度都有关系,逢人三分笑,不以貌取人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罗舒鄙视的看着灵奈那一脸馋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我也是为了咱俩好,我还想问问他们什么菜成本最低呢。”

“什么成本?”

“就是,万一咱们吃霸王餐不幸被抓住了,成本越低,挨揍的可能就越小……”

“挨不挨揍不知道,反正我比你跑得快。”罗舒拿起一双筷子摇摇头,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讨厌,虽然满脑子想的东西跟正常人不一样,却也不无聊。

哼,灵奈理理头发,经过攀岩,乌鸦,又攀岩等一系列动作,两个人已经很狼狈了能不被人家赶出来就不错了。“你,真要打算丢下我,我就不吃了。”

“爱吃不吃。”罗舒瞥了一眼有些抓狂的女子,真的很奇怪,有时候,觉得她本不像看上去的年纪,反而像个大姐姐,有时候却又像个小妹妹一般。

“客官,您的面齐了,四碗牛面,慢用。”

“谢谢哈。”灵奈自觉的夺过一碗,吃的不亦乐乎,

“你不是不吃吗?”

“女人的话能信吗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灵奈一边把面往嘴里添,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话,这是真饿了,丝毫不顾及身边的眼光。

入世

罗舒一口面呛在嗓子里,不住的咳嗽,

“你怎么啦,慢点吃,我吃一碗就够了,不跟你抢,看你小气的那样。”灵奈拜拜手,

“我看见你,就想起我弟弟来,跟你一德行,每次妈妈买巧克力,都吃的巨快,生怕我枪似的。”灵奈停了停,面真的很好吃,汤浓料全,牛也够份量,想起原来学校买的牛面,那也配叫牛面,叫青菜面都嫌寒碜。

“你还有弟弟啊,哎呦,有你这么个姐姐,那得多倒霉。”

“你才倒霉,你全家都倒霉,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你现在还在路上饿着呢。”灵奈露出恶霸本,平生最恨人家说她不是个好姐姐。

罗舒愣了,原来无论外表怎么温善的女子都有凶悍的一面,继续低头吃面,将覆在面上的牛顺手夹到灵奈碗里,罗舒有些后悔不该这样讲,被卖到官宦人家做丫头的女子,大多都是因为家中有年幼的弟弟或年长的哥哥,父母重男轻女,为了养活儿子,才将女儿卖掉,灵奈应该也是这样的遭遇吧。

看看那几片多出来的牛,灵奈很想帅帅的将牛扔掉,然后告诉罗舒,灵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是夹起牛以后,便情不自禁的放在嘴里,唉,真是丢人啊。

萧灵奈只有十四岁的身体,自然吃的也不多,一碗足够,吃饱喝足的灵奈,一手托腮,满脸忧思的盯着扒面的罗舒。

“你看的我都吃不下去了。”咽下一口面,罗舒郁闷道,让你一边吃饭,一边被别人死死盯着,你也都受不了。

“我在愁啊。”

“愁什么?”

“愁他们一会儿会不会让我们怎么吃进去就怎么吐出来……”

“呃,你恶心不恶心。”罗舒看看面,无奈的想把这个女人的嘴缝上,

“算了,我吃饱了。”罗舒擦擦嘴巴,心里也没底,于是两个人对望一眼,看看门口,是留下来等着挨揍?还是逃跑后被抓回来挨揍,这是个问题。

林家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上也算是德高望重,挑这个店吃霸王餐,他俩也真够有魄的。

“哎,二位客官,您吃好了?四碗牛面,一碗五十文,一共二百文。”

“呃……大象?”灵奈看看罗舒,一点一点的退到罗舒身后,

“二百文啊……”

“对啊,咱们弦乐居,童叟无欺,两位不信可以看,所有菜品银两全张贴在墙上。”小二指指东墙,果然,一张纯金打的榜挂在东墙上,大到一掌定乾坤,小到牛面,全部价格明码实标。

灵奈吸了口气,真是有钱啊,纯金榜单啊,只是对于灵奈和罗舒,别说这二百文,就是二十文,两文也拿不出来啊。

“不是说明天一块结账吗。”

“客官,这倒也行,那您先交个定钱吧。”小二也不傻,毫不含糊,手一招,门口便出现两个壮汉,明显是防着两人逃跑。

“大象?”灵奈除了这两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看门口那两个壮汉,腿便开始哆嗦,这次好了,跑也跑不了了。

“两位客官倒是说句话,是住店还是吃饭呐,要是住店,您先交个定钱。”

灵奈这辈子也没这么丢人过,估计一直都是丞相公子的罗舒更没有这么丢人过。

“其实,我们没钱……”

“在这里吃霸王餐,是不把弦乐居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江南林家放在眼里?”掌柜终于过来了,是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保养得极好,儒雅而有涵养,只是此刻眼里尽是寒厉。

“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骗吃骗喝!”

“我们是年轻,但是没想骗吃骗喝……”灵奈小声说,

“还敢嘴硬?现在的年轻人,不必多说,送去见官!”掌柜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此言一出,罗舒急了,倒不是怕挨打,只是他的身份可就暴露了,而灵奈更怕见官啊,谁知道公堂上是谁,她在位那几个月可是“勤政爱民”,天天上朝,难保不遇见熟人,到时候,又是扯不清的官司,万一再惊动了萧流云,灵奈不敢往下想了。

“不要,我不要见官!死也不去!”掌柜还没说话,只见灵奈死死扳着门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罗舒满脸黑线,“别丢人。”

“给我拉出去,见官!”弦乐居的掌柜脸也黑了,铁了心要杀一儆百。

眼看两只肥肥的壮汉手伸向灵奈,罗越一把将死抓着门框的女孩拉到怀中,

“别碰我妹妹!”

一声怒吼震住掌柜和小二,雷翻了灵奈。

“掌柜大人,我求你了,不要送我和我哥去见官。”灵奈满脸悲戚,罗舒那一声妹妹把灵奈也叫醒了,既然这客栈是武林世家开的,那行侠仗义是必须的,回忆电视剧,一般男女主角吃完霸王餐,解决办法一共两种,或是遇见贵人拔刀相助,或是声泪俱下感动掌柜。不过看看四周见怪不怪、努力吃饭头都不带抬各位仁兄,贵人估计是不太可能遇到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招“连哭带说”了。

“掌柜大人,我跟我哥哥,饿了好几天了,家乡发洪灾,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投靠亲戚,可亲戚又不在了,还在狼山遇上强盗,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都怪我,不该对哥哥说我饿,哥哥才带我来吃面,您要是一定要送我们见官,就送我去见官吧!”

灵奈视死如归的说出这些话,将罗舒吓了一跳,一听此言,掌柜脸上果然多了几分同情,不再嚷嚷着去见官了,仔细端详了下罗舒和灵奈,幽幽叹了一句,

“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挺像。”

“你眼睛……啊,”罗舒很想说你眼睛是瞎了还是瞎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灵奈狠狠踩了一脚,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饿,但是,这次使我们做错了,娘不是说,做错了事情只要承认了改正就好了吗?她在天上也会开心的。”灵奈用十四岁女孩特有的声音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心中恶寒表面清纯的说出那些什么娘亲之类的话,惹得在场的人无不心酸。

终于有人出面了,一个犷的汉子扔出一锭银子,

“掌柜的,你就别为难这两个孩子了,看他们年纪这么小,这几碗面,我落二请了。”

“落大侠,这是什么话,弦乐居还不至于欺负两个小娃,这面,不要钱了。”掌柜连忙抱拳还礼,

“不,您放心,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我和哥哥有手有脚,可以给掌柜的你刷盘子什么的,总之,把那二百文钱还给你,虽然我跟哥哥是山里来的,但一路来京城的路上,总也听说,江南林家是武林世家,最是善于救人于水火之中,有大侠的气度,大侠的风范,你若是能给我们个机会我们一定好好干!”眼见掌柜松口,灵奈赶忙拍马屁,惹得罗舒直翻白眼。事实证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真理,凭借灵奈的三寸不烂之舌,掌柜不但免了单,也没有将灵奈还有罗舒送去见官,并且还将他们留在弦乐居安身。

第八部分

卖唱生涯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骗子。”洗刷干净的罗舒清清爽爽的坐在客房门口的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我是小骗子!?你是什么?死大象,要不是我,咱们现在估计就去吃牢饭了,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埋怨我。”灵奈擦擦湿淋淋的头发,与罗舒并排坐下,望望星星看看天,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啊。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随时面临未知的危险,比之中,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

“杏儿,你可以不叫我大象吗,我有名字,叫罗舒。”

灵奈抖了抖身子,杏儿,还桃儿果儿呢,

“那个,其实杏儿不是我的真名,是,是许府硬给我改的,你可以叫我灵,灵儿。”灵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人心境还是有相通之处,都没着没落的。

“灵儿?怪不得许府要给你改名字,“灵”乃是先帝名讳,自然是要避讳,据我说,倒不如叫你小鸦。”罗舒坏坏一笑,

“小鸭?难听死了,你才是鸭子,你全家都是鸭子。”灵奈火了,还小鸭,不知道很容易引起歧义吗。

“错错错,此鸭乃是乌鸦的鸦,你都可以叫我大象,我不能叫你小鸦?再说,大象小鸦,一听就是一家人嘛。”罗舒明显是在暗讽灵奈被乌鸦啃的事。

“呃,大象乌鸦,这都不是人吧……”灵奈擦擦脸上的水滴,不知是汗水还是没擦干的洗澡水。

“这个问题,反正总之要想活命你就不能叫灵儿,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帮掌柜干活,小—鸦。”罗舒翻身离开,拖着长音,灵奈捡起地上的石子毫不留情的扔过去,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些。

转过身的罗舒脸色骤然严肃,灵奈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罗舒刚刚意识到。一个小小的使唤丫头,在得知对方是丞相公子时,没有一丝诧异,仿佛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般,这只能证明他们认识,而罗舒清楚的记得,他只是听说过许府丫头私奔的事,却从未见过那个杏儿。他感觉这个夜色中坐在石阶上的女子像极了一个人,便是突然离奇驾崩的女帝萧灵奈,只是这又怎么可能,除了相貌,他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略显野蛮的女子与那个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女帝联系在一起。

“喂,大象哥哥,你会乐器吗?”看着某人有些僵直的背影,灵奈忽然想到什么,

“大象哥哥乐器?”罗舒脸色黑了黑,这称呼从死大象一下子到了大象哥哥,还真是很不习惯,至于乐器,他倒是会吹几声笛子。

“对啊,我在想,嘿嘿,我们可以卖唱!”灵奈闭上眼睛,客栈嘛,总是需要些唱曲说书之类的娱乐活动,客人才不会那么无聊。

“你信不信,只需要一把琵琶,我便有信心玩的风生水起,你又到底会些什么呢?”

“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洗盘子吧。”罗舒抚抚额头,这丫头竟然要卖唱?真不嫌折腾。

“哎,你别走啊,你回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这可以赚钱的,哎,你回来!!”灵奈再吼也没用,罗舒头也不回的回房了。

轻轻解下腰上的玉带,摩挲在手中,像母亲温柔的手。罗舒平躺在硬木床上,坚硬的床铺让他有些不适,心中却是舒畅的,离开相府已经两天了,正如那只乌鸦所说,丞相找他找的发疯了吧,只是,他却再不愿回到那个相府,那个所谓的“家”。

“娘亲,我知道你也早想离开了,对不对。”轻轻将玉带放在口,罗舒陷入沉沉的梦,沉的仿佛醒不过来。

“娘亲,不要,不要,”记忆永远停留在八岁那年,一推开门,那女子就那样悬在梁上,白绫三尺,魂归黄泉,门外鲜红一片的爆竹屑,艳的一如女子唇边的血,只见新人嫁娶,不见旧人别。

“舒儿,将来你却莫要学你爹爹,做个薄情寡义之人,若爱一个人,便用尽一个真心,若娶,便娶心念之人,不要担心寂寞,总能等得到。”

“大象哥哥!!!”

一睁开眼,罗舒便看到床头上那张放大号的脸,上面镶嵌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不解。

“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随便往男人床上爬,你……”

“你别嚷嚷啊,现在我们可是兄妹!”灵奈无奈的退后两步,谁让这家伙睡觉不关门的。

“掌柜让我来叫你,要上工了,还有,嘿嘿……”

眼见灵奈笑的险,罗舒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小乌鸦开口了,

“我已经跟掌柜谈妥了,你来说书,我来卖唱,假如反映好的话,不但管我们吃住,还给工钱,怎么样,厉害吧。”

“虽然我叫罗舒,但我不会说书。”轻轻披上外衣,男子扭过头,

“我可以教你啊。”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吗?”罗舒瞥了一眼跟打了**血似得灵奈,头都大了,

“有啊!多着呢。”灵奈马上来了神,她早算计好了,怎么也是中国人,从三国演义到水浒传,从西游记到宝莲灯,再从红楼梦到白蛇传,题材绝对够多,故事绝对够彩,内容绝对够丰富,实在不行,咱还有古龙金庸两位大侠的瑰宝震场,这事就只有肯不肯,没有会不会。

“你胆子不小,连**都敢说。”罗舒站起身子,将窗户打开,她竟然让他说书,还说水浒传这种暴力**,红楼梦这种□!

“**?怎么就**了呢,多瑰宝啊,中国五年的名著啊,凭什么就成了**了啊!!不公平啊!”灵奈真快哭了,什么破架空,一个萧子兵法就够受的,怎么现在连四大名著都出来了,出就出吧,还是**,坑爹呢。

“别说我了,你卖唱,你都会唱些什么?”

“我?你该问我什么不会唱,知道那个笑江山潋河国吗?他们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这话灵奈说的很自信,潋河国是从2005年穿越的,她是2011年穿越,六年着呢,奥运会都办了,日食都发生了,周杰伦都出新专辑了,仙剑都出四五了。

“笑江山的歌舞,确实堪为天朝乐界翘首。”罗舒眯眯眼睛,越听越无奈,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小鸦,你说天怎么这么黑了呢?”

“啊?天黑了?那里黑了,奥,是啊,多云吧。”天上的云彩将升的的老高的太阳遮起一半,显得沉沉的。

“那为什么多云呢?”罗舒低下头慢慢靠近灵奈,表情既严肃又认真,灵奈愣了愣,傻傻的摇摇头,为什么会多云,她还真没研究过。

“为什么啊?”充分发挥不耻下问的神,灵奈仰起头,天边厚厚的云边被染上一层金边,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吹大了呗。”说完,罗舒跳出窗外,动作敏捷的像流动的水滴,带起一阵旋风,刮乱灵奈的衣衫,神经大的某人,许久才转过神,于是整个客栈都听见一声狮吼:

“死大象!你给我站住!!我要把你做成橡皮!!”

灵奈暴走了。

卖唱生涯

从后院一路追到前厅,灵奈双眼发红,情绪激动,恨不得伸出爪子一把将远处的罗舒抓过来,

“真没规矩,怪不得说是山里来的,这么俊雅的哥哥,怎么有个这样的泼妇妹妹。”嘀嘀咕咕的女声,将暴走的灵奈进化成母体,恨恨的用血红的眼睛瞪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谁,是谁说她泼妇,不想活了吗?不知道上次那个欺负她的如月是个什么下场?要不要也尝尝棍杀的滋味?却突然意识到,肯替她出头的萧流云早已不在身边,今后受了欺负,再不会有人帮她了,无端端的多了伤感,仿佛一下子被大爆头,没了气焰。

“我不是泼妇,”弱弱的回一句,全没了刚才要把罗舒做成橡皮的气势。

“还敢回嘴,小丫头你给我记住,这弦乐居可不养闲人,还不去厨房帮忙!”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一见灵奈低头,上前狠狠戳了下灵奈的头,

“我,掌柜说了,我是卖唱,不用去……”

“掌柜肯收留你们,全是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卖唱是中午人多时该干的,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厨房帮忙,相信掌柜的也不会留个懒人在弦乐居,还不动?是不是想你跟你哥哥再流落街头?”

“不是啊,唉,我这就去。”灵奈看了看远处的罗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身无分文,总不能因为她再去露宿街头了,窝囊就窝囊些吧。

“我是厨房的管事秋桂,既然掌柜的留下你,那就给我好好干,别把那些骗吃骗喝的伎俩用在我这里,要是被我发现偷懒偷吃,小心打折你的腿。”灵奈总算知道什么叫母老虎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洗香菜,一边忍受耳朵旁边的弹轰炸,同时本能感到这个秋桂对她有着不明原因的极深敌意。

“哎,我说你小心些,秋桂姐姐就那脾气,最恨那些骗吃骗喝的,你还是少惹她为妙,千万别顶嘴。”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看秋桂走远了,悄悄安慰灵奈,

“呃,我说这店又不是她家开的,再说,我也没说不给钱啊。”

“听我的没错,秋桂姐姐人家可是掌柜的远方侄女,你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呃,香菜都被你搓烂了!”

“啊?”灵奈看看手底下,原先翠绿挺直的香菜被搓的软软塌塌不成样子,

“听你哥说你叫小鸦?小鸦,听姐姐一句劝,民不与官斗,千万别跟秋桂吵,人家说什么你都听这就是,否则,真的会被赶走的!”

“我,听明白了,放心吧,谢谢姐姐。”

“呵呵,我叫玉黛,今年十六岁,比你虚长两岁,喊我声姐姐,也不为过。”小姑娘一笑唇边露出两个梨涡,显得异常可爱,有着少女独特的娇羞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豪爽气质在其中,怎么看也不像是厨房帮工的小丫头。

“玉黛,这名字真好听,对啦,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你小两岁啊。”灵奈一下子爱上了哪两个梨涡,除了兰儿,总算有人带着相同的梨涡冲她笑了。

“你哥哥说的,你们兄妹还真有意思,一个叫小鸦一个叫大象,真是一家人。”一提到罗舒,玉黛脸上可疑的红了红,看的灵奈心痒痒的,典型的少女怀春啊。

“我不是让你洗香菜吗!两个人在这里嚼什么舌,讨打是不是!”一听这“犷”的声音,灵奈便知道秋老虎来了,秋桂倒也不是真的犷,相貌长得也白白净净,柳眉大眼,尖尖的下巴,一看便是干练伶俐的女子,与犷这个词是沾不上边的。

“我洗完了,那个你看,绝对干净,什么农药也不会残余。”

不说还好,一见灵奈手中的香菜,秋桂脸色由白变黑,接着又从黑变白,一把夺过灵奈手中的香菜砸在某人自以为很美的脸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把香菜糟蹋成这个样子!这还怎么配菜!都糟成这样了!还敢说干净?死丫头!”连续的惊叹口气和飞驰而来的香菜把灵奈吓坏了,直往后缩,生怕秋桂等会一个锅底飞过来,她可不是灰太狼,这过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秋桂姐姐,小鸦她第一次做这些,总是做不好我来教她就是了,小鸦,快跟姐姐道歉,快啊。”玉黛扯扯一直往后缩的灵奈,拼命使眼色,

“怎么,不服气?可以,你跟玉黛中午都不必吃饭了。”

“对,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我这就去洗芹菜。”灵奈低声下气的将脸上的香菜一拿下来,真想脱了围裙吼一声老娘不干了,然而想到还有无处可去的罗舒,和平白遭受连累的玉黛,不可以啊,她不能自私的考虑自己。

“想留在弦乐居,就把那些江湖伎俩收起来,再敢偷懒,否则就给我滚。”

“是,您要觉得看我不顺眼,我立刻滚出你的视线。”灵奈自嘲一般擦擦脸上的水,

“掌柜的在外面找你,把你这一脸脏水擦干净再出去,让掌柜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秋桂翻翻漂亮的双眼皮,灵奈摇摇头,心道秋桂这眼睛虽说生的大,奈何眼白太多,黑眼球太少,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玻璃体啊。

看着背对自己的秋桂,灵奈吐吐舌头,又悄悄冲那个有着一对醉人梨涡的玉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便离开厨房,殊不知这一切,皆被窗外的罗舒尽收眼底。

“大象哥哥,你怎么,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帮忙做杂活去了?”

“是啊,劈完这些柴就好了。”罗舒整理的一下情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没有那个女子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时刻。

“呵呵,大象哥哥这么快就劈完了啊。”看这一旁摆放整齐的木柴,灵奈强作笑颜,

“会武功就是不一样呢。”

“你呢,不是说卖唱吗?怎么到厨房来了?”

“我啊,嗯,你看天还早,客人都不在,我自然该帮人家做些活了。”灵奈理理头发,说的极为轻松。

“累吗?”

“怎么会累,我只洗了个香菜,还认识了一个好朋友玉黛,她们都对我很好的。”灵奈大言不惭的吹牛,

罗舒静静潋了笑容,许久,伸手将灵奈发际上的残落的水滴擦去。

“大象哥哥,你,你怎么了,发魔症了?”灵奈退后一步,今天这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没事,掌柜在找你呢,还有你要的琵琶。”

“真的啊!掌柜真是大好人。”灵奈开心的一蹦三尺高,将所有的烦心事统统放下,研究她的琵琶去了。

停在原地的罗舒看着欢呼而去的女孩,复又想起昨晚掌柜单独找他的谈话的内容,微微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厨房。

前厅,掌柜一手拨弄着算盘对账,一手捋着小胡子,红光满面,

“小鸦,你到底行不行啊,可别给老夫砸了场子。”虽说灵奈打了无数包票,掌柜还是又确认了一边,

“掌柜的您就放心吧,虽然我跟哥哥都是些山野村民,但家道中落以前,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望的,我只要知道咱们客栈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就没问题了。”灵奈自信的挥挥手,一将琵琶调好弦,现在的问题是了解客栈来往的人群,什么人听什么曲,对着酸秀才唱《死了都要爱》和对着武夫唱《千年等一回》都是是会被叉出去的。

“咱们弦乐居,大多来的是些江湖人士,也不瞒你说,这达官贵人或是巨贾大多是去笑江山,不过,林老爷子本来就是做江湖人的生意,倒也没受多大影响,也可能是笑江山的掌柜曾受过林老爷子的恩惠的缘故,凡是有弦乐居分号之处,笑江山便会少开一半分店,因此,来咱们店里的倒也并非全是江湖人。”

“想不到,潋河国还挺是个东西。”灵奈点点头,虽然对于潋河国是因为报恩才让出市场的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一味的明争暗斗想要垄断市场,在古代也绝非高明,林家是江湖世家,与其争斗倒不如多个盟友,潋河国还真是会算计。

卖唱生涯

“小鸦直呼潋掌柜大名,你可是认识潋掌柜?”

“不认识,不认识,呵呵,人家那么大的掌柜,我是听说过,呵呵,听说过。”灵奈傻笑一下,在搞清楚狼山发生的事情之前,她可不想见到潋河国,谁知道那棺材是不是他命人扔下去的,她可不想再去攀回岩了。

“哦,原来是这样,还有,小鸦,老夫还有一事,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啊。”掌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同时面上染了几份不自在。

“啥,掌柜的收留我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和哥哥的,我们在所不辞啊。”

“真的?小鸦就是懂事啊。”掌柜一听灵奈的决心表态,心情大好,

“真的真的,您就说吧。”灵奈的表情狗腿的像冒桃心的兔斯基,

“唉,我那个侄女,你也见过了,秋桂,不是我夸口,无论模样伶俐皆是一等的好,又极为孝顺,我自己并没有儿女,一直是当成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嫁啊,你哥哥,我跟夫人是一见都很喜欢,你们投亲而来也没有着落……”

灵奈的笑容僵了,停在唇边,收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鸦,你明白了?”

“明白了……”废话,傻子也明白了,这意思不就是让罗舒给他当上门女婿吗,灵奈真想说,掌柜的,您也不怕丞相把弦乐居拆了。

“我,这个事情吧,关键看哥哥的意思,我不能做主……”

“啧啧啧,我昨晚已经问过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您也忒麻利了,第一回见面就相中了,您是挑女婿还是选白菜啊?”

“小丫头,老夫我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你哥哥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啊。”

“是是是,人中龙凤。”丞相的儿子,可不是人中龙凤嘛,

“哎,那,您看我怎么样,能不能也成个龙啊凤啊的。”灵奈使劲瞪大眼睛,瞅着掌柜,

“你女孩子家家的,什么龙凤的,不过,小鸦这对眼睛生的好啊,含波如潭,只是,只是,”掌柜说着说着,突然声音低了,

“只是什么?”灵奈来兴致,萧灵奈虽无倾国之貌,却也不丑的。

“没什么,你哥哥昨日说,为不放心小妹,颇为推辞,老夫想你若同意,你哥哥自然无话说。”掌柜感觉出自己的跑题,即使旋转方向。

“啊,这样啊,我觉得吧,我觉得这个事哈,就是,我听哥哥的”

“小鸦,你哥哥若是娶了秋桂,你就再也不用受四处奔波讨生活了,多好的事。”

“是啊,是啊,”灵奈笑笑,子啊,难道这就是秋桂给她脸子看到原因吗。

“哎呀,掌柜的你看客人都来了,我去准备唱曲了,您先忙着哈。”灵奈抱着琵琶逃也似得离开,罗舒啊罗舒,你就四处惹桃花吧。

“哎,小鸦,莫忘了劝劝你哥哥。”掌柜叹了口气,缘分这事也不能强求,就看秋桂有没有福气了,看看专心抱着琵琶调弦的灵奈,掌柜更是叹了口气,这双眼睛的确生的漂亮,只是鱼尾垂下,泪痣隐在其中,虽是一生温顺善良,终是薄命薄福。

“唱什么好呢?《沧海一声笑》?大气又有魄,但是我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能唱出那种俯视苍穹的气势来吗?咦,那不笑死人了,不行不行,要不唱《红颜》,呃,好像也不太应景……”抱着琵琶,灵奈自言自语,一个人纠结。

“小鸦,”不知何时罗舒站在背后,安静的看着拨弄琴弦的女子,

“大象哥哥,你不是帮掌柜的在后院干活?怎么来前厅了。”不知怎的,一看见罗舒那张英俊的脸,灵奈耳边就不自觉的响起秋老虎的怒吼,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玉黛含羞带笑的梨涡。

“那个,掌柜的都给我说了,秋桂姐姐她……”

“他们很你说什么了?”罗舒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眼见罗舒神色不佳,灵奈生生打了个冷颤,

“没,没说什么,说的话都跟你没多大关系,”灵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罗舒,

“与我无关?嗯?”尾音上调,直逼灵奈心底防线,

“确实与你无关啊,掌柜说想给我找个嫂子,问我同不同意,跟您有嘛关系?”

“给你找个嫂子?这叫与我无关?你答应了?”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女子,罗舒,我忍。

“答应?我哪敢答应,不想活了么?把你卖了丞相老头还不跟我拼命!”灵奈压低声音,吐吐舌头,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不过那个啥,人家秋桂长得也算标致,一看就是多子多福,将来娶回去做个妾啊什么的……”灵奈坏坏一笑,虽然心里死也不愿意某人娶那个秋老虎。

“我不可能娶那个什么秋桂,罗舒答应过娘亲,一生只娶一人。”毫不客气的打断灵奈,罗舒旋身离开,快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灵奈还在自顾自的盘算,忽一抬头,才发现人已经没了,哎,大象哥哥,你以为你是龙卷风啊,来的快去的快。

日头挂在天正中,弦乐居坐北朝南,门框的影子四四方方的投在前台上,灵奈手抱琵琶,表情僵硬。

“小鸦,你倒是唱啊。”一旁的掌柜拼命使眼色,这客人都来了,唱曲的怎么成哑巴了。

“掌柜的,您再给我几分钟,让我想想开场白……”果然思想与行动还是不具有统一的,唱曲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当这这么多人唱,貌似也需要勇气啊,一看在场的各位武林豪杰们,灵奈腿都软了。

“开什么白,等等等,再等客人都吃饱了。”掌柜的敲敲灵奈的小脑袋,

“各位客官,这位是咱们弦乐居新请来唱曲的小鸦姑娘,让她唱一段为大家助助兴如何”掌柜笑眯眯的说完,手下毫不留情的将坐在凳子上的灵奈一把拽起来,于是整个弦乐居静了,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前台,唯有楼上偏僻角落里的一桌客人,仿佛与世隔绝般,丝毫不被外界所动。

“呵呵,大家好,我就是小鸦,今天在这里见到大家很高兴,呃,为什么高兴呢,因为我很开心,为什么开心呢?因为我很愉悦,为什么很愉悦呢?为什么……”

“你倒是唱啊,再不唱中午不要吃饭了。”掌柜的真无奈了,小声警告道。不能吃饭四个字极度刺激了灵奈的耳膜,不行啊,脸可以不要,饭不能不吃啊,唱,必须唱,现在就唱。

“小鸦给各位客官伺候一段,唱的不好,请诸位多多包涵。”凭着中教习礼仪的记忆,灵奈微微施了一礼,也算的上是优雅了,

转轴拨弦,一瞬间手下不知不觉竟弹出一个曲调,古风流畅,颦笑倾泻琵琶间。

“望飞沙,走尽大漠又向天涯,

风吹罢,几缕黄沙驻在晚霞,

黄昏下,看一天流沙漫思家,

叹当年,悔当初,只是流年难停下。”

悲戚的起始,流沙漫思家,思家又如何,总是回不去,与无家又有什么区别。

“彼时有谁拈花,

当年是谁挽发,

如今花尽谢了,

青丝不换白发,

朝已罢,恨暮也难追啊,

想桃花,那是谁的容颜啊,

故人啊,已做了他人嫁,

临窗把难悔的前尘饮下”

这首妖君的《一醉南柯》,一直都是灵奈极为喜欢的,尤其是那句故人已做了他人嫁,临窗把难难悔的前尘饮下,道不尽的心酸。

“多少人提剑纵马,

说诗酒趁年华,

可知年华只是弹指一刹。

那些难归去的沙,

不如共我将一河忘川水饮罢,

一同将前尘尽忘下。”

唱完最后一个音,灵奈用琵琶将那段旋律柔美的间奏演绎异常完美,或许音律就是如此吧,心之所念,情之所系,哪怕音色不全,亦可以动人。

是啊,年华只是弹指一霎,诗酒趁年华,虽说有弦乐居安身,灵奈终是一个客人,离开皇,骗自己四海为家,然家又在哪里?

剑狂

“趁着明月未罢,

我醉了一夜啊,

只愿忘却那难悔的年华,

只怕酒醒后犹记得年华,

只是再醒时犹记得年华。”

一曲终了,琵琶余音为落,弦乐居寂静无声,抬头看看无声的众人,灵奈真有一丝紧张,据妖舟前辈的穿越定论,女主每一场舞都不是白跳的,同理,女主每一首歌也都不是白唱的才对,那么喝彩声呢?鲜花掌声呢温润儒雅的痴情男配怎么还不出场?大家都不说话算什么情况啊。

“唱的不好,诸位多多包涵。”灵奈虽是不甘心,还是谦逊了一把,

“小姑娘,这曲子意境深远,将这江湖中的辛酸无奈,唱的透彻,老夫我敬你一杯。”终于有人说话了,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先生,缓缓站起身子,虽鬓发斑白,却有一双寒目震人心魄,身后立侍四位青年,每人背着一把长剑,人数不多,却偏偏让人感到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看着那慢慢一杯酒,灵奈嘴咧了咧,不是是笑还是哭,郁闷是肯定的,温润痴情的男配没等到,却等到个“半老徐爹”,让谁也受不了不是。

“呃,老爷子喜欢听,那小鸦就再唱一曲,只是我酒过敏,这酒就不喝了。”

“大胆!”

“无礼!”

“放肆!”

“不识抬举!”

灵奈话音刚落,便听到四声狮吼,原来是那四位背剑的青年发飙了,差点将灵奈的耳膜震破了,

“剑风休得无理,退下。”还是老先生明白事理,仍旧笑眯眯的端着酒,一仰头,一口饮下。

“小姑娘有意思,想不到我第一次敬别人酒,却是自己喝了。”

“那个老先生您别生气,我是怕喝醉了,就唱不了曲也干不了活了。”灵奈连忙解释,看样子这位老先生是大有来头,必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得罪不起啊。

“剑狂先生!你老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啊。”灵奈猜的果然没错,掌柜的一见那个“半老徐爹”,眼都直了,剑狂啊,不会是江湖第一高手什么的吧。

“林掌柜多礼了,下次见到林老爷,莫忘了替老夫问声好。”

“剑狂先生说的哪里话,在下必定带到,这个……新招的丫头,不懂事的紧,得罪的先生,还请海涵海涵。”说罢,掌柜恶狠狠瞪了灵奈一眼,

“还不去给剑狂前辈谢罪!”掌柜的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语气恨不得把灵奈酿成酒,灵奈悲催的摇摇头,极为委屈的小声嘀咕,

“人家是卖唱的,又不是陪酒的……”

“不妨事不妨事,我倒觉得这丫头很有意思。”剑狂一听此言,竟哈哈大笑起来,不仅是有意思,面前这个小鸦,倒真的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只是那位故人也许早以像她歌中所唱的,随桃花葬下。

“许久不曾碰上这样真情的人了,你叫小鸦?”

“是,是啊,我叫小鸦。”灵奈摆摆爪子,自己承认自己是乌鸦的感觉,真爽。

“哈哈,老夫我年纪大了,碰上个称心人着实不容易,小鸦你拜我为师如何。”此言一出,整个弦乐居静了,也惊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剑狂生狂傲,不仅在剑术上造诣极深,轻功内功皆是一等,不知多少在江湖上有名气的高手都想拜在其门下,谁料,剑狂先生竟然会收一个客栈打杂的小丫头做徒弟。

“呃,剑狂前辈,你刚刚是说想收我为徒吗?”灵奈呆了,

“我啥都不会。”

“不需要会。”剑狂表情很是傲然,那神情仿佛在说,小丫头,只要你上了我的贼船,保证你能当上贼皇上。

“难道这就是所谓追求纯武功,心无杂质?”灵奈想了想,从古龙前辈的著作中可以提炼出这样一个道理,一般要想学到高深的武功,必须要有所放弃,散去原来的什么内力武功,才能学到高境界的武艺,这就是所谓的纯了。

客栈内更静了,众人满脸疑惑,没人懂灵奈的意思,除了剑狂。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剑狂连说三个“好“字,心情大悦,想做他徒弟的人不少,其中亦不乏骨骼资质上佳者,但他们唯一缺的便是一颗义无反顾的心,人人皆言想学上乘武功,但却没有人舍得放下修习十几年的内力从头开始,却没想到,一个客栈打杂的小丫头却能领悟真谛,剑狂也算后继有人了。

客栈内众人脸色更诧异了,面面相觑,剑狂前辈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听不懂了呢。

“那个,剑狂先生,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哥哥,给您做徒弟这事,我要跟他商量一下。”灵奈思索片刻,不敢回绝也不敢贸然答应。

“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说曹曹到,一转身罗舒就站在背后,脸色铁青,

“是谁逼你陪酒了?”

“不,不是,大象哥哥,没人逼我陪酒……”灵奈有些不知所措,

“掌柜的,我将后院的柴劈完了,大概也抵的了二百文钱,我和小鸦就此告辞,谁的酒也不喝!”罗舒真生气了,刚刚玉黛在前厅刚巧看到掌柜逼灵奈喝酒道歉,以为灵奈受了什么欺负,气喘吁吁的跑回后院告诉罗舒,一听这话,罗舒心中没来由的一震,放下手中的柴便赶到前厅,真的怕这个小丫头吃亏啊。

“大象哥哥,这位是剑狂前辈,他想收我做徒弟……”灵奈拉住罗舒的手,偏偏脑袋,还想说什么,却被剑狂打断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没有名字,只是小鸦的哥哥。”罗舒明显感到剑狂看他目光中的不同寻常,没有恶意,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象哥哥,你误会了,剑狂先生可是武学大家,他是要收我为徒呢。”

“丫头,你若是答应,就收拾东西明日与你哥哥一同跟我走。”剑狂似乎注意到刚刚自己的失态,将视线从罗舒身上移开,恢复了原本的傲然,

“哦,明白了。”灵奈挠挠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剑狂的眼神似乎不太正常。

“先生,您为什么要收那个资质平庸的丫头为徒呢?”客房里,仆从不解的问到,这是十九年来剑狂第一次踏进京城,没想到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收徒。

剑狂并不说话,心中却出现一个旋窝,将往事全搅出来,这兄妹俩,尤其是那个哥哥,怎的如此面熟,眉眼间全是她的痕迹。

柴房里,灵奈满脸疑惑,怎么这剑狂偏偏就收她做徒弟,难道自己真的是骨骼清奇,资质绝佳?反正也没出去,跟着剑狂学武功也不错。

“大象哥哥……”

“你想走?”罗舒似乎看穿灵奈的心,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其实,罗舒,你并不能一辈子不会相府啊,你爹娘都会担心的,你不能明白我心里的感觉,你若在江湖上漂泊倦了,至少有扇门永远为你敞开,可我没出可去,剑狂先生在江湖上也算是泰斗,我其实是想去的。”灵奈鼓足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罗舒毕竟是丞相的儿子,他终是要回自己生活的圈子,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总是要回家的,

“罗舒,你爹娘真的很担心的,你,回家吧。”

“娘亲?我娘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死在我面前,爹?那时侯他在做什么?他在娶别的女人!我从来不是丞相的儿子,我还有娘亲,不过只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为了权利,为了迎合寿王,十年前他可以抛弃娘亲娶寿王妃的妹妹!十年后可以逼我娶寿王的女儿,你说,我为什么要回家!”

听到罗舒的话,灵奈遭雷击一般站在一旁,她从来不知道这些,她以为罗舒只是不想娶那个什么郡主,她以为罗舒只是个耍小孩脾气的青春期少年,她自私的为自己将来考虑好了一切,却不知丞相家还有这么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大多豪门之中一家人间也是无情,没有娘亲,罗舒这些年该是怎么过的,爆发的罗舒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眼睛里满是血丝。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这些的,我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我……算了,不如,我们一起跟剑狂先生走吧!”灵奈抬头,坚定的看了罗舒一眼,

“你看,我们长得这么像,兄妹情深怎么能分开呢?”伸手揉揉罗舒紧绷的脸,灵奈小声道,

“大象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脸上,让罗舒狂躁的心得到片刻安静,

“一起离开?”

“当然啦,难道你想留在弦乐居娶那个秋桂做老婆啊!”灵奈继续扯着罗舒的脸,终于将罗舒紧绷的脸扯平了。

“大象哥哥咱们说好了,一起走,一起闯荡江湖,一起吃一起玩,谁也不能抛下谁。至于那个什么丞相,什么郡主,统统不理了!”

“那今后,除了娘亲,你就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罗舒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让灵奈明白,原来普通的语言亦可以让人流泪。

凌乱

“掌柜的!掌柜的!您让找的那位姑娘,我们有消息了。”笑江山,一个年轻男子兴奋的向潋河国汇报,心道,掌柜的这几天一直拉着张脸,看什么都不顺眼,还不断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寻找一个姑娘,今天终于有消息了,掌柜应该毛顺了吧。

“有消息了?在哪里!?”果然,椅子上的潋河国猛地站起来,几乎是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你们,用尽一切方法把她给我带回来!”若不是晚上必须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潋河国真想亲自去把那个丫头提溜回来。

是夜,四个身手不凡的暗卫噌噌噌溜进弦乐居后院,

“你说,那个姑娘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掌柜这么上心?”暗卫甲一面辨别灵奈房间的方向,一面小声慷慨,

“说的也是,掌柜身边从不缺女人,从来只有往上凑的,还真从没见过有躲着掌柜的。”暗卫乙随声附和,

“这就不懂了吧,说不定掌柜就喜欢这种含蓄的姑娘。”暗卫丙已经成功潜入灵奈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擦亮火折子,于是,看着床上的灵奈,四个人凌乱了。

“真没想到,掌柜原来喜欢小姑娘,这年龄……怪不得人家姑娘要逃了。”暗卫丁极为同情的看了眼睡的死猪般的灵奈。

“别废话了,掌柜不是说了,用尽一切方法带人回去,不可声张,迷香拿来。”暗卫甲一伸手,决定实施劫人第一步,用迷香,

“呃,大哥,你看她都睡成这样了,估计不用迷香也没事……”暗卫乙看看呼吸均匀且流着口水的某人,忽然觉得其实迷香可以不用的。

“那那么多废话,咱们……不是也为掌柜的省点事嘛……”暗卫甲坏坏一笑,接过迷香,轻轻凑近灵奈的鼻子。

假如可以,灵奈真希望就这么跟剑狂走了,过个三五年,一代女侠,纵横江湖,又有罗舒这么个美男哥哥,也不算给穿越人丢脸了,然而,世间的事情越是有计划,发展便往往超出计划,这个道理在狼山上已经得到验证,当初假死的灵奈一直以为醒来见到的第一只生物一定是联合国,却不料见到的是乌鸦,还是一窝乌鸦。

而现在,灵奈打定主意要跟剑狂走,心满意足的吹熄蜡烛等待天亮以后的新生活,却不料天亮了,一睁眼,面前赫然是潋河国那张大脸。

梦游一般看看眼前的男子,“你你,不不,我在做梦,我是在做梦,睡觉睡觉。”灵奈捂住脸,继续滚回床上,阖上眼睛假寐。

“见到我就这么开心?”

“梦,这是梦,这必定是梦。”嘴里念念叨叨。

“萧灵奈,笨死你算了。”潋河国毫不客气的把灵奈捂在脸上的手拽开,避灵奈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以为自己是鸵鸟还是当自己是那个掩耳盗铃的傻瓜,笑江山很难找吗?你知道我有多着急。”

“喂!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把我钉在棺材里,还把我扔到狼山下面,知不知道我差点摔死。”灵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索使劲用手指戳向联合国的头。

“我已经把狼山上的劫匪悉数灭掉。”潋河国揉揉眼眶,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灵奈,从寻找替身,到放火烧,再到剿灭狼山劫匪。

“你未免将我想的太过卑鄙,我既然费劲心力救你出来,又怎会加害你。”

了解始末的灵奈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直以来都冤枉了人家,“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未免小看笑江山的势力,要想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虽然潋河国是个商人,但笑江山的势力绝不小,灵奈

“那,我又是怎么瞬间移动到你这里来的?”灵奈看看四周华丽的帷幔,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弦乐居的客房里啊。

“呃……这个啊。”潋河国脸色有点不自然,灵奈顿生疑窦,

“说!怎么回事!”

“我说萧灵奈,你以为你是野蛮女友啊,这么凶,呃,我不也是着急怕你出危险吗?”

“那你就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回来了?”

“神不知鬼不觉……”继续揉眼框,其实对于这一点潋河国自己也很诧异,他明明记得那天交代暗卫将要她安全带回来,从来也没说却要把她被迷晕了放在自己卧房中的床上啊。

“算啦,看在你是好心找我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哎呀,什么时辰了,我跟你讲,我跟剑狂前辈还有约呢,还好太阳刚刚升起来,不晚不晚。”灵奈拍拍脑袋,从床上跳下来,潋河国脸黑了黑,

“灵奈,这,其实你睡了一整天。”

“哈?什么叫一整天?”灵奈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不知所措。

“你在弦乐居的事情我都了解过了,剑狂先生从来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见你未去赴约,便带着罗舒离开京城了……”

“你,说,什,么!罗舒,他就没找我吗!!”灵奈又一次欲哭无泪了,她想赴约啊,怎么会睡过了呢,还整整睡过一天,死罗舒,她不见了,就不会多等一天吗?

“剑狂之所以叫剑狂,就是因为其狂傲,罗舒想去找你等你,剑狂未必有那个耐,怎么不怪你自己贪睡。”潋河国淡然坐下,决口不提迷药的事。

“不会的,罗舒说过,我是他的妹妹,他的亲人,他怎么会不理我就跟剑狂走了呢!”灵奈颓了,昨日,不对,前日她的大象哥哥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今后一起吃一起玩,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然她失踪了,他连寻都不寻,便离开了。

“萧灵奈,你以为你是谁?在罗舒眼里你不过是许府的一个与人私奔的小丫头,罗舒与丞相的矛盾我也有所耳闻,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离开京城,离开相府,又能拜剑狂为师,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小丫头放弃。也就是我,看在同是穿越人的面子上,在乎你,照顾你。”潋河国冷静的说完这些话,静静看着灵奈一点一点变白的脸,残忍吗那就残忍吧,总之他不能让灵奈跟罗舒和剑狂走。

“走,就走了吧,反正我也,我也不喜欢学武功。”灵奈勉强笑笑,爬会床上,裹上了被子,快秋天了吧,有些冷呢。

“安心住在这里,有我呢。”潋河国说完,推门出去,真不知道留下她是对是错。

无聊的拨弄手指,罗舒,果然是这样吗,也好,离开这个地方就不会伤心了,但愿跟着剑狂你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虽然总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灵奈还是释然了,人总归是有私心的,谁也不能等谁一辈子,她何尝不是也想过留在萧流云身边,不一样因为惧怕未知宁可选择离开了吗。

萧流云,脑海中极力想要压制的记忆又翻滚出来,他的毒解了吗,余毒清了吗,她就那么死了,他会不会伤心呢,抑或,他已经忘记了她。不知为何,一想到这般,灵奈便感到心里绵绵麻麻的疼痛,犹如万千芒刺在其中。萧流云最后说的那句话,灵奈极力想要自己去忘记,毕竟两人已然不可能,然每当子夜梦回,场景总是停留在两人一起看兔斯基的黄昏,这就是所谓的爱开始于结束吧,原来作茧自缚的不止是流云,还有她自己。

米虫生涯

当灵奈再次从混混沌沌的梦境中醒来,看着湿了一片的枕巾,有些肿了的眼睛,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爱情没了,亲情也没了。于是灵奈决定,从此做一只米虫,做一只超级大米虫,目标就是把笑江山吃穷。

潋河国说萧流云已然称帝,大赦天下,连远在边疆的越王和越王妃都受的特赦,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县丞。听到这个消息,灵奈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半是心喜半是心酸,边疆的生活虽说不能与京中相比,但与从前相比,已经是莫大的恩惠,真正的萧灵奈即便是个痴儿知道父母亲不再受苦,也会开心的,越王和王妃是萧灵奈的爹娘,霸占了人家的躯体,就该替人家尽子女的孝道,灵奈很想等风头过了,便去边疆看望一下越王和王妃,告诉他们,灵奈还好好的活着,慰藉一下他们的心。而萧流云呢,此生只怕再不能够相见了。

自从灵帝驾崩,摄政王萧流云继位,里似乎一下子静了,没有了八卦奇谈,也没有了奇闻异事供女太监们茶余饭后闲聊,于是,大家又怀念起女帝在位的时候其实也蛮好,至少那个女孩不会喜怒无常,也不会像新皇一样,笑的越深,你就越倒霉。

“主上,夜凉了,安寝吧。”黑落轻轻出声,普渡大师吩咐过,萧流云不可以过度劳累,阎王令的余毒怎么也清除不尽,今后只能每月按时镇压,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你退下吧。”萧流云翻看着奏折,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既然选择了自己登基,该做的事情,便一样不能少。

“主上,你休息一下吧,黑落……”

“黑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违逆朕。”萧流云抬起眼,微微一扫,即便身中剧毒,却气势丝毫不减,

“主上。”黑落立刻跪下,“黑落绝无心顶撞,只是,您也要为自己身体考虑,黑落只是……”

“下去吧。”萧流云打断黑落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死了,真的死了,那天他醒过来,睁开眼睛,多希望一切皆是一场梦,她还能站在旁边瞪着无辜的眼睛叫他皇叔,还能对着一盘芙蓉虾仁流口水,还能握着他的手满眼都是无助的泪,只是,她已然不在,甚至连尸首都被一场大火烧坏。

“主上,黑落告退。”他知道自己本劝不动他的王,只能安静的退出去,一瞬间,这个从不流泪的男子,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看着黯然离开的黑落,萧流云手中朱笔微微一震,他不是没想过,大仇的报之日,便抛下一切孑然而退,但他又何尝不知道,偌大个天下,只怕唯有普渡黑落青落三人是真心相待,其他人,不是惧他畏他,便是恨不得他去死,若是真的有一天失去权利地位,他的下场必定比萧氏更凄惨,所以无论心里多么厌倦多么累,他都不可以有一时一刻的停滞懈怠,别人只道他萧流云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利,可,谁又能明白,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拿出衣袖中那一沓纸,一页页翻看,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兔子跃然纸上,有的揉脸,有的擦汗,若是时间可以倒流,真希望,能流回到那个午后,定格在那一瞬间。

相较与冷清的中,笑江山最近就忒热闹了,大家都知道新来了个帮工叫米虫,活不会干多少,闯祸却是一流的能手。

原来,大米虫的日子过着也会无聊,经过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灵奈便想找点事做,然后,潋河国同志受不了某人每日在耳边像苍蝇般哼哼,像唐僧般念经,终于将灵奈派到笑江山帮忙。

“我说灵奈,笑江山有很多达官贵人,我怕你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这个你放心,罗舒曾经离我就那么近,不是照样没认出来吗,况且,你要知道化妆是一件化腐朽为神奇滴东西,你不知道每次上朝我都被化成什么德行,现在卸了妆,朝臣怎么认得出来。”灵奈甩甩脑袋,像只螃蟹张牙舞爪,生怕潋河国反悔,

潋河国无奈摊开手,

“还是小心为上,不过好在你那个皇叔对你的死毫无疑问,就算有人觉得你像灵帝,他也不会深究。”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这话,灵奈心中一缩,头不由低了下去,声音有些低哑,不可以想他,徒然心痛而已。

潋河国将一切收在眼底,叹了口气,他从不信命,直到穿越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灵奈,你跟他不可能,记住,没有半点可能,既然离开了那个笼子,就莫要再进去。”

“是,我都明白的,那样会害了你,害很多人,我不会那么自私的。”灵奈吸吸鼻子,唇角上扬,自以为很美的笑了,潋河国叹了口气,拍拍女孩的肩,半响,憋出一句话,

“我还真有点羡慕你,以二十二岁高龄,穿越到十五岁小姑娘的身体里,赚了赚了。”

“呃……”灵奈楞了一下,贼贼一笑,被人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真爽。

“好啦好啦,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老板,说吧,我做什么工作。”

“那,你都会什么?”潋河国双手抱肩,倒真没抱多大希望,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他不是没见过。

“我什么都会!”灵奈声音很大,是,她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从中学开始住校,自理能力极强,大学基本不听课,自学能力也不差,还考上了研究生,很有资本啊。

“会做饭吗?”

“呃,煤气炉的话……会煮面……”

“给客人端茶倒水?”

“呃,为了专业对口,我所有的实习都是策划促销一类的,服务行业……还真没涉猎过……。”

“会打扫卫生吗?”

“呃……倒垃圾行吗?原来寝室我只负责倒垃圾……”

……

……

“你,会吃吗?

“会。”

谈话顺利结束了,灵奈最终做为一块废柴被潋河国扔给笑江山总部的管事,

“刘管事,这是我一远房侄女,在家闲着老给我惹麻烦,你随便安排点职务给她就是了,对了,她脑子不好使,别太难为她。”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灵奈眼里噌噌噌冒起怒火,

“呃,掌柜您说那里话,怎么能难为表小姐,您就放心吧。”刘管事自动忽略灵奈的抗议,

“我脑子很好使。”

“你带她去吧。”潋河国也开启自动屏蔽功能,

“表小姐,请跟我来。”刘管事也不含糊,恭恭敬敬的拖着灵奈离开,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早就听说潋掌柜身边多了个姑娘,侄女?只怕是金屋藏娇女吧。

天色还早,笑江山里并没有太多客人,只有少许住店的客人在吃早餐,

“咳咳,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是掌柜的侄女,来咱们这里帮忙,大家多照顾一下。”

“啊,潋掌柜的侄女?”

“这,怎么长得跟掌柜不像呢?”

“废话,人家是侄女,又不是私生女,长得像才怪。”

“也是哈……”刘管事此言一出,众人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听的灵奈一脸惨然,佩服死了人民群众的想像力。

“咳咳,那个王婶,你们厨房缺人手吗?”掌柜瞅了半天,发话了,在厨房做活皆是年过半百的老厨师和老大娘,好相处,又不会出别的什么问题,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了,且管厨房王婶最是有眼色,看的出来掌柜对她这个“侄女”可是特别关心,必须要照顾好了。

“那姑娘就跟我走吧,帮忙递个围裙什么的。”

“是,我一定好好干!”灵奈连忙表决心,可不能让潋河国看扁了她。

第九部分

米虫生涯

“我说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虫。”

“米虫?呃啊,这名字……好啊,好养活。”

“是,太好养活了。”灵奈站在灶台旁,一上午了,除了递围裙就是递围裙,一点真正意义上的活都没干,

“米虫啊,你说你跟掌柜是什么亲戚啊。”王婶添了把柴火,赶紧把烤好,中午客人就多了,潋掌柜发明的这叫什么奥什么良**,可是笑江山最受欢迎的菜肴之一。

“王婶,其实我不是潋河国的侄女……”灵奈悲催的摇摇头,心中愤懑不平,她怎么就成了侄女了,还是脑子不好使的侄女。

“小米啊,王婶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王婶同情的看了灵奈一眼,继续添柴,

“您都明白!呜呜,终于有人知道我的苦了。”灵奈仿若见到知音般,若不是有个火炉隔着,她真想扑上去抱住王婶亲一个。

“我都明白,潋掌柜他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你看你年纪……这么小,他也是怕人说闲话啊,放心吧,王婶我看人最准,掌柜的不是薄情的人,等过两年你及笄了,自然就名正言顺了。”王婶算是彻底把灵奈当成童养媳了,絮絮叨叨,灵奈一句也没听懂。

“呃,王婶,什么薄情,什么名正言顺,我咋一句也不懂啊。”瞪着迷茫的大眼,灵奈学着王婶的样子向炉里添了点柴,

“小米跟我就别害羞了,哎,你说我这肚子,昨晚受了点凉,小米,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去去就来,别让它灭了就成。”王婶捂着肚子,艰难的说,

“您快去吧,我能行!”不就是添柴吗,看也看会了,灵奈自信的回答,王婶来不及多说,便跑出去了……

一株香后,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当灵奈被众人从满是浓烟的厨房里拖出来时,满脸黑灰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后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假如我不是多添了一点柴,火就不会一下子窜那么高,火不窜那么高,我就不会怕把烧糊了,不烧糊掉我就不会在火上浇水,呜呜,不浇水就不会有那么多烟,呜呜呜。”

众人脸黑了黑,原来潋掌柜的侄女果真脑子有问题。

“刘管事,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谁知道这……”王婶看着不停冒烟的厨房,心里急坏了,忙不迭的解释,

“刘管事,不管王婶的事,是我太笨了,潋河国那里我会交代清楚的。”灵奈揉揉鼻子,像鬼魅般幽幽开口,“我去洗把脸,对不起。”

于是厨房生涯在滚滚浓烟中,结束。

回到大厅,重复刚才的一幕,

刘管事:“那个老李,你那里缺人手吧,上次你不是说打扫的人手不够,小米就交给你了,让她负责清理个垃圾就行。”

“那小米,你就跟我走吧。”老李应了一声,虽有些不情愿,但还算客气。老李是笑江山保洁组的组长,对灵奈火烧厨房的事迹也有所耳闻,虽然他一向不愿意留闲人,但毕竟是掌柜的亲戚,忍了,清理垃圾就清理垃圾吧,这姑总不能把垃圾烧了吧。

“李师傅,您有什么活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干!”灵奈又一次信心满满,厨房虽然失利了,但是,打扫卫生总不能不会吧。

一声李师傅,让老李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好感,虽说是掌柜的亲戚,倒是一点架子没有,看上去也像是个勤快姑娘,怎么就能把厨房烧了呢。

“小米啊,你就负责把这些食架擦干净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碰。”

“嗯,我一定给您擦干净。”灵奈伸手敬了个有力度的礼,准备开工,奈何礼敬大了,将食架推倒了。好吧,笑江山是自助型餐饮,食架一排接一排,于是多米诺骨牌的效应请自己想像。

不敢看老李的脸,安静的把僵在脑门上的爪子收回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满上打扫。”说着,灵奈去扶食架,

“不许动!”老李崩溃了,见过笨的,没见过笨到家的,

“那什么,小米,你还是帮刘管事去算账吧,我们这里,真的不缺人手,真的不缺,真的……”

当刘管事脸色极不自然的又一次将灵奈领回前厅,保洁生涯在一地碎瓷片中结束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运气不好,其实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灵奈絮絮叨叨,眼泪差点掉下来,

“刘管事,我帮你算账好了。”

“啊?不了不了,我会算账,再说了,掌柜新发明的这种记账方式,小米你还真看不懂。”

“什么记账方式啊?”灵奈好奇的翻开账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全明了,这不是借贷账本吗,好歹灵奈也是管理学出身,别的不敢说,会计这一方面,可还真是难不住她。

“那个,您相信我,我真的会,真的会……”

“你会什么,就算你懂会计,你会写毛笔字?你会用算盘?还是你会写繁体字?这里可没有计算机。”一回头,潋河国就站在背后,满脸无奈。

“掌柜的,您怎么来了。”刘管事一惊,潋河国一般没有重要的客人节日,是不会来店中的。

“是啊,你,你怎么来了啊。”灵奈合上账本,是啊,想的简单,她连字还没认全呢,还记账,那不把笑江山赔死,到时候笑江山可就变成哭江山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笑江山都烧了。”

“那是个失误……”

“那多米诺的食架呢?也是失误?”

“那是个意外……”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修长的手敷在灵奈手上,按住厚厚的账本,一双眼睛瞪着灵奈,看不出喜怒。

“呃,掌柜的,我去看看厨房烟散干净没有。”刘管事看了眼面前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逃也似的离开前厅,心道,这小米果然不简单,还从未见过掌柜的对谁这么上心呢。

“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都懂的,没有那么没用,你相信我好吗?”

“都懂?知道认错是好事,只是你不能以为自己是现代人,就可以掌控一切,这个时代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更不是我们能驾驭的了的,你受了这么多年教育,应该也知道哲学事物发展是循序渐进的,强行将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搬到这个时代来应用,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潋河国将账本放回原处,语气凝重,

“所以,再也不要说你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的话了,好吗?”

“对不起……”潋河国的话如一剂猛药让灵奈瞬间清醒,想到被她不小心烧了的厨房,砸碎的食架,的确,她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只凭借小聪明,在这个时代,是立不住脚跟的。

“那从明天开始,跟我学写字,认真学,明白吗?”

“是。”灵奈点点头,真切体会到,脚踏实地是放之四海乃至各个时空都皆准的道理。

又要开始学习了吗,只是老师换了而已,微风覆在面上,夏是真的快过去了,连风中都多了几分寒意,那个人,又在教谁读书写字呢?

夜幕,微雨,滴滴落在瓦片上,飞檐溅起寸寸银珠。

“少主,属下无能,薛染夜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人,怎么也查不到底细。”

“查不到?”

“而那个小鸦,是许府私奔的一个丫鬟。”

“丫鬟?”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在窗前,唇边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查不到,就不必再查了,本王自有安排。”

阳谋

“少主,还有一事……圣上的病重,大皇子已经开始部署了。”

听得此言,白衣男子潋了笑容,微微叹了口气,

“传书余太医,小心谨慎,免得皇兄在药中做手脚,再有三五日,本王便启程回瀚海。”

“是。”得到命令,黑影也不多做停留,迅速消失在雨帘中。

漫天雨丝,白衣男子将手伸出窗外,慢慢闭上双眼,皇兄已经开始部署,回国便又是一场手足相残,能放松的只有这一刻了吧,雨水冲刷着男子修长的手指,清凉的水滴与圆润的指甲碰撞在一起,碎成一片晶莹。在瀚海国人面前他是温雅的清王,在皇兄面前他是不值畏惧的软弱皇弟苏洵,然而手上有多少血腥,只有他自己知道,雨水怎能冲刷的尽,他不像萧流云那般我行我素,却能步步为营,当然,任谁也想不到如此温善的外表下,有着怎样的残忍。

那天在弦乐居见到的人,是萧灵奈,苏洵有这个自信不会认错,初闻天朝灵帝驾崩时,他便觉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从百花宴来看,萧流云对这个女帝似乎并没有杀机,况若说萧流云是为了称帝而要萧灵奈死,这理由未免牵强了一些。

眉头微皱,那么,萧灵奈是怎么从中逃出的?有能力且有胆量在萧流云身边偷天换日的,除了薛染夜,怕也没有第二人了。

雨滴渐渐大了,苏洵的眉头也渐渐松开,虽诸多事宜还是有不解之处,但这萧灵奈,薛染夜两人,若是用好了,也未尝不是一步好棋。

打开窗子,吸了口气,某只米虫怡然自得的喝着一杯茉莉花,丝毫不知道有一张大网就像漫天的雨丝撒来。

“空气真好啊,潋河国?老潋?你干嘛呢?”灵奈接着雨水玩的不亦乐乎,却见潋河国一脸严肃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潋河国:“灵奈,你在弦乐居见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灵奈:“特别的人?那太多了!”

潋河国:“……”

灵奈:“最可怕的就是厨房那个秋老虎,脾气特别差,貌似是因为罗舒不愿意娶她,就折腾我,还有剑狂,玉黛……”

潋河国打断道:“有人跟踪我。”

灵奈:“跟踪你?谁那么眼瞎?”

潋河国:“你给我正经点,那两个人使得不是中原的武功,倒像是瀚海王宗的招式,马虎不得。”

一听到瀚海两个字,灵奈马上笑不出来了,没能救的了那三十万瀚海战俘,是灵奈心中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事,虽然明明知道对于有些事她是无能为力的。

潋河国:“灵奈,我们必须小心,若是瀚海人知道你的存在,绝不会放过你,他们对你的恨绝对要比萧流云深的多。”

灵奈:“我其实有点怕。”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自从出了,她便从来没有说过怕字,虽然其实她一直都很怕,从一睁开眼睛发现萧流云不在了开始。

潋河国摇摇头,站起身子将窗子关上,

“不必怕,我也只是揣测,连你那个皇叔都查不到事,瀚海又怎会轻易知道。”拍拍灵奈的脑袋,“放宽心。”

“潋河国,虽然你在这里风生水起的,那你会不会有想家的时候?我突然,好想家,好想一睁开眼睛,发现只是在电梯里做了一场梦。”

“家?”潋河国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灵奈应该有个很美满的家是不是,爸爸妈妈,爷爷,吃饭的时候一家人会围在一起,冬天也会很暖。”

“难道你不是吗?对了,你是遇上雪崩才穿越了,还好没有尸体,否则该让人多伤心啊。”灵奈眯眯眼睛,假如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留在电梯里的尸体可以消失,这样至少家人也不会太受刺激。

“灵奈,我没有家人,在现代来说,我本算不上是个好人。”潋河国继续笑,不会伤心,只有微微麻木的感觉,有些事情很久没有回忆起来了,本以为已经锁在心海最深处,却在这个雨夜全数涌上心头。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那里人,从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自己是Z系培养的杀手,代号夜,十五岁,开枪杀了第一个人,到二十五岁,已经记不清杀过多少人,高层之间的丑恶,真是人间最肮脏的事情,他们外表的亲善与心中的嗜血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我一次叫人爸爸妈妈,是为了完成一次任务,那年高层要除掉一个掌握他们贪污受贿材料的薛姓政敌,任务由我执行,于是化名薛染夜我很快找到机会接近那一家人,在取得他们的信任的同时,伺机毁掉高层贪污的资料,我相信这并不难。很快,圣诞节到了,资料的去向也以查清,我接到了绝杀的命令,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跟他的夫人坐在餐桌上突然说希望我能叫他们一声爸妈,我手里的叉子猛地一滞,灵奈,你永远不会明白那一刻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叫一声爸爸妈妈,对于我来说是一件连奢望都算不上的事,他们有个小女儿,跟你现在一般的年纪,每次都喜欢拉着我的胳膊叫哥哥,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希望能不能抛下一切,就用薛染夜的身份活下去,而不是用枪口指着他们。”潋河国狠狠将手锤在窗案上,眼里除了无奈还有浓浓的恨。

灵奈傻傻的立在窗楹下,她怎么也想不到,潋河国的经历竟是这般,

“他们还是死了,上层不会只派我一个杀手,我甚至没有任何能力阻止,也因为这件事,上层开始对我不信任,那场雪崩,应该是有人要我死吧,Z系家规很严,不可能留不忠的人,其实在我放下枪的那一刻,就预见到了结局,我救不了任何人,只是,我不后悔。”

“唉,怪不得这一世,你明明有足够的财力能力,却不愿意涉足官场,还好,上天对你公平,你看,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灵奈低下头,心中更不是滋味,却不敢表露,生怕惹得潋河国更伤心。

“怪不得你说自己的真名叫薛染夜,他们,不会怪你的。”灵奈突然握住薛染夜那双冰冷的手,“我不难过了,你也不要难过了好吗。”轻轻捏捏那双骨节分明没有多少的手,为何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的往事,流云如是,罗舒如是,染夜亦如是。

“好。”反握住灵奈的手,薛染夜笑笑,好傻的丫头,有容易被感动,就有多容易受伤。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真人穿啊,哎,那你的手电筒啊,手机啊,笔记本啊啥的都在不在?”灵奈忽然想到这茬,此人可是真人穿啊,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手机,手电?我还有手枪你要不要看?”薛染夜故作正经,灵奈愣了片刻,猛地跳起来,

“要!我还没见过枪呢!!”

薛染夜揉揉眼睛,灵奈怎么跟吃了兴奋剂似得,枪这个东西,是他最恨的。随抬手打开打开一个暗格,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出现在灵奈面前。

“真的有手机!只是,啧啧,这么老的型号,都不是3g的,该淘汰了,呃忘了你是2005年穿越的,嘿嘿,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祖国发展的很快呢……啊,还有充电器!哈哈,我可以向易小川一样做个发电机充电,对了,你还有话费没?”灵奈像狼山上的土匪一般开始洗劫登山包,对这一系列东西简直爱不释手。

“你想打电话?”其实以他的能力,制台小型发电机并不是难事,但他却从未试过与谁通话,更何况在那个世界,他也没有人可以联系。

“是啊……虽然时空不同了,但也许,也许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呢。”灵奈有些犹疑,却真的很想很想试一下。

阳谋

“你开机吧,有电。”

“有电!您开玩笑呢吧,都穿过来多久了,还有电,真以为自己是发电机啊?”

“我不需要发电机,电池是太阳能的。”薛染夜平静的接过灵奈手中的黑壳手机,果然,屏幕很给力的亮了。

“你,太帅了。”看到久违的电光,灵奈激动的就差上去抱住薛染夜亲一口了。

“哇,竟然还有信号!!”屏幕左上角,亮闪闪的四道竖杠坚守着岗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机卡,如此有耐力。

“灵奈,你有没有考虑过,即便接通了,你又该如何,无非是给亲人徒添烦恼而已。”薛染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灵奈,避灵奈正视这个问题,果然,灵奈的热情瞬间消散大半,是啊,接通了又该怎么说,说不定自己墓地上都长草了,穿越这种理由,怎么可能被人接受。停了停,放下手机,

“我,我没有你想的周全,只想试试,哪怕听听他们的声音也好……”

“人之一生,父母子女兄弟之间的真情,是让人难以割舍,大限到时,虽然也会为离别哭泣悲伤,但却不不能因此追随而去,一段时间后,还要投入自己的生活,对不对?”薛染夜倒了杯茶,

“我明白那种想见却不能见的感情,只是怕你听到他们的声音,更伤心。”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击打在瓦片上,像指尖缓缓拨动的琵琶,两人都默不作声了,一种无言的哀伤弦底倾泻。

“说来你也够倒霉的,死在电梯里。”薛染夜突然笑道,将惨淡的僵夜打破,

“是啊,我是忒倒霉了,其实本不该我死的,都是带着牛耳朵的马面搞错了对象。”想到牛头大哥和马面大哥,灵奈也笑了,轻轻坐到染夜身旁,

“牛耳朵的马面?”

“是啊,我也特好奇,扭头大哥解释说几千年老顶着一张脸,怕我们人类看腻了。”

“人不是只死一次么?”听罢,染夜唇边染满笑意,

“哈哈,当时我也是这样讲的,咱们还真是心意想通呢!”灵奈笑意更深,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天,他结婚了,新娘是大学同寝的同学,我以为今后照样可以过的很洒脱很浪漫,没想到,竟然把自己浪死了。”灵奈闭上眼睛,平静的讲萧原,讲元夕,讲大学唯美的恋情和现实残酷无情。

“其实我知道的,小说是小说,电视是电视,剧本是剧本,都是高于现实的升华,古往今来,哪来那么多痴情人,一生只爱一人的男子真的少有,像苏轼那样的重情之人,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句子,与王弗那般的爱恋,不也是又有了闺之朝云吗?然,假若苏轼早逝,王弗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所谓的爱情了,但我不是责怪苏轼,相反是敬重,多情总比元稹那般滥情值得尊重吧。”

“想哭就哭出来,至少今后,染夜不会让人这样欺负你。”

“你说话算话?真的会保护我?”

“不信?”

“信……”灵奈吸吸鼻子,眼泪一下子从框中滚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流泪,然第二滴泪尚未落下,灵奈便跌进一个宽大的怀抱,

“在这个世界,我们只拥有彼此,那天在薛宅,莹莹前全是血,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叫哥哥,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人欺负她,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前生染夜遗憾太多,今生不想再有遗憾了。”薛染夜脑中怎么也挥不去那一幕幕鲜血,若说最初救灵奈出出自私心,然现在他只想拥着眼前这个会蹦会跳的女孩,兑现跟莹莹的承诺。

“我们不是说好都不伤心了吗。”灵奈轻轻把头靠在薛染夜肩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没有任何暧昧,更没有任何□,有的只是单纯的依靠和信任。

“梦初醒,静静望,

重重夜色绕梁,

月光穿过那扇旧窗,

撒下古墓般清凉,

梦太长,怎堪忘,

夜曾如许清朗,

月下共舞各染半身花香。”灵奈轻轻哼出这首《透骨生香》,没有丝竹伴奏,唯有雨水飞檐应和这有些寒凉的调子,

“独倾殇,

对影难成一双,

生死如河隔岸望,

谁解对岸风光,

秋渐凉,

同倚斜阳难共赏,

蔓草下安睡的脸庞,

是相隔万里的苍芒。”萧灵奈的嗓音本就空灵,一句生死如河隔岸望,谁解对岸风光,生生让人心痛,一个想起地下莹光,一个忆起天上流云。

“梦一场,若不忘,怎抵回忆漫长,

最绚烂的过往,却是余生里的最荒凉。

梦一场,若相忘,怎抵寒夜漫长,

孤枕裘凉,独拥一身清霜。

独倾觞,对影难成一双,

烟波浩淼谁同去,徒留水远山长,

秋已凉,独背残阳无人赏,

蔓草下掩埋的时光,锦瑟绝响举世无双。”烟波浩渺,无人同去,待到动情时,爱人已经长埋地下,蔓草下,尸骨以化,梦中却容颜依旧,相隔万里,谁是谁的伤啊。

“梦未醒,你在旁,夜色如许清朗,

月光穿透那扇旧窗,洒下古墓般清凉,

弦初响,谁轻唱,夜来花落满回廊,

尽染凄凉,依然透骨生香。”最后一个尾音回荡在空中,灵奈知道,梦该醒了。

夜色渐凉,雨声渐小,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吧。

两年后

笑江山,

“小米姐,大事不好了,新来的雪儿把厨房烧了。”一个满脸黑灰的女孩幽幽飘来,

“什么?把厨房烧了?小那,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让新人烤,不能让新人烤,烤出事了吧。”

“小米姐,我知道错了,可人家只是上了个厕所,谁知道,谁知道她能多添那么多柴啊,那今天中午怎么办,烤**那可是主菜啊。”

“那啥,咱不是养了一窝**吗?再去后院抓。”

“呃,小米姐,你就不怪那个雪儿吗,她……”

“愣着干什么,抓**去。”

“是……”名叫小那的女子幽幽看了她的小米姐,郁郁闷闷的去抓**了,且很有种撞墙的冲动。

没错,小米就是灵奈,一晃两年过去,灵奈在薛染夜的□下成功由人人敬而远之的米虫闯祸转变为笑江山第一领军。如今,在笑江山广大员工的心目中,小米姐不仅干练善良,跟潋掌柜更是金童玉女的绝配,正所谓先入为主,在大家心目中,薛染夜早就属于米虫大姐这颗歪脖树了,谁也不愿意破坏这种平衡。

然而,很不幸,要怪就怪潋掌柜太喜欢惹桃花,总有人喜欢破坏这种和谐。譬如:新来的这个雪儿。

雪儿人长好,有事没事的还总喜欢往潋掌柜身边凑,笑的那叫一个无辜纯洁,秋波送的也忒频繁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她动机不纯啊,明显是想挖小米虫的墙角。于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戏码真实上演,连厨房的王婶和刘管事都急了,傻了吧唧的小米姐却一点也不防备。看见雪儿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小那就气得半死,悲催的摇摇头,小米姐啊,来了都两年了,怎么光长个头不长脑子呢。

“小三”风波

事实证明,这货确实没怎么长脑子,压就没听明白小那的言外之意,反而回忆起当年自己烧厨房的“壮举”,不由感慨,果然谁也不是一下生就会烤的。遂冲已经离开n米远的小那狂吠:

“小那,别太苛责人家,雪儿毕竟是个新人,莫伤了人家自尊!”

小那默默回头看了眼巨大嗓门的来源,只见某人正扬着一只爪子露出能看见牙龈的傻笑,于是,继续扭头吐血,淑女,淑女啊,小米姐,难道说,这就是咱所谓的自信么。

交代完毕,灵奈满足地收回爪子,却猛然感到腹内一阵绞痛,于是,某人笑不出来了,心中默念,一定是吃坏了肚子,一定是吃坏了肚子,宁愿被投毒都愿意是……

晃眼,太阳自头顶划过,向西方渐斜,又迎来每日最安静的午后,收拾完杯盘狼籍的笑江山,灵奈锤锤老腰,僵坐在木椅上,最不想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望着血红一片,内心无限感慨,这没有wsj的日子,真难熬啊。

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原因,灵奈十五岁才有了初潮,于是从此每月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话说,这烟灰袋也太难用了,且很容易感染的说,怪不得古代红颜多薄命,该不会都是因为妇科病吧,揉着腰,灵奈继续胡思乱想。

“小米虫,”充满磁的声音,将灵奈拉回现实,

“染夜?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灵奈摆摆手,说了句青楼招客的经典台词,

“咳咳,我倒真觉得现在笑江山是你开的。”染夜揉揉眼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我……”

“潋掌柜,您来了?”柔柔的声线生生打断了灵奈的话头,抬眼,一个娇俏的女子莹然立在桌旁,不用猜也知道,雪姑娘驾到。

“听说潋掌柜这几日很劳神,这是雪儿用昨晚采的露水泡得薄荷茶。”都知道露水一般清晨三四点收集最好,啧啧,干了一天活还有力收集露水,单是这份心意也足以感动人了,又加莹莹玉手,白瓷茶杯,还有如此体贴的话语,染夜不醉,灵奈怕是都要醉了。

雪儿递上茶,微微垂了眼睑,轻轻掩口秀气的打了个喷嚏,更显的不胜娇弱,灵奈摇摇头,曾几何时,这些礼仪她也学过的,只是现在都不知道丢到那个星球了。

染夜不动声色,接过茶水轻轻闻了闻,微笑的看向灵奈,

“我素不喜薄荷,不如小米虫,你替我喝了,也不费雪姑娘一番心意。”

灵奈吧嗒吧嗒眼睛,虽说有些眼馋露水沏的薄荷茶,但毕竟是人家雪儿专门孝敬老薛的,她怎么好夺人所爱呢,遂有些言不由衷的摇摇头,

“呃,你看露深更重,人家雪儿专门给你采集了露水沏茶,再不喜欢也该……”

“既然小米虫都这么说了,”未等灵奈说完,薛染夜便端起瓷杯,眉微皱,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仿佛那散发着清香的薄荷茶是毒药一般,灵奈咽了口唾沫,嘴微张,表情很科幻,这染夜一向对品茶之道甚熟,今天怎么好端端的牛饮起来,再观雪儿,眼里已有了泪痕。

“我说,你怎么跟喝毒药似的,有那么难喝吗?”灵奈抽抽嘴角,不禁同情起雪儿来,明显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雪儿还有事?”薛染夜并不理会灵奈,微笑着将喝完的茶杯放下,冲雪儿静静问出这么句话,意思等同于“你丫没事赶紧走。”

“潋掌柜,那雪儿,雪儿下去了。”柔弱的女子强忍住眼中泪,恭敬的行了一礼,有些踉跄的离开,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眼底潋了那份柔弱,填满寒色。

看看雪儿悲催的背影,又瞅瞅身旁毫不见异色的染夜,灵奈确实很无语,莫说在笑江山,就是放眼京城,论身材相貌气质,雪儿也算是个尖了,唯有身份差了些,薛染夜这家伙怎么就一点不为所动呢,难不成,难不成,此货乃是断袖!?继续默默瞅了眼身边的男子,不会吧……那个神马喜雨楼的花娘,神马芙蓉馆的飘香都跟眼前这位有扯不清的暧昧来着……想到这里,灵奈浑身打了个寒颤,一个巨大的词浮在眼前,男女通吃?

“小米你瞪我干嘛,我不是都听你的话,把薄荷茶喝了吗”

“……我没有瞪你啊,我本……”灵奈诧异了,她正在专心思考某人的取向问题,哪有闲心瞪人,

“小米你怎么又掐我。”染夜继续诈尸,

“靠之,谁掐你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乖,有事回家再说,毕竟是在店里。”继续打断,

“你是有病还是有病?”

尚未走远的雪儿听着身后两人的声音,脚下又是一空,或许在灵奈看来并没有什么,然在雪儿听来每一句话都锋利无比。

直到雪儿消失在视线中,薛染夜才稍稍恢复正常,不再胡言乱语,

“哥,您出门忘吃药了还是怎么地了。”灵奈伸手覆在染夜的额上,又自己的额头,

“不烧啊。”

“注定给不了别人的东西,就不要给人希望。”染夜淡然说出这么句话,灵奈微微一滞,手僵在额头,

“……说的也是,注定给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难得您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

“觉得我说的对?”

“对,超级对。”灵奈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雪儿,不是姐不帮你,这感情的事,真是不能勉强。

“但愿,你能一直明白。”染夜淡淡笑了一下,轻轻抬手擦去灵奈眉间的汗珠,眼中却隐忍不住担忧,两年了,这是灵奈第一次发现染夜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

“每次灵奈生病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喊得,都是萧流云的名字,染夜在想,你是否曾经后悔出。”

“呃,染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喊他的名字……”灵奈将头别到一边,却不敢正视薛染夜的眼睛。

“你可以骗我,能骗得了它吗?”漂亮的手指轻轻指向灵奈左边的口,眼前的女孩,在人前总是很开心快乐的样子,而每当月明人寂,一个人失魂落魄。痛却不能说的滋味,他已经体会到太深刻,真的不想亦不愿她活在过去的影子里。

“染夜,你开什么玩笑,我不知道。”灵奈站起身子要走,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

“萧流云寿诞,我要进一趟。”染夜安静的说完这句话,盯着灵奈有些僵直的背影,一字一句问道,

“你可想见他?”

见他?想,怎么不想,呼吸间都在想,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为何自己心中的思念却越积越多,只是,染夜说的对,注定给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还是自己放自己自在吧。

“我,不想冒险。”说完,灵奈快速离开这个让她几近窒息的地方,原来不管一年还是两年,萧流云这个名字都是一种言说不得的伤。

染夜淡淡笑了,每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会笑的,只是今日,这笑里夹杂了太多苦涩。

没错,他是故意的,今年萧流云寿辰,专门请了笑江山,薛染夜真的怕灵奈会求他带她入,怕她忍不住去见萧流云,他怕灵奈用那种无助的眼神看着他,真的让人无从抗拒。因此他故意说出“注定给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的话,故意揭开灵奈所有的旧伤扰乱她的心神,让她放弃见萧流云的机会。

很好,目的终于达到了,而染夜,却只是苦笑,那个从来很会假装自己很好的女孩,仅听到萧流云这个名字,就全线溃败,往昔深深掩埋的伤在那一刻那么一览无余,看着那张明明满是悲戚却极力掩饰的脸,薛染夜承认,至少在那一刻,他真的嫉妒了,那个人在她心中,就如此之重吗,重到两年的朝夕相对都比不过当年两个月的短暂相处,可笑。

番外之一笑江山

手机1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将我们睡的正香的灵奈从周公那里生生拖回来,“呃啊,七点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天还黑着呢。”某人揉揉惺忪的睡眼自言自语。看看依旧烟雾缭绕的香炉,昨夜的熏香尚未燃尽,怎么就七点了呢。

帘外,薛染夜双手抱肩,不动声色的看着床上一脸困乏的女子,唇边露出可疑的弧度,天色自然是尚早,只是手机的闹钟被他调快了一个时辰而已。

灵奈优雅的打个哈欠,微微摇摇头,一个翻滚坐起身子。

薛染夜笑意更深了,思忖着等灵奈穿戴洗漱完毕以后,便告诉她闹钟被调快的实情,还要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小丫头,估计会被气的暴走吧,一想到灵奈气鼓鼓的样子,像青蛙又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薛染夜心情便极好。

然而,灵奈坐起身子后,并没有急于穿外衣,而是静静坐了一会,闭着眼睛,双手合握,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像是在祷告,还时不时的在前画个十字架,窗外已经淡白的天光以极为柔和的角度透过薄纱的窗帘倾泻进屋子,折在灵奈表面很乖巧的脸上,将象牙光泽的肌肤映衬的更为细腻,相信任何看到这副画面的人都会觉得,这一定是个温柔的孩子。

此刻,薛染夜静静靠在门框上,一时有些失神,虽说他并不信任何宗教,心中却生出几分神圣。没想到是小看了这丫头,他本以为凭灵奈的格闹铃响不到三五遍她都不会起床的,难道说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不知不觉自己脸上的温柔也深了几分。

然而神圣的下一秒钟,

那位有信仰的,乖巧的,温柔的,善良的某人,瞬间面目狰狞,只见其死命将手机后壳扒下,电池掏出,接着将三块“残骸”天女散花,毁尸灭迹,最后蒙头,继续睡。整个过程某人面目之恐怖,手段之残暴,眼神之恶毒不亚于当初给萧流云刷靴子时的愤慨,且鉴于其一系列动作的熟练与迅速程度,初步诊断,此场景某人应该曾经演练过无数遍。

“萧灵奈!!!”于是乎,真的有人暴走了,不是灵奈,而是我们前一秒钟还倜傥风流玉树临风的薛染夜。

手机2

夜,伸手不见五指,举头不见神灵,仔细一瞧,某人趴在榻上对着一只能看不能用的手机发呆。

“染夜,我还是没有勇气给妈妈打电话。”

“是怕接不通,会失望吧。”染夜无奈怪异,每次都是这样,对着手机发呆,却没有勇气拨号码,女孩子纠结起来,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我倒是,有个极好的主意,只是不知灵奈意下如何?”染夜突然神神秘秘的笑了。

“呃啊啊,染夜你有话直说好了。”灵奈抬头生生打了个寒颤,不为别的,这声音忒恐怖了。

“灵奈难道不想问候一下老朋友吗?”

“呃,老朋友啊……”灵奈脑袋里瞬间出现四个大字,元夕萧原。

“可以,可以吗?”灵奈垂了垂眼眼睑,长长的睫毛将眸子盖住,让人看不出情绪。

“唉,想不到,灵奈竟然是圣母型的人物啊,什么都可以宽恕,我只比较好奇你的尸体当时有多难看。”薛染夜无不讽刺,扬手推开闷热的窗。

“你,不知道圣母也是穿越界的一类奇葩吗,还圣母,我要是玛丽苏,还用的着在这里纠结?又怎么会孤单单的一个人死在电梯里……”灵奈一想到那血模糊的尸体就火大,yy的,自己舍身炸碉堡,别人喝酒又吃,凭什么啊。

于是,眯了眯本来就不甚大的眼睛,某人眼里闪过一丝哀楚,突又露出坏坏狡黠。

二十一世纪,某年月日,深夜,萧家大宅。

“喂,您好?喂,您好?喂?不说我挂断了。”

“呃,是元夕吗,我呃,”

“你,你的声音,是,是,啊!!!鬼啊!!!”

“呃,元夕,你看你这话,多难听,我这不是告诉你,我还没死的吗,喂,喂,你在听吗?”对着听筒确定了半天,灵奈微微叹了口气,竟然把人吓晕了。

“染夜,你说,她该不会有事吧……”灵奈轻轻将手机放在桌上,面含忧愁,这连台词都还没说呢,一个开场白就给她吓趴下了,真是,忒不过瘾了。

“元夕,元夕,你怎么了?”从卧室奔出的萧原忙扶起爱妻,又极赶趟的将滚落在地上的电话拿在手中,

“你放心,怎么会有事,莫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实情,也奈何不了我们,你先安心休息,我有些要务不能陪你,乖,莫耍脾气。”

染夜安慰的灵奈的小脑袋,将手机挂断。殊不知这充满磁的男中音已经一字不漏的传进萧原耳中,多么令人产生无限遐想的一段话啊。

“原,原。”稍微清醒过来的元夕带着哭腔死死抱住脸色已经有些青白的男子,

“元,夕,刚刚,是谁的电话,怎么激动的都晕过去了。”努力保持一贯的气度风范,不是质问,却略显严肃。

“是,呃,是……”元夕微微顿了顿,她着实不想提灵奈的名字,婚礼结束不久就传出灵奈被困电梯死去的消息,萧原悔恨的连蜜月都取消了,虽然她自信掌握了萧原心,但灵奈的死就像鬼魂的影般,投在本来光艳的幸福上,虽无威胁,却加速了甜蜜的褪色,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影好不容易才消散了些,不,她绝不允许那个死掉的贱人破坏她的幸福。

“没什么啊,是小眉啦。”

“小眉?她说了什么,可以让你这样兴奋,亦或是,悲哀?”萧原的脸色越发白了,他不愿相信那段没头没尾的话,可元夕,为何要骗他。

“我们女人的事,你也打听那么清楚?哎呀,去洗澡了,去洗澡了。”

安静的看着那个不知是自己想洗澡还是催促他去洗澡的女人,萧原轻轻抽开手,

“告诉我,为什么。”萧原音色颤抖,手指犹如帕金森晚期,

“什么为什么?”元夕有些心虚,死死盯着地面,

“到底为什么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刚才的电话是小眉吗?”某人接近暴怒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某人濒临崩溃了,

“你才无理取闹!”

“你无理取闹,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元夕,我没空跟你演琼瑶,今天我出去住,放你自在。”

说完,萧原转身离开,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元夕独自郁闷,却又不得不揣测萧原话中意思。

“萧原,你不许走,是不是因为,你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这样对我!!”元夕恨恨的咬着唇,现在想想,刚才电话里的女人,跟灵奈的声音这么像,难道萧原……她怎么能不产生怀疑。

听的这话,萧原猛地停住转过身,

“别的女人?我看你是疯了。”

“萧原,假如你敢外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记着,你可是国家公职人员,小心我闹了,让你跟你爸妈全脱了这身皮。”元夕抖着双手,好不容易夺到的爱人,她死也能让给别人。

萧原脸色更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能说出这样让人心寒的话,

“其实元夕,我现在也很想知道,你来这个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前,我以为是爱,现在,我不知道。”萧原漠然说完这些话,再也没有回头,转身摔门而去。

元夕无力瘫坐在地上,满是心酸,怎么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夜,某年月日,月黑风高,z系分部。

“队,队长,我检测到了夜的手机活动信号!!”带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轻轻摘下耳机,瘦瘦的面上,面色凝重,言语中透漏深深的担忧,然再怎么装深沉也掩盖不了其给人弱受的自然印象。

“什么?夜不是丧生于两年前的雪崩中了吗?”被称为队长的男子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信号不会错,发出点不祥,通话对象是萧宅。”眼镜男无奈摇摇头,“队长,当时并没有见到尸体,我只担心,若是被上层发现……”当年策划雪崩事故便是由他们负责,后来因为找不到尸体还受了很重的责罚,现在,若是被上层知道夜还活着……一想到z系变态的家规,两人便浑身冒冷汗。

“不可以,绝不能走漏风声,我现在就派人去,不,你亲自去萧宅走一趟,不,我也跟你一起去,仔细勘察,发现一切跟夜有关或是对z系有害的资料,一并销毁。”队长也激动了,也是,谁不把命当回事啊,于是两人立刻一路狂飙,驱车直奔萧宅。

“队长,你开慢点,你看刚才把人家衣服全溅湿了。”

“那怎么了,他两条腿跑的过我四条腿?”

“……”

终于,萧家大宅到了。

望着高高的围墙,眼镜男耷拉了脑袋,

“队长,你说,我们不能爬进去吧。”作为分队“顶尖”的技术人员,却有恐高症,丢人啊。

“废话,不爬上去,难道还等着人来给你开门?就我们两个这模样,谁敢?”

“呃,队长说的是。”

于是,在队长的谆谆教诲下,两个黑影开始爬墙。

“队长,看房子的结构,应该没有暗室。”倒吊在房顶上的眼镜男仔细看了一下房顶房体的结构,翻身爬进阳台,

“那你先去主卧,我去客卧,保险箱一类的,应该放在那里。”队长将对讲机在眼镜男衣领上,两人各自悄悄寻去了卧室。

楼下,元夕趴在地上哭的正欢,丝毫没发现有两个陌生人潜进家中,突然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元夕揉揉烂桃一般的眼睛,一惊,却见萧原满身泥水立在门框边,元夕心里稍许欢喜了一些,心道他终是舍不得抛下她,然虚荣作祟,口是心非开口:“回来做什么,出去。”

“放心,我换身衣服就走。”萧原冷冷将湿掉的西装扔在地上,心中愤恨,早知道刚才就开车走了,还被溅了一身水。

元夕脸上也挂不住了,

“萧原,这个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你当这里是旅店啊。滚,你给我滚!”

萧原并不理会,转身上楼。

“萧原,你今天休想踏进房间半步!”元夕犟脾气上来了,死死抱着萧原,不许他离开。

“你又没藏什么奸夫,至于吗?”

萧原好气好笑的看着抱大腿的元夕,也着实不忍心踢开她。

楼上,正在卧室奋力寻找所谓资料的队长和眼睛男听到吵闹声,心有灵犀,完了,赶紧撤。

“萧原,你说什么?奸夫!我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为了你连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你怎么可以对我!刚才那个打电话的女人是谁!!”

“元夕,你莫要太过分,女人,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女人,我去换衣服,走开。”萧原真的火了,从来不知道元夕竟然会无视黑白,倒打一耙。遂挣开元夕上楼去了,汹汹气势,将正欲离开卧室的寻夜二人组生生吓了回去。

“队长,现在怎么办,他朝主卧方向来了……”

“急什么,卧室不是有窗子吗,给他卸喽。”

“奥。”

三十秒后,眼镜男用交代遗书的语气赞叹,

“队长,他家这防盗窗户质量,真没得说,太不坑爹了。”

“傻瓜,绝不能暴漏身份,藏,快藏。”

“对,我藏,藏,呃,床,床。”

主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世界寂静了,元夕用震破天的哭声宣泄内心的愤懑,

“萧原,你找,你找,哪来的奸夫,那里有奸夫!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们法院见!!”

床下的眼镜男恨不得将面前这双脚的主人敲死,莫再给在自己找事了行不行。

“元夕,我不想跟你吵架,换完衣服我便走,你想疯,自己疯吧。”

“你不是说有奸夫,有男人吗,你找,你找啊!!”元夕一脚踢在床上,生生将床底板的灰震下一片。

“元夕,现在我们都不冷静,也许我们是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但不是现在,我们都平静好吗。”萧原真的无力再面对这个近乎崩溃的女人,

“萧原,我爱你的!”元夕打定注意今晚死也不能让萧原离开,歇斯底里的喊出心中其实最真的感受,她不只是为了钱才跟萧原在一起。

“阿嚏,”

“什么声音?”

“嗯?”

“阿嚏!”

“谁?”萧原无心研究爱的宣言,却被两个剧烈的喷嚏吓了一跳。

“我受够你们了,出来就出来。”眼镜男愤恨的爬出床底,从元夕一阵狂吠,

“你有病吗?找什么奸夫,踢什么床,真找出来你咋整啊。”

“还有你,换什么衣服,换什么衣服,瞪我,还敢瞪我,别问我是谁,你不是早就定论了吗,我就是奸夫!”

说完,眼镜男在呆如木**的两人面前理直气壮大步流星的离开主卧,伙同另一位队长同志,逃命似得离开萧宅。

待萧原想起追时,早已连影子都没了。

元夕:“萧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一定是小偷,小偷!!”

萧原:“家里的防盗门窗是老头子从监狱里捎回来的。”

元夕:“……”

萧原:“……”

……

……

第十部分

“小三”的厉害

厢房里,地上安静的躺着一节短碎的指甲和一盏摔得粉碎的茶杯。

铜镜里,一张俊俏的脸,却惨白异常,手中的木梳微微抖着,想将散乱的发丝理齐,却不想手一松,木梳掉落在地上,发出略微沉闷的声音。

附身伸手,白白的指腹摩挲着柔和的纹理,眼神却异常冰冷,自心内而生。

“米虫?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木梳被内力捏出两个指窝,终于不堪重负而断,看着短截整齐的接口,木梳的主人突然笑了,仿若找到什么釜底抽薪的妙计般,笑的如此深沉。

“去,不去,去,不去……”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某人手中被摧残至此,一片片散落在湖中,随水而下,倒也自在。

“小米姐,你好象有心事啊。”温如实木的言语,即便突兀,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啊?是雪儿啊。”将光秃秃的花枝干扔进湖内,灵奈站起身子拍拍灰,一时不知如何对答,总不能说她在为去不去见那个天朝大boss惆怅吧。

“小米姐,对不起,我总是闯祸。”雪儿垂了眼帘,却绯红了脸。

灵奈轻轻拉了女孩的手,坐在湖边,

“下午送给掌柜的茶,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小米姐千万别听谣言。”说着,雪儿红了眼睛,

“雪儿即便有这个心,也不敢造次的,如今,在笑江山中,十中有**对雪儿有成见,姐姐是明白人,雪儿一个新人,若是姐姐不喜,掌柜亦不护,别人不免向下践踏,雪儿是个孤女,若不是笑江山收留,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如今还请姐姐垂怜招护,雪儿若是那居心叵测之人,立时就被那雷劈死。”字字句句皆是恳切,听的灵奈心里也是酸,这些道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想当初假期实习,老员工欺生的现象也是有的,那种被所有人排挤的滋味,不好受。

“雪儿想的太多了,笑江山能在大半个天朝立住脚跟,自然也是有规矩的,大家许是有些认生,却都是些极好的人,等熟络了,就好了,你莫怕。”灵奈轻轻拍拍雪儿的手,“在厨房,好生帮忙,有不会的不懂得,就问王婶,她们会教你,不怕做错事,只要勤快,相信她们很快就会喜欢你了。”

“小米姐,我,我做不来厨房的事,能不能跟着你,在外面照应,雪儿的歌声大概也还听的,你看能不能跟潋掌柜说说……”雪儿声音越来越低了,却真如出谷黄莺,婉转流畅。

奥,敢情是想转移阵地啊,灵奈歪歪头,这么个美人胚子,放在厨房确实是可惜了,将她放在染夜的歌舞表演队倒也算人尽其才,只是,

“雪儿,这也不是不行,只是,有好些事,并非你看到的那样风光,其实有很多身不由己。”灵奈站起身子,这两年,她见多了歌姬舞姬,入为朝臣表演一回,亦或是去高官家祝寿,而被那金碧辉煌的廷迷眩,费尽心机,自以为攀上高枝,然,一入侯门,从此外表光鲜,其实冷暖自知,若得个一心人倒还好,但世间专情之人能有几,一朝失宠,独居冷园,要生不生要死不死,又能怎样。雪儿也算是有些才貌的,却是人小心大,灵奈真怕她会走上后悔的路。

“姐姐是怕我去了,跟掌柜的接触良多,不放心了吗?原来姐姐还是这般不信任。”雪儿声音颤抖,轻轻抽回双手,眼里渐渐浮上雾花。

灵奈后退两步,

“你,你不会是要哭吧,呃啊,我又没说不行,你,你别哭,哎,你还真是死心眼。”

雪儿不管这一套,一把抱住灵奈,“呜呜呜呜,雪儿就是没人疼爱,呜呜呜。”

“成成,我答应了还不行。”灵奈真无语了,怕什么来什么,平生最怕人哭,

“呜呜呜呜,真的吗。”抽抽鼻子,一枝梨花春带雨。

“真的。”某人看着一丝晶莹的鼻涕,满脸黑线,

“呜呜呜呜,雪儿好感动。”

“……靠,我答应了你还哭。”

“呜呜呜呜,小米姐,那掌柜会同意吗?”

“会,他敢不同意,我让他去厨房。”

“呜呜呜呜,谢谢小米姐。”

“你,你水龙头啊。”灵奈用袖子擦擦自己脸上和肩上某人的泪水口水,扭头离开。

看着远去的小小背影,雪儿擦干眼泪,唇边露出一丝决绝的微笑。

“染夜,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雪儿,人长的漂亮……”

“是她求你告诉我的?女子长得漂亮你就塞给我,未免太有心了。”

“啊?不是,我是觉得吧,雪儿,确实在厨房太屈才了,凭她的品貌,你……”

“萧灵奈,我开的不是青楼,你也不是老鸨子,我这里不缺歌姬舞姬。”

一句话,灵奈无语了,一旦薛染夜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有辩驳,即便是灵奈也不可以。

“其实,假如可以,我还真想开个青楼啥的,你看,但凡穿越过来的女子,哪有没去过青楼的,那里可是剧情发展的重要之地啊,什么美男啊,恶毒女佩啊,又是什么……”

“你,啰嗦够了没?出去。”染夜发话了,灵奈只得住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厮发什么疯。

“得,我出去,不碍您的眼,这还没给我找个嫂子呢,就这德行。”

灵奈郁郁闷闷的离开,看看明晃晃的月亮,这可怎么跟雪儿交代呢,她不是傻瓜,也不是不明白雪儿的用心,凭良心来说,灵奈其实觉得雪儿论才貌也配的上染夜了,只是情这一事不能强求,但如今,连决定家人前程的事都办砸了,唉,这不是人的事怎么都是她干呢。

厢房,

“殿下,王让您不要再胡闹了,跟属下回去吧。”一个黑影跪立房中,与漆黑的夜色相溶,

“谁胡闹了,我那有什么王兄。”女子嘲弄讽刺,声音虽低,气势却不减,竟赫然是素日温柔的雪儿。

“殿下,您是王最疼爱的亲妹妹,薛染夜是天朝人,难道您忘了瀚海的国仇家恨了吗”

“呵,这倒奇了,两年前朝贡的人现在倒有脸说什么国仇家恨。”

“殿下!王那时也是不得已啊,局势马上要变,而且,王以来到天朝,很担心你,莫说那薛染夜发现您的身份,就算他一辈子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喜欢殿下,殿下又是何苦来。”

“你滚,一个区区暗卫也敢管我。”女子声音猛地尖利,指甲嵌进里。

“属下是无权管,只是王……”

“够了,他杀死父皇大哥夺位时,可是一点也不心软,鹰,你说,若我是男子,你的王是不是一样会杀了我。”

“先皇已然病重,殿下,您不能,这不能比。”暗卫轻轻叹了口气,当年明一战,若稍稍有一丝心软,死的人便是王啊。

“我不会回瀚海,若苏洵恼羞成怒,只管派人来取我命,奥,忘了提醒你,千万派高手,否则,只怕有来无回。”

最后一句话,女子眼神极尽狠厉,暗卫起身不再多言,柔雪公主自幼学武,绝不在王之下,且天生心思细腻,若不是如此,王早就派人绑也将她绑回了。

“那殿下一人小心……王,就住在弦乐居。”言毕,一躬身,准备离开,

“等等,有件小事,鹰可愿帮忙。”雪儿微微顿了一下,收起那份狠厉,旋身坐在椅上,

“属下万死不辞。”

看着黑影消失在夜色中,女子微微笑了,她正愁如何处理掉那个女人,便有人甘愿替她卖命,薛染夜何等聪明,她若自己鲁莽行事,怎么逃得过他的眼,如今,有苏洵的一等暗卫,凭他薛染夜势力再大,只怕也难查出蛛丝马迹。

自从一年前在笑江山偶遇邂逅,她便认定这就是她生命中的男子,因为害怕暴露身份,只能偷偷在一旁看他,筹划了一年,想了一年,梦了一年,终于替自己造了个没有破绽的合适身份,作为一个孤女光明正大的走进笑江山,而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对她笑,笑的那么廉价,柔雪自信自己容颜美貌不逊与天朝姝女,偏偏那人对她竟与对厨房的王婶没有什么不同。

可笑的鹰竟然要她放手,放手的滋味太痛苦,绝不可能,她认定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谁也不能动,动了就该死。想到心中那个男子对另一个女人温柔体贴的模样,柔雪便烦闷极了,真想立刻见到那个叫米虫的女人的尸体。

时间在梆子声中流过,女子却没有一丝睡意,对于鹰的能力,她信任,时间差不多了,她和他应该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吧。轻轻为自己倒了杯茶,舒展开微皱的眉,染夜,我只要你属于我一个人。

深井冰

天亮了,云开了,可是我这是在那里。

轻轻用脑袋戳戳柔软的布袋,灵奈耳朵里冒出一溜大泡泡,嘴巴也一张一合,像金鱼般呼吸吐纳,各位看官要问了,人家戳东西都是用手,这位咋用头呢?没办法,手和脚被束的死紧,想抽也抽不出来啊。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这湖面,明亮如镜般,如一块巨大的碧色琥珀,无风无波澜,任凭你是火眼金睛,从外表也看不出这内里的学问。

“有木有人啊。”湖低传来弱弱的声音,然而经过深水的荡漾,没有一丝能浮出水面。

要说这事,还要从昨夜说起,要说昨夜那天气好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扯远了,且说灵奈自薛染夜处碰了钉子,郁郁闷闷的回到自己房间,正准备洗洗睡了,突然一只明不飞行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跃进屋子,将看傻了的灵奈抗在肩上便跑了。

此刻,灵奈在某人抗在肩上,头朝下脚也朝下,只觉得风将两耳刮得生疼,鼻腔迎着风口,几欲窒息。

“我,我说老大,您要是要钱,只管向老薛敲诈就是了,我绝对配合。”灵奈困难的在风中说出这句十分没良心的话。绑架到不怕,怕就怕被变态绑架,今天砍你个小拇指,明天砍你个脚拇指,血淋淋的,呃,不要啊。

“真的,你说要多少钱,只管开口,只要你别砍我的手指头……”灵奈真快哭了,

黑影听着肩上女孩的哀求,心中并非没有一丝歉意,说到底,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子,只是,对柔雪公主的命令,他从来都不会也不能抗拒,虽然她只将他当成一条狗,他却纵然为她不辨是非不分善恶也在所不辞。于是,只能让速度更快,风声更大,听不到那个女孩的哀求,应该就不会动什么恻隐之心了。

在嘴巴被吹歪之前,灵奈落地了,虽然不知道这架人形飞机飞了多少公里,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里离笑江山铁定是巨遥远。

“您,大哥,我真没钱,也没色,您想勒索我绝对配合……反正笑江山也不是我家的。”

“对不起,你必须死。”鹰的眼神冰冷,道歉是真心的,杀你也是真心的。

“不是,凭什么啊,能说原因吗?”灵奈真快哭了,她自问除了有“一点”自私怕死,本质还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虽没行过什么大善,却也没作奸犯科,怎么就该死呢?难道,难道是薛染夜得罪了什么人?想到这里,灵奈更冤屈了,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淌,一面抽泣一面嘀咕,

“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惹你主子,你在主子未免忒小心眼了,拿不下薛染夜,便来治做我,你倒说说,天下有这个道理没?真真应了那句话,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就不怕天地之报吗。”灵奈抱着袖子哭的正欢,孰不知恰恰说中鹰的心事,眼前女孩是说的没错,柔雪是不讲理,天下哪有那么多讲理的事,只是若有报应,就只报在他鹰身上就好了。

“你想如何死?”

听完这句话,灵奈彻底死心了,她这么讲道理,人家还是三句话不离死字,看来,道理真的是讲不清楚滴。

“呃,那你把我放到水里吧,干净,我怕血。”灵奈看看某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摇摇脑袋,求你了,就把我淹死吧,您可千万要答应,我只有避水珠,没有挨刀珠啊。

鹰也不在多言,瞬间封住灵奈几处大,不消片刻,灵奈便被捆绑成待宰的猪般扔下水。

我真谢谢您,灵奈微微松了空气,暂时总算是死不了了,还好当初有牛头大哥,嘴里吐出一串大泡泡,却发现浑身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皮。

翻了个白眼,刚刚还在庆幸的灵奈开始发愁。你说这道什么时候可以解开呢?万一十天半月也解不开,这不被淹死,也被饿死了啊。不能不能,灵奈自我安慰,电视上说这什么道,一般也就一两个时辰也就解开了,不会饿死不会饿死的。

果然,当阳光隐隐在湖面上方飘动事,灵奈觉得能动了,只是,手脚皆被束的死紧,

昨晚那个不明飞行物,果然行事滴水不漏,捆个死人都这么讲求技术。

挣不开,挣不开,就是挣不开。努力了无数遍后,灵奈做好了活活饿死的打算,还好,据说饿死比渴死要舒服的多,这沉在湖里,怎么说喝水也是挺方便的,只要学学金鱼,小嘴一张一合,就有水喝了,也不知道这湖有木有污染,喝了会不会拉肚子。飘零的头发轻轻不时抚灵奈的脸,仿佛在安慰主人不要失望,只是,灵奈不是失望,已经直接绝望。

到底是谁这么恨自己,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到现在这个地步,灵奈再傻也知道这不是绑架,而是有人对她动了杀机,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即便薛染夜喜欢惹风流债,搞的好些人家的小姐和楼里姑娘都不大待见自己,但好歹有老薛罩着,一般没人敢惹啊。

继续翻翻眼皮,灵奈开始盘算,嗯,嫌疑最大的米行张老板的三千金,对,一年前在布庄,薛染夜将她们两人同时看上的一批蝉影纱买走了,当时那小姑娘还恶狠狠的瞪了灵奈一眼呢。要说这张老板,倒是眼光好,一直满心希望老薛能当他的乘龙快婿,无奈,老薛忒是舌毒,不领情便罢了,还讽刺人家姑娘个子矮,这让比灵奈足足矮一头的三小姐情何以堪,搞的大米商老板颜面扫地很不痛快,最直接的后果便是灵奈这只大米虫一个星期没吃上大米饭。供米断了,笑江山众人都在愁,你说一个客栈断了米粮可不是要命吗。

正当灵奈以为从此笑江山就与大米无缘的时候,老薛出马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人家老薛同志趾高气昂,毫无悔意,对待大米问题仍是一副你爱卖不卖的样子,却用面粉“制造”了一种新食物,汉堡包。

老薛同志不但在笑江山卖汉堡包,还把做面包的技术免费教给民众,后来,再后来……全城大米滞销了。

灵奈永远也忘不了老薛同志后来在翻看张老板拜帖和礼单时露出的微笑,狡猾如斯奸诈如斯啊。再后来,老薛同志丝毫不计前嫌的继续买张老板的大米,帮米商大人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以至于张老板感激涕零,即便今年米价攀升,供给笑江山的米价仍旧公道。当时灵奈还不解薛染夜为何要帮张老板,老薛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你可以一辈子吃米饭,但你能一辈子只吃汉堡包吗?”于是,灵奈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愚蠢,薛大人的英明,果然,大米滞销只是暂时的。

又是一串泡泡,灵奈否定了米行三小姐,是啊是啊,现在笑江山是张记的大客户,人家三千金也以另许了个不计较个头的人家,怎么会跟灵奈过不去呢,她傻吗?不对不对。

思索片刻,灵奈继续吐泡泡,什么醉月楼的花魁娘子,又是什么苏尚书的表侄女,还有王家当铺的掌柜妹子,统统在小脑袋里过了个遍,甚至于连李太守的小姨子的大姑的表妹妹都捋出来了,还是毫无头绪,

终于,灵奈烦了,猛地,雪儿两个字浮出尘埃。

深井冰

只是,雪儿一个孤弱的女子,怎么会认识江湖人士?况且,那黑衣人武功不是一般的好,雪儿又没有钱,怎么聘的起杀手呢?摇摇头,还是不乱猜了,猜着了也是平白的伤心难过,弄得满身怨念,不得超生,灵奈安静的闭上眼睛,还是安静的等饿死以后,去问牛头大哥吧,只是,哼哼,到那时候,非化成厉鬼,折腾不死那害她的人。

突然,灵奈感觉头顶一麻,身子从湖底飘起来,仿佛被一张大嘴咬住一样,又被绑在布袋里,只得见微微的光线,心里更添恐惧,妈呀,这里不会有鳄鱼吧!!不要啊,上一世死的血模糊,难道这一世连全尸都木有吗?判官大人!!我恨你啊。

湖面,风和日丽,穿行着众多渔船小舟,舟上立着几排趾高气昂的鹭鸶,伸着脖子时而饮饮水,时而用爪子理理毛。唯有一艘陈旧的老船,即并没有鹭鸶,也没有白鹭,只有位与船一般无二破旧的老人,正拼命的拉一张破网。

“菩萨保佑,这鱼可真大,今日收获不小啊。”老人擦了把汗,继续收网。

“爸爸妈妈,救我,我最怕鳄鱼了啊!!啊!萧流云,你个死东西,在哪里,在哪里啊?”吓傻了的灵奈,一边哭,一边蹬腿儿,只是浑身捆得死紧,再挣扎也没用,就像老舍先生笔下的蚂蚱,被个小孩绑了翅膀,再蹦达也蹦达不远,因为线在别人手中。

“哎呦,还扑腾的挺厉害,这鱼真新鲜。”老人更努力的拽起来,其他小舟上的渔民见老人吃力的拉着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帮忙,

“这网鱼肯定个大,等拉上来,剁了再卖,够几天做活了。”年轻的小伙子一边帮着老人将网提上来,一边盘算这把网里的“鱼”给剁了,不知道灵奈听到会不会吓死。

终于,网露出水面,大鱼没多少,却有个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上面挂满了水草。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像鱼啊。”

“哎呀,还会动呢。”

“难道是黑壳王八?”

“嗯……有点像,只是,这王八怎么这么大?”

舟上的人都是附近的渔民,十分喜欢看热闹,一时间指着那一团水草,说什么的都有,终于,网被拖上了船。

“要不我把它先剁开看看?”一旁的小伙子说着拿起鱼叉,狠狠戳向那团慢慢“蠕动”的水草。

“啊!!”只听一声震耳欲聋,不仅众人吓呆了,连舟上悠闲的鹭鸶都吓得一头栽倒进水里。

这到底是神马东西?

“完了,这,这不会是水神吧。”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开口,

“那,我们岂不是冲撞了水神!?来人来人,赶紧给它再扔下……呃,请下去。”众人准备将那团东西再次扔回水里。

“诸位且等等,我怎么听着,刚才那声,倒像是,人?”站在一边的老人发话了,刚才那声叫喊,听着应是个女孩吧,不该是什么怪物啊。

众人抬头看看天,脚步慢下来,谁也不敢靠近一步,许久,拿鱼叉的男子才敢慢慢上前,轻轻拨开水草,此刻,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个破布口袋,只是此刻口袋里已经不会“蠕动”,也没有声音了。

然而,撕开口袋的那一瞬间,众人全傻了,什么黑壳王八,明明是个二八姑娘,只是,额头上,三个锥口般细而深的伤口,呼呼冒着鲜血。

手握鱼叉的男子,一时表情极不自然,而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计较,看这样子这姑娘肯定是被歹人所害,抛尸在湖里,却不想此女福大命大,竟没淹死。

“这,这,周叔,我看这是上天给你恩赐啊!你没有儿女,河神就送了你一个女儿,将来再招个好女婿,给你养老送终,老来也有个依靠,多好啊。”就在众人“发呆”之际,刚刚执意要将“水神”请下湖的男子突然哈哈大笑,顷刻间将“水神”变成河神的礼物。

众人看看口袋里悲催淌血的某只,又看看孤老的周老头,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少不得随声附和,周老汉想了一想,自己孤独终老,如今天上白白掉下来个女儿,倒也是美事一桩,遂开开心心的拖着钓上来的闺女回家了。

“王上,属下无能,殿下,还是不肯回来。”

“倒也罢了。”弦乐居,苏洵一袭白衣负手立在窗楹下,温润如玉,一如当年。微微抬头扫了眼跪立身后的黑影,稍稍皱眉,

“鹰去碧波湖有何事?”

黑影诧异抬头,随即释然,自己脚上沾满碧波湖畔特有的周龙草,心细如尘的主子如何会猜不到。

“替殿下铲除异己。”在主人面前,鹰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遂将把笑江山的米虫沉湖之事一一道出,却不想,白衣男子脸上已然变色。

“属下擅自行动,请主上责罚。”看出苏洵的不悦,鹰虽有些不解,却不敢有任何异议。

“自去领二十板,下去吧。”淡的没有一丝感情,挥手示意鹰可离去。

她死了?摇摇头,苏洵心中有些黯然,倒不是怜惜,只是可惜了这步好棋,那年百花宴他便看出萧流云对灵奈的感情非同一般,直至后来发现灵奈假死出,亦没有声张,甚至于这次来京城,亦有一半是为了她,一切皆是要在战起之日出一奇招来挟制萧流云,但如今,这女孩却死的这样不凑巧,怎么能不让人叹息。

只是,这萧灵奈从来都如此命大,真的就这么容易死掉吗?

眯眯眼睛,苏询轻身跃出窗,碧波湖,少不得走一趟。

“小米虫,小米虫?”敲敲窗户,薛染夜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早刘管事便差人来问灵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竟到了午时还未上工,灵奈从不赖床,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晚,敲门也不应。

猛地震开房门,床被皆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用过的痕迹,薛染夜本能的感觉到,出事了。

悲剧人生

当灵奈第n次睁开眼睛,活动活动手脚,由衷感叹,岸上的感觉真好。在被鱼叉叉晕之前,灵奈隐约听到了人们的谈话,了解到大概是渔民救了自己,虽说被扎的很痛,但比起在湖底活活饿死来说,灵奈真觉的包括拿鱼叉的那位都是淳朴善良的好人。只是,有一点,灵奈着实受不了了,便是这么黑的天,咋没人点灯呢?

索着想下床,谁知刚一起身,灵奈便一阵头晕栽倒在枕头上,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真真是悲催,不知流了多少血,还有身子下面,忘了大姨妈也来凑热闹,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今天真是得到正解了。

“哎呦,姑娘你醒了?”周老汉忙奔上前来,将灵奈小心扶起,于是某人晕晕乎乎的靠着墙壁坐好,再加上头上的纱布,活像坐月子的老妈子。

“你这伤口很深,幸好没戳在要紧地方,要不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来,吃了药,快躺下休息休息。”其实这周老汉原本也非一人,人到中年,妻子也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却谁知天道无常,水水灵灵的女儿养活到五六岁,竟被拍花子的拐了去,妻子本就孱弱,自此更是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便散手人寰,到如今,已是十几年,仔细算来,若那女儿还在,比灵奈倒也大不了几岁,如今孤鳏老汉平白得了个女儿,日后有了依靠,心里怎么能不欢喜。

“呃,谢谢,谢谢大爷,就是,您能不能点上灯先?呵呵,呵呵。”灵奈傻傻的笑笑,黑灯瞎火的,这多吓人。

老汉诧异看看外面的太阳,又看看灵奈的白痴表情,遂将手放在灵奈眼前晃晃,只见那双水灵灵的形状挺好看的瞳子,呆呆的没有一丝灵动。

“这,这,姑娘,你看不见东西?”

“天那么黑……我又不是夜猫子……”

“可,可这是白天啊。”周老汉擦擦汗,挺水灵的姑娘,咋就是个瞎子呢。

灵奈嘴角抽了抽,复又抽了抽,眼一闭,终于抽过去了,待她再次醒来时,天也确实黑了。

“我说闺女,从今天开始,你就姓周了,我给你起了个名,叫周桂花,好听不?”老汉见灵奈眼皮动了动,开开心心的盘算起来,虽说是个瞎子,好在模样不差,不怕没人要,

“呃,那个,大爷,我……”此刻,灵奈的脸色跟眼前一样黑,

“什么大爷小爷的,从现在开始叫爹知道不?”老汉不乐意了,

“大爷,我……”

“还叫大爷,要不是我,丫头你就没命了知道不?”老汉循循善诱,

“这也是,大爷,可是……”

“别啰嗦了,做人可要知恩图报,放心,爹会给你招个好夫婿,虽然你是个瞎子,老爹也不会给你找个瘸子残废什么的,保管委屈不着你,等我死了,这三间屋子,还有船,网,和地里的牛,都是你的……”老汉越说越兴奋,丝毫看不出灵奈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

“大爷……”

“这孩子,怎么还叫大爷?得,先去做饭,今天咱们吃鱼,你再躺一会。”摇摇头,老汉乐滋滋的出去了,

“大爷……我去你大爷的。”灵奈死命锤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笑江山,从来没有那么的想念过你。人家失踪了,染夜你有找我吗?唉,马上就是萧流云的寿宴,貌似即便是发现她失踪了,暂时也来不及寻了。

果不其然,薛染夜为了找灵奈几乎翻了天,却没有一丝头绪,因为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就是薛染夜,而现场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看不出灵奈是自己出走还是被人劫走。

“掌柜的,您被上火,还是先准备圣上寿宴的节目吧,米虫姑娘的事,交给我们来。”刘管事看着脸色铁青的薛染夜,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惹怒了这尊神。

薛染夜似没听见般,微微阖上眼睛,没有线索,竟然没有一丝线索,笑江山内的暗卫也不是摆设,却没有人发现有任何异常,灵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开,即便想离开,也会告诉他一声,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在他薛染夜的眼皮低下将人劫走。谁都不怕,就怕是……

一想到那个人,染夜心中便如火煎。一来,萧流云那般自负、骄傲,怎么能忍受灵奈的欺骗,假如他们两人相见,才注定是场悲剧;于私来说,灵奈之于染夜,无异是最亲密的朋友,来自相同的时代,相同的思想,面对她,染夜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出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排遣无处宣泄的压力,他是真的不想让她离开,即便他知道灵奈心中依旧记挂着萧流云,却仍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可到如今这个地步,所有的用心,都显得可笑了。

为今之计,唯有寿宴时,再加试探了。染夜睁开眼睛,不想涉足斗争,只想平凡度日,却也这般难。

却说苏洵立在碧波湖上,看了眼清静的湖面,微微摇摇头,他其实也想不通自己这是做什么,明明知道鹰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自己又何必一厢情愿的认为她能逃过一劫。仔细想来,对那个女子的印象其实一直停留在两年前的百花宴,那双星目,柔弱却又刚毅,像极了她花园中的太阳花,若生在民间,该是多自由自在,只可惜,她确是天朝的皇帝,注定的棋子。看看湖面,想到她的尸体应该就沉在其中,苏洵心中竟无端生出几分平静与欢喜,这样死了倒也好,干净。若是活着,将来会死的更痛苦。

“大哥哥?你也是来看水神的吗?”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细细的童声,只见一个小姑娘,竖着朝天髻,咬着手指头冲苏洵笑,苏洵回头亦笑笑,附身小孩的头发,

“水神?”

“是啊,娘亲说,今天周伯伯家钓上来了水神,不过,嗯,可是虎子哥哥说,钓上来的是美人鱼,小林子却说钓上来的是只黑壳大王八,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所以来湖边看看。”小女孩声气的将周围大人的话学给苏洵听,眼中满是好奇。

“水神?美人鱼?黑壳王八?”苏洵眯眯眼睛,勾唇笑笑,

“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妹。”女孩弯着像新月般的眼睛,这个大哥哥笑的真好看,

“那小妹,告诉哥哥,周伯伯家在那里?”

“嗯,在那边。”小女孩指指北边,然后低下头看了眼湖面,继续等待水神出现,然等再抬头时,那位大哥哥却已经不见了,小妹先是愣了片刻,继而开心的一边跑一边笑,“小妹见到水神喽,而且是会飞的水神……”

“桂花,多吃点,来。”周老汉乐呵呵的将一块块鲜嫩的鱼夹进灵奈碗中,丝毫不理会灵奈那张苦,逼脸

“大爷,我求求你,送我回家吧,我吧,其实,其实有相公,我知道您是好人,不能学那些人贩子啊,而且,我这眼睛都瞎了,什么活都做不了,这不是累赘吗?”灵奈惨兮兮的哭诉,生怕这老大爷明天就招个上门女婿把她嫁了,若真如此,指望着薛染夜找到她,估计小灵奈都能打酱油了。

流云逸散

“有相公?”周老汉手里筷子一抖,白白嫩嫩的鱼掉在地面的泥巴里,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姑娘是孤女,那里想的到人家还有家。

“唉,老汉我,是真想有个依靠……孩子,你先安心住着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别别,大爷,我觉得自己现在挺不错的,要不咱现在就打算打算吧。”灵奈瞪着一双摆设般的眼睛,心中的郁闷之情无处宣泄,肚子痛,头也痛,拖着“残躯”在凉凉的湖水里泡了一夜,好不容易上了岸,被当成王八就算了,还挨了一鱼叉,挨扎就挨扎吧,眼睛还看不见了,这人生啊,怎一个悲催了得。

老汉叹了口气,只是不断将鱼心细的去了刺,放在灵奈碗中,

“我那闺女要是还在,该也似你这般大了,可惜,唉。”

“您,您别伤心,我要是,要是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您,大爷,我真得回家,家里的孩子还嗷嗷待哺呢。”灵奈一心想回笑江山,开始胡说八道。

“那个啥,我认您当干爹,将来我孩子就是您外孙好不好?”香嫩的鱼,若在平时,早就被灵奈消灭的一干二净,只是此时,某人是真的没心吃饭了。

“周大爷?”就在灵奈各种各样纠结时,一个温润的男生传入耳中,鼻尖呼吸到熟悉的味道,像夏日阳光的感觉,像是从遥远的梦中飘来。

周老汉愣了愣,回头看看那个一袭白衣的公子,一时有些晃神,这是仙人吗?

灵奈晃晃脑袋,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味道,是在那里见过呢?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脑袋本来就不灵光,最终灵奈也没有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桂花,这,这难道就是你的相公?唉,罢了罢了,陪我老头子吃完这顿饭,也就去了吧。”

“呃,可我……”灵奈其实真的很想说,她本不认识这个人,然而下一秒钟,小巧的手掌便被覆在一双大手里,接着一阵眩晕,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薛掌柜,您喝点水吧,小米姐也真是的,跑出去也不说一声,大家多着急啊。”笑江山,雪儿一脸焦急,将细心泡的茶水送到染夜面前。

“此事雪儿倒不必费心,只是笑江山人人皆称我潋掌柜,雪儿还是莫要搞特殊的好。”染夜接过茶,深深看了雪儿一眼,总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掌柜有掌柜的执着,雪儿亦有自己的执着,飞蛾扑火,不自量力也好,就算自己找死了。”雪儿淡然说完,将行了一礼退下,徒余下染夜握着那杯飘散着茉莉芬芳的清茶。

远处的刘管事冷眼瞧着,心中也是焦急,沉沉叹了口气。这皇帝陛下的寿宴就到了,掌柜的这种状态,可怎么是好,还有那小米虫,失踪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可不是让人担心,再加上那心术不正的雪儿,从前是暗着示爱,现在这不是明着勾引嘛,如今这笑江山,总而言之一句话,怎一个乱字了得。

“你醒了?”

“我醒了?”

这对白是不是很傻,却形象的体现了作为一个瞎子,伤不起的本质。空气中没有鱼腥味,已没有水汽蒸腾的湿热,应该已经离开那个渔村了吧,可这又是那里呢?

“利器伤了你头部的经脉,再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暂时失明,假如好好静养,也有机会恢复。”不待灵奈开口,男子便将她最关心的事先说了出来,

“真的吗?只是暂时的?天地人神鬼,我谢谢你们。若是当一辈子瞎子,我宁可去死……”果然,听了苏洵的话,灵奈煞是高兴,恨不得明天就复明,毕竟没有光的日子太难熬了。

“呵呵,这样可爱的女子,上天如何舍得让你见不到光明”苏洵笑了,比阳光还灿烂。

“呃,对了,你又是谁?不,不会是周大爷把我卖给你了吧!”灵奈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来,用力太猛,头上的纱布瞬间殷红一片,然而此刻灵奈却顾不得疼,忙不迭的摆手,

“那个,大哥,不是,大兄弟,我真是有家的人了,您不会对我有兴趣吧……”

“灵帝陛下,果然如此健忘。”苏洵看着榻上有些惊慌失措的女孩和她头上满是鲜血的纱布,饶有兴致的抱起肩,连嘴边的笑都挂满讽刺。

一句看似悠闲的话,却成功让灵奈变了脸色,他,他刚才说什么?!还灵帝陛下!他到底是谁?

“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两年来苏洵从未忘记,一直受教。”收起唇边的讽刺,苏洵的声音如和煦的风般,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信任,然而灵奈的脑子在听到灵帝两个字时,已经不受控制,不停地问自己,假死出的事,除了薛染夜,怎么还会有别人知道!

苏洵?这个名字好耳熟,比他的声音还耳熟,苏洵,桂花……猛地,两个字鲜红欲滴的大字张牙舞爪的爬上灵奈混乱的大脑:瀚海。

“你是瀚海的苏洵使臣!呃,呃,呵呵,那个啥,您认错人啦,普天下都知道,先帝陛下两年前早已仙逝,我只是笑江山的一个小丫头,叫米虫,这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敢胡说。”说不心虚是假的,说不害怕更是假的,可到了这个地步,硬着头皮也得硬撑了,人生果然悲催,同样都是一面之缘,咋人家罗舒都没认出来,这苏洵就认出来了呢。

“你的伤口,流血了。”苏洵顿了一下,也不着急辩驳,只是轻轻按住灵奈的肩,将已经沾满了血的纱布轻轻解下,好笨的丫头,当面说出他瀚海使节的身份,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丝,疼。”灵奈咧咧嘴,只觉额上火辣辣的痛,心里是又急又乱。

“别动,一会就不疼了。”说着,苏洵换了块洁白的新纱布轻轻替女孩包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血行不止,这伤口着实深,阻断了经脉,要说复明的希望,说实话,其实极低。

“那个,反正我不是什么灵帝,就是个小丫头,你能送我回家吗?”

“笑江山?”

“是啊,老薛肯定特别感谢你的,苏洵大人。”灵奈小心翼翼,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染夜铁定是急疯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瀚海人对天朝人的怨恨有没有淡一些。

“这里距离笑江山,远了些,你这伤着实不适合颠簸,否则,眼睛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了。”苏洵将纱布紧了紧,并不正面回答灵奈。

果然,灵奈沉默了,谁会拿眼睛开玩笑。

“我派人去笑江山,让潋掌柜不要担心,你安心养伤,等好些了,我送你回去。”见灵奈沉默,苏洵体贴的说出最好的解决方式,又轻轻拍拍灵奈的头,“别怕,灵帝早已仙逝多年,刚刚,我只是开玩笑。”言毕,旋身离开房间。

灵奈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反驳了理由,除了听从顺从没有别的解决方式,唯有心中如一团乱麻。

苏洵,他不是应该在瀚海吗?怎么会来到天朝?又是谁害她到如此地步?一连串的疑问得不到解答,憋在心里直叫人想吐血,别的且不谈,灵奈现在甚至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自来到天朝,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被动狼狈,即便当初被“抛弃”在狼山下,至少还有双眼睛是自己的。

流云逸散

夜凉如水,月色映照着白玉石阶,周边郁郁葱葱的生长着一蓬蓬盎然的太阳花,尽管夜深石凉,花瓣已合了姿容沉沉睡去,而其风采竟依旧不减半分。

“陛下,这是明日宴会笑江山的节目单子,请您过目。”黑落立在那个年轻的帝王背后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打扰,递过一张明黄的的薄笺。

“你看着安排便可。”接过薄薄的笺子,却不看一眼。

“陛下,线报称,许将军联合礼部吏部等六部官员,还有丞相大人,要在明日联名,奏请陛下大婚立后。”黑落想了想,还是将实情说出,虽说从心底深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主子能早些娶妻,过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仇恨,没有复仇。

“立后?”帝王笑了,微微摇摇头,“是有人想当国丈吧。”

黑落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萧流云中毒以来,本以为有天山雪莲压制,早晚能清除余毒,却谁知体内毒素非但不清,反而日益加重,再加上登基后诸多的国事,全靠他一人支撑着实力不从心,两年前瀚海一战,许将军领军出征,甚至派亲生儿子坚守前线,战死沙场,本在军中威望便极高,由此更得人心,再加上他死忠于萧流云,因此,军部好些事宜便交给许将军分担,如今,在朝中也是有分量的人物,倘若,他起了异心,黑落也真是捏着一把汗。

“陛下,明日事务繁忙,普渡大师将例诊改到今日,回寝吧。”每每提到例诊,黑落便恨不得自己替主上受这个苦,近来每次例诊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间隔周期却越来越短,普渡大师的笑容也越来越难以见到,唯有他的主子,毫不在意阎王令的余毒,像从前一般杀伐决断,处理政务。

只是每几近月圆那几夜,他不再去那个涔涔的御书房,而是独自到御花园,对着那满院子的太阳花,表情温柔,亦或是遗憾。

薄薄的纸笺,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一行行墨色小楷,只要稍一注意,便可发现其中有首极为熟悉的歌曲,《菊花台》。

薛染夜并不知道灵奈曾为萧流云唱过这首歌,灵奈亦从未提过,不仅如此,对于萧流云的一切灵奈皆很少提及,薛染夜假若知道灵奈曾唱过这首歌,打死也不敢将它摆在萧流云面前。

“陛下,若可以,属下便吩咐笑江山,将节目定下来。”

“潋河国此人,一向有分寸,倒是许将军,黑落,即刻招丞相进。”萧流云看看天上的月色,停住回的脚步。大婚立后么?唇边染上一丝冷酷的笑。

“陛下!普渡大师还在等,您的例诊……”一听此言,黑落一时心急,不由出声阻止,

“朕自有分寸,黑落不需多言。”萧流云挥袖不再理会,从来他决定的东西,不允许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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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想过假如有一天自己瞎了会是什么情形?譬如现在,灵奈抱着一只枕头,一边在床上挺尸,一边思考海伦凯勒的人生哲学。

身上穿着轻柔薄纱的寝衣,头发悉数垂散下来,乌黑浓密,额上包着白色的纱布,两者间对比异常鲜明,而黑亮的瞳孔和少许微微泛蓝的眼白更是和谐,尽管现在已然只是摆设。

苏洵一走进房间,便看到那个女孩安静的窝在床上,手里抱着一只枕头,连发呆都那么期期艾艾的,梳妆台前,一扇小巧的窗开着,几缕粉色的飞花极听话的飘进窗子,乖巧应景的落在女孩的头发上,更添一份柔和。

神经本来就大条的灵奈没有感觉到外来者的进犯,继续思考她所谓的“人生”,苏洵亦不语,只是蓦的有些后悔,为何要让他看到这一幕,让他那颗本以为在献血中浸泡久了的心,本以为麻木的再也不会有波动的心,平白的乱了频率。

许久,就在苏洵快要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床边幽幽传来一句话,将美丽的柔和打了个粉碎:

“靠之,尼玛这么久了,你个死潋河国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你大爷的。”

“咳咳。”苏洵顶定了定神,复又定了定神,最终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咳了两声,表达自己不是空气。

果然,听到自己的声音,窝在床上的女孩表情煞是好看,先是红了红,继而绿了绿,最后,永黑。

“呃,我说您,您怎么又来了。”刚说完这句话,灵奈便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什么叫你怎么又来了,这地儿明明连地皮都是人家的。

苏洵脾气极好,一点也不生气,更没有责怪灵奈不讲道理的鸠占鹊巢,只是微微笑着,

“我已经派人去了,只是马上就是天朝皇帝的寿宴,潋掌柜很忙,要过些时日才能照顾到你,安心住着便是。”

“奥,原来苏大人大老远从瀚海赶来,是祝寿的啊。”灵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只是,他又是怎么跑到那个小渔村的呢?看着这个心里有什么,马上就在脸上写出来的女孩,苏洵真的很想笑,但是,不能。

“苏洵知道萧姑娘心中诸多疑问,此事倒也不难解释,笑江山的雪儿,其实是苏洵之妹。”

“啥?那,那雪儿,是你妹妹?那你是瀚海的王子,她……”灵奈纠结了,这个雪儿不是孤女吗?

“是,王妹她一人私自出,我这次,一是为云帝寿辰,二来也是为了王妹,却不知,雪儿如此糊涂,为了潋掌柜竟对无辜之人下杀手,我这哥哥,着实惭愧,因闻的此事,立刻寻去,幸好没酿成大祸。”

灵奈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害自己的竟然是雪儿!而且,居然,不对,应该说果然是为了潋河国那个破男人。

“萧姑娘……”

“得,您别叫我萧姑娘,还是叫我米虫吧,那天你妹妹要知道了,我就真死翘翘了。”灵奈没有一丝好气,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小眼睛,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光明,灵奈便想有种想当渔夫的感觉:拿着鱼叉,给那个雪儿也来一叉。

“你那妹妹也忒狠了,分明就是想活活弄死我,扔到水里便罢了,还给封在袋子里,封在袋子我忍了,还给绑上,绑上我也忍了,还装上几块大石头!我恨。”

“萧,米姑娘,舍妹得罪之处,苏洵在此赔礼了,将来定给姑娘一个交代。”

“别交代了,等老薛忙完这一段,你抓紧把她给我领走。”别过脸,灵奈嘴角抽了抽,坚定的说出这句话,不是心眼小,关键是想到雪儿那张温善的脸,再联想到她的心狠手辣,灵奈着实感到害怕。染夜是她在这个时代相处最久的朋友,绝不能留这么危险的人在他身边。

苏洵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灵奈会这么决绝,一直以来,在印象里,她都是个软弱又有些善恶不明的女子,这两年跟着薛染夜,真的变了些。

叹云灵

午后暖阳,玉华金顶,琉璃瓦片,流光溢彩,炫目之下,又有多少丑恶隐匿其中。

“陛下。”看似淡然的染夜立在下首,心中却荡溢着千浪万波,毕竟现在面对的人,不是贩夫走卒,不是米行掌柜,更不是那群酒囊饭袋的朝廷官员,而是天朝最高的统治者,萧流云。

“一年不见,潋掌柜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萧流云慢慢离开龙椅,一边走下玉阶,一面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让人不到头脑,

“陛下若有用的到草民之处,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潋掌柜虽不在仕途,对百姓的贡献却比那些只会坐享俸禄的朝臣还大。”萧流云并不是客气,说的是实话,薛染夜每年缴纳的国税,在国库中占着巨大的比重,不说其他,两年前出兵瀚海,大半军响是从赋税中所出,假若没有笑江山,少不得又要从百姓手中征税,到时引起民怨,国家外忧内患,岂不危矣?

听的萧流云这样讲,染夜微微一愣,脑中迅速旋转,他一早便感觉这次萧流云召他进祝寿并不单纯,果然如此。

两年前,薛染夜当机立断,抽调白银十万两解了战事的燃眉之急,所以那年百花宴,萧流云特意请笑江山的表演团来中,倍加礼遇,帮笑江山打出天朝第一店的美誉。

如今,天下局势表面一片平和,其实则是暗藏汹涌。早就听闻瀚海三皇子,弑父杀兄,夺位自立,偏偏此人又是个极有城府手段的人,这两年,瀚海休养生息,兵强马壮,又扫平西北几个部落,早已蠢蠢欲动,当年坑杀三十万战俘,天朝人至今仍历历在目,何况瀚海?谁也不能保证战事不起。再加上朝中的许将军罗丞相,近年来也越发不让人省心,本来这也倒也没什么,萧流云本身便是军事奇才,本以他的能力,即便有敌来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只是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萧流云的气色比起从前差了太多,薛染夜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却也隐隐感到假如战事危及,萧流云御驾亲征都很难。亦可见他这皇帝当的,远没有那时的摄政王自在。

“草民还是那句话,若陛下有用的到草民之处,草民散尽家财,亦无怨言。”染夜微微顿了顿,愈发谦卑有礼,

“朕却舍不得让潋掌柜散尽家财。”流云亦淡然一笑。

琉璃瓦依旧折五彩的光,暗也好,陈垢也好,都在璀璨中一好百好,不知过了多久,玉华殿内的二人已经徐徐步出门,沉藏忧虑的脸上,了然微笑,各参一半。

离开玉华殿,薛染夜半是庆幸,半是忧虑,庆幸的是,萧流云的谈话自始至终都没有涉及到灵奈,因此灵奈的失踪应该与他无关,然相较与于庆幸,忧虑更盛。

“朕听闻潋掌柜尚未娶妻,朕的皇妹馨雅郡主,亦是寿王嫡女,不知可配得上潋掌柜?”

一想到萧流云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染夜便头痛,要说这馨雅郡主也真够悲催的,当年寿王妃有意将其推给萧流云,奈何萧流云四两拨千斤,又将她指给了丞相之子罗舒,岂料罗舒竟然平白的“失踪”了,放了两年,如今这郡主已是十九岁“高龄”,成了寿王的心头烦恼,在天朝,十九岁的姑娘不出嫁,真真是笑柄。上面这位想的倒是美,自己若做了寿王的女婿,寿王又是死忠于萧流云,他这辈子可就套牢了。更何况,他见都未见过那个馨雅郡主,何谈娶她呢?不过幸好,萧流云只是商议的口气,并未拿出帝王的权利压制,也不知还有无斡旋的余地。

摇摇头,转眼间,染夜来到御花园,众人皆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寿宴的表演,芬芳的花蕊吐着娇艳,而美人的脸颊比花蕊更娇柔,绚丽的御花园,到处洋溢着喜气,然究竟谁也不知道前景,山雨欲来风满楼,唯有染夜已经提前嗅到大变前的味道。

“掌柜的,您亲自唱的这首《菊花台》,这歌词,是不是凄凉了些?”

“无妨,本来就是唱给将士们,替那位笼络军心的,道具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只是,那个掌柜的,有个姑娘,执意要找您,一副不见你绝不罢休的样子。”刘管事看了看薛染夜毫无表情的脸,略想了想,才小心翼翼把刚才发生事禀报。事实上,那个女子颇具小米虫的风范,不是绝不罢休,而是见不到死不罢休的模样。

“姑娘?”染夜也愣了愣,什么姑娘,他虽一向风流,却不太喜欢沾惹中的女子,应该不至于有人非见他不可吧。

“那个,她自称是什么,馨雅郡主。”

“馨雅郡主?”染夜这次真笑了,大庭广众之下吵着要见男人,这女子还当真是豪爽,怪不得十九岁了都嫁不出去。

“是啊,那姑娘真是……”见薛染夜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刘管事擦了把汗,掌柜的一向有女人缘,该不会这个什么馨雅郡主还跟他有一腿吧,自从小米虫失踪后,一个雪儿就够让人头痛的了,现在又来了个什么郡主,这掌柜的要是把她领回去……呃啊,那笑江山可真就离**飞狗跳不远了。

“掌柜的,你不会是要见她吧?那个姑娘,她,她可比去年小米养的那只癞皮狗还凶,您……三思……”

“比癞皮狗还凶?那得是什么德行?”一听此言,饶是在萧流云面前都处变不惊的薛染夜亦不由自主的震了震,说起当年那条叱咤风云的癞皮狗,在笑江山可比奥尔良烤还有名,曾经气的薛染夜吃了一个夏天的狗煲,嘴巴上火长泡了都不带停的。

“这个,要不您先躲躲……”

“躲?堂堂笑江山的掌柜躲一个小丫头?笑话,此事刘管事就不必费心了。”染夜突然笑的涔涔的,看着表情奇特的薛染夜,刘管事生生打了个寒颤,想起来了,去年掌柜的就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打癞皮狗,炖赖皮狗,吃癞皮狗。

“寿宴的焰火可准备妥当了?”染夜稍稍恢复正常,寿宴马上开始了,这焰火可是今晚的重头戏。

“都弄好了,保管整个京城都看的到。”一提焰火的事,刘管事立刻浑身都暖了,那双明的小眼睛登时亮的像夜明珠子,要说染夜研究的这焰火,花样漂亮,飞的高花又大,形状又均匀,绝对是今年寿宴上的亮彩,到时候,不仅龙颜大悦,财源也是滚滚而来,什么江湖泰斗,商界巨贾,朝廷大官,谁不想逢年过节的涨涨门面,燃个烟花庆贺,到时候,若是一个焰火一两银子,十个就是十两,一百个就是……想着想着,刘管事口水都要都出来了。

终于刘管事流着口水从臆想中醒过来,再看染夜已经臭着一张脸离开了。

叹云灵

若问那一夜的烟花有多绚烂,没有人能形容的出,穗光流金,一朵朵繁复古朴的花朵自空中绽放,即便只有瞬间便消逝,却有无数朵绚丽前仆后继,不让暗蓝色的天空有机会平静。金色炫目,似天神妃子衣带飘飘,玄紫恢宏,如空中气势磅礴的殿宇,折下日月的光辉,红色沸腾,像闪烁着各色光辉的琉璃瓦片,猛然碎裂,盛开出漫天的光芒。

一场烟火,将紫禁城的炫目在这夜空中展现的淋漓尽致,同时引得多少人,在这片炫目中迷失,引得多少人咬碎银牙削尖了脑袋要入主这紫禁之巅,又引得多少人,抛妻弃子,罔顾身家命,也要追求那万劫不复的名利地位,又引得多少人,陶醉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臆想里,即便刀剑在颈血染利刃,却被金色的焰火麻醉,不知疼痛,待到死亡在伴,才方觉大梦一场。

萧流云独自坐在玉华台上,看着那漫天的烟花,思绪万千,就堵在口,轻轻抚身下那张龙椅,曾几何时,有个极会让人生气的小女孩就坐在上面,瞪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将菜里的花椒葱花悉数挑进他的碗里,还美其名曰补肾补气。而后来,他却连她的尸体都不能保护,草草落葬。

“恭祝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看着炫目的焰火中,列朝臣工,跪在地上,山呼海啸,萧流云心中冷然,嘴上说着什么万岁,什么万寿,什么无疆,而究竟人心中如何,便不得而知了。即便是他自己,办这寿辰,不一样是别有用心吗?今年寿宴,四方朝拜,惟瀚海与西北回鹘不动,战事已有端倪,实则一触即发,偏偏此时许将军一心要他那女儿入住后,否则大有按兵不动之意,还好,薛染夜掌握的财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微微摇摇头,要是那个小丫头在,是不是还能派遣派遣,不至于口连呼吸都滞痛。只是月色渐浓,昨日与丞相长谈一夜,延误了例诊,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寿宴结束。

“这焰火深得朕心,赏。”最后一簇金黄散开在天际,萧流云淡然吩咐,身旁的大太监忙领命下去封赏。

台下的薛染夜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接了赏银,复抬头看了眼玉华台上略显孤寂的帝王,不经意间微微一叹,萧流云现在坐的那张龙椅是灵奈的啊,又想到灵奈每次深夜噩梦中,每次遇到危险,情不自禁喊出的都是萧流云的名字,染夜第一次问自己,带灵奈离开,是不是,错了。

“潋掌柜,快接赏吧,圣上对你,可是青眼有加,来日飞黄腾达,莫忘了咱家。”封赏的大太监多会察言观色,听说圣上还有意将馨雅郡主指给这位,将来岂是池中物。

“李公公客气了,潋河国还有一事不明,请指教。”薛染夜忙还礼,随手将一枚硕大圆润的夜明珠塞进李公公手中,仅这一颗珠子的价值,大概低得上百两黄金。

世上谁不喜欢钱呢?李公公一看那珠子的成色,心神早已飞到九天之外,忙喜滋滋道:“潋掌柜有话直说无妨。”

“往昔黑落青落两位大人总有一位在陛下身旁,今晚却不见一位,不知青落黑落两位大人,去了那里,河国也好有个孝敬的地方。”染夜故意将商人的明表现的一览无余,惹得李公公了然一笑,

“这青落侍卫,听说近日去了西北,至于黑落侍卫,听说黑虎营的陆将军害了疟疾,今夜暂时替他统领御林军去了。呵呵,潋掌柜倒不妨听咱家一句话,黑青二位侍卫,虽是圣上的近臣,却不好笼络,不知多少大人背地里给他们送奇珍异宝美女香车,二人不接受便罢了,还向圣上禀报,潋掌柜可莫要套不着狐狸,惹一身骚。”李公公说的倒也是实话,染夜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河国谨记公公教诲。”

“客气了,潋掌柜发迹,莫忘了咱家就成。”李公公捂着那颗夜明珠,笑的想朵盛开的太阳花,乐颠颠的离开了。而薛染夜脸上却骤然潋了微笑徒然浮上一层云。燃放烟花时,他便发现门竟然被锁了,任谁也不能通行,且他从未见过黑青二人皆不再萧流云身边,黑落,统领御林军?而陆将军可是许将军的得力干将,怎么病的如此凑巧,这场寿宴,真的这么简单?为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寿宴还是在一片祥和中开宴,有薛染夜心设计的舞蹈,还有改良版的戏曲,毫无知觉的官员们看的倒也开心,其中最有特色的当属那首《新贵妃醉酒》,当初还是灵奈喝醉了,哼哼唧唧唱出来的,由此染夜才知道不过六年时间,国家真是人才辈出,有了个唱昆曲如此传神的李玉刚。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染夜永远也忘不了灵奈在笑江山过的第一个年,是哭着过的,常说害怕影响发育而从来不喝酒的灵奈,那夜除夕喝了整整半壶莲花白,对着一盘盘她最喜欢的韭菜馅的大饺子哼哼唧唧唱的不成调子,那时薛染夜只觉得灵奈那唱功绝对是折磨他心脏的,听懂的也唯有那句“只想在梦中与你再醉一回”,现在想想真是霎是应景。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最后一句,悠扬的笛声起,传到每一处墙,回音沉沉,也不知勾起多少深闺女子的心酸,染夜也终是明白为何灵奈总喜欢哼哼这首歌,即便唱的死难听还哼哼,她是真的想,醉在那个君王怀中吧。

此刻,梦中的君王,手中正握着一只白玉茶杯,在渐高渐浓的月色映衬下,丝毫看不出心中他心中的情绪。

“陛下,普天同庆之日,臣亦有本要请。”

玉华台下,终于有人说话了,薛染夜神经猛地一跳,下意识的看向玉华台上那个帝王,只见萧流云脸上似乎也有诧异之色,而其眼底深处,却隐藏着几分外人难以察觉的了然。

“刘太师有事?”

“陛下正当风华正茂,几近而立之年,这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后亦不可一日无后,臣叩请陛下大婚立后,开枝散叶,才是万民之福啊。”

“哦?朕看太师是忘记了,灵帝仙逝尚未满三年,朕理当守理,现在大婚立后,只怕也于祖宗体制不合吧。

第11部分

叹云灵

听的萧流云这样讲,刘太师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平素这个刘太师最是喜欢拿祖宗家法压制人,如今,被流云将了一军,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陛下,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圣上以德以孝治天下,微臣倒觉得,唯有圣上早日大婚,祭天立后,才是合祖宗体制,才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年新进学的新科状元,乔恩羽。

声音不卑不亢,却自有几分气势,薛染夜不由多看了几眼,看来今晚这寿宴,当真是太平不了。

“乔卿家,现在并非朝堂,此事朕本以可容后再议。但,既然列朝臣工如此有兴致,借着这盛宴,议议到也无妨。”萧流云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尤其是许将军一众,本以为萧流云定会百般推延,着实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臣等认为,许将军之女,元夕小姐,姿容雍华,气质风度,有母仪天下之度。”

“臣到认为,寿王之女,馨雅郡主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微臣认为,许元夕小姐才是不二人选。”

萧流云淡笑看着众人,大半的朝臣皆对许元夕赞不绝口,许将军果然是有心人,为了女儿,真算是花了心思了。再看看许元夕,安静的坐在母亲身边,仿佛一切争论与她无关似的,唯有脸颊上的粉红,泄漏了她内心的紧张。

“馨雅郡主,乃朕之王妹,朕心中早已驸马人选。”萧流云看似平和的说出这句话,却无形之中在朝臣心中立了风向标,朝中最有资格的成为皇后的便是这两位女子,既然这馨雅郡主是王妹,那皇后必然是许元夕无异了。

做臣子的多圆滑,一听萧流云话中意思,立刻顺着竿子向上爬,说的无非是什么许氏元夕,如何如何姿容绝佳,气度风华,母仪天下云云,即讨好了皇帝,又讨好了许将军,何乐而不为呢。倒是这边许将军有些丈二和尚不着头脑,这云帝不是不想他女儿做皇后吗?

一旁的染夜眉头更紧了,萧流云到底想做什么,许氏本就军权在握,假如女儿做了皇后,将来外戚专权就是一个大问题,凭萧流云的格,又怎么可能留如此后患,立许元夕为后呢?

“今天,是皇叔的生日了啊。”躺在床上的灵奈揉揉眼睛,又鼻子,眼前还是漆黑一片,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好些了吗?头还痛不痛?”温润的声音流泻在耳边,不用猜也知道,是苏洵。

“苏大人,你没去皇吗?”灵奈有些好奇,苏洵不是来祝寿的吗?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中啊。

“我应该去?”声音仍旧温润,像灵奈曾经最爱的黄桃果冻滑过唇边的感觉,言语流过耳边,却让人隐隐感到微凉。

灵奈一时语塞,立时想到当年萧流云假借她之手下令坑杀瀚海三十万军民之事,平心而论,苏洵也好,瀚海也好,凭什么原谅自己,原谅萧流云,国仇家恨,任一个血的人,都不可能忘记。灵奈表面自欺欺人,心中却澄澈如镜,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灵帝的身份对于苏洵来说是昭然若揭,先不管消息是如何走漏,单说若是自己处于苏洵的位置,面对坑杀家国三十万子民的仇人,莫说搭救,只怕最轻也要将其粉身碎骨,抑或五马分尸亦不解恨,她又凭什么,要他去祝寿。这未免太讽刺,也太侮辱。

“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除了对不起,灵奈着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她对瀚海感到很抱歉吗?有时候,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是惨白无力。

“没有什么对不起,苏洵明白,当时的事,并非你能决定的了。”灵奈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敷上自己的额头,和暖的温度自掌心轻轻过度到伤口,缓解创口的疼痛。

“倒是不烧了。”一面说着,苏洵轻轻解下灵奈头上的纱布,准备换药,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温柔的手,一滴眼泪不由自主的自眼眶滑出,落在白玉般的手背上,吧嗒一声,响的如此清脆,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你怎么就救我呢,还对我那么好……”

苏洵顿了顿,并不回答,而是轻轻抽出手,继续将侵红的纱布换下,伤口还是没有愈合的迹象,已经逐渐发黑,

“假如我可以做主,当年绝不会下那样的命令,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你信吗?”灵奈垂了首,乖乖任苏洵摆布,一双眼睛,空洞,无助。

“信。”

听到苏洵轻轻说出那个信字,灵奈沉重的心匣一下子轻多了,尽管明明知道即便自己说一辈子对不起依旧于事无补,然能听到当事人的一句谅解,依旧会感到莫名安慰,人心,大概都是喜欢自欺欺人吧。

苏洵微微叹了口气,取出一瓶药粉,均匀的洒在灵奈的伤口上,

“好在我瀚海,今后,不会再任人鱼。”

“嗯,要,和平,求同存异,对不对?”

“求同存异?”

“对啊,民族融合,求同存异,嗯,要和平,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知道夫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又有诗云,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多凄凉啊,还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雨湿声啾啾,每次想到战争,我都觉得心好凉,说什么国,什么家,谁的江山,谁坐天下,到头来还不是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受苦的永远是百姓,我只希望,能永不再战。”灵奈擦擦眼泪,贝齿却将唇咬发青,药粉侵的伤口,真是火辣辣的痛。

“永不再战……”夜色沉沉,月亮似乎不忍心看人间发生的这一幕幕,隐去云中,暗影投在苏洵脸上,看不出表情,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至于你的伤,皆是王妹的错,我救你本就理所应当,你,休息吧。”苏洵几下将纱布缠好,灵奈尚未回神之际,便离开内寝,倒像是后面有什么怪物追击似得,搞的灵奈煞是诧异。

“苏洵,苏大人?怎么跑的这么快。”灵奈伸出猪蹄般白白嫩嫩的小手,颤巍巍的自己的脸,没有疤啊,明明记得那鱼叉没往脸上招呼过,这张脸有那么丑吗,应该不至于毁容吧,那他跑什么,奇怪。

这边灵奈郁郁闷闷的躺下准备会周公,那边苏洵,长夜空对残烛,毫无睡意。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假若与天朝一战,不管结局如何,过程都是毫无疑问的惨烈,百姓,百姓,提及这两个字,苏洵长长叹了口气,他是瀚海的王,又怎么忍心见到自己的子民死伤,只是,若战,伤亡在所难免,若不战,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覆水东流不说,也愧对当年枉死的那三十万将士。战争这个永远带着鲜血的话题,经由那个略显纤弱的女孩说出,无端的让人心疼。

心软了吗?轻轻问自己,默默闭上眼睛笑笑,放弃吗,不可能,部署了这些年,此战即便不能完胜,亦可重创天朝,亦可凭借士气令周边封国臣服,逐鹿中原,不是他最终的理想吗。收紧袖中的青瓷小瓶,里面装着一种名为汀兰的药粉,正是刚刚给灵奈的用药,这“汀兰”倒非毒,还对止痛化瘀有着奇效,只不过,用多了,却能让人上瘾。

皇叔的皇后

“掌柜的,你说,圣上真就要立后了?”一旁收拾道具的管事有些不解的问,看似和洽的气氛下,隐藏着毁灭的力量。

“这不是儿戏啊……”薛染夜看着玉华台上似笑非笑的流云,越发心神不宁,

“刘管事,咱们笑江山今日入的三十三人,悉数去后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乱逛!”

“是,是。”刘管事有些惊讶,掌柜的这是怎么了,以往也不是没在中表演过,尚还允许在御花园中赏玩赏玩,今日怎的如此奇怪,要悉数去后台待命?话虽如此,刘管事却不敢懈怠,忙通了达薛染夜的命令,这个掌柜虽说表面和善,可若当真生气起来,谁也是不认的。

群臣还在商议立后之事,惟丞相寿王与许将军三人不动,只冷眼瞧着,不过看到自己女儿呼声如此之高,许将军难免有些喜色。也是,那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儿子已然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希望唯有女儿,而那顶凤冠,也是他这个父亲矢志要替女儿争一争的了。

“列位臣工商议的如何了?可有人选?”萧流云略带着几分笑意,站起身子,向玉华台下扫视一圈,龙袍上繁复绣饰的金线龙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修长挺拔的身姿刚毅俊美的脸异常和谐,听的萧流云这般询问,太师回道,

“臣等以为,许氏……”岂料,还未奏完,西华门外突然火光四起,一条条金龙直冲云霄而上,正是太庙的方向。

“陛下,陛下!不好啦,太庙,太庙着火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奔至玉华台下,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什么,太庙着火了?这,还逢着圣上寿辰,怎么好好的就着火了?”年轻的御史摇摇头,

“哎,莫不是,先帝显灵了?”

“……这三年未过,皇上又是立后又是大婚的,莫不是真冲撞了吧!”

“据老夫看,是许家那丫头命薄,担不起这段大福才是……”

一时间,西华门外的火光烧的欢,烧的人心也散。在古代,太庙着火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还正巧赶上皇帝的千秋,难怪引人瞎想,顷刻间,群臣使节已是窃窃私语,原先乖乖服侍在母亲身边的许元夕有些坐不住了,不能,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与那个男人并肩,什么天道伦理,什么先帝纲常,谁也不能破坏,谁也不能!

天知道当她听到宴上群臣要拥立她为后时有多开心,看着周围各家千金们羡慕钦慕的眼光有多兴奋,甚至面对她们仇视的眼光都感到一种幸福,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烧红了脸,低垂了头,将情绪深深隐藏在心里,等夜深人静时才敢慢慢体会那种幸福的滋味,那种心情就像藏了一坛好酒,等无人独自品尝,连心都侵的满是酒香,宁愿一辈子都醉在那份温柔中,可现在,她真的很怕,很怕这一切会因为这场诡异的大火而变为泡影。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薛染夜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原来如此,萧流云果然是个擅出奇招之人,西华门,东华门,午门,玄武门这些重要通道平日悉数由御林军禁军统领,陆将军既然生病由黑落带职,自然也就不再许将军掌控之中,这太庙就在西华门外,由此,这火到底是天意还是人意,实待考证。

“陛下,臣凑请带人去太庙灭火。”许将军跪在地上,脸色铁青,

“许将军安坐,还是老夫带人去吧。”丞相忙站起身子,“陛下,许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还落下腿疾,还是让老臣去看看吧。”

“丞相所言极是,太庙重地,如何会无缘无故的起火,别是有人蓄意放火吧,必要查明原因!”

“臣,遵旨。”丞相擦擦头上的汗,想想昨夜的谈话,领了人便往西华门赶,许将军脸色更难看了,忙吩咐手下两三个心腹,紧跟着去太庙探探动静,却又守在个门的侍卫悉数拦截,任何人不得放行。

“那个,将军,我们出不去啊。”

“出不去?!你们不会说是丞相的人吗?一个个笨死的吗?”

“呃,将军,各个门都禁止通行了,说是有放火的刺客……”地下的人委委屈屈的汇报,火着都着了,有什么好看的。

“要是真有刺客,蓄意放火倒好了。”许将军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怕就怕是天灾无妄之火,那样的话,元夕必会冠上不祥之名,这辈子也别想做皇后了,如今,惟求罗丞相能查出个人为失职的原因了,本想今晚逼萧流云立后,千算万算,没想到萧流云敢动太庙。

“陛下,太庙乃,乃被天火击中,因此,因此……”丞相大人回来了,带着这个让某人欢喜某些人郁闷的消息。

“天火!丞相大人啊,这个,这个,我天朝政治清明,圣上贤德,怎么,怎么会是天火呢,丞相大人可要细细查明,别是有不法之徒毁坏太庙才是啊。”许将军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将军,这个,老夫已经查清,确实是,天降陨石,太庙才被天火所伤,好在,已经扑灭,损失不大。”

“啊?天降陨石?”

“这可不是吉兆……”一时间,连女太监都窃窃私语,许久年老的寿王开口了,

“陛下,还是请钦天监的人,来看看吧。”

萧流云点点头,等的就是这句话,钦天监。

结局可想而知,什么大婚,什么立后,一年内通通给靠边站。

许将军还想说什么,却又着实无话可说,心中真是恨不得将那个信口开河外加指天望月的钦天监的老太监活活捏死。

“陛下,星相位置竟有更变,二十八宿连带东、南、西、北四,以及每七宿,皆有异状,古云“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如今四灵异动,陨石坠落,毁及太庙,着实……不是祥兆,只怕是有行事不当之处,惹怒天颜,奴才还请圣上恕罪啊。”听着老太监字正腔圆的解释,萧流云一副惋惜之深的样子,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圣上可祭天,延迟大婚,再者,皇后人选还要斟酌斟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句话,暂时不能立后,即便立也要先交给钦天监看看命相。

薛染夜别过脑袋,强忍住笑意,萧流云,这招真够狠的。

许氏一家的脸色此刻真是比彩虹还丰富,许将军是青加白,许小姐是白加黑,许夫人是绿加蓝,尤其元夕,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即是如此,天意的确不能违,但陛下后空虚,也该充盈,老臣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使得?”眼见许将军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丞相擦擦老脸上的汗,开了口。

“哦?”萧流云淡淡一个字,看不出任何情绪,搞的丞相心里也猛地一紧。

“呃,这个,皇上可先封许小姐做三品侍从女官,每日伴驾,其他的等一年过后,再行商榷。”此言一出,许氏父母面上稍霁,女官就女官吧,天朝不少皇后不都是从女官过来的吗。唯有萧流云深深看了丞相一眼,仍是喜怒难辨。

“丞相的建议,”萧流云故意微微一顿,许元夕已经顾不得矜持了,猛地直视萧流云的眼睛,莫说女官,此刻哪怕是让她做最下等的女,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可以。我们的元夕小姐非常自信,只要能在萧流云身边,就不怕没有机会抓住那个男人的心。

东窗事发

“准奏。”萧流云笑笑,轻轻吐出这个两个字,许元夕立刻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般,只想软软的躺在母亲怀里,心中却生出丝丝甜甜的味道,只是,那甜的滋味还没开始蔓延,萧流云又发话了,语出惊人。

“刘太师之女荣华,还有洛尚书之女墨兰,姿容清丽,德行懿贤,今封上采女,每日伴驾再侧,日落回府,也好跟帮许小姐分担些。”

御花园静了,尤其是刘太师和洛尚书,这上采女职位虽低,对女子却着实是美事一桩,既能时常得见君颜又不必住在中,假若能的皇帝宠幸,将来自然身份不会低了,即便不能得宠幸,也会有个不错的指婚,本以为今晚只有许元夕的戏唱,却突然有这样的好事能落在自家女儿头上,谁不高兴。

“臣等谢主隆恩。”

“臣女谢主隆恩。”

略带着欣喜的女声如出谷黄莺,在玉华台下响起,盈盈一拜更显风姿绰约,又不失庄重,果然是两个德容出众的女子,寿王妃轻轻点点头,满意微笑,唯有许元夕,满脸黑线。

一段小曲就这样过去了,戏台上笑江山的锣鼓又卖力的敲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只有三个女子,默默相对,谁也猜不透谁的内心,而萧流云继续半眯着眼睛回到龙椅上喝着小茶,惟一身风华气度,几欲让人沉沦。

“掌柜的,下一个曲目就是《菊花台》了、”刘管事轻轻回禀仿佛在沉思的薛染夜,

“准备吧,‘祝寿’的目的都达到了,唱完这曲估计也就快散了。”

“掌柜的,你放心吧,今天忙完这一场,回去就加派人手,小米虫肯定没事的。”看到染夜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刘管事鼻子一酸,这两年,什么烧厨房,养癞皮狗的,灵奈大大小小闯了不少祸,却没有人不喜欢她,如今失踪了,不但染夜心急,王婶李叔,那个不担心呢。

要说世间的人,总喜欢凑热闹,这一件接一件的事,也特别喜欢凑热闹,譬如说现在,玉华台上的萧流云自前奏一响便死死盯着舞台上低吟浅唱的薛染夜。

假如,染夜知道灵奈给萧流云唱过这首《菊花台》,应该打死也不敢给自己找麻烦吧,委婉的前奏一响起,萧流云手中茶杯微微晃动了一下,这音调好生熟悉。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儿弯弯固住过往 ,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

半眯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很好,这歌词,直戳萌点。

“宣笑江山的管事来见朕。”萧流云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薛染夜怎么会唱这首曲子,灵奈离世前本没有任何机会和能力接触过外之人,她说过,这曲子只唱给过他一个人听。其实早在两年前,寝灵被烧,灵奈尸体被毁时,萧流云便发现几分疑点,只是阎王令偏偏那时发作起来,再加上灵奈确实是死在他怀中,才搁置下了,如今看来,那场火烧的委实诡异,葬在陵墓中的女子也未必就是灵奈,要说能将中的“尸体”偷出去,有这种能力财力的人,除了薛染夜,着实没有第二人了。

“谁的江山马蹄声慌乱 ,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

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 ,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

菊花残满地上你的笑容已泛黄 ,”曲近终了的染夜似乎也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心中一凛,萧流云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异,怎么,很有gay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但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出事了,而当看到萧流云身边跪着的刘管事时,染夜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然,假若他知道自己傻不拉唧的唱了首流云灵奈定情曲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想抽死自己或者抽死灵奈的感觉。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

被风乱也微摇 ,

你的影子剪不断 ,

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 。”尾音于绕在御花园,缘出一个伤字,听的一众卿家臣子满脸凝霜,稍有些悲春伤秋黛玉气质的小姐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痕,那些出生入死去过阵前的将军武士更是感触颇多,一时间,整个御花园皆沉在这淡淡菊花的哀愁中,唯有三人灵台清明,一位个是满脸阎王相的萧流云,一个是满腹疑云的薛染夜,还有一个便是吓破胆子的刘管事。

刘管事其实很委屈,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人家皇帝陛下问什么就答什么嘛,呃,不就是无意中提了提那首菊花台是小米虫教给掌柜的嘛,不就是提了提小米虫的长相身材嘛,不就是提了提小米虫和掌柜的之间的□,呃,不是,真情嘛。这皇帝大人怎么脸色一下子这么差,一副恨不得将人五马分尸的样子……唉,果然福兮祸所伏这话是有理的,初听那大太监说皇上要召见笑江山管事,还以为是有什么封赏,几个管事抢破头的争这个见天颜的机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跟老李争来着,真真是,悔不当初啊。

“呃,我说李公公,你看圣上是不是为什么事情生气了,莫不是与我笑江山有什么关联?”这壁,一曲终了,染夜并不急于去见萧流云,而是先向大太监探了探口风。

“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李大太监摇摇头,

“这圣心岂是做奴才的能猜测的,不过,潋掌柜……你还是稳妥些的好,你看陛下,这眉毛倒竖,这那是生气呀,显然是怒了嘛。”李公公也没扯谎,心中的纳闷并不比跪在地上的刘管事少多少,纳了三个新娘娘,陛下不是挺高兴的吗,变脸也忒快了。

染夜眼见问不出什么道道,只得硬着头皮走上玉华台,心中默念菩萨经,直觉告诉自己,好像出大事了。

“陛下万岁,草民这笑江山内,尽是些山野小民,没见过天颜,难免惹怒陛下,刘管事若是犯了什么规矩,还请陛下开恩呐。”染夜以无限惶恐的语气生动塑造了一个怕被责难的市井百姓形象,同时轻轻瞟了眼刘管事,尼玛真会惹麻烦。(刘管事无限幽怨的瞪着九津,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山野小民,”萧流云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潋掌柜乃天朝之功臣栋梁,笑江山内不留无能之辈也是众人皆知之事,怎么会是山野小民?朕早就听说笑江山里有位米虫姑娘,今日才知道这米姑娘容貌清秀,才艺也是绝佳,这《菊花台》竟是她所做,这就怪不得潋掌柜对馨雅郡主之事不肯应允了,也不知今日潋掌柜有没有将你的红颜知己带来中,也让朕见见这个让潋掌柜魂牵梦萦的奇女子。”萧流云轻轻喝了一口茶,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已近三伏,却让人感到数九严寒。

染夜一听此言,脸色瞬间巨变,灵奈,萧流云为何会提到灵奈!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了多少?而现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该怎么回答?染夜自然知道越是这种被动的情况越是要冷静、理智,然而所有的理智冷静在听到米虫二字时,完全丧失了。

“回禀陛下,米虫她今日并不在中。”

“哦?既是如此,请她来中见识见识又何妨?李公公,去笑江山,宣米姑娘觐见。”萧流云淡然一句话,将染夜惊个半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李公公去接人,而灵奈失踪的事情也不能走漏风声,否则,不知该掀起多大的波澜。

东窗事发

“陛下,潋河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米虫她,不能进见众人。”

“为什么?”萧流云死死盯着那个明明有着一身才华却只愿飘荡在江湖的男子,灵奈两年前下葬,而米虫同时在那时出现,同样的格,同样的年纪,同样眼底有个泪痣,这一切,太巧了不是么,唯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陛下,米虫她,”潋河国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心里犹如千万擂鼓,身前悬崖身后兵,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同样心如擂鼓的还有萧流云,这一刻,他忘了欺骗的愤怒,甚至有了几分希望,若那个女子真的没死,还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该是种怎样的风景。

“米虫她其实是官奴,是许将军家的官奴,就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与人私奔的杏儿,陛下,草民知道,杏儿她在外人眼中这有伤风化的女子,是该受人唾弃的女子,但在草民心中,杏儿却是最美好的女子,她做官奴受的苦也唯有我知晓,过了两年安静的日子,我也曾答应过她再也不会让她涉足官中,不会再让她受人欺淋,请陛下,不要为难草民了。”潋河国声泪聚下将这段“惨痛”历史讲出,周围的太监女们已经傻了,当年那个杏儿私奔,也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想不到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萧流云微微皱皱眉,那个什么杏儿的事当年从许元夕那里也倒有所耳闻。说来官奴与人私奔可不容易,更可况是从许将军那样的人家,并且若是抓回来最轻也是流放之刑,因此官奴逃窜的事情极少发生,也是无人敢为,也是就潋河国有着个胆子了,再看跪在地上的潋河国并不像说谎的样子,萧流云也动摇了几分,灵奈真的还活着吗?她确实死在自己怀中,那张惨白的脸,无力的手,到现在仍时常出现在梦中,惹人心痛。但,这首歌,这首梦里的曲,又怎么解释呢。

“即是如此,朕不强人所难,即日起,免除她的官奴身份,潋掌柜也不必怕人说闲话。”萧流云继续饮了一口茶,染夜抬头有些不可置信,这未免太容易了。然,不管怎样,今晚算是糊弄过去了,别的且都放下,如今拼死也要把灵奈找回来,再不做商议,只怕他们两个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事实证明,像萧流云这种腹黑大狐狸,可是一点也不好糊弄。这不,夜深人静,夜黑风高,大狐狸伸黑爪了。

“黑落,立刻将笑江山那个什么米虫的所有资料查清。”

“是。”没有一句啰嗦,黑落飞身离去,相信不久便回来带他想要的消息,

“流云啊,来来来,快趁热喝了,这可是我专门为你熬得,来,快喝一口。”

“普渡叔叔,流云自己来,不必,您喂。”萧流云嘴角抽了抽,敢不敲门直接进书房的除了普渡也没有别人了,两年来,一向不在中久住的普渡一反常态,三天两头往里跑,一住便是半个月,别人不理解,萧流云却明白,他的普渡叔叔表面最乐和,心中却是比谁都担忧,余毒不但清除不出,还有加重的趋势,若离了每月例诊,萧流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唉,男大不中留啊,听说流云你刚纳了几个什么上采女,真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叔啊……”普渡摆出一张苦瓜脸,萧流云笑了,尽管心中苦涩。

“呃,流云,你还是别笑了,不然今晚又没有人敢值夜了。”普渡轻轻摇摇头,这家伙,笑起来还真是妖孽。

话说灵奈自从用了苏洵的药,果然头不那么痛了,满心欢喜的等着萧流云过完寿,染夜就来接她回家,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染夜还是连个影子都木有,倒是苏洵每日温柔的替她敷药吹羹,很是细心体贴,可灵奈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苏洵大人,你说,老薛会不会把我忘记了,要不你再派个人去催催他吧,我觉得其实自己的头也不是很痛了,我想回去……”灵奈轻轻垂了头,作为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瞎子,着实不好意思赖在人家的地盘上光吃不干活。

“你的眼睛不方便,等好些了,我送你回去可好?”苏洵轻轻理了理灵奈柔顺的发,每次都是这样温柔的回答,灵奈即便不愿意,却硬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可见苏洵真乃太极界第一神人。

苏洵善打太极,搞的灵奈很想改名叫无奈,虽说苏洵这里无论吃穿用度都很舒服,甚至还有温柔的小姑娘专门为她捏腰捶背,每天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薛染夜不会突然冒出来在床上扔个蜘蛛啥的,也不会有什么雪儿时刻想算计她,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家,关键现在自己又处于睁眼瞎的角色,苏洵终归是个外人,有些个人以外的仇恨,灵奈不能假装忽视,毕竟人心这个东西,总是难测。算来算去,这些年,还是染夜在身边的日子过的比较踏实。

轻轻摇摇头,灵奈突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感觉,还带了几分烦躁,头上也该换药了,今日怎么还不换药呢?尽管头已经不怎么痛了,灵奈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那药粉的依赖越来越大。

……分割……

深夜,黑落轻轻走进萧流云赏赐给自己的那座院子,摩挲着那扇致的雕花木门,却始终没有推开,窗楹上一盆盆茂兰生的喜人,朵朵白色的纯洁将沁人的香味散的满园都是,室内一个女子斜倚在榻上合着双目,似是沉沉睡了,只是心中却比天上的明月还清醒。

停驻许久,黑落还是离开了,不想打扰那个也算不上是被迫嫁给他的女子。

那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灵帝死了,死在那个从来不低头的王者怀中,犹记得萧流云稍稍恢复身体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为何违抗命令放兰儿进内寝,黑落无言以对,想领罚,却不想他的主子竟然将兰儿指给他,还赐了一座院子。

新婚之夜,那女子不哭亦没有不满,安静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却没有表情,眼睛不看他,满是空洞,仿佛女帝的死,将她的灵魂也抽走了。心中从来只有听命效忠的黑落突然就有那么一种挫败感,默默给女子披上衣服,

“你安心住在这里,我,不会打扰你。”

洞房花烛夜,两人只说了这一句话,两年来,黑落更是不曾碰兰儿一下,只是心中却渐渐多了些牵挂。因见兰儿一个人寂寞,便将那兰花草儿养在窗楹上,闲暇了,两人相对无言,一个安静的浇花,一个安静的喝酒,倒也祥和。

兰儿心里已是如死灰,灵奈死了,一切跟着幻灭了,越王和越王妃应该已经是痛彻心扉了吧。她本以为,萧流云不过是玩弄灵奈,且一定会变本加厉折磨越王爷和王妃,然而,那晚流云唇边鲜红的血,怀中紧紧搂着灵奈已经有些冰凉的尸体,着实颠覆了兰儿本来的一切,已是经年也忘不了流云当时那种心痛的样子,那是装不出来的,至少在那一刻,兰儿恨不起流云。

“昨天你送我的那些昙花开了。”榻上的女子睁开眼睛,轻声一句,语气似是叹息,却不知门外的男子还在不在。

血染夜色

“陛下,皆查清,许氏杏儿,己亥年九月初十自许府走失,从此不见踪影,同年九月,米虫第一次出现在笑江山,从身材相貌上来说应该就是走失的杏儿,但属下也不敢确定米虫的身份,本想找许府管家暗中辨认,又一想来,毕竟两年时间,女子身材容貌发生变化虽说不该很大,却也不小,再加上她并没有什么亲厚的人,着实不好辨认,也许只有曾经被杏儿服侍过的许小姐认得出来了。”

“许元夕?”

“是,但现在……属下暗中查访,发现米虫此人与月前,丢了。”

“丢了?”萧流云皱眉,己亥年九月,灵奈的死,杏儿的出走,米虫的出现,都集中在这个月份,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薛染夜暧昧不明的态度,众多解释不了的疑云,又掩盖了什么真相。

猛地,萧流云手指攥紧,

“黑落,去替朕办一件事。”

再说染夜自回到笑江山便心神难宁,仔细回想了所有的细节,杏儿孤身一人,萧流云按说应该查不到什么,唯有流落在外的灵奈实在让人头痛,怎么就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呢,难道说这倒霉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穿回去了?

“掌柜,你不要担心了,喝点茶吧,米虫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雪儿端着茶杯甚是贤惠的从后堂出来,脸上满是担忧。

染夜轻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忽然道,

“雪儿,这露水好生轻浮,不似一般的露水,倒像是湖中快要凋落的莲花莲叶上的露水。”

“是啊,你能喝的出来?”雪儿欣喜万分,这可是她牺牲了多少休息时间去在湖中莲叶上收集的露水,夜风寒霜,秋夜沉沉,想她堂堂瀚海公主,却在客栈中为人收露泡茶,实也是用情极深。

“原来如此,雪儿真是费心了,你跟小米也算亲厚,她失踪前,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雪儿怎么会见过米虫姐姐?”雪儿瞪大眼睛,摆摆手,像是与她无甚关系。

“这样啊,那么米虫许是真的出去散心了,雪儿头上的簪子很好看,在哪里买的?”染夜看似漫不经心的站起来,轻轻捻住雪儿头上那看似普通的玉簪。

雪儿心中猛地一动,薛染夜从来没有这样亲昵的对待她,

“这玉簪是米虫姐姐送给雪儿的。”微微垂了头,说的倒是实话,脸色蓦的红了一片。

“我说怎么如此眼熟,这本是我去和田时,用捎回来的整块和玉亲手雕了送她的及笄之礼,她倒是真大方,也好,你戴这比她合适多了。”染夜轻轻松手,转身离开,瞬间脸色一片沉,心弦紧紧绷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灵奈,但愿我还来得及救你。

雪儿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心中霎时开心,除掉这个米虫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现在她死了,永远不会回来,染夜就是雪儿的,谁也不能抢走。

又是夜,沉沉的月色昏黄,美丽的女子手里提着白玉深杯,安静的来到湖边,“染夜,我真想这样叫你的名字,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露水茶的,那我就多收些,免得荷叶枯了,就没有露水了。”女子温柔的对着满湖夹杂着惨黄的碧绿微笑,施展轻功飘落在湖心,婷婷玉立而上,真像一朵开的正艳的荷花。

“雪儿,你真是费心了。”猛地,背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带着磁,不是别人,确是,染夜。

雪儿手中的动作僵住了,什么也无须多说了。凭她的武功,周围有没有人怎么会感觉不到,能够一直在她身后,却让她察觉不出一份来的,轻功之高,武艺之深,也无须多言了,对于一个逃不了也不想逃得人,束手就擒也是个好办法。

“雪儿姑娘的轻功真是出我意料,素衣魄月式乃瀚海王宗的招式,染夜对雪儿姑娘的身份毫无兴趣,只希望姑娘能将小米还给在下。”

“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雪儿立在水面上,惨然叹了口气,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切那么完美,所有的身份都没有破绽,你怎么怀疑我的?”

“有意义吗?”染夜摇摇头,痛恨自己为何早先没有发现这些疑点,如今,他只希望灵奈还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尽管凭他对雪儿的了解,知道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有,我喜欢你,这就是意义。”

“小米在哪里?”

“告诉我,我那里走错了,惹你怀疑。”雪儿旋身回到岸上,染夜紧随其后。

“我早该想到,一个女子在没有船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游泳去湖中收集荷叶露水。”

“单凭这个?”

“凭此足矣。”染夜实在没有心情谈这个问题,雪儿的破绽不止这一出,但现在染夜惟一心想找回灵奈,实在不想啰嗦了。

穿越前出身特工的染夜,无论在心理学还是各种方面都有很广的涉猎研究,他曾问过雪儿的那两个问题,一个关于灵奈,一个关于簪子,两个问题看似没有关系,却是染夜的一种试探。当染夜问及雪儿灵奈失踪前是否与她有接触时,雪儿过于夸张的动作否定,以及摆手的动作显然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行为,而提及到簪子,雪儿的反映便比较正常,染夜由此判断出雪儿在撒谎。

“薛染夜,你为何这样对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姑娘的话,染夜不甚懂,你我之间,何必扯上不相干的人。”

“呵,不相干?哈哈,薛染夜,你是自欺欺人吗?你敢说,你不喜欢那个女人,不爱她吗?”雪儿有些狂乱,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不上谁,一个公主的自尊骄傲,却这么被一个男人轻易地击碎。

染夜漠然,爱,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字,对灵奈是爱吗?他只想在这个时代跟想保护的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就像对待那年薛家的小妹妹,不想分开,不想有伤害,因为他真的再也不想经历那种面对亲人尸体时的感觉,那真的很痛,比子弹穿透肩胛骨还痛百倍。而恋人之爱,抑或他还没遇到那个女子,或是本不想遇见吧,对于一个心殇过的人,多一种感情,便是多一种羁绊,或说,他本自己在逃避。

“我不需要爱,雪儿,你明白吗。”染夜闭上眼睛,

“好,我无话可说,没错,你的米虫,是我的人劫走的,现在,恐怕早就被鱼吃的只剩骨头了。”雪儿怨毒的说出这句话,死死盯着染夜的表情从错愕到悲凉。

“她在哪里?”染夜剑锋出鞘,没了平日的戏谑,四个字,寒如坚冰,比做杀手时更冷酷。女子雪白的颈间已经衬出斑斑殷红。

“呵呵,她被沉湖了,活活淹死的哦,时间这么久了,你真该把她捞上来看看,腐烂成什么样子了呢?对了,她身上绑着好大的石头,自己可漂不上来,捞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帮忙?今后你想她了,就吃碧波湖的鱼好了,说不定,还能吃到她的滋味呢?哈哈哈!”雪儿笑的疯狂,丝毫感觉不到颈间的痛。

剑锋挑过,雪儿瞬间跌在地上,

“你爱我?那雪儿姑娘你了解我吗?不要以为废掉你的武功就算完了。”

寻灵

染夜漠然扔下这句话,无视雪儿眼中猛然迸发的震惊和恐惧,薛染夜,他可以在萧流云面前,在高官要员面前自称贱民草民,他可以忍让算计争斗,却不是因为怕。

曾还记得当年灵奈说过,他的笑可以遮掩黑夜,然凡是见识过他的人,从来都是说他足矣将晴天染成血色黑夜。

……分割线……

“陛下。”黑落轻身落在书桌前,此刻,他刚刚从陵寝归来,犹疑一下,不知如何向那个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的帝王交代。

“如何?”承乾,萧流云正安静执笔练字,正书下花好月圆四字。其实,流云的字本就遒劲有力,并不必刻意去练,只是现在,他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镇静。

“陛下,先灵帝法体,已是白骨。”听的这句,萧流云手下一滞,陵寝里那个人,果然不是她。

中情毒者,本体无痛无感,及身死,鼠蚁不侵,尸身三年不腐。三年不腐啊,即便曾被火烧坏,两年时间,也不可能只剩白骨。

“派人密切注意薛染夜一切动向,务必将那个米虫,给我找出来。”米虫两个字,几乎是从流云牙缝中咬出来,

“是……也请陛下保重身体,夜,深了。”黑落看了眼仍穿着单一的萧流云,轻轻将敞开的窗子关上,又快到深秋了,夜雨寒凉,一团团乱麻也像波波秋雨袭来,外有瀚海即将挑起战事,内有许将军掌握兵权日日施加压力,阎王令的毒依旧毫无头绪,灵帝之事更是不让人省心,也许今年注定有个严冬吧,一声叹息将歇在心里,黑落转身准备离开。

“黑落,你可怨恨朕将兰儿指婚给你。”

“属下无怨无悔,对兰儿亦如是。”黑落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一瞬间连自己都诧异怎的如此坚定。

“如此甚好,朕也算没有看错。”萧流云掷了笔,抬手将刚刚浓墨重彩书下的“花好月圆”四字递与黑落。

碧波湖畔,看着那一大块碧色的琥珀,雪儿那尖利的笑声便回响在染夜耳边,

“呵呵,她被沉湖了,活活淹死的哦,时间这么久了,你真该把她捞上来看看,腐烂成什么样子了呢?对了,她身上绑着好大的石头,自己可漂不上来,捞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帮忙?今后你想她了,就吃碧波湖的鱼好了,说不定,还能吃到她的滋味呢?哈哈哈!”

染夜真的没有勇气去捞那个雪儿口中的袋子,更没有勇气去看那具腐烂的尸体。

“染夜,你的名字真没创意。”

“染夜,我不管,以后这条癞皮狗就姓米了,你敢动它一下试试。”

“染夜,对不起……我把你的厨房烧了……”

……

灵这一字像一把火,奈这一字像一壶油,字字句句,煎着染夜心,生疼。

“你看你看,我说有神仙哥哥的,你看嘛。”一个小姑娘蹑手蹑脚,在树后轻轻探出脑袋,仿佛怕将“神仙”吓跑了。

染夜转过身子,眼见树后藏着几个六七岁的孩童,应该是附近渔民的孩子吧。

“咦,神仙哥哥,你难道也是来看神仙姐姐的吗?你也会飞吗?”小姑娘稍稍走上前,却不敢太靠近。

“什么神仙哥哥,神仙姐姐?”染夜思绪一转,蹲下身子,冲小姑娘招招手,挂上招牌式的迷人微笑。

“就是,就是神仙哥哥啊,那天,小妹来湖边看女神仙,嗯,不过小五哥哥说那是大王八……嗯,后来,后来湖边来了个跟大哥哥你一样好看的神仙,会飞,会飞的。”小妹傻傻的笑了,她也很想飞呢,所以天天在湖边等,希望再见到那个神仙哥哥,还讲给小伙伴们听,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染夜安静的听小妹声气的叙述,眼里渐渐有了神采,至少在那一刻,不知道多么希望那个所谓的“黑壳王八”就是灵奈,当然若是灵奈知道染夜现在的想法也不知会不会吐血。

周老汉也是最近交了好运,用他自己的话说,老是有人来找他送钱玩。当然,这还多亏了那个被他起名叫桂花的闺女,这不,自从她所谓的“相公”带她离开以后,先后已经有几拨“相公”来打听那姑娘了,而那阵势也是一次比一次吓人。

咱们先说第一回哈,一个自称潋河国的年青男子,穿着月白长衫,俊朗异常,惹得渔村里的年轻女子春心那个荡漾,找到了周老汉,抬手便是一百两银子搁在桌上,只问一句话,那日救上来的女子在哪里。

周老汉眼睛也冒光了,当然,思量片刻,还是谨慎的问了句,您是那位?

对方答曰:“我是她相公。”于是,老汉实话实说,桂花姑娘已经被另一位相公接走了,于是,那位潋相公黑着脸飞走了,对,飞走了。

第二回,一个自称姓黑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虽也是俊朗,然所到之处却吓得渔村的孩子直哭,找到周老汉,抬手便是五百两银子搁在桌上,也只问了一句话,便是那日救上来的女子在那里。

老汉眼睛又冒光了,略一思量,底气不足的问了句,您系何方神圣,对方答曰:

“我是她……呃,相公。”于是,这次轮到老汉脸黑了,实话实说,桂花姑娘已经被另一位相公接走了。另外,ps:她到底几个相公?

第三回,这次的阵势着实将周老汉吓了一跳,来人不多,却个个天生有种不怒自威的风度,领头老大自称为天云。

“您,您,桂花她,不在老头我这里、”老汉看着桌上那一千两黄金,咽了咽唾沫,桂花啊,应该说,你是何方神圣才对,

“老人家,你不必怕,我是她……”

“我知道,你是她相公。”老汉接过话头,

“老人家你说什么?”流云黑了黑脸,

“来人都这么说。”

“……我是她叔叔。”

“咳咳,不,不好意思,天,天公子,我说呢,一看您就是做长辈的人……”老汉额头冒汗了,这次终于正常了。

“老头我也不图你的钱,救了贵侄女,也是机缘定数,老头我无儿无女,本来……唉,谁知她相公找了来,我怎么好拦呢,要说,贵侄女也是好福气,眼睛瞎了,那相公还对她不离不弃的。真真是个好人,对了,那相公叫什么,听桂花叫他苏洵公子。”老汉一面絮叨,一面擦了擦汗,这一千两黄金,够整个渔村过下半辈子了,丝毫没注意到那个天云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瞎了?”

“是啊,瞎了,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不是瞎子是什么?不过贵侄女真是好福气,那个苏公子哟,仪表堂堂,温柔谦和又多金……”

“老人家,你莫在说了。”身旁一个青衣男子微微咳了一下,看看天云老大沉的脸,连忙制止周老汉的喋喋不休,生怕大主子一生气会把这老头活活掐死。

“苏洵?相公?仪表堂堂?很好。”薄唇轻启,充满磁的声音充斥着满是鱼腥的小屋,一抹笑出现在某人脸上,于是,除了周老汉,整个屋子的人不寒而栗。

于是,再也没有于是了。

一个瞎子的悲哀

当萧流云再次出现在薛染夜面前时,什么都无须再多言,也不必再伪装,两个人站在承乾的玉阶上,四目相对,谁也不输给谁,那个一直自称贱民的潋掌柜已经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杀伐决断的薛染夜。

“在下知道陛下想问什么,事已至此,无须多言。”染夜漠然看着渐渐西垂的落日,早该想到,既然萧流云连太庙都敢烧,更何况灵奈的陵寝,人可以说谎话,尸体却永远不会。

“她的眼睛瞎了。”出乎意料,萧流云只是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丝质问的语气,反而像是一种淡淡哀伤的求证。

“也许,是受了伤,被人劫走时,还好好的。”染夜叹了口气,天知道那个雪儿,蛇蝎一样的女人对她做了些什么。(雪儿:冤枉啊,这事真不是我干的……那个死女人明明是被鱼叉叉瞎的嘛。)

两个人都沉默了,只看着天上的夕阳俞渐西沉,温暖的昏黄渐渐变成冰冷的黑灰。许久许久,萧流云道:

“灵帝早就在两年前驾崩,多谈无益,潋掌柜国之栋梁,为民为军,乃至国家战事做出的贡献力量,朕自该替万民谢你,如今潋掌柜之义妹米姑娘深陷贼人之手,朕又岂可袖手旁观。”

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以至很多年后,薛染夜每当想起萧流云那天的神情都会感叹,如此气量,怎不能君临天下。

没错,说这些话确实需要气量,尽管他犯了欺君烧这些诛九族的大罪,尽管他竟然大胆帮一个帝王假死出,却仍是不能动他,只因为他是薛染夜,掌握着天朝大半财阀的潋掌柜。

天朝如今内忧外患,朝堂内幻变如云,关系微妙,朝堂外更是危矣,青落亲自去边城探的情报,瀚海兵力已经部署到了韶关,假若开战,边城已经是瓮中之憋,必定失守,若是再被攻破韶关,敌军必定会一路自中原腹地势如破竹而来,然中原腹地皆是平原,易攻难守,即便不被攻破,富庶之地鱼米之乡遭受兵乱可不比山地丘陵,这损失未免太大了。为了天朝,莫说是欺骗,就算是侮辱,此刻流云也不能动薛染夜。

“多谢陛下,染夜永记自己是天朝的子民。”染夜轻声回答,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交易。

“这个苏洵果然不俗,两年前在百花宴上,朕便该看出他并不是什么使臣,而是瀚海的三皇子,只是想不到他城府如此之深,弑父杀兄登基继位,百姓却对他称颂有加,短短两年便将瀚海治理的如此兴盛。”

听的流云的感叹,染夜心中无端波动,苏洵是瀚海人,雪儿亦是瀚海人,对灵奈,一个杀,一个救,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玄机?猛然,染夜脸色变了,两年前,带灵奈初回笑江山,便有瀚海王宗之人跟踪,他当时并未多想,而如今看来,跟踪的原因,只可能是当时他们便知道了灵奈的身份,否则一个王朝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有兴趣!面对一个坑杀自己军民三十万的仇敌,一般人会怎样做?染夜不敢想。

“如今战事在即,苏洵一向善于帷幄,她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她不仅是你的软肋,对朕亦如是。”流云轻轻拍拍染夜的肩,苏洵他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棋子,人生能遇到这样一个劲敌,也算不枉此生了。

秋雨纷纷,连绵细长,人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三场秋雨加衣衫,灵奈用耳朵数着,已经是第三场秋雨了,天都凉了,仍是不见染夜的影子,而每次问及苏洵,对方都是温柔的那句,你的伤还没好,不适合颠簸。让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王上,你心软了。”

“影何出此言?”看着雨滴打在窗楹石阶上,苏洵轻轻将手伸出窗外,让晶莹的水滴润过修长的手指,好似是一种习惯,每次下雨,都喜欢用那自天上而来的水冲洗双手,仿佛这些无之水可以洗净手上鲜血。

“王上,这种剂量的汀兰,本不管用的,您若想让那个女人听话,就该加大剂量,最好让她服食。”

“朕并不想要一个傀儡娃娃。”苏洵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说给影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王上,雪公主失踪了。”本不想再扰乱苏洵的心,思忖片刻,影还是如实汇报了雪儿的情况,是的,他本来要去笑江山告诉雪儿小米并未死的消息,谁料,雪儿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处。

“凭她的武功,没有几人伤的了她,大概怕我责备,不知何处散心去了吧。”苏洵淡淡道,对这个离家两年不归的妹妹,或许是内心深处愧疚使然,就算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不忍心责难。

“王上,那个女人,总吵着要回家,潋河国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找到更好,朕倒是正想见识见识薛染夜是个怎样的人,吩咐下去,召集所有暗卫,守在醉园,一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是……今日,是王上生辰,属下恭祝陛下万寿。”影默默跪在地上,如此非常时刻,堂堂一国之君,也只能他一个仆从为他祝寿。

“生辰?朕倒是,都忘了。”苏洵挥挥手,示意影可以退下,脸色却一瞬间的苍凉,影也只能无言,无可奈何。本以为已经无心的人,竟还是心软了,汀兰可令人上瘾,便于控制,却对身体的确有极大的害处。

任凭雨水继续冲刷那双修长漂亮的双手,苏洵缓缓闭上眼睛,生辰……即位后,为了提倡勤俭,不能过生辰,即位前,有谁记得自己的生辰,母妃……你在天上过的好么。

人都说苏洵残忍,弑父杀兄,却不知道他只要稍一心软或是走错一步,便会被他的王兄置于死地;人都道,苏洵这王位是偷来的,同亲人的血换来的,却不知,从来无情帝王家,世事不由人;人皆言,苏洵心狠意冷,对先王大妃痛下杀手,对流落在外的王妹不闻不问,却不提当年苏洵亲母是被那个善妒的大妃用计活活打死的。曾今一个千疮百孔的瀚海在苏洵手中,现在为民的安居乐业,为商的遵纪守法,为官的一心为民谋福祉,怎么算不上明君呢?

“你好些了吗?”轻轻推开那扇小门,那个连发呆都发的很有水平的女子正在梳妆镜前,索着梳头发。

“我很好的,呵呵,苏洵啊,就是,我想回家,很想回家。”灵奈顺着声音转过头,果然看不见的人,听觉会变得异常敏锐,现在每日清晨,她都会趴在床边,听睡莲开花的声音,体会一下当年花满楼的心态,也让自己不那么郁闷。

“怎么不叫人服侍”看着灵奈满头乱糟糟的小鞭子,苏洵强忍住笑,拉住那只胡乱束发的手,小心将那一团乌黑理顺,

“……我是不是很笨,眼看不见,手也笨,连头发都不能自己梳,将来恐怕要啃老薛啃到老了。”

轻轻捻起一把梳子,苏洵攥住那一把乌黑,安静的将打结的发丝梳顺,灵奈心中一颤,慌忙握住那只手,

“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轻轻抽出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手掌,继续理顺发丝,手指穿□浓密的黑发间,柔顺的摩挲着,像最好的绸缎划过指尖。

灵奈这老脸皮再厚也不由的红了,这被她自己折腾的乱糟糟的头发,除了当年萧流云不在乎,连老薛都嫌弃,如今,却有人愿意替她束发。

“嗯,苏洵大哥啊,你常常替人梳头吗,感觉好熟练的说……那个,我还是自己来吧,万一,呃,你夫人知道了不好……。”

“小时候,洵常常替娘亲梳头,最喜欢我触她头发的感觉。”

“呃,啊,苏洵大哥,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你妈还是我的头发像你妈?”灵奈咽了口唾沫,不带这样的,敢情这位觉得她像老女人啊。

“……苏洵的意思是,曾经只为母妃梳发,没有什么夫人。”苏洵手下一滞,还是这么喜欢语出惊人,普通女子在这时候,应该早就醉倒了吧,她却还是这样有闲心东拉西扯。

一个瞎子的悲哀

“哦,这样啊,说真的,幸好是跟老薛一起生活,像你这样,说话那么含蓄,我在你面前分明就是个傻子嘛。”灵奈擦擦汗,但愿苏洵大哥听的懂她话中的含蓄,赶紧送她回家。

“今日,是苏洵的生辰。”

“你的生日!”灵奈呆了呆,

“那,你怎么不庆祝一下……”

“今日也是母妃的死忌。”

“对,对不起,我还以为,对不起……”灵奈闭嘴了,尽管心中很多疑问,但说多错多,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不想问问我原因吗?”苏洵在致的妆盒里挑了一直金镶玉制的步摇,簪在头上,简单又不会太过素雅。

“不,不想问。”灵奈垂了头,不是不想问,是本不能问,灵奈喜欢冒傻气,却不是傻瓜,苏洵是瀚海的王,她曾经是天朝的帝,毕竟是两个对立面。谁也不能保证苏洵到底要不要报仇,而在这其中,灵奈将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在这情况下,尤其是在这独处的情况下,现代经验也告诉她,不要听任何悲伤的故事,免得母泛滥,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

事实证明,在灵奈作为一个不是聋子的瞎子,而苏洵作为一个不是哑巴的腹黑的情况下,某人你不想听也得听。

“母妃,在我六岁时候就离开了,那天跟今天很像,天下着雨,她说要亲手为我做完面吃,母妃揉面的动作很好看,白白的面粉飞起来,铺洒在她额前的发上,我还傻傻的笑着说,‘母妃,等你老了,头发是不是就变白了?’,刚刚揉好面团,大妃就派人来了,将母妃带走,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大妃,不是怕她打我,而是怕她欺负母妃,后来,我就一直看着那个面团,一直在寝里等母妃回来给我煮面,可是,母妃再也没有回来,所有的太监女都说,母妃是在回来的路上,掉进凤凰池淹死了。”

苏洵的声音很轻,像窗外的雨滴,滴在灵奈心里,冰凉。

“后来,我见到母妃了,她身上全是伤,头发也散乱了,我像平常一样拿着梳子,为她梳发,可她再也,不能握着我的手微笑了。父皇只看了一眼,便草草要母妃下葬,后来,我再也没有吃过面,也没有生辰。我不能吃里送来的御膳,每次倒掉那些点心,都会引来好些鸟雀,可第二天便是一地尸体,后来母妃的中连老鼠都没有了,只有每天母韵姨做的饭,我才活了下来。”

“你父皇,他不管吗?你母妃不在了,他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冷清的里!”灵奈张张唇,也只能无力问出这样一句话,空洞的眼睛里也不知想起了谁,为何廷中定要有这么多丑陋。

“大妃说母妃不贞,害死母妃后,说她是自尽,父皇自然迁怒与我,他能留我一命,我不是已经该感恩戴德吗?”

“我,我给你做碗面吃好不好?嗯,你看我在你这里天天白吃白喝,今年我陪你过生辰好不好,你不要小看我,其实,我很会和面的,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总之各种各样的很厉害。”灵奈擦擦眼睛,忽然以问代答,

“好。”苏洵淡淡看向窗外,秋雨淅淅沥沥的,飘进窗子,是该加衣了。

面案很快准备好,服侍的姑娘训练有素的将面粉备好,然后识相的退出去。灵奈洗洗手,又胡乱擦了把脸,将一块汗巾搭在肩膀上,然后索拉过面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两碗面加一碗水,四碗面加两碗水……

“苏洵大哥,我看不见啊,你递给我点水好不好。”灵奈笑靥如花,瞬间驱散秋雨带来的丝丝寒凉,苏洵递过清水,伸手轻轻抚落灵奈脸颊上的面灰,感觉到温柔的指腹滑过脸颊,灵奈不安的想别过脸,

“莫动。”苏洵轻轻按住灵奈的肩,细细将灵奈脸上的面灰擦去。灵奈愣了愣,低了头继续和面,苏洵,假若,你生在普通人家,该多好,不用背负这么多,太沉重。

“嗯,你喜欢劲道一点还是软一点?嗯,我猜你喜欢劲道的面,男子好像都不喜欢太软吧?”灵奈拍拍揉好的面团,眼睛瞎了,好在还记得怎么揉面。

“不,我喜欢软的,嚼的时候,不用费力气,也不用想,不用思考,我已经很少遇见不费力气的事情了。”苏洵似是感慨,又似是无奈,灵奈停了手里动作,咬咬唇,强迫自己微笑。

“软软的啊,我将来有机会做冰淇淋给你吃好不好,那个更是软软的甜甜的,吃起来什么都不用想,很开心。”

“会有机会?”

“当然会……我有机会可以去瀚海国看你……”灵奈垂了头,鼻翼上挂了块小小白白的面粉,比小丑还小丑。

苏洵一眼不眨的看着灵奈,尽管知道那两只眼睛已经如同摆设,却仿佛还想丛中看到什么。

“记得,要来。”

“嗯。”

终于,美丽的小面团在灵奈指挥,实际由苏洵作的之下,变成一串串面条,苏洵的刀工很好,若是灵奈看的见,一定心里很羡慕,恨不得立时就拜师学艺,尽管人家用剑术中的招式来切面着实有些浪费。

煮好面,灵奈又细心的将生姜、大蒜捣碎,又将葱花、酱油、醋、盐、白糖、辣椒油悉数拌进面中,再加上煮熟的菠菜叶和末木耳,还有一个煎的里外焦黄的**蛋,一碗古代秘制现代面成型。

“你闻闻,香不香?”灵奈虽然什么都看不见,用料却是心选得,闻闻散发出来的葱花香味,仿佛有种回家的味道。

“很简单,也不浪费,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嗯……我听着你吃。”

苏洵捻起筷子,将那碗面捧在掌心,只是灵奈却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当时苏洵心中的感受。

“很香。”

“很香吧,这可是米虫家族的秘制配方,我就大方的教你喽,这样今后我不在了,也有别人做给你吃。”灵奈继续笑,苏洵啊,将来一定会有个人,为你煮面。

苏洵没有再回答什么,咬了口闪着油光的面,果然如那个女孩所说的一样,软软的,吃起来什么也不用想,也不必费力气。

昏黄的灯光透过湖绿的灯纱,将室内染的温柔,雨势渐渐大了,击打在琉璃瓦片上,自飞檐而下,如豆的雨点撒进窗子,飞溅在女子光滑流转的发上,灵奈索着伸出手,轻轻拉住苏洵的衣袖,

“你穿的好少,会不会冷?”

“不冷。”

“苏洵,生辰快乐。”

灵奈笑着轻声道,没有聚焦的眼睛都弯成新月的形状,也许,她永远也不能懂这一笑是一种怎样的倾国倾城,不管窗外冰冷的秋雨多寒凉,亦不理会人心之下有多暗。

就是这一瞬间,苏洵突然决定了,碧落也好,黄泉也罢,萧灵奈,你走不了。

第12部分

疑是故人来

“灵奈,你别怕。”安静的笑江山,灯火夜初静,薛染夜手掌间安静的躺着一个手机,外壳闪着淡淡的金属光泽,鉴于某人对手机上唯一小游戏俄罗斯方块的狂热,键盘上的漆已经磨掉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些许字母。

“染夜,我饿了,你知道我最怕饿了。”、

“染夜,我看不见,很怕,他们还不给我饭吃……”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雨帘中仿佛飘渺的传来灵奈的声音,

染夜突然站起身子,打开那个一直上着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762mm沙鹰微型手枪。染夜自穿越而来,便一直学着使天朝正统武学,为了不惹麻烦,从未碰过再碰过枪一下,而今夜……酣畅淋漓的雨,似乎预示注定要发生点什么不平凡,一袭黑衣换下不变的月白长衫,长剑在握。桌上放着一个致的半面夜叉面具,两指掀起面具,在手中掂了掂,脑中全是灵奈那张委屈的脸,

“染夜,假如有一天我被坏人抓走了,你一定要来救我,嗯,记得一定要帅帅的出场,穿黑色的披风,最好再戴个面具,哈哈,越邪魅越好。”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灵奈开玩笑时对染夜说的,如今,一语成箴。

这晚,灵奈怎么也睡不着,中荡溢着一种莫名奇妙的害怕,耳边全是苏洵态度不明的言语。

“小米,你的头还痛吗?”

“还,还是有点痛,你给我用的那个药粉很灵的,能不能……再给我些?”当时,灵奈揉揉其实已经不太痛的脑袋,不经思考的说出这些话。

感觉苏洵轻颤了一下,“如果不是很痛,可以不必再用药。”

“不用?那是不是说,我快好了呢?苏洵啊,染夜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你每天提很多遍潋掌柜,但今天,可以先不提他吗?”苏洵低头将最后一筷面咽下,伸手将灵奈那两只跳舞一样乱挠的爪子笼在掌心。

那种昏暖的温度,到现在都让灵奈脸烧的厉害,心中碎碎念着,苏洵,你可,可不是喜欢上我这某只螃蟹了吧,只是至少如今这颗心中,注定只有行云而已。

雨骤急,窗楹外掀起阵阵风,小巧的碎石击打在乌木窗框上,叮叮咚咚,这场景,若在平日,一定让人觉得极有意境,只是现在,却敲打的灵奈乱了心神。

猛地,一声碎裂将灵奈惊起,“小燕,小燕?”轻轻唤了声平日在身边照顾侍女的名字,却无人回应,灵奈只得自己索着来到窗边,雨水中散发这一股清凉的味道,踩到脚下的碎瓦湿泥,灵奈蹲下身子,却只到半截花枝。

原是窗楹上那盆太阳花摔碎了,灵奈摩挲着那半截花枝,愣了许久,才慢慢站起来,这太阳花还是苏洵让人摆在窗前的,每日,牵了灵奈的手,只说,即便看不到,也可到这柔软的花瓣,闻到这沁人的香味,只是灵奈这不识抬举的东西,每每在这太阳花旁,想到的不是苏洵的好,而却记起那个花舞流年的御花园。

隐约,一声微弱的叹息自背后传来,

“谁?”灵奈猛地一抬头,明知什么都看不见,却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原来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未知深陷未知的黑暗。

“苏洵?是你吗?”

没有人说话,只感觉一双手敷在腰间,而手掌间的温度,那么熟悉。撞击在一个怀抱里,整个人便飞离了地面,可灵奈却忘了挣扎忘了尖叫,淡淡青莲叶的味道,只为这个熟悉的味道,莫说是飞离地面,哪怕是坠落悬崖,亦甘沉沦。

窗外是寒凉的秋雨,而那个怀抱却遮挡的甚好,甚至连溅起的雨丝,都落不到灵奈的发上。

瀚海行馆,五十七道机关,三十二驾诸葛神弩,二十一死士,日夜巡守,尤如鬼门,有来无回。

“不请自来,夜闯行馆,阁下未免太大胆了些。”

苏洵清雅的声音自雨水中穿梭而来,凝在灵奈耳边,比秋水寒凉,来人并不回答,却将搂在灵奈腰间的手收紧。

“阁下若肯放下此女,苏洵定不追究。”然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来人已然出手,掌风袭过,如电的身姿在夜色中如游龙般,苏洵硬接一掌,略微后退几步,脸色巨变,一时间很是奇异,有担忧,有讶然。

“传令,三十二弓弩手待命,就是蚊蝇,也不得给本王放出去。”清雅磁的声音,此刻说出的话,却比修罗绝杀还要狠毒。

三十二诸葛神弩,连弩三箭一发,武功高绝之人皆有可能被成刺猬,更可况,还抱着一个拖油瓶的灵奈。

缩在那个怀抱,灵奈心中愁丝真如淋漓之雨,真的是你么,你怎么,就来了呢。

箭如雨而下,挑破圆润的雨滴,带着点点清凉,向那一抹黑闪飞驰而去,狠厉尖锐,打在木窗上,深深钉入其中,箭尖散发着幽蓝的光泽,一看便是沾染着剧毒。

仅听声音,灵奈也知道情况有多危及,单凭想像,便让人胆寒,此时灵奈脑中全是《英雄》里万箭齐发的场景,不,不要,不许你出任何危险。

黑色的闪电,手中长剑挥洒,拨开阵阵夹杂着秋雨的箭雨,然一波一波接连不断的危险,让人应接不暇,突然,中一痛,手间的不由力道紧了紧,一口鲜血涌出,是又毒发了么。

仅仅一个瞬间,手下一滞,一只长箭贯穿“闪电”的臂膀,

灵奈心跳猛地停滞,下意识的抱紧那个男子,淡淡青莲的香味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也许自己真是个让人不幸的灾星。指甲嵌进手心里,如若,如若可以,灵奈希望那箭贯穿进自己的心脏。

时间仿佛静止了,而一簇簇箭却没有,越来越密集,一直沉默的灵奈颤抖着声音,轻声道:

“染夜,我知道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你走吧,快走吧,苏洵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至少,比萧流云,比萧流云强多了,我没有危险,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们今后的生活还很长,我不要你为我,受伤。”

“染夜……你走吧,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

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细语,在曼妙的雨帘中,一字一句刻进来人耳中,那个将灵奈保护的极好的身躯猛地一震,覆在灵奈腰间的手,紧紧紧,可灵奈却感觉不到痛。

最终手下猛地一松,园中瓢泼的雨水瞬间打散女孩的发,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什么。抛下怀中的人,黑色“闪电”瞬间身姿清逸,箭雨随着雨水再次密集,也再难伤他半分,不久便如天边流动幻变的行云,消失在夜色中。

你一定生气了,恨死我了是不是,没关系,只要你活着。

倒是无情却有情

头部一阵眩晕,灵奈跌倒在雨中,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像是在梦中的梦中醒来。

“小呆瓜,才几日不见,怎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在灵奈对着那个满脸憔悴显然整夜未眠的男子了不下十遍,对着床铺被寝闻了不下百遍,将端着**汤进来的王婶亲的满脸口水后,小丫头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回家了。

“小米啊,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说,你可急死我们了,来来,快把这汤喝了,在外面受欺负了是不是,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看你头上,这么深的伤口,我都准备给你买棺材了啊……”王婶摇摇头,半是心疼半是怜爱,只是这话说着,灵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棺材,买棺材……

“王婶,你别担心了,那个棺材……那个,我估计暂时还用不着。”

“是是是,我这就去跟寿材店老板说说,看能不能退了……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看你失踪了,厨房的雪儿也失踪了,幸好幸好潋掌柜把你找回来了……我,”

“那棺材的事且放一放,”染夜出声打断兴致勃勃的王婶,

“店中事宜繁多,王婶想来也很忙。”

看看床上表情极不自然的灵奈,又望望一旁看似淡然的薛染夜,王婶暧昧一笑,放下**汤忙退了出去,还甚有眼色的将房门掩上,这大白天的,掌柜的还真是心急。

“陛下!!”

面对眼前这一幕,黑落现在的心情,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那个夏夜,这个从来没有东西可以打败的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冰凉的尸体,唇边满是鲜血。而此刻,只比当年更惨烈。

臂上长箭贯穿,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外表玄衣如铁,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唇边一抹鲜红,将那张绝美的脸映衬的略显魅邪。此刻,那个王者就这样站在寝的玉阶上,看不清的眼神中,竟带着些许杀气。

黏黏稠稠的血,滴在流泻水色的汉白玉阶上,转瞬被雨势冲刷,不留下半分痕迹。

“普渡大师!!”承乾,黑落旋身拉住普渡便向外冲,

“哎呦,我说黑落啊,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哎,哎,这香蕉老衲我才咬了一口……你别给扔了啊。”

“大师,主上出事了!”黑落来不及多做解释,唯有眼中泄漏出的担忧一览无余。

“流云?”一听此言,普渡霎时潋了嬉笑,凝重起来,身形比黑落更快,没入雨帘。

一夜寒雨,花残香消。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老幼妇孺,无论书生游子还是要员高官,这时候,大都该皆拥着温暖的被寝沉沉睡去了吧,不必理会今夜寒雨掀了谁家的瓦,也不用理明日窗外倾塌了谁家的墙,皆沉在自己的梦中,或有喜,或有忧。而此时的承乾,有的却是心字成灰。龙榻上的男子,脸色青白,玄色衣退下,膛上的血色触目惊心。阎王令余毒未清,又添新毒,再加雨水沁凉透骨,那个从来自诩无毒不解,甚至面对阎王令都并未曾绝望的普渡大师,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流云啊流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神伤至此,难道还是因为……

天边晨曦初露时,黑落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稍稍平复,普渡大师用冰镇之术,将伤口冻结止血,总算为他主子捡回一条命。回想起薛染夜与萧流云的谈话,收紧手中利剑,这次,又是因为那个女子吗?既然主人你少不得她,黑落便为你把她带回来。

“黑落!你赶紧消停点吧。”一把拉住黑落,普渡恨恨咬了口香蕉,折腾了一夜,刚能松口气,又来个找麻烦的。

“流云这一个,就够让老衲心的了,你要去做什么?老衲刚刚检查过,这箭是瀚海行馆淬了剧毒的连弩箭,你一个人本是去找死,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兄弟着想,不为青落想,也该为你主子想,不为你主子着想,也该为你那兰儿想想,不为兰儿着想,也该为你将来的孩子想想,他们没了你可怎么过啊……”

黑落脸黑了黑,却也停住脚步,不为别的,青落此刻在边城,他若离开,萧流云身边就真没人了。普渡看看胖胖的香蕉,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丫头的事,老衲也听说了一点,当时便劝流云……如今多说无益,好在,还有一个薛染夜,此人的本事不容小嘘,或许,他将那个丫头救出来也未可知,许这一切皆是命数。”

命数,看看榻上刚从鬼门回来的男子,许久,两人沉默不语。

笑江山,知道事情始末的灵奈一直保持僵尸姿势,端着半碗**汤,手里的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添。原来,灵奈晕倒后不久,染夜便潜进瀚海行馆,利用穿越带来的强效麻醉剂,三十二弓箭手悉数被放倒,再加上绝顶的轻功,兵不血刃的将灵奈带走。现在,苏洵只怕是已经气的要吐血了。

静静看了许久,染夜终是忍不住夺过那碗**汤,

“灵奈,几日不见,却不知你鼻子多了喝汤的功能。”

抽搭抽搭鼻子,灵奈翻翻白眼,

“作为一个睁眼瞎,自然应该有点特长。”

“我检查过了,你头上这创口,伤了血管,幸好有我在,给你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否则还真是麻烦,灵奈,灵奈?你有在听吗?”

“啊?我,我……染夜,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染夜微微皱眉,轻轻坐在灵奈身边,

“发生了什么?”

“皇叔,他来了,为了救我,被箭穿了肩胛,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气走。”灵奈惨白着脸,摇摇头,什么叫心痛如绞,从前,灵奈只当是深陷情关之人的矫情词,如今自己到是真的体会到了。

染夜脸色也变了,是,他本想不到萧流云会孤身犯险去瀚海行馆,灵奈在他心中,真的如此之重么。

“你怎知,就是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的手,他的呼吸,他身上清荷的味道,他,”

“灵奈,莫再说了,”染夜站起身子,推开糊着绿纱的窗子,雨后天霁,然叶子却满满落了一园,干枯的枝上,仅存几片脉络清晰的半黄叶片,风不大,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猛地才发现,秋原是来的这么快,这人称四季如春的笑江山,竟也有如此凄凉的景色。

“有时候,我也在问自己,当年带你出,是对是错。”染夜伸手接下一片落叶,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不舍也罢,不甘也罢,枯叶总是归土而去,强留在手中,徒增伤感而已。遂一覆手,将那秋叶送至风中飘落。

道是无情却有情

承乾,萧流云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放大的巨型脸,

“流云啊!你可算醒了,你可急死老衲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喷壶一样的口水便溅得流云满脸都是,淡定的擦擦鼻子,萧流云一把将普渡按在椅子上坐下。

“普渡大师莫急,流云并无大碍,恐是黑落又多事了。”

“你个熊孩……呃,流云,唉,你怎么这么傻,跑到瀚海行馆去,就算为了普渡叔叔,也不该去犯险,你从前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今后也不要再让老衲担心了。”普渡潋了笑容,他是真的担心,昨夜,若非黑落及时找到他,再晚上那么几分钟,谁也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

“傻?”萧流云漠然看了看窗外,秋雨以停,天以霁,心中亦再无一丝情感可言。

“今后,流云自然不会再这样傻。”

是,他从来都那么理智,绝不做任何无谓的牺牲,却只在知道她下落的那一刻便乱了心神,忽略她的欺骗,忽略自己未清的余毒,义无反顾

瀚海行馆,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的立在面前,除了比两年前又高了些,还是那表面温柔乖巧实则欠扁异常的德行,唯有眼睛,那双灵动的瞳眸,虚空了再没一丝光泽,流云心中想不起这个女子对他的欺骗,亦不想追究她的假死出,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活着,便是无限安慰……即便被弩箭穿肩胛,即便痛的不能自抑,即便喉头涌出一口一口的鲜血,握紧的手亦不放开。

可她呢?这三个字,异常讽刺。

“染夜,我知道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你走吧,快走吧,苏洵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至少,比萧流云,比萧流云强多了,我没有危险,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们今后的生活还很长,我不要你为我,受伤。”

“染夜……你走吧,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

一字字,一句句,比箭还利,比阎王令还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她眼中,自己竟连敌国的苏洵都不如,难怪当年她冒死也要离了。

收紧双手,唇边染上一丝冷酷的笑,自己真是鬼迷心窍,竟然会喜欢萧家的后人,萧氏一族,早该一个不留的,对不对。

“陛下,暗卫有书传来。”黑落手中握着一个细小的竹筒,自外殿前来,恭恭敬敬将竹筒奉上。

修长的手指,甚至懒得旋开竹筒的盖子,两只修长的手指稍一用力,竹筒便碎成粉状,一张便签上,清晰写这一行字。

萧流云笑了,看不出喜怒,许久,扬手将纸签化作齑粉。

“黑落,传旨。”

话说,这几日染夜也不好过,好不容易把每日哭的梨花带雨的灵奈哄好,还要考虑如何跟萧流云交代,斡旋。萧流云的无生楼,暗卫眼线如此之多,救回灵奈的事情本隐瞒不住。

要说来,当时在玉华,萧流云还是顾念旧情的,且已经暗示不会追究,承认灵奈就是杏儿的身份。虽然将灵奈的名分定为染夜之义妹,但作为一个帝王,已经是莫大的容忍和恩惠了,毕竟若是灵奈假死出的事情败露,自己和这只小米虫都难逃一死,这也是为何萧流云不调兵力反而孤身去瀚海行馆犯险的原因,除了避免战前的擦枪走火,亦是不想节外生枝。

可现在,看着这那一纸诏书,染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庆云三年,九月二十八,霜降,宜安葬伐木,忌嫁娶纳采。

然无论什么节气,对于圣旨来说,没有什么忌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笑江山薛染夜之义妹,徽柔之质,柔明毓德,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今封上采女,伴驾在侧,即刻进,不得延误。

“染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大清早,灵奈听到外面锣鼓宣扬,鞭齐鸣,那气场,活像白云阿姨来开签售会,奈何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身旁空无一人,没有人回答。

看着那一卷帛黄,染夜怎么也想不到,会来的这样快,甚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李公公,我家小妹,身体不适,可否通融片刻……”

“我说潋掌柜,咱家知道你的心思,”李公公轻轻推开染夜的手,悄声道,

“咱家知道,这米姑娘,说是掌柜的义妹,实则……但,这上头看上的人,又是亲自下旨,怎么好违抗,再说了,上面早也有意将馨雅郡主指给你潋掌柜,怎么可能把留米姑娘留在你身边……再便是听说米姑娘有眼疾,这里御医多,能治好也未可知的,总之,这都是天大的喜事啊。好了好了,咱家说的也够多了,来人,接新贵人回。”

李公公大手一挥,染夜想反对,暂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萧流云,望他能稍稍顾念旧情。

灵奈,今后,染夜不在你身边,不看紫禁城里辉煌炫目,只怕你会受人欺负。

“恭迎新贵人,恭迎新贵人。”百姓们四面围观,八方来聚,而被强行塞进凤辇的灵奈,脑子里除了那卷悲催的圣旨,已经丧失任何思考能力,新贵人?是在说她吗?老薛呢?在那里?皇叔,不带你这么玩的。

“老薛,你在那里,我不是新贵人……我……”

“您这厢进了,可不就是新贵人,快闭嘴吧。”身边陪侍的嬷嬷翻翻白眼,一把将灵奈推倒在座椅上,没有一丝该有的敬重,撞痛的脑袋,灵奈乖乖敛了爪子,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boss已经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是这么的骄傲,怎么能容忍别人的欺骗。

“嬷嬷,皇,陛下还好吗?”尽管已经被警告过闭嘴,灵奈还是忍不住想问萧流云的情况,他那天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箭贯穿了肩胛,该是一种怎样的痛。

“您还真是咸吃萝卜淡心,进了,规规矩矩的做你的采女,哟,这就巴望着受陛下宠幸呢?也不害臊,看看你这副德行,还想跟许小姐刘小姐比肩?得,我倒是忘了,米采女本来就是个睁眼的瞎子哟。”最后一句说完,辇内众人皆掩着嘴秀气的笑着,唯有灵奈,欲哭无泪,什么许小姐刘小姐的,她一句也听不懂。

其实,要说采女品位虽不高,却也是皇帝正规册封的人,对外又是薛染夜的妹妹,人本来是巴结还来不及,对灵奈却这样向下践踏,也是有原因的。传说,某年月日,圣上曾向馨雅郡主叹息,言不得不纳一女子入,只因笑江山掌柜被此女狐媚,为了将来馨雅郡主嫁过去不受气,只得先将其以采女身份纳入中,因此,虽名为采女,实则比之普通女亦不如。皇帝不喜,再加上馨雅郡主的“情敌”、勾引潋掌柜的“狐媚”这几项罪名,尚未进,灵奈已然四面楚歌。

悲催的廷生活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

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灵奈怎么也想不到,还能再次踏进这门,只是辉煌依旧,物是人非而已。索着行了几步路,却不料想,猛地被人一推,重重摔在地上。

“米采女,你这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储秀,这进了门,可不比外面市井,懒懒散散,成什么体统,外面来的贱民,就是贱民。”倨傲俯视的语气,加上充分十足的理由,老嬷嬷十分形象的塑造出新一代容嬷嬷。

灵奈揉揉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心中猛地蹦出一个念头,死去梨容嬷嬷,你真真是最善良的嬷嬷了。

“咳咳,嬷嬷,我有眼疾自然是走的慢,不像有些人,走的是挺快,奈何明明长了双人眼,却还不如狗眼。”

灵奈停下脚步,一句话说的不紧不慢神奇十足,靠之,老娘在笑江山不算老板,也算是一霸,除了染夜养的鹦鹉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讲话。

话说,其实自一上凤辇,灵奈便忍了一肚子气,只是心系流云不好发作。却不想这些人越发得了意,仔细想想,头回见面,明明没得罪过这些人啊。

“你,你,你这个死丫头,敢这样跟我李嬷嬷讲话,我,我……”

“您是不是想说掌嘴啊,不好意思,我是上封采女,您老要是打了我,可是大不敬。”

“你……你敢说我老!”李嬷嬷今年刚刚三十出头,自恃是许元夕的家人,平素在中也有几分面子,如今被灵奈公然挑衅,早已扬起手,要不是听见大不敬这三个字,已经打下去了。

“我这不是敬称吗?李嬷嬷也该是中老人,岂不闻风水轮流转,小米最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言外之意,有恩报恩,有仇的话,自然也是以牙还牙。

李嬷嬷冷哼一声,对着灵奈从头到脚端详了一个遍,最后,鼻孔朝天,就你这德行,皇上会宠幸你?难道圣上跟你一样眼瞎吗?

倒是身旁一个年纪稍大的女闻言拉住李嬷嬷,以袖掩口,轻声道,

“嬷嬷,这也说不定,咱们主子那品味,甚是,甚是独特,您陪许小姐入的日字短,是不知道,当年连先帝那种姿色,陛下都……这个米采女,我瞧着无论子相貌,都有几分……”

李嬷嬷却不以为然,

“今日看在你初入不懂规矩的份上,先不打你,一个贱民,又是瞎子,也敢来要强,奉劝米采女今后还是小心些,这里的事,可没这么简单。”灵奈僵了僵,还没深刻咀嚼出这李嬷嬷这段话的意思,便别丢进储秀,自生自灭。

而笑江山,灵奈入那晚,便有云尚书的大公子和李将军的小叔子来吃酒。这两位仁兄,本来就因为争逸翠楼的花魁鑫姑娘有些相看两厌,那夜酒醉,更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要说砸个桌子椅子的都好说,没想到竟误伤了客人,这要在平日,虽说没出人命,但天子脚下,又是朝廷命官犯案,惹得民怨,若公判下来,连染夜都被连累。

幽禁一月,与世隔绝,染夜隐隐感觉到,这是有人故意让自己无法接近这只小米虫,让她陷入孤立无援,最令人担心的是萧流云和灵奈两人之间还有这么深的误会。

“陛下,米采女已经被安置在储秀。”李嬷嬷跪在书房外,浑身打了个冷颤,这圣心真是不能揣测,天知道这位又犯了什么病,这个凉的天,却要在这偏僻的御书房批阅公文,四面皆是青翠苍竹,越发显得冷清。

立侍旁边研墨的元夕,听的此言,手中墨锭微微抖了一下,虽说明明知道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却仍是不免心内失衡,但既然矢志要在后争一位,善妒就是大忌,遂平稳下心神,继续研墨。

“退下吧。”萧流云并不抬头,许久,淡然道,

“今日入的,说来还与元夕有亲,便是当年你府上走失的杏儿,如今,朕替她脱离奴籍,一来是给潋掌柜面子,而来也是为了馨雅郡主,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元夕明白,前尘之事,元夕已经不大记得的,只知道米姑娘是潋掌柜的妹子,是陛下的上采女。”元夕忙乖巧的回道,心中却瞬间暖了半分,一直以来,萧流云从来不太叫她的名字。

萧流云抬眼看了看这个满脸恭敬的女子,心内却莫名一阵烦躁,突然抬手将其拉入怀中。

“陛下,不要……”女子瞬间羞红了脸。

“不要?”看着那樱红的唇和粉色的脸颊,萧流云有些戏谑,而元夕的脸却越来越红,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许氏一门忠烈,朕虽是天子,强人所难,岂非禽兽。”说完,大手一挥,将元夕推开,“下去。”

事情变故太快,我们可怜的元夕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抛出温暖的怀中,此刻,她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会傻不拉唧的说那两个字,不要。

灵奈此刻是很郁闷的,这眼睛看不见,连个引路的都没有,这种生活,仿佛又回到当年悲催的小皇帝时代。索着擦掉桌子上的灰,趴下小憩片刻,从此,灵奈入住储秀内最小最破的一件偏室。

小破屋里,灵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咋就弄到这个地步了呢,从皇帝,到平民,再到奴才,还有谁像她这么悲剧,遂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你说当年皇帝当的好好的,出什么,做什么百姓,现在好了吧,凤凰变麻雀了吧,麻雀变乌鸦了吧,乌鸦变王八了吧,直接变成奴才了吧。

锤完桌子,灵奈突然灵台一震,储秀啊,就是皇帝的后吧,上采女……采女,呃,那万一皇叔大人让她侍寝怎么办???!!!

正在灵奈数不清的纠结时,房门吱呀一声,轻轻的开了,灵奈从桌子上爬起来,凭想象辨别了一下东南西北,最终背对着来人道了声万福。

“咳咳,”看着背对自己的灵奈,元夕不得不轻轻咳了一声。灵奈也是神经那个大条,顿了一下,又打了个哈欠才发现声音的来源,忙转过身子,

“不好意思呐,不知您是……”

一时有些恍惚,看着面前嫣然而笑的女子,元夕着实难以保持应有的风度,一个眩晕扶住门框,这并不是她府上出走的杏儿,却竟然是她!

“你,你不是她,竟是她,他竟然让你以采女的身份进来,怪不得,怪不得会有灵帝驾崩,怪不得会有云帝继位!”女子狠的说出这句话,假如眼神可以杀人,灵奈身上应该已经血模糊了,虽然这样对瞎了的灵奈着实有些不公平,毕竟人家不能回瞪过去。

听着声音有点耳熟,灵奈脑袋,却还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只是这话的意思还真是让人不明白,什么是她不是她的。

“我……您……呃,我不太明白,这什么是她不是她的?”

元夕理了理心绪,本来是想来会故人,却不想真的遇上故人。

小白菜生涯

好吧,假如说,灵奈此生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首屈一指的便是当年不该奚落一个名叫许元夕的女子,说什么风水轮流转,今年转到人家那边。当年那个有皇叔罩的萝莉小皇帝已经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女,而当年那个不受待见的千金小姐,如今成了女官。

“流云从来也不瞒我什么事,已经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既然进了,今后便要守规矩,以前的事,更没必要记得,可明白了?”

“嗯,我记得了。”灵奈没来由的心里一酸,流云二字,元夕叫的好生亲切。

“这里可没有什么你啊我的,都需自称一声奴婢,做奴才便要有奴才的样子。”元夕看着有些受伤的灵奈,心中越发气闷,不咸不淡的说完这些话,坐在小破屋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奴婢,遵命……”灵奈头上的汗,怎么都感觉,元夕这话耳熟极了。

“你可饿了?我让人做些点心,咱们姐妹,也说说知心话。”元夕轻轻弹弹她那二寸来长,水葱似的指甲,盯向灵奈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似乎想丛中窥探出什么。

灵奈咧咧嘴,饿,能不饿吗,一大清早就被强抓进,连口水也木的喝啊,只是,面对许元夕这样的人,灵奈宁愿在饿两顿也不想跟她一处。然而,什么叫悲剧,明明预见到是悲剧却无力改变什么,就是最大的悲剧。

于是,经典的“别人吃着我看着”的现场版发生了,元夕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张本来属于灵奈的柳木椅上,手里捻着一块块糕点,不往嘴里添,却捏碎了扔到窗外逗鸟雀,灵奈站在一旁,单薄的小身板举着一巨型托盘的茶点,已是寒秋,脸上仍满是汗水,同时耳朵还要接受一系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荼毒。

“你既进了,咱们就是姐妹,流云原说只当你是死了,这次为了撮合馨雅郡主跟潋掌柜,只能让你离开笑江山,对外说是采女,不过是给潋掌柜面子,否则,也便由你在外面自生自灭,如今你既来了,便把你交给了我,让我随意安置。”听着窗外抢糕点的雀儿,唧唧喳喳的叫,元夕淡淡笑着,手下又捻起一块糕,

“皇,皇上还好吗?”灵奈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中郁结住一口气,连呼吸都不顺畅,皇叔,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灵奈只希望你没事。

元夕顿了顿,手下一紧,指甲猛地断裂,他好不好?每日天色一晚,她承乾门都近不的,没错,她是皇帝身边的女官,内的女子皆怕她,又是众人羡慕的对象,连黑落青落都要敬她三分,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心中念得那人,那份冷淡的客气,每分每秒,蚀骨锥心。

看看面前这张脸,写满了担忧,甚至毫不知道掩饰,难怪让他着迷,还记得两年前百花宴,她那么骄傲的站在他身边,目空一切,让人咬碎银牙,恨不得将她拆骨喝血,而本以为她死了,他可以稍稍看自己一眼,却不想,这个贱人竟然回来了。

轻轻拍拍身上的灰,元夕并不回答,只是站起身子,轻轻握住灵奈的手。

“他既然将你交给我,我自然是要好好□你,你住这样破的屋子,被他知道了,又该说我了。”声音半含羞涩,半是撒娇,将小女儿的心态演绎的甚好,在灵奈听来,无异又是沉重一击,

“我那里,偏殿还空着,等会便叫人来,帮你搬过去。”

“李嬷嬷,带几个人,将米采女的东西搬到毓秀。”

“不,不用了,我觉得在这里住的挺好……”灵奈忙不迭的推辞,一双爪子,死死抓着桌子不肯放,住到许元夕那里!?找死吗?

“李嬷嬷,元夕还要去圣上那里复旨,给我好好伺候伺候着米采女,先教教规矩。”

元夕瞧了眼可怜巴巴的灵奈,旋身离开小破屋。

“是。”李嬷嬷恭恭敬敬送走“许娘娘”,瞬间展露出邪恶的一面,可惜,灵奈是无福见识那一脸霾和可怖的獠牙。

“米采女,这毓秀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您怎么不识抬举啊,还有这奴才在主子面前,你啊我的,当咱们许主子是什么人,今后再这么没眼色,小心挨打。”言毕,唤来两个小女,将死抓着桌子的灵奈拖向那个华华丽丽的毓秀。

进不到半天,灵奈已经第二次欲哭无泪了,皇叔啊,你当真就这么绝情,把灵奈这只小肥羊扔给了红太狼。

午后的阳光异常温暖,人都道秋色下的天空,高爽逸然,果然非虚。一座小巧略显幽静的庭院,黑落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里面的女子在榻上安然小憩,最近如此忙乱,似乎许久未曾见她了。

“你回来了?”女子似乎醒了,又似乎本便没有睡着,掀开身上的薄毯。长长的发丝垂下,比柔软的水藻还要光润。

“对不起,吵醒你了。”

女子轻轻捡起掉在地上的王摩诘集,

“上次你说喜欢我酿的梨花白,我又埋了几坛在那颗海棠树下,算算日子,该正好。”说着将花锄递给男子。

黑落接过花锄,指尖轻轻碰在一处,怦然心动。

饮一口梨花白,黑落终是开口,

“她没死,萧灵奈,她还活着。”

手中瓷杯清脆的在地面炸裂,

“你说什么?”

“灵帝她,骗了所有人,假死出,噬心散本无解,也许从两年前开始,她就跟薛染夜设计下了这个大骗局。”

“她在何处?”

“中。兰儿,她不仅仅是欺骗,还让陛下受了很重的伤,很重。陛下怎会放她跟薛染夜在外自由。”

“黑落,我一直在灵奈身边,她在百花宴上才第一次见到潋掌柜,那里来的什么大骗局!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不管她错也好,对也好,只求你在中,不要让她再受人欺负。”兰儿垂了头,萧流云的格,她再清楚不过,假若从前尚有几分情义,如今也已然成了骗局,岂不更激起他对萧氏一族的仇恨,灵奈这一入,是生是死,说也不得预料了。

“兰儿,我不能骗你,灵帝现在,确实很危险,陛下把她交给了许元夕。”

小白菜生涯

知道什么是洗刷刷吗?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灵奈是知道了,至于许元夕“卑劣”的为人,就好像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事发生后某人说的那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此刻,灵奈强忍这睡意以及空荡荡的胃部抽搐,擦洗地板,给口水喝也成,问题是,连刷锅水都没有。问及李嬷嬷,答曰,您不是跟许小姐一起用过点心了吗?靠,那叫用点心吗,明明都被许元夕糟蹋着喂鸟了,自己连块渣也没吃着啊,还端着盘子站了半天苦力,这真是□裸的报复啊。

“李嬷嬷,天也晚了,能不能明天再擦呀……”

“呦?真当自己是千金贵体了,许小姐好心让你住毓秀,你连做这点小活都偷懒,”话说一半,一脚将水桶踢翻,趴在地上的灵奈登时成了落汤**。

忍,忍字头上一把刀……默念心经三十遍,灵奈从嘴里吐出一稻草,理了理湿淋淋的头发,幽幽道,

“嬷嬷,如果我没记错,我是采女,不是奴才,这打扫院落,洗洗刷刷,不该我做吧,你也不怕见到陛下不好交代”涔涔的女声,透着几缕颤抖,在夜里甚是可怖,然而,嬷嬷接下来的话更森,

“米采女还是看清楚大势,这皇上连提都不愿意提你,更可况见你,这中那个不敬着许小姐,上次要不是钦天监……话说回来,将来那凤位,也少不得是咱们许主子来坐,来人,今晚采女小主若不把毓秀的地面擦好,明日也不必吃饭了。”

好吧,继续擦地板,谁让某人不想继续挨饿呢,撸撸袖子,把眼泪滴在木桶里,真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欺负一个瞎子,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夜凉如水,云明月朗。

“主子,老奴让那个睁眼瞎擦洗地板,还有人看着,她休想偷懒。”李嬷嬷喜滋滋的来到内殿,邀功般向元夕汇报,只是元夕却并不开心,

“嬷嬷,陛下对元夕还是冷淡的紧,对那个贱人却口里心里时时不忘,嘱咐我好生待她。”委委屈屈的开口,将头上的金簪狠狠掷在地上,震得李嬷嬷心里一惊。

“主子莫急,发生了什么?”

元夕遂把御书房的事情讲了出来,原来,李嬷嬷走后不久,萧流云便派人向许元夕发了圣谕,千叮咛万嘱咐要与好生对待灵奈,连用词都甚是怜爱,元夕本便心里不快,后一见来人竟是灵奈,更是恼怒,却又不能对众人讲,故而憋闷的紧。

李嬷嬷皱皱眉,复又想起那个老女的话,思量片刻,斟酌开口,

“主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嬷嬷有话直说。”

“老奴本也以为,陛下怎会对这种黄毛丫头感兴趣,却听闻,那个米丫头,长得很像,很像先帝,这,不得不防啊。”

一语正中元夕心病,听得此言,她很想抽嬷嬷两巴掌,那叫像吗?明明就是!可也只能忍。她不怕他的身边女人多,却怕他爱的不是她。

“那又有什么办法。”元夕抚着额头,靠在椅垫上,将手搁在窗楹上,敲出一段旋律,在夜色中,更显诡异。

“主子,她又没见过陛下,现在又住在毓秀,还不是您说了算……”

元夕沉默了,昏黄的灯烛下,两抹剪影,不久,一个笑的深沉,一个脸色盈白。

啪,一瓢水泼在脸上,灵奈揉揉惺忪的眼睛,

“染夜,没让我再睡会……”

“呸,谁是你的染夜,赶紧把地擦干净是真,你倒是方便,一个睁眼瞎,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却连累我们夜里也不能休息。”小女冷冷哼了一声,将瓢扔在地上,

“我,你你……”

“我什么我,明天告诉李嬷嬷,小心掌你的嘴。”

“各位姐姐,我小米那里得罪了各位,不妨直说,小米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是想要银子,首饰簪子尽管拿去,不够的话,尽可向我义兄索取。”

两个女对视一眼,冷笑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潋掌柜被幽禁一月,我们去哪里要钱。”

灵奈心中一凛,幽禁?染夜,你又出了什么事。

“各位姐姐,我……”

“干活!”两女异口同声,生生将灵奈下面的话噎了回去,悲催的拧着抹布,用脏手背脸,灵奈哼起已经两年没唱过的歌曲,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紫禁城里,不知多少人一夜无眠。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保管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李嬷嬷低道,眼里满是自信,毕竟在这里,让一个女人消失太容易了。

“不,李嬷嬷,我想了一夜,不妥,她若是消失了,陛下一定第一个就怀疑我,还有薛染夜,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元夕坐在梳妆台上,手里的梳子有一下每一下,地上掉落着长长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与此对比鲜明的是床寝,整整齐齐,显然这位也睡不着,在梳妆台前坐了一夜。

“若是如此,老奴全听主子的。”

“嬷嬷,”元夕唇边又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

“元夕在想,为何要让她死呢?进了的采女,你说,若是耐不住寂寞,跟侍卫偷情,下场会不会更惨?”

李嬷嬷心中一惊,这元夕主子,果然手段良多,这样一来,比杀了那只米虫更残忍。

“老奴听主子吩咐。”

灵奈是不知道许元夕会这样算计她,所以当听说可以不用刷地板,不用洗衣服,不用做杂活,可以安安心心吃饭时,心里那个乐和。

看着连干馒头都啃得津津有味的灵奈,李嬷嬷翻翻小白眼,用鼻子出了一口气,

“米采女,吃了东西,还要帮许主子一个忙。”

“什……什么忙,其实,嬷嬷啊,你看我笨手苯脚的,还是回储秀吧。”抽搭抽搭鼻子,为今之计,皇叔是指望不上了,染夜又被幽禁,只好靠自己熬过一个月,再做打算。

“又不是什么大事,送件东西而已,只要你送到了,主子一高兴,说不定送你去见皇上也不一定。”

低头默默啃完馒头,顿了顿,

“皇上最近好吗?”

嬷嬷皱皱眉头,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陛下自然甚好,有元夕小姐在身边,又有刘采女伴驾,听说,陛下每日笑容都多了。”

“这样啊,那,那就好。”灵奈轻轻点点头,幸好,他没事。

兔子也有脾气

太阳太空照,不是,太阳天空照,也不对,灵奈其实从小就很纠结,到底太阳是在哪里照,原词说是天空,其实仔细想想貌似太空更有道理些。当然,不管太空也好,天空也罢,如今在灵奈看来,浮云一般,反正看也是白看。

手里死死抓着一个大包裹,这就是元夕让她送的所谓东西了,想想嬷嬷那些让人脊背生寒的整人招数,这丢命丢脸、丢人都行,就是不能把它丢了。

“芙蕖轩,芙蕖轩……在哪里啊,嬷嬷啊,让我一个瞎子送东西,这不是还不给指路,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一面念叨,一面向前索这探寻,这倒是灵奈第一次从中走动,也不知两年来,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应该还是那么辉煌炫目吧,否则,怎会引得这么多女子心甘情愿舍亲别家,一入此地深似海,

突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灵奈下意识的一躲,成典型乌状,死死将包裹护在怀里,

“就知道你许元夕不安好心,让我送东西是假,害我是真,这包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呢,这要是别人劫走了,我岂不是死定!”灵奈死命挣扎,嘀嘀咕咕的腹谤许元夕。“

“咳咳,本郡主是看你两眼无神,直勾勾的往湖边走,以为你想不开,要跳湖呢。”清丽的女声飘进灵奈耳中,几分娇柔,然却不让人腻烦,反而很舒服,最神奇的是,这娇柔给人的感觉不是娴淑可人而是飒爽利落。

伸脚探探,鞋尖透湿,果然面前已经没路了。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有人抢东西呢,呵呵。”灵奈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现在真是草木皆兵。

没错,来人正是馨雅郡主,伸手在灵奈面前虚晃两下,眼看那双瞳子没有任何反应,心内早已没有怪罪之意,早听说皇帝哥哥封了一个眼盲的姑娘做采女,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你,是不是那个米虫?”

“没错,我就是那只倒霉米虫,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米可啃了,只能当蛀虫了。”灵奈笑笑,染夜不在了,米虫生涯也就结束了,只是刚刚听这位自称郡主,这里只有一个郡主,难不成是,馨雅郡主!?

看着玲奈脸色一点点变白,馨雅拍拍灵奈的肩膀,有些无奈,

“看你样子,应该知道我是谁了……那个,你是不是很生气……这事都是皇帝哥哥一手策划的,跟我真没关系,嗯……你放心!本郡主一言九鼎,若是婚期定了,本郡主就逃婚,要是……逃不成……也没事,虽然我是斗不过皇帝哥哥……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们。”馨雅大度的拍拍灵奈的肩,自觉比较愧疚,虽说自己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薛染夜不感一丝兴趣。

“馨雅郡主,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现在啊,我就知道娶了你,老薛占大便宜了。”灵奈脸色恢复正常了,说实话,刚刚,灵奈是真的怕,怕再碰上一个雪儿,为了个破男人要活活弄死她,里一个许元夕就够受的了。

闻的此言,馨雅凶巴巴站起来,“我才不要心里挂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气势犹如君临天下。

“呃,馨,馨雅郡主,我看天不早了,你知道芙蓉轩在那里吗?女官大人让我送点东西去那里。”

“是芙蕖轩?倒是不远,只是那个女人有病吗?让你个瞎子去芙蓉轩?那里四面环水,是个湖中的别院,为了那些莲叶景致,游廊里护杆又稀疏,你,我还真是不放心。”说着,敷上灵奈的小手,

“我带你去,走吧,走啊”

“馨雅郡主,谢谢你啊……那个死女,呃,女官大人让我一个人去,我还是不要触她逆鳞好了,不然,我可不想再刷一夜地板了。”说罢,灵奈谢过馨雅,按着方向索前进,馨雅也不好在跟着,只是皱皱眉,许是格,又或是因为皇帝哥哥,她一向对许元夕没什么好印象。

走在湿滑的游廊上,灵奈哼着小曲,一点也不怕,原来是想淹死咱家,可惜,有牛头大哥的避水珠,这辈子是没戏了。然而,乐极生悲这句话是极其有道理的,正在灵奈乐颠颠的准备进那个什么芙蓉还是芙蕖轩,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灵奈的嘴。

“你·”只有一个字吐出,便被扔进小黑屋。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处在黑暗中的灵奈,只听见几个男人的浪笑,

“小丫头,你不就是来找侍卫哥哥的吗?如今多几个哥哥满足你,不好么?”

灵奈像后蜷缩了又蜷缩,此刻,已经不是怕了,这不是被扔到悬崖下,也不是被抛进碧波湖,而是绝望。许元夕,看来我们确然是上辈子有仇的。

“你们别过来!”灵奈不住的向后蜷缩,再傻也明白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小丫头,看你长得细胳膊细腿的,乖乖听话,免得自讨苦吃。”一只手一把揽过灵奈的纤细的腰肢,湿热的呼吸渐渐凑上脸颊,灵奈彻底崩溃,

“皇叔!救我,救我!”不知所云的求救,却让几个挟制灵奈的侍卫一愣,趁着腰间手掌蹂躏的片刻停止,灵奈猛地挣脱禁锢。皇叔,流云,是不是恨都恨死灵奈了?身边又有了许元夕,怎么会来救呢,登时心如死灰,绝望的摇摇头,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今日之情形,许元夕必是发狠要治她一死方休,总之难逃一劫,与其被蹂躏而死,倒不如自己死的干净,上辈子已经血模糊,这辈子,至少留个给染夜……还有那个皇叔,一个清白的念想吧。

“你们和她什么都得不到。”

灵奈一笑,从来胆子那么小,连打架都不敢围观,现在道觉得自己好勇敢,然后旋身向背后坚硬的墙壁猛然撞去。

血,鲜红的血顺着头发洒到脸颊上,灵奈似乎看到一点点的光,接着便是无穷的黑暗。

“丫头,醒醒,醒醒啊。”似乎什么人在叫,是谁,声音好熟,对了,是马面大哥,果然死了吗,也好,总也没让他们得逞,至少对得起真正的萧灵奈了。

可是,眼皮好沉,怎么都睁不开,许久,才微微露出一道缝,果然,面前是那个带着牛角的马面大哥。

“丫头啊,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马,马面大哥,是啊,好久不见了。”苦笑一声,灵奈揉揉眼睛,

“做鬼真好,至少能看见东西了……对不起啊,判官大人这次又不得不面对我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呵呵,会死在自己手中,上次牛头大哥还说,下次换你来勾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一句话,不知是自嘲还是心殇。

“呃……丫头,我确实是来勾魂的……”

“走吧,面面大哥。”

“呃?去哪?”

“回老家啊,你忘了,呵呵,想来,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说的就是这句话。”

“呃,丫头,我确实是来勾魂的,可不是……”

“你不用不忍心,我只是觉得有点那个毒龙内丹和避水珠,太糟蹋了,我才用了两年……也不知这东西有保质期没。”灵奈一边念叨,一面穿上鞋子,推着马面就要走,

“不是,丫头,我……”

“走吧走吧,马面大哥你怎么这么啰嗦·”

“你给我闭嘴!让我说完!”马面大哥发威了,吓得灵奈顿时自动将嘴巴上拉上拉链。

“我不是来勾你魂的,你那个皇叔,拉着一张臭脸,一副你死了让太医集体陪葬外加找阎罗算账的模样,谁敢让你死……”

灵奈站起身子,使劲掐了把胳膊,马上脸疼紫了,再看马面背后的锁链山,整整齐齐拴着五个穿白衣凶神恶煞的魂魄。

“这就是欺负的你那几个人,萧流云还真是狠,用了烹煮之刑,矮油,那个现场哟……”

一听烹煮之型,灵奈立刻浑身都软了,再听到那声“矮油”更是酥麻,尤其是从一个牛角马面的怪物口里说出,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咳咳,大哥,你,你还是不要形容那个场面了,还有我私下觉得,“矮油”这个词……咳咳,不太适合大哥你说。“

“怎么不合适了,怎么就不合适了!这可是我刚从你们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那里学的,最近,我又抓错一个姑娘,也被丢去穿越了,那姑娘名字可好玩了,叫蝈蝈,我就是跟她学的……”

灵奈头上的汗,马面大哥,你可真能扯……

“咳咳,马面大哥,你跑题了。”

“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交差了,下次换牛头来看你。”

第13部分

叶落知秋

“呃啊,算了算了,你们一来准没好事……”

“……我说丫头你以后长点脑子,别那么实在,那可是你自己的脑袋,撞那么狠做什么,差一点可就真的来见判官大人去了,可怜你那皇叔,自己中了那么深的毒都不在乎,却为你……”

“皇叔中的毒还没解吗!?”灵奈瞬间变了脸色,萧流云两年前中的阎王令,她一直惦念他的余毒清了没有。

“马面大哥,我求你了,帮帮皇叔吧,告诉我如何才能解毒?”灵奈两只瘦瘦的爪子死死拽住马面的勾魂的铁链,左脸上写着:可怜可怜我吧,右脸写着:你就救救他吧,额头上横批四个大字,视死如归。

马面有些不自然,“丫头,有些事是定数,天命如此,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啊。”

“马面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牛头大哥都可以给我毒龙内丹,为什么就不能救皇叔!”

“丫头!你都死过两回了,怎么还是不能明白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这句话,若是命不该绝,如你,总归有法化解,若到尽数……你皇叔,他今生造的杀孽太多,灭人族,又使人纲常道德伦丧,天命怎会让他安生。”

口猛地一痛,似乎有什么要丛中爆裂而出,疼得让人难以自制,

“马面大哥,我其实胆子很小,在很多事情上总是很怕,也总是摇摆不定,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我喜欢萧流云,是爱,所以这次,我偏要逆天命,就算是自己找死,也无憾了。”许久,灵奈轻声道,言语却异常坚定。

“丫头,你这还真是自己找死……你的血有毒龙内胆的效用,但也只是可以压制阎王令的毒,却不能化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马面拖着铁链后面的五个糖葫芦般的冤魂离开了。

灵奈微微笑着打开窗子,总有办法了,不是吗?不怕,再也不会怕,至少眼睛复明了,该感恩的。

感觉背后有人,旋身回首,来人眼中一瞬间的错愕,让灵奈瞬间停止了心跳,

“皇叔,”

“呵,这次倒没有认错人。”她醒过来了,尽管心中仿若一下放松心弦,却还是冷冷说出句话,萧流云本以为这小丫头一定会一脸委屈相的缩到一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勇敢的扑过来,像只八爪鱼般紧紧攀住自己。

“皇叔,对不起,对不起……”

想推开,终是抱住怀里几番失而复得的人儿。阳光暖暖进窗楹,一如那个书下“花好月圆”夏天。

好笨的丫头,连解释都不会解释,那夜薛染夜在幽禁期冒死入,讲出瀚海行馆的误会,萧流云不信,他告诉自己,再不要相信那个满口谎言欺骗的女人,告诉自己下旨招灵奈入是为了报复,然而,当从暗卫的得知许元夕的谋时,看见她就那样躺在血泊里,鲜血顺着密密的发际流淌下来,才知道,原来,这比例诊还痛。

一片秋叶从树梢被寒风吹落,靠在萧流云怀中的灵奈,轻轻伸出白白的手,青色的血管显得异常分明,接住那片落叶,秋天来了是不是,然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冬雷阵阵夏雨雪,逆天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五天。”

“嗯,五天啊,我睡够了,眼睛也好了,果然睡眠是个疗伤的好办法,我其实没事……”

“再不许认错我,即便是为了保护。”

假如故事到这里结束了,那么就是我们的米虫小姐从此住进承乾,过上不受欺负的日子,我们的皇叔大人,靠灵奈的血,渐渐恢复健康,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然而,真的这么简单吗,至少毓秀的某人不会这样想。

毓秀,元夕砸碎了所有的东西,发丝凌乱眼睛充满血丝,毫无从前温惠的模样,将李嬷嬷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主子,你别气,这次,我们还有机会。”

“有机会,哈哈,机会?她回来了,我有什么机会,两年前斗不过,如今她瞎了,我还是斗不过!”

“主子!她毕竟是个贱民,我们……何不去求寿王妃?王妃最是重礼,未必看的上那个女人,若是王妃反对,想她也做不了皇后!”

元夕顿了顿,寿王妃,馨雅郡主,李嬷嬷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据说萧流云生母与寿王妃是结义金兰,萧流云更是从未违逆过寿王妃的意思。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灵奈这厢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元夕那厢也在努力挣扎部署,而引起这一切争端的瀚海行馆,却异常安静。

“主上,柔雪公主会不会出什么事?属下……”影有些担忧,自从那个丫头被人劫走,主子心情既是不快,他本也不想再让苏洵添烦恼,只是,他真的很担心雪儿。

“她既然躲着我们,许是不想回,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是,可,”

“影,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属下知错。”影垂首,他自然知道此行目的在何,萧流云中毒已深,天朝内部正是矛盾重重,瀚海自韶关入中原,本有天险长河阻隔,很是险峻,但北方的冬天煞是严寒,河流结冰,正是起兵的好时机,天以入秋,是时候回去了。

苏洵负手立在窗前,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张女子的小脸,

“苏洵,我给你煮完面吃,好不好”

“苏洵,我看着你吃,嗯,听着你吃。”

手指收紧,没关系,即便现在你离开,将来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苏洵有这个自信。

灵奈这几日过的日子才叫神仙一般,不必担心没有吃的,不用担心被坏人欺负,更不必担心会刷一夜地板,最重要的是,不必在每日想某个人想到不可抑止的心痛。

“皇叔,皇叔,皇叔,皇·”

“你在叫魂还是叫魂还是叫魂?”萧流云最近心情很好,将灵奈安置在承乾,与普渡大师一起,而每日下朝,心中仿若有了牵挂,仿佛有她的那个地方就是家。

“不是,我总怕实在做梦,你又不理我了,所以才想叫你。”

“丫头啊,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这个皇叔,委实不妥,不妥。”普渡蹦过来,在灵奈与萧流云之间,一面摇头,一面摆手,

灵奈脸一红,不叫皇叔叫什么?流云?不对,云云?不合适,小云?呃啊。

萧流云淡淡一笑,轻轻揽过发呆的女孩,

“皇叔又如何,朕,什么都不在乎。”一瞬间,灵奈抬起头,原来幸福真的就在身边啊。

“陛下,寿王妃到。”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个小太监,眼见萧流云怀中抱着灵奈,一脸黑线,忙低头跪下。

“宣。”薄唇轻启,手下却紧紧握住灵奈的手。

皇叔变皇兄

寿王妃不亏为名门之后,风度气韵甚是过人,自外殿款款而来,虽是韶华已逝,却别有一番韵致,看的灵奈很是羡慕。

“给寿王妃请安。”灵奈施了一礼,尽量表现的委婉端庄,毕竟她是萧流云为数不多的敬重之人,她真的很希望寿王妃能喜欢自己。

但王妃并不看灵奈,只是微微摆手,

“你是皇帝心上的人儿,不必多礼。”

萧流云淡淡一笑,立刻明白缘由,许元夕,你还真是不嫌累,只是,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

“早听说皇帝陛下纳了新贵人,又是潋掌柜的义妹,将来馨雅下降,也算的上是一家人,故此,特来看看是怎样的金玉的人儿,让陛下和潋掌柜都如此看重。”寿王妃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论起由头还要说前几日。那日在中偶遇许女官,元夕一脸哀戚,惹人见怜,王妃素来是个和善人,见她如此不免安抚,闻讯才得知皇帝竟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这可了不得,原本就听说这米虫和潋掌柜有些首尾才,为了避免馨雅受委屈,才接她进,如今,竟这么快便欲爬上龙床,王妃自然对灵奈这个“贱民”没什么好印象。

“王妃说笑了,小米,给王妃献茶,都是自家人,不必太多虚礼。”流云轻轻拍拍灵奈的手,灵奈自然听得出王妃对自己似乎并不满意,忙倒了杯茶,近乎谄媚的送到寿王妃面前。

“臣妾倒是渴,新贵人不必,不必,你,你,”寿王妃本有些不耐,无意一抬头,迎上灵奈那双眸子,霎那间,已是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景,萧流云也有些奇怪,寿王妃反映为何如此奇怪?难道看出灵奈的身份?不对,当年灵奈做皇帝时,寿王妃一年也只见过一次,如今两年未见,怎么可能认得出?!

“你,你叫什么?”

“王妃,我叫米虫。”灵奈傻傻一笑,只求这王妃不要讨厌她。

“小姑娘,真是,面善,面善啊。”

“呃……”灵奈也有些心虚了,面善啊,难道她看出自己是从前的灵帝了?不会吧,想当年才见过两次,王妃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过目不忘吧,应该不能这么变态……正在灵奈胡思乱想,王妃已经拉了灵奈双手,上下端详起来,突然开口道,

“小姑娘,不知道你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人,你母亲叫什么?”

“呃,我家?那个,对,我家在那里来着?那个,皇,皇帝陛下?你还记得吗?”灵奈咬着舌头,继续很悲催的笑,

“王妃,小米是潋掌柜的义妹。”流云干脆利落的结束这个疑问,而王妃显然并不想就此罢休,拉着灵奈的手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他们那里知道,见到面前十七岁的灵奈,对寿王妃心里是多大的冲击,因为她几乎和当年燕云的妻子,即萧流云的生母弹惜,长得一模一样。

“皇叔……寿王妃,是不是不喜欢我”晚间,灵奈有点失落,一个人趴在宽大清凉的竹床上穿玉珠,不得不说,潜意识里,她已经将寿王妃当成了婆婆的角色。

一进内寝,萧流云便感到有点眩晕,却不动声色,扶住门框,

“我却看着,她很喜欢你,看你的眼神比看流云还亲昵。”萧流云淡淡笑着,对此也有些不解,又说不出那里不妥,只能归结为缘分。

“真的吗?真的吗?王妃会喜欢我?真的会喜欢我?”灵奈猛跳起来,奔向萧流云身边,不顾形象的搂住萧流云的脖子,

“会吗?那你呢?喜欢我吗?”萧流云轻轻环住前的女子,

“小丫头,越来越不知道矜持,你可知,”话未讲完,有人便以吻封缄,腰间的手渐渐收紧,灵奈的主动也慢慢变为被动,娇红的脸颊如火烧一般,萧流云一手敷上灵奈的后脑,冷硬的门框将灵奈的后背挤得生痛,心中却如蜜汁般甜。直至呼吸都有些停滞,萧流云才开禁锢,松开娇喘连连的灵奈。

“真是越来越大胆。”萧流云轻轻刮刮灵奈鼻尖,口有些痛,却极力抑制,不让灵奈看出来。

“因为我喜欢皇叔,爱皇叔,大胆又怎样?我再也不要又笨又傻的自己逃走,却独自体会那种思念痛苦,再也不要了。”灵奈毫不惧怕,直视那双眼睛,自从由芙蕖轩死里逃生,知晓天命,灵奈便不想再抑制自己的感情,人生太多变数,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幸好,她终于面对自己了,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内心是什么,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染夜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理想,便是安安静静的生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她萧灵奈,想要的便是跟萧流云在一起,天数也好,命数也罢,上穷碧落下黄泉,她绝不再让他受一丁点伤害。

“就算你是我皇叔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不伦之恋。”

一轮弯月,半悬在天际,偶有一两个颗星星贯穿其间。

附身轻轻吻住怀中的女子,伸手抚落帷幔纱帘,荡漾一室馨香。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你再也别想离开。”霸道的声音,让灵奈心中升起丝丝甜蜜,

还想再说什么,萧流云却再不给她机会。

迷乱的灵奈脑中更是一片混沌,没有一丝力气,唯一记起的便是牛峤的那首《菩萨蛮》。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二八如玉,酥如雪,眉眼如莲,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晨曦初露,萧流云披衣起身,看看身边尚未醒来的灵奈,眼中霎那间变得温柔。

“嗯,皇叔,你醒了啊……”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温暖离开了,揉揉迷离的双眼,想起身,稍稍一动,却立刻羞红了脸。

“你睡会儿,我还要上朝。”萧流云轻轻拍拍灵奈的小脑袋,唇边满是笑意。

“嗯,好,我等你下朝回来教我写字。”灵奈歪着脑袋,拉拉萧流云的手,真想永远,永远拉着他的手,再不放开。

坐在窗边,一面数着地上的落叶,一面计算萧流云下朝的时间,灵奈怎么也回忆不起这两年在笑江山,是怎样让自己麻木,如今,却连分开一会儿,都感到是种煎熬。

不过,要说灵奈感到煎熬 ,那此刻毓秀的那位主子也更是煎熬,

“嬷嬷,怎么,还没消息吗?”

“主子,寿王妃……似乎,似乎对那个,女人,很满意……”

“什么!很满意!她那样一个不懂规矩水杨花的贱民,王妃会对她满意!?”不得不说,许元夕很有一种挫败感,她怎么也想不通透,怎么连寿王妃都会喜欢那个女人,一个花盆砸在地上,室内满是泥土的味道。

“好,好,好,我许元夕,容谁也容不下你,总有一天,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元夕猛然狠的话语,将跪在地上的李嬷嬷都吓出一身冷汗。

承乾内,灵奈却不知,不过是顺一回自己的心意,竟招来这么多怨毒的诅咒,此刻,她正满心欢喜的泡在布满玫瑰花瓣的华清池里,洗净一身清爽。

“请,贵人更衣。”温柔的女声在背后想起,

玉足踏上白玉石阶,初听闻那一声,灵奈便有些恍惚,好熟悉感觉,感觉手有些颤抖,抬头,

“兰儿,”一句话,两个字,却有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上许我进来看你,灵奈,你长高了。”兰儿轻轻笑了一下,灵奈眼中瞬间充满晶莹的体。

一步步靠近华清池边的女子,极力保持镇定,一开口的颤抖却毫无保留的泄漏了内心,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知不道,看到你死了,兰儿心跟着死了,幸好,幸好天可怜见,越王妃,兰儿总不负你的恩情,你的女儿没有死,没有死。”

华清池边,兰儿已经是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这么担心,对不起,我真该死。”灵奈心内悔如火烧,还好,从流云处得知,兰儿有了黑落这依靠,否则,她真的要悔很死了。

轻轻为灵奈穿上轻纱薄衣,眼见那如玉的颈间散落着些青青紫紫的印记,兰儿别过脸,他们可是……这种关系,究竟还是段孽債,但面对这错位的感情,有时她也说不清了。

感觉到兰儿的目光,灵奈脸皮再厚,也忍不住阵阵发烧。毕竟在别人眼中,他们可是亲叔侄,却不知,在兰儿心中,她与萧流云的关系,更为不堪启齿。

“灵奈,我希望你幸福,很幸福。”兰儿轻轻抱住灵奈,事已至此,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自己心里吧。





兰儿有了自己的幸福,自己身边有了皇叔,就在相拥的那一刻,灵奈觉得,幸福就在自己身边。

她一直等着萧流云下朝,等到的却是现实的沉重一击

“普渡大师!我皇叔他怎么了?到底怎么样了!”

“丫头,你急也无用,本来阎王令的余毒已经很麻烦了,上回,又中了瀚海的毒箭,这几日,因为你受了伤,又为你熬干了心神,我也只能用雪莲暂时压制,这两年,流云已经从咳血演变到皮肤下渗血,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直到此时,灵奈才真正明白当日马面话中真正的含义,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即便用自己的血,也只能压制毒吗。

“普渡大师,皇叔的药,让我来熬吧,我不想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那样,我会很害怕。”灵奈安静的对着阳光发了会儿呆,原来,死亡距离他们,一直这样近,不管她相信还是不信。

“也好,唉,流云如今这样,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你……灵奈,老衲不是怪你,只是愿你们都能看清自己的心,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了。”

“是,普渡大师,灵奈谨记。”

轻轻扇着炉间的火,烟雾袅袅,虚化了一切,轻轻掀起衣袖,锋利的刃在大臂上重重划下,让鲜红的血流进墨色的药锅。接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止血草药覆在臂上,外表看不出一丝印记。

痛吗?比起心内的煎熬,又算得了什么?皇叔,你一定很疼是不是?

“皇叔,吃药了。”轻声唤着榻上的萧流云,生怕吵闹惊扰到他,

“你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没好,该多休息,头还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今后,若是再敢呕血了还强装镇定,我就再也,”灵奈想说再也不理你,却已是啜泣,言不成句。

“是普渡叔叔,他又多嘴了是不是?”

“你闭嘴,吃药。”灵奈舀起汤勺,将满满一勺药灌进萧流云嘴里。

“真苦,灵儿是想喂我吗?”萧流云下巴,像个小孩子般,蹭蹭灵奈的胳膊,手心微微一抖,灵奈笑着抬手,将有些黑红的浓汁喂给萧流云。

“这次的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样,多了些腥味。”萧流云看似随意,将一勺勺的药汁饮尽,

“这是我熬得,你难道嫌弃我,我还会害你吗!”灵奈有些急,不留意撕裂了臂上的伤口。

“自然不是,不是,灵奈。”萧流云揽过扎毛的灵奈,端过药碗,悉数饮尽。

七日,萧流云终是摆脱了那渗血之症,连普渡都诧异,早已没太有效用的雪莲,如何变得如此有效。

夜深了,独自守在内寝的灵奈才敢悄悄将臂上一道道的伤口处理,她不敢向太医院要太多止血药,怕惹人怀疑,更不敢说出实话,因为她知道,萧流云绝不会让她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来救他自己,明明知道以血换血,本不能治本,却义无反顾。

“许姐姐,许姐姐,你不能进去,陛下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米主子的,您,不要让奴婢为难,您真的不能进去。”

外室传来一阵吵嚷声,让正在床上发呆的灵奈猛然一惊,连忙将双臂上的绷带缠好,又套上宽大的寝衣。

“你们在吵什么?”

“主子,许姐姐,要见你,可是……”看殿的小女垂着脑袋,毕竟许元夕是侍从女官,得罪不起的。

“许小姐,许久不见了。”灵奈看了眼打扮端庄的许元夕,立时想起那日芙蕖轩那茬事来,心中直冒火,只是,战事在即,流云对许将军还多有仰仗,因此暂时动不得她,灵奈自然不能在这时拖她皇叔的后腿。

许元夕自然是没想到灵奈会如此淡定的对待自己,更没想到灵奈因祸得福,连那双眼睛也复明了,复又想到萧流云对灵奈的体贴之处,认定灵奈是在向自己寻衅炫耀,心中瞬间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拆皮坼骨,喝血食。却不知,灵奈一心在萧流云的伤势,哪有闲心争风吃醋。

“许小姐还是请回吧,小米我今日已经歇下了,就不留诸位了。”本来因着流云的伤势,灵奈心内便烦躁,一见许元夕又是这种态度,索下了逐客令,

“放肆!”元夕的脸已经如同猪肝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本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将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

“放肆?我看放肆的人是你,许女官难道不知,你我皆是有品衔的人,陛下今夜正是歇在这里,惊扰了圣驾,你担待的起么?”灵奈翻翻白眼,这次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此刻萧流云正在普渡那里例诊,若是许元夕真的闯进去,她还真没办法。

“你,你,你,”许元夕脸色更难看了,果然萧流云竟是她的死,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睡在别的女人身边,任谁也会很痛苦吧。

“元夕小姐,你若无事,还是请回吧,陛下正在等我,失陪。”说完,灵奈挥挥袖子,冲小女招招手,随即恶狠狠道:

“关门,放狗。”

“你,你一个小小的采女,竟敢如此放肆无礼!”许元夕真的火了,上前一把拉住灵奈的胳膊,尖利的指甲,隔着衣服,刺得灵奈生痛,隐隐感到臂上的伤口又震裂几分。

身边的人早已唬住一片,却谁也不敢动,一个是许将军的宝贝女儿,一个是皇帝陛下的新宠,得罪谁都是个死啊。

忍住痛,灵奈轻轻抽出胳膊,

“送客。”

灵奈将送客二字说的掷地有声,人立刻跪了满满一地,许元夕感觉到手掌有些湿滑温涩,心头一凛,余光一瞟,丝丝缕缕的血痕已经在月黄的寝衣上渗透出来,当时心下疑窦顿生,却不动声色,只是有些后悔不该如此急躁,但她已经十几天未见到过萧流云了,也着实等不下去了。

“告辞。”元夕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转身带李嬷嬷一众离去,心中却有了计较。

“你们都下去吧。”灵奈转身回到内寝,掀开长衣,看着那一片殷红,心中满是可惜,若是萧流云服下这血,也免得浪费。只是这伤口,却千万不能被流云看见。

“主子,你,你怎么了?”储秀,看着手间那抹若有若无的血色,想起内那些传言,许元夕陷入沉思,连李嬷嬷在旁,都没有留意。许久,慢慢收紧手指,

“李嬷嬷,替我传消息,明日要见我父亲,元夕有要事相商。”

“是。”

窗外最后一片叶子终于落尽了,旋转着离开枝头,今后再无什么来见证内一幕幕的灰色白色。

十一月,第一场小雪飘落在紫禁城时,瀚海终是起兵。

细心的将雪帽斗披为萧流云穿好,

“今日上朝,早些回来。”

“好。”拍拍灵奈的小脑袋,萧流云轻轻的吻了下女孩光洁的额头,

看着白雪中渐渐离开的身影,灵奈轻轻扶住门框,身旁的女慌忙扶住灵奈,也不是很明白,怎么只要陛下一离开,这新贵人的身体就来越差。

灵奈自然明白这是为何,为清除余毒,每日都要取血,又适逢天葵将至,更是支持不住,但为了流云,即便是死,她亦无憾。

却唯有一点想不明白,许元夕是怎么知道流云的伤势,又是怎么知道她以血养药的事情。

还好,许元夕答应不会告诉其他人,竟还愿意帮助她处理伤口,将伤痕掩盖的全无痕迹。灵奈虽也不解,但用许元夕自己的话说,便是她也是真的爱萧流云,生命尤关之事,她还权衡的清。这也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战事迭起

“陛下,瀚海突发奇兵,边城,边城失守了。”

“臣等罪该万死。”众臣立刻跪了一地。

看着朝堂下满跪的臣工,大殿上悬着正大光明四字异常耀眼,殿外茫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风来,雪来,该来的总是要来。

“朕,御驾亲征,天朝之威,威加海内,扫平瀚海。”萧流云站起身子,傲然立在殿上,气势逼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但,瀚海,确然已是心腹大患,他早以做好御驾亲征的准备,唯一担心的便是灵奈。

“传朕旨意,笑江山掌柜潋河国,才俊毅然,指婚馨雅郡主,朕不在朝中,寿王督政,寿王妃协理后,许将军加封上元帅,随朕亲政,退朝。”

萧流云淡淡将早已想好的旨意搬出,不给任何人反驳机会,便退朝而去。满朝文武皆心领神会,唯有丞相一人,有些失落,只疑惑皇上怎的不对他做安排?眼中除了失落,还有些常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要御驾亲征?!不!我不同意,我不要你去,你伤的那么重,他们怎么能让你去战场呢!”承乾,听到萧流云要亲征的消息,灵奈一刻也不能平静,仿佛这一别,便是永别。

伸手揽过脸色苍白的灵奈,将她慌乱的手握在掌心,

“灵奈,灵奈,我是天朝的皇帝,我必须去,你也知道苏洵是怎样的人,这次,不是梨容政变,也不是不自量力的叛乱,而是一场真正有关存亡的较量,我必须去,为了守护你,也必须去,明白吗?”

一眨不眨的看着灵奈的眼睛,萧流云说出自己的誓言,

“我保证,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不,不,我要陪你去,我一定要陪你去。”灵奈眼泪一滴滴落在萧流云怀里,他中的毒那么深,去了战场,若没有自己的血来压制阎王令,灵奈真的不能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你赶不走我,我在不能离开你的,你去那里,我就要去哪里。”

“傻瓜,边城那么危险,你怎么可以去?”萧流云不可置否的摇摇头,

“有普渡叔叔,不要担心,你看,我最近不是好了很多,普渡叔叔说,我的余毒清了不少,答应我,别让我担心,有寿王妃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不怕被欺负,但自己在里,每天想到你中的毒,还有兵弩刀剑,我真的会怕,会怕到每天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

灵奈紧紧抱住萧流云,生,死,她也不能再让独自他一个人。

想起从前,多少日日夜夜,每当萧流云受阎王令折磨,受例诊之痛时,她在做什么?为了自己自私的自由,在笑江山跟染夜把酒言欢。瀚海行馆,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她却硬着心肠叫着染夜的名字,那些时候,他该多痛,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我不怕,什么都不怕了,只要跟你在一起,只要你不痛,求你了皇叔,不要让我一个人在里。”灵奈急的眼泪不停的流,因为她的血,是他唯一的药啊。

“王上,前方的报,天朝云帝,要御驾亲征。”边城营帐里,苏洵一身银甲,削去那一抹温润,愈发显的挺拔刚毅。

“如此甚好,朕倒要看看,那萧流云的金甲军,是否还有往日的威风,当年瀚海三十万血債,如今便是偿还之时!”手中毫笔,瞬间散为齑粉,营帐下一谋士轻轻点头,

“王上,还是要速战速决,天朝毕竟地大物博,南方鱼米供给,怎么也比我们占优,若是持久之战,国内百姓,耗不起。”

“说的有理。”苏洵淡淡一笑,却仿佛有成竹,

“朕自有奇招。”苏洵自然想得到粮草供给的问题,早已做好了一切部署,只怕,到时候,耗不起的是萧流云!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薛染夜!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呃,跑去那里了?小米嫂子,我知道你现在是幸福了,可是你不能不顾我的感觉啊,替我劝劝皇兄好不好……”馨雅像只猴子般上窜下跳,自从知道了灵奈和萧流云的关系,本来在中没什么朋友的馨雅便越发喜欢同灵奈一处。

灵奈抚着额头,看着到处寻找萧流云的馨雅,着实头痛,

“我说馨雅,你又没见过老薛,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他呢?”

“小米嫂子,你看,像你这般花痴的人,跟那个薛染夜在一起两年都没有喜欢他,说明这个人,该有多讨人厌啊……”

“馨雅……你说什么……”

“呃,小米嫂子,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奇怪,你跟皇兄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怎么老叫他皇叔呢?”

“呃,是这样啊,那个,那个,你皇兄原来微服出,路过笑江山,你小米嫂子我刚好在楼上支窗子,然后啊,那支窗子的竹竿刚巧掉落,砸到你皇兄的脑袋,接着,你皇兄一抬头,哇,惊为天人,然后,然后就打听呐,那是谁家那小谁,身材赛过杨贵妃,貌美赛过七仙美,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后来,隔壁茶馆里的王婆牵线搭桥,你皇兄跟我,就天雷勾地火了。”灵奈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胡说八道,也不知若是萧流云知道灵奈将他们说成潘金莲和西门大官人会是怎么个想法。

馨雅却听的津津有味,

“哦,我知道了,牵线搭桥,天雷勾地火,那王婆,这么说那个王婆还是媒人喽?”

“是……是吧。”灵奈擦擦头上的汗,馨雅,怪不得你皇兄想把你嫁出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黏人。

“奥,我又知道了……”馨雅上下打量下灵奈,无奈的捂住脸,

“你知道什么了?”

“我要是王婆,也得让你叫皇兄叔叔……”

灵奈抬抬头,抽抽嘴角,复又抽抽嘴角,

“馨雅……其实,你皇兄,就在你后面。”

馨雅的求饶声,瞬间响彻承乾,灵奈看着嬉闹的馨雅和流云,心中溢满愁丝,也许这出征前,最后一次没心没肺的嬉闹了吧。

“小米嫂子,哥哥,我错了,馨雅知错了,嫂子,快让哥哥放过我吧……”

“你若再不走,朕可再不饶你。”

“是是是,我这就走,才不打扰你们呢。”馨雅吐吐舌头,跑出房间时,尚不忘对灵奈暧昧一笑。

殇云灵

“皇叔……”灵奈刚说出这两个字,便被萧流云暴的打断了,

“不许叫皇叔。”

“那,那叫什么……”

“叫流云。”

“流云,流云哥哥?”灵奈小声试探,感觉,还着实挺奇怪。

“听馨雅说,你明日就要出征?还有……若是馨雅不愿意,何必逼她嫁人……”

听了灵奈的话,萧流云淡淡摇头,突然略带醋意,

“薛染夜早些成亲,也是好事。”

“皇叔!我跟染夜,你知道的,不是那样的!”灵奈生气的撅起嘴巴,几乎可以挂个小油瓶了。

“不许再叫皇叔了!”萧流云惩罚的捏捏灵奈的耳朵,像抱娃娃般将女孩环在自己怀里。

“我这样,也是为了保护薛染夜和寿王一家,否则,财政分离,我怕我离开后,会有大乱子,寿王的忠心我是信任的,而对染夜,我们亦有两人之间的君子之定,这门亲事你放心,馨雅和他绝成不了怨偶。”

静静将打算解释给灵奈,手指抚顺乌黑的秀发。

“皇,流云,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觉不能一个人在里,真的,我不能,帝王出征,总要带几个女人同行的对不对,我不要你跟那些女卫在一起,一个都不许!”灵奈承认,她的确实在撒娇,也真的很在意萧流云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更重要的是,她必须随时取血,压制流云身体里的毒。

“真的很危险。”

“你可以保护我的,对不对,假如你走了,不再我身边,也许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我,又是一具尸体,也许……”灵奈只是信口而言,却不知“一具尸体”这四个字,对萧流云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在不许你这样胡说。”

灵奈果然没有再说话,起初是来不及说话便被萧流云掠夺了呼吸,后来便没有力气说话了。

“小丫头,你以为我不想带你去,你可知,边城很可能便是地狱。”

“流云,我怕……”

看着怀中的女孩,脑中回荡着当年灵奈呼吸停止时那张惨白的脸和芙蕖轩里满目的鲜血,头上的创口尚还清晰可见,她再也经不起什么创痛,他也再也经不起离别了,不,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吃人的皇里。

“小丫头,我带你去,不让你离开。”

后史册记载,云帝继位三年,十一月,西北战事起,瀚海联西北回鹘反叛,帝御驾亲征,寿王监国,史称“三王之乱”。

“皇叔,等战事结束了,带我去东南看看越……看看爹爹和王妃娘亲吧。”

“你若同意,倒时候我便下旨让他们回京吧。”看看身边小兵随从打扮的灵奈,头上抱着士卒的方巾,霎是可爱,萧流云不禁笑了起来。

“……那,皇叔,若我爹爹和娘亲来了,这辈分可就乱套了,你看,爹爹是你哥哥,你是他的女婿,我又叫你皇叔,你……”灵奈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扯着马背上的鬃毛,很是纠结,嘴里小声念叨着辈分,却看不见萧流云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闭嘴,你又不是不知,我并非太祖的儿子,是燕家的人。”萧流云沉着个脸,自从上次听了馨雅的话,便异常在乎这个问题,甚至曾对着镜子分析,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老。

“是啊,但是,皇叔,你现在姓萧啊,嗯……你说,万一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不许叫皇叔,听到没有,嗯?”萧流云忽然笑的渗人,灵奈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是,流,流云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战战兢兢的改口,萧流云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委实,可怕的很,可怕的很呐。

“血缘?”萧流云又笑了,

“哪有怎样?除非是一个母亲的亲妹妹。”

灵奈抽抽嘴角,默默的揪着马鬃,又把马背上的毛理顺了,两人终是不可抑止的笑出来,

“流云哥哥,你真会开玩笑。”

跟在后面的马车里,普渡正死命拽着黑落的衣服不放手。

“小黑落啊,你要把老衲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难道你真的这么没良心吗?难道真的不管老衲了吗?难道你……”

“普渡大师,黑落,黑落还是出去骑马吧,大师要是觉得闷,也可以,也可以出去骑马啊。”黑落镇静的想把衣服拉出来,用力,再用力,还是没戏。

“哎呀呀,你让老人家出去骑马,受颠簸,小黑落,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啊,我养了一个白眼狼的流云不算,如今连你也要走了,老衲,真是心痛啊,心痛啊……”

“大师,主子他要带兵,为了士气,真的不能在龙辇里。”黑落不是不知道普渡的用心,萧流云的身体,不能受太大颠簸,本就该在辇车里休息。

普渡不说话了,许久,松开黑落的衣裳,

“这次出征,有没有跟家里的小娘子告别?”

“大师……你……”黑落低了头,说实话,此刻身上的铠甲战服,正是兰儿一针一线缝的。

“老衲看着,你那小娘子,对你并非无心,你又不是无意,”普渡长长叹了口气,避黑落面对自己,

“你,莫要像外面那两个人,死的死过,伤的伤过,才敢面对自己,这样,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耽误了对方,人家是女孩子,难道有些话,你要让人家先说吗?你可明白了,小黑落?”

黑落握紧了手中长剑,看看辇车外一高一矮并行的两匹马,点点头,

“黑落明白了,多谢大师。”语气异常坚定,他决定了,只要战事结束,天朝安定,他便去找兰儿,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他爱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或许是那天在寝外她那一抹淡淡的哀愁,或许是她在接受指婚后的淡然沉默,又抑或是她在替他酿酒时的专注眼神,她就那么住进他的心里,让他那颗本来只有尽忠报恩的心,有了牵挂。是,他要告诉她这一切,等战事一结束,希望那时,刚好是春天。

殇云灵

几日行军,萧流云带着金甲军驻扎在盐城,边城韶关已经失守,门户已开,这场仗,不好打。

夜,萧流云亲自为巡夜的将士送上烧酒,抵御凌冽的寒风,第一场,士气之战,战必胜。

“陛下,我军获悉,瀚海的粮草,明日运到,将会经过后山竹林,臣以为,何不趁此良机,烧夺了他的粮草,粮草一失,军心必乱!”营帐里。许将军说出自己的看法,萧流云思考片刻,

“那许将军,明日带三千使近身武器的兵士,去后山。”

“陛下?瀚海擅用长剑,短兵器与之对战,似乎不妥啊。”

“许将军,朕自有道理,不必多言。”萧流云并不听许将军的反驳,脸上的神采,却让人不敢直视。

“是,陛下的旨意,臣自然遵命。”许将军虽不快,却也不敢如何,只是当着如此多的文臣武将,自觉扫了面子,愈发感到萧流云近年来对他压制不少。

“皇,流云哥哥,我听说,你跟许将军有些争议?我很担心的你的身体,是不是因为许元夕对我……我没关系的。”

“不是因为你,灵奈,不是因为你,许将军他……朝中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谁是永远的敌人,或是朋友,明白吗?”萧流云躺在榻上,慢慢阖上眼睛,明明知道灵奈不可能明白,也不想让她担心,但有些事,挤压在心里,真的需要倾诉。

灵奈轻轻把头靠在萧流云口,

“快把药喝了,你的药,只有我才能碰,谁也不能替你熬药。”头眩晕的厉害,只能靠在那个温暖的口不动,生怕,萧流云看出端倪。

“好。”一仰头,将越发黑红的药汁喝下。

“陛下!许将军,许将军负伤,回来了……”

萧流云尚未休息到片刻,帐外便传来这样的消息,灵奈亦是一震,许将军负伤了?那粮草这一计谋岂不是就白费了。

“负伤而回?!怎会?许朗青,他竟敢违抗朕的旨意!”萧流云猛地站起身子,这让他如何不恼怒,三千金甲军,若连过境的粮草都应付不了,还如何对抗瀚海之军!

“许朗青他带的什么兵,用何种武器?”

“三千锐骑兵,兵器长戟。”来人照实汇报,许将军这次,真的是抗旨而行了。

“带他来见朕!”萧流云着实恼了,他早便料想,竹林深处,用长兵器必然要吃亏,骑兵亦施展不来,而近身短兵器,方显神威,因此专门叮嘱提出,许朗青极擅用兵,若在平日,怎会想不到,如今怎的如此反常,将我方劣势去对瀚海的优势。

“陛下,许将军,他伤的颇重……太医说,现在不适合乱动,该好生调养。”营帐里小兵卒声音有些发颤,饶是战场上的好男儿,面对龙威,仍是生畏。

“调养?要调养多久?”萧流云尚未言,灵奈已有些焦急,不为别的,天朝五十万金甲军对战瀚海,许将军若是倒下,所有重担便悉数落在萧流云身上,而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

“那便,让许将军好好调养。”萧流云挥挥手,冷冷道,士卒也只有战战兢兢的退下吗,只是不明白许将军与圣上只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躲在营帐里“调养”的许将军,此刻正喝着小酒,一点也没有负伤的样子。

“将军这番,到底是为何啊?”一个谋士模样的年轻人,一面为许朗青斟酒,一面叹道,

“如今瀚海外贼猖獗,更该一心才是。”

“他萧流云,压制我许家至此,老夫一心为了天朝,连唯一的儿子!都战死在这里,马革裹尸,白发人送黑发人。仅存一女,德容姿貌,那里不配母仪天下?!我许家为他萧氏尽忠至此,可萧流云呢?处处压制我许家,纳元夕入只为女官,却对她冷冷淡淡,还不如对一个采女贱民,老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实在不该意气用事,您不怕云帝若是恼了,治您的罪吗?”

“我许朗青,征战沙场二十载!在这金甲军中的声望,又岂是外人可以比拟的,只怕,除了我,萧流云未必找的出带军的第二人。”许朗青神情孤傲,年轻谋士淡淡一笑,

“将军怎知?云帝既然御驾亲征,自然是自己带兵。”

“哼,他中毒的事情,还以为我不清楚不知道呢?!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日要靠着那个丫头的血续命。”

许朗青一时愤恨,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萧流云中毒这种不可为外人道的话说了出来。白玉杯瞬间碎成一地晶莹,一如营长外,自天边飘零而来的白雪。

“流云哥哥,你看,下雪了。”灵奈靠在萧流云身边,拉拉身上的白狐皮制的披风,

萧流云轻轻刮刮灵奈的小鼻子,

“你的脸色,怎的越来越比那冰雪还青白,是不是病了,让太医来看看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可能是,可能是睡不好,我担心你啊。”灵奈忙不迭的推辞,因为她着实不知道,太医若是发现自己贫血,该怎么解释。

萧流云淡淡看着灵奈,眼神有些渐渐寒冷,

“宣御医。”薄唇轻启,三个字吐出来,让灵奈身上一抖,怪不得人家都说王者是天生的,就算中毒至深,气势仍不减半分,而且还那么霸道。

御医背着药箱慌忙跑进营帐,这贵人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得罪不起啊。

“陛下,这脉象,脉象……”

“脉象如何?说。”

“陛下,小贵人她好像有些血虚,但是,似是,似是喜脉啊。”

“喜脉?!”萧流云和灵奈同时问出声,

“陛下,悬丝诊脉,终是有误差,臣斗胆,能不……”

“准奏。”萧流云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喜脉,喜脉,是他和她的孩子吗?那样的话,他决不让他的孩子叫他那声冰冷的父皇,他会让孩子叫他声普普通通的爹爹。

“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喜脉!是喜脉!”

“可是真的?”

“老臣用项上人头担保。”

当御医走出营帐时,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刚刚那个笑的如此澄澈,比三月阳光还和煦的人,是他那个常年冷冷的帝王吗?是那个一笑就预示有人要倒霉的帝王吗?疯了,这个世界疯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的力量是强大的,这小贵人,难说不是将来的皇后哟,看看手上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这可是皇帝亲手从腰上解下来的钱袋哟,不行不行,等回了京,一定要找人把这个钱袋裱糊起来,供奉起来。

第14部分

风起天阑

夜色袭来,灵奈和萧流云沉在欣喜里不能自以,但要说最高兴的还是普渡大师,

“流云呐,普渡叔叔盼这天,盼了许久了,小灵奈,你现在可要好好保养才是,方才诊脉,这血虚可是大事,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普渡笑的合不拢嘴,一面提笔写了药方,

“照着方子服药,补血安胎,也让小流云放心。”

灵奈看着药方,唇角微微耷拉了一下,许久,小声道,

“都是你,非要看什么御医,怎么不早让普渡叔叔来看,还搭上一袋子金子!你知不知道那金子多值钱 !值钱!值钱!”每说一个值钱,便戳戳萧流云的肩头,这时,萧流云才发现,自己的小娘子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小气鬼,今后还要母仪天下的人,连袋金子都舍不得。”

“我就是小气啊,我就是上不了大台面的太阳小花,你喜欢,就去找那个元夕牡丹好了,你要是敢娶她,我就要我的孩子姓米。”

“跟你在笑江山养的那只癞皮狗一个姓?”

“对,”灵奈颐指气使,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笑,终于发现这句话,太过歧义了。

“你,你才跟癞皮狗一个姓!”

“反正你得跟我姓。”

众人皆笑起来,黑落感慨,若是兰儿知道,一定很开心,普渡暧昧笑笑,

“哥哥,你也回去跟兰儿嫂子生一个,姓什么,自己定好了。”刚刚汇合的青落也忍住不打趣自己哥哥,众人一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只是,人皆不知,漆黑夜色中,除了欢喜,更有一些,想不到的暗色。

驻扎营地数里外,一个黑影,从怀中掏出一只鸽子,向广袤的天空中扔去,唇边皆是隐忍与焦急,那张脸,让人看着甚是面熟,赫然是徐朗青身边的那个谋士。

京城笑江山,染夜坐在摇椅上,逗弄着笼中的鸟雀,以前灵奈在时,最喜欢逗弄的便是这只鹦鹉,如今,她在那人身边,应该很幸福吧。小鹦鹉扑棱扑棱翅膀,欲上青云,染夜轻轻关上笼门。

“小笨鸟,你想她了?她现在,身边可有只什么都比你强的大鹦哥,你去了,会被啄死的。”

小鹦鹉似乎听懂了般,收了翅膀,一副受伤的模样,应该心中应该也很纳闷吧,它的女主人,怎的不来喂它了。

毫无预兆,一只白鸽,安静的落在染夜肩头,染夜微微蹙眉,从鸽子腿部轻轻抽出一张字条。一行墨色楷书,四个字,扰了染夜心神。

“危,许元夕。”

不需多想,染夜还是拿出贴身放在口的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无声楼。

不可否认许朗青身边的谋士是染夜两年前安的,本只是为了了解朝中风向,免得笑江山走错了路,没想到,如今却算是奇招了。而令牌,是出征前,萧流云亲手交给他的,仍记得那天,萧流云淡淡一笑,

“何不去再看看她?”

“本再无交集,何必。”

然,真的再无交集吗?灵奈,现在可真的幸福吗,可知,盐城危矣!无声楼,赤橙黄绿青蓝紫,悉数听令,薛染夜脸上已经没有平日一丝和善,满是冷然。

“传令,彻查许元夕近来一切动向。”

内,自萧流云出征,元夕便有些心神不宁,究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原来那日许元夕在承乾,发现灵奈身上的伤口后,遂暗中查探,发现每日灵奈熬药,最终套出萧流云的伤势,又发现灵奈每日以血养药,遂与其父商议,表面假装与灵奈和解,且用药帮灵奈将割破的伤口处理的毫无痕迹,实际上,却暗中部署,两人算定只要战事一起,萧流云必然御驾亲征,到时,许朗青若撒手不管,伤重的萧流云一定很焦急,到时候若想请许出战,可以,用那个女人的命来换,要江山还是要美人,萧流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一切,不怕他不就范,只要那个女人死了,元夕便自信能站在他的身边,许家的地位也不会受威胁。

原本,元夕这一切想的很好,只是,中途却出了个连许朗青都不知情的岔子,那便是苏洵的出现。

“不必问我是谁,假如你肯听我的,我保证让她消失在萧流云身边。”

“我保证萧流云的生命中只有你一个人。”

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元夕魅惑了,鬼使神差,接过那个白衣男子给的药,听了那男子的计谋。

只两日,无生楼便将全部卷宗整齐,染夜翻看那一摞摞卷宗,无生楼果然厉害,连许元夕父女两之间的隐秘谈话都记录的到,许元夕果然知道了萧流云的伤,只是灵奈,为何这样傻!独自一人,以血养药,能撑多久?薛染夜默默放下卷宗,灵奈穿越而来,体质百毒不侵,但以血续命,总非长久之计。

“薛主,属下,尚有一事需禀报。”送卷宗的黑影眉头微皱,

“讲。”

“许元夕,似乎曾与一个神秘人接触过,但是,紫队拼近全力,竟然查不出是谁,且许元夕为米姑娘用的消伤药,正是从那人手中得来。”

染夜眼眸一转,猛地站起身子,那个人是谁?谁都不怕,就怕是,苏洵。

边关盐城,许朗青一直负伤调养,所有军务便压在萧流云身上,灵奈安胎之余,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愁,血虚,为了她的宝宝,她必须调养,取血势必会伤了孩子,可是,萧流云的伤呢?最终,看着那药锅,还是一刀划了下去,轻轻抚着小腹,灵奈自己安慰自己,没关系,多吃点好吃的,会好起来的,宝宝,乖宝宝,千万别怪妈妈。

取完血,灵奈连忙将许元夕赠的伤药涂上,让疤痕消失的无踪迹,心内感慨,许元夕总算也是做了件好事,要不然,自己身上一定已经全部都是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痕,她不怕丑,却只怕无法对萧流云交代。

“流云哥哥,吃药了。”

“今后这药,交给普渡叔叔或是黑落皆可,你就不要再自己累自己,烟熏火燎的,对孩子也不好。”萧流云接过药碗,轻轻将灵奈鼻尖上的黑灰抹去,动作异常轻柔,灵奈心弦一震,登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流云哥哥,我才不要,你的药只有我可以碰,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但边城誓必要夺回,我明日带兵要去韶山河谷。”

“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傻瓜,你要乖乖呆在盐城,还有我们的孩子,苏洵大半兵力都在前方,这一战,生死攸关,你那里都不准去。”

“可是,不,不行,我不能不去,我……”

“乖乖在家等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会熬药,普渡叔叔会同去,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你何必担心?”萧流云淡淡笑着,云淡风清的表情,想让灵奈心安,

“等我。”

殊不知,这一去,咫尺天涯,灵奈等不起。

独自在营帐里,坐立难安,流云明日便要去前线河谷,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去犯险,灵奈打定主意,想悄悄去寻普渡大师,哪怕挑明事实,也要同去,只是,月上西头,白雪初霁,一切已是定局。

“不会的!流云哥哥不是明日才离开的吗?!!”踩着咯吱咯吱的白雪,灵奈寻到萧流云平日议事的营帐,一急之下,连敬称皆忘了,一声流云哥哥,将士卒震的一惊。

“小贵人,这是陛下给您的信。”青落自一旁而来,比起他的哥哥,青落更为理智,萧流云之所以留下他,便是因为,青落不会受感情驱使,带灵奈去河谷。

抖着手拆开那封信,

“小傻瓜,等我回来。”只七个字,却让灵奈心中比地上的冰雪还凉。

“主上,天朝金甲军,已经到了韶山河谷,看来,是准备进攻了。”

一身银甲的男子,坐在主位上,微微一笑,

“是攻是守,诸位有何见解?”

“当然是战!既然他娘的萧流云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打一场,对得起我们当年死去的兄弟吗?”一个老将军,义愤填膺,人都说,哀兵必胜,苏洵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呢?这一战,苏洵挑的兵士大多是当年战死者的亲人遗孤,怀着满腔的愤恨,士气之高,令人生畏。

“朕倒不急在一时,传令高悬免战,大宴兵卒,五日后,酣战一场。”

“遵令。”虽说低下的谋士将军有些不解,但还是凭令而行。

寝帐内,曾助苏洵等位的瀚海大将终于忍不住问道,

“主上,为何要等五日?”

苏洵淡淡一笑,

“你没见,那笼子里的狮子,困上几日放出来,比初始更凶残?将军放心,朕必定让你好好打一场。”

“主上高见。”大将安心而去,苏洵笑意更深,五日,便是月圆之夜,他可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转身瞥见案上安静的摆着一碗面,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日晚饭只要一碗面便足够了?营帐外的白雪一层层覆盖了肮脏的泥土,管他什么手段,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总会得到。

风起天阑

安静的思考每一步,很完美,没有一点漏洞,是的,最初知道灵奈以血养药的时候,苏洵才知道自己心中竟是这样酸涩,她竟为了他,到如此地步。天生异秉,百毒不侵是吗?部署了这么久,计算了这么久,他怎么能轻易让灵奈便救了萧流云呢。

给许元夕的消伤药,正是那对消除伤疤有奇效,亦能让人上瘾的汀兰。拖延五日,不仅是为了士气的提高,更是算定萧流云绝不会让灵奈跟至韶关河谷,五日后,月圆之夜,阎王令发作最为猛烈,又没有血能压制毒,到时候,再略施离间,许朗青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必定按兵不动,不肯出援兵,瀚海即便不胜,亦能将萧流云逼至绝境。

营帐外的雪,似乎又厚了一些,看着如许清冷的天,苏洵淡淡摇头,知道了这一切,灵奈你会不会怪苏洵太过卑鄙?

盐城,自萧流云离开,灵奈便心急如焚,心里记挂萧流云,以至于一闭上眼睛,便看到鲜血,不过两日眼眶便黑陷下去,暗暗对着许元夕给的那些药粉发呆,许元夕说过,这药粉,吸食外敷亦有效果,真的可以吃吗?

说实话,灵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萌生想服食这药粉的想法,这两日并未取血,身上也没有伤口,但心里却莫名的烦躁,让她难以抑制,似乎对这药很渴望,很熟悉,又像是,有瘾。

“没事的?消伤药而已,吃点也没关系的,对不对?”灵奈试图告诉自己没关系,但想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又打消了这念头,心道是药三分毒,她可不能伤到自己的宝宝,然不多久,心里对那药粉的渴望竟然像一只只小爬虫一般,让人不得安宁,折腾半日,又憔悴了些。

也不知,流云哥哥在韶关河谷是怎么情况,单凭雪莲?能控制住阎王令的剧毒吗?灵奈情不自禁的揪起头发,一缕缕发丝在指尖穿过,乌黑散乱的掉在地上,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脱发了?

等着铜镜里憔悴消瘦的人儿,灵奈苦笑一下,普渡大师说的气血不足,体质虚弱,果然如此严重?强忍住心中对药粉的渴望,灵奈轻轻肚子,宝宝,妈妈真是对不起你,让孩子尚未出生就得不到营养的保障,也救不了宝宝的爹爹。

十一月十六,冬至,余事不取,诸事不宜。

苏洵终于卸下免战,两军对峙,风云际变。

这一战有多惨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金甲上,布满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鲜艳的血浆,银枪上,挑起满是泥沙分不清面孔的头颅。马蹄嘶鸣,前蹄愤怒的高扬,不知是不是在寻找早已隐没了尸骨的主任,折戟暗淡,不知是不是在为刺伤了手足而心殇。

萧流云没有想到瀚海兵士如此刚猛,苏洵小看了金甲军的实力强硬,两军缠斗,唯有两个王者岿然不动,仿佛胜负已在眼神交汇中明晰。

“许将军,战事告急,陛下请您务必速去支援!”

盐城,自韶山河谷突破重围的文臣艰难回禀,却不见许朗青有任何反映,

“许将军!假如您实在伤重,先派副将去韶关河谷亦可!”

“那道不必,我虽伤重,却也是天朝的臣子,自当尽忠,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许朗青治军,亦有治军之道,必要先商议对策,否则,去了不也是白白送死,你且退下,待我召集副将,整出应对的兵法策略再去不迟。”许朗青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子,不理前方萧流云艰难的抵挡,亦不理会孰轻孰重,一心只为权势所迷,认为此刻正是牵制萧流云的好时机。

“将军啊!不可,前方危矣!瀚海已经切断韶山河谷与盐城的后路,现在金甲军进退两难!夹击之势,将军,您要速做决定啊!”

“文臣懂什么治军之道?我看大人累了,来人,将大人好好‘请’下去休息,本帅自有打算。”

“许朗青,你敢抗旨!圣上待你不薄!你,”文官大人身子就是弱,还没来得及骂完,就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拉下去不知丢到那里“休息”去了。而韶山河谷,却比想像中更为惨烈。

萧流云知道军心的重要,尽管知道每逢月圆这几夜,阎王令皆会发作的异常厉害,却强撑身体,与士卒同吃同住,面对瀚海报复的厮杀,兵士从不曾畏惧,然而,许朗青迟迟不到的援兵,却真的将战无不胜的金甲军逼至绝境,不知何时,许朗青已然叛变和萧流云病入膏肓的谣言四起,还有什么比背叛和军心乱更可怕?

盐城营帐,灵奈安静的面对许朗青,那个一直对她极为不屑的中年男子,灵奈一直试图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理解他,理解他对许元夕的爱,和对自己恨,只是现在,面对现实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将军,你真的以为,我死了,元夕便有机会吗?”灵奈真的很平静,早在回到萧流云身边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怕谁的威胁。

许朗青的表情很奇异,那是一种父亲对女儿歉疚的表情,一闪而过,在灵奈眼里却清晰无比,

“我不需要元夕有机会,只需要她有地位,她是许家的女儿,除了爱情,她还有家族。我不能杀你,但我出兵的条件便是要你自裁,你死了,萧流云即使毒不解,尚有一丝生机,否则,他很快就会是一具尸体。”

“你就这么自信,见到我的尸体,流云会放过你?”

“元夕早已部署好一切,相信到时候看了元夕身上的无数的疤痕,萧流云一定会相信,我女儿一直不顾命的取自己的血救他,萧灵奈,你死心吧。”

“原来许将军早就知道我是谁了。”灵奈淡淡一笑,怪不得,许元夕会这样好心,怪不得,许元夕会愿意帮她将伤口消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救他?”

“是。”

“只是,我拒绝。”

不理会许朗青那一瞬间的错愕,灵奈迎上那个目光,

“将军您没有听错,我拒绝,我不会死,更不会自裁,无论你出不出兵。”

许朗青真的失措了,在他心里,一直以为灵奈一定会为了萧流云不惜一切,哪怕是死,却真的没想到,灵奈会这么坚定的拒绝。

“我可以等你到日落。”强装镇定,许朗青旋身丢下一条白绫,“假如你不想看着萧流云死。”

雪白的绫绸,轻轻抚一下,柔软轻灵,摩挲的皮肤很舒服,只是却想像不出绕在颈间的感觉,闭上眼睛,笑了一下啊,眼底终是流出些泪,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这就是惩罚吗,惩罚我逃开了两年,惩罚我自私了两年,为了自己的自由伤害你,现在就是惩罚对不对,我不怕死,可我不能死啊,你怎么办,宝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灵奈身边所有萧流云留下的亲信守卫都不知去了那里,什么是孤独,天近黄昏,最是凄然。眼中渐渐只剩下空洞,空空对着越来越下沉鲜艳的夕阳,如血。

死,手指不受控制的在地上划着这个字,渐渐攥紧那段白绫,阳光已经隐没进韶山,只留下一缕余晖,又该是深夜了吧。

一声巨响,门,被猛地撞破,一身银甲的士卒,慌忙抱起地上脸色惨白,不知是昏睡还是神伤至此的女子,

“这是王上要的人,不得伤半分!”

蚀骨之痛

恍惚间,灵奈仿佛看见了许多人,现代的婚礼上,元夕正搂着萧原抱着鲜花冲自己笑的甜美,转瞬萧原便变成萧流云的脸,一会儿,又仿佛看见萧流云在战场上,金甲上全是鲜血,手中抱着普渡大师的头颅,脸上全是恨,突然,一长剑猛地刺来,流云尚还来不及躲闪,尖刃便隐没口中,

“不要,不要!”猛地惊醒,

“不怕,都过去了,不要怕。”

好熟悉的声音,似是梦中传来,倒真的是故人,与两年前一般无二,仍是一袭白衣,如云墨发束起,温润如玉。

“苏洵?”

低头看看,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寝衣,干净素洁的营帐,一旁挂着一套银色的铠甲,上面雕印着一只象征瀚海王室的白色兰花,这不是盐城,没有白绫,没有死亡,没有许朗青,亦没有她的流云。

“苏洵,流云哥哥他怎么了,如果这一战一定要寻出个罪魁才能交代,我已经在你手里了对不对。”灵奈沙哑这嗓子说完这句话,看此情形,盐城已然失守,流云困在韶山河谷,腹背受伤,该是怎样的危急。

天上的明月,圆圆的明亮,在苏洵脸上投下一片影。

“我早说过,萧灵奈已经死了,你只是小米,那个会煮面的盲女,而这一战,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苏洵,我知道你恨,但是,战争只会有更多的伤亡!不要打了好不好,不要再战了。”明明知道劝不动,还是保留一丝希望,

“你好好休息,别,伤了孩子。”

“流云,流云哥哥若是死了,苏洵,请你莫忘了,将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韶关河谷,萧流云拼命支撑,等不到许朗青的支援,却等到盐城失守的消息,许朗青的人头,怒目圆瞪,挂在韶关,让金甲军心凉一半。

“流云,先吃药,瀚海军也折损不少,耗不起的,灵奈丫头不会有事,苏洵暂且不会伤她,为今之计,只有先冲破包围,撤回盐城,再做打算!”普渡说是不急,心中却也没底,若是许朗青早些出援兵,绝不至于到此境地,而面对重伤的流云,且如今仅残余几万的金甲军,只能先做撤退的打算。

萧流云眼中血红一片,灵奈,一个女子,落在三十万坑杀战俘的敌军手中,收到的,该是怎样的侮辱。

“流云!你理智一点!她不会有事,你不能再去送死一次!”普渡抬手封住萧流云的道,

“黑落青落,传令下去,全军向盐城方向撤回,一定要突破河谷的包围!”

“是!”没有任何怀疑,已不容任何迟缓。

“流云,普渡叔叔,也是迫不得已,不能让你为了那个丫头,再死一次,你若有了什么,她也独活不成。”

双瞳中的血丝,几欲崩裂,一口鲜血涌上喉头,顺着唇,妖异而下,灵奈,流云怎能抛下你?

瀚海营帐,灵奈安静的坐在小几边,对着铜镜细细将头发挽成妇人妆容的发髻,虽然,她到现在,亦没能穿上鲜红的嫁衣,尽管她很想很想做他的新娘。

“萧流云在撤退。”不知何时苏洵出现在身后,铜镜里,依旧白衣温润,双手不沾一丝血迹。

“苏洵,其实,你不必每次都将铠甲换下,我很想看看你穿上银甲,是种怎样的风景,即便许朗青败了,天朝也不止一路援兵,我,不怕。”灵奈顿了顿,并不转身,七日了,苏洵每天来看她,将战场上的一点一滴,毫不保留的告诉灵奈。

“你很庆幸他离开是不是。”苏洵终是挡在铜镜前面,

“两年前,你是那么想离开他,那么讨厌那个廷,那时,我以为,你看我的眼神,是惊羡,现在看来,却如此冷漠,我一直记得你做的那碗面,为何不能,给你自己一个新的机会?”

“苏洵,你怎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我的心,装满了流云哥哥和我的宝宝,苏洵,我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在战了好吗?”灵奈努力控制住不断颤抖着手,梳子还是落在地上,断裂成两半。

“瀚海三十万的士卒,当年谁又放过他们。”

苏洵亦漠然,随后轻轻扳过灵奈的脸,擦掉灵奈那张毫无血色脸上的泪痕,像是抚世间什么珍贵的宝物,然后轻轻在灵奈耳边留下一句话,

灵奈本便惨白憔悴的脸色,一瞬间,更是丧失了任何生魂。

“你可知萧流舸他当年没有死?此刻他应该与京中的罗丞相筹谋已久了吧,若是齐王打出靖难之号,京中各地一出动乱,你说,薛染夜和寿王,有那么多援兵来救萧流云么?”

灵奈头眩晕的厉害,原来如此,苏洵,竟算计至此,还能如何呢。

“苏洵,瀚海,也没有多少兵力可以拖得,对不对,本便是互伤,何必呢?”

“的确,但拖到萧流云死,足矣。”

静静扶住小几,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

“我可以放他离开河谷。”许久,苏洵在黑暗中出声,

“条件。”灵奈空洞的说出这两个字,

“让他死了对你的心。”

多公平的交易,一命换一心。

蚀骨之痛

“我答应。”灵奈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三个字,流云,流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伤害,终究还是要让你恨一个人。

“如此,朕便将大婚的消息,昭告三军。”

大婚,说是昭告三军,无非是想告诉流云而已,

“你一定要这样吗?”手心下意识的紧了紧,灵奈一阵眩晕,

“是,我就是要让萧流云知道,你们渐行渐远,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四个字,苏洵说的好决绝,这样也好,在流云心里,灵奈注定成了一个为保命不惜背叛的浪□子,即便是死了,他也不会伤心了吧。

“我答应你,做乖乖的新娘,什么都听你的,为你煮面,这一双眼睛,从此只看你一个人,只是,除了撤兵,你下的毒你来解,请你把阎王令的解药一并留给流云哥哥。”灵奈安静的看着帐篷外的白茫茫的一片,又是一场雪,又是一场寒。

瀚海王要大婚了!

普渡大师极力封锁全部的消息,却没能瞒过本便毒伤发作的萧流云。

“流云啊,灵奈一定是被逼迫的,苏洵这样,无非是是想打击我们的士气!不要上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夺回盐城,撤出河谷才是正道!”20年了,从未见过萧流云为什么动过心,普渡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么。

黑落漠然立在营帐外,曾几何时,他的主子也是这样对那个女子神伤,只身一人独闯瀚海行馆,被毒箭穿肩胛,如今,这些事便让黑落去做吧,既然真的少不得她,黑落便替你将她带回。

月亮已经不似那几夜般那么圆满,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圆润的身子也变得瘪了起来,枝影重重,云行天际,看不出是风动云动还是月动。突然,一只雀儿落在枝梢,似是对月低语,又似是代替天上的流云像明月诉说着相思的情分,奈何,明月已不是当年的明月,流云再眷恋,终要被风吹散,一个孤悬天际这一头凄凉,一个前程飘渺在那一壁独自消散。

“灵奈姑娘,你为何不肯跟我走?黑落我错看了你,你可知,主子已经……”

“走?去河谷等死吗?”灵奈背过身子,不让黑落看她的表情,

“你的主子如何,我哪顾得的了这么多,我不想这么年轻就死,苏洵喜欢我,甚至接受我的孩子,而流云,流云,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怪他当年太过狠辣,不给自己留退路,我,又凭什么要陪他去死。”

“灵奈姑娘,为了活命,你真的要带着主人的孩子,去嫁给苏洵?”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好,好一个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可以为了自由,不惜假死出伤透主上,你可以为了自己,在主人中毒箭的时候,叫薛染夜的名字,如今,你可以为了活命,嫁给瀚海仇敌苏洵,萧灵奈,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念在,最后一点情分上,你,走吧,否则,苏洵来了,我救不了你。”

“黑落不会领你这□的恩德,虽死无惧,你肚子里,是主上的骨血,十月后,若再相见,黑落定让你血溅三尺!”

强忍住眸中的泪,灵奈安静的跪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营帐外,树梢上,雀儿已经飞走了,月亮又瘪了瘪,瘦的不成样子,云也渐渐离开了缭绕,只剩下微风细细的缠绵。

“你敢动他,我绝不原谅你。”终于,灵奈背对这营帐内的屏风冷冷开口,苏洵负手立在月光的影里,黑落武功是高,敢偷偷进出敌军营地试图带走灵奈,只是这次他碰上的对手,叫苏洵。黑落永远也不知道,营帐外有几十架诸葛神弩严阵待发,只要灵奈踏出一步,鲜血便会染红遍地的白雪。

“我在你心中就如此卑鄙既然答应放他走,便不会食言。”苏洵声音很是寒凉,比月光更清冷,他自然不会动黑落,甚至比灵奈更希望黑落安全回去,因为,他可是很期待,萧流云知晓了灵奈的背叛,是怎样的情形。

“苏洵,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默默离开营帐,苏洵唇边是一痕笑意,却有些悲凉之感。是的,他答应放萧流云离开河谷,答应将阎王令的解药拿出,可是,这阎王令虽是他瀚海制出的毒,却本没有研出过解药。

萧流云必须死,没有一个理智的人会愿意放虎归山。本来,萧流云的处境并非灵奈想像中那样艰险,金甲军毕竟是天朝最锐的力量,不是没有突围出河谷的可能,只是现在,得知灵奈的背叛后,萧流云能不能继续坚持,便不得而知了,苏洵正是洞察了这些,利用着一切,慢慢击溃两个人的心。

“流云,薛染夜不是草包,在京中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有援兵的!你先吃药,把药吃了。”

普渡焦急的一面指挥撤退,一面为萧流云擦去唇边的鲜血,

“流云,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带五千锐骑兵先撤离,我和黑落在后抵挡。”普渡安排好了一切,将一包天山雪莲放入包囊。

萧流云紧紧握着手中长剑,帐外全是厮杀声,自己却不能与之共进退。

“我晓得你恨,只是……现在,来不及说别的,走吧。”

萧流云冷漠的穿上金色铠甲,这一战,输的真是彻底。

云帝三年,十二月,战无不胜的萧流云打了第一场败仗,二十万金甲军困于韶关,后防无援,盐城失守。云帝带五千骑兵,欲冲出包围,无奈瀚海回鹘联合兵力,不竭余力的围剿,终将云帝逼至韶关河谷腹地,危在旦夕。

灵奈轻轻着小腹,宝宝每天都会长大一点,她甚至能感觉到宝宝的呼吸,血脉的流动,每当此时,中便无限,都是痛。

瀚海营帐,贴满血红的喜字,帝王大婚,即便是在征战中,亦不能草率的,不是吗?

天又凉了,灵奈仰躺在温泉水中,屏退了所有人,深深吸了口气,潜进水底。这处温泉就在边城营地后,自从灵奈发现,便常常独自泡在其中,或许只有在水中,才能回忆起京城的华清池,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什么温泉水华洗凝脂,此后,皆是虚无缥缈了,苏洵已答应,大婚后,便撤兵。

温泉水暖,淡淡的硫磺味道侵入鼻息,灵奈又沉入水中,似乎这样便能逃避岸上的世界,在水里慢慢睁开双眼,空空洞洞,突然就想,当时若是没有服下什么避水珠,这样淹死,倒也干净,只是,看看小腹,宝宝,宝宝该怎么办呢,恍恍惚惚,竟在水底要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已经西斜的厉害,该回去了吧,否则,苏洵,又该四处寻她了,只是岸上似乎有了什么声音,灵奈忙又沉得深了些,生怕惊扰了岸上的人儿或是毒蛇猛兽。

“苏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还要娶那个女人,杀了她,永绝后患才是。”年轻的男子眼神满是不解,又吸吸鼻子,硫磺的味道让他有些不适,无奈这一位偏偏喜欢看着这一片水茫茫议事。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淡淡一笑,

“扎那王爷,萧流云尚未死,一切便不能大意,朕早说过,萧流云的死便是萧灵奈,大婚的消息传出,他一定大受打击,瀚海与回鹘联合,便可趁此良机瓦解他的金甲军。”

“可是,若是那个女人知道我们本没有阎王令的解药,岂不是很麻烦?”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况且知道了又怎样,她也再没机会向萧流云解释了。”

“哈哈,王上这一计,果然妙极,我回鹘必定将各路伏兵安排得当,决不让萧流云活着离开河谷。”

“那有劳扎那王爷了。”

苏洵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甚至连杀伐都不带一丝血腥,冷静冷漠的让人害怕,让沉在温泉水底的灵奈心寒。

原来,是这样啊,本没有什么解药,萧灵奈,你怎会傻到这样的地步,怪不得,苏洵说这一战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瀚海反了,回鹘反了,萧流舸与罗丞相又在京中作乱,流云又该如何?

番外之武陵别景

关于九千岁

此事,发生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n年后。

当灵奈下班买菜回到家时,发现那尊神正摆着一张阎王般的臭脸,斜倚在沙发上,面前巨大的晶显示器,定格在一副古装戏的剧照上。

“呃,流云哥哥,你怎么啦,我晚上烧菜给你吃好不好?”

“阎王”毫无反应,只是死死盯着那幅剧照,灵奈感觉到,那眼神中,有种想吃人的冲动。

“……流云哥哥,你今天没去公司吗?还有……你怎么看电视了……”灵奈定了定心神,貌似自己没有惹到这位啊,今日怎的如此怪异,以往萧流云从来不看电视的,况且,腾云集团正发展的风生水起,流云又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雅致,看电视呢?

然而,灵奈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霸道的手揽到怀中,只见此人,一手温柔的着灵奈的头发,另一只手提拎着遥控器,指指画面的定格处,无不温和的说,

“小灵儿,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灵奈看清楚了,也真想哭了,那巨大的画面,正是一个臣子向大太监魏忠贤下跪的场面,巨大的字幕仿佛在嘲笑一般,映在灵奈眼中,

“请九千岁赎罪!”

“嗯?小灵儿,好好想想,怎么骗朕?”萧流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灵奈的头发,痒痒的,很舒服……也很危险。

“呃,我正在想怎么骗……不是,流云哥哥,我怎么会骗你……呃……其实,当时,也许,我真没有故意骂你是太监的意思……呸,什么太监,流云哥哥你如此英武,如此非凡,如此丰神俊朗,如此……”

“小灵儿,不要怕,这就让你看看朕是不是太监。”

……

……

……

于是,灵奈悲催了。

心中无比愤恨,以至将几百年前的魏忠贤骂了个千遍万遍,怎么就把萧流云这把火点起来了,今后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苏洵,你什么时候撤兵?”

“等我们大婚之后。”

灵奈笑了,本来就无爱,这大婚,不过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击垮流云哥哥,萧灵奈,你怎么这么笨,竟然相信苏洵会撤兵,竟然幼稚的以为,苏洵真的喜欢你,如今想想,委实觉得可笑。

“你的计谋,果然是妙,其实,扎那王说的对,你的目地都达到了,流云本逃不了,你为何不杀了我呢?”

苏洵瞬间苍白了脸色,却强忍住心中的波涌,

“灵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本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你答应撤兵,却让回鹘埋下伏兵,苏洵,你的心计,怎么如此狠辣。”灵奈抑制不住的眼泪,安静的坐在白色的营帐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一般,逃不掉,死不了。

“狠辣?”苏洵扳过灵奈的肩,

“萧流云坑杀我瀚海三十万子民时,他可狠辣?萧流云铁血镇压反叛是时,他可狠辣?萧流云将你萧氏一族,屠杀殆尽时,可算的上狠辣?苏洵所做的,在你的云帝面前,不过尔尔,灵奈,你又为何如此对我?”

苏洵一字一顿的问灵奈,每一句话都扎的心生疼,没错,苏洵说的都没错,只是,她爱他呀。

“苏洵,我求你撤兵吧,求求你了。”

“萧流云,必须死。”

婚期一日日近了,月亮也一日日瘪了下去。人家都说,女子有了身孕,体形必会有变化,灵奈曾一度担心,自己有了宝宝该胖成怎么哥德行,现今,照照铜镜,委实有些让人心疼的感觉,手指的骨节越发分明,本就不大的脸,又小了一圈,倒显得眼睛大了不少,却呆呆的,没有了神采。

苏洵彻底带上冷酷的面具,索不避讳灵奈,毫不留情的绞杀残存的金甲军,一面安各路伏兵,将萧流云逼至绝境。

“灵奈,我爱你,是真,要斩草除,也是真。”

看着一天天隆起的腹部,灵奈轻轻挽起头发,此刻流云怎样了?阎王令可又发作?没有血,只有背叛,他是不是很恼怒?也许此生,灵奈做的最笨的决定,就是相信苏洵吧。望望天空,流云啊,可不可以等等灵奈,只要流云肯再给她一次机会,灵奈便再也不会选择伤害。既至此时,灵奈不由想起那首长诗,孔雀东南飞。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做旦夕间。在流云心中,灵奈就是那不能坚韧的蒲苇吧,却不知,同时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

灵奈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却真实的见到什么青雀白鹄舫,金车玉作轮,婀娜多姿,随风流转。

青骢马,金镂鞍,杂彩三百匹,珍馐佳肴满杯盘。可灵奈,却只想像刘兰芝一样,举身赴清池,留得干净自在。

“王上,”瀚海营帐,面对慌张的士卒,胜券在握的苏洵微微皱眉,

“什么事,如此着急?”

“王上,不好了,扎那王爷,扎那王爷,被生擒了!”

“什么!金甲军已经不足三万,回鹘二十万兵力,怎会被生擒!”苏洵一拳重重击在小几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萧流云以撤退,被困河谷腹地,普渡和副将他们又被回鹘的兵力胶着,如此四分五裂的形式,正好有利于各个击破,那个扎那再笨,也不可能被不足三万的金甲军生擒!

“王上,这是真的,天朝,天朝派出的援兵,已经与金甲军汇合了。”

“援兵?!”

“是,数目未知。军旗上书‘罗’字,应该是,应该是丞相的儿子,罗舒亲自带兵而来!”

“罗舒!?”

没错,来者正是消失两年的罗舒。

京城,趁势而动的萧流舸与罗丞相,起兵而乱,然,仅三日,便被薛染夜平定。不为其他,只因本就受萧流舸驱使而心不甘情不愿的罗丞相,在见到儿子的那一瞬间,心中的铠甲彻底崩塌了,倒戈相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接到前方战败和许朗青战死的消息,染夜自然想得到,此刻前方一定急需援兵,而京中却不合时宜的动乱,前方没有援兵,后果是不堪设想,京中若乱,更是难以收拾,于是染夜当机立断,下令要求紫队不惜一切,找到剑圣的消息,因为找到剑圣,便是找到罗舒,唯一的胜算便是这一赌,赌丞相的父子亲情。

原说,这丞相本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回到身边,或是早就不知死在什么地方,然而猝不及防的面对阔别两年的骨,怎不心酸,衬着人心最薄弱的时候,罗舒终是不辱使命,拿到丞相手中的半片兵符,兵不血刃的化解了京中的危机,同时设局密捕萧流舸,封锁了京城的消息,将瀚海回鹘蒙蔽,却在最最危及的时刻,及时派出了援兵,否则,金甲军,只怕一个也不能活着回来。

“罗舒见过普渡大师,薛大哥在京中,一切皆安好。”

韶关营帐,金色的铠甲,反这烛火中温热的光,两年不见了,罗舒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稚嫩的孩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刚韧坚强,跟随剑神这些年,得到的不仅是武功进,更是心境上的熏陶。

普渡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

“好孩子,京中有染夜,我亦安心,流云总是没有托付错人。”轻轻拍拍罗舒的肩,一切不必解释,眼神交汇,已经洞察一切。

“只是陛下现在何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识见识那个瀚海是苏洵王上,竟筹谋至此,滴水不漏。”

面对锦帽貂裘意气风发的罗舒,普渡叹息,摇摇头,也不知那五千锐金甲,冲没冲过关卡,自己与流云已然失散,甚是让人担心,更惆怅怎么与罗舒汇合的是自己,而不是流云。

“普渡大师不要着急,外围兵力较少,陛下暂时并无危险,河谷不大,细细搜寻,我们定能寻到他们,那……灵奈呢,她当真没死?”提到灵奈,罗舒有些不自然,其实,当日在弦乐居,他已然猜出她是灵帝的身份,却始终说服自己不肯相信,直至到了剑神身边,更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她,”

“那个女人,背叛了陛下,归顺了瀚海。”黑落冷漠的代替普渡回答,脸上满是不屑,青落亦无奈的摇头,绝情的话,是灵奈亲口说的,那眼神的决绝,让黑落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灵奈竟是如此无情。

罗舒闻言顿了顿,眼中却是不可思议,

“不会的,你们一定误会了,染夜查到,灵奈她为了给陛下解毒,每日以血养药,不惜自己去死,怎么又会背叛?其中有隐情也未可知啊。”

众人皆沉默,

良久,普渡似是想到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还是早日寻到流云,再说其他。”



韶关河谷,流云独自品尝着失败的滋味,阎王令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然而这些,却比不过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人为什么会有恨?可能正是因为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才有了恨。从什么时候,萧流云到了这个地步,所谓伤,这便是是伤吧。还是忘不了她么?忘不了那个每次有了危险便抛下他独自逃走的女人,忘不了那个一次次除了欺骗还是欺骗的女人?萧流云,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活该了。

假若不是为了不伤灵奈的心,萧流云完全可以娶了许元夕,这样,徐朗青便不会有这样多的猜忌,让几十万金甲军,死伤在这被血色侵染的妖异的河谷。

正是这矛盾,因此,

当灵奈猛然出现在他眼前时,萧流云真说不清,到底是恨还是爱。对她那些天方夜谈的话,更是一个字也不信。

“流云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我也不是苏洵派来的奸细,我只是顺着温泉,顺着湖水,就感觉到了你,就来到这岸上,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流云笑了,俊美的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一如河岸上的灵奈。自瀚海驻扎地,到河谷腹地,几十里的距离,顺水而下?

“萧灵奈,不,瀚海王妃,如我记不错,今日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若顺水而来,流云真是想问一句,为何不淹死你,倒也干净。”

“是,是啊,我为何不死,早该死的人,就是我才对,流云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求你,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看在宝宝的份上,别送我去瀚海,不要把我推给苏洵,我只求能在这里,只求能在这里陪着你,死,生,我都不再离开。”

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黑落不会撒谎,灵奈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刻在萧流云心上,每日都加深一分,痛到鲜血横流。

薄薄的利刃,紧紧贴在灵奈的颈间。

“流云哥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

一滴滴泪,顺着脸颊落在溶着鲜血湿润的地面上,薄薄的剑刃,微颤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灵奈颈间,只留下一道极轻极细的伤痕,微微渗出些血珠。

“流云哥哥,你若是不想听我解释,便不听,我只要跟着你,看着你,就足够了,在瀚海那几日,我……”

“朕不杀你,此生,亦不想再看见你,这声流云哥哥,你配吗?”

萧流云恢复一片冷然,一句“你配吗”,重重割在灵奈心里,比颈间的伤口痛何止百倍。

即便当时顺着那眼温泉而下,被逐渐冰冷的河水,冻得几欲昏迷,亦不像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湿透的衣服,在数九寒天,已经冻成冰棱,灵奈惨然一笑,吃力的抬手已经没有知觉的脸,骨节僵硬的几乎不能弯曲,痛吗?怎的,没有感觉。

萧流云转身不再回头,眼里心中,却挥不去灵奈密密的睫毛上,挂的那一层淡淡的冰霜。步履蹒跚,灵奈跌跌撞撞的跟在萧流云身后,手好冷,冻得冰凉,就算他恨死了她,她也不能再离开了。

“流,流云,你的毒有没有再发作?不要赶我了,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就罚我再为你熬药可以吗?看在宝宝的份上,不要扔下我,不要,”

萧流云终于回身,

“宝宝?萧灵奈,你怎么有脸提宝宝,为了自己的命,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嫁入瀚海,当真是不知廉耻,还有脸提宝宝?”

萧灵奈扶住剑柄,脸若冰霜,中却回旋着一股血,几欲喷出,一阵晕眩。

“流云哥哥!”恍恍惚惚,仿若看见灵奈那张恐惧的脸,在眼前一闪,便陷入黑暗。

假如一切,都没有发生,假如可以,多想这一辈子都不要遇上他,这样,该多好。

河谷腹地,已经被瀚海密密围住,多好的计策,哪怕不进攻,只等弹尽粮绝,亦可兵不血刃的胜这一场,只是,面对罗舒强势的反攻,苏洵,等不下去了,下令不惜一切,在萧流云与援兵汇合前,全部绞杀。

“流云,流云?”眼前似乎有光,从什么时候起,天黑下来,就再也没有光了。

“你好些了吗?对不起,营地,已经,已经,不在了,不过没关系,瀚海暂时,寻不到我们的,只要你没事?”灵奈轻轻抱住毒素发作的萧流云,

“你冷不冷?”

远方,驻扎营地的方向,已是狼烟滚滚,什么也无须多言。金甲军誓死捍卫萧流云,拼死,杀出一条路,四处,全是尸体。

没有雪莲,没有水,除了一望无际的草,便是鲜血尸体,和狼烟,

“流云,流云哥哥,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叫你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不如,我再叫你声皇叔吧。”

或许是皇叔两个字,太多蛊惑,又或许,是女子的怀抱太过温暖,萧流云抬起手臂,擦掉唇边的鲜血,只一句,

“你不是,想解释吗,我,听你解释。”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很自私,就像对黑落说的那样,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你,永远,永远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今晚我陪你这一夜,就,权当是还你昔日的恩情了吧,明日,萧灵奈的生死,都再与你无关。”

萧流云看不清灵奈的表情有多苍白,口一震,肺叶丝丝疼痛,一口鲜血,慢慢挤压而出,顺着唇缓缓流下,看着灵奈细心的将自己唇边的血擦去,天又下雪了么?丝丝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是泪还是什么?终是抵不过剧毒折磨着神经,渐渐昏睡过去,唯一铭记的便是女孩眼中的晶莹明亮,短暂,霎那如烟花般绚烂。

曾几何时,夕阳午后的御书房里,她安静的靠在他身边,

“皇叔,我写的字不好看,你说,会不会丢你的人?”

而转瞬,昏暖的夕阳已经消失,黑暗里,她那冰冷的声音又传来,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很自私,就像对黑落说的那样,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

彻骨的寒凉,口生疼。

许久,似又看见月光下,

那个娇小的女孩怯弱的拉着自己的衣带,

“皇叔,你别生气,我其实知道自己中了噬心散,梨容说过没有解药的,我还有一个月的命,我只是在想,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开心些,就不会整天想着为你的妈妈和家人报仇了。”

皇叔,皇叔,一声声,终是驱散了寒凉,喉咙感到一阵阵温暖,仿佛大雪过后,春就来了。

天亮了,惨烈的一战,罗舒带着援军,突围了瀚海的包围。

却无力,面对眼前这一切。

空旷的白雪,覆盖了所有的肮脏鲜血,女子安静的闭着眼睛,发丝上,身上,盖满一层白雪,唇却微微笑着,静静的卧在雪原里,怀中安睡的人,是她生命中最后珍贵的,一只手微微弯曲着,雪白的肌肤已经有些青紫,仿若仍在轻轻为他拉好避寒斗篷,而另一只手,触目的不是紫色的冻伤,而是腕上那个丑陋的创口,正搁置在萧流云唇边。夜雪融化的水,混着血,一丝一缕,凝成淡红色冰,阳光下,晶莹流转。

像不像,是,谁的泪?

第15第部分

魂魄无依

云帝三年,十二月,丞相之子罗舒,突出奇兵,收复盐城,与瀚海决战于河谷,一月初,天降大雪,百年难遇,回鹘灾情严重,无力再战,同年议和,瀚海孤军无援,被迫停戈。自此“三王之乱”平定,受创最大的回鹘,从此退出边境争斗,依附于天朝。

“普渡大师?陛下真的没事了?阎王令的毒,真的解了?!”黑落端过药碗,搁在桌上。

“是啊,其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只有等流云醒了再说吧,只是灵奈丫头……”普渡摇摇头,他真的尽力了,却没有办法,让她醒来。

那个夜晚,灵奈终于明白,什么是命数,原来一切,早就注定。

“牛头大哥,你还是来看我了。”

灵奈笑了,看看空中飘着透明的身体,又看看一脸悲壮的带着马耳朵的牛头,

“我很贪心,我希望我的宝宝好好的,又希望,能救他。”抬头看看黑蓝的天,白色的雪花一直向下飘,落在发上,却不会融化。伸着虚无的手,似是想再触碰一下心里念的人儿,只是,虚无的穿空过去。

“流云哥哥,对不起,我还是要死了,你可千万,不要再怪我了。”

拉着锁链的牛头,抽抽鼻子,良久,幽幽开口,

“呃,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恶俗,很圣母,很白痴,我有说要带你走吗?就是有点想你了,所以把你魂魄提出来玩玩……”

“你yy的有病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大限真到了……”灵奈的眼泪瞬间倒流回去,恶狠狠的瞪了牛头一眼,

“那你闲的没事跑来做什么,吓死人了……奥,是来收魂的吧,唉,死了这么多士卒,你一定很忙吧,真是让人难过……”灵奈低头叹息,只是这次,牛头却久久没有回答,更不敢再看灵奈的眼睛。

丝毫没有注意到异样的灵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谄媚的拉住牛头,用一生之中最甜的声音道,

“牛头大哥哥……其实,其实我挺想你的,呵呵呵呵,那个,那个,你能不能再送我颗毒龙内胆……”

“呃,丫头,其实,其实……”

“牛头哥哥,求你了求你了……”牛头大哥可是难得见一次,下一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这可是最后的机会,灵奈继续谄媚的笑。

“丫头,说实话,我是来锁魂的,不是你的,而是他的。”

“你,你敢锁他的魂试试!”灵奈发飙了,一手揪住牛头的衣领,一手使劲揪住那长长的马耳朵,一边揪,嘴里一边嘀咕,

“不许欺负我们!不许欺负我们!不许欺负我们……”

“灵奈啊,没有用,我早说过的,你应该有心里有准备,萧流云他这一生,造的杀孽太多,本注定十世短寿,无亲无子,只因其心存善念留下越王一家,天道才留给他留下一子血脉,这已经是恩赐了呀……”

“不要!牛头大哥,我不要,我不要!”

眼中却没有眼泪,心已成灰。

“就真的,没有办法吗,我不想流云哥哥离开,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可以下半生一直做好事,如果真的有业报,那也都是因为我呀!牛头大哥,你们当初都可以帮我借尸还魂,现在为何不可以,如果,如果你不帮我,我立刻自尽,去阎君面前,把你们当初抓错魂的事全抖露出来!”

灵奈已经失去理智了,死死抓着锁魂链,不肯放手,牛头也被逼急了,望着那漫天的白雪,也是无奈,

“有,有,有办法,只是,小灵奈,这怎么可以啊!我跟马面怎么忍心呢!”

“我忍心,我只知道,不能伤害流云,谁都不可以,什么天命,我就是要逆天!”灵奈的声音,飘在空旷的雪原里,震得人心痛。

“哪怕毁神灭魄!?”

“有何不可?”

毫不迟疑的回答,牛头终是无力,许久,幽幽的声音,有些凄楚,灵奈却有些听不。

“其实,大家都是痴人,明明知道结局,即便重来亦是不能挽回,怪不得,判官大人说,这就是命数……萧流云可以不死,你果然要改天数,便自毁一魄,人有七魄,十世痴傻,换他一世安宁,你悔也不悔?”

“毁了魂魄,对我的宝宝,没事的对不对?”

“灵奈丫头,你真的,真的不悔?”

“我的宝宝不会有事的,对不对?”灵奈看看虚无的手,笑靥如花,不过十世痴傻,换他一世安宁。

人生百岁,亦不过千年尔,不是吗?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属于雪莱的浪漫,灵奈的心愿。

御花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冰冰条条的枝干,透着彻骨的清冷,一抹明黄点缀了素色的花园,眼中的沉默,久久望天,似是缅怀什么,又似是在寻找什么。

那一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萧流云收紧了双手,身上覆着一床柔软的丝被,没有严寒白雪,没有厮杀鲜血,亦没有她。对于那夜的印象,萧流云只记得漫天的白雪中她决绝的话语,和喉头的温暖,除此再无别的印象。

“我们已经到了京中,很快就回了,朝中有染夜寿王协理,瀚海回鹘元气大伤,已经退兵,萧流舸也已经关押在牢狱中,流云啊,你莫要担心了。”普渡斟酌着将这些好消息报出,只是流云脸上,丝毫看不出笑意,

“她呢?”不带一丝感情,心中却痛的不可抑制。她,当然是指灵奈,只是,她却没有流云这般幸运。

她醒不过来,那个雪夜,她几乎流干了血,呼吸微弱的比雪花融化的声音还要轻微,而不幸中的万幸,则是没有伤到孩子,这一点连普渡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流云知道染夜是故意的,故意在他最痛的时候,一字一句的说出灵奈用血养药的真相,连她割开的伤口都形容的那么详细具体。

“皇帝陛下,你知道吗,灵奈的体质本跟常人不同,百毒不侵,可是,脑子却笨的可以,或许,呵呵,上天都是公平的,好东西给予你一样便要拿走一样。你中毒了,她怕的每天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为了取血,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又怕被你见到伤口,竟连许元夕给的消伤药都敢用,你知道,那消伤药是什么吗?是汀兰。”

他知道染夜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痛,只一句就成功的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地牢里,被囚禁的萧流舸笑的更是涔,

“萧流云,你赢了,本王却也没有输,你毁了萧氏一族,让本王一生痛苦,今日,终于也轮到你了,你知道那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在瀚海是怎么跪着求苏洵退兵的吗?哈哈哈,幸亏她快死了,要不然,孩子生出来,是叫你爷爷还是爹爹呢?奥不,是舅舅还是爹爹?哈哈哈,你大概从未见过越王妃吧,本王可记得,当年逃至越国时,对那个酷似当年燕云妻子的越王妃,可是惊为天人呢!哈哈哈!”

“可惜,萧流舸,朕知道的,比你多,那又怎样呢?”

“萧流云,你竟然……”萧流舸果然诧异,却猛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唇边一缕鲜红,眼神惊恐。

“知道我为何来看你?因为你该死了,她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痛苦。”

她终是醒来了,却只会傻傻的笑,她什么都忘记了,脑中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一声不知含义的皇叔。

清澈溪流

假如我走丢了,你是会在原地等我?还是去不顾一切的追寻?只是,留在原地,或许就此失去,而离开,也许就是终生错过。

灵奈歪着脑袋,轻轻嘟起了小嘴,

“皇叔,饿了……”期期艾艾的说出这句话,当然,其实她本也不知道皇叔是怎么个东西,只是,自从醒来的那天,空空的脑袋里,便只有这两个字。况且只要一叫皇叔,便可以吃到想吃芙蓉酥,芙蓉虾仁,还有鲑鱼羹,还可以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眼前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笨丫头,不是刚刚吃过一笼屉蟹黄包,又饿了,你是小猪吗?”

“皇叔不喜欢灵儿了,灵儿要去找蝈蝈……”抽抽鼻子,小灵奈生气了,当然蝈蝈是谁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一提要去找蝈蝈,皇叔便什么都肯答应她。

“来人!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潋河国进后!朕的暗卫都是摆设吗?什么蝈蝈蛐蛐的!”萧流云脸色青的吓人,将人震慑的跪了一地,心道,啥嘛,潋掌柜从来没进过,一个傻子的话您也信,这不是折磨我们吗。

灵奈更是吓得缩成一团,皇叔又生气了,灵儿好怕。

“唉,”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环住发抖的小人,

“不怕,只要灵儿不见那个潋河国,皇叔天天让他们做芙蓉虾仁,可好?”

“嗯……还有别的吗?”听到面前的男子音色渐柔,灵奈才敢轻轻露出埋在前的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瞳孔,眼白泛着淡淡的蓝光,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

“贪吃鬼。”萧流云叹了口气,轻轻刮刮灵奈的小鼻子。

“那,那,皇叔好吃不好吃?”

灵奈眯眯眼睛,问出心里的疑问,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还真没吃过皇叔是什么滋味。

“小丫头……”

萧流云收紧灵奈腰间的手,小丫头,这不是刺激他吗。

“想吃了皇叔?”

微微想了想,看看眼前的男子似乎心情已经好多了,遂轻轻点了点头,想吃啊,好好奇。

“那……”

“爹爹~”就在萧流云准备好好被“吃”的时候,一声声气的叫声打断了空气的湿热。

皱皱眉,复又皱皱眉,终是隐忍住,抱过床边那个刚刚醒来的小婴孩。

“爹爹,”嘴角留着口水,只会叫爹爹娘亲,此刻他笑的极甜,眉眼像极了萧流云,小巧的下巴却与他的母亲甚是相像。

“宝宝,宝宝。”灵奈一下子夺过,是的,是从萧流云手中夺过了宝宝,轻轻搂在怀中,若说现在,除了皇叔能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也就是她的宝宝了。

萧流云瞬间黑了脸,好吧,他不是不喜欢这唯一的儿子,只是,或许是母亲的天,只要宝宝在身旁,灵奈便再没有任何心思去看萧流云了,看着这个只会吐舌头的小家伙,萧流云竟生出几分嫉妒。脸继续黑,最终起身,轻轻勾手唤出一个太监,用足以冻死北极熊的声音下了一道命令,

“立刻给朕找五个娘来照顾太子。”

“……是,是,奴才,这就去找……五个娘。”小太监忙不迭的奔出承乾,心道,这皇族后裔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五个娘,真不怕小太子撑着?

“你对朕的敌意,还是这么大。”

“……宝宝还好吗?”

又是玉华台,相同的玉阶,同样的夕阳,只是两人的关系,略显微妙。

“都很好,只是她,还是记不起,连普渡叔叔都没有办法。”萧流云淡淡笑了一下,眼中确是悲哀。

“她自然是好不了,我答应了馨雅,从明日开始,心中唯有一个人,从此您将是草民心中永远尊贵的皇帝,草民从此为您进忠,所以今日,萧流云,我要你清楚记得,你都欠了灵奈些什么。”

萧流云望望天,还是一笑,不管欠了她什么,他都有一生一世来还的,不是吗?只是唇边的微笑尚未散去,染夜轻轻靠近玉石阶的高处,薄唇轻启,听,什么东西,碎成一地晶莹。

“十世痴傻短寿,换你一生安宁。”

“马面,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怎么地?总不能真让那个丫头做十世短命的傻瓜吧?”

“牛牛啊,我说了又不算,那个,这事是吧……还得看阎君大人,他比较有经验……”

两只红眼睛的生物凑在一起,翻着生死簿,开始研究两个苦逼人的命运,唉,这个傻丫头哟,原来人间所谓的爱,真的如此伟大?是的,这是疑问句。

“咱们判官大人真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好歹也是老相识了,都不知道想想办法。”牛头摆摆手,一脸鄙视,却没看到背后那抹影。

“本官倒是有个好办法,就是暂时不想说。”

吧嗒一声,一只马耳朵掉了下来,牛头伸伸脖子,

“马面,你这耳朵真的松了,我怎么一扭头就掉下来……”

“其实是你头又大了,撑的……”

两人,呃,不,一牛一马对视一看,默契的互抽一个大嘴巴,真真是祸从口出。

当然,在极尽谄媚外加阿谀奉承之下,不想说的办法还是说了。

“他们真是,麻烦……还是老办法吧,还是将这十世夹塞进同一个平行空间,做那个真正的萧灵奈……你们明白了吗?”判官似乎很别扭,说完冷哼一声离开,却让人感觉不出冰冷。

两头兽又是对视一眼,

“牛牛,没想到,轮回一遍,还是这样的结果……”马面叹了口气,牛头却了然一笑,果然,转来转去,还是逃不出宿命,就算再来一次,仍是这样的结局。

“马面,萧流云就快来了,你说,这次,我们还跟他赌不赌?”

“也许吧,唉,一千年了,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的赌约。”

了残局

还记不记得弦乐居的掌柜曾说过,灵奈这双眼睛的确生的漂亮,只是鱼尾垂下,泪痣隐在其中,虽是一生温顺善良,终是薄命薄福。

终是薄命薄福。

“皇叔,皇叔,我不想吃药,好苦……”

“乖,吃药病才会好,头就不痛了。”

“嗯,宝宝呢?灵奈好久没见到宝宝了。”

“宝宝在跟太傅学治国之道。”

“治国之道?灵儿好像也学过……可,我记不清了……”灵奈靠在萧流云的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着,治国之道这四个字,好熟悉。眼前总有个朦朦胧胧的印象,负手而立的皇叔,手持书卷气宇轩昂,正轻轻敲打一个似乎苦着脸小丫头的头,只是脑中总是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纱布,模模糊糊,却怎么也想不清明。

“乖乖的吃药,否则又该痛了。”萧流云呼吸一滞,仍是温柔,心中却越发担忧,宝宝,他们的儿子,刚刚才来看过他的娘亲,尚不过一个时辰,她又忘记了。

五年了,这偷来的时间,上天终是要收回了,是么?

“十世痴傻短寿,换你一生安宁。”

“爹爹,娘亲给云儿做的面好香,你怎么不吃呢?”一张的小脸,嘟嘟,五官却极为致,像足了萧流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便知是个聪颖的孩子。

“臭小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般,没心没肺,就知道吃吃吃。”

“哼,那也是你的错!兰姨说了,都是爹爹小时候给云儿找了五个娘,五个啊!才把云儿的胃撑大了,云儿吃的多,都怪你。”

“好你个臭小子,今日的书都背过了?等会检查,小心挨板子。”萧流云扯扯唇,就算是是笑过了,

“染夜叔叔才不会打我。”

小云儿吐吐舌头,拔完最后一口,跳下饭桌逃跑了。染夜不会打他,这个父皇爹爹可说不定。

轻轻伸手挡住午后柔和的阳光,萧流云看着那一只油光可鉴的瓷碟,往昔的温暖现在却异常刺眼。普渡叔叔的话,尚在耳边,腹脏衰竭渗血,油尽灯枯。早该有准备的,萧流云慢慢闭上眼睛,自十六岁开始,便再也不知道什么是眼泪的人,为何现在眼睛会酸涩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一滴晶莹,宝宝,还好有染夜在,这样今后即便都离开了,亦不会留你一人。

天朝,万方朝拜,八方来贺,韶关一战后,再无任何势力敢挑起战事,觊觎天朝边境,安定的一如灵奈最初到来的年代。

天启八年,孝灵天翊圣章皇后仙逝,云帝无喜无悲,亦不需百姓官员着白执素,惟罢朝三日,以表哀思,只是后位自此悬空,本便空虚的后,更加清冷。巧合的是,同年瀚海王后亦薨,瀚海王苏洵却遥望西南拜祭。

天启十年,帝下旨加封馨雅郡主为护国长公主,驸马薛染夜加封叶王,为自寿王后的第二个异王。

天启十三年,聘定叶王之女薛语嫣为太子妃,有野史云,聘封之时,帝略带得意,而太子面如黑炭满面愁容,叶王则一脸同情悲戚。

天启十七年,太子萧灵云登基继位,虽只有十五岁,却颇具其父之威。而云帝则飘渺再无踪迹,既至后来灵云多次出寻访,亦杳无音讯,人皆道其寻仙而去。

不过,云帝一生专爱皇后这神话般的故事,也在后世传为一段佳话。

地府是什么样的?空气很均匀,没有空气污染,没有废气排放,比人间干净多了。

“灵奈,是不是等的太久了?”

“没有啊,人家刚刚跟阎君下了一盘棋……皇叔啊,我们都走了,只留下宝宝一个人了,他会不会孤单啊……”

“不会,我给他册封下了个小皇后。”

“嗯……人家还是不放心,皇叔……要不我再多喝杯茶,你再去陪宝宝几年好不好?”

“不行。”萧流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十年,她在这里不过一杯茶,一盘棋,在他而言,确是三千六百五十天的煎熬。

“可是……皇叔啊……”

“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从此有我相伴。”

“那,假如我回去了,忘记了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找到你。”

清凉的阎殿,此刻正如月华般温润,仍旧带着牛角的马面,和顶着马耳朵的牛头,轻轻掩面而笑,与默立一旁的阎君对比鲜明。

久久,殿内仍回荡这那句,

假如我忘记了你,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找到你,再也不让你离开。

九津的番外

咳咳,看到九津激动不?

不,不要砸**蛋,我不是有意抢流云和灵奈露脸的机会,不,不要再砸了,砸也砸好的啊,这个**蛋都丑啦……

灵奈:亲,人家好想你们,九津嬷嬷,快给人家写番外嘛……

流云:小灵儿,九津嬷嬷很忙,而且大家不想看你……

九津:你两个去死!!小心我把你们丢到清朝见容嬷嬷!

开个玩笑啦……这场不伦之恋总算把正文结局贴出来啦,嘿嘿,至于流云和灵奈会去那里?那就请大家继续关注番外吧。九津真是很高兴,很激动,写穿越不是第一次,但不伦之恋,确是九津真正意义上的一部长篇小说,很多的瑕疵,还有很多的错别字,还有很多的情节上的漏洞,但是大家却那么鼓励我,九津除了感动开心还是感动开心……

还有亲爱的flyahy,qilily,花童,son,粉可爱滴熊熊,月也,lydia,小白,ange,rlin,adelel ,sunny,简小单,小八,ming,vipgql,river,bixishang,gemini,LZ,年月淚流過,画皮,漓,66……还有众多亲人,九津就不一一罗列了,真的太喜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一直支持鼓励,九津一定坚持的很辛苦,很辛苦,而每天看到看到大家的留言,九津每次都会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咦?好像听见什么声音,咳咳,又打雷了?说老实话,不知道是不是不伦这两个字忒敏感,几个月下来,人家走哪那里打雷,什么时候写什么时候打。天帝啊……我真的不是什么好娃……不是……我真是好人,绝对木有不纯洁的想法……连唯一的一章都先删再减再简……有木有,有木有啊……哈?还打雷……伤不起了……

嗯,啰嗦的够多啦,嘿嘿,其实呢(九津就是想抢流云和灵奈的戏……)我很喜欢笑啦,但是认识的朋友都说,九津笑的很是险啊……尤其是那双小眼睛(九津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就是吧……有点小,但是!眼睛的形状,超漂亮!超美!……此处省略几千字形容词,真的曾经有人夸九津眼睛漂亮,我问怎么漂亮,对方思考一分钟,答曰形状,语气异常坚定!)

所以,在文文里,有话说里,九津常常笑~

哈哈,写不伦之恋真是个偶然,忘了怎么就想写了,倒是记得当时九津正不知第几次重温仙剑3,怎么都觉得龙葵那招灵奴奈落真是巨帅了,于是,脑子动都木有动,直接给女主起名叫灵奈了,嘻嘻,听到实情,大家是不是巨雷?

哈哈,其实九津一直都觉得,这或许感情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众多惊艳,众多奇遇,只是到了下一站,从前的风光还能在心中剩多少?残存了烟尘,再美不过是呛鼻的烟灰,有多少可算的上美好的回忆?于是说,能忘记也是一种幸运,但是,向前或是停留,就在那一念之间。时间磨灭了那些碎片一样的细节,让人忘记了琐碎,尽管它曾经带给你那么多快乐,甚至说是,幸福。忘记了?不怕,因为不管忘不忘记,那些风景都真真实实在那里,等下一个轮回的你去经历。

哈哈,最后九津祝大家发大财!!这是王道啊!

番外之箫声云影

流云这个名字,是普渡叔叔取的,他说云在天上,不受困缚,随意流转,最是自由自在。

可能很少有人信,我是在深山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曾经最羡慕的,是山下的孩子,能有家可回,我亦有家,只是同样的小木屋里,没有慈爱的母亲,亦没有严厉的父亲。我想我知道,那是孤独的感觉。

即便后来,有了万人之上的地位,这种突如其来的寒凉,仍然像厄咒缠绕这我这颗心。正因如此,那种对萧氏一族的恨意一日深过一日,其中当然不乏是为燕家和母亲报仇,还有便是连自己一直不敢正面的内心。政变那天,我站在高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普渡叔叔说,流云,从此在无什么能令你害怕,我只是微笑。

第一次见到灵奈,是温暖的春天,她很小,只有十二岁,胆怯的躲在人身后,一双无辜的眼睛,有点怕,有点好奇,我只是淡淡一笑,可以确定,那一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人却悉数吓白了脸,跪在地上,唯有她傻傻的站着,像只湖边的小猫见到鱼儿般,一双眼睛望着我,既好奇于水中的鱼儿,又怕水淹没了小猫爪子。

萧灵奈?天生的白痴傻瓜?摇摇头,萧氏这一族,后辈中只剩下这一人了吧,当时只道是不给黑落和青落找麻烦了,一个小姑娘,多留几年也无所谓。又看了看满地跪着的人,心中一阵烦躁,多少人羡慕我这权利地位,却不知,各种滋味,唯一人能领会。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边城一次又一次的密报不胜其烦,又是不自量力的变,萧流舸竟与瀚海联盟,只是这样又如何?你斗得过我吗?

我一直都不相信天命,知道后来才发现,原来一切皆是注定。那个夏天,看着边城太守的密奏,我满心都是要捏碎萧流舸,为了自己夺权,他竟不惜许诺割让边城十六州,当真是自己找死。一腔怒火正无处消散,却刚巧碰上御花园里那个痴傻女孩。

“陛下,叫王叔。”如月慌忙跪下,同时狠狠的掐向她的手臂,萧灵奈似乎很疼,委屈的叫了我声王叔。

我又笑了,勾唇似乎已经成了种习惯,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说了句“陛下万岁。”

“这里不好玩,我能回家吗?”

“皇不好玩吗?”

“不好玩。”萧灵奈声气。

“那个湖里,有好多鱼,陛下若是觉得不好玩,可以去湖里捉鱼。”我仍旧淡漠微笑,她是真的跳到湖里去了。

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湖水溅起的水花,无一人施救,我知道,他们怎敢违逆。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眼见水中的女帝已经不会挣扎,渐渐沉下去,自己眼前却突然浮起那双呆呆的眼睛,像小猫般,透着几分可怜,就是那一瞬间的似曾相识,鬼使神差,我出声了,连自己都一惊。

“你们怎么不去救人?”

她活过来了,却似是变了一个人,不傻不笨,连说话也利落多了,最重要的是胆子也大了,竟敢拉着我的手,叫什么帅锅,还大包子,似乎上辈子是个饿死鬼般,明明知道应该怀疑她,可不知为什么,单凭那双眼睛,我便有种错觉,似乎她从未变过。

看到她手臂上可以用沟壑纵横来形容的伤口,我猛地想起那个不堪的童年,竟忽略了她的姓氏,棍杀如月不过是杀一儆百,只是我却发现,她竟比人还要害怕,甚至想为那个虐待她至此的如月求情,难道说中,真的有所谓的人?我又笑了,轻轻告诉自己,这是找了一件多好的玩具。

普渡叔叔说,放人一生路,亦是放自己一个自在,只是,她姓萧,注定是我要亲手杀的人。而死亡太容易,让人无止尽的痛苦才是最狠的报复,不是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想要她爱上我,或许是那种敷衍的眼神激起了我的征服欲望,亦或是,为了她不死,找的一个骗自己的借口,直至今日,我亦不能明白当时心境。

人说作茧自缚,大概便是如此,我要她痛,那颗冰冻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或许是在书下花好月原的那一瞬,或许是在中秋夜色里一夜的倾心之谈,又或是那首菊花台太过凄凉,看着她无助的泪水,腔剧烈的收缩痛楚,却不知因为阎王令的毒,这时我才清楚的知道了,原来,这心就如此怪异的系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原因,甚至愿意放弃仇恨。

阎王令可以压制,噬心散却不能,看着她死在我怀中,双眼慢慢闭上,我才知道,原来,爱,可以这样深。

只是,她没死,与薛染夜在笑江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知道她被扣留在瀚海行馆,我抛下例诊,不想她的欺骗,只想将她救出,只是利箭过,肩胛穿透,我甚至来不及止住鲜血,将她护住,只是,她却苍白了脸,说了一句让我比肩上的伤口还痛的话。

“染夜,我知道是你,不要管我了,你,你走吧,快走吧,苏洵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至少,比萧流云,比萧流云强多了,我没有危险,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们今后的生活还很长,我不要你为我,受伤。”

“染夜……你走吧,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

染夜,染夜,

在她心里,除了薛染夜,当真无他人,我只是个连苏洵都不如的恶魔。

雨很大,冲刷着我肩膀上皮分割的鲜血,痛吗?萧流云,你真是太可笑了,猛地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旋身离开,几十暗卫自行馆一路追到紫禁之巅,连苏洵都看的出,来人是我的身份,到底有多思念,她才会是人都认做薛染夜。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那种一览无余的恨的感觉,那种不夹杂任何其他情绪。

她回来了,带着一双瞎了的眼睛,和不知为何虚弱很多身体,我淡淡下旨将她纳入后,心疼她?不,我没那么伟大,是不愿任她在外与薛染夜逍遥,我甚至故意将她交到许元夕手中,相信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薛染夜一直想入,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略略一计便囚他数日,只是,我还是小看了他,连帝王都能运出的人,区区一牢,怎能困的住他。

直到他眼神冰冷将一个个暗卫扔到我面前,强行入,我仍是淡漠,

“萧流云,你怎如此狠,将她交到许元夕手中,你就那么想她死?”

我并不回答,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只觉得中的火焰更胜,

“你是不是为那天,她认错你事生气?她怎么会认错你,只不过,比之两年前,更爱你而已,离开皇,她每天在我面前都笑,其实每天都很怕,生病了,却不忘叫你的名字,瀚海行馆,她怕你受一点点伤,宁可自己一个人痛死,被你误会死,假装不认识你,气你走,只是,我现在发现,她并不值得。”

听着这些话,我慢慢闭上眼睛,明明知道,不该信,却义无反顾的相信了。

馨雅躲在殿后,慢吞吞的走来,却斜斜看了薛染夜一眼,脸颊有些微红,毕竟,这是她名义上今后的夫君。

“皇帝哥哥啊,你们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小米姐姐?呃啊,她眼睛又不好,听毓秀的嬷嬷说,许元夕好像,对她……今日还要她去芙蕖轩,这不是要淹死她吗……”

馨雅低了头,不停的用手指画圈圈,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打小她就跟许元夕不对付,自然相看两厌。只是此刻,却成功让两个男人变了脸色。

没有召任何侍卫,人,只是最快的轻功,只是想快些到芙蓉轩,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情,种的多深。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她很安静,似乎从失去她的那天开始,她便很安静,躺在那边,全是鲜血。几个侍卫有些呆呆的看着墙边的人,似乎有些诧异,直到看到我,才脸色惨白的跪下。

我抱起她的身子,很轻很轻,从前总是的小手,骨节异常分明,任由鲜血顺着手掌侵蚀我的心。薛染夜只是立在芙蕖轩门口,不阻止,却自始至终,不再看我一眼,也许宿命,就是这样。

阎王令发作起来,很痛,腐骨噬心,却抵不过她的一滴血。看见太医摇头的那一刻,我恨不得用阳寿去换她的苏醒,只想告诉她一句,对不起。

“皇叔,对不起,对不起……”

醒来,说对不起的人,确是她,然而我却只想,从此抱着她,天长地久,再也不理什么世俗,什么国,唯有家。

战事还是来了,度过那一生中最美的时光,现实还是残忍,我笑着说会保护她,却让有了身孕的她每日担惊受怕,留她一人在盐城,受尽许朗青的胁迫。

战事一日比一日凶险,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活着,为了她,为了宝宝。可她真的很傻,很傻,以为苏洵会因为她退兵,真的会拿出解药,甚至不惜再一次伤害自己,只是,我却不傻,同一个计谋,如何能骗得了我两次?我本不会相信黑落的话。

但是,阎王令发作越来越猛烈,也许,我会死,也许,再也不能见她。那一刻,我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什么天朝的尊严,我只想让她呆在瀚海大营,那里才是最安全。所以我只能骗所有人,去假装去恨,放出那些狠话,这样,将来即便我死了,她亦可以,不那么愧疚。

可是,她却傻到离开瀚海,顺着冰流,再漫天大雪中寻我,染夜早就说过,灵奈的体质并不比常人,不惧水毒,她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预兆,脸色冻得发紫,指缝渗出红黄血水,不知是冻伤,还是被湖水冰凌的划伤。

“流云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我也不是苏洵派来的奸细,我只是顺着温泉,顺着湖水,就感觉到了你,就来到这岸上,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灵奈,不,瀚海王妃,如我记不错,今日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若顺水而来,流云真是想问一句,为何不淹死你,倒也干净。”

“是,是啊,我为何不死,早该死的人,就是我才对,流云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求你,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看在宝宝的份上,别送我去瀚海,不要把我推给苏洵,我只求能在这里,只求能在这里陪着你,死,生,我都不再离开。”

“流云哥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

“流云哥哥,你若是不想听我解释,便不听,我只要跟着你,看着你,就足够了,在瀚海那几日,我……”

“朕不杀你,此生,亦不想再看见你,这声流云哥哥,你配吗?”

“流,流云,你的毒有没有再发作?不要赶我了,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就罚我再为你熬药可以吗?看在宝宝的份上,不要扔下我,不要,”

“宝宝?萧灵奈,你怎么有脸提宝宝,为了自己的命,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嫁入瀚海,当真是不知廉耻,还有脸提宝宝?”

一字字,一句句,刻在心里,她很痛对不对,灵奈,你那么痛,就不要理你的皇叔了,回瀚海去,多好,多好。

我再醒来,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了,她安静的看着我,眼睛像冬雪擦过,阎王令发作的异常厉害,

“流云,流云哥哥,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叫你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不如,我再叫你声皇叔吧。”

“你不是,想解释吗,我,听你解释。”我强忍住痛,终是不忍再伤她,只是,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很自私,就像对黑落说的那样,不想那么年轻就死,你,永远,永远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今晚我陪你这一夜,就,权当是还你昔日的恩情了吧,明日,萧灵奈的生死,都再与你无关。”

我知道她不会离开我,却不知,她的爱,那么浓烈,让人心碎。

她腕上的创口,很深,我解了毒,她却再也没有好起来,拼尽一切,只是留住一条残命。她醒来,忘了一切,却记得皇叔,记得宝宝。我微笑着握着她的手没关系,她本就是个小傻瓜,就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瓜。

我始终都认为,是她的血,解了我的毒,直到染夜大婚前夜,我知道,原来,从来她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一缕魂魄。

十世痴傻短寿,换我一世安宁。我笑了一夜,醉了一夜,灵奈,你当真是傻,傻到这个地步,没关系,待你走时,流云定当相随,怎舍得你一个人去面对黄泉,阎君座下,自有一定论。

番外之糊涂的灵奈

我淡定的捋捋头发,吹吹指甲,其实这已经是第三十遍擦指甲油了,就差连脚趾甲一起涂了,淡白透明的体,在指甲上纠结成一个球,圆圆润润的滚落在地上。是的,我无聊,非常极其特别的无聊。

他就这样结婚了,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木有,就跟着我的好姐妹跑了,异地恋真的就这么悲催么!坑爹啊。

走就走吧,还把我扔在电梯里不理,我想假如当时我不那么礼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直到电梯掉落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这次是真的悲剧了。

不知多久,我才醒来,似乎在梦里睡了整整一个世纪,什么都记不得,只记得,摔下地面的那一瞬间,腰间似乎多了一双手,软软的怀抱,很舒服。

“灵奈啊。”睁开眼睛醒来的那一刻,一个沙哑的嗓音,让我几乎听不出那是我的那个一向乐观的妈妈,还能活着,真好。

妈妈说我昏迷了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内脏头颅没有任何损伤,只是昏迷不醒。

“真是奇迹,从十八楼的电梯摔下来,竟然只是昏迷了几天,真是奇迹!!”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主治医生终于确定我真的没事,肯放我出院了,一面办手续,一面激动反复念叨奇迹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他似乎很想把我再从楼上扔下去一次实验一次。

“呃,大人,您,淡定啊。”

“大人?”主治医生歪歪脑袋,一时没有消化了这个词,

“不是,是大夫,呵呵呵呵。”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一出口就是大人,什么毛病,难道是古装看多了?最近好像没有啊……脑子咋这么奇怪。妈妈轻轻搂搂我的肩,眼里迸出的担心让我一阵心酸,我这才发现,原来小时候为我遮风挡雨的他们,这么脆弱,本经不起任何打击。

“妈妈,我没事,你和爸爸不要担心,真的,你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谁担心你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瓜姐姐……”这时我才发现,一直被我忽略的弟弟,原来也有这么乖的时候,这么一个大男孩,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啊,你该不会是哭了吧……哈哈哈。”我笑的无害,弟弟却没有再与我顶嘴,只是微微潋了眉,似是下定决心要说什么,

“爸爸妈妈,姐姐,昨天萧原来过,我把他打了……暴打。”

“呃……”我顿时有种头大的感觉,打了萧原,他爸妈那边可不好交代啊……唉,而且爸爸一向反对暴力,最重要的是……我这弟弟虽然名义上只是空手道五段,但要不是年龄问题,六七段的高手也是拼的过的,这一顿暴打,唉,不知道萧原的情况会不会比我还差。

出乎意料,一直不语的爸爸居然超淡定,许久,说了三个字,

“打得好。”

“爸爸?”我真诧异了,是什么让我这个学司法的古板老爸连打人都觉得是好事。

“姐姐,我不是因为他背叛你才打他,因为感情的事我不懂,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打他是因为道义道德,你让他带许元夕先出电梯,可他和许元夕却把你扔在电梯里,连找人救你都懒得,如果及时发现,本不会出电梯事故!”

“呃,这些没用的就别说了,你……没打死他吧……”

“不会,我手底下有数……疼也疼不了几天,但是,哼哼,这两年内他最好盼着每天晴天,要是有天下雨,我可不保证会疼死。”弟弟险一笑,我知道,萧原绝对是悲剧了。

“那个……”

“灵奈啊,爸爸单位上今年分来了好几个青年才俊,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阿?”我还没说话,老爸就抢走了话头。

“呃……”

“姐姐,你对姐弟恋有看法吗?我的那些……”

“去,小子你少给你姐姐介绍什么空手道教练,家里有你整天闯祸就够了。”妈妈敲敲弟弟的头。

我到笑了,只是口的位置,为何如此困顿,似是什么东西压着,有千斤重,又像是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我不想谈恋爱,就想在家里赖上几年,不行吗?”嘴上笑了,心里却还是那么异样,但是我清楚,并不是为了萧原,昏迷醒来,对他所有的爱,似乎一瞬间便全部磨灭了,默然久久,心头浮起两个字,两个我怎么也猜不透的字,皇叔?

一回家,大学朋友,中学朋友,还有几个小学的朋友,挤了满满一屋子,我擦擦头上的汗,张口便是

“你们来开追悼会还是怎么地?”

于是,一群人不顾我的身体孱弱,又被活活“暴打”一顿。再后来,班长大哥告诉我,大家都十分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陪着我,我笑笑,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班长大哥也笑了,以后不要做傻事了,我点点头,人家都结婚了,我不会再去淌浑水。当然舌毒如我,还是跟几个铁杆小姐妹逞了逞口舌之快,预祝他们离婚时萧原被许元夕扒掉一层皮,只是,这离婚的恶毒的诅咒还没有应验,新婚姻法就出来了,我不由感慨,唉,连天都向着萧原,女人啊,真是悲催。

转眼那个炎热奇迹的夏季就过去了,本来就是异地而恋,有没有萧原当真也无所谓了,回到b市的学校,论文,毕业,工作,实习,不忙才是假的,又到春节,我矛盾了,我是如此的想回家,但又怕免不了要应付老爸老妈们的相亲通知。

“喂,妈妈,我真的很忙,晚上,呃,对,我已经有约会了,哈?当然是……是男的啦,对,对刚在部门认识的,行行行,就是喝杯咖啡,我还有事,挂啦,过两天买票吧,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坐高铁。”经过例行公事的查岗,办公室里的人们强忍住笑,连加班都能搞出这么多名堂。我却很无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刚来公司一个礼拜,我是宁可天天对着公文桌看领导脸色,也不想去相亲。

“我说小灵啊,你又不是为什么人守节,年龄到了,也该为自己心了,我有个远方……”

“呃,呃,林姐,我先出去一下哈,呵呵呵呵。”我连哭带笑的逃出办公室,背后又是一阵笑声,只是林大姐说的那句话,倒是深得我心,尼玛我又不是为谁守节,怎么就是对男人没感觉呢?靠之,难道,难道,我是gay?(九津:我呸,懂不懂什么是gay,明明是les,男女不分的家伙)

看着窗外夜幕,端了杯咖啡索坐在地面上,看这夜色一点点曼笼在这个城市,按说,我应该满足了,不知行了什么大运,能来到这家同僚们梦寐以求的五百强集团旗下的公司工作,带薪实习,结束后直接签约,可我却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抛弃折断翅膀的鸟,没有家,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中为何总是这么堵得难受,那个玄妙的皇叔,又是谁?

“小丫头,不开心了?”

“嗯?”一转身,好熟悉的一张脸,俊美的不像凡人,却那么熟悉,对着句陌生人嘴里的小丫头一点也不排斥。

不经思量,看着他轻轻向我伸出的手,白皙有力,骨节分明,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的手,真好看,怎么保养得。”

他似乎征了征,却很快恢复清明,

“我叫停云。”

停云?停运?快春运了,你这名字让急切想回家的我情何以堪,于是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然后,看着他的那身价值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的西服,快哭了。咖啡外加透明体的混合物,连我自己看着都恶心,何况这个衣着考究的停云,停……不对,这家集团的总裁,不是,不是就叫停云?!!

“帅哥,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

大boss笑笑,只一瞬,我觉得,这一句也好熟悉,似是梦里的梦里的场景。

“我本来想,怕吓到你,想默默等你记起来,只是,现在我有危机感了。”

“哈?”boss喝醉了?我下意识的闻闻,没有酒味呀,那咋说胡话了?

“boss,您大驾光临,我觉得应该通知一下公司的经理……”

事实上不必我通知,总经理已经在接到门卫的电话时屁颠屁颠的跑来了。落地窗折这夜市的美丽,莫名的,我有些失落,淡淡退出那个人群包围的boss。

“哎呀,灵奈这丫头就是毛手毛脚的,除了脾气有点邪,那个,工作能力还是很强,很认真的,我这就让她去买件相同的。”说着不太待见的冲我使了个颜色,经理一直都是个好人,对下级也不错,怕总裁一怒之下炒了我,还不忘替我说了几句好话,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后来总经理一直在公司顺风顺水,还被提到巴黎总部,再后来娶了个大洋妞,当然都是后话了,所以偶一直感叹真是好人有好报啊,唯一的遗憾就是想再见面比较难了。

“小灵啊,赶紧给总裁道歉啊,跑什么跑。”

总经理开了金口,我只的硬着头皮转身回去,悲催的接过拿着那件恶心的西装,不敢再直视那个总说胡话的大boss,那件西服的质地,卖了我能买个袖子不?

“一件衣服而已,我们的员工也不是故意的,不用麻烦了,苏经理。”boss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进耳中,我终于定神了,亲爱的爹娘,闺女总算不用卖家底了,感动啊,真是体贴人的好boss,当然这不仅感动了我,也感动了众人,尤其是那些女同事们,眼睛几乎要变成两个心型桃子飞出来了,这么多金,这么年轻,这么英俊,更难得是这么体贴人,脾气又好,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不过……你来帮我洗干净,洗不干净,不要下班。”

呃,boss,我不是干洗机啊,boss刚刚光辉的形象瞬间崩塌,但是看看苏经理的眼神,我斟酌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答应了。接着,只能瞪着一双死鱼眼,准备开始无期徒刑,抱着衣服看着总裁大人潇洒的在众人簇拥中离开,那么的……欠扁。

回到办公室,林大姐用极为同情的眼光看了下苦逼的我,

“小灵啊,今天这报表我替你做吧,你……还是快去找家干洗店,这咖啡渍不好弄啊啊。”

“什么破boss,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许我找干洗店,要我手洗,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上辈子真是挖坟掘墓了还是丧尽天良了,让我遇上这么个变……呃,林大姐,你怎么老咳嗽,嗓子不舒服啊,多喝水,我还没说完,他就是个不知不扣的变……您脸怎么白了,没事吧?”我关切的林大姐的额头,没事啊,温度很正常,只是背后,好像,好像站着某个人,一回头,

“呃,boss,您,您咋神出鬼没的,呃,不是不是,您是来视察工作的?”说坏话被领导听到,这真是死一般的感觉。

“是啊,自己做完报表以后,莫忘了再将衣服弄干净,我已经通知了苏经理,把办公室钥匙留给你。”

林大姐继续保持僵立姿势,大boss走了,我傻了。

林大姐胆子再大也不敢违逆那个破停云的意思,没有人帮助,我只能苦逼再苦逼的自己做报表,只等到人都走光了,才开始洗那件破西装,只是很奇怪,这场景总让人感到似是曾经,只是,曾经的曾经貌似不是洗衣服,而是刷鞋子,其他的,再也记不得。

“小丫头,下次记得教训了?”

“总裁啊,你,还没去休息啊,我看我笨手笨脚的,把您的西装搓坏了可咋办,还是交给干洗店吧,那样比较安全,嘿嘿。”傻笑两声,却不见人回应,只能干立那里,表情僵硬,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停云的表情,只是真的很难让人抵抗,但是,一想到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努力搓衣服的样子,我就气的要死,真是,真是吸血资本家的本质。月色已经弥漫了天空,大厅的钟声轻轻敲了十二下,这么晚了啊,苏经理都走了,他怎么这么有雅兴折磨小员工?小职员和大总裁,深更半夜,独处一室,怎么想怎么觉得暧昧。于是,我可怜的头皮情不自禁的又麻了麻。

“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啥?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看看楼下boss那辆标志很漂亮,忽闪着两个小翅膀的车。我暗暗捏了一把汗,大boss果然露出真面目了,这不是潜规则,是明规则啊。

“boss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您的西装明天洗好送还给您。”说完,将半干半湿的衣服丢尽便利袋,落荒而逃。

留下身后那个男人,不知是什么脸色。

本来我以为,boss最多待几天就离开了,我也可以不用每天躲躲躲,谁知主任却喜滋滋的宣布,今年boss直到年会才回总部,于是女同事们疯了,我又傻了。然而主任接着宣布的下一个消息,女同事们傻了,我疯了。大boss需要一个秘书,没错,it’s me

在看见他是一个午后,暖暖的太阳,很温暖,很柔和,不得不承认,boss就是boss,跟咱小职员就是没法比,连临时办公室都布置的如此,如此华丽复古,连烟灰缸都是品,只是,我却对那墙上挂的那副书法,甚感兴趣,仿佛那四个字,有魔力一般,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花好月圆。”

“写的好吗?”

“好啊,还让人,很感动。”不知道为什么,说给同事们听,她们都觉得很矫情,但是不知为何,每当看到那四个字,我都莫名的想流泪,每次那晶莹的泪竟真的流下来,将boss重要的演讲稿都沾湿了,好在boss却没有罚我。搞的我都想去请神婆看看是不是那字有什么魔力。

妈妈又打电话催人了,

“灵奈啊,买没买票?二十五能回家吗?工作不要太辛苦,你爸爸单位……”

“妈妈,我要去买票了。再见,拜拜!”沉重的按上挂机键,我调休了半天去买票,“服侍”完boss再去“服侍”坑爹的春运。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叫停云冲撞的,看着午后的阳光炫目,我眩晕了。果然没有买到回家的票,看着马路上绝尘的车,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愈加浓烈。

“想回家?”

呃啊,神出鬼没的boss大人,能不能不要惊吓偶,这个玻璃小心脏脆弱的紧啊。这里是,火车站附近啊,boss这个点,您不是该在公司吗?!

“我想,想回家啊。”

“上车。”

啥?

“上车。”不咸不淡的话,却透着一种坚定,鬼使神差,我就上了那辆贼车。

“boss,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要送我回家?”

“可以。”

“噗,a市离这里有十个小时的路程,您,您要是正想送我,还不如把打的的钱给偶呢。”

“打车,浪费。”

“可,可还有十天才放假啊,苏经理会卡了我的。” 摆了个砍头的动作,我笑的眼睛眯了起来,boss应该是出来办事,顺路带我回公司吧,想到这里,心里竟隐隐生出暖意,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便假装不认识我,亦没有什么好怨言的。他离我好近,轻轻抬头看了眼,猛地发现,自醒来后就沉积在心里的那股闷闷的不畅,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是我还是想错了,这本不是回公司,而是,真的,回家,郁郁闷闷看着天幕渐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把车子停在了荒郊野岭,向我伸出魔爪。

“boss,我……有家教……那个,咱们不合适,我虽然只是小职员,但爸爸在司法界也是有名的,你,你不能乱来……”

我用几乎威胁的语气,却还是被拉到某人怀中,

“我只想抱抱你,就这样抱着你,你真的忘记了?灵奈,忘记了我追随你到冥界,忘记了我们感动阎君的情?你答应在地府等我十年,等我们的宝宝长大,我们就一起来你的世界,你忘了吗?真的忘了吗?”

一瞬间,脑子似乎要爆裂一般,他说的是什么?我是谁?只是下意识的轻轻抖着身子,

“皇叔。”

两个字,像是开启记忆的钥匙,

“皇叔,我爱你,才不管什么天命。”

“小傻瓜,累了就忘了我,我会找到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是啊,原来,原来我真的死过,那些似真亦幻的梦,都是真的,天朝,流云,皇叔,宝宝,都是真的。

当日为了流云,我用愿意用十世痴傻短寿来换,在宝宝五岁的时候,我终是回归了地府,却不想,他竟然狠心抛下一切追随而来,愿意用魂飞魄散来与阎君打一个赌,换一个让我们从新来过的机会,要我不会再是这种结局。

阎君笑了,站在轮回镜前,我们都笑了,原来千年前,流云已经赌过一次了,没想到重来一遍,亦是这种结局,这就是宿命吧,那个十二岁便死去的萧灵奈,正是十世短寿的结果。

或许是我的泪,太灼人,或许,是流云的情太灼人,阎君没有要流云的魂魄,反而承诺成全我们的爱,只是要求流云回人间待几年,留我在冥界陪他下几盘棋。

那个甚是俊朗阎君笑一下,只要流云在没有我的十年不爱上别人,承诺便有效。

人间十年,冥界不过一盘棋而已,他回来的那一刻,我知道,对岸的曼珠沙华异常鲜艳,生死隔岸相望,谁解对岸风光,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一幕幕,一行行,我终于泪漫盈眶,流云你真的找到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会忘记了呢,怎么会忘记了呢。

我们一直相拥着,没有说话,心意已是交融。

“回家吧,我的大boss,妈妈一直巴望着我领人回家呢……”

“明天再回去,也来得及。”流云笑笑,

天黑了?我却只看到漫天的彩霞旖旎。

番外之长夜初曦

其实到今日,我知道,对她是爱,却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像哥哥般,希望能把她放在臂弯里,好好保护。

其实萧流云和灵奈都是痴人,那日在芙蕖轩,我明明知道应该将灵奈带走,可还是任由萧流云抱起她,因为那一刻,我才发现,在他们面前,我始终是个外人。

原来真的有冥界,与馨雅成婚的前夜,我看到了那个带着马耳朵的牛头,我笑了笑,偷生在这个时代,还是跳不出生死,只是,现在死,上天开的玩笑未免太大了,馨雅该怎么办呢?

“你,你别急,你阳寿多的很。”牛头似乎看出我的无奈,笑的像朵花似的。

“你yy的,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你你,年轻人啊,你学什么不好,跟那个小灵奈一样没礼貌,唉,我还不是为你好,灵奈……她见过我了,她一直都求我,帮你回一次现代,让你去再见一面那个薛家的小妹妹。”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见了牛头?她尚在人间,怎么会这样。我终是威胁着在牛头嘴里问出了实情,原来,她真这么傻。

假如,我早点将她接出,或是放弃一切,带她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唉,小灵奈除了担心她的皇叔,总记挂着你前生受的苦,希望你能不要遗憾,求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去2004年,看看那个小妹妹,判官大人已经答应了。”

“谢谢,只是,牛头大哥,染夜想多要一点时间,我还想再去一个时空。”我笑了,灵奈终是最了解我,其实在心里,最重的终究不是灵奈,也不是馨雅,而是妹妹,能再见到她一天,已是满足

“薛染夜啊,你真是,讨价还价的,不行,这一天时间,都是我跟马马求了判官大人好久……”

“牛头大哥,染夜只要哪怕几分钟也可以。”

“你想去那里……”

“2008年的四川。”

牛头霎时间明白了什么,那一年,确是多少人,心里的痛。

我笑了笑,馨雅不要怪我,等明日,染夜心中不会再留下任何人。

2008年,灵奈在四川上大学,天崩地裂的那一刻,她果然傻了般站在教室里,不知道逃也不知道躲,只看见慌乱的人悉数拥向门口,她却傻傻的仿佛被定住一般。我摇摇头,这凭空多余的时间,不知何时,我就要回去了,只能拼命奔向她的身边,一手拉住那个小呆瓜,一手拨开密集的人群。

“快跑,傻瓜。”只一句,却发现身体已经渐渐透明,

“染夜啊,回去吧。”

“是啊,牛头大哥,该回去了。”

漫漫长夜,终于看见了晨曦,我想,从此渲染黑夜的不会是血,而是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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