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师尊才是真倾城 - xp1024.com
《穿书:师尊才是真倾城》


坑神最终是要穿的!

“啪嗒。”清脆的键盘敲击声随着一双葱白的手的停顿而静止,电脑前一张清秀的脸看着屏幕里的留言,淡定的喝了口茶。

书评详情:

坑神,你就不怕穿越么!

哲哲,你真的不准备去填之前那几本书的坑么??!要知道坑神终将会穿越的!

穿越?

呵呵。

不存在的。

淡定的挑了挑眉,顾哲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放在键盘上,啪嗒几下,打出一串字。

——呵呵,我就不去填,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屏幕里的“回复成功”四个大字,顾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顾哲,一名在某点发文三年的网络小说作者,凭着每本书不是烂尾就是太监荣获了“坑神”这个在网文界响当当的名号。

用读者的话来评价他的书,那就是——开文一杯毒酒,结束一瓶毒酒,开文的毒酒让你欲罢不能,结束的毒酒让你吐血三升。

而今天的这个书评在顾哲看来也不过是芸芸众评中毫不起眼的一条罢了。

“叮咚——”像是消息提示的声音随着一个文件的闪动而响起。

消息提示?

他不是把这烦人精关了么?

顾哲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鼠标轻轻点击,一条周边装饰的血淋淋的回复摆在了他面前。

——那你就等着穿越吧!

……

“傻子么?”顾哲愣了一下,刚想回复,后脑勺便犹如被人打了一棒,晕眩感瞬间袭遍全身。

——坑神终将穿越。

卧槽……

“师弟?”担忧的声音犹如刺破黑暗的阳光,让原本还在睡梦中挣扎的顾哲渐渐转醒。

他是睡了一个世纪么?

眼睛一睁开,顾哲的脑子里就一闪而过这个问题。

转过头,一个俊秀的身影坐在他的旁边,正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

……

果然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顾哲毫不犹豫的又闭上了眼睛。

“五师弟,五师弟?二师兄你快来看看,五师弟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坐在他床边的那个男人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吓着了,连忙招呼着叫另一个男人过来。

等等……

师弟?

顾哲又将眼睛睁开。

古色古香的屋舍清幽淡雅,窗外的桃花开的正艳丽,几片花瓣还飘落在靠着窗口的桌子上,树叶摇曳间,一抹幽香从外面吹来,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

顾哲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浑身肌肉骨骼都像是被人用锤子敲碎一般的疼痛不适,仅仅是做一个小动作,就会大汗淋漓,痛不欲生。

痛……

扭曲了一下表情,顾哲乖乖的当起了植物人,一动不动了。

似是发现了顾哲的难处,被唤作二师兄的男人连忙从床旁的柜子上拿出一瓶药,细心的扭开盖子,递给顾哲。

他柔声道:“五师弟,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喝了这个身体会好受一点。”

昏睡三天了?

顾哲有些惊疑。

他张开嘴想问问情况,但刚张开,喉咙便传来了阵阵的灼烧感,使得顾哲迅速的迅速闭上了嘴巴。

乖乖接下药瓶,也不管那里面是毒还是药,直接就一口闷了下去。

凉丝丝的有点像夏日喝的酸梅汤,意外的口感挺好。

再次尝试了一下发声,虽说喉咙仍旧是有些像被玻璃渣割着的不适感,但也比上一次要来的好多了,至少这次能断断续续说出话来了。

“这里……是不是……玄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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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种马文

他这话一出,整个竹舍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若此时在房间里面落下一根针,也一定是可以听到的。

“这里当然是玄真门了,师弟你该不会是睡傻了吧。”站在一旁的穿着正红色长袍的男子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哲,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顾哲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哆哆嗦嗦间,他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是不是叫……顾佩玉?”

“我不叫顾佩玉难道叫顾昭昭么??”顾佩玉一脸震惊,心里面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是顾珏真的失忆了要怎么去跟大师兄解释。

他继续道,“还是说师弟你是真的傻了?要不二师兄再给你看看脑袋?”

说着他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袖子。

“五师弟……?”被扯着袖袍的男子却好似半点没听到顾佩玉说的话,仍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顾哲。

抽了抽僵硬的嘴角,顾哲此时的内心仿佛被一万头神兽跑过,只留下空旷的草原与新鲜的空气。

他偏过脑袋,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哑着嗓子几欲痛哭,“不用了,我没傻,就是现在让我看九章算术都看得懂,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如若没事的话就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是的,他需要静静!

顾佩玉和顾辞海互相看了彼此几眼,虽有些疑惑但心里还是尊重顾哲的想法,一起点了点头,这才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伴着稳重的脚步声响起,又很快消失,阳光从窗口照到顾哲的脸上,斑驳陆离。

好一会儿之后,顾哲才坐了起来,只听骨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顾哲的脸再次扭曲了一下。

他的腰……

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穿好,顾哲将长到腰际的墨发理了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发绳,便干脆披头散发地走到了一面落地镜前。

酝酿了好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顾哲深吸一口气,刷的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张美到几近人神共愤的脸,凤眸狭长,带着清心寡欲的冷淡,薄唇微抿,像是一条直线般绷得紧紧的,看得出这副身子的主人并不爱笑;肤如凝脂象牙,因为大病初愈更显苍白,带着点病态的美感,一袭白衣裹身,腰间一条浅蓝色云纹腰带;一头墨发黑直如瀑,在阳光下甚至反着光。

这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扮成男生,如同谪仙,扮成女生,又犹如高山雪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所以他到底是男是女?

顾哲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伸出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极其迅速的“回首~掏~”了一下,然后非常确信的点了点头。

是个男的。

而且似乎比他在现代上的大。

有点嫉妒。

顾哲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他穿书了。

而且穿的还是一本修真种马套路文!

一本名叫《修真》的书。

一本他刚踏入某点懵懵懂懂之际写下的一本烂尾书。

一本男主前期小太阳,后期黑月亮的书。

一本连他作为作者都不大记得剧情的书。

一本……

顾哲的神情有些恍惚,一个回复猛地出现在脑海中——

那你就等着穿越吧!

不……

此时的顾哲很想时光倒流,给当初正在回复书评的自己来一记暴栗。

作死啊!你为什么要立这种必穿越的flag啊!

但再怎么后悔,顾哲也只能默默的抱住自己在角落哭泣。

为今之计,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知道唯一一些剧情的这个金手指活下去了。

叹了口气,顾哲一脸颓废地坐到床上,开始整理这副身体的信息。

顾哲,跟他同名,当年中二的时候突发奇想给取的。

性别:男。

身份:玄真门五长老,男主大大的第一个挂名师父,前期的小boss,没错,他就是小boss!一个阻挡男主前进最后终将会被男主踩在脚下当垫脚石的小boss!

所以说他最后的命运难道就是被男主踩么?!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情。

迷路的峰主你伤不起啊!

话说回来,现在剧情发展到哪了?

顾哲皱了皱眉,忽然想到。

不会已经发展到他把男主给得罪透了的地房吧?

一想到这里,顾哲就觉得身子有些发虚,脑袋更是一阵阵的抽疼。

要是这样他可就完了啊。

他可不想刚穿越就玩完啊!

不行,不行,他不能再乖乖呆在这儿了,怎么说也得出去打探打探现在是何年何月,近来是否有发生什么大事。

至少打听清楚了这些之后男主来找他他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

思及此,顾哲连忙从案台上拿了根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带子,往头上一套,随意的打了个结,便匆匆忙忙要去找顾佩玉。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怎么说都是自己写的,顾哲觉得自己还是找得到路的。

然而理丰现残——

顾哲如今住的地方是玄真门的东北面,青丹丘的顶峰。

虽说叫青丹丘,但也不是真的丘,跟别的山一样,它巍峨险峻,道路曲折蜿蜒,若是从峰底向上望,便只见云雾缭绕,半截山腰都藏于那飘渺的烟雾之中,清雅神秘。

但这青丹丘的主人——丹青真人,却是一个外表高冷如雪莲实际上内心黑暗的让人发指的伪君子。

没错就是他顾哲这具身子的原主人。

对此顾哲也是感觉胃疼不已。

如今的青丹丘正是春天,峰上一片绿意盎然,无处不充斥着蓬勃生机,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些烟火气。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烟火气。

说白了就是没人。

是的,当初为了凸显出原主这个小boss心高气傲的特点,他在设定的时候这青丹丘是没有弟子的。

虽然后来原主会收男主为弟子……

但弟子少这个事实还真是无法反驳。

别峰那都是弟子兴旺,每天都有年轻气盛的弟子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就他这个峰,安静的像是脱离尘世了一样。

连带着他现在连一个问路的都没有。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走了半天都找不到路的顾哲累觉不爱。

——当初他到底是为了图个啥才把这峰设定的这么奇葩啊!!!

——简直是作孽啊!

然无论现在的他心中是有多后悔,做过的事也不可改变,只能颓废地抱着一颗松树默默哭泣……

当真是合了那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啊~啊~~”

t^t

但顾哲作为一名坚持写作了三年的作者,其毅力定然是寻常人所不比的,整顿了一下心态,顾哲决定继续苦逼地找路。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溪水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在顾哲的耳边环绕,正值春季,桃花开的旺盛,一片桃辨从树枝上飘下,落到了顾哲柔顺的墨发上。

将花瓣拂去,顾哲继续向前迈着脚步。

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小河旁的桃树开始成倍的增长,那原本稀稀落落的花瓣也猛地像是锦花一般大朵大朵一簇簇的拥在了一起。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微风不知从何而来,撩起了他那长长的发丝,一双凤眸因为阳光的直射而微微眯起,四周不同寻常的景色衬得他愈发犹如九天谪仙般不可亵渎。

扫视了一圈桃林,顾哲突然注意到了那藏在桃花深处的一抹鲜红。

这地方还有人?

顾哲心里有些诧异,但或许是因为走了太久着急着要出去,看到个人便也没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欢欢喜喜的就跑了过去。

拨开盖在那人身上的桃花瓣,顾哲这才看清的那人的样貌,不由心中一惊。

那是个男童,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染了血的衣服,头发上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看起来当是六七岁的样子,小小的缩成了一团,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那落下的桃花瓣都将他整一个给盖住了。

若不是他眼尖,可能都没法发现……

“疼……”被人拨了桃花被子,男孩身上的伤口似乎又都苏醒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让顾哲不住的皱着眉头。

好惨……

他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忽然有些松动。

说到底顾哲虽然在现世经历了很多事,看东西也比一般人看得更透,但内心也还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这么一个和平的环境下所长大的一个良好公民,面对一个毫无攻击力甚至随时可能会一命呜呼的小孩子时,第一反应便是“救”。

不关乎任何利益,只是普普通通的道德良心。

男孩

但怎么救?

=。=

顾哲摸了摸衣服,终于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类似药瓶的东西。

那瓶子通体白色,瓶体由上好白瓷制成,上面塞有一个棕色木质塞子,一张纸条塞在塞子的底下,上面写着“玉清丹”,但字体龙飞凤舞,若不是顾哲看多了医生的字,恐怕也不认得。

打开上面的塞子,几颗色泽甚好的丹药正静静躺在瓶子里面,幽幽的淡药香味从里面探出,萦绕在顾哲鼻尖。

玉清丹……

能救人么……

不过这顾哲身上的丹药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毒药……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顾哲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他现在是除了这瓶丹药啥也没了,除了给这孩子吃药他还真想不到啥法子能救人的╮(╯_╰)╭

顾哲伸手把那男童的嘴轻轻掰开,另一只手捻起一颗丹药放到那他的唇上,但也不知是这孩子警惕性太高还是怎地,无论顾哲怎么掰都掰不开他的牙,无奈顾哲只好先将丹药放一放,直了直身子,准备继续的时候回头不经意地撇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那是一双冷静到了极致的眸子,黑色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般冰冷,又像是尖剑般锐利,只有在看到眼前那犹如神祗般的男人时才闪过了错愕。

——他怎么在这里?

几乎是在看到顾哲第一眼时,珏斋心里便响起了警铃。

——他不是被他砍了双腿双脚囚禁在索灵塔里了么?

——难道是逃出了?

——啧,真是麻烦。

眯了眯眼,珏斋小脚用力,正准备来一个鲤鱼打挺,嘴里就被送入了一个异物。

药丸入口即化,珏斋还未曾反应,就已经把那药丸咽下。

……

“呼啦——”不知从何吹来的疾风卷着无数桃花,从顾哲和珏斋身边奔过,男人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发绳终是禁不住这风儿的戏弄,从头发上滑落,追随着风儿飘去,仅仅是一霎那,如同九天谪仙下凡一般,墨发三千尽数飞扬,白色衣袂迎风飘舞,风呼啸着,却怎么也无法掀起男人的眼底的一朵浪花。

【他是神仙吧?

年幼的珏斋心想。】

——摘自《修真》第三章。

“醒了?”像是上好的玉萧被人吹起一般,悠扬的嗓音中带着点疏离从那人嘴里吐出。

珏斋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便回过了神。

他看着顾哲那张淡漠的脸,摇了摇头,脸上习惯性的扯出一抹假笑:“你是……?”珏斋的话并没有问完,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逐渐愈合的伤口,眼里的错愕不言而喻。

——怎么会这样?

——他的伤都好了?

——难道是刚刚的药丸?

——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珏斋低下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满是水泡且瘦的不行的手。

一看就是一直吃不饱还总是做苦活的。

根本就不是他印象中的根根分明,白皙干净。

——这不是他的手。

——倒更像是他小时候的手。

……

——他变小了?

很快的,珏斋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对,应该是他回到了当年还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的身体里。

——还真是讽刺。

“呵。”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珏斋那双本就冷漠的眸子中忽的闪过一抹暗芒。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一旁的顾哲看着眼前突然沉默了下去的珏斋,心里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珏斋歪了歪脑袋,几乎是瞬间的,他的眼里莹满了泪水:“我没有名字,我是逃出来的,他们要打我。”

“他们?打你?”顾哲皱起了眉头。

再联想到刚看到珏斋时他满身的伤痕,以及现在他的话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的脸色顿时便是一黑。

“别怕了,他们不敢追过来的。”轻轻摸了摸珏斋的脑袋,顾哲的眼底不由带上些许同情。

果然不管是到了哪里,社会毒瘤仍旧是存在的!

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真是伤天害理!

顾哲一想到珏斋先前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会断气了一般的模样,心里便无端的涌上滔天怒火。

“那个……”

低低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将顾哲从愤怒的火焰中拖出,珏斋看着满脸愤怒的顾哲,有些疑惑,但面上仍是一副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模样。

顾哲竟然会因为他被追杀而感到生气?

这可比他能写一手好字还要来的不切实际。

难道是因为现在的他太没有伤害力?还是太可怜?

可是他当年拜师的时候比这还要可怜得上百倍……

顾哲还不是照样把他扔到小破屋里自生自灭了。

不过既然现在他来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么顾哲也一定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耽误之急还是要先消除他心中的警惕。

要知道顾哲为人可是最为小心谨慎了。

“那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可怜兮兮,珏斋小声地说道,“您是神仙么……是来……是来救我的么?”话说到这,珏斋猛然抬起头来,一脸希冀地看着顾哲。

仿佛顾哲就是那高高在上的耶稣,而此时的他便是他的信徒。



“……”顾哲愣住了。

那个表情……

太像了……

简直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样的虔诚……

一样的期待……

顾哲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害怕的连手脚都似乎有些哆嗦的男童,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掀起滔天浪波。

尽管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不理世俗的淡漠模样。

但心中唯剩的一些警惕也因为这个表情彻底消失殆尽。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珏斋的头上,声音柔柔的,像是一缕春风。

他说:“他们不敢来的。”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和善,顾哲又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嘴角,勉勉强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用看,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很丑,或许比某些抽象派画家画的画都还要来的诡异不可理解。

但这一切,却已经是顾哲用尽了浑身力气所办到的不可能再有上升空间的事了。

他的所有温柔,全部都蕴藏在了那丑丑的笑容中。

珏斋僵住了。

他看着正努力让自己笑的更加自然一点的顾哲,一时竟不知干什么可好。

——慌乱失措。

他现在的神态一定是这样。

这太颠覆他心中对顾哲的形象了。

简直像是三观崩塌,世界重塑一般的让人震惊。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顾哲的这个行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他感觉手忙脚乱的事情了。

不过最后的一次……似乎也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而如今刚来到自己幼时,他的第一次失态仍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

珏斋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微风习习,阳光透过桃树的叶子零零散散的打落在顾哲的身上,像是碾碎了的钻石般让人目眩。

桃花瓣随着风速的加快而迅速落下,雨点一般,眼前只剩那妖冶嫩红的桃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留那个在桃花林中努力微笑的男人,即使表情再难看,再不自然,却也让珏斋的心为之震动。

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了如今的这个场景。

——那个谪仙一般清高的男子,也宛若堕入了凡尘,变得不再那么飘渺……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来……”

话刚出口,珏斋便后悔了,这简直就像是质疑顾哲一样,凭借他之前的那个可怜兮兮柔弱小孩的模样,是断然不会出说这般咄咄逼人的话来的。

珏斋心里突然有些担忧。

“放心,”顾哲安慰似的又摸了摸珏斋的脑袋,“这里是玄真门,没有灵力的人是上不来的。”似乎是半点没有查觉到珏斋眼里的惊疑,顾哲自顾自的说道。

确实,在顾哲的记忆中,玄真门有一个非常牛逼的设定,那就是玄真门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大型法器,因为吸收了太久太久的日月精华而幻化出了人智,但或许是因为历史太过悠久,幻化出来的人形其实是一名老头子,还是一个孤高性傲,有着特殊嗜好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因为待在玄真门里面太长时间,看淡了世间万物,便放出话说谁要是能踏进玄门一步,他就认谁做主。

那个时候修真界刚刚发展起来没几万年,听说了这老头的话,都纷纷要去尝试。

但无疑到了最后不是被那老头嫌丑踢出去,就是被那老头嫌辣鸡给抖到了河里。

最后的最后,顾金陵,也就是玄真门第一任掌门,来到了玄门大门口。

因为顾金陵的体质太过废柴,老头也没管他,便让他自己去研究,他去与其他的挑战者斗智斗勇。

然而令老头更想不到的是,顾金陵竟然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机械术,破解了他的结界,成为了第一个踏进玄真门的人。

自然到了之后他也就成了玄真门的掌门,带领着玄真门一步步走向了繁盛。

于是自此之后,玄真门便有了个束约——非本门弟子或是与本门无缘分的人不可进入。

而像那些妄图取珏斋性命的宵小之徒就更是不可能上得来了。

╮(╯▽╰)╭

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等等!

非本门弟子或是与本门无缘的人不可进入?!

但这小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玄真门的人……

那就是……

这小子跟玄真门还有缘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但顾哲的心中却已经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没有名字?”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珏斋点了点头。

“那……”顾哲故意将声音拖长了些,“你愿不愿意让我给你取个名字?”

“啊?”这话一出,珏斋就一下子懵了。

他没听错吧?

这混蛋竟然想给他取名字?!

他堂堂魔界尊主竟然要被一个使尽了下三滥手段才做到峰主的伪君子取名字?!

真是莫大的笑话!!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好啊——”笑容阳光且无比灿烂的,珏斋说了这么一句话。

(您的节操呢尊主大大!)

……不就是取个名字么……他上一世还被摁到土里吃过屎呢……他现在那么弱连一点灵力都没有,要是这一个“不”字惹了顾哲的不愉快,他指不定还要被怎么不人道虐待呢……

顾哲:“……”不,我不是,我没有!

“就叫段钰吧……一段两段的段,铭钰的钰……如何?”思考了良久,几乎是搅尽了了自己的所有脑汁,顾哲作为一个起名废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认为还不错且还有一定寓意的名字。

段钰……锻钰……锻造珍宝么……

他是在讽刺他么……

珏斋的眸子忽然暗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哲,心情微妙不知如何形容。

“段钰……是……锻造珍宝的意思么……?”他似懂非懂一样的问了这么一句,仅仅是一瞬间,他眼中的暗芒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孩子的那份天真无邪。

“你知道……?”有些惊讶,顾哲确实是没有想到珏斋会知道这个名字的寓意。

他还以为他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呢……

“嗯!以前在主屋外厅扫院子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说的。”珏斋看似无心的说道。

但只要顾哲是个心细的人,就必然会注意他话中的隐藏。

主屋……打扫……仅仅是这两个词,便足矣让他的可怜表现到极致。

再配以一张明媚如春风的笑脸,哪怕就是在冷血无情的阎王爷来了,也一定会动容!

而顾哲也确实不是什么阎王爷,相反他对那些从小受到压迫的人还有都抱有一种同情,见到这样的乖巧的珏斋,那同情和酸楚更是在成倍的增长。

“段钰……”顾哲轻轻叫了一声。

“嗯?”珏斋应道。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斟酌着,斟酌着,顾哲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明明只是短短的十个字,却硬生生被他说出了有一大段的感觉。

春风吹皱了一池的湖水,阳光潋滟了人的眼睛,透过那长长的刘海,珏斋似乎看到了那个躲藏在刘海下面,脸颊两侧都不自觉爬上了红晕的男人,然后扑哧一声,竟笑了。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明明是他当年害得他身败名裂!

明明是他当年处处给他找麻烦!

明明是他当年想要抢他的女人!

明明是他当年践踏了他的一片赤诚!

如今……

如今……

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他——

“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目的

但不知为何,珏斋的心里却突然泛起了一层酸意,他看着疑惑不解的顾哲,笑了笑,说道“嗯!”

明明只是一声嗯,却仿佛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以至于那原本平缓的音调都变得有些颤抖起伏。

看到这般如此的珏斋,顾哲自然是没有想到他心里的那些复杂,只是很单纯的把它归在了“吃苦太久,终于迎来一个不会嫌弃他的人”,然后感动到热泪盈眶罢了(并没有)。

不过既然珏斋已经答应,那么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都说能在娱乐圈混的好的人心机城府必然不可能会差,但事实上,哪个圈子是干净没有硝烟的?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幼儿园,都还有用糖为自己谋利的事情存在呢,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发展了有几十年圈子的网文圈。

而他,顾哲,却在这个圈子里面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的一段传奇神话。

若要说这样的一个人单纯如白纸,那绝对是骗人了。

早在知道珏斋被人追杀之后顾哲心里便已经有了收他为徒的主意。

原主顾哲,是一个内心黑暗扭曲的虚伪小人,他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嗜好,那就是他有恋童癖,而且对象最好还得是男性。

而在原书中,顾哲收了只有十二岁的男主珏斋为徒。

用脚趾头想,也会知道顾哲绝不可能会对男主好。

更何况那时的男主懵懂不知情事,对于顾哲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也仅仅是处于一知半解,或许有那么一两次他悟出了顾哲的意思,但内心也会疯狂的让他千万不要去。

因此男主平安的度过了他的十三岁生日。

之后的事情,无疑就是男主被顾哲拐到了小树林进行了一些毫无人性可言的行为,然后给男主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最后被强大了起来的男主狠狠虐的故事了。

说实话他在写男主被顾哲进行畜生行为的时候是一直都在遭受读者和编辑的双重怒骂的,什么“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什么“呵,再也不信什么爽文虐渣”什么“大大你不能这样!”

以及——

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条。

“真希望作者穿越到这本书里。”

他甚至连发这个书评的人的名字都还记得!

就叫什么——

黑猫不笑!

对!就是这个!

那个从来不投票不打赏,还总是在他书评区里带节奏的穷鬼!混蛋!

要是让他再看到那个人,一定要把他的屎都打出来!

绝对!!

但不可否认的是。

他一语成谶了。

郁闷……

( ̄⊥ ̄)

他真的就穿越到这本书里来了。

悲哀……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对男主太狠了?

后悔……

种种感情交织在顾哲的心中,终于积压成了一股无名的愤怒。

他还不信他不能在这个世界里面活出一番风采来!

于是,他决定收珏斋为徒。

仅仅是为了在以后的灵辉殿上有借口不收男主为徒,然后让男主有更好的资源,发展的更快,更迅速。

冠冕堂皇的话是这么说的。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怂。

他就是怕他把珏斋收为徒弟之后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蝴蝶效应把自己给坑了。

毕竟他已经被自己写的一本书给坑来穿越了,可不想日后都活在男主大大的阴影之中。

然而此时的顾哲并不知道,他早已非常自觉的把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最强大的敌人给收做徒弟了。

┐(-`)┌

顾·XX·哲

这是他一生中走的最大的错步,但也是最不后悔的一步。

思绪回到这一头,珏斋在说出了一声“嗯”之后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着顾哲表情神态的变化,但让他疑惑不解的是,顾哲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亦如那永不融化的冰峰。

但怎么说珏斋也是察言观色多年,终于是发现了那藏在顾哲眼睛深处的一抹笑意与轻松。

他为何轻松?又为何而笑?

珏斋并不知道。

但他对此也没有多大兴趣。

只要他的人生安全没有被威胁,利益与他人没有冲突,其他的事儿与他何干?

“嗯,乖徒儿。”薅了一会儿珏斋的头发,顾哲(的内心)笑眯眯的说道。

“嗯!师尊!”甜甜的叫了一声顾哲,珏斋丝毫没觉得这个场景是有多尴尬。

但顾哲却是感觉到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叫完了珏斋之后就不知道干啥了,仅仅只是一个劲的薅他的头发,原本就乱的头发经过他这么一揉,倒更像是一个鸡窝了。

——他在野外收了一个便宜徒弟,然后呢?

他喵的他给忘了他是来找路的!!

他现在还是在迷路中啊!!!

“徒儿,你方向感怎么样?”收起放在珏斋脑袋上的不安分的手,顾哲突然非常严肃的问道。

“啊?”珏斋懵了一下,“挺、挺好的吧……”

这句话倒不是他编的,他的方向感是真的挺好的,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第二次再去的时候他就绝对不会忘记。

但若是没有走过……

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为师今天就来给你上第一堂课,”顾哲清了清喉咙,摆出了他在医院里经常看到的医生的招牌动作,非常熟练的说起了他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段心灵鸡汤。

“现在在你眼前的是一条小路,当你往前走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岔道,这就好比人生有很多很多的选择,而当你选择了一条路并往前走的时候,还会有更多更多的荆棘丛,而你在里面穿梭的时候,可能会割伤,会摔倒,但你不能往后走,因为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这就好比‘落子无悔’,所以,”顾哲将珏斋推到了自己的前面,正对着一条桃花林的出口,“去提前走走你的人生路吧。”

珏斋:“……”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在瞎扯淡忽悠人呢……

“师尊莫非……”

“咳咳!别怕,跟着你的感觉走,相信你自己!”

珏斋:“……”

顾·突然励志其实只是想找路·哲一脸真诚地看着珏斋,仿佛将自己的所有信任都交给了他。

“嗯!师尊那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很快把师尊给带出去的!”明明语气那么天真无邪,顾哲却莫名感觉自己的想法好像已经被看透了。

他说的那么哲学……那么文艺……这小屁孩都发现了?

他可不希望被自己以后的徒弟给小瞧了……

“我找得着路……”鬼使神差的,顾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然后他就傻、逼了。

这不就等于在跟珏斋说他找不到么?!

顾·突然傻、逼·哲:“……”

珏·看透一切·斋:“……”

“……嗯,我知道师尊找得到!”抽了抽嘴角,珏斋的笑脸险些绷不住。

顾·不打自招·哲一脸阴郁,要是他是一幅画的话,此时一定是黑白色的,身后还配了些竖着的黑线。

瀑布

“嗯……那就走吧。”郁闷了好一阵子,顾哲才说到。

“嗯!”使劲地点了点头,珏斋一把抓住了顾哲的衣袖,然后迈起自己轻快的脚丫,就开始走起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珏斋自诩在上辈子已经把整个玄修门都走过一圈,连哪儿有狗洞,哪儿有鸟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对于这片桃林,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按道理来说如果青丹丘有这么大的一块空地,而且还植满了桃树,他应当是不会没有发现的,可是……

搜遍了记忆中关于丹青丘的所有地形,珏斋仍是没有找到有关这个桃林的任何信息……

甚至连这条小溪,他也是没有记忆的。

简直就像是……

凭空出现的一般。

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了约有百十米,终于出了桃林,印入眼帘的是一座瀑布。

像是白色玉带一般,瀑布悬挂于悬崖之上,耳畔是阵阵如雷般的水击石头的响声,宛如千匹骏马奔腾,万人齐声呐喊。

顾哲往前走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他转头呆呆的看着像是银河般直往下泻的瀑布以及那撞击石头所溅出的白梅一般的水珠,愣住了。

那瀑布高约二十米左右,周身绕有白雾,如巨柱擎天,直插云霄,格外醒目。

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瀑布。

瀑布这个概念就好像是辛辣食物一样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很抽象很抽象的东西。

对他们的认知也仅限于图片和文章,但百闻不如一见,那银帘一般的东西却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眼球。

“师父?”稚嫩的声音带有些奶气宛如银铃般清脆,顾哲低头向下望去。

“怎么了?”他问。

“……您怎么突然不走了?”扯了扯顾哲的衣袖,珏斋一脸疑惑的问道。

“段钰……”

“嗯?”

“你难道就不觉得……这瀑布很壮观么……?”

眨了眨眼,珏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哲话中的意思,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接了话茬,“啊……”

这混蛋什么时候还喜欢看瀑布了?

珏斋心中疑惑的转头与顾哲一起看向了瀑布。

这不就是普通的瀑布么?比他在羽灵岛见过的飞泉要小多了……

珏斋有些无语。

但既然这混蛋说了壮观,那就壮观吧。

“挺壮观的。”他面无表情的说道。→_→

顾哲:“……??”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咦!”突然,珏斋叫了一声,他伸手指了指瀑布中央的一块石头,很是惊奇,“师傅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顺着珏斋的手指望去,顾哲这才发现了那个正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似要与瀑布化为一体的人影。

因为距离有些远,顾哲并不能分清那人到底是男是女,但能在寒冷刺骨的瀑布里面坐到一动不动,想来不是男子便是女汉子了。

珏斋:“我们要过去问路么?”

顾哲:“……”

话音落完之后,珏斋才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赶紧闭上了嘴巴,却已经是无事于补。

而听到了这话的原本还能骗骗自己说珏斋并没有发现只是自己多虑了的顾哲这下也是彻底自闭了。

他看着试图力挽狂澜的小徒弟,内心很是复杂。

明明他小时候也被医生这么骗过的……为什么他没有被骗……

难道是医生的演技太好,所以才把他给骗过去了?!

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好骗的顾·自闭·哲默默将珏斋拉着他的手给拂去,然后独自一人默默的走到那瀑布前,张嘴,轻声道:“——”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老子名叫顾日天!

珏斋:“……”

顾哲:(▽`)

“噗通——”像是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中,泉水中央激起了约有十米高的浪花。

顾哲“……??”啥玩意?

“好诗!好诗!好诗!”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带着极其欣喜的语调响彻在顾哲的耳边,四周猛然吹来一阵疾风,卷起了枯黄的落叶。

泉水中央突然狂风大起,水花四溅,转眼之间便已经形成了一个龙卷风一般的水炬。

定睛瞧去,里头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嗖——”的一声,那人影从水涡中冲了出来,夹着满身的水珠来到了岸上。

速度快的让顾哲仅仅只能看到他的残影。

顾哲:“……??”什么东西嗖的一下?!

从瀑布里面冲了出来的白泽迅速抖掉身上的水花,也不管湿淋淋的衣服和因为沾了水连成了一坨的头发,急冲冲的就跑到了顾哲跟前,满心欢喜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敢问那首诗是仙友即兴而作的么?!作的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

顾哲被突然冲过来的白泽给吓到了,惊悚地后退了半步,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仙友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敢问仙友贵姓?”

顾哲面瘫着一张脸,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白泽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哦,我真的会太太太激动了,仙友莫怪,仙友莫怪,我这就用洁净术。”

说完,白泽双手结了个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身上便猛然窜出一些水汽,待水汽消散之后,他的衣服和头发就都已经干了,甚至就连那原本乱糟糟的头发都宛如被人梳理过了一般的飘柔。

顾哲“……”好方便!

顾哲心中惊叹,然而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白泽再次伸手双手,想要去拉顾哲,却被突然跳起的珏斋给打了回去。

白泽:“……??”wtf?

“你是……”维持着被珏斋打断了拉手的姿势,他疑惑的问道。

“珏……段钰!”好险,差点把真名给说出来了。

珏斋松了口气。

“段钰啊……很好听!”白泽朝珏斋很是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又转头看向顾哲,像是一个狂热粉丝终于见着了自己的偶像一样,他又拉上了顾哲的双手。

“仙友您还没说您贵姓呢!”

“顾……顾……”

顾哲话还没说完呢,珏斋立即接下了话茬,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顾日天!”

……

白泽:“……”

顾哲:“……??”

珏斋:“……”

“嗯?顾日天???”白泽一脸懵逼。

“呵。”珏斋冷笑一声,非常不友好,“怎么,你对我师父的名字有意见么?”

顾哲:“……???”老子什么叫顾日天了?!

白泽立即摆手,“啊啊啊,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好听好听!日天日天,一听就很霸气啊!果然不愧是仙友,诗作的好,连名字也好!真是妙!妙啊!”

闻言,顾哲一脸震惊。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再把这段话说一遍?!

顾哲:“其实我叫……”

珏斋:“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呢!”

顾哲:“……??”干嘛老打断我说话?!

白泽朝着珏斋笑了笑,并没有太过计较,“我叫白泽,白鹿的白,泽兰的泽。”

“白泽……?”顾哲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山海经》里的那个?”

白泽疯狂点头,“仙友你终于说话了!对对对!就是《山海经》里面的那个白泽!”

顾哲:“那你……”

似是知道顾哲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白泽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那个瑞兽白泽了,只是名字恰巧一样而已。”

顾哲:“……”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还有你为什么老是打断我说话?

原谅他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顾哲很是无语。

“对了对了,仙友你还没回答我说那诗是否为仙友所作呢!”白泽的表情显得异常欣喜。

emmm

顾哲沉默了一会儿。

话说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什么诗仙诗圣诗鬼诗佛的吧?

那他不就可以……

“当然不是。”他冷冷的说道。

“啊……”白泽一下子懵了,“那、那是谁作的……?”

“是我的一个故友。”顾哲非常恬不知耻且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珏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会写诗的朋友。

“那、那敢问你那位故友贵姓?”白泽闻言,不免有些失望,但好不容易听到了这么一首大气磅礴的诗,哪怕不是顾哲写的,他也要把写那首诗的人给找出来!

“姓李,名白,字太白,世人称诗仙,为人潇洒,是我非常崇敬的一个人。”顾哲面露赞许的说道。

对于李白这个诗人,顾哲确实是比较喜欢的,关于他的典故,历史,喜好什么的也或多或少的都会比常人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要知道当初他在医院的时候没事就会拿《李白诗集》出来翻翻,虽说没有刻意去背,但也记得七七八八了,随口咏上那么几十首还是比较容易的。

“那、那请问他家住何方?!”白泽闻言,明显变得更加兴奋了,连带着握着顾哲手的力道都不由自主的加大了些,弄的顾哲吃疼的皱起了眉毛。

“很可惜,他已经逝世了。”叹了一口气,顾哲非常迅速的乘着白泽愣神的时候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魔爪下拯救了出来。

然而令他无比震惊的是,这人的手握的简直是比金刚狼还要紧!

任凭他怎么用劲,都没法撼动分毫!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顾哲惊呆了。

“逝世了啊……那还真是可惜……”白泽惋惜似的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终于碰上了一位知己,却不想还未相识,便已经是阴阳两隔,真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儿,又是一声长叹。

“啊,是啊,听说是因为喝醉酒之后想去抓水中的月亮不幸被淹死的。”又使劲挣脱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顾哲喘了几口气,随口说道。

白泽:“噗——”

珏斋:“噗——”

两道不同的笑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顾哲:“……”人家好歹也是个诗仙,给他留点面子不行么……

“咳咳,这位李诗友果然是潇洒呢。”白泽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说道。

顾哲:“……”你别以为把嘴给挡住了我就看不到你在笑么!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

“那敢问李诗友曾经是住在哪儿的,我想去去看看他的故居。”白泽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脸带着笑意,但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地在往上翘起。

“四海之大皆为家,一只毛驴走天下。”顾哲想了想,说道。

他看过许多许多对于李白的评价和有趣的小故事,自然也知道他是个好游山水之人,或许只有这句话,才能完美的体现他那种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性情吧。

——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皇帝调羹,宰相墨砚。

万骨草

“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啊……”闻言,白泽不免惊讶了一下,心中对于这位“李兄”也是越发敬佩了起来。

“那请问——”

“救、救命啊!!!”仿佛要撕裂肺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了出来,惊起了沿途的乌鸦,只听一片“嘎嘎——”之音。

白泽皱了皱眉,对于自己说话被别人打断这一行为,非常不爽。

“顾仙友……”

“嗖——”只见一道白色残影一闪而过,顾哲早已经带着珏斋闯入了那片传出呼救声的林子。

白泽:???

“怎么这么急性子!!”咋舌一声,白泽也只能跟了上去。

“救、救命……”呼救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微弱,仿佛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吼——”野兽怒吼的声音随着呼救声的减小而越发大了起来,地面似乎在震颤,就连周围的树也不由的抖了起来,齐唰唰落下好些叶子。

珏斋:“师尊……”

顾哲将食指抵在嘴唇中央:“嘘……”

珏斋:……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抱着我……

此时的珏斋……正如一个洋娃娃一样,被顾哲公主抱在怀里。

有些无语的腹诽了几句,珏斋开始无聊的看着顾哲被素色衣衫所掩盖的胸膛,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清香。

淡淡的,并不浓烈,却仿佛能让人为之沉醉。

那是一种清幽淡雅的香,他似乎在哪儿闻过……却想不起来了……

到了!

顾哲小心翼翼地在树上停了下来,附身,警惕的看着下面的情况。

竟然不是一个人!

一女两男,那个女的和其中一个男的已经昏死了过去,仅剩一个胆子大点的男的还苏醒着,走的时候也不忘拖着自己的同伴。

若是他现在就把同伴丢在这里给猛兽做饭菜,想来他也是可以逃出去的。

可是……

顾哲看着那名哪怕魔兽的垂涎就要滴到自己身上,也绝不撒手的男子,眼里闪过赞赏。

“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刚想开口说话,台词却被别人抢了。

转头一瞧,穿着一身绣有白泽瑞兽的月白色长袍的白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顾哲差点被吓得掉下去。

这个人是鬼么?!走路都不带出声儿的!

“要救么?”白泽问。

“救。”非常简洁的回答,但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商讨的气势。

“等一下。”刚准备冲下去,顾哲的袖子却被珏斋一把抓住,“师尊你看……”说着,他指了指下方那个女孩子的口袋。

鼓鼓的,似乎装了些什么。

“是万骨草。”白泽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语气中也带了些气愤“那可是禁止采摘的,他们竟然还摘了那么多!”

“万骨草……”顾哲有些疑惑。

他有设定过这样的药草么?

……不过一本书里那么多花花草草,说不定他还真就设定过呢……

“万骨草是什么草啊师父?”珏斋一脸疑惑纯真的看着顾哲,问道。

顾哲:“……”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草,药草喽~┐(-`)┌

见两师徒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白泽有些好笑,便解释了起来。

“在《药纲》里面有说,万骨草形似兰花,香如茉莉,味如葡萄,一株便可治愈皮外伤,二株可再生新皮,三株即可粗略的治疗内伤,配合雄黄草、莲籽藕混做成药效果更加,据说如果把药效发挥到极致还能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呢……”

他死定了

“哦,对了,民间秦朝的秦终皇好像就用过这个草来延长寿命的!”白泽又补充道。

顾哲震惊:???秦终皇?!不是秦始皇么?!他到底还设定些什么奇葩玩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秦终皇太过追求长寿,现在的万骨草已经变得很稀有了,也就这鸿灵谷才有了。”白泽颇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鸿灵谷?!”顾哲还没反应过来呢,蹲在他身旁的珏斋倒是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眼里满是诧异。

怪不得……怪不得他说他怎么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里竟然是那个传说千年都不遇一次的玄真门鸿灵谷!

顾哲:“你知道……!”

“轰——”的一声,顾哲他们站着的树突然被一个棕色的身影给齐腰斩下,而就在树倒下的那一瞬间,那野兽竟以一种极其惊人的弹跳能力向顾哲等人冲了过来!

“小心——!”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顾哲立即伸手把珏斋给搂进了怀里,一个翻身,将自己的背部对着那个野兽。

顾哲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舍身救人的那么一瞬间,或许那时那只野兽的爪子离他的背仅仅只有001公分,但他的心里却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面对一个比自己要弱小的人,哪怕你再怎么冷漠,总是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或许这就是人情。

独属他们人类才有的感情。

顾哲将眼睛紧紧地闭上,环着珏斋的双手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放松过。

——他死定了。

——不死也得残了。

——早知道就听顾佩玉的在屋子里好好休养了。

——干嘛要那么作死的来这里。

——他绝对是华夏穿越者一大耻辱。

——竟然这么早就要远离人事。

——唉。

那一瞬间顾哲想了很多很多,有想着这么自己怎么那么窝囊竟然活不过二十章,有想着自己到死都是个单身狗,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有想着……有想着……但独独没有想过要是不去救珏斋他是否就可以活下来。

脑子里面隐隐约约有张温润如玉的脸,看不清楚,他也忘了是谁。

他想……

要是这次没死,就把珏斋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养着吧。

反正……

他在现实也不是没养过“弟弟”。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顾哲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心里已经有了“自己会看到黑白无常”的觉悟。

但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只雪白色似龙又似虎的生物,约有三米左右,将他和珏斋都牢牢的围在了一个圈里。

那生物长尾如糜,四蹄如鹿,背有六翅,额生二角,蹄如马,面如羊,头有一角,正是白泽衣服上的图文!

白泽兽围着顾哲转了转,一双淡银色竖瞳宛如铜铃般大小,里面似有金光闪过,正死死的盯着顾哲怀里的珏斋。

珏斋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不安的往顾哲怀里又缩了缩,然后、然后僵住了。

他、他刚刚做了什么动作?!

他刚刚竟然真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害怕了!!!还、还……!!!!

珏斋两眼睁得浑大,震惊的浑身都似乎在颤抖。

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

白泽兽

珏斋心中抓狂!甚至恨不得当即就甩自己一个巴掌!

而偏偏此时,他最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这么好死不死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别怕……”还是一如既往冰冷的声线,像是一块散发着阵阵冷气的寒冰一样,冷的刺骨,冷的心悸。

但却无端的……

似乎带了点暖意。

……

珏斋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微微抬头,望了望仍抱着他没有撒手的顾哲。

那是一张似乎要与天神比赛的脸,肤如凝脂白藕,脸似刀削玉琢,眉眼如画,发如黑墨。

端的便是那翩翩公子遗世独立,世间无双。

而在这一切的完美之中,又镶了一双如从高山取来的严冰,经过了精雕细琢最终得以大成的匠人得意之作的但琉璃色眼睛。

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一般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那是一双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犀利的眼睛。

无论是谁,哪怕只是被他瞧了一眼,也必然会记得那宛如置身北方帝国的冰冷之感。

而此时这个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般的男人,竟然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他似的说:“别怕……别怕……”

语气柔和似那二月的春风,不知撩动了谁的心弦。

珏斋:“……”

珏斋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像是酸枣一样,酸酸甜甜的。

“收!”

清脆的少年音夹了些笑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还未落地,那白泽兽便像是一滩水一般溶解在了珏斋的面前,然后被延长至丝线一般粗细,飞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顺着丝线望去,穿着一身月牙色无绣纹大袖衫的白泽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倒塌的大树边下,轻扇着不知从哪儿拿出的折扇,笑吟吟看着那自他胸口穿梭而去,然后消失无踪的丝线,待那丝线全部进入他的衣衫,只见他折扇一挥,他的衣服上便又出现了那绣工极其精美的白泽瑞兽图,只是那位置……似乎不是原来的了。

见此情景,顾哲心中不由得惊讶了一番,他挑了挑眉,再想想之前他与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了然。

“你不是说你只是与白泽同名么?”他问道。

“这个……”白泽摇扇子的动作似乎加快了些。

珏斋鄙视:“果然是个骗子。”

“呃……”白泽的脑袋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太白向来不喜欢撒谎的人。”顾哲乘热打铁。

“嘶……”白泽一听,明显是慌了,他连忙将折扇收了起来,一脸焦急地就又要去牵顾哲的手。

“啪——”然后被珏斋非常熟练的一把打掉。

“顾仙友……”白泽急的跳脚。

顾哲一脸冷漠恍若未闻:→_→

“我……我……”白泽用折扇一下又一下地打起了自己的手掌,终是被逼无奈,“好吧好吧,我承认我骗了你们,其实我就是《山海经》里的那个白泽!”

说完这话,白泽明显是松了口气。

“就这样……?”顾哲迟疑道。

“就……就这么多!”白泽闻言,立即打了个机灵,眼神不由得飘忽起来。

三小只

珏斋冷笑:“师尊你看他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又在骗你。”

“嗯……”顾哲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点了两下头。

“我、我……其他的我还不能说哇!”白泽似乎要被急哭了,竟然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顾哲:“……”

珏斋:“……”

“唉……”不知是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沧桑的望向了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沉思往事立残阳……”不知是什么时候记住的诗句,就这么脱口而出。

“唰——”一阵疾风突然从珏斋身边扫过,如屏障一般的灰尘就这么立在了他的面前,“啪——”的一声,顾哲的双手已经被人紧紧握上,像是钢钳一般牢固,挣脱不开!

顾哲:???

“顾仙友……”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走来的厉鬼,周身还带着那未曾消散的黑色怨气。

顾哲:???

“哈……”白泽的口中喷出一排雾气。

顾哲:???

“太棒了……”

“太棒了……”

“太棒了……”

断断续续不知说了多少遍“太棒了……”白泽终于抬起了他的头。

像是痴汉一般,他一脸沉醉的看着顾哲,嘴里的哈喇子似乎都要流了出来。

顾哲仍是一脸懵逼心中甚至还有点惊悚。

“顾……”

“啪——!”

“唔呃……”

白泽刚刚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便被珏斋一棒子无情的锤倒在地。

但他抓着顾哲的手,却仍然固若金汤。

顾哲:???

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珏斋眼里似有杀意,“砍了算了……”

顾哲:?!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师尊你砍果子吃!”说着珏斋拿着根棍子对着大树就是一棒,一颗红彤彤的不知名果子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掉在了顾哲的脚旁边。

顾哲低头凝视果子:“……”

珏斋抬头看着天空,“……”

被遗忘的不知多久的三小只,“……”

“那个……”

顾哲、珏斋齐刷刷转头,动作出奇的一致,“你谁?!”就连问的话,都是异口同声。

顾哲、珏斋、三小只,“……”

“我……我叫崔恕已,这是我的妹妹崔浅析,同修沈奉壹……”崔恕己瑟瑟发抖的介绍道。

顾哲这才想起来他们下来是干嘛的。

话说那头熊呢?

怎么他都没见着?

“拿来红烧吧……”心中刚提出这样的疑问,耳边就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

顾哲:……啥?

“崔、崔崔崔崔、崔浅析!”崔恕己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大熊旁边甚至还在思考怎么煮来吃的妹妹,顿时花容失色。

“唉!老哥你快来看看!这可是三品大峰熊,能卖个好价钱呢!”崔浅析朝崔恕己招了招手,丝毫没有体谅到自家哥哥的心理阴影面积。

“你给我赶紧回来!”崔恕己怕极,一下子便将自己的死党给扔到一边,运起灵气就要去逮崔浅析。

然而也不知道自家妹妹是脑子少根筋还是怎么,竟然当着顾哲等人的面玩起了“猫捉老鼠”!

而被崔恕己瞬间抛弃的沈奉壹也是被脑袋后面突然传来的疼痛给弄醒了,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象。

他家兄弟和他兄弟的妹妹正围着两个气度一看就不凡的人你追我赶……

禁地误闯

沈奉壹:……

#我一醒来就看到我兄弟和他妹妹正在作死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顾哲:“那个……”

沈奉壹:“!”

崔恕己:“!”

“对不起!!”两个顶当当的汉子,就那么没有节操的“哐当”一声跪在了顾哲的跟前,还非常诚恳的将额头抵在了地上。

被强制按头的崔浅析:“???”

吓懵了的顾哲:“???”

见怪不怪的珏斋:“……”

卧槽他怎么突然就被人跪了?!他才二十一啊二十一!!你们几个看起来这么年轻跪他干嘛?!让他折寿么?!

“不是……”顾哲一脸懵逼,“你们干嘛突然跪了……”

“……”崔恕己与沈奉壹偷偷看了彼此一眼,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不是故意闯禁地的!!也不是故意采万骨草的!我、我们连他是什么草都不知道!对,我们连他是什么草都不知道!!!”

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

原来是因为闯了禁地……

等等?!

这里是禁地?!

像是冲破了闸门一般,记忆的洪水汹涌而来。

顾哲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排又一排关于鸿灵谷的文字信息。

鸿灵谷,修真门最大的秘密之一,开放时间不定,一般千年一放,还只有有缘人才可进入,谷种药草千种,稀世珍品数不胜数,更传有上古神兽——白泽,镇守其中,实乃修真之人的梦想之地。

而他们现在,必然就是在无意之中穿过了鸿灵谷的入口,进入到谷内了。

难怪刚才他怎么走都找不到原来的路……

不过……

上古神兽……白泽……

emmm……

顾哲眼神复杂的低头望了望仍然牢牢抓着他手不放的白泽一眼。

要是那些修仙的老妖怪们知道了他们所崇尚的白泽瑞兽就是这么一副德行,还不知道得要有多痛心疾首呢。

反正不愿接受现实切腹自尽的肯定有。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三个小屁孩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你们……”

“你们为何会知道我师尊的身份?!”顾哲嘴刚张开说了个词,就被一旁的珏斋给抢先问了。

顾哲:“……”算了,反正不说话也挺合他意的。

←_←

“啊?”闻言,崔恕己和沈奉壹疑惑的抬起了头,动作竟出奇的一致。

顾哲:……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吧。

“嗯?!”珏斋挑了挑眉,背对着顾哲的脸上是一片肃杀之意。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该有的神情!

说他是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都不为过!

崔恕己和沈奉壹瞬间被吓呆,支支吾吾颤抖着道,“因、因因因因因为那个玉佩!”说着便抬手指了指顾哲的腰间。

顾哲:“啊?!”

崔x沈:“嘤!”

玉佩?

他有这东西?

顾哲有些狐疑的顺着沈奉壹和崔恕己指着的方向朝自己腰间望去。

一个由朱红色粗线绑着的玉佩就那么静静的挂在他的腰带上。

轻轻一走,那玉佩还会随着步伐而前后摇晃。

但是!

他真的是完全感觉不到这玩意的存在!

简直就像是没挂一样!

顾哲震惊的拿起了那块玉佩。

和他想的一样,轻轻的,暖暖的,像羽毛一样。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玉佩!

活动筋骨

“每个峰的峰主在承位时都会被掌门授予一块玉佩,上面用寒玄草的草汁写有这个峰峰主的最后一个字,顾峰主难道不知道么……”崔恕己朝沈奉壹小声的说道。

顾哲:“……”

这是在说他孤陋寡闻么……

顾哲的内心露出了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

“怎么,不服?”

珏斋挑了挑眉,将原本已经扔了的棍子又捡了起来,冷笑着拍了两下手掌,一步又一步的朝崔恕己走去,脸上还挂着习惯性的笑容。

只是那笑,却越看越不对劲。

“嘤!”崔恕己瞬间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自家兄弟的袖子,泪眼汪汪的看着站着一动不动宛如竹柏的顾哲,企图求救。

顾哲自然是注意到了崔恕己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几不可闻的勾了一下,然后非常自然的低下了脑袋,开始扒白泽的手。

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救……救命啊!!!”只听身后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

过了一会儿。

“诶?”崔恕己一脸懵逼的看着“啪嗒”一声掉在自己跟前的木棍,抬头,却见珏斋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

顺着视线瞧去,一双双宛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般发着绿光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让人汗毛倒竖。

——是狼。

“……”

出门绝对是没翻黄历了。

崔恕己双眼一翻,两腿一蹬,晕死了过去。

顾哲、珏斋:“……”

“啧,废物。”极小声地说了一句,珏斋赶紧小跑着躲到了顾哲身后,像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一般抓住了他的袖子,也不用掐,豆大的眼泪便宛如断线珍珠一般一颗颗的直往下落。

“师、师父……那、那里有东西!”说着,珏斋指了指崔恕己和沈奉壹的后面。

“嗯……”顾哲的表情不由得严肃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安慰的拍拍珏斋的脑袋,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

然后,他惊奇的发现。

草!没带剑!

尴尬的摸了个空气,顾哲悻悻然收回了手。

“徒儿,你有刀么。”他问。

“啊?”珏斋懵逼。

——他一个五岁小屁孩会有刀?这人该不会是傻了吧?

“没刀,就好好看着。”说完,顾哲一把将白泽的手给扯了下来,然后把裳摆奋力向上一扬,露出一双由白色底裤包裹着的修长的大腿,随即便将其中一条腿微微向前,另一条腿向后拉了些距离,背部前弓,眨眼间便已经绝尘而去!

“碰——”一声巨响,白色身影已经冲进了狼群,像是一把利剑般在其中穿梭自如,只得看到残影!

“轰——轰——”一匹匹狼接连倒下,哀嚎遍天,似要冲破苍穹。

刺眼的鲜血从破裂的伤口中汩汩地涌出,逐渐汇成一条小溪,徐徐流向了珏斋的脚下。

最后一匹。

顾哲眯了眯眼睛,一身白袍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却不知是人的,还是狼的。

“嗷呜~!”那匹狼见到自己的同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已悉数死亡不由得害怕起来,微微退后了一步,便伸长脖子向着月亮发出了一声鸣叫。

搬救兵。

想都别想。

顾哲挑眉,朝地上一摸,操起一根木棍就跳了起来,直直地向着那匹狼狠狠刺去。

“扑哧”一声,血液飞溅,为他的脸上点上了几朵红梅。

目测约有五六匹的狼,就这么倒在了一个人的手下,没有任何兵器,没用任何灵力。

——强的可怕。

突然晕死

“呼……”深呼吸一口气,顾哲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喉咙里似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血腥味瞬间布满了口腔“扑哧”一声,一口浊血喷洒在地面上,宛如给大地点缀了几朵曼珠沙华。

“师尊……!”珏斋见此,心不由的一惊,也不顾已经沾上了鲜血的鞋子,小跑着便要去扶顾哲。

“无碍。”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顾哲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得向上勾起了些许。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打过了……

记得最后一次……还是和他打的……

啊对了……那个人叫……

叫……

……

“咚——”

顾哲倒下了。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还听到自家徒弟焦急的呼喊,“师尊、师尊……”

声音软糯糯的,还带了些奶味。

……罢了,既然都把人家收做徒弟了,就好好养着吧……说不定未来还会成为什么响彻修真界的大人物呢。

到时候……他可就再也不怕男主了。

顾哲这样想着,一直以来积压的忧虑不由得轻松了些许,一下子便昏死了过去。

“叮——检测到宿主昏迷,系统正在强势联机。

“叮——宿主意识模糊,联机成功,正在传输载体。”

“1%……32%……50%……75%……99%……”

“100%……”

“叮——连接成功,系统休眠启动。”

“……滋滋……”

就像是电视机出现了雪花时发出的声音一般,杂乱无章的电子机械音就这么在顾哲的耳边一下又一下地响着,足足响了有大半个小时,才彻底消失。

……

“师父……”

也不知是谁在耳旁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逐渐将顾哲从睡梦中扯了回来,一小股阳光刺进了眼缝,顾哲有些难受的皱起了眉,不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额头上。

窗棂外阳光刺眼,直直地照了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打的透亮。

顾哲有些烦闷,心里想着医院的窗帘被哪个王八羔子拆了,翻了个身,就要继续睡去。

谁知身子刚翻过来,就与一双黑眸四目相对。

顾哲一下子僵住了。

那确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睫毛长如蝶翅,深黑色眸子没有参杂其他任何颜色,像是繁星一般绚丽,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还湿漉漉的,像是一头初生的幼兽般惹人怜爱。

“师父……”珏斋嘟着嘴叫了一声,殷红色唇瓣一张一合,像是两片q弹的果冻,配以一张百里透红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可谓是极其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若是原书里的顾哲见到了这样水灵的小男娃,必定是会当场兽性大发,把人给就地正法。

但他又不是那个顾哲……

他可没有什么恋童癖。

“……”顾哲抿着一双薄唇,没有说话。

珏斋一时捉摸不透顾哲心理的想法,当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要去找鞋子。

刚刚找到鞋子准备穿上,珏斋却一下愣住了。

他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被顾哲拉住的手。

“……”

“你多久没睡了?”他淡淡的问道,面上是一派平静祥和,既没有珏斋想的暴跳如雷,也没有什么欣喜异常。

就是很平静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

打乱计划

“啊?”珏斋一下懵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好久没睡了……

“眼睛。”顾哲轻描淡写地道,“你眼睛里面有血丝。”像个兔子似的。

跟他当年两宿没睡一模一样。

“哦哦,那我马上就去洗一下脸!”珏斋连忙挣脱开顾哲的手,穿上鞋子,慌慌张张跑出去了。

这孩子……

洗什么洗。

洗了脸能把血丝去掉?

而且还跑得这么快……他有这么可怕么?

顾哲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的脸。

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皮肤白皙,这可是他至今为止看过的最好看的皮相了,怎么可能会可怕呢?

顾哲心中疑惑。

殊不知,珏斋之所以如此仓皇而逃,全是因为他在无意之中破了珏斋的所有计谋。

珏斋本想着在顾哲醒来之前一直守着顾哲,让顾哲刚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他,然后他在适当的装个可怜让顾哲以为他对他是有多依赖,以此来消除顾哲对他的警惕心,后来想想这个计划对顾哲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于是便脱了鞋子跑到床上与顾哲一起睡觉,待到顾哲醒来后铁定会兽性大发到时他再大声吼叫,看那顾哲还要怎么维持他那清高矜持的君子形象!

珏斋自忖他的计划很完美,简直天衣无缝。

他甚至还想到了要是顾哲用灵力把他嘴封了他就直接踩上他的任督二脉堵了他的灵力,反正顾哲刚刚醒来也没什么力气,

但是……

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顾哲翻身看到他这一步做的很到位,跟他想的一样,但顾哲见到他后如此的平静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酒痴突然变得不碰酒了一样,想想都不太可能。

可顾哲的眼睛里,却当真是半点欲望都没有,淡泊,宁静。

就像是一本记录了岁月沧桑的大书,看透了世间太多的人情冷暖,甚至还有些冷漠。

那是珏斋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

绕是他上辈子遇到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性格迥然的人,也未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这很明显是经历过了太多然后洗去了铅华的一双眼睛,是决计不可能在顾哲这个伪君子的身上出现的。

除非……

除非他不是顾哲。

他不是顾哲?!

珏斋向前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在树枝上唱歌的黄鹂,眼里满满地都是震惊。

是了,他不是顾哲!

只有这一个解释他可以信服。

一个人哪怕就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朝阳晚夕,也绝对不可能会变这么多,哪怕是棱角被磨的再平,总不会将刻在骨子里的血性给磨没了。

否则的话这个人可就真是行尸走肉了。

难怪他会救自己,难怪他会收他为徒……难怪……难怪……

可是……

他既然不是顾哲,那他是谁……?

又有谁能夺取号称修真界第五大高手的青丹丘峰主顾哲的身体?

珏斋暂时想不到这世上存在的这样的大魔头。

要知道即使是他之后做了魔尊,也是鲜少遇到比顾哲还要强的魔物存在的。

顾哲定定的站在院子中央,眼里是一片凝重与谨慎。

微风袭来,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整个青丹丘之上,也照在这个四周竹树环绕的四合院内,明明刚刚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柔和了起来,就连那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仿佛都被驯化变得乖顺温和。

珏斋看着天边的落日,久久不能回神。

甚至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深夜题诗

“嘿,小徒弟你在干嘛呢?”脑袋突然被人用扇子轻轻敲了下,珏斋瞬间警惕的伸出手,转过身子,一把逮住了拿扇子的那个人的手。

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好像是骨折的声音。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珏斋赶紧松开那只手,“登登登”眨眼间已经退了百十步左右。

“嗷嗷嗷嗷啊!老子的手!老子的手!”只听一声惨叫,白泽的扇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顾仙友你倒是出来看啊!你徒弟……唔唔唔??”Σ(°△°|||)︴

“师尊正在休息,你再大声嚷嚷试试看。”珏斋眼疾手快的堵住了白泽的嘴,附身在他耳边说道。

声音低沉阴狠,似乎只要白泽再发出一点点声音,他就会把他一巴掌拍死一样。

“唔唔唔???”白泽一脸委屈不服。

“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马上要晚上了,外面也冷,走,咱们去屋里慢慢说。”珏斋嘴角微勾,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慢条斯理的道。

“唔唔唔!!”不!不!快放开他!!他对小屁孩不感兴趣!他要去找顾哲花前月下,风花雪夜!然后作出一首旷世神作!!

“想都不要想……”像是知道白泽在想什么似的,珏斋冷冰冰的说道,像蛇吐出蛇信一般,令人胆寒,在逐渐变暗的环境中越发幽深危险。

白泽突然不发声了,他用余光看着背后这个还没他身高一半高的小娃娃,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也不想去找顾哲了,就想赶紧逃命!!

可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一个五岁小屁孩儿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场啊!!

谛听救命啊啊!!

谛听:“啊秋!”谁在骂他?

白泽于是被珏斋拉进房间好好“谈心”了一整夜。

……

彻夜未合眼。

睡不着。

顾哲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只感到身心都疲惫不堪。

他穿书了……

还成为了整个修真界的第五大强者……

甚至还收了个徒弟……

……啊啊啊好烦……

他真是倒霉了八辈子才会碰上这样的事。

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昏倒了……话说……

白泽呢?!

那个骗子瑞兽呢?

不会还在那个鸿灵谷吧……

不过他本来就是那个谷的守护神,待在那儿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倒是珏斋他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记得在设定里面没有完成鸿灵谷的历练是出不来的啊。

难道他们对白泽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_-#

“唉……”顾哲突然叹了口气。

真是苦了白泽了。

好无聊……

得找点事做。

顾哲起身穿了件薄薄的外衣,拿了张凳子放到书桌旁,从书下面抽出一张宣纸,铺平,用堂木压紧,磨了些墨,从笔娄里面取出一只他用的比较舒服的毛笔,轻轻沾了点墨,用另一只手把袖子托起,运起了笔。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秋风引》刘禹锡。”

刷刷两下,一首诗便已写成,在看那字,飘鸿大气,像是脱缰野马一般腾空而来,又如蛟龙飞天样流转腾挪,来自空无。明明是一首凄凉孤寂的诗,却硬生生被他写出了一种豪迈磅礴的气势。

“呼……”深呼出了一口气,顾哲伸了个懒腰,捶捶酸痛的肩膀眼里却终于是带了笑意。

罢了罢了……来了这里总是能让他的一身才艺得以发挥,再不用拖着那羸弱多病的躯体了。

倒也是好事。

老子想睡觉

第二日清晨。

“砰砰砰!”粗鲁的敲门声似要把那门都给敲碎,顾哲在床上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有些不耐烦,“别敲了……”

“小顾顾!小顾顾你快开门呐!你那徒弟要杀人了!!”焦急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杂乱的脚步声。

……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啊……

“白泽?”顾哲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你们在鸿灵谷碰到的白泽!”白泽在门后疯狂点头。

“哦……”敷衍的答应了一声,顾哲这才开始起床拿衣服。

将衣服拿在手上,打了个哈欠,捏住衣服的领口,轻轻一抖,雪白一片。

简直像是丧服。

顾哲一脸无语的看着手上的素袍,丝毫没有想穿的欲望。

要不……

顾哲的视线慢慢落到了昨晚才被他排放的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动作才执行到一半,门后的白泽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着提着刀正朝他步步逼近的珏斋,吓得脸都白了,立即又拍了几下门,大声喊道,“快快快快快快开门啊!!!”

“……”顾哲看着衣服上斜出了好大一截的墨痕,默默放下了毛笔,直接用手沾了些许墨汁,在上面点起了梅花。

“再等会……”他回答道。

“在等,在等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首了!!你、你不要过来……!!”只听白泽一声惨叫,门后便响起了他家小徒弟软糯糯的声音。

“白泽叔叔在这干嘛呢?莫不是饿了?没关系,我和崔哥哥他们正在做饭呢,要不白泽叔叔也来一起做吧,师尊前几天元气大伤,就不要叨扰他休息了。”珏斋将刀转了下,用刀柄抵在白泽的脑袋上,笑眯眯的说道。

“嘤!”白泽吓得顿时就是一个机灵,但脑袋仍是不屈服的摇成了拨浪鼓。

“走吧~”珏斋将刀收了回来,一把拉住白泽的手,眼里满满的都是可爱与纯真。

“我、我、”白泽一下子挣脱开珏斋的手,身子往门上这么一靠,便死死扒不下来了。

扯了几下未成功,珏斋的脸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你给我下来……”

白泽再次以超高的频率摇起了头。

“你……”珏斋的刀又提了起来。

“吱呀——”门却在这一刻被打开了。

“哎呦!”白泽的背后突然没了靠的东西,一下子重心不稳,一个仰头便要朝着后面倒去,按照这个弧度,铁定是会掉到顾哲的怀里。

然而……顾哲非常熟练地脚尖一转,冷漠的侧了个身子。

只听“啪”的一声,白泽就那么直直地倒在了顾哲的脚下。

“……”白泽突然觉得世界没有了爱。

他看着顾哲白色的鞋履,再也受不了了,指着他们便是一顿怒上心头,“你们……你们师徒俩都是……都是坏人!!嘤嘤嘤!!”

珏斋、顾哲:“……”→_→

“好了……”顾哲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

“嘤嘤嘤!”qaq白泽委屈巴巴地看着顾哲,伸出手,企图让顾哲拉他起来。

但很明显的,这不太可能。

“啪——”珏斋非常无情地又把他的手给打了回去。

“嘤嘤嘤嘤嘤!!”白泽哭的更大声了。

顾哲无语扶额,几步走到书桌前,把昨夜写的诗拿了出来,轻轻吹口气,递给了白泽。

“哝。”

一张白生生的宣纸就这么展开在白泽的面前,他仔仔细细地将宣纸上的字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眼睛越瞪越大,眼中迸发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惊喜!

国家栋才!!

“好诗!”他一把将那宣纸给夺了过来。

“……”

“好诗!真是好诗!”像是瞬间忘记了痛一样,白泽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惊喜地看着顾哲,眼里满满的都是感动,“顾仙友这是专门为我写的么?”

顾哲:“……”他要是说不是会怎么样?

“嗯……”违着良心轻轻应了一句。

“顾仙友真是世上最懂我的人!!”白泽将宣纸紧紧抱在怀里,似怕被人抢了一样,郑重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哲,随即便蹦蹦跳跳准备去自己房间把它挂上。

还得是挂在强中央的那种!!

“小徒弟我等会儿再来吃饭!!”留下一句话,白泽便绝尘而去了。

“……”

只留顾哲和珏斋两人静静的站在门口。

“师尊。”珏斋启唇轻轻叫了一声。

“嗯。”顾哲淡然应道。

“衣服……很好看。”他笑了笑,脸颊两侧似有红晕浮现。

“嗯。”还是一个字,但顾哲的嘴角却不由的向上翘起。

阳光下,用黑墨画出的竹子在衣服上栩栩如生,一对黄鹂鸟正暧侬地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在说着悄悄话,细细一嗅,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让人心驰神往。

草草的吃完了早饭,顾哲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像是一尊石像。

轻轻抿了一口茶,珏斋的脸险些绷不住。

卧槽好烫!!

强装镇定的把茶盏放回远处,顾哲看着珏斋疑惑的神情,淡淡的问道,“这饭是你一个人做的?”

刚刚问完,顾哲便想打自己一巴掌。

这小屁孩还没他一半高,哪怕就是踮着脚就没法碰到灶台,正常人会问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

顾哲是这么想的,但珏斋却与他的想法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这人怎么会问这么智障的问题?

珏斋脑子里想的第一句确与顾哲差不多,然而……

难道是为了测试他是否有灵力,然后借此来推测出他是不是来者不善?

真是好城府……

果然能抢了这混蛋身体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善类。

看来以后在这四合院里得要小心些了。

顾哲:“……”其实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是崔哥哥和崔姐姐帮我的,说是要感谢师尊的救命之恩。”珏斋笑了笑,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那些弯弯肠子。

“嗯……”崔氏兄妹啊,他们也出来了呢。

不过……

“徒弟……”

“嗯?”

“你见过你师叔们了么?”再次抿了一口茶,顾哲问道。

嘶……

还是有点烫。

“……”珏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见过了……”

这反应……

怕是第一印象不太好。

不过也可以理解。

顾哲想象了一下白泽和崔氏兄妹以及沈奉壹抬着他去见顾凌青,而他家小徒弟只能泪流满面跟在他们身后的情景。

着实有些可怜。

“我晕倒的这些时候……辛苦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顾哲爱怜地摸了摸珏斋的脑袋。

“嗯……”珏斋顺着顾哲抚摸的趋势低下了脑袋,肩膀似在耸动。

从顾哲这个视角看下去,珏斋就是在哭。

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惹人心疼的隐忍的哭。

这不得不使的他心中的愧疚又增了几分,只恨自己碍于面子没法直接捧起他的脸去亲上几口。

他竟然把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给单独丢下来这么多天,只要一想到这些天珏斋可能会在晚上独自一人躲在被窝里哭的稀里哗啦然后沉沉睡去心里便是一阵抽痛。

太罪大恶极了!

简直畜生不如!

以后一定要多多补偿!!要把他养成一个根正苗红的正直君子!!

顾哲的心里萌发了这么一个志向,随即便像是浇了催生剂一样的疯长,直至眼中燃起了这种名为“老子要养一个国家栋梁”的火焰。

快去轻抚小徒弟受伤的心

“叮——检测到宿主有养成意识,正在启动系统。”

顾哲:“……”啥??

“系统启动成功。”

“正在检验养成者和被养成者。”

“核对成功,正在请求发布任务。”

“请求成功。”

“嘿!宿主好!欢迎使用由养成公司新推出的跨越性产品——养成系统,您是被抽中的幸运儿哦!!”

“您可以使用本产品来获得外挂,药品,智多星,空间,装备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只要您跟着养成系统做好每一个任务就可以进入商城兑换哦!这可是无数穿书者梦寐以求的呢!”

顾哲的身子僵住了。

“主线任务:让您的徒弟去参加弟子选吧!任务奖励:玲珑草(可选择查看功效)任务效果:增加徒弟的信心和在全门的威信!”

“副线任务1:帮助徒弟测出灵属性!任务时间:两个时辰。任务奖励:用柳条编制的柳环。”

“……”顾哲彻底风中凌乱了。

什么鬼??

什么养成系统??

卧槽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他什么时候绑定了这玩意?而且增加徒弟信心和全门威望是啥?

嗯嗯?!

顾哲觉得他可能是把这辈子最不想遇到的所有事都给遇上了。

还、还养成系统,养你妈啊!老子自己不会养么要你来教?!

顾哲突然站了起来,双手猛地拍了下桌子。

“碰——”那桌子瞬间碎成了渣渣。

珏斋:“……”

这人又在干什么……

珏斋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被无辜拍碎的桌子。

“师尊怎么突然生气了?”他抬头,疑惑的问道。

“嗯……”顾哲看着被自己拍成渣渣的桌子,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假装正经的眺望着窗外。

“你测过灵力了么?”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虽然很不想按照那个什么什么劳子的养成系统走,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让珏斋去参加弟子大选然后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徒弟,本来还犹豫着第一步是要去拜访顾佩玉他们还是去测灵力,结果这玩意就突然蹦了出来。

反正测灵力这件事对珏斋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然不知道这个系统所说的奖励到底是真是伪,但试试便也就知道了。

“还没测过呢。”珏斋蹲下身边捡桌子的碎渣,边回答道。

“嗯……那待会儿与我去虚尊峰测一下灵力吧。”轻轻拍了拍珏斋的脑袋,顾哲说道。

“好啊!”珏斋笑眯眯的回答。

跟着珏斋一起把房间收拾了一下,顾哲突然想到个事。

他徒弟好像没什么衣服穿。

……

话说他现在身上的那件衣服是谁的?

要知道他之前的那套早已经被人划的破破烂烂的了,他可不信他的药还能把衣服也给一并复原了。

“徒弟。”看着拿着个扫帚打扫房间打扫的不亦乐乎的珏斋,顾哲皱了皱眉,启唇道。

“嗯?”珏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朝顾哲眨了眨眼。

“测完灵力之后我们去山下吧。”顾哲淡淡道。

“……去山下干嘛?”珏斋疑惑。

“给你添几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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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他当狗么?!

“好……嗯?!”

添啥?!衣服?!他没听错?!这人是脑子有坑么专门去山下买衣裳?!

“安鸾峰可以去领杂服的……”继续扫着地,珏斋小声说道。

“不行。”顾哲这次回答的非常坚定,简直不容商量。

珏斋眼神复杂的看了顾哲一眼。

他上辈子在青丹峰穿了十多年的峰服,一直都被同门嘲笑,早已经习惯,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却又说要去给他买衣裳?

啊不对,他好像不是顾哲。

但无论是不是顾哲,哪儿有师父这么对徒弟的,说是亲生儿子都不为过。

等等……

亲生儿子?

难不成这人是想造谣他是私生子?!

珏斋握着扫把的手不由窜紧了些,眼里满是阴沉,像是黑夜中的深谷,幽邃阴森。

他就知道能附身到顾哲身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看着这么道貌岸然,心里却跟他那个前世的师父是一个德行!

珏斋埋头自嘲的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子,背对着顾哲轻轻点了点头,乖乖的像只小兔子。

“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叮——师父父你好狠心呐!小徒弟都伤心了!!快去摸摸头来哄哄他!”

“衍生任务1:摸摸小徒弟的脑袋,任务奖励:小徒弟好感度10”

“……”啥玩意??

顾哲有一瞬间的懵逼。

这鬼东西怎么又出来了??还摸头,他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去摸人家脑袋的人么?

而且他家小徒弟那么懂事,知道他要去给他买衣裳也是高兴才是,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顾哲默默看了静静扫着地啥也不想说的珏斋一眼,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像真挺不高兴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摸头……

……

顾哲皱着眉头,视线却不自觉已经落到了他家小徒弟圆滚滚的脑袋上。

珏斋的头发又顺又黑,看起来软软的,带着一种独属于小孩子的精致,随着他扫地的步伐还会跟着抖两下,非常的蓬松可爱,可以想象,若是用手去轻轻抚摸,那手感绝对是不会差。

……他刚遇到他那会儿怎么没发现他头发发质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沾了血的缘故么……

“犹豫啥呀,快去呀!”

脑海里养成系统的声音已经变得急促了起来。

去……去……

不就是摸个头么!师父摸徒弟的头不是很正常么!

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正常!

找了个理由让自己摸头的动作来的更加心安理得,顾哲这才走到珏斋的跟前,蹲下身,动作熟练的揉起了他的头发,语气尽量放缓,“你若是不想去那我就去安鸾峰给你要一件最好的便是。”

“叮——任务完成~~师尊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了,你看小徒弟都高兴的身体在颤抖了!”

闻言,顾哲向下看去。

卧槽。

还真的在抖。

顾哲吓得立马收回了手。

因为他总感觉他家小徒弟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太过兴奋而颤抖的人。

而事实上,顾哲想的不错。

珏斋的手死死窜着扫把柄,那用红线绑的紧紧的柄头似乎都因为使得劲太大而出现了断痕。

这个人……

珏斋的眼角开始止不住的抽搐,眼中是一片腾腾的杀气,似乎现在只要给他一把刀,他就会把整个青丹峰都给削平了一样!

这个人竟然……竟然……他把他当什么了?

狗么?!

随便摸摸脑袋就打发好了?!

伪君子与真小人

不过也是……

他现在弱的就像是一只蚂蚁一样,收他为徒想来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会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他也不奇怪,毕竟于他而言杀了他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呵。

珏斋的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他微微偏头看了珏斋一眼,眼底是隐藏极深的戾气。

但明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一派天真无邪,甚至带了点可怜。

“师父是觉得徒儿穿着这身衣裳有丢师父的颜面么?”他的声音极轻,似乎只是随意问的一句。

“呃……”顾哲愣了一下。

他不就是觉得他家徒弟在先前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跟了他要好好享受一下而已么……这孩子……怎么把他想的那么邪恶……

顾哲有些郁闷。

他收回手,点了点珏斋似珍珠般的鼻尖,双眼直直地看着他,似要一直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想什么呢,师父是觉得你既然做了我徒弟以后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衣服你穿身上既不暖和也不合身,买件好的衣裳也费不了几个钱,况且安鸾峰做事一直不认真,你又是我才收的徒弟,定然是会被他们排挤欺负的。”

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段话,顾哲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的诚心给感动哭了,珏斋这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我……”说来就来的泪水瞬间充盈了珏斋的眼眶,他吸了吸鼻子,愧疚不已。

“是、是我误会了师尊,我竟然……竟然会那么想师尊,真是、真是罪该万死!!”说着,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两颊也是红彤彤的,不知是哭红的还是被自己给气红的。

“唉……”顾哲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又拍了拍珏斋的脑袋。

“我知道你先前受了许多许多苦,会这样想我也属正常,但你要记住,你既然成为了我顾哲的徒弟,我可以保证,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阴谋诡计、诋毁陷害发生在你身上,我定然会一直护着你,站在你这一边。”

“……”

珏斋的身体僵住了。

他透过手指缝看着一脸坚定的顾哲,心中的诧异不可估量。

他不大信这是顾哲的真心话。

人是一种很复杂很复杂的生物,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很多张面具,每一张面具上都是一种性格,有的人可以切换自如,有的人却因为带的太久而生了根无法拔除。

顾哲应是前者。

在珏斋上辈子的记忆力,顾哲也是这样一个表面良师益友,背后却面不改色捅别人一刀的人。

你可以与一个君子为善,可以与一个小人为敌,但决计不可与一个伪君子扯上任何关系。

因为他们总是可以用满心的城府将你骗的团团转,或许某一日莫名其妙死了,却连为什么会死的原因都不知道。

珏斋同样痛恨伪君子。

但他自己也同样是一个伪君子。

所以又从心底里同情并欣赏着伪君子,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因此一直被珏斋压在心里不拿出来辩论。

但听了顾哲的一席话,他在鸿灵谷被他所救的记忆又如泉水般从脑海深处涌了出来。

而这样矛盾的心理,也同样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一时竟分不清顾哲究竟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鬼斧神工

还是说两者都占了一点?

珏斋垂下眸子,抿了抿玫瑰色薄唇。

“真的……?”他小声问道。

“真的。”顾哲点头,眼里是很少见的坚定。

他要是连个小娃娃都没能力护好了,那他可就真不是个人了。

“嗯……”珏斋低下头,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辈子再也不受人欺负?他是傻子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决计不可能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哪怕心态再怎么平静淡泊,也总会对一些事情不满。

珏斋看着平整的地面,渐渐有些出神。

“叮——紧急情况!小徒徒又不开心了,快带他去集市上散散心趴!”

“衍生任务2:带徒弟去散心!无奖励。”

养成系统又在顾哲脑海里蹦跶着说道,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机械音,却被顾哲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

错觉吧。

不过无奖励是什么鬼?还有你说散心就散心么?!他都已经决定好了要带他徒弟去测灵力了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那他高冷的严师形象岂不就崩了?!

那不成!

“师父不是要去测灵力么,走吧。”

将扫把小心的放好,珏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顾哲笑笑道。

那模样,实在是像极只受了欺负的猫儿,委屈巴巴的,却连叫都不敢叫。

着实是惹人心疼不已。

顾哲深吸了一口气。

形象?!

他什么时候有过形象?!

他家徒弟不开心了!

测灵力?!测鬼啊!有他徒弟开心重要么?!

“徒弟,咱不去测灵力了。”顾哲非常没有节操的甩了这么一句。

“……”珏斋挂在脸上的笑不由一僵。

他在耍他么?!

说不去就不去了?!他连怎么把自己的废材体质给显露出来都想好了!

“为……”珏斋刚启唇要问原因,就被一双手环上了腰一把给抱了起来,眼前是一阵目眩,再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霜寒剑的剑身上,耳边是风儿呼啸所发出的声音。

“我们去集市。”顾哲淡淡说道,也没解释突然改主意的原因。

此时他俩靠的很近。

近到珏斋连顾哲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顾哲的肤色很白,像是象牙一样,哪怕是如此近的距离去看,也看不到一丁点瑕疵。

鬼斧神工。

珏斋一瞬间想到了这个词。

他一直都知道顾哲长的很好看,甚至有些雌雄莫辩,哪怕眼中常常是淡漠如霜,也半点不减他带给人的惊艳,甚至更加了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但珏斋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竟好看到这般地步。

甚至是比……他上辈子见过的鲛人族少主还要来的俊美……

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这些天下来,他早已知道了现在的顾哲并不是他以前的那个人渣师父,他的性取向很正常,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态嗜好——至少他现在是没有发现。

而且与上辈子的顾哲恰恰相反的是,这个人心还很软,每次只要他一装可怜他就必定会想办法哄他开心。

但他仍然不信顾哲收他为徒没有任何目的。

这个世上……当真还有那种良善之人么?

人山人海

珏斋收回落在顾哲身上的目光,突然感觉有些疲倦,于是便闭上眼睛,不自主的轻轻靠在顾哲的肩上,睡去了。

温热的气息有节奏的喷洒在顾哲的脖子上,像是羽毛一样,弄的他有些痒。

顾哲皱了皱眉,低头向下看去,却见微张着嘴似已经睡着了的珏斋。

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嘴角忍不住上勾了了些许,顾哲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笑意。

这孩子,一直强撑着不让他担心,这下可好,累的睡着了吧。

不过睡着了也好,总不用那么累了。

将珏斋又往怀里搂了搂,顾哲把速度又调的慢了些,尽量不让他吹着风。

从鸿灵宗到集市并不是很远,一般飞个两三分钟便就到了,但这短短的几分钟路程,却让顾哲硬生生飞了约有一二十分钟的样子。

连他自己都在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了。

找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山区落下,顾哲见怀中的珏斋还没有醒,也不急着去叫醒他,而是心情甚好的抱着他便去往集市。

顾哲长相不赖。

这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他刚刚走到小路上,便总有偶尔路过的小姑娘偷偷朝他看,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有几个害羞的还会用丝巾半掩着脸,用胳膊肘戳戳自家姐妹,让她向顾哲瞧去。

但无一例外的,她们一望见顾哲怀里的珏斋,便又都面露失望,甚为遗憾。

这般俊俏的公子哥,竟是连孩子都有了!

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珏斋确实是为顾哲免去了不少麻烦。

但头一次体会到如此高的回头率,顾哲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雀跃的,连带着那张冷冰冰的脸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如果此时不是在路上的话,他必定会脚踏板凳,大笑三声。

老子真帅!

但碍于颜面他肯定还是不会这么做的。

心里面哼着小曲走到了集市的大门口,顾哲愣住了。

人山人海。

顾哲第一时间便想到的是这个词。

整个大门口处挤满了人,个个都踮着脚尖使劲往前张望,连后来的车马都只能先停下等这波人潮过去。

这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又不是什么节日……况且现在是白日……该不会有这么多人才对。

顾哲有些疑惑。

“唔……”怀里的珏斋似乎是被嘈杂如鼎沸的声音给吵醒了,有些不悦的扭了扭身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顾哲俊美的脸。

第二眼看到的,是四周吵吵嚷嚷的人。

第三眼看到的,啊不,是注意到的,是自己所处的位子,以及顾哲的姿势。

……

珏斋从来没被人抱过。

从来都是他抱别人。

哪怕就是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在一个人的怀里睡着。

但现在,两件从来没有,竟被同一个人给一次全破了。

珏斋忽然感觉心里特别特别平静,像死了一般的平静,但冥冥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碎掉了。

还伴有清脆的“帕卡”声。

“醒了?”

像是上好的古琴被人亲亲拨起,明明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仿佛拥有魔力,婉转而又悠扬,清扬中又带了些冷意。

倒别有一番风味。

闹事

珏斋愣愣地看了顾哲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默默的从顾哲怀中跳了下来,拍拍压皱的衣裳,白白嫩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哲:……

这孩子又怎么了?

疑惑的皱了皱眉,顾哲决定等会去给他买好吃的。

毕竟是个小孩子,有吃的和玩的了,还愁他不高兴么?

顾哲非常天真的想到。

不过……

在那之前得把前面的事给处理好了。

“咕噜噜……”珏斋的肚子里突然发出了几道古怪的声音。

“……”顾哲挑眉望去。

珏斋立即侧过身子,躲开他的视线,用自己的背影对着他。

“饿了?”他问道。

“……”珏斋没有说话,但隐藏在碎发里的耳垂似乎变红了。

顾哲眼里的笑意更甚了。

他迈步走到珏斋跟前,一把拉住了他细嫩的手腕。

“走,吃东西去。”

说着,他又一把将珏斋抱起,脚尖轻轻一点,直接一招凌空微步潇洒地来到人群中央。

四周的人见天上突然飘下来一个人影,还以为是青天大白日见了鬼,立马惊恐地往边上躲了躲,于是顾哲便彻底暴露在大众的眼前。

将珏斋轻轻放下,顾哲双手一背,看向了事发中央。

具体事件是什么顾哲并不了解,但听周围的“护国公府”“三小姐”“可怜”“嚣张跋扈”他也大约猜了出来。

被众人围成一个圈的是一辆马车,几个拉马的家丁,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站在最前面应是这马车的主人,约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手中拿着一紫色长鞭,正双手叉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眉眼间都满是厌恶。

“三妹、不,三小姐,求求你就再让我见一面辞儿吧,就一面!”那男人双手作揖,又是磕头又是落泪,倒是一副可怜样。

被称作三小姐的女孩啪一声甩了下鞭子,毫不客气的挖讽道,“就你?一个补鞋子的?我姐姐可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当今三王爷指名道姓的未婚妻!你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也配?!也不去掏掏自己的腰包看看下一顿还能不能吃饱!!”

说着,女孩一脚踢中男人的肚子,厌恶的让家丁擦了擦鞋,鞭子再次一甩,上面已经泛上了噼里啪啦的紫电。

“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你高攀不起!!”说着,那女孩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底已满是杀意。

顾哲拧着眉,终是有些看不下去。

况且他徒弟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可不能见到这么暴力的场面……

而且他要是现在见死不救,对他的影响也不太好,说不定以后就变成一个冷血大魔王了。

那绝对不行!

顾哲心中下定主意,一把便抽出了腰间的霜寒剑,霎那间,周围的温度骤然降到零度以下!

将衣服脱下套在珏斋身上,顾哲抱着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正色道,“不许偷看。”

说完,便一个健步,“哐”一声打开了离那男子仅有几厘米的长鞭!

“你是谁?!”

白攸宁诧异的看着自己被甩的至少也有上十米远的血珀,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无名小辈,不足为提。”

顾哲小心翼翼地将那男子扶起来,连一个眼色都懒得施舍给她。

“你!”

白攸宁何时被人这样无理地对待过,当即运起灵气,又是一鞭朝顾哲甩来!

两条酸菜鱼

这鞭子可不像上一次那样轻飘飘了,而是带上了雷系灵力的一鞭!普通人被打上这么一鞭子,可就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了,怕是连性命都要丢掉!

当真狠毒。

顾哲的眼中突然泛起了冷意,他薄唇一抿,眨眼间便宛如一根木桩般朝白攸宁冲了过去,剑气凛然如寒冰,在她咽喉前的一毫米处稳稳停了下来!

——杀气。

那是白攸宁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的一种无比强势的杀气,如剑般凌厉,如霜般刺骨!

就在顾哲冲过来的那一瞬间,白攸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感觉就宛如是在鬼门关的走了一遭,吓出一身冷汗。

白攸宁看着离自己脖子刚刚好有一厘米的剑尖,咽了口口水,拿鞭子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终是撑不住,一下跪坐在地上,精致的小脸上已然没有了血色,更别提之前的盛势凌人了!

见此,顾哲也没赶尽杀绝,而是收了霜寒剑,神情淡淡地瞟了白攸宁一眼,说,“我对你们这些旧债情事没有兴趣,想要打架尽管去打,但请不要在大街上打,会扰乱治安。”

也不管白攸宁听没听懂治安是什么,顾哲接着道,“还有——”

话音未落,一记白绫像条蛇一般猛然向他卷了过来,攻势干脆利落,连风都似被撕裂般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武艺想来也在那白攸宁之上!

但比之顾哲,却还是差远了。

只见顾哲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个身子,在白绫擦脸而过的一瞬间将霜寒剑随手一掷,一穿着素白的女子便从集市大门的门框顶上落了下来,伴随还有一声娇呼!

想阴他也认真一点阴他啊,穿那么白站那么高,是生怕他看不见么?

顾哲有些无语。

那女子显然是比白攸宁有出息多了,稳稳地落到地上后也没因为顾哲武艺如此高强而面露惧色,而是伸出如白笋般的食指指着顾哲,大声喊道,“不知侠士此为何意?!”

“无意。”

非常简短的两个字,一下子便把那女子给堵住了。

那女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想说什么快点说啊,他徒弟还要去买衣服呢,等会还要去测灵力,忙的很!

顾哲的眼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那侠士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么?!”女子的手紧紧窜着白绫,语气已经变得阴狠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与顾哲大打出手。

顾哲皱着眉奇怪的看了一眼那女子,摇了摇头。

“我徒弟肚子饿了,我现在要带他去吃东西,我此行来只是想让姑娘行个方便让条路罢了,并无有意找茬之意。”

顾哲并不是很擅长凌空微步,在大众之下直接御剑飞行怕是又会引来更大的骚乱,当即之下,只好出此政策,那就是与事发中央的人商量一下,能不能给他让条路走,谁知他话还没说呢,就接连和两个妹子打了一架。

关键这两个妹子都弱的像两条酸菜鱼,根本就激不起他打斗的一点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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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即正义

那女子显然是没有想到顾哲会这样回答,漂亮的杏眼不由一瞪,连带着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无比怪异。

“就……为了这个?”她有些迟疑的问道。

“嗯。”顾哲点了点头。

终于把人给解释通了,他家小徒弟马上就可以不用再忍饿肚之苦了!

顾哲的心情瞬间松快了许多。

“那好吧……”那女子蹙着一双秀眉,再三权衡之后选择相信顾哲。

虽然哪怕她就是不相信也没用。

╮( ̄▽ ̄“)╭

赶紧上前扶起自家妹妹,顺带瞪了一眼肖想自家姐姐的男子,那女子随即挥挥手,朝马车旁的拉马家丁使了个眼色。

两个家丁立即心领神会,跑到人群前清了清嗓子,大声叫嚷道:“看什么看!忘了自己上集市是来干嘛的?还看,还看!说你呢!还不赶紧走!”

被指的那人缩了缩脖子,立即灰溜溜跑掉了。

众人被这么一点,这才想起各自来集市是干嘛的,随即作鸟兽散,各干各的去了。

整个大门口就这么又畅通了起来,连之前那些个被围堵在外面的轿子里的主人都纷纷掀开了帘子向顾哲投来感激的目光。

一眨眼间人都没了,顾哲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下也好,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徒徒去吃东西了~

顾哲心情很好的把套在珏斋身上的衣服给取了回来穿好,然后拉起他的小手,便要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家面馆里吃东西。

进了面馆,找了处没什么人的位子坐下,顾哲叫小二上了两碗葱花面,见珏斋没有说话的欲望,便为自己到了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是比他在青丹峰喝的差多了。

“诶,你听说没有,那个几千年前被昆仑虚三位长老封印的大魔头又醒过来了。”

“真假的?你又从哪儿听的?”

“我兄弟跟我说的,还能有假?”

“噗,你那兄弟可是最会讲故事了。”

“切~~”

隔壁桌坐了两个穿着粗衣麻布的汉子,面黄肌瘦,想来是刚刚做了工来歇息,背后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因为工作的辛苦而郁郁寡欢,反而是互相谈的津津有味,口若悬河,仿佛只要给他们一个惊堂木,就可以开店做个说书人。

不过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顾哲却没有听清,倒是他们口中的“两千年之前的大魔头”挺引他注意的。

他记得,男主最大的劲敌兼盟友便是两千年前被封印的,不过现在看来距离他被解封却还早得很。

于是便不再关注他们的谈话内容,自顾自的吃起了香喷喷的面条。

顾哲对这事确实是没什么兴趣,但珏斋,却不同了。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口中的那个大魔头,绝对就是他上辈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为己用的手下亦挚友——七孽!

虽说他这么早就被解开了封印着实让他疑惑,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珏斋从凳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碎步走到那桌人的旁边,伸手轻轻拉了拉其中一人的衣摆,眼睛微弯,似街市上卖的瓷娃娃一般精致可爱。

他张着小巧水润的嘴,软糯糯地道,“叔叔……你讲的那个大魔头,可以再跟我说一点么……我好想听……”

此时的珏斋,杀伤力无人能敌。

——萌即正义!!

偶遇男子

两男子闻言,纷纷低头向珏斋瞧去。

“诶呦!”其中一人突然惊呼了一声。

“你这娃娃生的倒是精致得很!”他接着赞叹道。

“啪——”然后被另一人当头就是一巴掌。

“咋说话呢!刚见着别人就说人家长的咋样?还不快给人家道歉!”拍他的那人挑了挑眉,洋装生气。

“哈哈哈习惯了,习惯了!”被打的那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赶紧下了凳蹲下来要给珏斋道歉。

“小娃娃,叔叔这人没啥文化,口不遮拦的,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好看的,一下口快,就说出来了,你可别怪罪!”那人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倒是一个很豪爽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他好去套话。

珏斋心中有了思量,盯着那男子瞧了一会儿,随即轻轻一笑,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弧线,就像是天上的上弦月一般好看。

“没关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面馆仿佛瞬间被暖阳照耀,连那桌上的饭菜也似乎变得更加诱人。

在桌上坐着的男子眼底闪过诧色,正欲再与珏斋说上几句,正吃着面的顾哲却放下了筷子,他看着眼前还有大半碗的面,脸上隐有不悦。

“段钰,你面还没吃完。”皱着一双剑眉,顾哲朝珏斋说道。

“等、等一下再吃!”珏斋赶紧扭头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男子,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也没多想,便问出了口,“你说的那个大魔头是不是叫七孽?”

“噗——”

“噗——”

“哈?”

三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非常恰当好处地描述了三道声音的主人的内心想法。

“你怎么知道七孽的!”顾哲还没开口问珏斋从哪儿听的七孽这个名字呢,桌上的那位男子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眼里竟带上了些敌意。

“……”

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珏斋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魔尊,而七孽也还没有一战成名,现在知道“七孽”这个名字的,怕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因而他作为一个心智未熟的小孩子,是绝不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但他现在还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得赶紧找个理由骗过去。

顾哲倒还好,只要他一撒娇他就绝对会像是失忆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但那个人……

珏斋若有所思地看了拍桌而起的男人一眼。

怕是不太好糊弄。

算了,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等拿到清泠之后再下山来细细打听也不迟。

珏斋心中打定主意,便立即朝后退了几步,躲到顾哲的身后,小心探出一个脑袋,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正偷偷望着那个男子,似有些害怕,殷红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他努了努嘴,支支吾吾的,并不能听清具体在讲什么。

顾哲见此,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他朝前走了两步,将顾哲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后,眼底不自觉泛起冷意,沉声道,“小孩子喜欢听一些光怪离奇的故事,里头恰巧有这么个名字罢了,况且这世上叫七孽的人那么多,阁下未免太过激动了。”

“噗。”那人撇过脸嗤笑一声,反问道,“我激动?阁下似乎比我要来更加激动。”

说着,那人双手抱胸,下巴微微一抬,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却硬生生被他衬出了几分贵气。

离别

他瞧着顾哲隐藏在衣服下隐隐有些颤抖的手,挑衅一般的勾起了嘴角。

顾哲闻言,双眼微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男子,却并没有反驳,而是转头一把拉住了珏斋,抬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面馆。

“这……”在桌下蹲着的男子见此闹剧,顿时哭笑不得,只得站了起来,一脸疑惑地看向白溯。

“你怎么突然这么咄咄逼人了?”那人调侃似的问道。

“……”白溯并没有立即回话,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已经远去的顾哲师徒,突然开口叫道,“陆仁贾。”

“咋了?”陆仁贾眨了眨眼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白溯走到陆仁贾的身后,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目严峻地道,“我该走了。”

“啊?”突然被好友告知要离去,陆仁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颇有些粗犷的脸上不由染上诧色。

“咋了?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他皱着眉问道。

“嗯……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么?”白溯思考了一会儿,回答。

“为了撮合一段姻缘?”陆仁贾试探似的问。

“差不多。”

“那你现在知道要撮合哪对姻缘了?”

“嗯。”白溯点点头。

“你这人倒也奇怪,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喜欢干这种心思细腻的媒婆活计。”陆仁贾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说撮合姻缘就一定要是媒婆来干了,况且你也别小看这姻缘,正是因为上辈子种下了因,这辈子才会有果,两个人之间能够牵上红线可是千千万万年都不一定能修来的缘分呢。”白溯白了陆仁贾一眼。

“那你好好去撮合吧!反正我这一辈子啊肯定都要在这码头度过了,有哪个姑娘愿意跟我,那肯定是脑子不好。”陆仁贾自嘲似的耸了耸肩。

白溯闻言挑眉,一把拉过了陆仁贾的手腕放在桌上摊平,然后像是摊煎饼似的在上面佛了佛,最后在小指的方向轻轻一点,一根红线自小指开始慢慢出现并往前无限延长。

“咦!”陆仁贾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小指,再扯扯那闪着光的红线,眼睛瞪如铜铃。

“这、这、”

白溯一把堵住陆仁贾的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再次伸出十指分明的手在陆仁贾的手上方虚佛一下,那红线便再次消失不见,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的毫无踪迹。

白溯将手收回,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怎么样,谁说不会有女孩子跟你的,这红线明明结实得很嘛!”

“我……你……这……”陆仁贾一会儿看看白溯,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下子懵了。

信息量有点大,他得好好理理。

“傻子。”

白溯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才傻子!”陆仁贾狠狠瞪了一眼白溯,反驳道。

“好好好,我傻我傻,不过我看你的这红线亮光正甚,想来那姑娘与你碰面的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你只要踏踏实实的继续在码头搬货就一定会遇到自己的姻缘的,还有啊,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这一去可能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白溯轻轻笑了一下,眼底却藏了些许不舍。

大家都要做社会主义好青年呀

“咦~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而且你说不见就不见?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你这事要真的急,那还不赶紧去,跟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啥?跟个婆娘似的!”

陆仁贾却被往日里没心没肝没肺今日却突然这么难舍难分的白溯给吓到了,立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脸上带了嫌弃之意。

“去你的!”白溯被他逗笑,不由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颇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我这一走,可能就真的无法再见了。”白溯轻轻叹了口气。

“……”陆仁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不见就不见,你之前不是教了我句古诗么,什么‘海内存知己,天涯……天涯……’”

“是天涯若比邻。”

“对,就天涯若比邻,这还是你教我的呢,想干什么,就去吧!以后若是有缘,一定会再见的!”陆仁贾郑重其事地朝白溯点了点头,似在为他加油打气。

“嗯。”白溯轻笑一声,就像是他们初见时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珍重。”

“……嗯!”陆仁贾狠狠点了点头,便立即伸出手将白溯给推出了面馆,声音有些哽咽,“赶紧走吧!”

白溯想再回头再看陆仁贾一眼,却被陆仁贾一狠心,又推出有半丈之远,随后他便又回到面桌前坐下,一埋头,刨起了面。

再看,那宽大厚实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

白溯苦笑一声,终是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正如陆仁贾说的,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若是有缘,定然可以再次相见的。

将刚刚被陆仁贾扔到脚边的行囊收拾好,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又深深看了一眼陆仁贾,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转头,抬步,追随着刚刚顾哲他们离去的方向去了。

——但愿此行,他能‘活’着回来。



离开面馆走了约有几里路,珏斋终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间诡异的平静。

“师父……”他扯了扯顾哲的袖子,一张小脸苦闷地皱成了一团。

“嗯?”顾哲侧头疑惑地望着珏斋。

“你……你不问我……”

“问你什么?为什么知道七孽?”

“嗯……”珏斋点了点小脑袋,好看的眉毛都要皱的变了形。

“你要是想告诉我,我定然会认认真真的听,但你不说,我也不会问的。”顾哲眼神淡漠,语气平静如水,似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兴趣。

但殊不知,他心里早就急得像烧火一般!

七孽这个人物,虽然他对整本书的剧情已经记不大清了,但这个人!他却记忆犹新!

因为这个七孽就是个十足十的大变态!

在整本书里他绝对是最最最喜怒无常的大变态!

比黑化之后的男主还要来的变态的那种!

最喜欢看白色的东西被染为黑色,从别人的惊恐中来获得快感,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关键还是个性冷淡!

这样死不要脸的大魔头他可爱的小徒徒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

要知道这人可是最喜欢心思单纯的人了!

不行不行……

顾哲只要一想想自家徒弟被七孽那个大魔头欺辱的场面,心便是一阵揪疼。

然而……

诶嘿嘿……

然而……

作为一名非常合格的且有教养高素质社会主义新青年,顾哲是绝不会那么无理地逮着珏斋就是一阵发问的。

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哪怕他家小徒徒才六七岁,他也是要给足了尊重的!

因此只能先将问题咽进肚子里,哪怕心急如焚,也绝不能让徒徒认为他不信任他的,况且在遇到他之前徒徒经历了那么多,要是再不被他这个做师尊的信任,也不知会多伤心。

“……”

听到顾哲的回答,珏斋的眼中闪过诧色,他停下脚步,抬头愣愣的看着顾哲,沉默良久。

“师尊就不好奇么?”他问道。

“……”顾哲皱眉没有回答。

“当初我在那些人手里做杂的时候很喜欢读一些神话故事,虽然他们并不同意让我去少爷的书房去借书……但我还是悄悄看了一点,里面有一则关于阴池的故事,里头的主人翁便是这七孽,所以刚刚听到他们说,便不自主去问了。”

珏斋接着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正是这一抹淡淡的笑,却宛如一柄利剑般戳向了顾哲,让他的心蓦的一揪,那感觉即便是用细针戳指都无法比上。

他微微侧身,蹲下,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张开十指小心地顺了顺他的头发,眼神温润如水,宛如三月暖阳。——那是珏斋从未见过的眼神。

就像是此时在顾哲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小小的、不堪一击的孩子,而是他心中最宝贵的珍宝,哪怕是破上一点裂缝都会让他伤心至极。

不自觉的……珏斋的呼吸放慢了许多,他看着此时宛如一副用墨笔一点然后向四边晕染开来的水墨画一般的美好的甚至有些不真实的顾哲,眼神却逐渐迷蒙了起来。

心湖正中央像是被人突然投入了一块小小的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脑海中原本低沉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在说……

“多漂亮啊……多出尘啊……若是……若是在床上……肯定更好看……”

珏斋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确实不是什么清高的人,看到好看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但那仅限于是对女性!而顾哲……

不仅仅是男性!更是他的敌人!

他怎么会对这样的人产生这种想法?

难道是因为这具身体没那个功能但他心理成熟所以有那个需要??

然而珏斋觉得他并不是那种非常饥渴的人。

当初他在清心谷五年没碰任何人也是安安稳稳过来了的,可如今……

珏斋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困惑。

“以后……是绝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顾哲双眸微垂,将正在思考的珏斋一把揽进了怀里。

淡淡的墨水香顿时萦绕在珏斋鼻尖,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

顾哲的怀抱很暖,很暖,让珏斋竟不由自主的有些沉沦。

明明只是他随口编造的一个理由,他竟如此当真……

到底是傻……还是心机太深……



“不过。”顾哲又抬起了脑袋。

“啊?”珏斋无辜地眨了眨眼。

“以后可不许再提七孽这个名字了。”顾哲拧着一双眉,语气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柔和,反而是带上了些冷意。

珏斋再次眨巴了下眼睛,非常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嗯!”

教育完了珏斋,顾哲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拍拍沾了灰的衣袍,原本被白溯打扰的好心情也逐渐恢复了过来,便又想起了个事。

“饿了么?”他低头轻声问道。

珏斋有些奇怪地瞟了顾哲一眼,摇头,“我们不是刚刚吃过么?”

“……”

是么……顾哲懵逼。

于是便又咳了两声,面不改色继续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唔……”珏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摇头。

顾哲闻言不由面露失望。

本来还想去尝尝冰糖葫芦的……

“那我们就去买衣服吧。”

算了,不吃就不吃,到时候他自己做去。

反正他心灵手巧,还不信做不起来冰糖葫芦了。

又拉起珏斋的手,顾哲便跟着人群去找制衣坊。

此时的集市正是生意最兴隆的时候,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簪子,胭脂,糕点,泥娃娃,玲琅满目,看都要把人的眼睛看花。

顾哲没穿过来之前,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况的。

他连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玩都是被医生规定好了的,而且能去的还只是那么固定的几个地方,纵然是再怎么山清水秀,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厌了。

更何况是这种拥挤嘈杂的地方,一个没搞好,他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在书里面那些作者诗人都在向往一个清幽无人的地方隐居,然后逃避污浊不堪的现世,他却向往着热闹人气来温暖他心头的寂寞。

只能说遭遇不同,心境也会不同吧。

顾哲心中庆幸自己可以来到这里一睹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热闹情景,视线却突然被一个人吸引。

那人穿着一身深棕色麻衣,脚踏一双已经有些破旧了的草履,肩上倚着一根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在阳光下似乎还反着光。

“卖糖葫芦喽~卖糖人喽~~买两个糖葫芦送一个小糖人呦~~又便宜又好吃的糖葫芦~机不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喽~~”

他将一只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叫卖道。

顾哲的脚步不由顿了顿,但还是毅然决然没有停下。

不就是糖葫芦么!他自己也能做!!

然而,小贩的叫卖声非但因此而停下,反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似乎就是走到他的身边说的一样。

“卖糖葫芦~~”

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顾哲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小口唾沫。

他只在小时吃过糖葫芦。

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弱,不过之后因为那件事他就再也不能碰甜食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竟已经不大记得甜食的味道了。“两串!”奶萌萌的声音,煞是熟悉。

顾哲回头一瞧,却诧异地看到原本拉着自己手的珏斋已经不知何时跑到了那小贩的前头。

怎样

他伸出两根白嫩嫩的手指,脆生生对那小贩说道。

不是说不吃么……

果然顶不住食物的诱惑……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顾哲叹息着摇了摇头。

哪像他,心志坚定,看都没看那小贩一眼!

╮(╯▽╰)╭

“四文钱一串!看你找的那么水灵,两串九文钱给你吧!”那小贩笑嘻嘻地从插葫芦的稻草棒上取下两串糖葫芦和一个糖人,小心递给了珏斋。

珏斋接过糖人,抬眼瞧了那小贩一眼,轻轻挑挑眉,淡定地从口袋里数出了八文钱放在他的手掌上,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回到顾哲身边。

“诶,少了一文,少了一文!”那小贩一数只有八文钱,不由着急的朝珏斋挥了挥手。

珏斋将糖人和糖葫芦悉数放到顾哲怀里,又跑回那小贩跟前,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头朝隔壁摊的摊主问道,“姐姐,一串糖葫芦四文钱,两串糖葫芦几文钱呐?”

那姑娘见珏斋长的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心中欢喜,便笑答道,“当然是八文钱呐!”

“谢谢姐姐!”珏斋嘴角一弯,甜甜的笑了一声,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再回过头,珏斋的笑已经没了,转而替代的是一双冷若严冰的眼睛。

“要我把你抖出来么?”他冷冰冰的说道。

那小贩一见珏斋是个精的,当即尴尬的笑了笑,摸摸脑袋,从草木棒子上又取下一根糖葫芦递给他,讨好道,“小公子长的这般俊俏,定然是大人有大量,不会同我这等无名小卒相计较,这糖葫芦,我就再送小公子一个!”

这话说的,倒是会哄人开心。

但珏斋并不吃这一套。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小贩,心中不屑,但对于他的糖葫芦,却是毫不不客气,拿了便又悠哉悠哉走到了顾哲跟前。

像是拿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珏斋小心翼翼的将糖葫芦捧在手上,抬头朝顾哲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给~”

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样可爱惹人喜欢,又像是他手中捧得那一串糖葫芦一般直戳人的心田。

顾哲毫无疑问是被戳中了。

他素来不太喜欢小孩子。

也从来没有觉得小孩子可爱过。

但现在——他改观了。

他家徒弟!!

真可爱!!!

简直世界第一萌!!

不接受任何反驳!!

顾哲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根糖葫芦,然后宠溺似的揉了揉珏斋软软的头发,轻轻笑了一下。

“那位叔叔跟你说什么了?”他轻声问道。

“他说师尊你长的特别漂亮。”

珏斋眼睛一弯,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一双深黑色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纯真,似只是非常单纯的复述了一遍那小贩说的话。

“……”

然而顾哲并没有感到任何的被赞美的开心。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胸襟多么宽阔的男人都绝对不会乐意听到别人说他漂亮。

说俊俏还好,但漂亮一出,顾哲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自知原主长的雌雄莫辩,若是穿上裙子梳个头发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但顾哲现在一没有换裙子,二没有梳发髻,三声音清幽低沉,四气质也不娘。

很明显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都能看的出来他是个男的。

而说这话人的心理也是显而易见了。

才能吸

顾哲眼神诡异的看了那小贩一眼。

正整理着糖葫芦顺序的小贩猛的感觉背后发凉,一股寒气自脚底生出直窜脊髓。

他连忙转过头惊恐地扫了一遍四周,见毫无异常便又疑惑的转回头。

顾哲那张冷冰冰的脸就直直地映入他的眼帘。

“啊!!”小贩被突如其来的顾哲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额头上顿时布满了虚汗。

“青天大白日的,你窜我眼前来干嘛呢!”

小贩见是来人是顾哲,这才松了口气,但被人这么捉弄,心中总免有些不悦,不由抱怨道。

“原来没瞎。”顾哲幽幽说了一句。

“……?”小贩疑惑地望着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徒弟。”顾哲朝珏斋招了招手,接着道,“把你的糖葫芦拿过来。”

“嗯!”珏斋非常听话的把三根糖葫芦全部给了顾哲。

顾哲接过糖葫芦,弯腰轻轻摸了摸珏斋的脑袋,启唇若有所指地道,“以后再遇到这么形容一个男的长相的人,你就要这么对他。”

说着,顾哲捏着那三根糖葫芦的其中一根的棍子往下一压,那糖葫芦便顺势跳了起来,然后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悬在半空上,最后“刷”一声,直直向那小贩飞去!

只听一声不算太响的声音,那糖葫芦便准确无误的插在那小贩命根下三寸的地方!

“……”

小贩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哲这一系列快的让他反应不过来的动作,突然觉得裆下有些凉,再低头一看。

“啊啊啊啊!”

小贩尖叫一声,立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裆部。

竟是裤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溜进来了好些凉风。

“您你你你!”

那小贩颤抖着双腿,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恐,他是真不敢想象,要是顾哲不小心失手了,那他下半辈子要做么过!

要知道他可是个连小姑娘手都没牵过的老处男!!

“噗——”周围围观的人中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四周便也像是开了话匣子一样叽叽喳喳闹了起来。

“这个人上次不是卖簪子的么?怎么又来卖糖葫芦了?”

“胡说!他明明是卖胭脂的!”

“怎么会?他不是卖泥人的么?他还说那泥人是当今公主小时候出宫来玩在他家旁边的小池塘捏的呢!”

“他还说我这簪子是公主身边的小丫鬟戴过的呢!你看,我现在还戴着呢!”

“那、那我这胭脂……”

“……”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原来是个骗子!”

“大骗子!”

“呸,死不要脸!”

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那小贩立即便引起了众怒,有菜的拿菜去扔,没菜的则会跑上前去吐一口口水,竟是无一人说顾哲的不是。

小贩见自己的骗术被揭穿,不由冷汗俱下,双腿更是忍不住发软,也不管顾哲对他做的事了,扔了棒子撒腿就跑。

或许是做这事做的多了早已就已经做好了如何逃跑的准备,那小贩的两双小短腿跑得倒是比兔子都要快,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穿过人群不知所踪了。

“跑得倒是很快……”顾哲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糖葫芦,喃喃自语道。

“师父不追?”珏斋心中疑惑。

“不追。”

顾哲摇了摇头,弯腰将那些糖葫芦捡起来一个个的插好,然后轻轻倚在一面照不到太阳的墙上,眼中似带了笑意。

引你的眼

“经历了这事,想来他也被吓破了胆子,今后都不敢再来集市闹了吧。”拍拍手,顾哲毫不在意地道。

“可如果一个人做坏事尝到了甜头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啊……”珏斋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顾哲,似是无心说道。

顾哲闻言,眉头猛地一蹙,他转头看着珏斋,黑如墨水的眼中似汹涌着滔天波浪!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

他问道,语气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生硬冰冷。

“我、我、”珏斋似是被这样的顾哲吓到了,他后退两步,眼眶一红,大大的眼睛中瞬间便已然盛满了泪水,宛如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珠儿一般直往下落。

“我——我是听守门的家丁——说——说的……”他迅速低下了脑袋,两根白嫩的手指缠在了一块,抽抽搭搭的,像只淋了水的猫儿。

绕是任何人,都无法对这样的珏斋发火,更何况是顾哲。

叹了口气,又觉得是自己刚才太凶了,便又蹲下身子想摸摸珏斋的脑袋来安慰安慰他。

但刚伸手,珏斋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

顾哲的手一下子僵在空中,他看着偏过脑袋不敢直视他的珏斋,眼底似有一瞬间的哀伤,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地收回手,然后站了起来。

“我……”珏斋小心翼翼瞟了顾哲一眼。

“我不会像他们一样待你的。”顾哲低头看了一眼珏斋,也没等他说完,只是很冷静的抛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又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制衣坊方向走去,似乎没有太在意他之前的动作。

虽然他现在的心其实是伤心到爆炸。

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了薛之谦的一首歌里面的歌词。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么~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本来当初听着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却终于是理解到作词人的心理感受了。

因为真的伤害巨大啊!!

顾哲觉得自己自闭了。

珏斋跟着顾哲走了两步,随后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下子从顾哲手中挣脱开来,他揉了揉有些红的手腕,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了顾哲。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哲低头不语。

珏斋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我是怕……怕那个人又回来害师尊……我……我知道的……师尊不像他们……师尊是全世界最好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也不自主爬上了两片火红的霞云,衬得他整个人都羞答答的,比之那初开的桃花更有胜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珏斋,着实可爱。

“噗……”顾哲终是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一直都以为他的徒弟是那种因为经历过比同龄人要多所以更加稳重成熟但又很可爱的小孩子,因此听到他说那话的一瞬间虽然很震惊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的认知但也并不很生气,只是想让他认识到自己这样的观念并不正确然后再在之后的相处中潜移默化掉他的这种思想。

但现在看来……

似乎不用了……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哪怕就是心思比同龄人要来的更深,但也始终不会太阴暗,你对他好,他自然是会感受到,但像他徒弟这样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孩子,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若是顾哲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是高高翘起的。

因为他的徒弟也会为他着想了!

罪过

“我……我……”见顾哲笑了,珏斋的小脸却变得更红了。

“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所以对所有的人都抱有一种警惕,但是你可以放心的是,我顾哲,一定会一心一意待你好,若是将来骗了你,判了你,那我自己便去十八层地狱受那七七四十九件酷刑。”

顾哲如是说道,眼中却都是坚定,似是对珏斋许下了诺言。

“真的……?”

珏斋的脸突然不红了,他抬头看着顾哲,漆黑的眸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楚任何感情。

“嗯。”

顾哲点了点头,眼底不自主溢出了些宠溺。

“……”

珏斋并没有再次回答顾哲,他只是盯着顾哲,一眨不眨的,隐藏在背后的双手却早已握紧,本就瘦如柴木的手这下彻底没了血色,连那小巧精致的指尖都似乎隐有颤抖。

他无法再骗自己这是顾哲耍的心计,只为了让自己消除疑虑。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若是要培养死侍,凭顾哲的身份,有的是人来让他慢慢挑选。

况且他现在并没有将自己的天赋激发出来,仅从外面看,是完全看不到有一点灵气存在的。

这也是为何他在把顾哲送到鸿灵宗时他的那些个师兄师弟那么奇怪地看着他的原因。

——没有谁会乐意去收一个没有灵根的孩子为徒。

——也没有谁会乐意为了一个对自己够不上威胁也没有什么好处的小孩子耍尽心机。

他是真心的……

真心想要护着他,不让他受苦。

若是放在几十年前,他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但现在……他不信……

他不信一个人真的会一如既往的宠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一辈子迁就着他,一辈子不改变自己的初心。

现在的话说的有多好听,将来的背叛就来的有多刻骨铭心。

珏斋的脸突然阴沉了下去。

但若是……

若是再信一次……再单纯一次……也不大碍事。

一辈子待他好……一辈子对他付诸真心么……

要是没有做到……

珏斋面色不改,但周身气势却仿佛更加危险。

他也不介意折了他的手断了他的腿,将今日他说的一切一点一点的还给他。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呵。

“师尊。”他嘴角一勾,大大的眼睛弯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嗯?”

“那我们可说好了,一辈子都要遵守哦!”珏斋接着道,甜丝丝的声音像是蜜糖一般让人心都仿佛化了。

“嗯。”顾哲不疑其他,仍是笑笑说道。

“拉勾!”

珏斋伸出一只小手握成拳头,张开其中的一根小拇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盛满天真与机灵,像是小鹿一般戳人心田。

“嗯。”

顾哲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也从来都不迷信,纵然心中对拉勾这一幼稚的行为不信,也不好回了自家小徒弟的盛情,便无奈的挑挑眉,蹲下身乖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得那人就口吞长剑当杂戏班子!”

最后,珏斋和顾哲的大拇指一竖,按了个指印。

椿去湫来

“好啦,那我们去买衣服吧!”珏斋嘴巴一咧,无比灿烂地笑了一声,随后拉上珏斋的手,蹦蹦跳跳跑向制衣坊。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竟然还信拉勾这种事……

顾哲嘴角轻轻勾了下,眼底竟带了些苦意。

本来……他也是信的。

顾哲找的那家制衣坊名叫椿去湫来,隔壁做衣服的都叫王家制衣,李家制衣,就他们家叫了这么个文艺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茶的,因而他们家生意也比别家要差上些许。

但顾哲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给他徒弟买一件既好看又比较实用的衣服罢了,至于具体是到哪里去买,他倒是没什么需求。

他向来不是那种热衷于名牌的人,只要质量好看着也不丑的他一般都不会嫌弃。

“椿去湫来……师尊,为什么这个要叫这个名字啊?”

珏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被染成了金黄色的四个字,偏头疑惑的问道。

“……”顾哲皱了下眉,摇摇头,“不知。”

“师尊也有不知道的?”珏斋似乎很惊讶。

“哪怕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也总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噢……”珏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

“椿去湫来……”恰在此时,顾哲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不算太响的声音。

顾哲转过身,却看一名穿着亚麻色长袍的男子怀中抱一件红衣,正痴痴地望着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朱红色牌匾,嘴中喃喃地说着话。

那红衣已经很旧了,原本的鲜红色也因为洗的次数太多而有些泛白,上面的绣纹也大多脱了线,四周都有了褶皱,可以看出原本应该绣的是一大簇的花,不算太红,似乎是海棠。

那男子盯着牌匾看了好一会儿,眼角突然沁出了些泪花,他赶紧用那双粗糙黝黑的手拭去,深吸一口气,紧紧抱着红衣,慢慢踏进了屋子。

刚刚进入内屋,一阵香气便扑面而来,但却并不太浓,甚至有些淡,不仔细闻还真闻不怎么到。

那似乎是花香,但整个店的装横都以简约精致为主,唯一的花就是插在铜镜旁的花瓶内的一束海棠。

海棠呈鲜红色,是那种少有的纯正的大红,一共有七八朵的样子,都点缀在浅棕色微微弯曲的枝干上。

而那溢满了整个房间的香气,想来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了。

“我来……”之前那个在门口的男人走到掌柜面前,深深看了怀中的红衣一眼,然后将它递交给展柜,眼里满是坚定。

“我想见见,这衣服的主人。”

“啊……?”

掌柜从来没有见过拿着衣服来制衣坊的人,不由傻了眼,但毕竟是做商人的,懂得怎样把住顾客的内心,便只好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生怕他多拿了什么。

事实证明,男子什么都没干。

但突然给了他一件衣服还说想见见衣服的主人是个什么意思??

“衣服的主人?”

掌柜对男子的这个要求有点懵,不由挠挠头,脑中开始思索之前是不是有客人试衣服的时候把原先的衣服给落下了。

“她以前,是这里的掌柜。”

男子自然是看出了掌柜的不解,便又补充道。

红衣

“以前是这里的掌柜?”掌柜的震惊了。

他们这家店说起来也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听说原先这家店的掌柜是一名喜穿红衣的女子,手艺也很不错,有很多大家闺秀都很喜欢来她家买衣裳,但之后也不知怎地,就把这店转卖了,之后就再无音讯,听说是因为与一富贵人家的公子私定了终生,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叫苏云南么?”掌柜问道。

“嗯!”闻言,男子大喜,一把抓住掌柜的手,忙问道,“那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没了音讯,听说是跟一个贵公子私奔了,怎么,你有什么事?”

男子面露失望,“那……那……那你把这件衣裳收了吧……这是她最喜欢的衣裳,若是她以后回来了,你就把这衣裳给她,跟她说我来过,我还在那里等着她。”

说完,男子便将衣裳整好放在柜台上,苦笑一声,踏出了门。

那男子身形颀长,约有一米八左右,但这么个大男儿,背影却消瘦的可怕,就像是一片凋零的枯叶一般,踉踉跄跄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掌柜有些奇怪地目送男子离开,然后抖开那衣裳,只见上面绣着一颗占了约有三分之一布料的海棠花,绣这花的人手艺非常好,就连那花的渐变深浅都用不同的细线绣了出来,一朵挨着一朵,好不茂盛。

在海棠之上是一只鲲,通体为蓝,只有眼睛漆黑如墨,正低头俯视着那颗海棠,眼里似有如水般的绵绵情意。

这件衣裳绝不是什么凡品!

哪怕是因为穿久了所以有些旧,也绝不是市场上那些平常的衣裳所能比拟的,甚至连那些王孙权贵穿的恐怕也没这件要来的精细。

若是被不安好心的人给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掌柜的脸色猛然变了变,他赶紧将那衣裳收进了一个盒子,急匆匆跑进内屋,只丢顾哲等人在正厅,连句话都没留下。

“师尊……”

“嘘。”顾哲摇摇头。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完了好去测灵力。”

“哦……”珏斋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总感觉那件衣裳很熟悉,也不知是在哪里匆匆一撇过,而且那衣裳也不是普通的衣裳,它上面有很浓的怨气,在男子怀里抱着的时候还好,但刚被掌柜装进盒子的一瞬间……似乎暴涨了很多。

若是不将她撕毁,整个城镇或许都会变为一座死城,爆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珏斋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内屋一眼。

“这件吧。”珏斋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衣裳,随手挑了一件淡蓝色交领鹤氅说道。

“要试一下么?”顾哲看了那衣服一眼,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不用。”珏斋摇头,“买完我们不是还要去测灵力么,天要黑了。”他伸手指了指已经在西面斜下方的太阳。

“嗯……”顾哲思量一会儿,取下了那件衣裳,然后轻轻放在柜台上,等着掌柜结账。

等了好一会儿,掌柜的声音这才从内屋传了出来,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他似乎很累的样子,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薄汗,嘴里也一直喘着粗气。

公举抱~

“来了来了,久等了久等了,我看看……我看看……”掌柜的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看了看珏斋挑的衣服,然后报了个价。

“20两。”

有点小贵。

一般店铺卖衣裳都是卖布匹,而直接卖成品的却是很少见,但椿去湫来这家店铺却恰恰相反,不爱卖布匹,甚至可以说他们摆的布匹颜色质量都很差,但已经做好了的衣裳不仅样式好看质量也是上乘,这样违反常理的做事风格倒也是很大胆了。

因而贵一点似乎也有理。

这样想,顾哲心里舒坦多了。

付完了钱,顾哲当即就让珏斋换上了衣服,抹了下衣服的褶皱,这才满意地牵上他的手。

“走,回去。”

“嗯。”

珏斋笑着点了点脑袋。

而就在他们刚刚踏出门的一刹那,一个穿着淡粉色偏白襦裙的小姑娘也踏进了房门。

擦肩而过,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

“诶,你说……”

她话音一顿,立即转过了头。

却只见一袭白衣翩然,一头墨发如瀑,周身气势如霜,眼神却温柔似水。

哪怕是用尽她所知道的所有形容美得词语怕是也不足以形容那惊鸿一眼。

——风儿佛过,撩起了公子的发,也拨乱了姑娘的心琴,自此,误了终生。

再回过神,那人却已消失不见,仿佛幻觉梦境一般。

“姑娘……”

“嘘……”

“……”

萧笙儿从来都不知道,这世间竟有长的如此好看的公子……

简直就像是九天之上下凡渡劫的谪仙一般飘渺虚幻。

“小桃……”

“嗯?”

“你说……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他?”

“一定会再见到,一定会的……”萧笙儿紧窜着一双手,原本淡泊如镜的眼中竟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

“师尊……”

“嗯?”

“我们是要去测灵力么……”

“嗯。”

顾哲点点头。

【恭喜宿主完成衍生任务2!小徒徒现在超级开心了呢!】

冷不丁的人,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道声音。

刚开始,顾哲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只找死的恶灵进入了他的神海,后来想想这声音有点熟悉,这才想起了之前的那个自称养成系统的东西。

这玩意竟然还在他的脑海里?

简直跟360一样,怕是有毒。

“宿主请不要悄咪咪说系统坏话哦,现在距离副线任务的完成世间还有一个时辰,要是不能按时完成任务的话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惩罚?

什么惩罚?

“让你日夜难耐的~惩罚。”‘的’字明显比其他字拖的要更长一些。

“……”

顾哲莫名感觉到了来自系统深深的恶意。

算了,反正他也是准备去给徒弟测灵力的,一个时辰么……只要加加速度,是能赶得上的。

找了块没人的地方,顾哲突然停了下来。

“嗯?”珏斋疑惑抬头。

顾哲转身,抬起衣摆,然后蹲了下来,双手张开,对珏斋道,“上来。”

“……”

珏斋一下子愣住了,站在原地好几秒都没有任何动作。

顾哲挑挑眉,干脆不等珏斋的回答,直接走到他的跟前,伸出一只手穿过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盖,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

毕竟是小孩子,而且珏斋还有些营养不良,顾哲的这个公主抱抱的非常之轻松。

小正太

其实他很早就想公主抱一下他家小徒徒了。

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不过这下好了,他有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去抱小徒徒~

软软的~好可爱喔~

【变态。】

神海内的系统非常不会看气氛的朝顾哲倒了桶冷水。

顾哲:“……”冷漠。

不过珏斋的身子太小,这个姿势有点难以维持。

而且也不怎么好看……

思量一下,顾哲决定还是像从青丹峰来集市一样让珏斋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膀子上,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整一个人都牢牢实实护在了怀里。

这样还不容易吹风感冒。

顾哲表示对这个姿势很满意。

便又找出霜寒剑,口中念了个咒,绝尘而去。

珏斋刚开始还很抗拒这个姿势,无时无刻不想着挣脱,奈何力气太小,无论他怎么挣扎,顾哲都是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慢慢的,他也就放弃了。

抱就抱吧,反正等他长大了,也会慢慢一件件的找回来!

回到修真门,顾哲照着记忆中对测灵台的描述,东走走西飞飞,竟真的误打误撞看到了一个类似擂台的地方。

是这吧……

顾哲微微低头细细打量。

那地方很大,跟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差不多,正中央放着一个占了约有三分之一的擂台,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放着一根玄色长驻,三四米的样子,最顶端还镶着一颗深紫色的大宝石。

非常符合他在书中对测灵台的描述。

是这了。

顾哲心中确定,便控制着霜寒剑向那地方降去。

“站住!”

脚下刚刚触碰到地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正太音。

“谁准你们来这儿的?弟子大选不是要三天之后才开么?”

转头看去,是一名穿着米白色鹤袍的小男童。

那小男童看起来与珏斋一般大小,四五六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圆嘟嘟白嫩嫩的脸蛋,手里却挽着一根雪白色大浮尘,老气横秋的样子,走起路来却一颠一颠的,倒是充满喜感。

终于爬上了擂台,小正太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提了提自己的小肚腩,正色道,“这里暂时不对外开放,想要测灵力的话等弟子选吧!”他冷哼一声,抖了抖白色大浮沉。

顾哲挑挑眉,没说话。

“还不走?小心我轰人了啊!”小正太双手叉腰,微微撅了撅嘴,面露不悦。

顾哲还是没有回话,只是低头,往腰间一抹,抓着根绳子轻轻一扯,一块纯白色由朱红粗线绑着的玉佩就这么静静躺在顾哲的手上。

他用两只手指夹住红绳,一抖,玉佩就这么显露在小正太的眼前。

青丹峰峰主

顾哲。

清清楚楚的七个大字刻在上面,笔锋硬气潇洒,黑的就连那深夜的夜空都无法比上,这黑的纯度,恐怕是只有寒玄草的汁液才能办到!

而整个宗门,能用寒玄草的也没几个……

小正太故作老气的脸绷不住了。

妈耶!

不得了!!

要完要完!!!

他竟然不小心惹了最难搞定的青丹峰大佬!!

这可咋整啊?

小正太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吓得一哆嗦。

他赶紧咽了一小口唾沫,脑袋飞速运转想着如何让自己死的不那么惨。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将浮尘抽了出来,怜惜的摸了摸它雪白的毛,一狠心,“啪”一声放在地上,双手拿着浮尘柄,竟是……

扫起了地。

“……”

测灵

“我只是来扫个地,不识字,您要干嘛,就、就干嘛去吧!”说着,他默默地往后退了几米,手上动作不断,生怕顾哲一抬手就把他给掐死了。

要知道八座峰里就属他脾气最为古怪,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能赏赐给整个宗门的弟子好东西,不高兴的时候说不定某某峰的小河旁边就会莫名其妙多了一具尸体。

鹤童颜这人,长着一张小娃娃的脸,身材也是胖嘟嘟的,却是已经三十多岁,好说歹说也是玄真门资历比较老的一辈,但为人却欺软怕硬,整天拿着根被他涂的白白的扫帚当浮尘到处晃悠,时不时管管西边弟子花浇的怎么样,时不时又跑到南面去要几颗隆仙桃来尝尝鲜。

可谓臭名昭著。

但众人拿他没辙。

因为他是掌门那一代进来的人,哪怕就是资质再差到了这一辈也能当个小总管当当,更何况鹤童颜资质也不是特别差,便被选当为测灵台的负责人。

说的好听点,是负责人,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个看门的,就连卫生都要自己来搞,二十多年了,也就每年的弟子大选能见见新面孔,其他时候,就只能拿着自己的宝贝浮尘到处晃悠。

庆幸的是五年前玄真门掌门不知何故突然辞去,还未满二十的掌门大弟子顾决聂顺理成章当了掌门,二弟子顾辞海辅佐其统管宗门上下。

五年下来,他们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渐渐的,他这个测灵台也就被人忘的差不多了,也就每年的弟子大选才会想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早就已经在没来鸿灵宗之前就已经测好了灵力,因而会来的人也就只有从穷乡僻壤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罢了。

所以鹤童颜很自然地就把顾哲和珏斋也当做那类人了。

鹤童颜这个人设,很明显就是那种前期给男主送各种各样助攻金手指的小弟人物,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惊天大身世。

不过男主的小弟那么多,顾童颜顶多也只能算是其中比较显眼的一个,顾哲能想起来也真是苦了他了。

“我想测一下灵力。”顾哲道。

“测、测灵力啊?没、没问题啊,来,这边,这边走!”鹤童颜闻言,一把将浮尘拎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搁在手腕上,领着顾哲来到结界旁边。

这个结界已经是二十年前鹤童颜刚刚当上负责人时设的了,如今“年老失修”,上面还时不时会蹦出一小撮的灵力。

简直跟没设一样。

顾哲都有些看不下去。

挥了挥手,鹤童颜一下便解开了结界,他迈着小碎步跑到测灵石跟前,仔仔细细用浮尘扫了扫它上头积的灰尘,眼里带了些回忆。

他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再见到这老家伙了。

“把手放在这上面吧。”他转头对珏斋道。

“嗯!”

珏斋松开顾哲的手,非常平静的走到测灵石旁,然后把手放在一个圆盘似的东西上面。

其实不用测,他也知道自己的灵根如何。

五灵废品根。

比普通人都要来的更烂上不止一星半点的灵根。

如果是遇上这样的灵根,基本上就是了无希望了。

五灵根

不过他也挺想看看的……这人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废物的时候。

那双充满着冰冷和厌恶的眼睛,他可至今都还记得。

珏斋的手刚刚放在测灵石上,最上面的宝石就爆出了一阵紫色光芒,但那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的,就转而变成了红色——黑色——绿色——黄色最终五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糅合成了一团白色的液态球,最后像是烟花一般向四周炸去!

鹤童颜见此,立即吓得后退了几步,他慌慌张张用浮尘挡住自己的脸,透过浮尘的缝隙来看外面的景象,生怕那炸开的白色液体溅到他的身上。

这是测灵石想驱逐一个人时才会有的表现。

那团白色液体也可以变相的理解为他厌弃的口水。

一般情况下,测灵石是不会激发灵性的,纵使鹤童颜守着他约有二十来多年也很少见测灵石会因为想赶一个人走而激发自己的灵性。

哪怕就是当年有一个熊孩子在它身上乱涂乱画它也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奇怪……

当真是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测灵石的反常,这人……也是反常得很!

看刚才的颜色变换,这小子很明显的就是最废柴的五灵根属性,那种跟天灵根一样的极稀有属性,只不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十八层而已。

但这些都不足以道明鹤童颜心中的诧异。

因为顾哲作为青丹峰的峰主,最是看重脸面,每次出行少说都要带上二三十个人的他又怎么会把这么一个没有任何修道天赋的小屁孩带在身边呢?

而且能让测灵石产生这么剧烈的反应……这人的心究竟是要黑到何种地步才会这样?

简直是有点诡异!

鹤童颜的脸色突然古怪了起来。

“这……这……”

“到底如何?”顾哲皱眉问道,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鹤童颜摇摇头,朝顾哲招了招手。

“借一步说话。”

顾哲心中奇怪,只好又朝鹤童颜走了几步。

鹤童颜深吸一口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五灵根。”

他别有心意的去掉了废品两字。

虽然哪怕不去也一样。

但当面直接就说人家的灵根是废品也总归有些不大好。

顾哲身子僵住了。

竟是……

五灵根。

灵根分五种,单灵根最佳,偶尔别的地方也称天灵根,双灵根比之较差,但若是修炼的好那也跟天灵根没什么差,次之就是三灵根,四灵根。

而这五灵根,则是最后一个。

不用想也知道,这五灵根定然是差到了极点。

普通人的一生很短,晃眼间就已经过完,而其间可能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去做,若是身体里面有一根灵根,那么他就可以专心致志的修炼这唯一的灵根,而若是身体里有多种灵根,就必须连这几种灵根一起修炼,虽然说种类多是多了,但修炼的速度,比之天灵根也是差的太远了。

而其中灵根最多的便是这五灵。

普通的五灵根要从练气修练到筑基基本是不可能的,或许有那么几个能行的,要么就是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人,要么就是用药物堆积而成的花瓶,总之都没几个是真正的有真材实料的。

啦啦

更何况五灵根不仅灵根多修炼起来费时间,他的杂质也是积累的最多的,不用洗髓丸根本就无法洗干净,而无法洗干净修炼又会更加困难,所以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由此可见五灵根是个又漫长又烧钱的灵根。

因而许多人一听到自己是五灵根之后,想都没有想就放弃掉了。

虽然原书中男主也是五灵根,但男主毕竟是男主,是有主角光环的,最后肯定是华丽丽的逆袭了。

但他家小徒徒又不是男主,没有那么逆天的运气,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灵根是五灵废品根,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不行,他得找其他的时机告诉他!

至少现在不行!

“师父……”珏斋扯了扯顾哲的衣袖。

“徒弟。”顾哲狠心打断。

“啊?”

“今后……你可能要多吃点苦了。”顾哲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珏斋懵逼。

他难道不是应该知道了他的灵根之后非常嫌弃的看着他然后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他一个人扔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么??

多吃点苦??

什么意思??

任凭珏斋三十多年来的心理揣摩技术也着实是揣摩不出来这会儿顾哲的心理。

但事实上顾哲的心理很简单。

既然修道不行那他们就走武道。

反正这世上靠修武最后成为一代大师的也不是没有。

况且玄真门还有专门的给武者修炼的擂台,试炼场,定期会开放幻境,资源也不算差,要是好好练的话,还不一定比那些修道天赋好的人差呢。

虽然他不是练武的,对这方面也不是太了解,但他的大师兄也就是现今玄真门掌门顾决聂可是一代武修宗师,那实力可是连皇宫里百里挑一的死侍都要忌惮三分的。

大不了他到时候就厚着脸皮多往武修峰跑跑就是了。

“走吧,天晚了。”顾哲轻轻捏了下珏斋小巧的鼻子,牵起他的手,慢悠悠下了擂台。

“欢迎下次再来啊!”鹤童颜在台上垫着脚尖挥舞着他的灰色浮尘,像是个卖菜的在招呼客人似的。

顾哲有些忍俊不禁,没回话。

他召出霜寒剑,动作极其熟练的抱起珏斋,又往青丹丘飞回。

“不想知道自己的灵根么?”路上,顾哲微微侧头,问道。

“师父不说自然是有师父的道理,若是到了我知道的时机了,自然是会知道的。”珏斋笑笑,眼里却明显的带着疑虑。

明明就是很想知道。

却还要装出一副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的样子。

“噗……”

他家小徒徒还真有点可爱啊!

“师父笑什么?”珏斋神情茫然。

“你不要学我的那一套玄乎做事,要是想知道,直接问便是,我定然是会告诉你的。”他笑道。

“那……”珏斋有些犹豫。

“我的灵根究竟是什么?”他抬头问道问道。

“是四灵根。”顾哲面不改色道。

——骗人。

珏斋的脸沉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要来的更清楚。

他就是很典型的那种五灵根。

那种连在废物中都难得一见的五灵根,还是无法进行洗髓的残废五灵根。

他为什么要骗他?

珏斋皱了皱眉。

一直以来的功利思想让他想到了一千万个阴谋论。

但都被一一否决。

所有的行为都指向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答案。

……

断腿砍臂

——他不想让他伤心。

可是……

这可能么?

对于一个夺舍了顾哲的人而言,真的会那么单纯的因为不愿让他伤心而编造谎言?

不由得,珏斋的嘴里突然泛起了与顾哲初次见面时顾哲喂他吃的药丸的味道,眼前浮现出大峰熊朝他扑来时顾哲奋不顾身护着他的身影,鼻尖萦绕起了那熟悉的墨香。

珏斋沉默了。

心中隐有的答案更加确信。

“师父不用骗我的……”鬼使神差的,珏斋小声道。

“……”顾哲闻言身体一僵。

“你知道了……?”他的语气似乎带有些担忧。

“嗯……”珏斋点了点头。

“以前了解过一些……”习惯性的,珏斋为自己编了一个不存在的谎言。

“哦……”顾哲没有继续接话,他愣愣的看着天边逐渐西斜的太阳,淡色琉璃般的眼中透着些心不在焉。

“师父不觉得我很没用么?”珏斋启唇又问道,似只是随口一说,但抓着顾哲衣袖的手却不自主紧了些。

“……”顾哲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摇摇头,柔声道,“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必然有你的使命,有你必须要完成的责任,既然在修道这一块上你没有天赋,那就说明上天派你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修道成仙,肯定是有别的用处,人无完人,你既无修道天赋,就必然在另一块上有别样的天赋,我又怎会因为你是五灵根而去责怪你?”

——我又怎会责怪你?

“铃——”

珏斋仿佛听到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脆响,封闭了大半辈子的铁门上的锁链似乎被人轻轻拖起,发出了“框框铛铛”的声音。

“师尊……”他又轻唤了一声。

“嗯?”

“那我若是……在所有的方面都没有天赋呢?”珏斋低垂的脑袋,乌黑的秀发挡住了他的面容,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态。

“那我便养你一辈子。”

顾哲想也没想,便说道。

“……”

呵。

呵哈哈哈。

养他一辈子……

养他一辈子……

好一个养他一辈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么狂傲的话出来!

至少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眼前的所有景象突然模糊了起来,温热的液体自眼眶中滚了下来。

珏斋一直都不相信自己会流泪。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弃了的人。

亲人、朋友、爱人、所有的所有,他都无不在利用,他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放过他的真心。

因为他怕,他怕自己小心翼翼传递的真心被人狠狠的践踏。

他的自尊和骄傲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但如今……

他动摇了……

他想试试……

哪怕就一次……

试着将自己的真心……

托付给一个人。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万劫不复,他也想试试……

“师尊……”

“嗯?”

顾哲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珏斋。

“……”

珏斋看着顾哲在夕阳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的脸,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便轻笑着瑶瑶头,接着道,“无事。”

养他一辈子么……

那就让他来看看他底能做到哪一步吧。

在那一刻起,珏斋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尊,似乎也不是那么扎眼了。

【——若是你敢背叛我,那么我便折了你的双手,断了你的双腿,将你囚禁在我的身边,让你永远也无法在离开我。

——珏斋。】

————作者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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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决聂

“不过你竟然不能修道,那我们修武也可以。”顾哲轻轻说道。

“修武?”珏斋歪了歪脑袋,有些诧异。

修武不比修道,如果说修道是是一堆石头里的玉石的话,那么修武就必然是只能给玉石到陪衬的石头了。

而且修武比修道也要累上好几倍,拼的累死累活练了一天,还不如人家修道的练半个时辰的。

所以一般人如果没有修道天赋的话也不会选择修武这么吃力不讨好的途径。

“虽然修武很辛苦,但总比一辈子碌碌无为当个普通人要好。”

顾哲迎着疾风,若有所思地道。

“……嗯!我会好好努力的!”

珏斋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水灵灵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斗志与希望。

“说到修武……”

顾哲突然停下了霜寒剑。

“嗯?”

珏斋疑惑地抬头看着顾哲。

“我们去看看你的大师伯吧。”说着,顾哲转了个方向,往掌门峰飞去。

“……”

??

大师伯?

顾决聂??

就那个传闻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眼如铜铃的玄真门掌门?

在上一世,珏斋是没有看过顾决聂的。

他来到玄真门时正是顾决聂去世后的第二年,那时的掌门是顾辞海,而顾哲则是名义上的二掌门。

再加上顾辞海一直以来对待顾哲都比对待其他峰主要好,当时的顾哲在玄真门可谓是一手遮天,胡作非为。

但无论他做了什么,顾辞海这个当掌门的,都会在事后替他完美的处理掉后事,让人挑不出顾哲的半点毛病。

当年他为了灭玄真门可以说最棘手的就是这顾辞海了。

面上温润如玉,和煦如风,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对他有利的他会让他的利益最大化,对他有害的就会赶尽杀绝,手段高超,雷厉风行。

否则就顾哲那么作死的性格,早死了个百八十遍了。

但现在。

他可以去看顾决聂了。

而且现在是仙元20003年,正是玄真门最鼎盛的时候。

顾决聂这人,珏斋了解的并不多。

只听说是史上的修武第一人,其实力连昆仑虚的那几位长老都要忌惮三分。

其余的……便都是关于猜测顾决聂是怎么死的了。

顾决聂的死非常蹊跷,听说是在练功时没控制好自己的灵力而导致的走火入魔。

但顾决聂是修武,又不是修道,走火入魔的概率极低,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修炼的时候闯入了他的神经,否则是绝不会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的。

不过他死了也好,反正他日后也是要灭了玄真门一门的,少了个敌人也省点力气。

至于是怎么被杀的……

他可一点都不关心。

在《修真》这本书里,顾决聂怎么死的,一直都是个迷。

刚开始,顾哲确实是想好了顾决聂的死法,但是可能是出于作者都有的一个毛病,他写着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导致到了大结局,顾决聂还是没有个准确的死法。

但顾决聂对顾哲不大好却是真的。

顾决聂性格刚烈,正直,一心扑在修炼上,不懂人际交往,在位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顾辞海来做,他说破了天就是个挂名的掌门,一个吉祥物,一个类似于镇宅一样的存在。

*我怕师尊担心……

但怎么说也是修武史上第一人,有他在的话,到时候男主黑化也有实力跟他肛啊。

所以他还是尽量让他别死那么早吧。

顾哲记得不错的话,男主第一次出场是在仙历20016年,距离现在还有13年,如果在十三年之后他找个理由出去的话……应该是可以避免掉的……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让珏斋强大起来,至少要有在跟男主抗衡的时候能逃跑的实力。

所以这顾决聂……

他是非见不可啊。

毕竟以后珏斋的修炼可能都要依靠着他来教。

顾哲轻轻叹了口气。

这事一件跟着一件的,真是没完没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都给解决掉,让他松一口气好好休息一场啊……

“师尊累了么?”珏斋微微侧头,问道。

“是有点……”顾哲轻轻皱了下眉。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珏斋拉着顾哲衣服的手不由紧了些,精致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明显就是一副不想见生人的模样。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顾哲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些许,他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安慰珏斋不要害怕,脑子里却一闪而过一个片段。

——“见过你师叔们了么?”

——“见过。”(详见二十二章)

这么说他家小徒弟应该是已经见过顾决聂了啊?

那又怎么会应该怕生而不想去呢?

顾哲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家小徒弟定然是对他有所隐瞒!

“段钰。”顾哲低头看着珏斋的眼睛,表情严肃。

“啊?”珏斋眨了眨眼睛,脸上一片茫然。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你师叔?”

珏斋的脸有些僵硬。

“嗯?”

顾哲见珏斋表情不对,索性停下了霜寒剑,紧皱的眉头是一片凝重之感。

珏斋似是被顾哲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虚,不由撇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见……见过……”

“嗯?”

顾哲的尾音又上扬了些许。

珏斋似是被顾哲这样的咄咄相逼吓着了,抖了个机灵,眼角一红,泪水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但却被他死死咬着下嘴唇给忍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小声抽噎了一声,接着断断续续道,“我……我真的见过……但不是全部。”

他的声音极小,粉雕玉琢的小脸也不像往常一样带着灿烂的笑容,而是委屈的皱成了一团,活像只被丢了的小猫。

顾哲原本准备好好教育一下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他心疼地揉了揉珏斋的脑袋,温声细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师尊错了,师尊不该那么逼问你的……”

“是……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期满着师尊的……可、可弟子不想让师尊担心……”

珏斋微微撅着小嘴,眼泪终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就落了下来。

这一落,可算是砸到了顾哲的心里。

“不想让师尊担心什么?”顾哲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和蔼。

“他们说……说师尊这种人……收了弟子简直就是在祸害人……”

说着,他又抽噎了一声,小脸也哭的红扑扑的。

顾哲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关于顾哲的设定涌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设定给忘了!

掌门峰

原顾哲虽然作为一名峰主,也有丹青真人的美誉,但内里其实就是个恋童癖死变态,跟没见几次面的人装装还行,别人还信他是个正人君子,但一相处久了,他身上的坏毛病就会全部慢慢显露出来了。

因此整个修真门的峰主除了顾辞海以外对顾哲都是没啥好感的。

知道他收了徒的消息会这么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唉……”

顾哲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师尊……师尊……你不要叹气……我、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师尊的!”

见顾哲叹气,珏斋一下子就慌了,他一把抓住顾哲的袖子,大大的眼睛明明还红着,但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对顾哲的担心与自责。

噗……

这孩子……

真是……

顾哲用手指轻轻抹去珏斋脸上的泪水,温声道,“我之所以会出生到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满意的,而是为了让自己活出一番风采的,若是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郁郁寡欢坏了自己的好心情,那这个人做得得多辛苦啊。”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可真有胆子对别人说这话。

“师尊……”顾哲闻言,微微张着唇,想再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只是一个瞧不起我的人罢了,前面的磨难还多着呢,可不能在这里就因为怕麻烦停下来了。”

顾哲轻轻捏了捏珏斋小脸两旁肉嘟嘟婴儿肥,轻笑一声,道。

“……嗯……”

珏斋愣愣地点了点脑袋。

话说的那么好听,实际上顾哲的内心却是比谁都要虚。

他最怕的就是那种大哥一样的人了,整天管着管那,关键你想反抗一下还打不过……想想就有点憋屈……

然而顾决聂……他没记错的话,就是那种标准大哥人设。

对待有好感的人,啥东西都为他着想,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要拿过来给他,极其护短,而对待瞧不起或者不喜欢的,则又是另一个极端,处处刁难,只要你不好受,他就开心,关键他说话还直,几乎句句戳心。

嘶……真是想想就头疼。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为了他家小徒弟未来能名扬天下,被数落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袋里顿时多了好多好多东西,一下子便变得乱糟糟的,思绪也不清晰连贯了。

也不知道内心叹了多少口气,顾哲终于到了目的地。

——掌门峰。

掌门峰是历代掌门居住和管理的山峰,能在上面住下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仅仅是实力上面,思想上面也绝对是非常过关。

而在整个玄真门还流传着一句话——有什么样的峰主,就有什么样的弟子,这句话可以说是对玄真门七大峰各种特点的一个形象概括了。

这不,顾哲他们刚刚来到峰上,剑都还没收起来,就被五六个穿着玄真门掌门峰弟子衣服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所来何人?!”

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穿着紫色真传弟子服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单手握着一把剑,腰间一枚淡红色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刻着的“独孤九枫”。

收flag!!!

独孤九枫……

竟然是独孤氏?

顾哲有些惊讶。

难道是南方的……

还是恰巧重姓?

但这个世界能姓独孤的也就那一个……

在《修真》这本书的世界格局设定里,整个世界是一块整的无比巨大的陆地,而大陆地又被分为四个小块,上面分别有四个截然不同的国家,他们分别是北方的苏氏北美国,南方的独孤氏印象国,西方的罗列氏英苏兰国,东方的轩辕氏华夏国。

而在这四个国家的正中央,则是坐落着为了牵制四大国,让所有国家都处于一种平衡状态的玄真门。

为了让四个国家和平相处,每个国家每次玄真门弟子大选时都会派遣各自国家的精英去进行国家和平交流。

好听点,是这样。

其实说白了,还是想向别国炫耀炫耀自己国的精英有多强,然后再顺便套点别国机密而已。

年年都是如此,各国的统治者也是乐此不疲。

而今年,也自然一如往常的来了各国的精英。

而这独孤九枫,想来就是其中一员了。

南方独孤氏一直以来就以武修闻名,修炼武道的也是不在少数,反倒是在其他三大国都吃香的道修不怎么受人注视,而且听说顾决聂的老家也在南方,所以孤独氏会把精英送到顾决聂的峰下也没什么奇怪得了。

只是这独孤九枫……

好像有点来者不善啊……

“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跑来后峰……说!你来干嘛的!”

独孤九枫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配剑。

闻言,顾哲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背着珏斋悄悄翻的。

所以说这些弟子来玄真门之前都不看看各峰峰主的长相如何的么,每次都要问他一遍是谁,然后他再装逼说自己是峰主然后他们再瑟瑟发抖说“原来是峰主大人失敬失敬”么?!

真是……再不懂情事也不能这么傻吧。

叹口气,顾哲动作无比熟练地慢悠悠从腰间取下那根朱红色粗线,把玉佩平躺放在手上。

独孤九枫轻挑下眉,瞟了一眼那玉佩。

丹青丘峰主。

顾哲。

“原来是丹青丘峰主!”

独孤九枫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很惊讶,“失敬失敬。”

“……”

所以说他就知道会说这话……

顾哲再次无语,正准备收回玉佩,一柄银色长剑便“嗽——”一声刺了过来,速度之快,宛如猎豹,直逼顾哲的眼睛!

卧槽!

顾哲下意识地一把将珏斋给推了出去,飞速地弯下腰,就那么看着那柄利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擦着自己的脸飞划而过!

“……”

万籁俱静。

一缕黑色发丝自空中飘下,落到顾哲的脸上。

“嗤……”

独孤九枫见刺杀不成,冷笑了一声。

“丹青真人反应可真是迅速。”

说完,便又是一记扫堂腿朝顾哲使来!

“剑来!”

顾哲双手撑着地面,脚下使劲一抬,直接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到霜寒剑上!

“你胆子倒是挺大。”

顾哲站在霜寒剑上,一袭白衣在黑夜中尤为刺眼,他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冰冷,正死死盯着下面的独孤九枫等人,像是在看一群尸体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视线。

足以让一个五大三粗的顶顶男子汉当场吓到脚软。

……

我有一群比我还可爱的读者

“大师兄……”

其中有人明显是被这样的眼神给吓着了,双腿不由开始颤抖,连声音也似乎带上了恐惧。

“怕什么,他还敢打咱们不成!”独孤九枫厉喝一声,好看的眉眼里尽是少年轻狂,没有半分害怕!

顾哲轻轻挑了下眉。

他不敢打?

不敢打谁?

他可是连学生会主席都打过的男人!

呵。

一群熊孩子,今天不好好教育教育一下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独孤九枫话音一落,飞身就是一个后空翻,宛如一个弹簧般跳到半空之上,双手紧握着剑柄,剑尖之处直指顾哲!

“啊——!”

他脚下运起灵力,橘色的灵气顿时宛如一团火一般自他鞋底滋生,仅仅是一刹那,人就已经出现在顾哲眼前!

只要再有一秒,那柄剑就会将顾哲劈成两半!

“呵。”

轻蔑地勾唇笑了一声,顾哲淡定自若地抬起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碰——”一声,一下子狠狠砸在了扑面而来的独孤九枫的背脊上!

连手……

他都不屑使一下。

一阵刺痛自背部炸开,猛地传遍全身,浑身的筋骨都仿佛被人用铁锤敲碎,独孤九枫深吸一口凉气,身体上所有的痛觉神经在这一刻都仿佛在尖叫,一下又一下拼命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哪怕就是呼吸一口气,都是疼的!

但与往日试炼被魔兽打伤了不一样的是,顾哲砸的这一脚,在外人看来似乎连劲都没使,而且独孤九枫也能感受到自己所受的伤很轻微,几乎就只是皮外伤。

连点血都没流!

但是!

疼!!

这伤比那些把他打的肝肠寸断,五脏六腑均破碎的伤还要来的疼一万倍!

“嗤——”

被擦拭的锃亮的银剑一把插入土中,冷汗自额头泌出,与其他的汗珠汇聚到一起像是颗豌豆一样一下子滴入地面。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似乎心有不甘,还想站起来再与顾哲一战,但背一使力,像是被人横腰斩断了一般的疼痛就让他宛如窒息,一下子又跪倒在因为之前下了雨还有些湿润的土地上。

他想开口大喊,但一张嘴,那股仿佛要把他扔进油锅里煎炸的疼痛就传了过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空气,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了一起。

旁边的弟子见此,吓得魂都没了,一个个惨白着脸,拿着剑的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顾……顾……不不不不,丹青真人!丹青真人!求、求您手下留情!放过独孤师兄!”突然,其中一个长的矮矮胖胖的男生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他看着强忍着疼痛不出声的独孤九枫,心一横,双膝一弯,便跪在了顾哲跟前。

“你……嘶……”

一旁的独孤九枫见此,惊讶之余又心急如火烧,张嘴便要说话,结果刚一开口,凉风便像是一条条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身体,好不容易快要麻木的痛觉神经一下子又都活了过来,一个个尖叫着嘶吼着似要把他撕裂。

独孤九枫只得又闭上嘴巴,瞪着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顾哲。

像是只要顾哲一动,他哪怕就是拼尽全力也要阻止一样。

晚安

“少……不对,独孤师兄,我在修武这一块上没什么天赋,哪怕就是每天勤学苦练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们这一代的希望,是独孤一氏的希望!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你继续活下去!”

那人紧紧的握着拳头,圆滚滚的身体像是个不倒翁一样,充满喜感的脸上此时已是泪水满布,像是刚刚淋了雨一般。

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生死离别的场面!

要是再配一首合适的bgm,绝对能让人当场泣下沾襟,痛哭流涕!

但是……

谁说他要杀他了?

他不过就是踹了他一脚,什么时候要杀他了??

顾哲一脸懵逼。

“丹青真人,今天挡你去路是我们不对,但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掌门吩咐过太阳下山之后就谁都不见,哪怕就是二掌门过来也是一样要等到第二日清晨的!”

何其正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坚定。

“但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我们也绝不阻拦,只求你放独孤师兄一条性命!”

说完,他双手撑地,一埋头就将额头狠狠往地上撞去。

“求丹青真人放独孤师兄一条性命!”

后面的人见此,也跟着何其正一起朝顾哲跪下。

“求丹青真人放独孤师兄一条姓命!”

话音刚落,接着,一个、两个、一共五个人,齐刷刷都跪在了顾哲的跟前,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乞恳!!

能让这么多人一齐不惜下跪抛弃自己的尊严也要保住独孤九枫的命,可见这人在平日里是有多受人爱戴了!

然而他看起来不过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能在这样年轻的年纪里取得这样的成绩,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能办到的。

将来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了!

顾哲不由面露赞许。

算了,这次就绕过这些不懂事的小屁孩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全然不顾四周惊恐与绝望的眼神,姿态从容地走到了独孤九枫的跟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独孤九枫下一秒就会被顾哲一巴掌拍死的时候,只见顾哲神情淡淡地扫了一眼独孤九枫,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了个小玉瓶,打开上面的木塞,从里面取出一颗色泽上好的圆滑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四周一片死寂。

谁也不能确定顾哲喂的是什么丹药。

但就以一直以来顾哲的作风看,这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何其正的内心是崩溃了。

而孤独九枫这个当事人,也是懵了。

“少爷!”

“碰——”

伴随着何其正充满悲哀的呐喊,一声巨响猛然在众人耳边炸开!

巨风让所有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回过神,四周已满满的都是灰尘,待灰尘逐渐散去,一个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之中!

“咳咳……”

顾哲擦了擦嘴角溢出的点点鲜血,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灵气打来的地方。

“你还有脸过来!”

抬眸,只见一个高约两米的身影冲破灰尘,笔直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

速度快的惊人!

连残影都无法看到!

困……

按照《修真》的设定,顾哲天赋极好,是修真界几百年来的最出色的上品变异天灵根,因此他修炼的速度也是极快,仅仅三十年时间,就从练气一层升至元婴后期,一跃成为大陆可以排的上名次的强者,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就这么一个强的可以只身一人挑战上百上千人的人,竟然连那个伤他的人的影子都不能捕捉!

这个人……

究竟是强到了何种地步!

待到那烟逐渐的散去,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便闯入他的视线。

那人穿着一身与深夜一般漆黑的衣服,扎着一头高高的马尾辫,额前留一缕碎发,肤色黄而偏黑,像是田地里生长的小麦,脸如刀削,唇似冰琢。

他的腰间配一把长剑,剑鞘同样为黑色,最上端镶一大颗红色宝石,微微有些露出的银色剑身像是杀过了太多的人沾了血性,哪怕就是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也会被其深深震慑!

“掌门……”

“大师兄……”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说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内容,但都无疑表达了对被称呼者的惊讶。

何其正:——他终于来了!

顾哲:——不是说晚上修炼不接客么?现在突然出现是什么鬼?他连第二天怎么去解释当然理由都想好了!

何其正面露惊喜。

顾哲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

两个清清楚楚的大字,像是无限重复的迷宫隧道一样,一遍又一遍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内,除此之外,他再无法想到别的东西。

“师……咳咳……”

刚吃了药的独孤九枫有些吃力地看了顾决聂一眼,皱皱眉,心中却没有太多兴奋或是惊喜,反而是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像死一般的平静。

怎么回事?

他心中疑惑,刚想向顾决聂报告一下自己经历的一些情况,腹部便猛然像是火烧一般痛了起来,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自丹田处滋生,仅仅是一瞬间就已经蔓延至他的全部筋脉!

筋骨仿佛被人敲碎撕毁,然后又用极其拙劣的手法将他们零零碎碎地拼了回去,尔后再次被用石头细细碾磨,直到他们都成了一堆雪白色的细沙!

独孤九枫清晰的看到了这么一幅幅连续的景象。

“噗——”

一口鲜血自喉间喷涌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猛然在口腔中炸开,宛如一场绚丽的血雨,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溅到地上,地面霎那间就绽开了几朵玫红色的梅花。

“独孤师兄!”

不远处一直密切关注着独孤九枫的何其正见此,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再也管不得顾哲会不会一巴掌把他拍死,狂奔着就要去扶独孤九枫。

“滚!”

一声厉喝,止住了他的脚步。

泪水顿时充盈了他的眼眶。

还好……

还好……

“顾哲!!”

暴怒的声音伴随着四周突然呼啸的狂风让人心中害怕惊恐,原本还有些月光的地面顿时一片漆黑,抬头望,只见天上唯一的可以发光的东西已经不知何时被乌云所遮盖,连那缝隙光都无法透出!

这就是顾决聂的实力!

——控风!

徒弟

顾决聂虽为武修,但道修之上也并非是没有天赋,而且天赋也不算差,家族里一直都希望出个道修来争争面子,所以在顾决聂十五岁之前听过最多的就是“你要好好修炼为家族争光。”

但顾决聂是何许人?生来就一副逆骨头,你跟他倔,他比你更倔,你要他往南走,他哪怕就是挖洞,也要往北走!

而家族越是逼他做道修,他就越想做武修,到最后和父母闹掰了,揣了个包袱当晚就破门而出,最后也如愿以偿成为了大陆数一数二的武修。

然而父亲母亲还是被这事气的够呛,听说到现在都还不愿意见顾决聂。

但也正是因为武修已经到达大陆巅峰,很少有可以和他对打的人,无聊之下,他便接触了修道。

然后花了一年时间练成了溯风诀。

简直像是开挂了一样……

把人设在心里过了一遍,顾哲觉得自己能顺利度过此劫的几率很小。

几乎为零。

“顾哲!”

顾决聂又喊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在四周迅疾的狂风下更加锐利,宛如在黑夜中捕食的蝙蝠。

顾哲莫名咽了一小口唾沫。

“我看你真是被顾辞海放纵地太厉害,竟连我峰的弟子都敢随便打伤,莫不是嫌过的太过舒坦所以来找找罪受?!”

他大声喝道,雄浑低厚的声音中带上了愠怒。

“……”

见顾哲没有回话,顾决聂冷笑一声,下巴微微一抬,蔑视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不说话了?”

顾哲还是没有回话。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方越是生气越是对他大吼大叫,他就越平静越不想开口说话。

因为人和疯子是不能沟通的。

而人在极其愤怒的时候跟疯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顾哲的一边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自嘲地想到。

“那你可别怪我不顾师兄情了!”

顾决聂嘲讽的对着顾哲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脚下用力,一个健步,就朝顾哲冲了过来!

四。

三。

二。

一……

“轰——”!

巨大的烟尘自顾决聂脚边窜起,像是水花一般飞快的冲向了上空,然后又如被什么东西打散,迅速弥散开来,将顾哲和他拢住!

周围的弟子见此,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刚眨了下眼,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较就已经结束了。

要知道高手之间的胜负可不像他们,高手拼的都不是什么炫酷技能,而是因为他们出招的速度以及谁更加注意细节。

待烟雾逐渐散去,何其正等人瞪大了眼睛,只见单膝下跪的顾哲面前站着一个小人,而顾决聂的手则稳稳地停在那人影头顶的上方,只要再往下一点点,那人可能就会被劈成两半。

毕竟顾决聂的实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

顾决聂紧紧地锁着一双眉,他看着不顾一切冲到顾哲跟前,毅然决然将顾哲护着身后的珏斋,心中惊疑。

除了顾辞海之外竟然还有人替他挡剑?

“不……不、不许你欺负师尊!!”

珏斋双手伸直挡在顾决聂的跟前,圆瞪着一双满是坚定的乌黑大眼睛,抬着头毫不畏惧地直直看着顾决聂道,哪怕声音稚嫩但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了那小小身体里所蕴藏的巨大能量。

……

打架

“噗……”

顾决聂有些好笑的偏过脑袋嗤笑了一声。

“师尊?”他的语调带了些嘲讽般的上扬。

“就他?”顾决聂的眉毛上挑。

虽说他在之前就对顾哲有了徒弟这事有了一些耳闻,原以为只是山上弟子太过无聊所以胡乱编造来消遣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然还是真的。

而且这个徒弟……

看起来对顾哲还挺忠心的。

但顾哲……

顾决聂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可至今都忘不了当年在风月楼看到他时的情景。

这么一个衣冠禽兽人间败类竟也能收徒弟?

教出另外一个社会蛀虫市井混混么?

那还不如现在就把这苗苗给拔了。

顾决聂的眼底泛起了杀意。

“溯……”

“霜寒剑第三式——冻!”

话音未落,顾决聂的身体便僵住了,寒气自脚底开始往向上窜,不一会就来到了上半身,一股渗入心骨的寒意让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动丹田内的灵气去抵御这股寒冷,再反应过来,珏斋已被顾哲拉着退后了好几步。

“师尊……”

珏斋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好好在这待着。”

顾哲语气冰冷似命令。

“可是……”

珏斋皱眉有些担忧。

“我会平安回来。”揉揉他的脑袋,顾哲抬手,一把接到飞回来的霜寒剑。

“大师兄若是看我不顺眼打我便是,莫要将我的徒弟牵扯进来。”顾哲双眼微眯,霜寒剑的剑尖拖到地上,划出一道不算很深的划痕。

“徒弟?”顾决聂嘴角微微上挑,“确定不是男宠?”

顾哲:“……”

珏斋:“……”

众人:“……”

“大师兄莫要打趣我。”

顾哲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情,整个人都像是一尊冰雕一样,四周的温度都似乎因为他而降到了零下。

“但愿是打趣。”顾决聂冷笑一声,右手手掌一张,旁边一名弟子的配剑就“刷”一声从剑鞘中挣脱出来,飞到他的手上。

“受死吧。”

他冷冷地道了一句,一个箭步向前,便朝顾哲冲了过去。

右边!

顾哲敏锐地捕捉到顾决聂为数不多的残影,极其讯速地往左微微一偏,那把剑便擦着他的脸刺了过去。

离伤到他仅仅只有一厘米左右。

这可不是什么安全距离。

“哼。”

顾决聂冷哼一声。

他站在顾哲身后,抬手一把稳稳接住那还在往后飞的剑。

“你实力倒是增进了不少。”

他轻轻挑下眉,也不知是骂还是赞。

虽然是骂的可能是最大的。

“过奖。”

顾哲冷冷地回道。

“无影步——”

“挡——”一声巨响,一把银剑已经向顾哲砍来!四周的空气被这个动作的实施的而产生了巨大的气流,顾哲只能飞快操起霜寒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自己眼前,刚好与顾决聂的银剑相撞,碰出一排排的火花!

“滋滋……”

顾决聂目光有些下沉,双手使得力又上了一个度。

“嗯……”

顾哲有些吃力,但也毫不认输,双腿一蹲,竟扎起了马步!

对于自己的马步,顾哲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外力,他的马步至少能坚持一道两小时左右!

毕竟他当年天天可是天天被老师罚蹲马步的!

妖精打架

“哼!”

顾决聂冷哼一声,手臂再次往下使劲一压,顾哲毕竟不是武修,力气再大也敌不过自小就锻炼体格的顾决聂,只能硬生生撑着,脚下却已经往后划了些许。

“掌门!”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决聂回头一望,却见到原本虚弱无比的独孤九枫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惨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心中顿时有些惊讶,手上的力气也减少了很多,乘着这个空档,顾哲迅速往上一推,顾决聂便被推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你!”

顾决聂用剑撑住自己的步伐。

“掌门!”

独孤九枫又叫了一声。

“作何?!”

顾决聂皱着一双剑眉,颇有些不耐烦。

他今天一定要给顾哲一个深痛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教训!

“我好像好了!”

独孤九枫朝他喊道。

“……”

“什么好了?”顾决聂面无表情。

“我身上不痛了!”他继续道。

“哦。”顾决聂冷漠。

“所以您停手吧,这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独孤九枫锁着眉,声音有些虚。

他倒不是不想要顾哲被教训一顿,但他好歹是青丹丘峰主,顾辞海也一心都偏向他,况且顾决聂才上位五年,威望还没有健全,若是这个时候出手打伤了顾哲,怕是对内对外都不是什么好影响。

而且若是顾辞海知道了这事,指不定还要记顾决聂多大的仇呢。

他师尊就是个武痴,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不知道这件事会带来多大的后果,但他不一样,他是独孤九枫,是印象国大皇子,既然他师尊不懂其间的利益关系,那就让他来帮他理清吧!

收拾人这种事,也是要挑时候的。

“不打?”

顾决聂看了顾哲一眼,又回头看了独孤九枫一眼,然后一步步缓缓地走到了独孤九枫跟前。

“啪——”一声,孤独九枫被打懵了。

他摸着自己脑袋上起的一个大大的包,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万个问号。

???

“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被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去!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有你师父我在!你怕个什么?!”

他低头说道,低沉的嗓音里是一种无与伦比豪气与铿锵有力。

“我……”

独孤九枫终于醒悟了。

他师父不仅仅是个武痴,还是个直来直往的大笨蛋啊!

所以他还能说什么呢?

独孤九枫突然笑了一下。

打就打呗!

顾哲自然是不知道独孤九枫与顾决聂之间的交流,他现在只想着要怎么让珏斋免去这飞来横祸。

他被打了没事,毕竟他日后可能还会被男主慢慢的折磨,但他的徒弟这么小又这么懂事,可受不得欺负。

于是便开口道,“我与你单挑,让我徒弟离开。”

说这话的时候,顾哲握着珏斋的手似乎变紧了些。

“……”

寂静一片。

谁都没有料到顾哲会说这话。

道修与武修单挑。

一般情况是道修胜。

但顾决聂是大陆第一武修。

——疯子。

——他真是个疯子!

珏斋震惊地看着神态自若好似天崩于眼前,地裂于脚下也不会有任何动容的顾哲,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先前对他的一系列认知全部推翻。

勤奋的我

“噗……”

“哈哈哈哈哈哈!”

顾决聂突然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顾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情重义了?!”

“舍身救徒弟?”

他的眼里满是嘲讽。

“你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顾决聂接着不可置信地道。

“……或许吧……”

顾哲神色不变,回答地模棱两可。

“单挑,好啊,那就来单挑!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不用剑。”说着,顾决聂将手中的剑扔给原先的那个弟子,将腰间的剑也抽出甩在独孤九枫的手上。

顾哲缓缓放开了珏斋的手。

“师尊!”珏斋一把又拉了回去。

“乖。”他摸了摸珏斋的脑袋。

“我会平安无事。”他温声道。

想杀他……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哲的眼中闪过暗芒。

他记得……原主顾哲已经元婴后期了吧。

而且停留了三个月……

也差不多了。

顾哲最后紧紧握了一下珏斋的手,然后,松开。

将霜寒剑从远处召了回来,他有些怜惜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

只是要苦了他了。

“来!”

话音刚落,顾哲后脚一蹬,便冲了上去!冰霜极速地在他周身出现,四周百米的距离仿佛都被放在一个大冰箱里,瞬间降了好几个度,雾气从湿润的土地里滋生而出,立即将他和顾决聂拢了起来,从远处看,便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就是时不时传来的打击之音!

在冲到顾决聂跟前五厘米时,顾哲突然停了下来,硬生生抗住他的一记掌击,将鲜血憋在喉咙处,他小脚用力,将所有灵气凝聚在脚下,瞬间便向上冲了上去,众人只见白雾中刺出一个白色身影,再回过神,便只看到一地的血花。

“咳咳……”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顾不得丹田内已经紊乱的灵气,顾哲迅速拿起霜寒剑竖直着一扫,一排白色灵气便夹杂着冰霜向顾决聂劈去!

顾决聂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抬手,一股泛着淡绿色的风便朝那灵气冲去,在它们接触之际,白色和绿色混合的灵气顿时宛如烟花一般炸开!

“滴答——”

温热的液体突然滴在了顾决聂的脸上。

“……”

顾决聂微微一愣,想要拂去,结果刚一抬手,一股灼烧之感便从那滴液体接触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四周“突”的一声烧起了熊熊烈火,热气宛如浪波一般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神经!

热!

顾决聂的额上已经泌出了汗水,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

不对!

“划拉——!”

宛如精灵一样的雪花突然从天上飘了下来,一个挨着一个,洁白而繁密,将顾决聂围成了一个圈,让他无处可躲!

雪花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衣服上,瞬间便烫出了一个孔洞!

是灼浪!

顾辞海竟然还把这等秘籍给了他!

顾决聂的脸色有些扭曲。

对了,施展灼浪需要大量鲜血,只要他没有将血滴在……

顾决聂的双手不可置信地摸到脸上那一滴可疑的液体。

低头一看——鲜红色的。

再放在鼻尖一闻,淡淡的铁锈气息便占据了整个鼻腔。

是血!

顿时,顾哲先前冲到他跟前被他打了一掌之后又冲上天去的动作在顾决聂的眼前回放。

他这是……

在布阵!

挡雷

万万没有想到……

顾决聂的脚步突然有些踉跄。

先把四周布上冰雾来模糊他的视线,然后假装拼尽全力向他冲来,在受了一掌后将鲜血都憋在喉咙内,然后让灵气全部集中于脚下,一下冲出冰雾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将鲜血喷出以便布阵,最后再向他劈来一排灵气挡住他的视线,在视觉死角处又朝他射来一粒血珠……

好计谋!

好计谋!

灼浪一直以来就是掌门和副掌门才能学的禁术,因为施放者若是想要施放它,就必须得要燃烧自己大量的鲜血,而且在施放之前还必须得将敌人围困在一个用施放者的鲜血所布置的血阵内,最后再在敌人身上任何一处地方滴上鲜血,才可发挥其作用!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若是在进行途中被人发现或是识破,那么施法者将会自此一蹶不振!

这本身就是一场生死赌注!

可顾哲竟然能把他弄的如此隐秘完美!

简直……

不可置信。

然而,想要杀他……

可不是靠耍些小聪明就能办到的!

顾决聂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整个人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小小一个元婴后期,竟然想跟他武帝单挑!

做梦!

只见他将右手伸直,手掌一张,口中一句“斩恶”,原本在独孤九枫手上乖乖躺着的剑便猛地躁动起来,最后一下子腾空而起,朝血阵所在的地方飞去!

“哐——”

一声,那剑笔直地撞到了血阵的边缘地带,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一样,他一下子掉了下去。

“斩恶?”

顾决聂心中诧异,又叫了一声,神识中与斩恶的联系越来越薄弱,最后竟宛如一条线一般“咔嚓”一声断了!

这……

切断神识?!

灼浪怎么可能可以切断神识?!

那可是只有出窍期的道修才能做到的!

顾决聂的视线突然扫到了静静站在血界外的顾哲。

怎么可能……

只见一团浓郁的灵气正围绕在顾哲的身边,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滋滋的闪电在云层之间若隐若现!

只听“轰”一声巨响,血界破裂,缤纷的雪花也一下消失不见,一口鲜血自顾哲嘴中喷出,还未缓神,一束紫色闪电便朝又他劈了下来!

是雷劫!

嘶……这小子!

竟然是在冲击出窍!

知道灼浪定然不能杀他,便改主意想让雷劫劈死他!

好狠毒的心!

但是……

“锃——”

“滋滋……”

雷电瞬间劈了下来,顾哲已经准备好不是死就是残了,结果就在雷电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一道黑色身影挡在了他的跟前!

雷电与银剑的触碰摩擦出了道道火花,晃得顾哲根本没法睁开眼,可在恍惚中,他分明听到“兔崽子,给我撑住了!”

声音不算清亮,带了些咬牙切齿,似乎正在面对强敌。

突然,顾哲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拍,一股汹涌的灵气朝他的丹田涌了过来!他的身体顿时便便宛如干涸的河遇到了雨一般,疯狂地吸收着那来路不明的灵气!

身体顿时被灵气所充盈,一扫先前的疲惫,顾哲只感到自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好好撑过去!”

一个推力,将他从那闪电中推了出去。

“嗯!!”

约有四五米粗细的闪电,硬生生被那个人影扛了下来。

黑烟从那人身上冒出来,一个魁梧而又熟悉的身影让他瞳孔一缩。

是顾决聂!

无题

可他为何要替他挡雷?!

顾哲还没来得及看清顾决聂的神情,又是一道天雷自乌云中劈下,直朝他袭来!

一刻都不让他歇息!

真是……

没完没了了!

顾哲从来都是个心平气和的主。

哪怕就是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他也不会生气,甚至还能在那人骂累之后为他递上一杯清茶。

他向来没脾气。

但现在。

他怒了!

而且他心头的这股火已经窝藏了很久了。

本来好好的当个作者啃啃全勤每天都安安分分不缺吃也不缺穿的,结果突然之间就穿书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绑了个系统?然后又莫名其妙和别人打了几架,最后又用自己的命为赌注去跟武力值爆表的顾决聂打,好不容易要赢了结果天道一个雷就劈下来他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

存心气他呢!

(╯‵□′)╯︵┻━┻

虽然说这个雷是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雷来的这么不是时候,竟然在他的结界快大成的时候就劈过来了!明明他就差那么一点点,灼浪就可以施展结束,但是!但是!

顾哲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压抑了一口鲜血。

但最令他想不到的,还是顾决聂竟然会给他挡雷。

他不直接一刀捅死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救他?

还给他渡了灵力?

这算是个什么神转折?

顾哲心中震惊,但也没时间去问,现在的耽误之急,还是眼前这个蠢蠢欲动的雷云!

一般情况,渡劫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承受雷云劈下来的所有惊雷,然后好好休养一两个月即可成功渡劫,二是直接上去跟雷云单挑,直打的他不敢再劈雷,也算是渡劫成功,但成功率极低。

常人的话肯定会选择前者。

毕竟雷云是天道产物,里面蕴藏了不知有多大的力量,贸然去打肯定只有吃亏的份。

但顾哲,他不想就那么憋屈的乖乖承受所有的雷。

在《修真》设定里面,对于渡劫时候释放的闪电也有个独立的设定,那就是雷云所释放的闪电是按照越来越弱的等次依次劈下的,也就是说顾决聂刚才为他挡下了最为强劲的一道雷!而且在渡雷劫的时候又有规定不许旁人来挡,否则被挡的那一道雷的伤害会翻上一倍!

虽然说顾决聂是武帝,内力雄厚,肉体强健,但刚刚才和打了一架,而且又把自己身体内的一部分灵力给了他,被这么一道天雷劈下来,怕是不好受!

顾决聂替他挡了雷,他得找个法子去偿还。

他从来不爱欠人人情。

顾哲心想。

他记得不错的话雷云的雷是可以采取的,只要速度够快灵力够雄厚,确实是可以拿到一簇基础雷。

虽说是基础雷,但里面蕴藏的能量却是不知道比世间多少药草灵核要好,特别是对于顾决聂这种已经临近瓶颈约有两年之久的修武(道)者来说,一束从雷云里面取出的雷,可谓是梦寐以求的渡劫珍宝!

没有比这更合适不过的谢礼了。

所以……

顾哲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天上无比嚣张甚至还准备着再来放一束闪电的雷云,眼神诡异幽深。

“轰——”一声,雷云中又放出一道闪电。

刺激

“铮——”

只听一声脆响,雷电一下被顾哲的霜寒剑挡住。

虽然说这本书的剧情他记不大清了,但设定却是几本书相互着用的,可能这本书里出现过的某某药草某某神兽在另一本书中也会有客串,因此顾哲对渡劫时的雷云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记得,书里的闪电是有形状的,是一种物体。

也就是说……

“冻结。”

启唇冷冷道了一句,四周的人只看到一束白雾猛地喷上天际,如竹笋般节节攀升的冰锥就已经将雷电的一节给冻成了冰块!

成了!

顾哲见此,欣喜万分,正准备将那节雷收起来,手刚伸出,只听“帕卡”一声轻微的响动,那冰块便裂出了一条缝隙,接着,整个冰块都宛如落地的镜子一般,无数的裂缝开始向四处伸展,像是蜘蛛结网一样,最终,那冰块碎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的小碎片,倾数落到地上!

果然行不通么……

顾哲皱眉,脑袋开始迅速的想其他解决方案。

对了!

突然,书中的一个片段进入了脑海。

【珏斋手握长剑,衣服已经被雷电电地破碎,浑身的肌肤都黑如碳灰,原本柔顺的长发也都像是炸毛了一样根根笔直地树立着,即使这样,他嘴角的笑却丝毫没有减弱。

甚至还似乎更深了一些。

“噗嗤——”

整个剑身都刺入了雷云的身体中。

只见那雷云浑身一震,随即发出一声像婴儿哭声一般的悲啼,让人毛骨悚然。

珏斋轻蔑地冷哼一声,右手张开,微微抬起,上面赫然放了三根玄色飞镖!

雷云似乎是知道了珏斋心中所想,哭声越来越大,宛如胎死腹中怨气冲天的厉婴,惊恐而又诡异。

珏斋却宛如没有听到一样,眼睛一眯,那三个飞镖便都进入了雷云的身体。

那飞镖刚刚没入雷云的身体,雷云便开始猛烈的挣扎起来,他的身体像是个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终于——

“轰——”一声巨响。

天空之上爆出一团烟雾!雷电像是一条条游龙一样在烟雾中乱窜,像是突然失去了家的孩子一般,迷茫而又彷徨,没有任何方向和目的,不知要去哪里!

——《修真》二百三十六章·雷云】

要彻底毁灭雷云,很简单。

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并给予一道攻击即可。

给予一道攻击是很容易的,只要在他前面吸引他的注意力,再在后面搞一个偷袭就可以。

但是,要找到他的弱点……却不太容易。

雷云说到底还是云,虽然他比普通的云要来的更大更黑也更强,但他的形态也还是那样,一整坨堆在那儿,像是一根根的毛线缠在一起,又像是集市上卖的棉花糖,总之从外面来看,它到处长的好像都是一个模样。

根本没法找到不同点,也就没法找到它的弱点。

再加上顾哲在写这几章的时候想偷懒不想详写,对于怎么发现弱点的直接就是一笔带过,在全篇之内的字数连五十个字都没超过,因此他现在是完全没有印象得了。

只记得……

好像是劈雷的那个口?

七葫芦娃

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顾哲心中打定主意,另一只手也放在剑柄上,双手牢牢抓着剑柄,只等雷云的进攻!

雷云也不驳顾哲的面子,非常迅速地又劈了一道雷下来!

一道、两道、三道……

一共整整五道!竟一齐劈了下来!一道接着一道,时间间隔绝对没有超过两秒!

也就是说如果要硬挡的话他就必须得一次接住五道雷!

接一道雷都够呛,五道……

顾哲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那雷云似乎是对自己的行为很满意,在天上飘过来飘过去的,一时高兴没控制住,一小簇雷便从脑袋顶上窜了出来!

找到了!

顾哲挑眉,嘴角一勾,仿佛手握胜卷。

只要攻击到那里,这场赌注,便是他赢!

可是……

顾哲抬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五道雷,握着霜寒剑的手紧了紧。

在那之前得把这五道鬼玩意给接过去!

“轰——”

第一道雷轰了下来,顾哲用剑死死撑住,巨大的冲击力致使他的脚往后退了几步。

“轰——”

第二道雷紧接着轰下来,顾哲只觉得脑袋发晕,抓着剑柄的双手一阵阵的发麻。

“轰——”

第三道随之劈来!

一口鲜血宛如冲破了闸门的洪水一下尽数涌上他的喉咙,浓浓的铁锈味在口腔中炸开。

“噗——”

血液如同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的曼珠沙华般滴落在地。

第三道……

顾哲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脚下的地面都被他踩的凹下去了有两尺之深!

成了!

“轰——”

第四道雷也在意料之中劈了下来,四周的人只看到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傻眼懵逼之后便瞧见那在大坑之中拿着霜寒剑姿势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的顾哲!

四周哗然!

还有两道!

还有两道!

他们玄真门就可以再多一名出窍期高手!

那可是出窍!

一些修道者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高度!他们一辈子的梦想追求!

只要两道!

只有最后两道!

众人的呼吸默契地变得缓慢了许多,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顾哲,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行动,生怕自己走了一下眼,就会错过最最精彩的一部分!然后后悔莫及!

这可是出窍期的渡劫!

还是自己单打独斗,没有其他人扶持的出窍期渡劫!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顾哲之前对待他们是多么多么的不好,在修真门的名声是多么多么的差劲,但实力的强大不论好坏,哪怕你就是全大陆追杀的魔头,但你实力强大,就绝对会有人来帮你,顺从你,依附你。

因此在现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无一不在希望顾哲能够顺利渡劫!

毕竟那可是出窍!

哪怕是只有一个也都是无比光荣的出窍强者!

一个小型家族要是有了一个出窍期的强者,那么一跃跻身进入大家族根本就不是事!

修真门的弟子排行其实由各自的实力来排的。

第一是顾决聂,第二是顾辞海,第三是顾佩玉,第四是顾梦泽,第五是顾哲,第六是顾昭昭,第七是顾迢迢。

顾决聂早在很久之前便进入了大陆实力风云排行榜,一直稳居前三,顾辞海也同样是在近几年前进入了这个排行榜,成为了顾决聂的左膀右臂;顾佩玉和顾梦泽不相上下,听说都已经突破了分神,而顾哲则是在几个月之前到达了元婴后期。

……

~

但现在……!

他在冲击出窍!!

若是冲击成功必然能够进入排行榜!

这不仅仅是顾哲的荣耀,更是玄真门的荣耀!也同样是他们这些玄真门的弟子们的荣耀!

要知道大陆实力风云排行榜一共就只有五十个人,而他们玄真门就占了足足有五个人!

那是何等的风光!

“轰——!”

第五道雷——像是雷云最后的惩罚,约有半指粗细的闪电随着一声炸裂般的巨响将天空一分为二,四周空气涌动形成疾风,夜晚温度正逐渐下降,寒气已在不经意间弥漫了整个山顶。

众人顾不得御寒,都瞪大着眼睛往那大坑中张望。

黑烟从那坑中升起,无论众人怎么看,都没有找到那个宛如谪仙般的男人。

完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蹦出这两个字。

好好一个元婴后期的强者,就这么陨落了……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灰色,寒气像是一条条冰冷的毒蛇一样爬上了小腿和脖子,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不知是吓得还是冷得。

独孤九枫愣住了。

他眨眨眼睛,呆愣愣歪了下脑袋,他有些踉跄地缓缓走到顾决聂跟前,弯腰便要去扶他。

却被他一巴掌打开。

“还没完。”

顾决聂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上的雷云。

还没完?

人都被劈成渣渣了竟然还没完??

此人是小强不成?

独孤九枫心中疑惑不已,只好顺着顾决聂的视线往上看去。

之间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一束光,像是镜子对准太阳反射出来的光一样,刺眼但又夺目!

是霜寒剑!

是他的剑身反射出来的!

那……

顾哲岂不是……

“霜寒剑第一式——冰刺!”

随着顾哲一声落下,尖刺一般的冰锥从霜寒剑的底端自下而上“突”的一声冒出,整个掌门峰的温度瞬间下降!众弟子只觉身子一僵,寒气便从脚底蔓延而上,直让他们冷的误以为进入了十二月的寒冬之季!

“噗嗤——”

整整有三尺长的剑,尽数没入雷云的躯体!

淡蓝色的电流从雷云的身体中泄出,滋滋向四周蔓延开来,其中有几缕在杂乱之下攀上了霜寒剑,顺着剑身一下进入剑柄,最后接触到了顾哲的手。

顾哲只觉手突然一疼,麻意便瞬间自指尖而上开始往全身扩散!

我靠!

忘了金属导电了!

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眼前一黑,身体使不上劲,手一滑,便脱离了剑柄,顾哲只感到一股下落的失重感,尽力睁眼最后看了看那在天空上化为了烟云的雷云,这才死心。

反正……是把那个东西给灭了……

他渡劫……

也算是成功了吧……

不过刚穿书还没一个月,他就昏了两次……这还真是……什么狗屎运啊!

“师尊!!”

眼见着原本什么都进行的很顺利的顾哲突然从天上跌了下来,珏斋惊讶了一下,一股不知为何的急切冲上心头。

他想都没想就跑到了顾哲下落的地方,张开双臂,想要接住朝他跌来的顾哲。

哪怕他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但心头一种莫名的冲动却使得他那样做了。

顾辞海

从前的他从来没有如此莽撞过。

在明知此行为不可行的情况下还继续坚持做……

这根本就不可能!

可他现在。

却做着一件可能性为零的事。

珏斋忽然有些迷茫。

他这是怎么了?

他何时如此莽撞?

珏斋望着天上慢慢落下来的顾哲,张开的双臂,迟疑地放了下来。

反正……

他也接不到。

“扶雅剑!速去!”

不知从哪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像是二月春风拂过,又像是三月暖阳照射,众人惊呼一声,便见一把淡绿色长剑冲飞至天,一个青色身影从远处飞了过来,脚下往那剑上一踩,便稳稳接住了顾哲。

“哗——”

一阵轻风吹了过来,将众人的头发都吹的高高飘起,树叶子与树叶子之间窸窸窣窣地碰撞声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下,一名穿着浅绿色鹤袍的男人稳稳抱着一名白袍男子,脚踩着一柄长剑,缓缓自空中落到地上。

仿佛是那在天上飞来的仙鹤一般,温润如水但又不失仙气飘渺。

让人望着便心生好感,心情愉悦。

这是谁?

珏斋皱着眉,精致的小脸上充斥着不悦。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顾哲没死成?

哼,这次没死成,下次也定然是可以死成的。

珏斋看着在那男人怀中昏睡的顾哲,心情兀自变得非常烦躁,想去看看那男人到底是何人,谁知脚刚刚抬起,原本在一旁休息的顾决聂却站了起来,飞速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看都没看他一眼。

珏斋的脸突然阴沉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顾决聂走到那男人的身边,冷冷地问道。

“我看到有人在渡劫,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那人朝他微微笑了笑,轻声答道,丝毫没有在意顾决聂对他的语气。

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因为不想和他一般计较。

“我不是说过晚上的时候不要来掌门峰么?”

顾决聂眯了眯眼,丝毫看不出来他刚刚才和别人打了一架,还是那么的刚硬强势,精神十足。

“如果是普通的渡劫就算了,可我刚刚去了一趟青丹丘,却未曾找到五师弟,再瞧着这头的渡劫像是从元婴渡到出窍,便想来看看是不是他。”

顾辞海说着,将脚下的扶雅剑收起来放入剑鞘里,接着道,“没想着我刚来,便看到他将雷云斩除然后昏迷了过去。”

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

“不过也要庆幸我来的巧,不然可就看不到五师弟如此英勇的一面了。”

“呵。”

顾决聂翻了个白眼。

“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带五师弟回去了,得赶紧去看看身体才是,毕竟之前的伤都还没好呢。”

顾辞海朝顾决聂颔了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刚刚跨出一步,袖子却被人拉住了。

转头,却见到珏斋那张满是戒备和警惕的脸。

“你要带师尊去哪里?”他用那稚嫩的声音说着,抓着顾辞海衣服的手却似乎在颤抖。

像极了只随时会炸毛的猫儿。

他这是……害怕了?

顾辞海突然笑了一声。

月圆夜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珏斋一眼,眼尾微微下拉,像只狡猾的狐狸,“五师弟的小徒弟?”

“我……”

珏斋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两下,但眼神却丝毫没有退让。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答道,“嗯!”

顾辞海嘴角上勾弧度加深,笑道,“真是个好徒弟。”

“走吧,我们回青丹丘,你师尊现在有点虚,可得好好调养两日。”

他搂着顾哲的手又紧了紧,转过身,脚步轻快,似乎半点没有注意到珏斋像是要打人一般的眼神。

那明明是他的师尊……

呸,是他的猎物!

如今却被别人抱在怀里。

啧。

珏斋感觉心情无比的烦躁。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郁闷,暴躁,想杀人。

但是他现在什么力量都没有。

珏斋突然感觉更郁闷了。

跟着顾辞海一起回了青丹丘,珏斋便被他赶到了房间外面,纵使心中再怎么不乐意,但为了维持自己乖巧可爱的形象,珏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间。

一脸郁闷地坐在石桌前的圆形石凳上,珏斋的心中已经列好了顾辞海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然而他的实力不允许他那样做。

得赶紧提升实力才行。

等等……

珏斋突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抬头望着在漆黑的夜幕之上挂着的银色圆盘,心中射出惊喜之色。

是月圆之夜!

真是上天都要帮他!

他记得顾辞海在把他赶出来之前说过顾哲伤的不是很重,但因为前几天受的伤还没有好,这下又添了新伤,怕是要治疗好一阵子,而这段时间……

足够了。

珏斋双眸微眯,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凭着重生之前的记忆,入了山林。

在前世他也同样是废品五灵根,但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把刀,由此改变了他的灵根,而他也因此走上了魔修的路。

后来做了魔尊之后才知道那把刀是魔界第一任魔尊的武器,他死后因为怨气太重无法被销毁,便被带入玄真门封印起来。

倒是被他误打误撞给拿到了。

按照上一世来看的话,他是在已经十二岁的时候进入的玄真门,十三岁的时候拿到的碎灵剑,而他现在是六岁……

整整相差了七年……也不知道路还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样。

走了好一会儿,珏斋才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那地方应是一个山洞,外面覆盖了一层深绿色长势极好的藤蔓,再加上四周似有人一半差不多高的草,若是不凑近了看还真找不到。

他记得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在被别峰的几个弟子追着打,他一时情急,脚下一扭,便一头栽进了这个草丛里面,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山洞。

不过那个时候藤蔓好像没有这么茂盛……

而且那时候藤蔓上面似乎还有被烧灼的痕迹。

摸了摸眼前碧绿粗壮没有一点损痕的藤蔓,珏斋心中疑惑。

烧?

丹青丘至始至终都只收了他一个弟子,顾哲又不可能那么傻吊去烧自己家的林子……那到底是谁烧的?

总不可能是雷劈的吧……

碎尘

要知道青丹丘怎么说也是七大主峰之一,有自己的一层保护结界,要是连道雷都防不了,那顾哲这个峰主真实白当得了。

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那藤蔓,珏斋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碎尘刀给拿到手。

扒开层层叠叠的藤蔓,弥散的灰尘便扑面而来,伴有的是头顶足足有五六只蝙蝠发出的尖叫。

他们被珏斋这个外来者惊扰,兴许是心中恼火,便扑腾着翅膀要朝他飞去。

珏斋被灰尘呛了几口,眼角泌出些泪水,刚刚睁开一条缝,便看到了那几只蝙蝠。

不耐烦地皱皱眉,珏斋抬手在空中挥了挥,把他们吓走之后这才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用泥所砌的墙壁上一个非常隐秘的烛台。

这个山洞从外面看像是一个巨大地用藤蔓遮藏起来的笼子,而进入了里面之后也只能看到一个空旷的山洞,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找不到。

重生前珏斋刚进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也没指望拿到什么稀世珍宝,他就想躲掉那些人的殴打,于是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谁知跑了没几步,脚却被地面上一个凸起的石头给绊倒了,误打误撞地便碰开了机关。

准确点,是发现了机关。

珏斋自打小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也就养成了他谨慎细心的性格,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么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甚至生了蜘蛛网的烛台,好一点的可能会疑惑一下,但更多的人是选择直接忽视,因此那么久了都没人发现这个烛台的玄机。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顺顺利利地找到烛台,轻轻拖住那因为许久没有清扫而积满了灰尘的底座,再往上一抬,那烛台便被他一下子抬了起来。

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墙底突然冒出一排排灰色的烟气,珏斋忍不住后退几步,捂着嘴挥挥肆无忌惮飞舞的灰尘,再睁眼,便望见了那在内/穴的正中央上的石桌上乖乖躺着的刀。

那刀也不算很大,当然跟现在的珏斋比起来是要大很多了,微微有些弯曲,也不知是太久没用还是其他的原因,刀身不似其他刀一般的雪亮,相反还有些暗沉,在墙壁上的蜡烛光下也无法变得柔和。

剑柄比起普通的长剑要更加短一点,上面刻了许多繁杂的纹理,似符咒,又似万骨岭的森森白骨。

珏斋微微眯眼,脚下刚刚踏出一步,整个洞**唯一的光源便灭了。

转瞬间,一簇灵火从那刀中慢慢显现出来,绿幽幽的光芒照亮了珏斋的脸庞。

“待您已久。”

清冷而又悦耳的女音从那灵火中吐出。

“碎尘?”

珏斋有些惊疑。

俗话说得好,万物皆有灵,每把武器用久了都会孕育出一个灵,灵形态不定,有人形也有兽形,而碎尘,则是这把碎尘刀的灵。

可碎尘刀封闭已久,长年不见阳光,也不知多久没有饮过鲜血,而居住在里面的灵也应当沉睡等待下一次饮血之时再次醒来。

可……

为何碎尘没有沉睡?

这是怎么回事?

血契

珏斋皱着眉,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主人。”

碎尘晃了晃自己的身体,摇着脑袋上的小火苗,动作看起来像是在跟珏斋行礼。

“你叫我什么?”

珏斋微微瞪了下眼睛,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想来主人也已经意识到了,您重生了,来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按照您的记忆来看我现在应该是在这个山洞里沉睡等待着您的唤醒才是,但是……您还记得跟我订过的契约么?”

碎尘语速缓慢地说道,长长的一段话被他说的没有一点间断,就像是一口气全部说完的一样,语调却还是像是一条线一样平整。

契约?

珏斋思考了一会儿,启唇有些不确定地道,“血契……?”

“正是。”

碎尘点了点头,虽然在外表看来就是晃了晃头顶的火苗……

但或许是因为上辈子互相依存了那么久的缘故吧,珏斋还是领悟了他的意思。

“天道有灵,契约即为灵。灵分多种,有随口灵,有誓言灵亦有生死灵,而在其中,又属血灵最为严酷,若是双方没有完成血灵中约定好了要做到的事,那么双方将会永远缠在一起,哪怕是重生轮回。”

说着,碎尘的身前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卷轴模样的虚像。

“而我们在上一世就定过血契,若您重生,我必然也会随着您一起重生。”她接着道。

“当初我们在血契上定了三条契约,一、成为大陆最强者;二、为自己报仇;三、杀死顾哲。”

碎尘控制着卷轴转向珏斋。

“重生之前,您完成了前两个,但最后一个……”

碎尘没有再说话。

“……”

珏斋望着卷轴上刺眼的第三条约定,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

他没有杀顾哲。

不过跟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同。

在跟碎尘定契约的时候,珏斋的心里确实只有一刀了解顾哲这么简单的愿望。

可是后来,这股仇恨越积越深,逐渐的,他就不想在杀顾哲了。

比起那么简单地杀了他,倒不如慢慢摧毁他好不容易获得的一切,让他痛不欲生让他从心底的想死!

所以他在灭了修真门之后,并没有像计划中的那样砍下他的头颅,而是一刀刀慢慢割下了他的腿和手,让他成为了一个人棍,然后丢弃在索灵塔。

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本来准备着找个好点的时间就去把他了结了,结果没想到……

他竟然重生了。

说来也真是好笑。

几天之前他还一脸嗤笑地看着面如死灰的顾哲,几天之后他就必须得要再次仰望那个光鲜亮丽受世人敬仰的修真门第五峰主丹青真人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过老天爷让他在人生最顶峰时期重生……

难道就是想让他早点了解了顾哲这个人渣然后更加顺利的走出同上辈子不同的人生风采么?

不过不管是不是老天的旨意,等到他实力强盛了,修真门他都一定是会灭的,至于顾哲……

呵,反正上辈子已经差不多让他受尽了折磨与侮辱,这辈子就让他早死早超生吧。

一朝回到解放前

珏斋勾唇冷笑一声,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道,“你刚刚说你跟着我一起重生了,那你也应该是跟我一样回到了我五岁的时候?那你的实力……”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碎尘,轻轻上挑了下眉头。

“虽然我跟着您一起重生了,但我的实力却没有变化,和上一世一样。”碎尘答道。

“可你的情态……怎么会是这样?”

剑有剑灵,刀有刀灵,灵情态并不统一,但碎尘的情态他可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一个女人模样。

怎么可能会是眼前的这团晃晃悠悠的灵火呢?

“……”碎尘没有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

“我不知主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重生的,但因为您是这个重生的人,而我只是因为血契而陪您一起重生,所以你重生之后没有任何影响地成为了五岁时的样子,而我却没有变成您刚遇到我时的样子,反而是在重生中途被一个外力吸去了大半的灵力,再加上这个地方灵力稀薄,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塑造灵体,只能先用灵火状态保存灵力了。”

她晃了晃头顶上的火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珏斋却无端的感觉她有些惆怅和郁闷。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也是,本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务最后一个任务也马上可以完成,结果就莫名其妙的重生了,而且还被带走了自己大半的灵力,虽然在之后可以修炼回来,但辛苦奋斗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心中难免还是会非常郁闷和惆怅的。

“不过主人大可放心,等我们把契约重新签好之后我的灵力很快就会恢复了。”碎尘接着补充道。

“重新签订契约?”珏斋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

“是的,虽然我们之间有血契,但因为主人你现在的灵力太低,所以血契的作用也无法显现出来,只有重新签订,你我之间的契约才会重新生效,否则你我都无法获得相互的利益。”

碎尘解释道。

“是么……”

珏斋眯了眯眼睛,他看着在石桌上佁然不动的碎尘刀,挑眉,便伸手要去拿,结果谁知刚一伸手,便被一个结界一般模样的东西给一下弹开了。

珏斋迅速缩回手,只觉得手指像是被电了一样,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珏斋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地咂舌一声。

“啧。”

“主人只需在食指戳一个……”碎尘话还没说完,就见着珏斋迅速拿出了之前在厨房拿的菜刀,提着袖子往上一拉,面不改色地就往手臂上划了一刀,如泉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动作极其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

主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下手狠辣啊。

碎尘不再讲话。

之后的步骤他们在上一世已经做过,不需要他重复珏斋应该都会做。

只见珏斋将手微微下垂,看着汨汨的血顺着手臂滑下汇聚到指尖,然后“滴答”一声落入泥土中。

声音刚刚响起,珏斋立马就用另一只手抓着流血的那只手,然后向四周一甩,颗颗血珠瞬间便宛如天上的繁星一般落到洞穴的四周,自然也滴到了碎尘刀的身上。

不能杀人

血珠刚刚落到刀上,碎尘刀的刀身便泛起了妖异的红光,剑柄上刻的符文更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散发着刺眼的金色光芒!

突然,珏斋的眼前出现了一层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

是结界!

珏斋嘴角微勾,抬脚,“碰”一声踢了上去!

结界顿时像是一面镜子摔到了地上一样裂出了无数的缝痕,只听几声清脆的“咔嚓——”声,结界便碎成了一个个碎片!

随着结界的碎裂,被结界保护着的碎尘刀的光芒顿时便像是失去了顾虑一样,越发嚣张起来,将整个洞穴都照的透亮!

珏斋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再次抬手,毫无阻碍地就拿到了碎尘刀。

手刚刚握上刀柄,一股强大的灵力便从手心中冒出来,直窜上他的丹田!

源源不断,像是海洋一样,这股灵气游遍他的全身,一点点打通了他的筋脉,最后直冲丹田,丰盈的感觉让珏斋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果然还是有灵力的感觉让他安心。

虽然这些灵力只是一时的,但只要再找到那把琴,配合着碎尘刀使用,他的筋脉也差不多可以修复到和上一世一样了。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可遏制地往外流着血,珏斋瞟了一眼碎尘,碎尘立马会意,飞到碎尘刀之上,然后慢慢没入刀身之中,整个洞穴因为少了她的光,又变得暗淡了几分。

碎尘刚刚进入刀内,两根玄色锁链便从刀柄的尖头处伸了出来,像是一条条冰冷的蛇一般缓缓地绑住了珏斋的手腕,如泉涌的血液一下子便被止住了,而那足有小指粗细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没过太长的时间,小臂便又再次光滑如初了。

但是那原本黑如墨漆的锁链却似乎隐隐泛起了红光。

碎尘刀是一把邪刀,专门以食用他人鲜血来增长实力,因此整把刀都透出一种骇人的怨气,这也是为何修真门要将他封印在这个洞穴中的原因了。

若是普通人拿到了这把剑,或许还会被这把剑反噬,自此堕为只知行走和攻击的恶灵。

因此要想恢复碎尘刀的实力,饮血是最好的方式。

“够了么?”

珏斋垂眸问道。

“主人大不必用自己的鲜血。”

碎尘答道。

珏斋将袖子往下捋到原处,若有所思地望着逐渐变为原色的碎尘刀,眼神逐渐转向了别处,“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他现在,还不能杀人。

“走了。”低低道了一句,碎尘便心领神会地变成了巴掌大小,乖乖躺在珏斋的手上。

将碎尘刀放进口袋里,珏斋赶紧按照原路返回。

可不能顾辞海发现他来了这个地方,不然就按他那个谨慎的性子,必然会对他起疑心。

此时应是亥时,四周一片漆黑。圆若银盘的月亮高挂在天空中,透过层层云层射出来的微弱的月光,宛若一层薄薄的细纱照在泥土地上,整个林子都透出一种骇人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一只山林野鬼。

封印碎尘刀的山洞只会在月圆之夜开启,此一别,怕是就再也不会过来了。

最后回头望了望那隐藏在漆黑夜中甚至无法看清轮廓的山洞,珏斋头也不回地回了屋舍。

——

师尊

急急忙忙回到屋舍,珏斋一眼便瞧见了那从封得严严实实的窗户里面透出的些许微弱的烛光,一个颀长的影子正在里面动来动去,应该是顾辞海。

他竟然还没有弄完?

不是说顾哲伤的并不重么?

珏斋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眉头紧锁,心情却莫名变得烦躁了起来。

在顾辞海弄完之前赶了回来,他不应该是庆幸吗?怎么会烦躁呢?

珏斋瞪着一双眼睛,决定不再去看。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安安静静坐在石凳上吹吹风,研究研究碎尘刀,后来大概是实在忍不了了,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有节奏的踱步声在屋外响起,惹得屋内的人不由愣了一下,顾辞海嘴角一勾,不用看,他也知道珏斋此时是多么焦急。

不过要不是因为他,顾哲也不会去掌门峰,同样也不会遇到顾决聂,自然也就不会渡劫了,所以说到底这伤还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不好好晾晾他,还真不能解这一口气。

顾辞海想着,冷哼一声,将碗里的药一点点未到顾哲的嘴里,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药,顾辞海这才安心的把药丸放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轻轻捶了捶肩膀,扭扭脖子,顾辞海有些无奈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顾哲,摇头叹了口气。

“就不能好好待着么,老是逞强,身子都给弄坏了。”

他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与别人说话。

“吱呀——”

门突然被打开了,橘黄的烛光瞬间将院子照亮,珏斋“刷”一下就回过了头。

男人背光而站,一头墨发如瀑,正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珏斋仿佛看到了顾哲笑时的模样。

但回过神来,却发现那是顾辞海。

珏斋脸一下就黑了,他赶紧将碎尘刀收起来,慌慌张张地推开顾辞海就跑进了屋子里,瘦小的身体似乎还有些踉跄。

“师尊?”

小声的叫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他赶紧跑到床前,圆圆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床上,正端端正正的躺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的白衣,哪怕在睡梦中,眉头也没有松下来,仿佛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脸色惨白如雪,似乎比他身上的白衣还要白上几分。

遏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宛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嗒嗒,一颗颗砸在床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水痕。

“师尊……”

他又小声的叫了一声,稚嫩的声音里还带着颤抖,让人听之仿佛就要心碎。

“嗯……”

床上的人仿佛听到了他呼唤的声音,修长如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珏斋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的抓住了他的手。

“师尊!”

“师尊!”

“师尊!”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叫着,长如蝶翅的眼睫毛突然颤了两下,一双淡泊如水的眼眸缓缓睁开,让珏斋差一点就哭出了声。

“师尊……”

这一次的声音比上面的几次都要小,却……仿佛是真正发自内心叫的一声。

欠揍

“都怪我……都怪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顾哲一下子慌了神。

他连忙用双手支着床,想要坐起来,结果手刚一用力,一股锥心的疼痛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师尊!”珏斋担忧的看向他,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像是在雨中淋湿了的小猫一样。

顾哲宠溺似的轻笑了一声。

“哭什么?”他温声问道。

“我以为师尊不要我了。”

珏斋低下的脑袋,小声的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护着你,绝不可能抛弃你。”

顾哲启唇朝他说道,淡琉璃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战斗之时的冰冷,只剩下满满的柔情,像是二月的扬州一般,温情如丝,让人沉醉。

“可是……”

珏斋撇过了脑袋,忍不住躲开了他的视线。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今天也受了一些惊吓,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好么?”顾哲在脸上透出一些虚弱与疲惫。

他刚刚醒过来,再这么聊下去,身体真的有点撑不住。

“嗯!”珏斋使劲儿点了点头。

若是条件允许的话,顾哲竟然会摸摸珏斋的脑袋。

但现在他动一动手指就疼的厉害,实在是支不起膀子了,只能等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再慢慢的补偿他了。

但是……

被人真心担忧着的感觉,好像自从那次事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了。

终于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珏斋,顾哲种种的重重地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这几天不是打架就是想着等男主来了该怎么应对,可真是累死他了。

不过他也真是命大,晕了两次,两次都能平安的醒过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创世神的缘故,连老天爷都庇佑着他。

“下次还是以保住小命为前提吧……”顾哲轻轻叹了口气。

困意顿时像是放出了笼子的野兽,一下子将他吞噬,顾哲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止不住的打架,还没一分钟呢,就又进入了梦乡。

刚刚出了房门关上门,转身,便被顾辞海堵住了。

“叫……段钰……对吧?”他笑着说道。

珏斋从来都是一个会控制脾气的人,但面对顾辞海,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便极其敷衍的答了一句,“嗯。”

“这个给你。”说着,顾辞海从袖袋里面拿了一包药出来。

“你师父的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得要好好调养,每月十五记得给他煎药,他是个不喜苦味的人,记得每次要准备一些蜜饯。”他补充道。

明明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但珏斋就是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

但为了维持自己乖孩子的形象,珏斋只能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说着,一把将药从顾辞海的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记得多吃点红枣,补血!你好像有些贫血!”

身后突然传来顾辞海的声音,使得珏斋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这个人!

欠揍!

演技

在原书里,顾辞海虽然是个笑面虎,但医术极其高超,只要看一看人的面相或者手相,就能诊断出他的病来,珏斋先前放了那么多血,他能看出来他贫血,让他吃红枣,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但他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让他膈应的!

“主人的演技真是越发的好了。”

神海中,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愣了一下,珏斋反应过来是碎尘在与他说话。

皱皱眉,他有些疑惑,“怎么说?”

“您刚刚见着顾哲躺在床上,立即就跑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泪流满面,若不是我了解您,怕是都被您骗了。”

碎尘说道。

演技?

珏斋身体僵住了。

啊……是了,他在上一世,这样戏可演过不少。

所以刚刚见着顾哲的时候迸发出来的感情……也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装个好徒弟吧?

……

突然,珏斋笑了一声,明明是世间最纯净的孩童的笑声,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悲寂,像是秋天落队的大雁一般。

“毕竟演的多了,自然就掌握了技巧了。”他笑着说道。

“我有点累了。”说着,他面无表情的主动切断了碎尘之间的谈话。

演技么……

演技么……

到头来竟是演技么?

他已经习惯演戏到连真实情感和演的都分不清了吗……

竟然还要碎尘来帮他看出来……

可是那般激烈的感情,当真是可以用演来演出来的吗……?

月光照在珏斋前进的石子路上,仿佛撒了一层银粉。

珏斋伸出那只还有着顾哲余热的手,面上却露出疑惑之情。

或许当真是合了那句习惯成自然吧。

自嘲地摇头笑了笑,珏斋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与其想那么多搞不清的事,倒不如想想要怎样才能把二阳清泠琴弄到手吧。

上一世的二阳清泠琴是一位老前辈送给他的,听说是在一个地方捡到的,因为太沉而自己又不通乐理便送予了他。

但距离那件事发生到现在还有十三年差不多的时间,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上一辈子因为筋脉的问题使得他的修为一直卡在元婴上不去,这辈子可不能再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去打听这把琴所在的地方。

都说世间大多的武器都被保存在剑灵峰,上一世他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试总比不试好,而且要获得剑灵峰的入峰资格也不算难,只要在弟子大选的时候进入前三名便是了。

之前他没有碎尘刀,要完成这个任务难度系数还挺大,但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碎尘刀,别说前三名了,就是第一名也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弟子大选是在五天之后开办,在那之前他得至少升到练气五层才有资格走到决赛,一天一层么……

珏斋忽然笑了笑。

真是个大胆而又不可思议的挑战。

这样想想之后,珏斋的心情便好了许多,连带着脚步都似乎轻快了很多。

……

顾哲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昏倒了,然后一个身影趴在他的身上,看不清在做什么,但就那高大的身影,不像是个女的,倒更像是个男的。

印花

男的??

男的?!

男的!!

怎么会是男的?!

凑近一看,一张俊似神灵的脸让他呼吸一滞。

肤白似雪,唇若含朱,额间眉心处有一抹红色的像是剑一般的印花,一头柔顺墨发披散在身后,零星的几缕调皮地滑到胸前,一对在黑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随着男人的动作更显诱人。

“师尊……”

男人轻启薄唇,轻笑着道。

顾哲瞬间惊醒了。

“恭喜达成成就——梦中有你。师尊尊真是越来越不能忘记小徒徒了呢,连在梦里都想着他以后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脑海中,许久都没有出声儿的系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刚刚吓醒惊魂还未定的顾哲愣是整的更加懵逼。

“啥?”

“宿主大大可真是福大命大,两次濒临死亡,两次都活了过来,果然连上天都不愿意让你们师徒俩分开~”

“……”顾哲并不打算理他。

“不过宿主大大,弟子大选四天天就要开始了~最好要好好锻炼一下小徒徒哦~要是最后结果没有拿到前三的话您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系统用着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音说着,但顾哲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威胁。

翻了个白眼,顾哲还是没有说话。

比起系统所说的那个什么劳子的弟子大选,他倒更关心他做的梦。

那个梦里面的那个人的长相……非常的清晰,至少他看的非常清楚。

系统说那是珏斋长大之后的样子,打死他他都是不信的。

一般来讲,梦都是很模糊的,能这么清楚的梦到一个人的长相,实在是少有的事,而且……

那个印花……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哲皱皱眉,思绪疯狂转动。

不行……

想不起来。

只记得……

血印……血印……

血印什么来着?

顾哲觉得他脑袋要炸了。

不想了。

等什么时候去翻翻典籍吧,反正修真门书那么多,总会有一本讲到的。

撩开床帐,顾哲打开窗户抬头望向天空。

按照北京计时法的话,现在应该是凌晨五六点钟左右,天空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阳光照亮了周围的一些云朵,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

“嘿!哈!”

清脆而又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些喘气从不远处传来。

顾哲微微一愣,当即披上衣服急忙忙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此时正是天快要亮的时候,大自然经过一夜的休息正慢慢舒展自己的身体,冰冷的空气像是冬日的白雪一样毫不留情,纵使顾哲有先见之明地抓了件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寒冷。

声音的来源离他并不算远,顾哲走了约有五六分钟,便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赶紧抓着颗树把自己躲起来,顾哲悄悄地探出了一个脑袋。

是珏斋。

这么早,他不在被窝里乖乖地睡,跑这来干嘛?

顾哲挑眉,忽然瞥到了离他不远处摊在石头上的一本书。

那书应是有些时间了,页与页之间的线都有些磨损的痕迹,页纸也泛黄了,上面的图案也只能看个大概,从顾哲往那边望去,只见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微微下蹲着,双手前伸像是在扎马步。

他的唇

扎马步?

这孩子那么早起来就为了这个?

顾哲挑眉,从树后走了出来。

太阳恰好在此时冲破了遮挡他的云彩,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自地平线上照射而来,打在顾哲的身上,宛如为他披上了一袭金色披风。

顾哲见珏斋并没有察觉自己,也不去打扰,便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记下他在扎马步的时候所暴露出来的不足。

“呼~”

似乎是累了,珏斋慢慢把伸直了的胳膊放下,本想揉揉肩膀,却不想脚底一阵刺痛,兴许是抽了筋,一下子便朝后仰去。

晕眩感瞬间袭遍大脑,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小心!”

似有若无的墨香一下进入了鼻腔,温暖的怀抱让珏斋有一瞬间的恍惚,仰头望去,才发现太阳已经升起。

“师尊……?”

像是被吓着了,珏斋动都没敢动,愣愣地问了一句。

“嗯。”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像是一本陈旧的大书突然被人翻开,顾哲唇角微勾,轻笑着回答道。

眨了眨眼睛,珏斋这才大着胆子看向了自己的头顶。

他从来都没从这么个角度去看他。

应该是出来的急的缘故,顾哲的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一团团地纠在一起,有几缕还从肩头垂下,落在他的耳边,骚得他痒痒的。

穿在最外面白袍也是随手一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肩膀另一头的衣服还因为抱着珏斋而被扯下,隐约可见那清瘦的锁骨。

珏斋的眼睛不由自主张大了些许,还未发育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一小口口水。

他忽然觉得有些渴。

“师尊怎么突然过来了?”珏斋低声问道,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来看看。”说着,顾哲低下脑袋,一双淡琉璃色眼睛看向了珏斋。

“哦……”

珏斋像是被顾哲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脸“腾”一下就红了,想要撇开视线,却望见了那镶在整张脸最下面的薄唇。

顾哲的整张脸都是完美的。

但都美得很飘渺不现实,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可以拥有的脸。

让人一眼望去会惊叹,会赞美,但转眼再想却只能想到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但顾哲的眼睛却常年都保持着一种情感——冷静与淡然。

仿佛一个看透了一切的老者,但又比老人的眼神要来的更加清澈与美丽。

仍是让人无法深刻的记住。

但他的唇,却非常特别,如果单独拎出来看,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一张嘴会出现在这张脸上。

他的唇不像是一般人的唇一样呈红色或是淡粉色。

他的唇更偏向于一种红色与橘色相结合的颜色,特别是越靠近里面,那种颜色便越发清晰,但因为身体虚弱还未大好,又染上了一层病态的白色,一张一合间,宛如在地狱中盛开的花般魅惑妩媚。

眼睛与唇,这两样最能给人第一印象的面部器官,气质相差却如此之大,实在难以想象可以拼凑在一起,但顾哲却做到了,甚至还完美地将两者的优点融合在一起,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其间的违和感。

珏斋忽然就没法移开视线了。

软软的

“师尊……”

他愣愣地说着,双手却不由自主上举,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见顾哲没有动作,便逐渐大胆了起来,将食指往中间一移,柔软的触感让他为之一怔。

跟他想的一样,软软的……

就是……

有点冰。

像是冬天的冷水那样,若是轻啄一口,必然清凉解热。

珏斋想的很出神,但顾哲却不淡定了。

这瓜娃子是在干嘛呢?

“怎……?”

张口刚想问话,那两根瘦小的食指便因为没了支撑一下进入嘴里,恰好按在他洁白的贝齿之上。

一股咸咸的味道顿时弥散在口腔中,顾哲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

珏斋看着顾哲的脸,在看看自己的两根食指,只觉得脑海一阵空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点燃了一样,“碰”的一声炸的他所有的思绪都没了,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稳重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眨眨眼,珏斋迅速收回了手,像是只吓呆了的兔子,一动不动傻站在那儿,睁大着眼睛盯着两根还沾可疑液体的食指似是要望出两个窟窿。

他……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竟然主动去摸了顾哲!

他……

他他他他他竟然还觉得顾哲的嘴唇好看!还觉得很软!甚至还想去亲一下!

这简直就跟喜欢顾哲似的!

他最近怎么老有这样的想法?!

他难道还有发情期不成?!

珏斋突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的性取向绝对是正常的,其他的人你都可以说他们的性取向不正常,但珏斋却一定是正常的,用顾哲的话来说,那就是“哪怕这个男人长的比女人还漂亮,他也绝对不会弯,要是种马文男主都弯了,那那些个死肥宅看啥?!”

那他为什么会对顾哲有那样的想法?

难道真的是因为顾哲长的太雌雄莫辩,老是被他认成女生?

珏斋抬头准备去看看顾哲来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却只见顾哲抿抿唇,讪讪地偏过脑袋,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一个小动作,让珏斋这才想起顾哲是个恋童癖。

那他这样企不刚好迎来他的兴趣?!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坚定,只见他抬起一只脚,深吸一口气,飞一般就朝厨房跑去了,理都没理顾哲一下。

卧槽???

顾哲皱了皱眉,嘴里的咸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底滋生。

可能是因为在医院待的多了,与医生相处的非常频繁,导致了他有轻微洁癖,别说是刚刚锻炼过满是汗的手指了,哪怕就是一不小心落在桌子上的食物他都是吃完了饭给狗吃的,若是放在以前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会飞快地为自己接一杯水漱口,然后对那个把手指放进他嘴巴里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但现在……

顾哲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自己的嘴唇,面露惑色。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小徒徒到底有多辛苦所以才会流了那么多汗连带着手指都那么咸?!

嗯?!

顾哲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师、师尊……”

原先跑走了的珏斋突然从厨房里又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茶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顾哲身后,见他转过了身,这才将茶杯递给了他。

“漱口……”

他垂着脸小声说道,背部微微有些躬,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从珏斋手上接过那茶,顾哲却没急着喝,而是直接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背上!

“把背挺直!”

他厉声道,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

珏斋被顾哲这一拍给吓得不轻,连忙直起了腰,双手不自主贴着裤缝,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视正前方!

好一个比军人还要来的更加标准的站姿!

顾哲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明明只叫他把背挺直,他怎么突然就给他来了个军人站姿呢?

顾哲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难不成他家徒弟还是个隐形的军事奇才?

顾哲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等以后有机会带他上战场溜溜……

“师、师尊……?”

珏斋保持着那笔挺如松的站姿,悄悄地看了一眼顾哲,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的顾哲更加生气。

弹脑门

顾哲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自己的嘴唇,面露惑色。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小徒徒到底有多辛苦所以才会流了那么多汗连带着手指都那么咸?!

嗯?!

顾哲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师、师尊……”

原先跑走了的珏斋突然从厨房里又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茶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顾哲身后,见他转过了身,这才将茶杯递给了他。

“漱口……”

他垂着脸小声说道,背部微微有些躬,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从珏斋手上接过那茶,顾哲却没急着喝,而是直接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背上!

“把背挺直!”

他厉声道,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

珏斋被顾哲这一拍给吓得不轻,连忙直起了腰,双手不自主贴着裤缝,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视正前方!

好一个比军人还要来的更加标准的站姿!

顾哲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明明只叫他把背挺直,他怎么突然就给他来了个军人站姿呢?

顾哲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难不成他家徒弟还是个隐形的军事奇才?

顾哲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等以后有机会带他上战场溜溜……

“师、师尊……?”

珏斋保持着那笔挺如松的站姿,悄悄地看了一眼顾哲,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得顾哲更加生气。

“嗯?”

顾哲将唇抵到茶杯的杯口,轻轻吹了口气,抬眼疑惑地看着珏斋。

珏斋微微瞪着眼,慌乱地摇了摇头。

“没、没事了!”

“……哦。”

顾哲有些奇怪的皱皱眉,然后抬手,仰头,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茶,顾哲将茶杯再次放在珏斋的手上。

“泡得挺不错的。”他轻笑着道。

“啊?”

珏斋看着手上空空如也的茶杯,眨巴眨巴眼,愣住了。

“……不是漱口么?”

他讷讷地问道,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么好的茶,用来漱口岂不太浪费了。”说着,顾哲微微弯腰,伸手轻笑着弹了一下珏斋的脑门。

“唔!”

珏斋吃疼地叫了一声,抽出一只手捂在额头上,眼角却泌出了泪花。

“疼?”顾哲挑眉。

“嗯嗯!”珏斋委屈巴巴地点了点脑袋。

“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摸人家脸了?”

“不敢了……”

珏斋微微撅着嘴,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顾哲轻轻摸了摸珏斋的脑袋,嘴角笑意不减。

“说说,你起那么早在这边干嘛?”

“我……”

珏斋的目光不自主地往上移了些许。

“好好看着我的眼睛。”顾哲双手一下将珏斋的脸夹住,又把他的目光给拉了回来。

“是不是因为那本书?”顾哲斜睨一眼还摊在石头上的那本旧的不行的书。

珏斋摇了摇头。

“嗯?”

“是因为弟子大选……”

他垂下脑袋低低地说道,仍是不敢直视顾哲的眼睛。

“……”

顾哲一下愣住了。

对了,弟子大选半个月后就要开始了,而他的徒弟却因为这几天的事忙过来忙过去,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准备……

倒是他这个师父疏忽了,竟然还要人家自己去找书来照着练。

错觉

他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师父。

不过……

“你就这么想参加弟子大选?”顾哲看着皱着张脸像只小兔子似的,突然想逗逗他,便笑问道。

“嗯!!”珏斋使劲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嗯……”珏没有立即回话,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答道,“我不想给师尊丢脸……”

“……除此之外呢?”

“我想让师尊多笑一笑……如果我在弟子大选里胜出了,师尊就会开心,然后就会笑了……”

“……”

顾哲又一次怔住了。

他不太喜欢笑。

或许本来是喜欢的。

但自从知道哪怕笑了之后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好转之后就不再笑了。

笑来给谁看呢?

反正别人也不会看,而自己也看不到。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笑容开始慢慢变多的?

啊……

似乎是从遇到段钰开始的。

本来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一点,没想到笑着笑着,他竟慢慢习惯了。

“师尊……”

“嗯?”顾哲回过神来。

“如果我真的得了第一名,以后天天都要笑,好么?”话音刚落,又觉得这个要求太过无礼,连忙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中写满了慌张。

“不不不……”

“好。”

“……”

珏斋似乎是没有想到顾哲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愣住了。

“你若要真能拿第一,要什么师尊都答应。”

顾哲轻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当真……?”

珏斋却像是当了真,脸上表情不由有些凝重。

“……”

顾哲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给了珏斋一个无声的答案。

珏斋口中说着要得第一,但第一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虽然参加弟子大选的人很多都是跟他一样连灵力都可能还没测过的孩童,但来参加的皇家贵族的孩子却也不占少数,而且她们差不多都是从四岁就开始修炼的。

整整两年的修炼经历,这可不是什么用一天一月就可以赶超的距离。

况且段钰的天赋不好,五灵根……这第一……怕是悬得很。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本来他也没指望段钰能给他拿个第一,能进前一百就不错了。

“对了,你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顾哲说着拿起那本在岩石上瘫着的书,拍拍书封上沾的灰尘,随意的翻看了几篇。

——《武林秘籍》。

嗯??

书一下被人从手中抽去,顾哲侧过头去,一脸疑惑地望着珏斋,似乎在问他抢走书的原因。

“这……这是白泽叔叔给我的……”

珏斋将书紧紧抱在怀里,白嫩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好似熟透的桃子一般娇嫩。

白泽竟然给他小徒弟看这种一看就是骗人的书??

他存的什么心!

顾哲一把又将那书从珏斋怀里给抢了过来。

“唔……”

珏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书到了顾哲的手上,却不敢再伸手抢一次,便低下脑袋一脸委屈地揪起了衣服。

“以后你白泽叔叔给你的东西都别乱用,这本书质量不好,练了也没什么用,走,我去给你找更好的来练。”

顾哲伸手拉住珏斋,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琼瑶小说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斜斜地挂在东边,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变成一个个圆柱形打在顾哲的衣服上,像是为顾哲绣了一个个小的金色圆斑,许是因为清晨空气较好,一股淡淡的泥土香混着顾哲身上的墨香一齐被吸入鼻子,让珏斋有一瞬间的慌神。

高大的背影在前头不急不缓地走着,每一步都被他走地像是在刻一个印子,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地静下了心来。

衣摆摇曳间,珏斋还能看到那双走在棕色泥土地上的雪白色一尘不染的白靴。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走路的速度好像比平常要慢上了些许……

错觉吧……

原书里面顾哲跟他一样是个很喜书的人,特别是收藏书。

因此在人间流传比较广泛,评价较高的书他几乎都有;甚至还有几本已经失传了的。

什么秘籍、剑法、心得、卷灵、玉简,通通都有,从小人书到讨论人性哲学,一应俱全。

但这些书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以怎样的手段得到的,却无从而知了。

毕竟原主可不是什么会乖乖下山买书的人。

而且原主喜书,但也仅仅是喜收藏书,至于热不热爱读书……就按照原主顾哲那天天想着怎么上位当掌门的性子,要他静下来看几本书……不太现实。

但他不喜欢,他喜欢啊。

修真世界的书啊……他当真是没见过。

而且珏斋现在刚刚开始修炼,正是缺卷轴缺功法的时候,顾哲的那么多藏书,总会有一本是适合他的,而这些堆到都快要发霉的书也终于是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领着珏斋进了书房,便让他自己选书去了,而顾哲自己则是饶有兴趣地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看到津津有味。

书的封面和其他书一样,以蓝色为底,边缘佐以白色线条,中间偏左上地方则用金色的笔写上了书名,边缘用红色朱砂笔勾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

——《无名》

这便是那书的名字。

无名?

这么个性的??

顾哲挑眉,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俗话说男欢女爱,男女之爱自古来即被世人认可,甚至还流传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昆仑虚第一任掌门与玄真门第一任掌门之女的爱恋情仇素来被人称赞,可世间也同样有不一样的爱。

这种爱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无关长相,仅仅爱上罢了,但却承受了太多的唾弃。

下面为小女子收集的百二十则故事,望读客读完可对这种爱理解并包容。”

嗯?还是本言情?

看着看着,顾哲的后背不由开始向后靠。

他倚着书架,修长的双腿微微前伸,交叠在一起,捻着书页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

刚开始,还是很正经的谈恋爱。

跟他看过的很多琼瑶经典脑残剧一样,两位彼此深爱着彼此的主人公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磨难,看了约莫有五十张纸左右,两人才终于敞开心扉彼此说明心中对彼此的爱慕,然后不顾世俗眼光连夜私奔,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果然够狗血……

本以为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往后一翻,发现又有了新的剧情出来。

解释

女主人公发现男主人公最近老是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一个时辰左右,问他也总是支支吾吾地含糊敷衍,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含情脉脉。

都说女人都是自带侦探天赋的,特别是已经结婚了的,哪怕就是到了修真世界这个天赋也还是没有被削弱,甚至似乎更加厉害了。

女主人公自从发现了自己丈夫的这个问题之后,便悄悄跟着丈夫去看看他到底是在忙什么,没想到却撞见了男主人公进入了一个茶馆,和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唧唧我我!

嗯??

这是什么鬼剧情?!

卧槽竟然反了琼瑶大妈的标准脑残套路!

顾哲眉头狠狠一跳,便又接着往后看去。

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不对劲,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唱了一出苦戏之后女主人公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支持男主人公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而之后的剧情竟然就从一对苦命鸳鸯直接反转到状元郎与青楼小倌的风流情事???

卧槽!

原来是部耽美!

作者这是要干大事啊!

顾哲脸瞬间就黑了。

“师尊?”

身后突然传来小徒弟的声音。

顾哲吓了一跳,手一抖,书本就滑落到了地上。

珏斋赶紧丢下手中的书转而要去捡顾哲不小心掉落的,谁知手还没碰到,风却不知从哪儿吹了过来,“呼啦——”一声,书已经不知被翻到了哪里。

再定睛一瞧,只见上头绘着两个相互/交叠/在一起的男人,两人都是全身赤裸,在一个亭子一样的建筑物下面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在下的那个男子身上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青紫色的印子!

珏斋愣住了。

顾哲也愣住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珏斋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顾哲当然也知道那是什么。

——春宫图!

——小黄书!

靠!

顾哲:封面那么正经,没想到内容竟然是这样?!

珏斋:他就知道他是个死变态!恋童癖!断袖!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完了。

完了!

完了!!

顾哲深吸一口气,淡定地蹲下身,拾起了那本书,看都没看一眼就给合上了。

“师……师尊?”

珏斋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咳……”

顾哲尴尬地咳了一声,拍拍那本书上面的灰尘,然后将他塞回了书架原处。

“师……”

珏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哲打断。

“没事,就是本连环画而已,上面的两个人在打架。”

??

你确定?!

珏斋一脸诡异地看着顾哲。

“打架干嘛把衣服全脱了……”他低头喃喃自语道。

“天气热,这样凉快。”顾哲面不改色地解释道,说的跟真的一样。

如果珏斋当真只有六岁的话,此时肯定是会被他骗的死死的。

“那那个青色的印子……”

“打架打的伤。”

“那下面那个男人身上的水……”

“太热流的汗。”

“那……”

“好了。”

顾哲忍不住打断了珏斋。

他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真的……有点羞耻。

特别是被珏斋这样一句句问出来,他都能脑补到那种淫/荡的画面。

木有灵感

“我让你找的功法找到了么?”

顾哲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嗯……”

珏斋心有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点点脑袋,迈着小碎步跑到顾哲身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

“这两本。”

他把书递给顾哲。

这两本书跟书架子上的大多数书一样,蓝白色打底,朱红色笔写写上书名和作者,周围用白色勾出了一个剑模样的图案。

不过……

顾哲对比了一下两本书的书名。

——《炼决》。

——《凌霄》。

都是很正常的书名,但是这个字体,这个笔锋……

顾哲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两本书的笔锋。

潇洒迥劲,凌厉如剑,豪放大气又不失其中微小的细节,宛如游龙一般自在逍遥!

一模一样!

这四个字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发现了这个事之后,顾哲又连忙从书架上取出另外几本书来进行对比。

都是一样!

起笔运笔收笔,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顾哲很确信这几本书的封面都是一个人写的,或许连上面的画都是一个人画的!

他可不记得书里有设定过顾哲的书被别人提过字写过封名!

这是怎么回事?

顾哲傻眼了。

对了,那本书……

顾哲从书架上又取出那本书,将上面的“无名”两个字与其他两本书的封面进行了对比。

完全一样。

这下顾哲是彻底相信了。

这书房里面的所有书肯定都被人看过,而且提了字!

可题字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总不会是原主本人吧?

不对不对……他记得原主本人的字是那种小巧玲珑的,不是这种潇洒霸气的。

……

顾哲突然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这题字的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在书的设定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

能随意进出原主的书房,还敢在上面写字,字体洒脱……

对了!

是……!

“师尊?”

“啪——”

顾哲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思绪被打断的声音。

“这两本书可以么?”

珏斋见顾哲没有动作,不由出声又问了一遍。

“……”

顾哲的神情有些僵硬,好不容易有了思路,就这么被一声“师尊”给打断了,说不绝望那肯定是假的。

“师尊?”

珏斋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抬手在顾哲的眼前晃了晃,想要唤回他的注意力。

“……”

顾哲还是没有说话,他慢慢地拿起那两本书,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点了点脑袋。

“嗯……就这两本吧……”

“好!”

珏斋立马将书从顾哲的手上拿回来,非常珍惜地把它们捧在怀里,欢欢喜喜地问。

“那我出去看了?”

“嗯……”

珏斋闻言,嘴角上扬,朝着顾哲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师尊也来一起看吧!”

说着,他一把拉住了顾哲的袖子,抬脚就要出去。

“不……”

顾哲顿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

“嗯?”

珏斋有些困惑。

“我还有点事要做……”

顾哲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散乱在桌子上的书。

“你先去研究研究吧,等我弄完事来具体给你讲该怎么做。”

说着,领着珏斋出了书房。

走到门口,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愿安好

顾哲:“好好看,等会儿要提问的。”

“吱呀——”

门被关上了。

顾哲和珏斋两个人就这么被一个门板挡在了两个空间内。

“……”

珏斋轻挑下眉,没去管他。

随处找了个石凳坐下,见顾哲还要好一会儿才出来,便把书往地上随手一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双腿交叠着放在石桌上,后背往椅子上这么一靠,一种慵懒贵公子的气质便尽展无遗。

——嗤,他还能不知道他要干嘛,悄悄藏那春宫图呗。

毕竟就他那淫秽的性子,会做这个也不是怪事。

珏斋面上露出嫌恶之情。

哪怕就是里面的芯子不是原来的了,那种令人作呕的习性却是丝毫没变。

果然顾哲就是顾哲。

芯子换成什么样都不会变!

珏斋不屑地想着,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对“顾哲”这个词已经产生了一种固板印象,仿佛任何东西只要和“顾哲”扯上关系,在他的心里那样东西就一定会变得狡诈贪婪。

只能说阴影这种东西,只要一产生,想要彻底消除可谓是难于登天了。

珏斋猜顾哲再一次进书房是为了看那本小黄书。

从某一方面来讲——是对的。

顾哲确实是为了那本小黄书所以没出来,但绝不是为了一个人慢慢地品味。

他是去藏那小黄书的。

当然也不是为了日后好慢慢翻看,而是为了避免珏斋因为好奇心驱使来悄悄地翻,虽说性教育这种东西确实要早一点为好,但这种小黄书……

顾哲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书。

还是不要让他太早看好……

顾哲将那本书塞到袖子里面,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把他拿来烧了。

谁知刚刚转过身,一封像是信件一样的东西却落在了他的脚边。突然从书的夹缝里掉了出来。

“嗯?”

顾哲脚步一顿,弯腰将那东西拾起。

那纸条应该是从书的夹缝里掉出来的,因为长期的挤压而显得扁平和光滑,顾哲刚摸上去的时候甚至还对它的材质产生了怀疑。

简直就像是打过腊一样,全然不似纸那样粗糙。

错觉吧……

顾哲皱眉没再继续深究。

“愿安好。”

写在纸条最前面的,便是这三个字。

愿安好?

愿谁安好?

愿写这本书的作者安好么?

安息还差不多!

顾哲翻了个白眼,手捻着纸条的末端准备打开,却突然发现这三个字的字体有些眼熟。

这……

这不是!

顾哲赶忙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下来。

果然一样!

竟然又是同一个人写的!

顾哲的神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他迅速的打开了那纸条。

出乎他意料的,那纸上面什么都没写。

就是一张白白净净的纸,简直比他的脸都还要干净。

??

痘他玩呢??

顾哲本来那么严肃地想着这纸上会写些什么,结果打开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故意骗他玩的一样。

两种全然不同的心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体验了一下,顾哲不由被气得笑了一声,接着摇着头又把纸折好,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晚上的时候就把这本书给烧了吧。

我爱大白菜

心中打定主意,顾哲便又开了门准备去瞧瞧珏斋看书看得怎么样了。

珏斋早在顾哲进门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子,耳朵一听到独属于门的那种“吱呀”声,便迅速收起那翘在桌子上的两条腿,同时手往地上一捞,把书往桌上那么一摊,随便翻开一页,也不管上面讲的是什么,便端正了坐姿,“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顾哲刚一开门,便望见那在树荫下仔细看书的少年。

少年扎着一头精神的高马尾,穿着蓝色鹤袍,手捧一本已经有些旧了的书籍,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认真与严谨,仿佛从书中走出来的一般,让人一看便觉心情舒畅。

见此,顾哲轻轻勾了勾唇角,也不准备去打扰他,便从厨房端了条凳子,打开刚刚在书房找的另外一本书,坐在凳子上仔细品味了起来。

修真世界的书籍,自然是与他在地球上看到的不一样,地球上的很多书都讲究一种实用性和普遍性,哪怕就是那种高技术说明文也尽量不用专业术语,以把你给讲懂了为目的而写的。

但修真世界的书却不屑这样。

或许是因为能修真的人都有一种傲气,他们想的与地球上大部分作家想的截然相反。

他们想的是该怎么让自己的书显得高大上一点,最好是那种你一看看不懂但又觉得很有道理,以此来达到展示自己的水平有多高。

反正说白了,你要是读不懂他们写的什么,那他们就成功了。

比如说他想说自己去集市上买了一点菜,然后发现菜不好吃,他们不会就这么平铺直叙地说,而是以一种说书先生的口吻,就是瞎编也得从中悟出一个道理。

“吾市一菜,清水煮之,无味,是菜本无味或吾艺不精湛也?后悟:菜不佳,煮万遍亦如此。”

废话,用清水煮大白菜,当然没味道了,难道谁还能煮出酸味不成?

还“菜不佳,煮万遍亦如此”,这锅倒是甩的干干净净。

顾哲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有些无趣的合上书,顾哲突然就发现《九章算术》还是挺有意思的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唉……”

顾哲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吧……他还是乖乖去教导珏斋吧,不然半个月之后的弟子大选不知道还要掉到哪一名去了呢。

反正他对第一是早已就没希望了,总不能连个前一百都弄不到吧?

顾哲皱眉,抬头望望天空,却见太阳高照,此时应该是早上九十点钟左右。

话说他家小徒徒吃早饭了么?

“段钰?”

顾哲突然出声叫了一下还在看书的珏斋。

“……”

珏斋似乎是看书看得太入迷,没听到顾哲的的声音,于是他又不厌其烦地喊了一次。

“段钰。”

“啊?”

珏斋这下才终于听到,他连忙回头应了一声,手中的书因为没拿稳一下从石桌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哐——”一声不算太响的声音。

珏斋见后吓了一跳,赶忙下了石凳弯腰去捡。

手摸到那本书,他心中松了口气,拍拍上面沾到的灰,便直接抬起了脑袋。

警惕心

“咚!”

似乎是什么重物被砸到的声音。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抽气声。

“嘶——”

顾哲疼的脸都扭了一下。

“师……师尊?”

珏斋怀中抱着那本书的,眼睛圆瞪,不知该说什么。

“嗯……”

顾哲低低应了一声,语调似乎因为疼痛而有些下沉,但气息却还是意外的平缓。

“你……你的手……”

珏斋的眼睛立马因为愧疚而盈满了泪水。

“不碍事。”

顾哲缓缓收回手,佯装不在意地甩了甩。

红了,绝对是红了!

“下次捡东西的时候小心点,这石桌可硬着的。”

说着,他蜷着食指轻轻敲了敲那石桌,“咚咚”的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向珏斋展示这石桌到底是有多硬。

“嗯……”

珏斋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出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住珏斋的小臂,小心翼翼看着他从石桌底下挪了出来。

“谢师尊……”

珏斋弯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一点松开。

“师尊的手……果然还是拿点药膏来敷吧……”

珏斋担忧地看了一眼顾哲已经红肿了一大片的手。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忍不了?”

话音刚落,珏斋就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顾哲的手。

“嘶——”

顾哲瞬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瞪着眼睛看着珏斋,似乎在问他在干嘛。

“还说不疼……”

珏斋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

“我去给您拿些药膏过来。”

说着,珏斋小跑着去了顾哲的书房。

“诶……”

顾哲本想叫住珏斋,刚开口,却止住了。

原主跟顾哲一样,自小便体弱多病,但原主却没有顾哲来的要严重,而且因为修道所以体格也比常人要来的更加结实,因此他的那一点小病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但顾辞海还是总会准备一些药放在他的书房里面,用来防止一些突发事件。

这事顾哲可没有跟珏斋说过。

那他为何会径直就跑到书房里?

简直就像是知道药膏放在哪儿的一样……

顾哲紧锁着眉,感觉有点不对劲。

等他回来好好问一下吧。

——

“金疮膏……金疮膏……”

书房里,一个身影停驻在一个类似书架一样的东西旁边,他从上至下将整个架子都迅速地扫了一遍,然后伸手,准确地拿到了那瓶药膏。

“就是这个了……”

看着药瓶上挂着的写着“金疮膏”的纸条,珏斋确信地点了点头。

上一世,他待的最久的地方便是这书房和不远处的厨房,这里的一切设施和东西,再没有比他要熟悉的人了。

哪怕就是原主本人,也绝没有他要来的更熟悉。

可珏斋却忘了,自己重生了,也就是说前世的所有记忆都只有他和碎尘知道,按照他重生后的年龄和经历,怎么可能知道书房里摆有药膏呢?

刚跨出书房的门槛一步,珏斋突然被碎尘叫住了。

“主人,顾哲跟你说过他书房里有药膏么?”

“……”

珏斋的身体一下僵住了。

“若是没有说过您就这样把药膏给他,他怕是会怀疑。”

碎尘提醒道,言语中却似乎隐隐约约带了些威胁的味道。

金疮膏

确实是这样,顾哲并没有同他说过他的书房里有药,他就这样把这药给他,他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是……

珏斋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拿着药膏的手却不自主紧了些,他微微侧头望了一眼那在树荫下如同翠竹一般的身影,心如打鼓,隆隆作响。

若是他当真把这药膏放在他的手上,他……会想些什么……

会……会怀疑他吧……这不是肯定的么……可他,可他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对他百分百信任……

“你当真信了?”

心里有个声音突然响起。

珏斋的心跳顿时宛如被人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停止,四周的一切都像是用了黑白滤镜,他只觉心脏一阵压抑!

“你的警惕去哪儿了?”

“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那个人的话?”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

“……”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朝他抛来,珏斋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段钰。”

终于,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些问题,一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他从深渊中给拉了出来。

珏斋重重地松了口气,抬头,却望见了那个微微倚着门框,背对着阳光的男人。

男人面色如雪,五官如刀削,从额头处延伸的零碎长发在微风中微微飘荡,像是四月份的柳絮,温暖,但又飘无定所。

他的眼睛细长如柳叶,被上眼皮微微掩着的瞳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琉璃色,透着一股沁入心脾的寒冷,宛如水晶一般让人沦陷。

“找到了么?”

他轻启薄唇,清冷的声音从喉咙中吐出。

“嗯……”

珏斋眨了眨眼睛,愣愣的把药膏递给了他。

“走吧,来帮我涂药膏。”

顾哲淡淡地看了一眼金疮膏,什么也没说,转身,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拉住珏斋的手,慢慢向石桌走去。

“……”

珏斋却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师父不问问么?”

“问什么?”

顾哲仍是背对着珏斋,平静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

“师父明知故问。”

珏斋将手腕从顾哲的手中挣脱开来。

“明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你却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不问,到底是我明知故问,还是你明知故问?”

顾哲徐徐转过身,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上了些许探究和玩味。

“我……”

珏斋一时被堵的无话可说。

“我们换个说法,你到底想不想我问你?”

顾哲面色不改,接着道。

“……”

珏斋低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

到底想不想他问?

说到底,他不想……

但是……

若是他问了,他就可以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以此来打消他的疑心。

珏斋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意从手中传递过来。

愣了一下,却见到顾哲不知何时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明明是个修冰灵根的,手掌却暖和的不像话。

顾哲:“你……”

珏斋轻笑着打断了他,“是二师叔告诉我的……他说你自小就体寒,但又不爱吃药,他现在成了掌门,整日忙这忙那,也没空督促你吃药,就让我要好好照顾师尊……”

抹药

“二师兄?”

顾哲皱眉。

“嗯……”

珏斋点了点脑袋。

这顾辞海对原主还真是情真意切啊……都当了掌门了还不忘让他吃药……甚至还担心原主不会乖乖吃药,专门去嘱咐段钰……

啧啧……

顾哲在心里不由感叹了几句兄弟情深。

不过……

“若不是发生了今天这事,你还准备瞒我多久?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顾哲微微挑眉,看着珏斋。

珏斋被这么一问,一下就急了,他抬起头,慌慌张张的抓住顾哲的袖口,圆滚滚的眼睛里立马就盈满了泪水。

“不不不……我、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事情瞒着师尊的!”

说着,豆大的泪水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瞬间布满了整张脸。

“唉……”

顾哲突然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

他蹲下身子,松开握着珏斋的手,转而抬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脑袋。

“也没让你把什么事都告诉我,毕竟是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有这种事还是要先告诉我好么?”

“……嗯!”

珏斋点头如捣蒜。

“那好,这事就到此为止,来,帮我抹药膏。”

顾哲拉着珏斋到石凳上坐着,把金疮膏递给他,微微撩起衣袖,轻轻把手放在桌子上,抬了抬下巴,示意珏斋可以开始涂了。

珏斋虽然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但心思却比同龄人要来的细腻。

这也算是顾哲和珏斋相处了几天之后顾哲观察出来的了。

只见珏斋扭开药瓶上的木塞子,用手指挖出来一些,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顾哲红肿的地方,动作不急不缓,边涂还边吹着凉风,只要一看到顾哲的神情有些变化,就会将动作放得更慢,生怕弄疼了他。

其实顾哲是真的没多疼,或许是在现代的时候做过太多手术,他早已对疼痛不再敏感,而手被撞伤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完完全全可以等它自然好。

但一看到小徒弟那么担心他,他也就随他去了。

何况涂了之后也会好的更快一点嘛~

“好了。”

最后轻轻吹了一下受伤的地方,珏斋把顾哲卷着的袖子慢慢展开,直到将伤口全部掩住才放手。

珏斋稍稍收拾了一下桌子,将药瓶的塞子塞好,转身准备去将它放回原处。

“就放这吧,等会儿再送也不迟。”

顾哲半阖着眼,说道。

珏斋闻言,转过身,迟疑地将药瓶又放在石桌上。

“嗯。”

顾哲点了点脑袋。

“看到你右脚边的树枝了么?”他指了指珏斋的脚下。

珏斋连忙弯腰,顺着顾哲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一根长地不算规则的树枝。

“捡起来。”

珏斋遵照捡起。

“虽然你不是道修,不能将剑用到极致,但剑道,还是要学学的。”

说着,顾哲下了石凳,走到珏斋的身旁,一把将腰间挂着的霜寒剑抽出。

“你找的那本书我看了一些,对于锻炼体格是挺好的,但剑谱都是一些凡间俗品,我暂时也没有上好的剑谱,就先把我之前学过的教给你罢。”

“好好看着了。”

顾哲先前为珏斋护头的是左手,他又不是左撇子,因此握剑并没有什么影响。

撞怀

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雪白的靴子往后一滑,地上的落叶便呈现出一个圆弧状往四周飞去。

出剑、挽剑、收剑,仅仅五个动作,却被他打出了一种绝世神功的感觉!

“懂了?”

顾哲回头望了一眼珏斋。

“嗯!”

珏斋点点脑袋,也没等顾哲再发话,紧抓着手中的树枝就出了脚。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将顾哲先前打的一套原原本本,一丝不差地给打了下来!出手速度之快、之狠,全然不似一个初学者的模样!

顾哲承认为了让珏斋看懂,特地把速度放慢了许多,但毕竟是武剑,再怎么慢也不能断了连续性,因此他的速度在正常人眼里还是很快的,至少一般人是很难将其分解成一个个动作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的。

但珏斋……

顾哲轻轻挑了下眉。

“以前学过剑?”他背着手,剑尖戳到泥土上。

“看少爷练过……跟着用树枝比划了几次。”

珏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也就是说并没有系统的学过……仅仅只是看过几次么……

“那你是不是天天都有练?”

话音刚落,顾哲便望见珏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失落。

“我也想天天练……但总管整日就叫我们这些孩子去担水烧饭……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只有偶尔忙里偷闲的时候会练练……”

说到后面,珏斋的声音明显是哽咽了,他低垂着脑袋,瘦弱的肩膀使劲颤抖着,并不算很长的刘海挡住了脸,使得顾哲没有看到他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一抹轻蔑地笑。

他只当珏斋是想起了伤心事,不由心疼的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细语地道。

“好了不哭了,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以后都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你想练多久就练多久。”

“真的?”

珏斋抽抽噎噎地抬起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经过眼泪的洗涤而更显得纯净。

“额……嗯。”

顾哲怔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师尊你会陪着我练么……?”

珏斋眨巴眨巴了眼睛,粉嫩的嘴巴有些上撅。

“……可以。”

顾哲皱着眉,回答地有些迟疑,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嗯!那师尊我们接着练剑吧!”

珏斋轻轻地吸了下鼻子,眼睛里的泪水立马就消失不见了,若不是那脸上的泪痕还在,顾哲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觉了。

“师尊,师尊,你快来看看这个动作是不是这么摆的!”

珏斋手里握着树枝,高兴地朝顾哲招了招手。

顾哲随即便走到他的跟前,开始一对一进行动作指导。

“嗯……弓箭步再往下一点,指尖要有力,背挺直……嗯,就……”

“噗通——”

珏斋突然倒进了顾哲的怀里。

顾哲:“……??”

“刚、刚、刚刚刚没站稳,再、再来一次!”

珏斋连忙从顾哲怀里退了出来,他揉揉撞的有些红了的鼻子,又摆出了刚才的姿势。

顾哲看着突然空了的怀抱,再回想起珏斋倒下来时的那种似有若无的青草香,心中有些奇怪,总感觉空落落的。

耳垂

疼。

顾哲觉得自己的胸骨都特么要被撞碎了。

喵的,这娃的鼻子是有多挺,硌的他这么疼?

顾哲抓着珏斋的肩膀,一把将他从怀里给扯了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他家的这位小徒弟,颜值有点高。

皮肤嫩白,五官立体,脸颊两旁带有一些婴儿肥,哪怕还没有长开,也能看的出来他长相的精致与帅气。

这要放到现代,还不是分分钟就被星探给挖了去了?

也难怪被虐待了……长这么好看,也得亏了那家的少爷没恋童癖,不然他可能连遇到他家的小徒徒的机会都没有。

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姑娘了。

顾哲的脑子里已经不自觉脑补起了珏斋长大时的模样。

一个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男人生着一张纯洁如天使的面容,却浑身裹着黑衣,身材颀长,从胸口到下肢的衣服都大敞着,刚劲有力的肌肉隐藏着一种让人害怕的力量。

他的眼睛微眯,笑起来时眼角便会向下,使得整个眼睛都宛如月牙一般。

他的眸子中微闪着暗光,仿佛蕴藏了无数星辰与大海,脸颊两旁的两个可爱的酒窝深的似乎能装下几滴水。

但就是这么一个能让无数女性散发母爱光辉的男人,却趴在他的身上,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垂。



顾哲立即打断了这个可怕的联想。

卧槽!

真他妈令人害怕!

他竟然还没忘掉那个惊悚的噩梦!

甚至还把自己的小徒徒给代入了!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忘掉,赶紧忘掉!

他的小徒徒哪怕再长也绝对不可能会长成那样!

他的徒徒将来可是要成为威震四海的大侠士的!绝对不可能会那样!

顾哲开始给自己进行洗脑。

“师尊……?”

珏斋的声音突然进入了耳朵。

顾哲回过神来,再看着他那张还满是稚嫩的脸,耳垂却不自主的红了。

他的小徒徒那么可爱,他怎么会把那个梦和他的小徒徒联系起来!

真是太罪恶了!

“师尊是身体不舒服么?”

珏斋有些担忧地问道。

“要不,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师尊先去休息,之后的事我可以自己学习的!”

珏斋轻轻抿了一下薄唇,一对好看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在进行什么艰巨的思想斗争。

顾哲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思。

明明想要让他陪着自己练,却还是要说让他先去休息……

噗。

顾哲的嘴角微微上挑,忍不住笑了一下,刚才的郁闷直接就一扫而空了。

他的笑很浅,仅仅只是勾了勾嘴角,但还是被珏斋发现了。

要从一个整天都冷冰冰的人脸上看到这么一个表情,简直不可思议。

顾哲有时会为了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僵硬而假笑一下,但哪怕笑的再真,也终究是假的,没有那种味道。

但这一抹如昙花一般一瞬而逝的笑却无疑是真的。

是确确实实地发自内心的笑。

珏斋刚才很清晰地看到顾哲的耳垂变红了,哪怕是到了现在,那一抹红色也还是如同火一般没有褪去,似乎下一秒就能滴出艳红的鲜血。

珏斋突然对着那耳垂发起了呆。

一定很烫。

他想。

如果轻轻揉一下,他一定会忍不住战栗。

如果再舔一下,他的眼睛一定会变得迷蒙。

如果……

马步

“还练么?”

顾哲看着正在发呆的珏斋,轻声问道。

“啊?”

珏斋的眼睛这才变得有神了起来,他看看顾哲的脸,又看看那如同朱红色念珠一般的耳垂,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

“师尊耳垂怎么那么红?”

“……”

顾哲的脸似乎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睨了一眼珏斋,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珏斋本以为他是要来教训自己的,便立马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却盘算着等他长大了要怎么去报复。

等了好一会儿,预料之中的疼痛都没有传来,倒是自己的耳垂,似乎被人捏住了。

珏斋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瞬间便像是被人按了暂停一般奇怪地不动了。

那双手很暖和,像是刚烤过炉子一样,软而修长的手指以不轻不重地力道揉捏着他的耳垂,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快便传入他的神经,酥酥麻麻地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唔……”

珏斋的眼睫毛不由抖动了一下。

“观察的那么仔细,练功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细心。”

说着,顾哲惩罚似的加大了力道。

毕竟是小孩子,皮肤娇嫩得很,顾哲使的力并不算大,但被捏的地方却立马就红了,而且还呈一种扩张式的样子将整个耳朵都给一齐染红,像是在宣纸上泼上了一层红墨,吓得他立马松了手,深怕真把珏斋给捏疼了。

不过他就是轻轻捏了几下他的耳垂,为什么整个耳朵都红了?难道他的小徒徒的耳朵构造还跟常人不同不成?

顾哲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我、我没有……练功的时候也很仔细的……”

珏斋眨巴着自己的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低头委屈巴巴地辩解道。

“那你刚刚怎么跌下来了?还一跌就不想起来了,说说,你还准备在我怀里待多久啊?”

顾哲似笑非笑地看着珏斋,轻声道。

珏斋闻言,脸色顿时便像是吃了辣椒一样从脖子一直红到了额头,他羞赧地抿了抿樱红色薄唇,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些急促。

“我、我马上就起来!”

话音刚落,珏斋便宛如一根弹簧般从顾哲怀里跳了出来。

“刚、刚、刚刚刚没站稳,不小心跌倒了,再、再来一次!这次一定可以做好的!”

他揉揉刚刚被顾哲扯到怀里而撞的有些红了的鼻子,不顾自己娇艳的像是要滴血一样的脸,又迅速摆出了刚才的姿势。

“诶呦——”

还没保持几秒钟,珏斋便又一屁股跌了下来,顾哲挑挑眉,这次没去接住他。

练功不吃点苦头,那可就不叫练功了,那叫老大爷打太极。

不过老大爷打太极的时候蹲的马步都要比段钰好。

顾哲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练剑的天赋那么好,蹲个马步还蹲不起来了?

“起来,继续。”

“嗯!”

珏斋点点头,纵使手掌被粗糙的地面划破,也仍然迅速站了起来,顾不上掸衣服上沾的灰尘,他又双腿一叉,膝盖微微往下弯曲,双手握拳平举,并不算很浓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在拼了命地努力支撑这个动作。

待修

顾哲素来很疼珏斋,或许是觉得他可怜,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利用了他而感到内疚所以想补偿。

但无论如何,在他的心里早已便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宠他,好好培养他,一定要将他培养成一个德智美兼具的十佳好少年的,在别的方面他可以放松一点,但就武功这一方便,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心软的。

作为整本书的作者,哪怕剧情已经记不大清了,但他还是深知“实力”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有多重要,不仅仅是在这本书里,在现实中也同样如此。

“强者为尊”,这个法则从始至终、在任何地方,都非常适用。

男主前期因为弱小屡次遭人排挤,直到遇到了那把弯刀,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自此过关斩将,一路像是镰刀一样地收割美人小弟。

但他的徒徒不一样,他不是男主,没有男主那么好的运气和机缘,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和他这个半吊子师父的帮助,段钰自己努不努力是看他个人,他掌控不了,但他这个师父会不会鼎力帮助却是掌控的了的。

既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只有付出成倍的努力,段钰现在还小,可能还不是很懂这些个道理,但他是他的师父,若是连他都不严格要求他,那这个孩子可就彻底完蛋了。

况且将来男主大大要是真黑化了要来灭了玄真门,他哪怕就是没有与之一战的实力,至少逃跑还是有那么些可能性的。

所以他现在哪怕就是看到了珏斋血红一片的手掌,也只能撺紧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当做没看到一样继续指导他的动作。

珏斋确确实实在练剑这一方面非常有天赋,顾哲还从来没就见只看人舞了一遍就能全部一个不错地重复下来的人。

当初他可都是看了三遍才会的。

要是好好发展这个天赋,指不定将来的第一剑士就属于他了。

他只是个辣鸡穿书作者,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关于如何才能教导人的经验,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

#

“师尊……可以了么……?”

珏斋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便保持着从前的姿势,边咬牙切齿地声音,声音一段一段,时高时低的,仿佛,似乎快要支撑不下去这个职业。

脸上白净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有几滴还顺着脸部的线条滑到了下巴旁,与从另一边滑下的汗水相互接触,然后融为一滴。

——(修)

困了,明天改……

顾哲素来很疼珏斋,或许是觉得他可怜,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利用了他而感到内疚所以想补偿。

但无论如何,在他的心里早已便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宠他,好好培养他,一定要将他培养成一个德智美兼具的十佳好少年。

顾哲素来很疼珏斋,或许是觉得他可怜,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利用了他而感到内疚所以想补偿。

但无论如何,在他的心里早已便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宠他,好好培养他,一定要将他培养成一个德智美兼具的十佳好少年。

调皮

珏斋不是修道的,没有像他这样隔个二十来米也能准确击中敌人心脏的本事,所以注定了就要与别人进行近战。

若是身体孱弱不堪,还没近身呢,就被别人一拳打飞了。

珏斋在那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生活了有六年之久,据他而言他每天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没饿死就算好的了,身体能强劲那才有鬼了,所以才蹲马步蹲了一会儿就双眼冒金星也不是什么怪事。

看来日后得制定一些个计划来锻炼锻炼他的身体了。

顾哲在心里开始盘算之后半个月的饮食和运动。

怎么说,也得先把肉先给养起来罢。

顾哲突然想到了之前珏斋被他揽到怀里的情景。

手上的那种不舒服的触感可让他记忆深刻,轻轻一捏上去全是骨头,硌地他手疼,若不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手感及其不好的东西是珏斋,他都要觉得他抱的是块石头了。

小孩子嘛,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营养不良,不仅仅身体会瘦的跟根筷子似的,风一吹就倒,怕是连身高……

顾哲略微想象了一下已经成年了的珏斋顶着一张成熟的脸仰视他的样子。

然后立即打了个颤。

那绝对不行。

再矮也不能看他都要用仰视。

“师、师父……”

珏斋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昏。

他努力睁着眼,嘴唇以一种一厘米的幅度上下蠕动着,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靠在大树下正在乘凉的顾哲,心中顿觉不爽。

啧,他在这边受苦受累,汗流地衣服都湿透了,他却在那边闭目养神,真是会享受得很!

要不是为了稳住自己的位子,不让顾哲产生他真的很废柴的观念然后将他逐出门派的话,他才不会把自己练剑的天赋展现给他呢。

珏斋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他最擅长的并不是剑,而是刀。

只不过剑与刀比较相似,粗略来说也能算是亲戚,学习的时候难免会涉及到一些,于是他便在练刀的同时顺便也把剑道练了一些。

刚刚顾哲的那一套剑法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拆开来一个一个看的话还是会有一些招式是以前了解过的,所以仅仅是看了一遍,他就可以非常完美地再重复一遍。

这会儿正是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前不久刚刚下过雨,天上蓝蓝地一碧如洗,没有一朵云霞,直射无阻的阳光就这么照到珏斋的身上。

之前还好,有树挡着,温度也不高,他蹲着不怎么累,但等着太阳慢慢升高之后,树荫也随之逐渐缩短,周围的气温也开始上涨起来,闷热感立即如一个金钟罩一样将他给整一个罩了起来,珏斋忽然就觉得胸口有些闷。

这个六岁的孩童身体本就不算太好,往严重了点说的话甚至还是大病刚愈,要知道顾哲与珏斋初次见面时,珏斋可是满身都是鲜血的。

这么差的一个身体,本来是蹲个十来分钟就遭不住的,更别提半个时辰,而且还有这么强的阳光直射,在这么下去,不出事那才怪了。

人中

但珏斋却不打算与顾哲说,他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太阳,微微侧脸又瞧了瞧还在发呆的顾哲,双眼一闭,一屁股墩子下去,便携着满头的汗,倒在草地上。

兴许是用力过猛,那草地还配合着轻微震了两下。

“咚——”

顾哲吓得猛眨了一下眼睛,本来如脱缰野马般的思绪也被他勒着迅速回了头。

“段钰?”

顾哲有些懵逼地看着直挺挺倒在草地上的珏斋。

没人回应。

他这才慌了神,赶忙起身,也顾不上弹衣服上的灰尘,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珏斋跟前,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只手反射性地就捏起了他的人中,见没有效果,便又拍了几下他的脸,直到嫩白的两颊都被拍的微微有些发红了,珏斋才发出了些声音。

“疼……”

顾哲:“……”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看来他的方法奏效了。

“师尊?”

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阳光瞬间透过那缝钻入了眼睛,珏斋一时没适应,又忍不住闭上。

顾哲似乎是发现了珏斋的难处,将身子前倾了一点角度,恰好为他挡住了太阳。

珏斋这才看清了在自己跟前的那个熟悉的白色影子。

“嗯……”珏斋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便努嘴咕哝着,“渴……”

“……”

顾哲挑了下好看的眉毛。

渴?

嗯,他也挺渴的,但这里离厨房还有点距离,也不能就把他小徒弟放这不管,至少得放到阴凉处。

“把膝盖弯一点。”他平淡地说道。

“嗯……”

珏斋乖乖地屈腿,他朝顾哲眨了眨眼,不知他要做什么。

只见顾哲把那只捏着珏斋人中的手放了下来,转而穿过他的膝盖与草地之间构成的洞,然后像是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你先在树下面歇着,我去给你接点水。”

顾哲边说边走着,白色尖顶长靴稳稳地踏在草地上,哪怕怀中抱了一个珏斋,他的气息也没有半点紊乱。

“以后要是觉得身体难受练不下去,你也别硬抗着,该歇就歇,该练就练,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字,再好的东西过了这个‘度’也不好,练功可以明天练,身体垮了可就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了。”

小心翼翼地让珏斋靠在大树底下,顾哲一时没忍住,便将从前那些个大人对自己说的话重复着说给了珏斋听。

但当看到珏斋那一脸忏悔的表情时,一种成就感却突然从心里滋生,直窜上头顶。

顾哲终于知道那些大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小孩儿讲大道理了。

大道理讲来讲去就那么几个,说得多了自己都能背,但这种说教别人的感觉,却真不是一般的爽。

“嗯……我知道了……”

珏斋垂着自己的脑袋,恹嗒嗒地说道,似乎是真的在诚心反省自己的过错。

这态度,可比他被训的时候要好的多了。

“嗯。”

欣慰地摸了摸珏斋的脑袋,顾哲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厨房打水。

他刚一回头,珏斋便恢复了原型。

做菜

他嫌弃地摸摸自己刚刚被顾哲揉过而显得乱糟糟的头,再心疼地揉了揉被顾哲掐到甚至有些泛红的人中,心里简直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

他难道忘了自己是修士么!不会用灵气么!竟然掐他人中?!还这么用劲地掐!这特么他就是真昏了,估计掐都要被他掐得给疼醒!

肯定是故意的!

珏斋皮笑肉不笑的揪了一把身下的草。

草:“……”hp-10

等他有实力了,一定会慢慢还回来了的!

#

顾哲哼着小曲儿在厨房里打了点水,提起茶壶就要回去,突然想起珏斋会昏倒是因为中暑,于是便又原路返回,去找了点盐撒进去。

然而撒的时候手突然不稳,抖了一下,白花花的盐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撒进了茶壶。

“……”

段钰不会尝出来的吧?

顾哲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地想。

不会尝出来才有鬼了!

于是便只好把水倒掉,又重新接了一壶。

这次他可学乖了,不直接倒,用勺子舀。

适量的放了些盐,顾哲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下,便端着去找珏斋了。

珏斋似乎是太累了,后背倚在足有两合抱宽的树上,脑袋歪歪地搭在右边肩膀上,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平摊在草地上,在那只手旁边,还有几撮似乎是被扯下来的苦逼的草。

这小子,不知道要爱惜花草么,都已经坐人家身上了,还要把人家给扯下来。

顾哲挑挑眉,轻轻走到石桌旁,提着茶壶往白瓷杯里倒了些水。

考虑到夏天容易感冒的特点,顾哲并没有接凉水,而是特地把它热了一下,温温的,水面上方看不到白气,一口下肚,便会感到一种窝心的温暖。

想当年,他也是闻名全校的大暖男啊。

顾哲回忆了一下当初上学的时候课桌里满天飞的小情书。

“哗啦啦——”倒水的声音在静谧的院子里显得尤为清晰,就像是夏日被风吹得飘起的风铃,“叮铃铃”似要让人沉睡在这燥热的午后。

见珏斋还没有醒,顾哲抬头看看太阳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跑到厨房埋头忙活了一些小菜。

顾哲虽然在现世一天到晚就是睡觉,辽养,看书,看风景,但在没住院之前,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自己打理的,洗衣做饭样样精通。

虽然到了这个世界的厨具没有现世那么方便,但该有的酱料都有,而且打开后门还是一个现成的菜园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修仙世界有灵气的缘故,那些个蔬菜都长势极好,迎着阳光蓬勃向上。

欢欢喜喜的采了一些,顾哲感受着周遭灵气,然后“嘭~”一声,一簇小火苗就出现在手掌心里。

果然能使用灵气就是很方便啊。

燃起灶,顾哲将雪白色的大袖挽起,然后如火如荼的烧起了菜。

……

——三菜一汤。

顾哲看着桌子上最终的成品,满意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将菜肴一碟碟的端上石桌,此时的太阳已经被云朵遮住,在天空中只能看到一些被太阳染成金色的云,周围也吹起了凉风,这时候吃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段钰?”

轻声叫了几下珏斋,他便幽幽转醒了。

呦,这次醒的这么快。

美美味

莫不是闻着菜香了?

顾哲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朝珏斋招了招手。

“饿了吧,来吃饭吧。”

“……”

珏斋并没有动作。

他眯着眼看着石桌上再普通不过的菜肴,心中却打起了响鼓。

——顾哲会做饭?!

——不,是夺舍了顾哲的人会做饭?!

——还是为了杀他而特地做的鸿门宴?!

珏斋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

“愣着做甚?你从早上那么早就练着一直到正午就喝了那么点水,还不饿?”

顾哲说着,已经夹了为自己一筷子木瓜尝味道。

正正好,不愧是他做的。

有些骄傲地勾了勾唇角,顾哲突然觉得穿越到自己书里来也不赖。

要是能一直就这么吃着小饭,逗着小徒弟,过着他舒舒坦坦的小日子就好了。

可惜啊,男主大大和他始终是会相遇的。

想到这,顾哲顿时便觉嘴中的食物都似乎淡了几分。

还是趁着这为日不多的男主成长的时间,好好享受他潇潇洒洒的米虫生活吧。

珏斋站在顾哲旁边约有五分钟,直到看到他如秋风卷落叶般吃完了眼前的醋溜土豆丝,这才上了座。

“这是……师尊你做的么?”

珏斋的表情有些微妙。

“嗯。”

顾哲点了点脑袋,并没有看到珏斋逐渐诡异的神情。

——真的没毒么……

犹犹豫豫着,珏斋拿起筷子,然后插了一个肉丸。

也不知顾哲是用了些什么调料做的,整个肉丸看起来红彤彤的,上面淋了一层冰糖,若是用根比较长点的牙签窜起几个,估计都能当做糖葫芦了。

珏斋自诩上辈子吃遍了山珍海味,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他几乎都有吃过,这也导致了他的挑食,但看到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肉丸,许久未曾有过的食欲却涌上了心头。

珏斋不由咽了下口水,“嗷呜”一下给咬了一半。

酥酥脆脆,竟然是炸的。

外面的冰糖夹杂着酱油的咸味充斥了口腔,每嚼一小口便会有“咔嚓”清脆的响声在口腔中炸开,丝丝腻腻如少女缠绵悱恻的感情般让人着迷。

“味道还行么?”

顾哲望着珏斋脸上的表情逐渐由严谨转向惊喜再到享受,有些忍俊不禁,便打趣似的问道。

“嗯……”

注意到顾哲带着笑意的眼神,珏斋立马放下筷子,小鸡啄稻米似的点了点头,小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这会儿有风,吹着凉快,你等会儿吃完了就到小湖边散散步,休息好了再继续练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吩咐了一下珏斋之后要做的事,顾哲便到书房里去了。

那张纸条,他始终是放不下,总觉很重要,心中有种急切,似乎只要知道了纸条里面写的,他就能够解决心中多年的疑惑一般。

珏斋乖乖点了点头,目送着顾哲离开,直到书房的门缓缓关上,阻隔了他带着些敬爱的眼神。

“隔……”

打了个响隔,虽然心中很不愿承认,但顾哲做饭是真的挺好吃的。

反正他进了书房不知道要多久才出来,与其去练那些骗骗小孩子的玩意,还不如好好磨磨他与碎尘之间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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