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第1章 烙印 疼。从脸上蔓延。 皮肉烤焦的浓烈刺鼻味道。 周围充斥着无数人凄厉的尖叫,哭喊。 疼。全身的骨头像被人一寸寸掐碎一般疼,她的灵魂痛苦地嘶吼着,意识里却知道自己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脸不疼了骨头不疼了,她以为一切都平息了,然而下一刻,小腹却像被无数针刺似的,尖锐的痛楚再次袭来。 惨叫声忽远忽近,甚至分不清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她还在那所人间炼狱里么? 她极力想睁开眼睛,却敌不过巨大的痛楚,昏昏沉沉地再次晕睡了过去。 “奴。” 池净看着水盆里陌生的脸。白皙而粉嫩的肌肤,秀发如瀑,浅浅的酒窝,一双大眼睛本该充满了灵气,此刻却死气沉沉。一袭粉色衣裙反衬出她的憔悴,身上血迹斑斑,遍布伤口。如果,左脸上没被烙上这个“奴”字的话,这是一枚古典美人无疑。 所以,她终究还是死了,死在那场实验室的大爆炸里。并且借尸还魂,穿越了。 穿越这个事情虽然很诡异,可是对她来说,更荒谬的事情她都经历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被她附身的本体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本体名唤秀儿,没有姓,打小是孤儿,5岁就被卖进唐家当丫鬟,因为出落得越发水灵,被刁蛮善妒的唐大小姐唐汐胡乱塞了个勾引未来姑爷的罪名,先是毒打一顿,丢在柴房里饿了三天之后,命人在她脸上用烧红的铁块烙了个“奴”字… 秀儿终于受不住这身心的摧残,撒手人寰。 刚附在这具躯体身上的时候,她的记忆跟秀儿的记忆合二为一,她还能强烈地感受到秀儿的疼痛和情绪…就像当时窗外的天气,灰蒙蒙的,压抑,生无可恋…一如这些年以来的她,区别只是,她尚有求生意志,而秀儿,只求解脱。 是的,秀儿没有恨,却有一丝解脱感。是什么样的世道,竟让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姑娘丧失了所有的求生意志?她附到她身上,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没有替她报仇的想法。池净是池净,秀儿是秀儿,她很遗憾她使用了本该属于她的躯体,然而她不是圣母,圣母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恐怖的实验室里活下来。她只能代替她继续活下来罢了。 但是,如果唐汐接下来真的会派三个下人来**她的话… 池净抚了抚左脸,“奴”字触目惊心。 本以为我佛慈悲带她脱离苦海,岂知,却是从一个地狱跳进另一个地狱。她苦笑起来。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作恶多端的人吧?所以此生才会有这些无穷无尽的平凡人终其一生都想不到也遇不到的劫难,甚至,连死了一次,都逃离不开… “来人,给我开门,看看这贱婢死了没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在前面的女子,自然是唐家大小姐唐汐。唐汐后面跟着两个仆妇,三个长工打扮的壮汉。 “小贱婢!”唐汐冷笑一声,美艳的脸上净是狠毒。“你居然还没死?不过也无妨,很快,你就生不如死了,哈哈哈哈” 池净看着她,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第一张脸。不得不承认唐汐确实有着国色天香之貌,柳叶眉,小巧但坚挺的鼻梁,樱桃小嘴,丹凤眼——她盯着唐汐的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大量画面涌进她的脑海里。池净大惊,忙紧紧地闭上眼睛,全身不可抑制地发抖,她抱着自己的双膝,不敢再看那双恶毒又美丽的眼睛,脸色苍白得吓人。 “哼,知道怕了么?贱蹄子,让你胆大包天,敢勾引秦玧哥哥!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唐汐一见她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恐惧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三个大汉一步步逼近,坐在地上的池净却依然深陷在自己的纷乱情绪里。为什么?为什么?她心神大乱,喃喃自语,她已经死了,死了啊,这具躯体不是她的啊,为什么那些东西还跟着她?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她?! “为什么?”唐汐以为她在质问自己,嗤笑一声,抬起高傲的下巴,像看地上的尘埃一样看着她:“为了让你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贱就是贱,贵就是贵,别以为秦玧哥哥多看了你两眼,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三个男人边走边淫笑着脱下了衣服,露出赤裸的上身,其中一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裤带。唐汐嫌恶地看着这丑陋的一幕,虽然很想亲眼看着这贱婢怎样被糟蹋,但她更不想看到这些肮脏的下人的裸体。于是她走出了门外,又令仆妇把门从外锁上,等那几个人完事了再放出来。 秦玧哥哥的眼里只能看到她一个!别的女人,都去死吧! 唐汐想到这里,甜甜一笑,得意地迈步离开。 柴房里。 “嘶——”池净的衣服已被其中一个男人粗暴地一把撕开,露出里面素色的抹胸。与此同时,池净从刚才那一眼的惊惧里回过神来,本来因害怕而禁闭着的双眼倏忽睁开,眼里迸发凛冽的寒光如一把直取心脏的利剑,眼前的男人皆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 虽然她不在乎什么清白,向来一心只想活下来,但她被关在实验室十年来都没有受过这等侵犯,更别提如今她手脚都是自由的,没有手铐脚链的束缚,她更没理由不反抗。 可是,怎么反抗? 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别说面对的是三个壮汉,就算如今站在面前的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她估计都没有推开对方的力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三个男人虽说被她突如其来的凶狠吓退了一步,却也很快回过神来。在这个简陋的柴房里,这个得罪了大小姐的丑丫头已经是插翅难飞,他们为何会被她一个眼神震慑住?困兽之斗罢了。 思及此,三人淫邪地打量着她被扯掉外衣后裸露的肩膀,怪笑一声,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她的裙子。 而池净并没有打算开口求饶,她知道求饶徒劳无功。 第2章 逃离 半个时辰后,门被打开了。 唐汐脸上挂着愉悦的笑走进柴房,准备欣赏那贱婢被**后是如何神情,如何生不如死—— 笑凝结在唇边。 身后的仆妇跟着往角落看去。 “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贯穿了整个唐家。 跑,跑,快跑… 池净奔跑在一片田野间,身上的所有伤口没有了知觉,她心跳如鼓,只知不停地逃亡,逃亡,被撕了一半的裙子太碍事,但她连停下来整理的时间都没有,恍惚间眼前重影叠叠,仿佛又回到了那所迷宫似的研究所。 一定要逃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喧嚣,隐约能听到马蹄声,她心下一片绝望。半个时辰的时效就要到了,不行么,不行么…还是…逃不出去么… 马蹄声越来越近… 失去意识前,池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姐,我们今天去吃肯德基好不好?”弟弟望向她的大大的眼里净是期盼,她心里不由得一酸。 “好,我们吃全家桶。”忍着心酸,她强挤出一个宠溺的笑。 “真的?噢耶!姐姐你真好!”他高兴地在原地转起圈子,兴奋的对着街上的人大吼“姐姐万岁!” 只是一顿肯德基而已。一份全家桶一百块都不用,他们却有多久没吃过了?自从爸爸妈妈在一场特大车祸里双双丧生,她跟弟弟相依为命,本来靠着父母的保险金可以让她和弟弟支撑到完成学业,可是,可是…弟弟患上了骨癌… 他才十三岁啊… 因为化疗日渐消瘦的弟弟胃口一直不太好,今天难得他提出想在医院附近逛逛街,提出有想吃的东西…池净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肯德基。1.5公里呢,还是打车吧,这点钱不能省,弟弟的身体不适合徒步。 可是,刚刚还在兴奋地围着她转圈的人呢?弟弟呢?池净有点心慌,她只是查了下路线,一分钟不到,弟弟就在附近的,可能他只是被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一时忘了跟她打招呼而已,没事,没事,她在附近的小店开始找起。 可是五个小时过去了,从正午到黄昏,从附近的小店又找回医院,从一开始的心慌焦急寻找到绝望,弟弟真的不见了,人间蒸发了… “承宗!”池净猛然坐起来,脸上凉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她随手抹去了,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原来是梦啊。她又梦见她那一天把承宗弄丢了。 这里不知道是谁的厢房,记忆慢慢回笼,池净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穿越,重生,烙印,**,逃生…其实现在的她,才是在梦里吧? 那么她最后看到的骑在马上的少年,也是她的梦吧?那这真是美梦啊。 那名少年向她走来,气色红润,无半分病态,不似记忆里的消瘦,反而长高了好些,他向她走来,健康地,向她走来。 她痴痴地看着这张脸,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沙哑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承宗…” “放肆!”他一把甩开她的手,池净没有防备,竟被他一甩摔到了地上。她惊诧地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满满的嫌恶。 “承宗…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看好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她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她看到了承宗也穿着古装。承宗也…穿越了么?她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承宗。”原来是把他认错了,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捡了个花痴回来… 池净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许久,撇开了视线,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其实他不说,她也发现了他不是承宗。承宗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中国地图一样形状的胎记,而他没有。他只是脸长得跟承宗很像而已。 池净忽然就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承宗不在这个世界。她再也找不到唯一的弟弟了。在那个世界里,她的躯体也跟着研究所一起灰飞烟灭,她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那她那么努力地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呢?那么多年来,支撑着她活着的目的…已经没有了啊… “你是怎么让那三个下人助你逃跑,还自相残杀的?” 池净猛地抬头。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所以他当时在场? 脑海里又闪过很多画面。白大褂,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戴着眼镜的教授,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好多人在她脑海里穿梭来去,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眼里全是接近变态的狂热,接下来有人在她手上抽血,抽了好多管,还有人把她的左眼眼球摘除了,再后来,有人把她的双手砍掉了… 她的双手…池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在,她的眼睛也还在,还在啊… 下一秒,池净双手一握,化掌为拳,向那男子袭去。既然不是承宗,还发现了她的秘密,那就别怪她送他下地狱! “啊呀你这小姑娘——”突如其来的杀气并没有吓到他,他轻巧地躲开,如果不是他看到了柴房里的那一幕,对她的戒心一直没有放下,估计他此时也跟柴房里的几十块尸块一样的下场了吧。 招招致命,下手狠辣。又隔开了她一掌,手臂上却措手不及被她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大怒,一脚踹向她的身子,她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灵敏,生生受了他这脚。 池净吐出一口黑血。来不及擦拭,她死死地盯着他手臂上露出的胎记,“你,到底是谁?” 既然她突然停下了攻势,他也就没有必要取她性命。他随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公鸡型胎记上,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把手负在身后,“本公子万晟,乃知府大人之独子。” “万晟…”原来承宗在这个世界不叫承宗,叫万晟。他的胎记也不在脖子上,在手臂上啊…这是承宗的前世么?他的前世,过得可好? 心随意动,池净认真地盯着万晟的眼睛看了会儿,不由得脸色苍白。是了,她在这个世界与承宗没有了血缘关系,所以她可以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了… 可是她却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眼前的少年的头颅先被扯掉,接下来是右手,左手,左腿… 竟是五马分尸之刑。 第3章 眼睛 “净净,你和承宗在这儿等着,妈妈去买票。”柔美恬静的池妈妈慈爱地抚摸了下她和承宗的头发,她嘴里啃着鸡翅,含糊不清地回应。 “姐,”七岁的弟弟池承宗嘴里也嚼着薯条,喝了一大口可乐,“我们怎么不坐高铁去姥姥家呀。坐大巴好累啊。” “抢不到票呗。没办法。唉~爸爸来了。爸爸,这边~”她向远处的爸爸挥动着手。 “唉,净净,幸好你看到我了,我刚好手机没电了,不知道怎么找你们呢。”池爸爸向他们走过来,大汗淋漓。 “爸爸,你又通电话通到手机没电啦。充电宝带了没?”池净笑着递上一包纸巾。 “业务繁忙,业务繁忙哈。啊哟,瞧我这脑子,充电宝在办公室,还真的忘了!”池爸爸一拍脑袋,懊恼地皱起眉。年纪大了,记忆力真的比不上以前了啊。 “没事没事,妈妈的手机还有电呢,你看,85%电量呢,我先把游戏退了,反正刚刚通关了嘿嘿。”池净赶紧退了游戏。 “又通关了啊?不愧是我的天才女儿。”池爸爸目光里全是骄傲。 想他夫妻俩智商平平,甚至祖上也没出过几个出类拔萃的能人,却生出一个智商高达230的女儿来,说来都是上天的恩赐呐!还想说点什么,只见人群里一阵轰动,群众们都抬头看着天空。 “对了,新闻报导今天有日全食呢!” “哇,好神奇,好幸运,能看到日全食哎。” “快看快看,开始了,好像要开始了。” “赶紧发朋友圈!” 大自然真让人心生敬畏啊。池净也像大家一样,拿出手机对着天空罕见的异像开启摄像。眼皮猛地一跳,不知怎么的,想起“夫至尊莫过乎天,天之变莫大乎日蚀”这句话来。 不知天空里有什么东西一闪,池净揉了揉眼睛,这么明显的一道闪光,旁边的人都没有议论,难道只有她看到了?不太可能吧?她摇摇头,继续拍摄。 忽然又一道光呈现,这次却没有转眼消逝,而是带着耀眼的光芒顺着太阳照射过来的角度,从她手机摄像头里直刺进她的双眼。 “啊——”她捂着双眼痛苦地叫了出来。 “你又怎么了?”万晟皱起眉,这个丫鬟不会是被唐家折磨疯了吧?先是回避他问题,忽然袭击他,中途又忽然改变主意收手,盯着他手臂上的胎记发呆,盯着他的眼睛发呆,最后捂着眼睛又叫又哭又笑的十足疯婆子一个。 那三个男人真的是因为她所以自相残杀?还是暗中有别的人插手?他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池净依旧捂着自己的眼睛,许久,许久。 她想起那天他们本该一家四口坐汽车去姥姥家探亲,她被一道不明光线照疼了眼睛,眼红得像要滴血,爸妈不得不把她的票退了,让她回家休息,带着弟弟坐上了那辆汽车。 她独自一人走出汽车站,在站外一个街道拐弯处,她看到了那辆汽车,看到了那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惊悚一幕。车上的人,除了爸妈和弟弟,包括司机在内,全都是鲜血淋漓,残肢剩骸,而他们似乎对自己自身的伤口无所觉,依然在笑着,笑着,缺了眼睛的,被削了耳朵的,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的,都在诡异地笑着,带着大大小小的血窟窿笑着。 等她回过神来立马给妈妈打电话,但电话却从自己的背包里响起,她才想起她的手机没了流量,等爸爸来的期间她用妈妈的手机玩游戏,所以妈妈的手机还在她背包里。池净忍住颤栗,一度手抖得握不住手机,改拨爸爸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怎么关机了?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关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开机啊…接电话啊…求求你们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了,爸爸手机没电了,充电宝也忘记带了… 池净绝望地捂着嘴,捂住无助的哽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那场特大车祸的唯一幸存者只有她的弟弟。弟弟说,在摔下悬崖的时候,爸爸妈妈双双把他抱在中间,紧紧的护着,以自己为肉盾…而她的弟弟,爸爸妈妈用生命护着的弟弟池承宗,五年后患上骨癌,还被她弄丢了,弄丢了…一直到她死,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哈哈,哈哈…”池净放下捂着双眼的手,沙哑的笑出了声,笑声里无尽的悲凉。老天爷,我池家一门良善,父慈母爱,手足情深,不偷鸡摸狗,不作奸犯科,竟落得如此下场。 老天爷,既然你安排我借尸还魂,那么,你是看着我们的吧?既然看着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惩罚我们一家?为什么如此惩罚我?让我死了都无法一家团聚? 为何啊?为何啊? “喂,你,饿不饿?” 万晟猜想她估计是饿了。因为饿疯了,才这样癫狂?万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知道即使她疯了,他也不太想把她丢出去… 池净闻言,如大梦初醒一般抬头看他。半晌才想起,这是承宗的前世啊,万晟,万晟…这不是惩罚,原来不是惩罚啊… 老天爷这是让她来赎罪啊,赎她没把承宗照顾好的弥天大罪。 “饿。想吃肯德基。”说完这句话,池净放声大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哭当年不该拿走妈妈的手机,哭日全食的时候明明心生不安却没有当回事,哭当年没有好好地牵住弟弟的手,哭这十年来如行尸走肉被人禁锢解剖研究的心酸悲苦——承宗,姐姐向你撒最后一次娇,今天过后,我必为你撑起一片天,哪怕逆天,也要为你改命,以命护你此生周全! “啃的鸡?叫花鸡么?”万晟愕然,“哪个酒楼有卖?” “扑哧”池净一笑,梨花带雨。即使依然还是那张被烙上了字的丑颜,万晟却还是觉得心跳快了几拍。 “不会吧…”他按着自己的心胸处,他也着了这妖女的道?她就是这样对着那三个男人笑,那三个男人才拿起柴刀互砍么? 吩咐下人去准备吃食,万晟轻咳一声,再次提出这个困扰得他彻夜难眠的疑惑。 第4章 留下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催眠这种技能?催眠三个大男人,让他们互相把对方砍成十八块,在这种年代,估计会被当成妖女抓起来,架在火上烧死吧。更别提她催眠他人的速度之快,在研究所里那些人本就对她防了又防,没有人敢随意对上她的眼睛,却还是有一次被她得了手,差点逃了出来。于是他们摘了她一个眼球,一来为了减弱她的能力,二来是为了检测她的眼球有哪些异于常人的因素… “咳咳。”看她又发呆,万晟有点不悦。 “你收留我在这里养伤,等我伤好后,再告诉你。”池净想了想,先拖延一段时间吧。 “不行不行,等你伤好了,偷偷跑了怎么办?”万晟拒绝了。 偷偷跑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他,虽然是前世的他,怎么可能偷偷跑了?池净又是一笑。承宗跟小时候一样,好奇心杀死猫啊。 “那,难道就不好奇我当时那么虚弱,怎么有力气逃跑么?”先给点甜头吧,她终究要留在他身边的。 “那你先说来听听。”这个也是个疑惑,明明她看起来都就剩一口气了… 池净道:“你过来。” “你…你想做什么?”万晟戒备地看着她,虽然他好奇,可不代表他没有戒心。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救了我,唐家早已容不得我,况且我还杀了人,如今除了求你收容,我已再无去处。”池净说着,话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恩。上天让承宗回到她的身边,她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得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承宗。 可是万晟却不置可否。“你刚刚还突然袭击我,想杀了我呢。”他并不傻,刚刚她眼里的杀意可没考虑过他救了她的命这一点。 “我刚刚那是…癔症了”池净想起这个,也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她没有见到他的胎记,如果她杀了他…嘴里一阵发苦。佛祖,我以后对您再无半句怨言。 “癔症?鬼才信…”话音未落,池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啊!”万晟大骇,她手速之快,他前所未见,如果她真要取他性命…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灼热自丹田之处散发至全身,在他体内经脉之间游走,来势凶猛,他的内功似乎在一瞬间暴涨数倍! 万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池净摇摇头:“功力大增只是错觉。但可以让你在疲惫不堪的时候精力瞬间充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所以,她就是靠着这透支来的半个时辰逃了出来。 一个粗使丫头,5岁被卖进唐家后便从未离开过,哪里学来的点穴功夫?又是谁教授她这些?如果不是他早派人盯着唐家,谁又能发现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懂武?看来唐家果真没明面上那么简单。这丫头,还有很多可利用之处…万晟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此时下人已经把吃食送了上来。掀开盖,果然是叫花鸡…池净一愣,眼眶隐隐红了起来。 “那,秀儿姑娘,你先安心在这休息,如果有事情找我,让玉瓶转告我便是。”万晟向送来吃食的丫鬟点头示意,便退出门外。 “姑娘,奴婢玉瓶,即日起伺候您的起居饮食。”玉瓶福了福身子,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看这女人被撕破的衣服,不知道哪里扯来的破布围着半个身子,破布下抹胸还若隐若现。是个残花败柳了吧?还有脸上被印的那么大一个清晰的奴字,是哪家的婢女得罪了主子被用的刑?也不知道怎么攀上少爷的,少爷这人向来心好,才会把这种人带回来。少爷还让她伺候她,真是好憋屈。 “那就有劳姐姐了。”池净慢条斯理地吃着,像是没有看到玉瓶阴沉的脸色,嗯了一声。 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监视。她又何尝看不出玉瓶是有功夫底子的。池净撕开鲜嫩的鸡腿,咬了一口,淡淡的荷叶清香混合肉香,很好吃,也很…苦涩。 他们谁都没有问那句话。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看到了她即将被蹂躏,却没有出手相助,只是在发现了她的异常,才在她逃出来后把她带走。 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责问他不救她。 池净在万晟安置她的小院里住了下来。三天过去了,唐家不但没有报官,还把她的卖身契给了万晟。唐家出了人命为何不报官,池净倒不难理解。 唐家作为东离国五大世家之一,即将要与同样是五大世家的世家之首秦家联姻,如果这个时候传出唐家嫡女唐大小姐因为心妒府里婢女的美貌,让下人***之不成,下人反被婢女杀了这等荒唐事,哪怕唐家一口咬定恶奴欺主,也多少影响了声望。更别提救了她,还出面讨要卖身契的还是万晟这个知府儿子。 也就是说,联姻之际,死几个下人问题不大。反正等联姻过后,自有让她生不如死的手段。 此时唐汐半卧在自己厢房内的雕花紫檀软榻上,气得手一抖,直坐起身子来,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 “贱婢!”竟逃了去,还被万晟救了!小小的一个知府的儿子,她本来还没放在眼里,可是谁让她的未婚夫却与那万晟是表亲?! “到处勾搭男人的贱婢!”唐汐又摔了一个空茶杯,只觉得一腔怒火无处可泄。她想起半月前的那天,秦玧哥哥到府里来做客,她欢天喜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到了客厅却发现秦玧哥哥拉着那贱婢的手不放! 那贱婢后来解释自己是打破了茶杯,又在收拾残片的时候被割了手,秦玧哥哥才拉着她的手要看她的伤势如何。 这种粗劣的谎言,真把她唐汐当白痴么?她知道平时这些贱婢总喜欢聚在一起嬉笑,谁长得略有几分姿色,就觉得谁有机会能当上未来姑爷的通房,说不定姑爷怜爱,通房还能变成小妾—— “做梦!一群贱婢!”唐汐大叫,“滚进来!” 唯唯诺诺地走进来一个小婢女。她脸色青白,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啪——”唐汐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小婢女嘴角流下血来,却一声不敢吭。 “啪——”又是一巴掌传来,门外的其他婢女们面无表情,似是早已习惯。 第5章 价值 又过了三天。 池净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至于脸上的疤,她向来不在意容貌,所以也就没想过要治。像她脸上这样那么深的疤痕,就算是放在整容科技尖端的现代,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事,更别说条件落后的古代。 所以她决定以后出门蒙上面纱即可。 这三天她都在思考一件事,如何让万晟能信任她,让她留下。不但留下,最好还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隔绝一切有可能对他不利的歹人… 当他的婢女?只怕他不会让自己近身。 当他的护卫?以前看电视,不说男主,男配都不会用女人当护卫啊。 厨娘?唉。池净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双手里。她会煮泡面,倒是烧得一手好白开。 她所学专业是计算机,以她的能力,黑进白宫安防系统也不是问题。可是这技能在这时空完全作废。 玉瓶看着紧皱眉头略带焦虑的池净,觉得这女人简直匪夷所思。不爱说话,爱发呆,也不急着求晟少爷找人帮她治脸上的疤——女人的容貌啊,容貌毁了,一辈子也就毁了。 不过就算少爷帮她找名医来,这疤也祛除不了吧。玉瓶盯着池净完好无缺的半边脸出神,倒是可惜了这出落得如此水灵的皮相。随意给她一套外面成衣铺子买来的素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居然也婀娜多姿。如果她玉瓶有此等姿色,少爷对她… 羞于细想,玉瓶的脸微微地红了,再看这张被毁的脸,心里觉得有点舒坦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玉瓶姐——”门外奔来个绿衣小丫鬟,看到玉瓶,急得快哭出来,“玉瓶姐,少爷受伤了,陆管家让我来找你问问,可记得上次秦家送来的那支血玉参去哪了?库房里找不到…” “血玉参?!”玉瓶吸了口冷气,血玉参极为珍贵,因其参身成形后呈半透明粉红,三百年才长成血红,因而命名血玉参,是千金难求的补气血珍品,虽算不得是参中之王,但普天下也不超过十支,非危急关头是万万不舍得食用的。少爷竟受如此重伤么? “少爷昨天从库房里拿出来观赏,观赏完后我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了呀,我也以为他放回库房了。”玉瓶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库房有没有找清楚,再、再找一遍呀——” “我知道他会放在哪。”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在哪?”玉瓶转身一看,不由得皱眉不悦,“秀儿姑娘,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她们这些贴身伺候少爷的奴婢们都不清楚,她从未踏入过万府,怎么可能知道?明知道少爷现在是危急关头,还开这些不合时宜的玩笑,玉瓶沉下了脸。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知道他会放在哪。我帮你们找出来,前提是,带我去看看他。”池净无惧她的愤怒,淡然地往前站了一步。“如今我的卖身契也在万晟少爷手上,你们的少爷也是我的少爷,我不会害他。没时间了,快!” 只有藏在袖子下正在微微发抖的手才知道她有多紧张,多害怕承宗出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玉瓶略沉吟,便答应了。反正少爷让她监视着她,把她带在身边一起去看少爷,也不算她擅离职守。 池净带上面纱,三人匆匆向万府走去。 还没踏入万晟的房,已经隐隐闻到房里透出的稀薄血腥味,池净心一凛,没有理会房内一众惊诧的目光,打量了下房内布局,便毫不犹豫地往屏风后走去。她站在一个刻着青竹的楠木衣橱前,打开最左下的柜子,略翻了翻,拿出一个实木长条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支剔透如玉的红参。 “血玉参!”玉瓶讶异地看着血玉参,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池净一眼,顾不得盘问,直接夺过盒子交给房内的大夫。 房内再次忙碌起来,煎药的煎药,换水的换水。 池净从屏风后走出来,这才往床上看去。承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十四岁的少年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床榻前一盆血水散发出一股股血绣味,从腰部到胸前的绷带缠了厚厚的一圈,即使如此,还是渗出来些许血迹。 闭上眼,忍下眼里的泪。她暂时没有立场与资格问是谁伤了他。 “这位是?” 池净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床尾站着一名手执纸扇的淡紫色外袍男子。 池净从未见过有男人能把淡紫色穿得如此贵气。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眸,天庭饱满,鼻梁高且挺,薄唇如刃。 姥姥不止一次说过,薄唇男子皆薄情。 只匆匆一眼,池净便收回视线。福了福身子,面纱下红唇轻启。 “奴婢是新来的,名唤池净。”当她的灵魂从这身躯里苏醒那一刻起,秀儿就不复存在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她只剩下这个名字是父母赐予的了。 玉瓶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新来的怎么会找出别人找不出的血玉参来?”紫衣男人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面纱后的真面目。 “回公子,奴婢猜的。只是碰巧一猜就中而已。”池净不卑不亢地回道。 承宗从小到大都那样,不管手上的东西珍贵不珍贵,他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都会把手上的东西随手扔在最近的柜子里,而且他一直觉得左下的柜子最顺手… 谁又能想得到血玉参在他的衣柜里随便地被旧衣盖住?池净脸上出现淡淡的笑意,未达眼底,又浮上满满的担忧。 紫衣男子又盯着她看了一会,便把视线移开,谅她一个小小奴婢,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窃取如此贵重的血玉参。他看向一旁呆呆望着万晟出神的玉瓶,问道:“你们老爷和夫人呢?” “回公子的话,老爷和夫人昨天去了海屯乡巡察,陆管家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接他们回来。”玉瓶回过神来,在过来的路上,绿衣已经跟她提过了老爷夫人的去向。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等大夫煎药过来。” “是。”玉瓶和池净同时应道。转身之前,池净担忧地看了眼万晟,却撞入紫衣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里。 池净低头,退了出去。 第6章 喜庆 池净觉得,万晟的身份不止知府的儿子那么简单。 或者说,这位固城县的知府大人万华荣,并不仅仅是一位小小的知府。 小小的知府不可能拥有血玉参这种贡品级的藏药,不可能有不下十人的顶尖暗卫分布在附近,更不可能有如此贵气逼人的男人寸步不离地守护着。 但这些都不是池净所关心的。对她来说,天地间只剩下一个池承宗,保护承宗的人越多,她越开心。健康平安,无灾无难才好。 至于那些将来会将承宗五马分尸的人…池净握紧了拳头。 以前她从不考虑去干涉任何人的命运,也不知道干涉的后果会是如何。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谁再想害他们姐弟——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走在前面的玉瓶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眼神凌厉地看她:“秀儿姑娘,你怎么知道血玉参在那里?” “我不是说了么,我猜的。刚好猜对。”池净越过她,往前走去。 “你别把我们都当成傻子!”玉瓶怒了。 池净停下来,认真想了下,才开口道:“你听说过卜卦么?” “卜卦?”玉瓶迷茫地问。 “嗯。我略懂奇门之术,方才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出了失物方位,所以我才能找到玉参。这没什么的。”池净想起爸爸书房里书架上排列的几十本易学书籍,其中确实有些是讲述如何从卦象定方位寻失物的。 自认解释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池净迈步往前走。 “可是——”玉瓶还想细问,见她要走,心下一急,向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臂。 池净不悦地皱眉。她很不喜欢别人跟她有身体上的碰触:“放手。” “你——”玉瓶还想继续责问,但当她看向池净的眼睛,刹那间竟像置身于酷寒冷冽的冰天雪地之间,不知怎么的,大脑一片空白,止住了步子,茫然地松开了手。 等她回过神来,池净已经把她远远抛在后面。 这条路的前面是一个分岔口,只见那一身素衣的女子,毫不犹豫地走上了右边的小路。玉瓶愣了愣,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她们如此急匆匆地赶来,她竟还能记得来时的岔路。这偌大的府邸,她刚进府时也迷路了好几天。 难道…是过目不忘么? 她似乎有些明白少爷把秀儿姑娘带回来的原因了。 所幸第二天便传来万晟已醒的好消息。池净和玉瓶都松了一口气。 池净一早知道他不会死,因为失血过多不会是他此生的死亡原因。但还是心疼他受那么重的伤。 玉瓶对她的态度倒是微妙了起来。有好几次暗地里打量她,被她看到了,又尴尬地移开。 池净无意对她解释什么,与世隔绝了十年,她早已不擅长跟人交谈。万晟因为受伤,也顾不上她,她也就理所当然继续留下来。 玉瓶帮她找来了一些医书和简陋的制药工具,她便整日地闷在房里。 世间险恶,只有书里的世界最安全。 她唯一感激的是研究所那些人虽然禁锢她,但不管她想要看什么书,想要学些什么,哪怕再刁钻古怪,都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只要她不再想着反抗和逃跑。 池净想到这,讽刺地勾起了嘴角。 半月后的一天,池净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 万晟给她安排的院子跟万府不远,院子小但临街也近,刚走出门外,便看见了一片人山人海喜气洋洋的景象。 原来今天,是唐府大小姐出嫁之日。 八人大轿,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鼓乐齐鸣,每个人都眉开眼笑,喜气盈盈。在最前头,骑在白马上一身朱红喜服,胸前系着大红团花的正是秦家大少爷。 “秦玧。”池净抚了抚面纱下的疤痕,记起这个人来。秀儿给他端茶,他趁机揩油,摸着秀儿的手不放… 然后秀儿就死了。 善妒小姐,风流姑爷。 池净撇了撇嘴,不再看这个间接害死秀儿的男人。 似乎察觉到什么,秦玧突然向池净的方向望来,旋即一愣—— …… “真是喜庆啊。据说陪嫁足足有三百八十八担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玉瓶羡慕地说道:“秦少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家世显赫,跟唐大小姐真是天作之合呢。” “是啊,真是…喜庆啊。”池净看着这支迎亲队伍,喃喃道。 良辰吉日,触目一片艳红,红的是他们的衣裳,是女子们嘴上的胭脂,是漫天的花瓣,也是他们的血。 吹唢呐的老汉脖子上的鲜血从裂开的口子里喷涌而出,流到衣服上,红色的面料看不出血迹,但很快便流到脚下,渗进鞋底,一步一个鲜血淋淋的脚印。但他毫无所觉,只是继续卖力吹着,继续眉飞色舞着。 喜轿旁的喜婆的致命伤是砍在头上的一刀,天灵盖直划到下巴,血同样汩汩流淌,她嘻嘻地笑着,一会儿又低声跟旁边的丫头说了些什么,许是那丫头逗了她一句,她便得意地,带着满脸鲜血哈哈大笑起来。 那八名轿夫也不例外,其中一名还被人砍断了手,剩下一小截皮肉连着躯体。 还有那些陆陆续续走过去的抬着沉甸甸嫁妆的下人。几乎每个人都迈着血淋淋的脚步,欢快地,诡异地,从池净面前走过。 只有大规模的死亡,她才不必从眼睛里细看方能窥见。磅礴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就像当年爸爸妈妈乘坐的那辆汽车… 这些人…活不过今天。 池净垂下了视线,转身踏回门里。 这一切,与她无关。 … 而此时的秦玧却有点心不在焉。 唐汐美则美矣,但确实是比不上那个曾给他端茶的小婢女。那几天的午夜梦回里都是她那双能勾魂的眼睛,如泣如诉,她那白玉般的小手,肤如凝脂,… 可惜当时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像受惊的小白兔般仓惶逃走。 再后来,他又去过几次唐家,都不曾再见过她。无奈他的身份让他不方便打听她,更何况唐家里里外外遍布眼线,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 直到刚刚看到那名站在一个无名小院门前蒙着面纱的女子… 秦玧心跳微微加速,那双眼睛… 是她! 第7章 灭门 谁也料不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人胆敢抢亲。 抢的还是唐家。 迎亲队伍从福旺街游走到镇宁街,拐角转弯之际,一群蒙面人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不由分说,对着迎亲的队伍就砍。 一刀一个,一刀一个,像在切一颗颗白菜般轻松。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满街都是尖叫声,惨叫声,幼童哭闹声,以及伤者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声。 等秦唐两家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发现他们抢的不是新娘子,而是新娘子的嫁妆时,他们已经搬走了十几抬嫁妆。 一场激烈的厮杀大混战开始… 无奈敌我实力悬殊,秦唐两家的护卫慢慢败下阵来,眼看就要连花轿都守不住了。 当最后一抬嫁妆被抢走,为首的蒙面人比了一个手势,他们像流水般撤退,像来时一样毫无预警。 这是一批职业杀手。他们行事有组织有纪律,撤退的同时还把所有同伴的尸体带走。 居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秦玧也负了些伤。 他站在原地,阴沉着脸。 不管是谁,在他大婚当日带给他这样的奇耻大辱,此仇不报,不配为人! 会是谁?居然不怕同时得罪他们秦唐两大世家,猖獗到令人发指! 而他们出现明显只为了抢嫁妆…嫁妆! 秦玧忽地想起了什么,飞身上马,“跟我来!” 他疾驰而过,却是看也不看花轿一眼。 几名受伤不重的护卫纷纷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 “呜呜呜,小姐,小姐,”地上爬起一个半身是血的丫鬟,一边哭一边踉跄地走到花轿边。 “小姐,你还好吗…”她发抖的手想掀开花轿,但又怕小姐盛怒之下拿她出气。 花轿里像是无人一般,没有半点回应。丫鬟咬了咬牙,想起老爷的惩罚和小姐的脾气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掀开了轿门,定睛一看,唐汐原来早已吓晕了过去。 轿子里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丫鬟不由自主地往唐汐脚下看下—— 一滩微黄的液体,散发出阵阵骚味。 … 秦玧站在唐府门前。阴鹜的双眼打量着这气派非凡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府邸。 很安静。死一般安静。 “来人,给我撞门。”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 一刻钟后,门撞开了,秦玧瞳孔一缩。 … 地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几乎都是一刀致命,触目所及,血流了满地。 来到大厅,唐老爷坐在大厅中间的椅子上,一把利剑闪着寒光插在他的心脏处,他瞪圆了双眼,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唐夫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却是带着安详的笑,七窍流血而亡。在场只有唐夫人中毒而死,按她死后神情来看,应该是殉情。 所有的厢房都被人翻过,从砚台到被褥,几乎每一寸都不放过。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唐家翻个底朝天,看来唐家内部早就有人渗入,就等婚礼这天借机行动。 女眷们皆衣衫整齐一刀致命,房内的首饰等财物也没有被人劫走。 这是早有预谋而来,并且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秦玧对这点非常肯定。 就连唐家祠堂里的众多先人牌位,也都被人全扫了下来,掉了一地。 以往曾有些商贾世家的密室把机关设置在先人牌位底座里。看来对方连这个也想到了。 现场能看出打斗激烈的痕迹,却没有除了唐家人以外的尸体。秦玧猜想,这应该跟刚才在街上行凶的是同一批人所为。 东西应该没有被拿走,不然他们就不会想到去劫嫁妆。 嫁妆啊。秦玧嗤笑。对方真是不了解唐老爷这个老狐狸。他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招摇过市的嫁妆里,在民众的眼皮底下,让女儿带着嫁入秦家。 但是…唐老爷和唐夫人只有一个独女,平日里一贯把唐汐当公主来宠。这最不可能的事情…真的不可能么? 唐汐还在花轿里!秦玧眉头一皱,转身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意味莫名。一个百年世家的连根拔起,居然如此轻易。 唐家,一个时辰之内,满门被灭了。 … 不,并不算满门被灭。 唐家的漏网之鱼——唐汐,此时正躺在秦家的客房里。 因为没有拜堂,没有正式过门,甚至连嫁妆都没有,她被人先安置在客房,而不是新房里。 唐家一干人等的尸体先集中置放一处,等唐汐回去才能决定入殓事宜。秦玧处理完唐家的事,黄昏后才回到秦家。 唐汐失魂落魄地望着帐顶,不敢相信一刻钟之前秦玧哥哥告诉她的。 父亲,母亲,嫁妆,唐家。没了?就这么没了? “汐儿,你…节哀顺变。”秦玧看她这样,也不太忍心逼她面对。 虽然他迎娶她是有目的的,但两人相识时日也并不短,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感觉的。 尤其此时,床上的女子没了平日里的娇纵跋扈,眼前看起来孱弱娇小的人儿,脸色苍白,我见犹怜,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是心肠再冷硬的男人,也禁不住生出几分心疼与怜惜来。 如今唐家树倒猢狲散,唐汐一时从天之骄女变成一个痛失双亲的孤女…何况那东西还下落不明… 再者,唐家遭此巨变,红事变白事,唐汐接下来要面临三年守孝期… “秦玧哥哥。”唐汐从床上缓慢地坐起,她看着秦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秦玧看着身上仍穿着大红凤冠霞帔,美艳不可方物的唐汐,心中不禁一动。 “呜…秦玧哥哥…”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滑落,突地扑向秦玧的怀里。“我只剩下你了…” 唐汐在秦玧怀里悲恸地大哭起来。柔美的身段隔着衣物贴近他,他一边细声轻哄着她,一边感觉到眼前女子玲珑的曲线,一丝处子的幽香钻进他的意识里。 今晚,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他垂下眉眼,掩去了眼里的算计。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唐汐的肩膀,慢慢地,这轻拍便变成了抚摸,他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去了她的眼泪,她的胭脂,她的耳垂,褪掉了她的嫁衣… 这嫁衣裙摆有点湿,像刚洗完拧干没多久的… 第8章 正妻 “汐儿,”激情过后,秦玧搂着唐汐,迟疑了下,问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些重要的物件?” “啊?”唐汐着迷地看着秦玧裸露的结实的胸膛,一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秦玧看了她一眼,有些轻蔑。别说尸骨未寒,父母刚死还没几个时辰,这女人就能跟别的男人翻云覆雨… 看着她的面颊上久久没有散去的两片红潮,初经人事的女人如盛放的玫瑰,娇艳欲滴。想起刚刚的香艳画面,秦玧又不禁有些得意。 看在唐家那数目可观的遗产,以及她伺候得他还不错的份上,他也不是不念情分的卑鄙小人,就姑且把她收进门当个妾吧… “秦玧哥哥…人家如今是你的人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择日再拜堂”,说到这,泪珠儿又一颗一颗地沿着脸颊往下掉。“父亲母亲此生最大愿望就是看到我欢欢喜喜出嫁,跟夫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嗯。”秦玧应付着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父亲可有跟你提起过一些重要的物件?” 重要的物件? 唐汐并不蠢,自然能从秦玧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联想到这段时间来的一些蹊跷迹象,她瞬间懂了。 父亲手上肯定有着一件很珍贵罕见的东西,被歹人盯上,他又宁死也不交出来,所以才被灭了门… 想到这,唐汐眼眶发红。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自己女儿重要?交出来便是了,难道交出来了也会死吗?现在看来她的处境也不安全啊,还有谁能护着她? 一时间悲从心来,唐汐总算是真真切切地伤心哭泣起来。 秦玧自然又是一阵轻哄,她又抽抽搭搭许久方才停下。 但父亲并没有跟她提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呀。或许,他早已做好了安排,只是没有知会她?以父亲的处事作风,这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如今怎么办?如果让人知道东西在她这里,她必死无疑。如果东西不在她这里,对秦玧哥哥来说,她便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脑子飞快地转着。 “父亲倒是跟我提过…”唐汐斟酌着说法,“只是…” “什么?!你父亲,不,岳父大人果然跟你提过?”秦玧眼神一亮。 岳父大人这四个字让唐汐又喜又羞又悲。如果秦玧哥哥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就算娶她,也只是当妾吧… 不!她唐汐一定要做秦玧哥哥的正妻!绝不做低贱的妾!唐汐一咬牙。 “是的。父亲跟我提过。他说他有一件关乎全家性命的重要物件,但存放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只待我将来生出儿子来,便把东西传给我儿。”说完,唐汐不敢看秦玧眼睛,怕他发现端倪。 此时的秦玧却以为她是害羞。留给唐汐的儿子,果然是唐老头会做出来的事情。她儿子,不就是他儿子么?秦玧不由得大笑。 这样看来,他只能娶她当正妻了。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汐儿,哈哈,我的好汐儿。”秦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一定会尽快娶你过门。” 虽然身有重孝不能成婚,但东离国开国以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凡事都有例外,只要用的理由得当,这其实真不是问题。 秦玧心情大好,便又蠢蠢欲动起来。“来,汐儿,我们来生儿子…” 唐汐娇羞地嘤咛一声,欲拒还迎一番,便闭上了眼睛,也藏住了眼里的算计。 等她生了儿子,正妻之位稳固,到时哪怕她仍旧什么都不知道,秦玧哥哥也拿她没办法了吧。 房内隐隐约约又传来一阵阵呻吟。 门外的护卫和婢女对视一眼,都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心里满满的的鄙夷。 此时唐家里一百多口人的尸体甚至还没有订做棺木… …… 万晟踏进池净的小院。 池净看到他,眼神一亮,盈盈一笑。“你来啦。” 万晟有点不自然。 他年方十四,年后才十五,虽然女子的爱慕眼神他也见过不少,可是—— “秀儿姑娘,你年龄比我大吧?” 玉瓶瞪大了双眼。 池净失笑。也是,他对她可不存在什么姐弟之情,把她当成爱慕虚荣的花痴,也是人之常情。 “少爷见谅,我只是见到救命恩人如今安然无恙,发自内心的欣喜。”池净想了想,又福了福身。 “听说,你换了名字?”万晟对她的“救命恩人”说法不置可否。 “嗯。”看来玉瓶汇报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听一些年老的术士说,换个名字,可以换个好运。少爷以后也叫奴婢池净吧。” 术士。玉瓶还说了,她说她略懂奇门之术,那天全靠她的卦象,才及时找到血玉参,让命悬一线的他得以跟阎王抢回一条命。 她有暗中拜高人为师? “池净。”他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试探:“那你可还会相术?” 相术啊。池净沉吟。 相术又称相人术。古代术数其中一种,是以人的面貌、五官、骨骼、气色、体态、手纹等推测吉凶祸福、贵贱夭寿的相面之术。 万晟把她当成了江湖术士?这样的误会,正合她心意。 她微微一笑:“略懂。” “那你看,我将来命运如何?”万晟坐下来,看似漫不经心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身后玉瓶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池净沉默不语。 万晟也不着急。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茶。 五马分尸。池净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少爷相信我?”池净转开了话题。 “你只管说。信不信,那是我的事。”万晟在她开口的那一刻莫名地松了口气,笑了笑:“不用太紧张,以前有人给我批过命,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看法罢了。” 池净苦笑。这样只会让她更不敢回答了吧。“池净学术不精。少爷请原谅。” “这是你的卖身契。如今唐家也没了,你是自由身了。”万晟拿出一份文书。 “少爷你——”他这是想赶她走? “呵呵,不是赶你走。你也没地方去,这地方你想住就住着吧,等找到去处了也可自行离去。”万晟笑着看她。 “为什么?”池净歪着头看着他。惊讶和迷惑在她的脸上交织,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模样竟说不出的娇憨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她脸上占了半边脸的红疤。 万晟闪了闪神。 第9章 怪物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为奴。”万晟含笑道。 他的直觉曾让他找到了很多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能人,他相信她绝非池中物。既然如此,用一张卖身契来向她卖个好,这买卖不亏。 何况他缺的从来就不是奴婢。 池净“嗯”了一声,听懂了。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习惯自称奴婢:“今后只要有用得上池净的地方,愿为万晟少爷效劳。” “好。”万晟点点头,又唤道:“玉瓶。” “少爷,奴婢在。”玉瓶连忙走向前一步。 “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地跟着池净姑娘吧。”万晟想了想,又说:“这里只有女眷也不妥,晚些回府里再挑名护院来。” 玉瓶心下一惊,旋即黯然地低下了头,低低地应了声:“是。” “不用了,少爷。”池净连忙阻止道:“我不喜欢身边有男子近身。” 万晟恍然记起那些意图**她的男人。也就不再勉强。 万晟离开了池净的住处,走在街上,神色沉沉。回头看了看那幽静的小院,想起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难道…我当真会死于非命么?”抬头望了望天,讽刺地一笑,大步地向前走去。 我命由我不由天! …… “玉瓶,你带我出去逛逛吧。”池净揉了揉眼睛,从《周易》里抬起头来。纵使她智商再高,短时间内消化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精品智慧还是略吃力。 以后估计要成为一枚神棍了吧。 但就算是神棍也比妖女强啊。 “是的,净姑娘。”玉瓶应道。池净不让自己喊她主子,也不让自己喊她小姐,就说直呼池净便可,最后她决定唤她一声净姑娘。 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站在古色古香的街道,池净突然有那么强烈的真实感,她是真的穿越了,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世界。 放眼望去,一片红墙绿瓦,处处垂柳依依。不远处有小桥流水,又有冰糖葫芦的小贩时不时的叫卖声,有两个孩童玩着拨浪鼓走过去,货铺一家连着一家,街上游人来去匆匆,摩肩接踵。 她边走边发着呆。 这里没有肯德基,没有麦当劳,没有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各种手机店,公车,地铁,没有她熟悉的一切,更没有时不时冒出来的外国人—— 慢着,外国人?! 池净瞪大了双眼。 她看到了什么? 一名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头金色卷发的…小男孩… 池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不是幻觉啊… 她走近笼子,身后玉瓶有些害怕地唤她:“净姑娘,别过去…” 池净回头看她。 玉瓶有些恐惧地盯着笼子里的小男孩:“据说那是东街的一位牙婆捡回来的,大家都说这是不详之人,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太可怕了,都没人敢买走。” 池净看向那半人高的笼子,笼子里的男孩刚好张开了眼睛。 好…好…好美… 他的肌肤吹弹可破,双颊透出一抹淡淡的樱花粉,嘴巴也是淡淡的桃红色,一双眼睛湛蓝得像能洗涤任何人心灵的纯净天空,身上衣衫褴褛,看起来最多四五岁…那双美丽得令人心碎的迷蒙大眼此刻木然地看着她。 她,为什么不害怕他? 这个姐姐,不怕自己被他传染了灾难吗?他们都说他是不详的人,生而有罪,所以相貌异于常人,便活该受尽万人唾弃。 “真的好漂亮啊…”池净此刻觉得自己的心早已酥软成了棉花… “什么?”玉瓶没听到她在喃喃些什么,“姑娘,我们走吧。” 池净着魔似的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脸上泛起一个温柔的笑。 旁边的人围观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蒙着面纱的姑娘,居然敢摸那个怪物的头发… “Hello,What's your name?”池净说了一句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碧蓝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回应。 “额…”不会讲英语?难道是法国的?那法语呢?“Bonjour?” 也不会吗?那德国? 池净又试了好几种语言,小男孩都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盯着她。 难道是…中美混血? 此时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安静了。没有人敢出声。 这姑娘…在念咒语要收妖么? 小男孩脸色倏然苍白。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眼眶一红,突然跪下给池净磕头:“神仙姐姐,不要杀我,我不会害人的…” 声音稚嫩,但是字正腔圆。字正腔圆的东离国国语… 池净尴尬地咳了咳,没人看到面纱下的她脸有多红。天啊。他的国语讲得比自己还好… 小人儿还在磕头,眼看额头就红肿起来:“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不是怪物,我不害人,我可以干很多活的,求求大家买我吧,买我回家吧…” 除了池净,众人都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或许是营养不良,也或许是过于激动,他哭着喊着,突然头往前一栽,小小的身子软倒,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池净一惊。 “玉瓶,借我些银子!”池净急了,她要买,她一定要把他买回家! “不行,净姑娘,他是不详的人,牙婆说了,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的!”玉瓶坚决不让池净把这小怪物带回家。 “明天还你十倍银子!”池净看着小男孩依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疼不已。 这么美貌的金发碧眼混血小男孩,就要香消玉殒在此? 玉瓶愣住了。 池净又加码:“二十倍银子还你!” 这小怪物才卖200文钱,二十倍银子的话…玉瓶有些犹豫。 “三十倍!”池净看到了她的犹豫,继续加价。 “成交!”似乎怕她反悔,玉瓶赶紧掏出了钱,塞进池净手心里,别过头不看她。 眼睛有点红…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贪财奴了呢…少爷知道会不会看轻她? 可是三十倍…玉瓶咬咬牙。 “谢谢你,玉瓶。”池净欢天喜地地去找牙婆交钱。 她疾步走进笼子里,小心翼翼地抱起依然保持伏在地上姿势的小男孩,惊讶地发现他比肉眼看到的更瘦,体重轻得让人不可置信,几乎只剩下皮包骨… 心里狠狠地一酸。就让她再对外人心软一次吧,最后一次。 她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池净坚定地走出笼子,往家里走去。 不管是不是像我一样都是异世来的,可怜的灵魂,我带你回家。 第10章 以墨 不管是哪个时空,赚钱始终是首要的。 池净看着眼前端着碗不敢大口扒饭,更不敢夹菜的小男孩,心下暗忖:一定是她看起来太穷,他才这么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吃。 池净叹了口气,她确实很穷。 一直都在谨慎地悄悄留意着池净表情的小孩一慌,连忙放下筷子:“主子,我吃饱了,可以开始干活了。” 池净看着碗里的大半碗饭,知道他以为自己叹气是因为嫌他吃得多。 是怎样凄惨的际遇,造就如此早熟又敏感的性子? “你…”池净皱了皱眉。 “真的!我已经吃饱了!我吃得很少的!我有力气干活的!主子你…你别赶我走…”他更慌了,连忙跳下凳子,用袖子开始擦起凳脚,桌脚,卖力地擦得干干净净。 惊弓之鸟。 池净看着他,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说话,眼里暮色沉沉,不知道在考量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平静下来,池净问道。 他一顿,停下手里的动作。“小的名字叫怪物。”扬起碧蓝的大眼,期盼地看着池净。 这是不会赶他走了吗? “那不叫名字。那也不是你的名字。”池净略一沉吟,“以后,我就叫你蓝以墨吧。” “以墨谢主子赐名。”蓝以墨欣喜若狂,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他克制着自己,对着池净行了个大礼。 池净觉得自己又要跳戏了。 这明明是一枚极其美貌的欧美意法系混血小正太啊,此时却穿着古装,说着再标准不过的国语,对她行再标准不过的古代大礼… 回过神来,池净罢了罢手。 “以墨,你先把桌上的饭和菜吃完,我知道我如今无钱无物,这里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池净顿了顿,这处境只是暂时的。“你先安心住下来,我不会赶你走,你也不需要干这些活。” 以墨不懂,但却不敢问。 池净接着道:“总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为什么,听我的命令就是。” 下人本就该听主子的,这个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以墨赶紧应下。 “把饭菜吃完吧。”池净对他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是!”蓝以墨大声应道,重新坐回桌前。虽然他已满7岁,并且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但他的身高倒是发育得正常。 重新端起饭碗,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心安不会被遗弃,还是因为单纯听从池净的命令,他大口大口地开始扒饭。 池净没有再盯着他吃饭。只是拿了一本书,坐在不远的地方慢慢地翻着页。 过了一会儿,玉瓶也忍不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饭桌边,只见那默默地独自吃着饭的孩子脸上泪珠一串接一串不断地滑过那如玉白瓷般的脸颊,再滑落到碗里。 用力眨了眨眼,把眼里的迷雾眨散,把菜碟子里的菜再看清晰一些。那是红烧肉,他认得。 轻轻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连忙又往嘴里塞了几筷子米饭,顺手把一声难耐的呜咽塞回去。 记得有一次他在一个酒楼后巷翻泔水桶,翻出来几块发馊的红烧肉,他狼吞虎咽,那味道令他回味了好多天。 第二天他还想去那个后巷,可是那个酒楼失火被烧毁了,有人说看见他在后巷出现过,觉得是他带来的霉运,都拿着棍子要赶他走… 蓝以墨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脸快要埋进碗里。不能让主子发现他在哭,哭哭啼啼太不吉利了。 上一家收留他的主子就因为他受不了蜡烛滴在身上的疼和鞭子的抽打,不小心哭出声来,被女主子听见了,硬是带了几个人闯进主子房里,把赤身裸体的他扔出了大街。 不能哭出声音来。 蓝以墨快速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原来,没有馊掉的红烧肉如此美味。 原来,没有馊掉的红烧肉如此温暖。 … 饭后,玉瓶带以墨下去洗漱,再换套干净的衣服。 只是下去没多久,她又神色焦急地回来了。“净姑娘。” 池净看着欲言又止的玉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猜到了。她回到房里打开床底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只红色小瓶子,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上次万晟受伤后她就制了五颗药丸备用,没想到第一颗却不是用在万晟身上。 池净又自嘲一笑,她在说什么呢,永远都不要用在万晟身上才好。又拿出另一个白色瓶子,这才匆匆走出房间。 … 天啊——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池净仍是被眼前所见震惊了。 除了脸蛋,以墨小小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旧伤新伤交错,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这是怎样一具坑坑洼洼残破不堪的躯体。有几道伤口流出乳白色的脓来,甚至隐约还能看到几条蠕动着的蛆。 玉瓶捂着嘴,此刻早已泪流满面,早忘了自己也曾是那些冷漠的,不但不施以援手,还把他当成怪物的人之一。 池净浑身散发出冲天的怒气。她不断地吸气,吐气,尽快地让自己平复下来。 镇定地打开白色的小瓶子,池净把瓶子里的液体直接往以墨的伤口上倒去。 “啊——”以墨疼得大叫出来。 伤口冒出一阵淡淡的白烟,玉瓶骇然,在心里惊疑不定地想道:这不会是那些江湖人常用的化尸水吧… 只见白烟过后,伤口处散发出阵阵花香味。而蓝以墨此时已经昏睡了过去。 不是化尸水…姑娘是要拿这孩子来炼丹? 池净对玉瓶心里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毫无所觉,她在以墨的所有伤口处都倒上了这种带着花香味的液体后,捏开他的下巴,喂了他一颗小小的朱红色药丸。 做完这一切后,池净用薄毯掩住以墨的身子,不再看他,转身走出门。 玉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或许,听天由命吧。 … 蓝以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子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躺在一张软软的暖暖的床上。他有多久没躺过床上了? 他有些茫然,看到床边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新衣… 他嘴唇动了动。 … 池净站在蓝以墨房门前走廊处,静静地看着天空上皎洁的明月。这月亮看起来真纯净啊,纯净得像不曾见过这世界上那些见不得光的罪恶。 似乎没有听见房内不再隐忍也不再压抑的大哭。 人活着,总是艰难的。 第11章 患也 池净添上最后一划,放下手中的黛笔,对着铜镜满意地颔首。转过身来,玉瓶和蓝以墨都大惊失色,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只见眼前一个留着长髯的年老长者,右边脸部有一大块红色的肉疤疙瘩,甚为吓人。但他的眉目之间透出一股能洞察人心的锐利,从左边脸上保养得宜的光滑皮肤能看出驻颜有术,一身玄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好一位仙风道骨的… 池半仙。 “净姑娘?!”玉瓶绕着屋内找了一圈,如果不是知道房内只有她一人,她真的很怀疑池净被人掉包了。 “主子你…”蓝以墨呆呆地看着她。这就是易容术?能千变万化的易容术?那主子能把他的头发和眼睛也变一下吗? 蓝以墨的眼神太过于饥渴,池净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什么易容术?这只是化妆而已,21世纪每个女人必备的再普遍不过的技能。 十八岁化成八十岁,八十岁化成十八岁,甚至男变女,女变男,这对池净来说根本就不是难题。 其实蓝以墨的头发可以染黑,眼珠子嘛…除非这个时空能出现美瞳… 还是别告诉他后世美瞳的存在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咳咳。”理了理衣襟,池净淡淡地看着他们:“本半仙要出去赚钱了。你们在这里好好看家。以墨别忘了背书。” … 池半仙。 繁华的街市尽头,有一条名为天机巷的狭长型小胡同,平时人迹罕至,门可罗雀。但每月逢初一十五,这里便被来求签问卦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座无虚席。 为何这些求签问卦的人不去寺庙里寻求大师解惑,而都围在了天机巷里? 能在天机巷里摆摊并不只限于固城县本地的术士,它欢迎来自各地的有真本领的术士,上个月的十五,甚至还有其他国的国师慕名而来围观… 说这是个预测擂台也不为过。 既然高手云集,多一个人多一份参考,对自己的命运又多一分了解,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高昂的卦金,对掌握自己命运相比,与趋吉避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天机巷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坐在巷子深处,本领越高。所以坐在巷子入口处两旁的都几乎是新人,或者一些名气不大的小术士,纯粹混口饭吃。 池净站在巷口晃了晃神。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在千秋万代的岁月沉淀里,被很大一部分人当成骗术来使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鱼目混珠。以至于多数国人对学易者深恶痛绝,觉得都是骗钱的江湖神棍,一竿子打翻了一条船,那些有着真正本领的人,也不得不无奈地转行,许多先人留下来的秘诀便就此失传。 其实易学在人类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万物都离不开十二长生的规律。 它只是一门研究人类的生命轨迹学科而已啊。 这个时空,这个国家,这方面的思想倒不那么狭隘。池净收回游离的心神,迈步走进巷子里。 她在离巷口不远的一处空摊位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边听着坐在她左右两旁的术士们的预测过程。 “你这卦象,不妙,不妙呀。”一名老朽的声音无奈地说,可以想象得出他摇头皱眉的模样。 “师父,怎么不妙了?”求测者是名男子,轻声细气地,应该是读书人。 “是呀,怎么不妙呢?”是另一个听起来略有些桀骜不驯的男子,声音带些不以为然。 “你这卦象,是天山走遁卦。正所谓,浓云遮日不光明,劝君切莫远出行。婚姻求财皆不吉,须防口舌到门庭。这正是落榜之兆,中榜无望。时也命也,小伙子,另谋出路吧。”老朽心里也有些难受,但他依书直说,并不打算有半点隐瞒。 “这位老先生,”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卦象我们不懂,但据说,相字却是有理有据,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不知老先生,可会相字?” 相字,也称破字,测字。是求测者出一字,或念出,或写出,由卦师以字为基础,进行占卜的方法。 看来这男子有备而来。 老先生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男子想了想,对另一个男子附耳悄悄说了些什么。须臾,方抬起头道:“那就有劳笔墨。” 池净依然闭目养神,并没有去凑热闹看这男子写了什么。 不一会儿,只听他说:“先生,请。” “呵呵。这位公子,你将来必科举高中,光耀门楣。” “先生,且看。”第一个男子也紧接着提起笔来,不知写了什么。 “李公子,”老卦师顿了顿,语气深沉:“你不但不会高中,还会生一场大病。” 那个轻声细语的李公子还没有说话,那个跋扈的男子便又抢先开口了。 “可笑了,我与他同写一字,为何我能中,而他却不能?” “你写的“串”字,意为双中。所以你不但能通过乡试,还能通过县试。”说到这里,再次叹息:“李公子你有心仿之,也同样写了个串,但这已经不是“串”,而是“患”也。” 患也! 池净虽没有行露于色,心内却不可抑制地升出些淡淡的钦佩来。易学,果然博大精深。 … “什么?你也不愿意给老子看?是嫌老子给的钱少么?” 一个怒不可揭的声音如雷般响起,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响。 众人皆一愣,没有再关注这边的测字,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来天机巷求测的人基本都对这里的卦师有一定的尊重,语言间都稍带着讨好,哪怕对方真的实力不足,求测者也不会这般不知礼数。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能通天的能人异士。 甚少有卦师们不愿意看的卦。除非… 池净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是老朽学艺不精,阁下另请高明罢。”被砸场子的卦师并无不悦,只是脸上略有愧色。 “又是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巷子里头的那几位大师我也去问了,我这才一报生辰,你们就通通用学艺不精来推搪与我!真是岂有此理!” 那个雷声般的声音依然在吼着。 有的老卦师好奇起来,便出声问是什么样的八字。 那人便气冲冲地报出一个生辰来。 话音刚落,在场的术士们纷纷一掐指,随即脸色一变。 第12章 戊午 戊午年,戊午月,戊午日,戊午时。 池净掐指的掌上功夫当然没有其他人熟练,所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还果真是一道难题啊。 此等八字,数百年难得一遇,已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断的。 这些术士自学成出师以来,当然也见识过不少与常人迥然不同的面相,或批过不少难以看透的气势不凡的八字。可像这样奇特组合的,只从祖上传下来的书稍有提及,但那也仅仅是提及罢了,并没有半句相关定语。 他们向来心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更何况大脑一片茫然,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面面相窥,此时都期待着有前辈能出来解惑。 但现场依然一片缄默。 戊午。池净努力地回想着,这八字其实她曾见过。感谢网络科技的发达,常年研究易学而成痴的爸爸,曾经就叫她在网站上搜索过这个八字。 那是相传为三国里武圣人——关羽的生辰八字。但经过大量考古考证,已经证实了这是谣传,并非关公的真实生辰八字。 其实看这八字全是火土,一片枯燥,联想到那据记载里关公时刻像被火烤着的红脸,骄傲的性子,以及那满腔热血,忠肝义胆,也就不难猜出为何传出这等谣传了。 但关公的忠君思想,让不少帝王不断神化之,推崇之,到了清代更是被奉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崇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 所以即使知道这并非那位忠义英雄的八字,却还是不少人打着研究圣人的旗号,对“戊午,戊午,戊午,戊午”这个八字重复分析。 据《三国志?关羽传》记载,公元263年,魏灭蜀,庞会杀关彝,关氏举族被灭,关羽不但死无全尸,还绝了后,其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英雄。 先不论这些,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这真的是关公的八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很多时候因为种种因素,命运也有天差地别,所以算卦批命根本不存在百分百的准确率。 更别提她还有杀手锏… 她定眼看了看眼前这男子。须臾,不由得微微惋惜。竟是战死,并且死于熊熊大火之中,也是不得善终。 池净仍有些犹豫。她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死亡方式,也就是说只能看到对方死去的那一刻经历了什么,却不能看透别人的一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男子一咬牙,抛出一个灰色绣金枝莲钱袋,“今天谁能说得出这八字过去未来将会如何,这袋金叶子,就是他的了!” 金叶子!池净眼神一亮! 下定了决心。罢了,这八字就按关公的论断吧! 她刚想开口,却被别的声音挤了下去。 “此八字一片火土,必身患隐疾…” 男子摇了摇头。 “此八字反复伏吟,是否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男子对那人“呸”了一声,怒目圆睁,“你才不在人世!” “此八字三妻四妾…” “只娶一妻!”他又打断。 “此八字…” 不断地有人挑战,又不断地有人失败。 一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出口讽刺:“什么最好的术士尽数聚集于此,于我看来,尔等都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你!” “太过分了!” “无理!” “莽夫…” 众人发怒,正欲群起而攻之。 … “此八字将战死沙场。”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瞬间鸦雀无声。 男子精神一振!再开口,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方才是哪位大师?” 池净向前一步道:“正是小老儿我。” 众人定睛一看,一时间都被池净脸上的那块大肉疤吓住,又见她神色镇定,不骄不躁,众人很有默契地都不再发言,静观其变。 “大师…我,我这…”男子一急,说不出来话。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不再结巴,顺畅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 “大师,此言差矣。我并无从军。”话虽如此,他对她,却多了几分恭敬。 并无从军,不代表以后不会从军。池净看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他大惊失色,踉跄着退了一步,望向她的眼里净是震惊。 震惊过后,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杀意。 池净当然没有错过他这极快的一丝变化。看来,她蒙对了。 “英雄是做大事的人。”她道,暗有所指。她会保密,所以他不该与一小小术士较劲。 “大师,我会在何年何月何日战死沙场?是以什么方式死去?”他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半点细微的表情。 “寿终之日恕我不能透露,但你会死于大火焚烧之中。”她自信地道。 “征战沙场用的是拳头,是刀枪,是长矛,怎么可能葬身火海?”他不置可否,却没有像对其他人那般出言不逊。 “当然是出乎你意料的火攻。”能猜到的战术,也就不叫战术了。 火攻么?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却是已信了她一半。“那大师还能看出我以前是什么身份?” “亡命天涯之徒。”池净道。 接着他又问了几个与自身有关的问题,池净都一一回应,并且毫无差错。 “关离心服口服。”他正了正容,对池净拱手作揖。 关离?也姓关? 池净神情古怪…真那么巧?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啊。池净接过关离递来的一袋金叶子,转身便毫无留恋地快速离去。 直到池净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里,他们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神仙呐。”一人喃喃道。 “老前辈!”有人一拍大腿,“我要拜师!” “我也要拜师!”另一个年迈的声音跟着附和。 “师父!师父请留步!”更早已有人追了过去。 一阵哗然,但池净早就遁入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不多时,大家遍寻不见的池净从另一处僻静小巷走出来,外袍下的她穿着一套淡绿色滚粉红花边的交领襦裙,而外袍早已脱下充当包袱,包袱里放着的正是她的假发假胡子和金叶子。 戴上面纱,她明眸善睐,细眉弯如月,丰姿绰约。 谁又能想得到这蒙着面纱的清丽女子,会是刚刚天机巷里那昙花一现的老神仙? 池净回头望了一眼这攘来熙往的热闹市集,缓缓归矣。 第13章 无华 “净姑娘…这…”玉瓶捧着手里的三片金叶子发呆。 “我说过的,还你三十倍呀。”池净数了数袋子里的金叶子,给了玉瓶三片后,还有九十七片…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止三十倍,超出太多,太多了… “拿着吧。我虽然是个不太大方的主子,”池净想了想,唤道:“以墨。” 玉瓶依然呆立在原地。不太…大方? “小的在。”蓝以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桌子上的闪闪金光,一愣,忙移开视线。“主子有何吩咐?” “以后你跟着玉瓶叫我净姑娘就好。”主子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池净递给他三片金叶子。 “你先拿着吧。身上不能没钱防身。”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池净怜惜地说道。 谁知蓝以墨不但没有接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磕头。 “主子不要赶以墨走,以墨可以干很多很多活的…”已有隐隐哭意。 池净没有看他。心知他的自卑敏感已经深入骨髓。 “我没有要赶你走。这世道,身上没有银两防身,是活不下去的。安全感并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才能给自己。” 池净继续道:“你知道我没有帮你报仇的义务。所以你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亲手去报仇。” 若不是身负血海深仇,这孩子怎可能如此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把自己拥有的,分给他一些。毕竟承宗才是她的责任,蓝以墨只能靠自己了。 静默了许久,沙哑又稚嫩的声音响起。 “净姑娘待以墨恩重如山,以墨此生对主子忠贯日月,苍天可鉴,若有背叛——” 他此生只剩下两件事,蓝以墨紧紧握着手里的三片金叶子,只觉得它们的份量重于泰山。 第一件事,报仇雪恨。 第二件事,忠于池净。 那一双坚定深邃的碧蓝眼睛眨也不眨,抽出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匕首,声音冷静且坚定:“下场如同此发!” 阳光下,一束整齐的金色发丝散发着决绝的光芒。 … “起义?”万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位老前辈确实是这样说的。”关离点了点头。“他简直料事如神,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是奸细。” 但奸细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他面前,更不会料得到他会临时起意去天机巷开开眼界。 “世间竟有如此能人。”万晟此时却想起一个被他忽略许久的人来。 很快又被他否决掉。一个是女子,一个是老翁,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那个被他救出来的婢女怎样了?他特意没留下钱物,就是想看看她脱离奴籍之后,还能怎么活下去。 “如能为我们所用——”关离眼神一热。 “万万不可。”万晟忙打断道,对自己有些不悦。怎么总是想到那婢女就会走神?“这些事情,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关离恭敬地答道。 离开了密室,万晟往街上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池净的院门外。 他站在门外许久。 最后转身离去。 … 院子里,池净正带领玉瓶和蓝以墨重新把院子布置一下。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池净看着新购进来的几十盆雅致的花草,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不知道能不能买下这个小院子。” 她觉得这里挺不错的,出行方便,院落幽静,虽然简陋,朴实无华,但总能让她感觉心安。或许是因为在这里见到了承宗的前世,所以压在心里的愧疚减轻了吧。 如果能买下来,名字可以叫做无华院或者无华阁。 “净姑娘想买下这处院子?”玉瓶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 “真的?”池净看向她,差点忘了玉瓶是万家的人。 “下次少爷来的话,跟少爷说一声应该没问题。”少爷如果还会来的话。玉瓶看了看池净脸上的疤,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顿了顿,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 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爱美丽的皮相的,少爷也不例外。 池净微微一笑,万晟倒是许多天没上这了。 蓝以墨看了玉瓶一眼,又看了看毫不介意自己容颜被毁的池净。她在家里从不戴面纱,她说家是能让人安心呼吸的地方。 安心呼吸。蓝以墨抬头望了望懒洋洋的太阳。这里不是他那个家,他觉得自己也能安心呼吸。 如果可以选择,他才不要回那个家。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回去。那到时候,这里就不是他的家了吧? 光这么想着,他就几乎不能呼吸。 池净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蓝以墨正抱着假山里的一块大石头,这些天休养得不错,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刚来那会儿那么单薄,甚至因为吃好穿好,还长高了不少。但一个小孩还是承受不了那么大一块石头的重量的。 “以墨,你搬不动那个的,搬别的吧。”池净喊住他,还没来得及移动步子,玉瓶已经小跑过去帮忙抱着石头的另一边。 他能搬得动…蓝以墨心下愧疚,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空闲时间要学武。 “净姑娘一点也不丑。”他小声地嘀咕。玉瓶听见了,猛地抬起头来。这小儿郎懂她在想什么。 玉瓶笑了。“嗯。不丑。” 我们觉得不丑。 … 万晟没有再来,但却派人给池净送来了这院子的地契。 池净看着一脸茫然的玉瓶,知道这事并不是她去求的。 池净心里欢喜地接了下来,拿出两锭银子给万家的人带回去:“这院子当作我买下的罢。总是接受少爷的馈赠,心有不安。” 两锭银子足足一百两。池净早就让玉瓶去帮她把金叶子兑换成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万家的下人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告诉她这些银子可以买下好几个这样的破院子,而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接下银子回去复命。 玉瓶又是一阵发愣。 少爷不是说过净姑娘以前也是一名婢女么?怎么跟她所认知的婢女不太一样… 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玉瓶忽然又觉得自己变得很惜财很小气,少爷知道了又该怎么看她… 池净没有注意到玉瓶的满脸纠结,她兴冲冲地转过身来,“无华院,就叫无华院吧!” 一个时辰后,池净看着门上的牌匾,满意地点头。 这个牌匾如它的名字一般朴实无华,其实顶多只要一两银子,店家却开口索要五两。 玉瓶抬头看着它发愣。 其实… 净姑娘根本就半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讨价还价吧… 第14章 醋坛 这天,无华院来了一名不速之客。玉瓶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秦玧与唐汐已在昨天完婚,虽说唐汐需守重孝三年,但凡事皆有特例,只要理由正当,都可以在百日内完婚。 据说秦家用的理由是唐大小姐已有身孕… 秦玧已正式接手了唐家庞大的遗产与余下的势力,本来就是五大世家之首,如今更是如虎添翼,一时风头无俩。 也就是说,昨晚是洞房花烛夜,今天一大早却出现在这里… 玉瓶只觉这事透着古怪。 “秦公子稍待,容我通告一声我家主子。”玉瓶福了福身子,关上了门。 秦玧有些不悦。这破落的小院,还需要通报?难道,那小婢女如今已经是谁家豢养在外的侍妾? 那姿色,确实够格当个侍妾。秦玧扼腕,难道自己真晚了一步?别人穿过的破鞋,他怎能再要? 他站在门外,脸色不豫。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玉瓶道:“秦公子,主子有请。” 无华院里并不大,踏入院门,走过一条假山旁的石子路,再走过一条不大的走廊,是一个小小的客厅。 这客厅…秦玧闪过一丝鄙夷。 看来她过得很拮据。 “秦少爷。”池净来到客厅,面纱外一双明眸光彩夺目,眼睫毛浓密而乌黑,眼角微翘,在秦玧看来,有一股说不尽的魅惑风情。 就是这双眼睛,他没认错! “你…可曾许了人家?”秦玧毫不掩饰来意,直接问道。 池净心里冷笑一声。真猴急啊。 她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玧,手慢慢地放到脸边,取下面纱… 秦玧看着她的举手投足,只觉得每一个动作都如此迷人,迷人得让人移不开眼。她的脸一如记忆里那匆匆一瞥时那般光滑无暇—— “啊!”秦玧大叫一声,退后一步,狼狈地跌进椅子里。 池净依然没有说话,讽刺地笑看着他。秦玧此刻看到她的笑,却觉她不再是那个美丽腼腆的仙子,反而像从地狱爬回来的索命厉鬼。 “你这是…这是…”秦玧指着她的脸,手指发抖着,心里不但有惊吓,更多的是充满了失望。 “我脸上的伤,拜秦公子与唐小姐所赐。喔,如今不是唐小姐,该称秦夫人了。”池净开口说道,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 秦玧却不会再觉得悦耳。 “你意思是…”秦玧想起一个可能性。 唐汐?他的夫人,那个温婉可人,对他体贴入微的唐大小姐唐汐?她手段果真如此狠辣? 秦玧危险地眯起双眼。他好色,但不代表他能容得下心机深沉的歹毒女子在他枕边。 可是如今她已有身孕…肚子里若是男丁,那东西就是他的… “玉瓶,送客。”池净不再看他一眼,不想再陪渣男唠嗑,径自转身回房。 反正,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人模人样的,居然会患上花柳病。 秦玧脸上灿灿,也不多说什么,匆忙离去。 … “秦玧么?”万晟笔尖停顿了一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身影一闪,隐回黑暗中。 万晟可没有忘记池净的脸是怎样变成这样的。 只是,为何如今听到秦玧上门去找了她,内心略有些不快。 这么快就脱离掌控了啊… 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去,万晟瞪着桌子上的两锭白银。 “少爷。”门被推开,春婵托着一碗肉粥,几块糕饼,一小碟青菜走了进来。“少爷,夫人差奴婢送来宵夜。” 宵夜?可他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望过去,只见烛光闪耀,春婵亭亭玉立的身姿,脆生生的声音,含情脉脉的眼眸,令夜色染上几分朦胧与旖旎。 万晟脸上有些不自在,立即知晓了母亲的用意。 连母亲都看得出他最近心不在焉了么?她竟影响他至此?沉溺女色,怎堪大任? 带着些微怒气,万晟一把扯住春婵的手往前一拉,春婵便就势撞入他的怀里。 “少爷…”春婵脸如红霞。据说少爷向来自律,从未近过女色。如今…这是少爷的第一次吧? 她羞涩地低下头来。 本来这等事情轮不到她,众多婢女里,玉瓶的机会是最大的。但玉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据说被少爷指给别人了,已经许久没出现。 少爷的吻有些粗鲁,春婵有些吃疼,心里又有些得意。 … “唔,今天的菜——”怎么那么酸?池净脸色发苦。 蓝以墨把菜尝了一遍,把两盘放多了醋的菜移到自己跟前,把一盘没那么酸的放在池净面前。 玉瓶对这一切恍若不闻,失魂落魄地把菜夹进嘴里,又机械式地嚼了嚼,吞了下去。 嚼着嚼着,眼眶发红起来。 “姑娘,奴婢吃饱了,先退下了。”玉瓶忍着情绪,退了下去。 池净和蓝以墨对看一眼,满头雾水。 “以墨,让你们跟我同桌吃饭,真的那么难受吗?”她知道古代为人奴婢的都很在意尊卑阶层什么的,把主子奉为天,不敢逆。 但,跟她一起吃饭,能难过到哭吗? 玉瓶今天厨艺大失水准,她更想哭好吗。 哪怕得罪皇帝老子,也不能得罪了厨子啊。 蓝以墨心疼池净饿肚子,又不想伤了玉瓶姐的心,便压低了声音:“姑娘…不如,我,我到街上去给你买些吃食…可好?” 池净闻言惊讶地看着他。 蓝以墨自从被自己带回来,身上的伤在第三天后神速地痊愈。每天除了读书写字,偶尔还会自己在院子里扎马步——扎得不太标准,应该是以前偷偷看见过别人练武吧。 但他不曾再出门。 这世道对他异于常人的容貌歧视并不是一朝一夕,长久以来他有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人比她更清楚,他对出门有着深深的恐惧。 如今,竟为了她吃不好饭,想要出门? 池净握住他因回忆而微微发抖的小手。 “等你哪天真的准备好了,再去给我买好吃的罢。我喜欢吃康宁街那边的吕氏绿豆糕,记得了哈。” 说完放开了他的手,重新夹菜。“好苦,呸呸呸——看来得先把玉瓶的问题解决了,不然这日子过不下去啊。” 蓝以墨偷偷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羞愧。他发誓要此生守护姑娘,却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那就先从帮姑娘吃掉这些酸菜开始吧!姑娘说过,浪费是会遭天谴的! 他默默对自己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何况,这比他以前吃过的东西已经好吃太多了。 第15章 寡宿 “东西在哪里?” 突然架在脖子上的冰冷的刀,让唐汐几乎忍不住惊叫出声。 但她及时忍了下来,她知道如果把人招来,她处境会更不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装傻。 “你知道的。”刀又往前递了一寸,“命重要还是那东西重要?”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啊!唐汐欲哭无泪。爹,你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呢! “说!”背后的人稍一用力,血珠沿着脖子渗了出来。 “我说,我说…”唐汐腿一软,慌乱中一人的脸闯进她脑海里来。“东西在我们府上以前的一个小婢女手上!” “啧。”那人冷笑,笑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婢女身上,你以为我是傻子?” 远处有人走来的声音,他眯起眼睛,打算把她绑回去慢慢拷问。 “我没骗你!真的!”唐汐察觉对方的意图,更慌了。“那其实不是真正的婢女,是我爹的私生女!她左边脸上有伤!”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婢女。“夫人,刚刚听到你在说话,是在唤奴婢吗?” 唐汐缓慢地回过身来,背后空无一人。她打了个冷战。 连秦家这样戒备森严的府邸,都能来去自如,该是怎样可怕的高手? 抑或是,杀手? “夫人?”那婢女见她茫然,疑惑地再次唤道。 “啪——”唐汐狠狠地一巴掌突然就甩了过去。 “夫人息怒——”小婢女措手不及,连忙跪下不敢抬头。 “我叫了你们那么久,都死哪去了?啊?我要是出什么差错,你们谁担得起?!”唐汐抚摸着仍然一片平坦的肚子,看见她卑微地伏在地上磕头的样子,总算心里舒坦了一些。 “奴婢知错了…”小婢女一边哭一边磕头,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转眼额头还肿了起来。 “滚!看了就心烦!”唐汐看清楚了这婢女平凡的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这等货色,秦玧哥哥不可能看上,她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是。”小婢女正要退出去。 “慢着,你别走了。”害怕那人忽然又回来,唐汐唤住了她。“去给我倒杯水吧。” “是。”小婢女如临大赦。 “明天,一定要叫秦玧哥哥给我多安排几个护卫!”唐汐恨恨地想。 至于那个被毁了容的贱婢,哼,想做她爹的私生女,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命! 帮她挡刀才是她的归宿! … “玉瓶,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池净看着闷闷不乐的玉瓶,忍不住问道。 “回姑娘,没有。”玉瓶生硬地回道,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埋怨。 这事…跟她有关? 池净缩了缩脖子。“那,玉瓶你最近很喜欢吃酸的东西?” 酸?想起春婵那得意的模样,玉瓶心里沉重得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回姑娘,奴婢没有资格吃醋。”怨气更重了些。 “喔。”好吧,反正聊八卦并不是她的特长。“那,玉瓶你能别再倒醋了吗…” 玉瓶一愣,看着锅里的菜——一锅泡在陈醋里的腊肉。 …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玉瓶饭后出门打听最新的八卦回来给池净解闷。 “大米价格翻了两翻。” “最近城里多了许多外地人。” “白家豆腐坊老板的女儿才4岁,前些天被人拐走了,今天找回的时候在附近的一个小镇里一条小巷子里,被灌了药…赤身裸体…据说流了好多血…畜牲!才4岁啊。现在还昏迷不醒。” “街头的寡妇昨晚无故被人杀死了。” “寡妇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起不来床参加乡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跟他最要好的同窗还考中了举人。” 池净紧紧抿着唇。 猥亵幼童的人都该下地狱!该千刀万剐!该五马分尸! 池净在内心里默默地诅咒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忽又问道:“寡妇的儿子,可是姓李?” 玉瓶眼睛瞪大:“姑娘怎知?” 池净低头不语。耳边想起那名老卦师说的话。 “李公子你有心仿之,也同样写了个串,但这已经不是“串”,而是“患”也。” 果真“患”也。 … 午后,池净又埋头看起书来。眼看天机巷的预测集会又要到了,到时她得拿出能震住人的实力来才行。 “姑娘,你…真的能看懂吗?”玉瓶翻了翻池净书桌上其中一本书,头疼地问道。 “有的能有的不能,还是需要实践吧。不如你随便报个你知道的生辰来,让我试试。”池净决定先从身边找人练练手。 玉瓶想了想,报了个日子。 池净随手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上四柱。 甲子,甲戌,丙戌,戊戌。 “寡宿,寡宿啊,寡宿。”池净喃喃道,“这八字婚姻难成呐。” “寡宿是什么?”带个寡字,听起来就很不吉利,玉瓶脸蛋微微发白。 “孤辰寡宿,都是不利婚姻的星煞。尤其寡宿,对女子的姻缘来说是大不利的。”池净一边翻着书,一边解释道。 “以前我爸…喔不,我师傅,曾对我提过,他见过一个八字里除了寡宿便再也没有其他喜神的人,注定孤独一生,如果他到了不惑之年还活着,他的妻子就会死…所谓寡宿嘛,就得一个人孤独地躺着,枕边人哪能安生?”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报来的这个八字倒没那么严重,有天月二徳可帮忙削减下寡宿的力量…这是谁的生辰?” “我的。”玉瓶沙哑地回道。 “……”池净立马闭上了嘴。唔,气氛太尴尬,接下来她该说点什么才好? “没事,虽然你可能会孤独一生,可是你长命百岁呀。”真的呢,她早就看过她的未来,这可是寿终正寝的笑丧,可遇不可求呐。 “……”玉瓶闻言,嗓子干涩,更说不出话来。 姑娘真不擅长安慰人… “而且,我不是说了,这还有天月二德嘛…”看到玉瓶越发怀疑的眼神,池净不禁抬手扶额。 老爸,难怪你从不给身边人看八字… … “哈哈哈哈哈,无稽之谈——”一个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一道紫色人影从墙上闪过,飘落在池净的院子里。 “是你…”池净想起来了,是那位曾出现在受伤的万晟房里紫色衣袍的贵气公子。 大白天为何不敲门,要选择翻墙? 第16章 紫气 “小侯爷!”玉瓶看清来人,脱口而出。 池净飞快地戴上面纱,听到这个称呼,顿时了然。原来这位是皇亲国戚,难怪长得有贵气,只不过看来是没什么脑子的皇亲国戚啊。 玉瓶看到了池净眼里的一丝不尊重,忙小声地跟她解释:“这位小侯爷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儿,圣上赐封的永乐候,因为我们少爷曾一次无意中救了他的命,又是同龄,所以与少爷成为至交好友。” 据说当今皇后十分疼爱这位侄儿,东方家不知为什么历代皆子嗣艰难,女儿众多,却不管怎么生,每代只出一个儿子。 重点保护对象。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位侯爷会跟一个知府的儿子来往甚密。 池净看了一眼玉瓶,没有说话。 “小丫头,”永乐候东方乐展开扇子,薄唇轻启:“听说你脱离奴籍了。” 在东离国,想成为奴婢很简单,卖身就可以。但想要脱离奴籍,最快的捷径便是爬上主子的床。 他越想越好奇什么样的天姿国色,能让守身如玉的万晟破戒… 虽然万晟守口如瓶,甚至不愿多提,但聪明如他,当然猜到让万晟情不自禁的献出“男人宝贵的初次”的,八九不离十是眼前这女子了。 朋友妻不可欺,他只是来看看,打个招呼,并没有打算欺负她啊。 只是这面纱也太厚了。 “侯爷唤民女池净便可。”池净施了施礼,客气地道。 东方乐笑了笑,搭讪道:“小丫头,你不是在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玄术?你来看看,我最近运势如何?” 池净忙呼“不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权当消遣罢了。说来听听吧。”东方乐径自在院子里新建的凉亭里坐下,一派纨绔模样。 池净无奈,看在他守护着受伤的万晟份上,就应付应付吧。 “民女猜,小侯爷已经月余没有进京了,而且这种颜色的衣物,也是这月余才开始穿吧。”说是猜,池净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问道。 东方乐讶异地看看自己的衣袍,又抬头看看池净,他素来来去如风,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她怎么知道他月余没有进京的? 又是所谓的卦象?还是… 想到这里,东方乐眼神一冷。 他这是在怀疑她是奸细,跟踪他,调查他?池净一眼便看出东方乐心里所想。 “侯爷可听说过,”池净盯着他一身紫衣,一字一字说道:“紫,气,东,来。” 东方乐当然听说过。古人以紫微宫为天宫,是天上玉皇大帝居住的宫殿。而天子乃人间的皇帝,必为紫薇星下凡。紫色是神秘而高贵的,只有天上的玉皇大帝与地上的皇帝才配得上,其他凡夫俗子不但受不得这般贵气,还有亵渎之嫌。 于是他点点头。“紫气乃帝王之气。”她无缘无故问这个做什么?跟他的衣服有关? 这下轮到池净惊诧了。 “你知道?!你知道但你为何——”池净突然收住了口。 你知道但你为何还穿着紫色到处乱晃?穿着紫色又怎可能入京? 不对。 不对,她错了,是她错了! 这是常识,在东离国,除了一国之君外,全国上下不允许有人穿紫色衣物,否则一律视为造反! 千古帝王疑心皆重,这个连她都知道,他们这些王侯将相,平日里为官本就如履薄冰,又怎可能以身试险去触犯逆鳞?! 她脸色煞白,上次在万晟房里首见东方乐的那一幕此刻忽的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那一天,他也穿着一身淡紫色衣服——比今天这一套略淡的紫色,她打量了他一眼,想起了薄唇男子皆薄情这句话… 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发现他也在打量他,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半点也没有出现他的死亡场景! 为了验证心里所想的,池净再次凝神望向东方乐的双眼。 为什么没有?池净思绪纷乱,不断地问自己。 前生她痛恨这个突如其来降临的异能,因为它让她生不如死了十年。所以她仅仅知道她的双眼对血亲的未来不能预见,催眠别人的能力略强,其他一无所知。 那么如今是什么情况? 永乐候会是秀儿的血亲么?那这身衣服透出来的淡紫色又是怎么回事? “玉瓶…”池净清了清嗓子,力求镇定,小声地询问:“小侯爷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姑娘你怎么了?小侯爷今天穿的是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还镶绣了几道银色的流云纹,可好看了,换成少爷穿成这样也会很好看的。玉瓶脸一红,很快又一白。 少爷把春婵收进房里了… 靛蓝色!靛蓝色!!此时池净的脸比玉瓶的更白。 “怎么?紫气东来我知道呀。然后呢?”东方乐还在等着下文。 池净摇摇头:“民女学艺不精,刚刚发现自己起错卦了,侯爷见谅。”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东方乐也不勉强,反正他也不是为了考验她而来的。而且她刚刚说的也不全对,这颜色的衣服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穿的,可见她确实是个半吊子。 放下了戒心,东方乐依然装出一副不悦的模样。“真扫兴!” 池净此刻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自己好好地冷静一下。 “侯爷,那不如换别的来考验民女吧。”赶紧胡闹完赶紧走吧。 “好!爽快!”东方乐正中下怀。“你能否把面纱取下让我看一眼?” 登徒子! 蓝以墨忍无可忍,终于冲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池净面前。 “不可欺负我家主子!” 池净愕然。他只是好奇自己长相? 那更好办了。 池净二话不说扯下面纱。 东方乐还没从金发碧眼的蓝以墨的相貌上回过神来,猛然抬头一看她—— “啊——”东方乐跟秦玧的反应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 东方乐匆匆告别。 万晟品味真独特。 他神情呆滞地走在冷风中。 … “啪。”万晟折断了一支笔。 连永乐候…也对她有了兴趣? 这女人果真是个妖女么?或者,她本来就擅长迷惑男人? 想起那双眼睛,万晟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那间曾困住她的柴房里的其中一个男人。而另两个会不会是秦玧和东方乐? 他们也会被她迷惑到遗失自己,最后拿起刀互砍么? 第17章 围观 “师傅,麻烦您帮我看看,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呀。” 天机巷内依旧热闹非凡,毕竟一个月只有两天,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遇见高人。 饥饿营销啊。 池净经过东方乐这么一闹,心情复杂,怀疑自己似乎色盲了,首次对自己的所谓能力产生了质疑。于是她暂时不想以术士身份出现,这次用女子身份前往,只看热闹。 她穿的仍是玉瓶从街上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普通衣裙,浅黄色的棉布交领襦裙剪裁得随意,只在领口处绣了几朵小小的腊梅。她翻开看了看针脚,还有跳线的。 好粗糙的手工,这其实算是地摊货吧。池净无所谓地耸耸肩。 一根檀木发簪斜着插进如云的秀发里,戴上面纱后,还带上了帷帽。 素净得像寡妇般施施然出门去。“玉瓶,以墨,你们留下来看家啊。” 玉瓶有点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姑娘哪怕穿得再好看,只要揭下面纱,哪个男人不吓跑? 换作是她,恐怕也无心打扮吧。 留下来看家?心底留过一丝暖意,不知何时,那些在万府里与其他婢女勾心斗角的日子,如今却记不太清了。 … 穿梭在天机巷里,戴着帷帽的多数是养在深闺内的富贵人家的待嫁女子,来此问姻缘卦而羞于见人,身边皆有护院跟随。因此池净如此打扮,倒也合乎常理。 但更多的是围观者。 他们考察每一位术士的预测过程,选定自己觉得灵验度高的师傅后,才坐上这位师傅面前的椅子,开始一问一答,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依卦象而言,最早明年开春,令郎便红鸾星动。他的妻子是位旺夫的女子,贤良淑德,与令郎天作之合也。只不过…”卦师沉吟一下。 此时池净静静地站立在一个摊位前。她认出这个声音,是那位相字的师傅,“患也。” “只不过什么?”求测的妇人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哭闹着要回去,她心里一急。“师傅您有话直说,可别隐瞒,我能受着。” “只不过这女子头胎与次胎皆生千金,第三胎才是公子。”卦师娓娓道来。 池净心内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虽然眼前这个东离国没有姜子牙,刘伯温,诸葛亮,周文王等料事如神耳闻能详的大宗师大神,但她能亲眼见到古人露一手,不枉此行啊! 或许受自己生辰盘里的华盖之星影响,也或许是耳濡目染,从小便对星宿卜卦之类感兴趣。 失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骗子们拿着那些没有失传的珍贵的极少的资料坐地起价,半真半假地骗取钱财。 就拿卦象看生子来说吧,她记得新闻报道过一个事情,有神棍开了一个预测公司,自称预测生男生女神准,不准的话则退钱。 居然有好几千人上门求测…愚昧啊。生男生女本就各一半的机会,生男孩收钱,生女孩退钱,除非生出人妖来,不然商家怎么都不亏啊! 这种明显忽悠人的无本生意,还有人前赴后继地光顾,真是令人心寒。 “真的吗?那太好了!”求测的妇人眉开眼笑,给他递了一个看起来有些份量的红色封包。“谢谢师傅,到时候请你吃喜酒。” “夫人客气了。”卦师笑着摇头。“只是在下尚有些疑惑,夫人的面相,天庭饱满,耳垂长且厚,还有下巴…鼻梁…人中…该是多子多孙之人,应该不止只有一位男孙才对。” 结合面相,方能万无一失。 “哈哈哈,师傅真乃神算子也。刚刚求的卦,是为我的小儿子求的。我其他三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啦。”妇人大笑起来,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看得出来性格很开朗豁达。 只见她眼珠一转,狡黠地说道:“师傅,你来猜猜,我如今有几个孙儿啦?” “五个以上?”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插了进来。 “哈哈哈,这位姑娘如何知道?那你再接着猜,我的孙儿呀,一张方桌坐不下,一张圆桌坐不满!”妇人直接冷落了那老卦师,跟池净唠嗑起来。 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向女人炫耀比较有劲。 老卦师也不介意,只微微一笑看向池净。 池净毫不迟疑地答道:“五个。” 那妇人难掩鄙夷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老卦师笑着替池净解围:“是九个。夫人果真是有福气之人,旺夫也。” 那妇人这才重新咧开了嘴。“没错!哈哈,九个!5个胖小子,4个女娇娃!哈哈哈…” “如此甚好,再生一个女娃便十全十美了。”老卦师道。 “哈哈哈,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妇人还想留下来继续闲话家常,但那小女孩闹腾着要回家,她只能就此告辞。 目送走了妇人,池净向他恭敬地施了个礼,虚心请教:“老师傅,一张方桌坐不下,一张圆桌坐不满,为何是九个?” “方桌坐八个,坐不下。圆桌坐十个,坐不满。那不是九个还能是几个呢?”老卦师失笑,这可是连三岁小孩都能算清的。 “方桌怎么会坐八个呢?不是该坐四个吗?”池净一呆,继续不耻下问。 “八仙桌当然坐八个呀,怎么会是四个?姑娘,你认为是什么桌?”老卦师道。 麻将桌。 池净在心里说道。 … 池净不用摸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脸红得发烫。 太丢脸了…丢脸得只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老卦师察觉了她的窘迫,也不取笑。“敢问姑娘,你怎么断定那位夫人的孙儿有五个以上?” 池净还在刚刚的出糗里自我鄙视着,一时没有听清他的话。 老卦师便误会了:“抱歉,姑娘,是小老儿唐突了。” 但凡看相秘技,都是不轻易透露外人的。 “啊,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池净尴尬道。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要藏私,她毫不犹豫地把当年老爸教过她的一个小技巧道出:“眼眉过目,弟兄五六。” 又解释道:“我刚刚看了那位夫人身边那小女孩的长相,她时刻牵着怕走丢,何况她与那小女孩眉目之间有些相似,因此我认为那是她的亲孙女。” 眉乃兄弟姐妹宫,根据眉浓或淡,短或长,可断兄弟数目。 所以她是从那妇人的孙女长相中看出她子孙众多。 老卦师一点就通,神色了然:“谢姑娘赐教。” 池净心跳如鼓。 忽地,她鼓起勇气道:“老师傅,请为我起一卦吧!” 第18章 湖畔 “一事一卦。”老卦师提醒道。 “是。”池净应道。 她晓得一事一卦,也晓得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 是生是死,她自问真的已经看得太淡。 然而看得到别人的命运,却看不清自己的,她何尝不迷茫?何尝不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池净舔了舔干裂的唇。 放不下啊。 起码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人给她指一条明路。拿起铜钱,放进龟壳里。池净意念集中,虔诚地闭上眼睛。 “哐哐哐——”铜钱在龟壳里转动的声音有节奏地敲打着她的心房。 初爻。她想问为何选中她。 二爻。她想问弟弟去哪了。 三爻。她想问爸爸怎么办。 四爻。她想问妈妈怪她不。 五爻。她其实最想问自己的死期是何日。 上爻—— “咯”一声。池净猛地睁眼,对上老卦师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两人皆低头往她掌心一看。 三个铜钱咕噜噜滚落地上。 龟壳,裂开两半。 … “哧。” 城外一个小湖边的百年大榕树上。 枝繁叶茂间,一名黑衣人紧紧地闭着眼,泰半身子斜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一阵痛苦的痉挛过后,他拼命咬牙但没有忍住,还是痛得哼出了声。 他屏息着聆听周围的动静。半晌,才轻轻舒出一口气。幸好追杀他的人已经被他躲过了,没有听见。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致命的血窟窿,不敢让血流得太快。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金创药,胡乱地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撒了一通。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不该死在这里。 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来抵抗,可是意识仍慢慢模糊。他努力调整着气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睡! 他得先包扎,给自己包扎。不然还没等到他的人来,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匕首打算刺自己一刀以保持清醒,没有焦距的双眼却看不清手里的匕首,脸色惨白中又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如果不是此时血腥味太浓,外人看来他十足就像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倒希望此刻能喝上一口烈酒。下一刻,头软绵绵地一垂便失去了意识。“噗”的一声,掉到了树下。 … 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 他大怒,没有人敢这么靠近他身。是谁在扰他清静?脑子昏昏沉沉,全身痛楚难当,他的拳头胡乱往前一挥:“滚!” 不知道打到了什么,很柔软。 “呀。”脑门随即被狠狠敲了一记,他感受到碰触他额头的手指的纤细与冰冷,他十分肯定,这是个女子。这女子明显被他的反抗激怒了,所以敲他的头。 他依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对此刻发生了什么,意识里也不清楚。但他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任她摆布。 除了爹娘,没有人这样敲过他的头。爹娘去世以后,再没有人这样敲过他的头。 他有些犯贱地想,她能不能再敲一下他的头… 她在他的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拿走了些东西。他怀里能有什么?…他迷糊地想着,头剧烈地疼起来。 接下来这女人扒了他的上衣。 他本能地一僵硬,身体的条件反射,比他的意识更快地掌控了他的肢体动作,迅速且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在碎碎念着什么他没听清,但抓着她的手竟有莫名的安心。 疲倦袭来,他再次陷入了昏迷。即使昏迷,他也没有放开那只手。 “你说你,好孤独…日子过得很辛苦。” “想走的路…还是有点凹凸…”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缓慢地,悲凉地,唱着一首他从没听过的歌。听声音距离,她此时应该坐在离他不远的湖边。 想走的路,还是有点凹凸。她的歌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何止有点凹凸呢,他面对的简直是万丈深渊。 “太多的包袱,显的更加无助…在没有音乐的时候…” 断断续续地传来,沙哑并带着穿透力的歌声。 “很想一个人…跳舞…” 她…为什么那么难过?她…哭了吗? 歌声渐行渐远。 他手指动了动。 别走… … “跟丢了?”万晟轻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神情平静,像在说着今天天气不错。 立身于灰暗处里的身影难掩愧疚地低着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把人跟丢了。 还有上次池净姑娘打扮成老人家出门那天…他心内暗惊池净姑娘易容术之高超,一失神,就发现跟丢了。 “属下失职。”池净姑娘分明是没有内功底子的,难道会比他们这些常年习武的人身手还灵敏么,怎么可能… “下去领罚吧。”万晟没有看他,视线锁住桌上的两锭白银。 连玉瓶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银子,只说她出门从不让人跟。 她倒是彻底把玉瓶这丫头收买了,难道仅仅用钱? 也不奇怪。钱本来就可以收买人心。万晟轻笑一声。 … 池净是在晚膳时分回到无华院的。 一见到她,蓝以墨和玉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玉瓶匆匆转身去端来一盆热水,“姑娘,先洗把脸吧。” “嗯。”池净声音有点低沉,情绪很低落。“今晚我不吃饭了,不用等我。” “好。”看来脸上和衣裙上的几处血迹不是姑娘的,应该是沾到别人身上的。玉瓶松了一口气。 池净从怀里拿出一叠东西,随意抽了两张出来,递给她和蓝以墨一人一张。 当他们看清手中东西时,大吃一惊。 没等他们回应,池净便转身回房了。只丢下一句:“心情不好赏你们的,别拒绝,我懒得说话。” 当晚,无华院里的人辗转难眠,几乎都睁着眼睛直到天明鸡晓。 … 而城里某处客栈,一名正在养伤的男子在沉睡中突如其来地惊坐起来。 是银票! 她拿走了他怀里的银票! 足足十张,每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哈哈哈哈。”忍不住仰天大笑,扯动了腹部的伤口,有血从白布里渗出,他却毫不在意。 “哈哈,用钱财足抵救命之恩,所以让我不用寻你了是么。” 低头看着包扎好的伤口,他轻轻地摸了摸额头处,眼里笑意更深。“休想。” 门外有人轻唤:“楼主。” 他收起笑和脸上的柔和,眉眼间换上一片漠然。凌厉的眸子转眼凛若冰霜,冷冷地道:“去查。” “是!” 第19章 梦境 第二天,池净便病倒了。 她浑身无力,时而如临冰窖,时而如陷火窟,四肢酸痛,嗓子像被烤干似地又渴又疼。 迷糊中她听见玉瓶焦急的声音:“怎么办,姑娘身子好烫,大夫怎么还不来!” 玉瓶拧了条湿帕子给池净额头上敷着,一边坐立不安地向门外张望着。 不一会儿,又听到她在懊恼地碎碎念:“我不该让以墨去请大夫的,以墨怎可能请得来大夫?人家不把他赶走已经很不错了!我真没脑子…” 以墨还为了她出门了?不当万年宅男了?他心里一定很不乐意吧,外面的人八成刁难他,朝他吐口水扔石头,赶他走。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她救他,就像买个宠物回来纯观赏而已。她没那么好的,这样为她不值当。 “怎么办,怎么办…” “天啊,越来越烫了…” 玉瓶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池净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从躯体里被抽离,随时可以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蓝以墨忧心忡忡的声音也响起来:“玉瓶姐,都三天了,姑娘怎么还不醒过来。” 三天了?她怎么觉得才一刻钟不到… “这两天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一筹莫展,没法让姑娘体温降下来,汤药也已经灌了不少…”玉瓶声音里满满的憔悴和疲惫。 玉瓶貌似也是真心地担心着她啊。那以后再赚多点钱,分给她多一些吧。她可不指望玉瓶给她做饭一辈子,以后玉瓶嫁人了,是该有些私房钱的。 池净在一条狭窄的密道里慢慢地走着,一边思考着以后。如果她还有以后的话… 她觉得自己肯定烧上42度了。她又死了吗?不然这灵魂出窍的感觉怎么会那么真实。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着密道墙壁而行,墙壁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纹路,这纹路摸着很亲切,并不硌手,反而很光滑,像被人时常拿出来擦拭的… 瓷器?木雕?都不对。池净找不出形容词来,记忆里一个物件忽地从她脑里跃出。 龟壳… 走了很久很久,总算走出了密道,黑暗尽褪。 池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有点熟悉又很陌生的门前,门掩着没有关上,里面有电视的声音。 电视…古代怎么会有电视? 迟疑了一下,她推开门。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看电视。 她记得这部连续剧,只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主演的男主是一个刽子手,女主是一个接生婆,她第一次看到这部电视宣传海报上的彼岸花时,还觉得很贴切。一个迎生,一个送死,花叶永相错。 她站在玄关处正发着呆,妈妈在厨房里探出头来,对她笑着说:“净净,回来啦。傻站着干嘛,洗手去,顺便叫承宗出来吃饭。” “哦。”她呆呆地点头,没有朝承宗的房间走去,一缕幽魂般来到厨房,看着妈妈炒菜的柔和的侧脸。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啊。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十多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梦见过爸妈,她一直觉得爸妈一定因为责怪她,所以哪怕在梦里,也不肯见她一面。 难道她死了,跟父母团聚了吗?池净满足地叹息,那真的太好了。 “来,张嘴,尝尝。”妈妈拿着筷子给她夹过来一块肉。 她把肉咬在嘴里,慢慢地感受着它的鲜嫩,熟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五指毛桃炖牛肉。妈妈的拿手菜。”她喃喃地说,眼眶湿湿的。 “好吃吗?”妈妈得意地问道。 “好吃!”池净头一点,忍着的泪便掉了下来。 池妈妈却像没有看到般自言自语:“好吃就好,快出去等着吧,这里油烟味道重。” 池净走进承宗的房间,被子整整齐齐叠着。承宗不在房里,他去哪了? 她走回客厅,发现沙发上的爸爸不见了,厨房里妈妈也不见了。空荡荡的,只剩下电视的声音还在响着。 “净净。”电视里传来妈妈的声音,池净惊恐地扑向电视屏幕。 妈妈和爸爸在电视里,躺在那个出事的山崖底下,浑身是血,从那辆汽车的车窗里艰难地爬出来,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手脚不自然地扭曲着。 妈妈往她的方向伸出手,眼里全是痛楚和期盼:“净净,救救我们…” “天啊…”池净捂着嘴,痛哭出声。她颤抖着手,摸着电视里妈妈的手,我怎么救你们,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电视突然黑屏了。 她跳起来,停电了?停电了吗?爸爸妈妈怎么办? “净净。”这次的声音不是从电视里传来的。她忙转过身来,双眼赤红,脸上还挂着泪珠。 爸爸和妈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站在她面前,慈祥地笑着看着她。 她上前一步就想要抱住他们,他们却反而退后一步,抬起手来阻止了她。 “净净,不要过来,回去吧。”爸爸说。“照顾好弟弟。” “弟弟不见了…”池净闻言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她跌坐在地板上,心脏处如遭万千蚊蚁噬咬,她用力地捶着它,只感到一阵阵无法承受的尖锐的痛。 爸爸摇头,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弟弟的事。“净净,我和你妈妈很好,起码在一起有个伴互相照应,不用担心。我们的死是意外,别再愧疚了,放下吧。” 他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妻子,妻子也回他一个不悔的笑容。 池妈妈挽着池爸爸的胳膊,看着她,眼眶一红:“孩子啊。能让你再尝一口妈妈亲手做的菜,妈妈也满足了。” 两人携手往门口走去,池净站起来想追上去,但双脚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她除了哭也只能哭:“爸爸妈妈不要走,不要…” 回来啊,回来啊… “净净,回去吧,你记住,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最后舍不得地再看她一眼,池爸爸和池妈妈打开门,门外瞬间光芒四射,他们走了出去,消失在池净的视线里。 … 她双膝扑通一声跪下,哭着对父母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第三个头磕下去再起来后,眼前的场景眨眼间变换了,她站在那个简陋的柴房里,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她跟前,女子的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与她面对面地站着。 “秀儿?”池净惊疑地问。 “是的,我是秀儿。池净姑娘。”秀儿浅浅地笑着看着她,那一对酒窝有说不出的腼腆:“我一直在等你。” 第20章 失踪 我一直在等你。 然后呢?池净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猪脑子啊。 秀儿说出这句话前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牛肉的味道,记得爸爸妈妈诡异的大红寿衣,甚至记得秀儿那羞涩的笑容。 可是之后秀儿跟她说了什么,她像喝酒断片了似的,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好姑娘,你可快别敲了。”玉瓶匆匆走过来,把一碗清香四溢的粥放在桌子上,拉下她的手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怎地这样敲自己的头?再敲出什么问题来,我们怎么办?” 说到最后,想起这两天的六神无主,竟哽咽起来。 池净“嗯”了一声。难得乖巧地道:“我不敲了,我好好活着,不丢下你们。”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被人丢下是多残忍的事情。 玉瓶闻言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姑娘这病来得凶猛,可吓坏我们了。你刚好不适宜吃油腻的,我熬了些粥,你多少吃点。” “好。”温热的菜粥混合着青菜的清香和浓郁的米香,几口下去,便熨帖了空了几天的略疼的胃,玉瓶手艺真好。 “玉瓶,我病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就在想,”吃了个碗底朝天,池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对我真好,等你成亲的那天我要给你多备些嫁妆,成亲后就不会被夫家的人看不起了,日子便能过得美满些。” 玉瓶装作收拾碗筷,没有抬起头来,应道:“一切听从姑娘安排便是。”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姑娘察觉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便匆匆地托着碗筷离开。 “怎么没看到以墨?”池净疑惑地自言自语,这小洋鬼子跑哪去了? … “池净姑娘。”万晟不请自来踏进房内,走到床前,细细地打量她的气色。“今天可好多了?” “托少爷的福,我好多了。玉瓶说你这两天都来看望我,不但帮我请最好的大夫还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少爷太有心了。”见是万晟,池净更是笑眯了眼,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外男随意进入女子的闺阁有何不妥。 爸爸妈妈终于入梦了,妈妈还给她做菜吃,醒来后还能看到弟弟…虽然不是承宗弟弟,而是万晟弟弟,可是那又有什么区别。 池净满足地甜甜地眼睛弯成了半月,梨涡浅笑,一双本就美极的眸子此刻更是璀璨夺目,像汇聚了万千星光。以前池净的笑总是带着些沉重与忧郁,没想到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反而像脱胎换骨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笑容闪得万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她脸上的疤似乎变淡了些许。 “少爷?少爷?万晟少爷?”池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咳咳…”万晟回神清了清嗓子,这才想起自己来见她的目的。“净姑娘可考虑到我万家做客几天?” 这是怕她无华院人手不够,玉瓶对她照顾不周,诸事不便么?池净笑着婉拒道:“谢过少爷好意,池净在无华院待着便好,这里清静正好养病。” 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 万晟离开以后,池净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蓝以墨还是没有出现。 “玉瓶,以墨去哪了?”她唤来玉瓶询问,岂知玉瓶也担心地摇摇头表示不知,她也已经大半天没有见到蓝以墨。 想了想,池净不顾玉瓶阻拦与劝慰便起床更衣出门寻找蓝以墨。 但附近都找遍了,竟没有人见过他。他金发碧眼的外貌在人群里本就扎眼,如果他没有上街,那他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身上可有带银两? 毫无头绪地寻找了近大半个时辰,池净大病初愈的身子早已有些抵受不住,最终还是让玉瓶扶着脸色惨白的她在一个爬满藤蔓的红砖高墙边稍作休息。 但自从走到了这堵墙边她的右眼皮就开始一直跳… 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是男子左眼跳为灾,右眼跳为财。女子则相反。爸爸每次买彩票时都会挤眉弄眼表情滑稽地说自己右眼一直在跳,这次一定要发财了中奖的钱全给净净当嫁妆云云…那模样常常逗得全家开怀大笑。 从医学角度看,眼皮跳学名为“眼睑震颤”,当控制眼部肌肉的神经受到外来刺激或压迫时,就会导致其产生收缩,从而引起眼皮跳动。有时候也是与大脑神经有关的一种疾病预警信号,但大部分人眼皮跳都因为用眼过度睡眠不足引起。 她肯定属于后者。 “兰儿…你看到了吗,那个长得像怪物似的小童…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好可怕…”隔着一堵墙,一个涩生生的嗓子带些惧意说道,隐约地从池净背后的狗洞处传出来。 池净和玉瓶皆心中一凛,旋即迅速无声地分别靠在洞的两边蹲下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梅儿你别说了——你没看到他头发还是黄色的手脚都血淋淋的…经过我的时候刚好张开眼睛看到我了!天呐我会不会被传染…”回应的是那名叫兰儿的,说话语无伦次且抖得厉害。 “四小姐以往都是捡些受伤的小猫小狗回来,怎地这次捡了个活人?”女童也就罢了,捡的还是男童。名唤梅儿的丫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语有嗔怪。 “四小姐心地太善良了,尤其最见不得受伤的人和小动物,也不管多脏都心疼地抱在怀里,哪怕弄脏了衣裙也不在意。每天光喂食猫狗的粮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夫人那边早就颇有微词。这样的性子以后容易吃亏。”兰儿成功被梅儿转开了话题。 “但这次这个蓝眼怪物太恐怖了,反正被人打个半死扔在那么僻静的地方,死了也就死了吧,怎么偏偏就那么好命遇上四小姐。” “先不说这些了,四小姐让我打盆热水过去,可我不敢进去呀…”梅儿扯着兰儿的衣袖撒娇:“兰儿姐姐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陪你一起去,给你壮胆。”兰儿最终耐不过她的软磨细泡,答应下来。 两个丫环边打闹嬉笑着渐渐远去。 “玉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池净略一思索,语毕一弯腰,竟毫不犹豫从那仅能容纳一人爬过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玉瓶惊呼一声,几乎是同时,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姑娘太冲动了,直接登门造访把人接回去不就好了吗? 如今只得胆战心惊地留在原地守候。 第21章 圣女 一入院内便有浓郁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池净悄悄地跟随着兰儿和梅儿,甚幸的是此时宅子里下人并不多,而路上种的几棵桂花树,让她得以用作一时掩护。 兰儿提着一桶水,梅儿拿着一个铜脸盆,沿着曲折的游廊,往宅子西边的翡翠阁走去。 走到了其中一扇雕着精致兰草的大檀木门前,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四小姐。” … 池净藏身于十步开外的常青树后,听不见房内的声音。待她们二人进了房内,她来到门前小心地探头一看,趁着房内人都背对着她的这一刻,闪身进了房里。 “朱大夫,他伤得怎么样了,还好吗?”她躲在屏风后面,循着声音望去,只隐约地看见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的侧脸。这就是…四小姐? 原来还特地请了大夫… “四小姐,”朱大夫不满地呵斥道:“你可知你不该——” “我知,我知,”四小姐焦急地打断朱大夫的话:“我知我不该胡乱把什么人都带回来,可是我不把他带回来他会死的,朱大夫求求你,你快救救他吧。” “四小姐,这有损你的闺誉呀…”唉,罢了罢了,朱大夫叹气道:“你要记得你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圣女。” 圣女?池净当下便明白了这位四小姐到底是何方人物。 … 十二年前,固城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之年,老天爷整整四个月没有降过一滴雨。炎炎烈日下河涸海干,农田饥渴着张开布满了一道道裂缝的咽喉,百姓颗粒无收,最后饿殍遍野,瘟疫肆虐。 就在朝廷派人过来准备焚城以杜绝感染源的当天晚上,狂风大作如发狂猛兽般怒号,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长空,紧接着一记巨雷响起,漫天的甘露倾泻而下,本已绝望的固城百姓们激动大哭跪拜,纷纷叩谢天恩。 降雨了,空气得到了净化,也有了足够的水煮药茶,瘟疫也控制住了。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老人家们抬头望苍天,老泪纵横混合着雨流进嘴里只觉百味杂陈,孩童们伸出粉嫩的舌尝着这带着丝丝甜味的玉露,年轻的人们恢复了气力,跳着舞唱着歌恢复农作。 那场雨,连下了七天七夜。百姓们,活下来了。 蹊跷的是,整个固城那晚只有顾家有新生儿,于是大家一致认为那名应运而生的女婴,便是上天派来为百姓降雨赐福的圣女。 顾家四小姐,圣女顾雨盼。 … 顶着圣女光环十二年啊。 “兰儿你去煎药,梅儿你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朱大夫,我送送你。” 房内的人此刻都退了出去,池净自屏风后现身,来到床前,总算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蓝以墨。只见他脸色潮红,额头布满冷汗,不安地呓语着,四肢筋骨皆被人挑断,血迹斑斑,脸上身上还有被人殴打的淤青,惨不忍睹。 池净一时忿痛难忍,手紧紧地攥着… 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她从怀里拿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掰碎了让他吞下,蓝以墨缓缓地睁开了迷离的大眼。 “姑…娘…”声音支离破碎,碧蓝的眼毫无生气。 “你先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什么圣女,她不信。她只信自己。 “姑娘…”蓝以墨知道这不是在梦里,姑娘真的来救自己了。他就知道只要他撑着一口气,总能等得到姑娘来的…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蓝以墨想伸出手拿出怀里的东西,可是四肢使不上力。他的四肢怎么了?惊恐的眼神望向池净,池净不忍地别开了眼。 那些人…无冤无仇的…也不给他活路么?仅仅就因为他长得跟他们不一样?“啊…”蓝以墨连哭出声都没了力气。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我们先离开这里,不要胡思乱想。”池净捧住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池净的眼睛似乎带着魔力,蓝以墨被她的坚定与自信感染,心里的阴霾似是驱散了些…忽地他又想起了什么,“姑娘…我…怀…里…” “怀里?怀里有东西?给我的?”蓝以墨点点头,她疑惑地伸手探进他怀里,掏出一个被压扁的油纸包。 没有打开,她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一酸,瞬间泪也流了下来。这傻孩子啊… “等你哪天真的准备好了,再去给我买好吃的罢。我喜欢吃康宁街那边的吕氏绿豆糕,记得了哈。” 池净看着油纸上印着的鲜红如血的“吕氏绿豆糕”印记,想起她不久前说过的这番话。 其实她哪里喜欢吃什么绿豆糕,她只是给他出门的勇气。 记得了哈。 他紧紧记住了,所以便出门去买,想让生病的她一醒来就能吃到,想让她开心么? 他终于鼓起勇气出门了,不知用什么方法也成功地让老板把绿豆糕卖给他了,可是却苟延残喘地躺在这里。 … 池净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深吸一口气,上前背起他。“以墨你忍着痛,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家是可以安心的地方。蓝以墨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转眼便睡去。 池净背着蓝以墨,方打开门,却见一个丫头立在门前,手往前伸做推门的姿势,此时却怔怔地看着她,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呆了。 池净心下一凛,当机立断趁着她心神涣散之时,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要透过她的眼睛捕捉到她的灵魂。“你看着我。” 梅儿闻言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双眼睛。她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背着那个怪物?她也是怪物么? 这眼睛真好看啊…大大的弯弯的亮亮的…她眼睛里的星星好闪… 好闪啊,照得她有些晕沉沉的…她为什么会晕沉沉的呢… 片刻,如情人呢喃般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 “…他还躺在那里…” “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我很害怕他的模样…” “…所以我赶紧放下衣服…就走出了这个房门…”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梅儿失神地重复完最后一句。 … “玉瓶!” 洞口里传来轻轻的叫唤,玉瓶吓了一跳,忙往里面看去,看到了蓝以墨身上的血。 “天呐!”玉瓶尽量放轻力道地帮着把蓝以墨从洞口里拖出来,紧接着池净也钻了出来。 “快回去!”池净道。 玉瓶没有多问半个字,背起蓝以墨和池净一起匆匆离开了这气派的高墙。 第22章 抢劫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还躺在那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我很害怕他的模样,所以我赶紧放下衣服,就走出了这个房门,没有异常。” 梅儿慢慢地说道。 “梅儿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其他人进来吗?那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兰儿看到四小姐眉眼颦蹙的样子,忍不住再追问一遍。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还躺在那里…”梅儿说。 “好了,没事了。或许被人救走了罢。”顾雨盼郁郁地开口打断道,“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得不到及时救治…” 手脚都被挑断了,不可能自己走出去的。 “可是为什么要偷偷地把人带走呢,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又不会扣着人不放…”兰儿只觉得替四小姐不值。 明明人是四小姐救的… “但愿菩萨保佑他没事吧。”顾雨盼道,眉宇间仍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 池净将蓝以墨腿上与干涸的血黏连在一起的布料一把撕了下来,蓝以墨哪怕在昏迷中也不禁痛得抽搐了几下。玉瓶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帮忙处理着,眼里也是燃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畜牲!他还是个孩子啊!”玉瓶气愤地喊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变得粗鲁。 “玉瓶,你去药铺子里抓些补气血的药回来。”相比起玉瓶的愤怒,池净反而一脸平静,淡然得不像平时的她。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以往是她心思混沌,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周祥。 以后不会了。 拥有钱财与权势才能称之为强者,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抓药?不是该请大夫么?”玉瓶直觉地反问,又看看以墨的手和脚…断了啊…大夫来了会有用吗? “不用请大夫,你快去吧。”池净头也不抬,继续拿出上次曾给蓝以墨用过的花香味液体,撒在他四肢的伤口上。 除非华佗在世吧… 心下黯然。或者因为池净一直把蓝以墨作为普通人对待,而她也不知不觉用着平常心去看待。经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她早发现蓝以墨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根本不会什么妖术,更别说给人带来霉运了。除了外貌异于常人,其他的都跟她们是没有区别的。 可是姑娘知道,她也知道,外面的人知道么?即便是她,最开始也是把蓝以墨当妖物看待的。 又看了看池净脸上的旧疤,暗暗在心里叹气。都是命苦的人儿… 应了一声,玉瓶便快步往最近的药铺子走去。 玉瓶出去以后,池净疾步走回自己的房内,从暗格里拿出除红色白色以外的第三个瓶子——一个通体漆黑如墨的黑色小瓶子。 她把黑色瓶子里的东西洒在蓝以墨的伤口处。 … “…那天,我出去给姑娘买糕点…” “老板看到我的模样,被吓哭了…” “我说要买绿豆糕…我家姑娘最喜欢吃他那里的绿豆糕…姑娘生病了…” “我不是妖怪…我告诉老板…只是生病了…才会长成这样…” “而且我有钱…我可以用双倍价钱买一份绿豆糕…” “老板没有说话…” “我便说三倍价钱也可以…” 听到这里,玉瓶神情有些古怪。怎么这花钱的风格有些熟悉? “老板还是哭,说让我随便拿,不收钱,让我赶紧走…” “…无功不受禄…我是去买东西不是去抢东西…姑娘若是知道我抢东西…会不高兴的…” “我给了老板一百文钱,老板才帮我把绿豆糕包起来…” 蓝以墨语速很慢,事无巨细地回忆,说到这里还骄傲地笑了笑,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嘶”地裂开了嘴。 一百文——玉瓶知道此时不是该心疼钱的时候,继续耐心听下去。 正因为他跑康宁街去了,所以她和玉瓶在附近的街才问不出他的踪迹来。池净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回来的时候我被人劫持走了…”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们把我的头蒙上了…” “有三个男人…力气很大…把我带到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把我打晕了…” 醒来后就看到净姑娘,发现手脚动弹不得,再后来,姑娘把他带回来了。 “你被打晕后…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池净只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蓝以墨又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忽地一个被他忽略的事情依稀跳了出来。“…晕了之后手脚好痛…痛醒了…我看到有一点光闪过…” “什么样的光?”池净皱眉,注意到蓝以墨描述的是一点光,不是一道光。 “有一只手,手上闪过的一点光…其他的…以墨真的不记得了…”蓝以墨吃力地摇头道,精神有些不济。 “嗯,你先好好休息吧。”池净颔首道。 … “玉瓶,你怎么看?” 走出蓝以墨的房间,池净一时没有头绪,问道。 “姑娘,一百文买一份绿豆糕,太贵了。”玉瓶不假思索地回道。 “…”池净睁大了双眼瞪着玉瓶。 “啊…”玉瓶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脸蛋爆红。不过既然话已开了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从怀里掏出贴身放着日夜不敢离身的被体温捂得温热的银票递出来:“姑娘,这个…我承受不起,自从姑娘给了我和以墨,我们这几日是寝食难安。请姑娘收回去吧。” 池净一看,正是那天她随手扔给她的一千两银票。 “这…很多么?”池净没有接过来。 很多么?玉瓶快急哭了,分不清是因为姑娘不接,还是因为姑娘此番视钱财如粪土的作为。 “姑娘可知,当下寻常人家一年吃喝用度不过十两银子左右?即便是小户人家一年花费也不超过三十两。”玉瓶心知姑娘对物价很不上心,借着这机会一一道出。 “就好比以墨买的绿豆糕,市价是二十五文钱左右一份,一份为半斤…” “又好比姑娘之前做的牌匾…根本不需五两银子,哪怕用上最好的匠工与木料都不需要五两啊…” 池净掏了掏耳朵,依然没有接过玉瓶手里的银票,越过她一边沉思着往前走。 玉瓶也不敢再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只得跟着她一路走一路碎碎念着当前物价如何如何,多少银子能买什么样的货品。 嗯,以后要做生意就让玉瓶管账吧。 她可以肯定蓝以墨是因为买绿豆糕时出手大方财露了白才被人盯上,只是这种人通常为财不为命,最多打晕,不会利刃伤人。 蓝以墨看到的一点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23章 鸡汤 “玉瓶姐…我…我是不是变成废人了?”两天了,躺在床上的蓝以墨终于嗫嚅地开口问道。 玉瓶身形一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唯有挤出笑来:“别胡思乱想。”说完忙背对着他开始盛汤。 蓝以墨见状,年少老成如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买下他,收留他,没把他当成妖物,给他新衣被褥,给他温热饭菜,甚至还给他金叶子与银票。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便被人弄残了手脚彻底成了废人,拖累姑娘。 “玉瓶姐,”蓝以墨闭了闭眼睛,有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滴入枕头。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决然:“汤里帮我添上砒霜吧…” “嘭——”的一声,玉瓶手里的汤碗掉到了桌面上,汤汁溅了她一身,那可是姑娘特意吩咐让加了上等人参熬了一个多时辰的鸡汤——然而她顾不上惋惜,震惊地转过身子来看着蓝以墨。 “还有,不要告诉姑娘…” 报仇已经无望,报恩更是渺茫。此生,就这样吧… … 当务之急是钱和权。 然而在父母庇护下她人生的前十五年只会玩电脑玩手机玩游戏——怎么赚钱,没钱怎么掌权? 池净拿出手头上所有积蓄。除了修葺庭院和家里的吃喝用度,再除了分给玉瓶和蓝以墨的,她如今有一万两白银。 “玉瓶,一万两能做…”池净走进蓝以墨房里,看到玉瓶白着脸,正捧着一碗汤站着出神。 床上的蓝以墨见她来了,脸色一变。 池净眨了眨眼,接过玉瓶手里的汤。 “唔,熬得真香。刚好我也饿了,这碗给我喝吧,玉瓶你给以墨再盛一碗。”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拿起小勺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不——”蓝以墨惊呼。 电光火石之间,玉瓶想也不想地狠狠打翻了她手里的鸡汤。 汤碗应声而碎,在地上盛开。 这只勾勒着一朵睡莲的青花瓷碗,是她和姑娘一起去挑的。姑娘很喜欢亲自出门挑东西布置家里,她说,家是可以安心的地方,所以要用心选置。尤其吃喝的用的瓷器都是每天捧在手上的,必须要有质感,必须光滑圆整线条柔和,用餐时候才会心情愉悦,才会对食物心怀感恩。 姑娘还说过,只要对这个家用心,没有半点隐瞒与敷衍,这个家才会对你用心,让你感觉到安心。 玉瓶掩脸跪下,泪如泉涌。 … “所以,你觉得你是废人了,不想连累我,所以让你——”她又看向玉瓶,“帮他弄点砒霜来伴鸡汤喝。而你也没有问过我意见,就去买了砒霜。” “姑娘息怒,这是我的主意,我让玉瓶姐不要告诉你的。”蓝以墨急忙解释道。 玉瓶仍跪在地上,她比蓝以墨年长好几岁,如今冷静下来,又怎会不知自己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错。 “姑娘,我错了,请姑娘责罚。”她最大的错就错在根本没把姑娘当主子…玉瓶羞愧难当。 池净无奈地扶额轻叹。“以墨,你试着抬抬你的脚。” “姑娘你不用安慰我了…”蓝以墨满脸沮丧,“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的命令也不听了是不是?”池净道。 他都死心了,姑娘还没死心吗?蓝以墨乖乖地抬了下脚,了无生趣地又放下来。 池净没有说话。 玉瓶呆住了。 “喏,姑娘你也看到了,我的腿根本动不了。”蓝以墨抹着眼泪委屈地说道,却看到玉瓶用一种看妖物的神情看着他。 蓝以墨一愣,玉瓶姐很久没用过这种怪异眼神看他了,他难过地抬起手背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慢着,手背? 他把手移开,看着自己的手背,嘴巴大得像能吞下一个鸡蛋。 玉瓶也是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才两天吧? 看着玉瓶和蓝以墨的痴呆模样,池净没有解释什么,心里只想把这两个蠢货扔出去。 …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问池净怎么把蓝以墨治好的,这一点池净很满意。虽然不介意撒谎,可是撒谎就代表需要圆谎,圆谎太累了。 池净便专心规划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来。她手底下需要有更多可用之人,只凭她自己,护不住想要护住的人,这便需要钱。 “玉瓶,一万两够养一批杀手吗?”她兴致勃勃地问道,电视剧里杀手组织的头领总是很有气势,而且关系网遍布全国各地,知道所有内幕消息,无所不能。 “不够。”玉瓶道,要训练杀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其中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以及承担的高风险,都不是万两以下能搞定的。所谓的养兵千日,花起银子来就像无底洞般。 更别提杀手组织靠的是名气招揽买卖,想要有名气,就必须要有几个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镇楼…区区一万两,还真的没法培养出几个顶尖高手来。 “那开个青楼呢?”池净记得一般青楼的老鸨也泰半是个有背景有后台的,手底下的莺莺燕燕们还能兼职探子,能文能武… “青楼?好人家的姑娘怎能想着开青楼?”玉瓶气得不打一处来,姑娘脑子里整天想着什么啊? “那酒楼?”惋惜地撤回了青楼的规划,她是真的觉得老鸨这种身份很牛啊,当然她如今还没有后台可以开青楼,否则估计开张首日就会被同行砸了场子。 “酒楼倒是可以。”玉瓶不是不知道姑娘的心思。她如今这模样,铁定是嫁不出去的了,不如自己去建立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 只要经营得当,便不用为生计发愁,甚至能收养一两个义子,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无儿女送终。 “嗯,那就这么决定吧!”第一步就先开个酒楼吧!不过在那之前… “玉瓶,你先帮我重金聘请一个有资历的账房先生——不要在意银子。再替以墨寻几名能教导他武功的师傅,江湖人士也可以,只要对方愿意的话——不要在意银子。”池净道。 玉瓶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聘请名师,这一事上确实不能省。 “还要帮我留意城里开酒楼最好的地段,有适合的看能不能盘下来,我信你的眼光,交给你了。”池净道。 玉瓶感动莫名,应了下来。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酒楼名字起什么好呢? 起名废池净略一思索。“无华楼吧!酒楼名字就叫无华楼!” 这名字一听就觉得淡而无味…玉瓶心里郁闷道:会有客人上门嘛? 第24章 遇袭 一锤定音。 三人用了晚膳,池净抬眼往窗外看去,天色也不晚了,便各自回房内歇息。 推开自己的厢房,脚尖刚着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背脊。她的头微微一歪,身形巧妙地一闪,轻松地躲过了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匕首。 对方一滞,显然没想到一个出身卑微的丑婢女居然还能躲得过他突如其来的偷袭。 “你是谁?”房内没有掌灯,池净如今站在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名黑衣人背着光伫立在门后。 “把东西交出来,可饶你不死。”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东西?”由于他背着光的原因,暮色沉沉之下池净就连他的五官轮廓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看到他的眼睛了。 “别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乖乖交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黑衣人不耐烦地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怎么交出来?”池净同样不耐烦地道,心知接下来即将面对一场恶战。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影一动带起一阵劲风直扑向她,手里的匕首便直直向她刺了过来。 … 好快的速度!池净从左侧闪过,此时黑衣人与她擦身而过,她顺势将其持刀手臂死死扯住,抬起腿来狠狠往他腋下一踢,“啪嗒”一声,黑衣人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上。 他急急挣脱开来,躲过了池净踢来的第二脚,忙凝神应对,心下暗惊责备自己大意。 气沉丹田,池净原地立定,开二字钳羊马,手肘紧贴身体,旋转着拳头,低吼一声“喝!” 黑衣人抚着被一拳击中的胸口,一时气血翻涌,生生忍住了喉里的甜意,再不敢轻敌。这女子出拳前双腿微屈双膝内钳,他还觉动作可笑又愚蠢,岂知其出手快狠准且诡异,虽无内功,但近搏经验却似乎很丰富。 短短两招,夺下了他的匕首并踢了他一脚,还给了他一记狠拳。 然而池净并不打算给他喘气的空间。她甩了甩手臂,对着拳头哈了一口气,眼里本隐藏着的惊天怒意如山洪爆发般倾泻而出,她来势凶猛,仅用一手便格开黑衣人的拳,另一手向着他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奋力地进行连环拳击。 … 如果此时她的泰拳教练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像以往般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她动作规范,天赋极高。 当然,还有咏春拳的师傅,跆拳道馆主,从小教她擒拿格斗术的武警上校二叔… 然而她从小习武,最后仍无法自保! 池净想起那个在街边遇见的驼背老人家。他佝偻着腰,脸上皱纹密布,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路便晕倒在地。她急忙上前扶起欲将其送去医院,那老者却双眼一睁,嘴里喷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可怜她醒来便身处那个人间炼狱里! 池净咬紧牙关,双眼通红如猛兽般,不管身下的猎物是否已经停下了反抗毫无声息地躺着。她的眼神因忆起痛苦过往而不再清明,精神亦陷入癫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为刀俎,我为鱼肉?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反抗?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想如何便如何!而我仅仅想要自由却不给我! 凭什么! 脸上有湿意,拳头也有湿意。她听到有人叫她住手,她不管。有人在拉扯她,她不顾。把那人甩开,继续密集地挥拳。 她反抗怎么了?她是人,不是小白鼠也不是大猩猩!他们可以挖掉她的眼球,她把那个教授活活打死,把那个博士生生咬死又有何错?凭什么把她的手臂砍下来! “哈…”思及此,她喉里发出干涩又诡异的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瘆人。 … “姑娘,住手,停下来…”玉瓶捂着嘴痛哭着,手才碰到池净的手臂,便被狠狠甩开。 屋里玉瓶早已掌起了灯,灯火把每个角落照得通明,也把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照得清晰。 “姑娘…天啊,天啊姑娘停下来吧,他已经死了…不用再打了啊…”虽然这一幕让她毛骨悚然,但不知为何接踵而来的更多是心痛。 只见池净骑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对着黑衣人胸口不断地捶着,那人的眼睛震惊地暴凸,蒙着脸的黑巾早就不知掉落何方,而他的胸膛—— 那已经不能被称为胸膛,那里只有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五脏六腑被捶打成了一团渣,喷溅到姑娘头发上,衣服上,甚至黏连在姑娘的拳头上… 玉瓶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 “啧。” 不知何时又进来一人,他执掌往池净后颈处用力一劈,池净便往地上那黑衣人的身上倒了下去。 玉瓶回过神来惊呼一声,那人又及时地捞起她的身子,打横抱起,向床边走去。 把她安置在床上,那人回过头来,玉瓶看清了他的脸。 “小侯爷!”玉瓶忙跪下行礼。 “嗯。这里我守着,你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脸吧。”东方乐吩咐道。 “是。”玉瓶担忧地往床上看了一眼,站起身后又忽然跌跪了下来。 东方乐见状打趣地问:“腿软了?” “唔。”玉瓶苦笑道,揉了揉吓软的腿,便退下去打热水。 待玉瓶走远,东方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昏睡过去的池净,上次匆匆一瞥,如今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狰狞的旧疤,又想起刚刚那即便是他也觉得心底升起阵阵寒意的一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万晟品味真独特啊… 这女人血腥味真重。打了个响指,东方乐唤道:“灰影,看了那么久,你该现身了吧。” 空气凝结了一下。门边阴暗的角落处出现一个身影。“灰影见过侯爷。” “你就这么全程袖手旁观,半点不打算插手?”东方乐狐疑地盯着他,这不太应该吧?万晟不是把灰影放在这里暗地里保护这女人的吗? “嗯。少爷只吩咐灰影盯着池净姑娘,并无吩咐紧急关头需要出手相救。”灰影一板一眼地应道。 “不需要出手相救?”东方乐诧异道:“这女子不是你家万晟少爷的心上人?” “当然不是。”少爷怎可能青睐这种被毁了容又出手狠辣的女子! 不是?那搞半天是他误会了? 东方乐说不清此时有些不悦又有些松了一口气的心情,他挥了挥手:“把这个人先处理一下吧,真臭。” “是。”灰影低头应道,趁东方乐没留意,揉了揉自己发软的腿。 第25章 罗刹 “楼主。” 罗刹楼是江湖上新兴起的顶尖杀手组织,擅长一切明杀暗杀。自它成立以来不过短短三年,就把原先排名第一的“绝杀楼”挤了下去,因为罗刹楼交易的失败率仅为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他们要杀的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侥幸逃过。而唯一的那个侥幸逃得掉的,据说是因为突发恶疾离世了。 罗刹楼不但收费昂贵,还将人命买卖细分成三等。 一等命如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由楼内四大元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负责,佣金视任务艰难程度而定,但无论事成与否,先收黄金五万两,且绝不议价。 二等命如商贾世家圣儒文人,由楼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大高手负责。八大高手虽武功稍逊于四大元老,但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分子,下手干净利落手段狠辣更无后续麻烦,令不少人闻风丧胆。 三等命则是除去以上两大分类以外的人,范围虽广但通常权利不大,也是最容易完成的任务,因此由楼内新人负责,此类任务多半为磨练新人而接。 但同样的,罗刹楼也有两不杀,一不杀身怀六甲之孕妇,二不杀尚在襁褓中幼儿。 … “青山没回来?”罗刹楼楼主——聂意寒平静地喝着茶,淡淡问道。 曾几何时他罗刹楼的新晋杀手,竟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拿不下?更遑论只是将其擒拿回来,不需要当场格杀。 是不是因为他最近闭关养伤,这些杀手们便懈怠了? 只冷冷地一瞥,作为三等杀手的下属红云只觉通体遍寒。她与青山,黑蟒,赤兔四人同时被收进罗刹楼,虽时间不长,也见识过不少楼主惩罚新人的手段。 “楼主,青山恐怕…”没有按约定时间归来,也没有留下暗记,恐怕被擒住了。 “废物!”聂意寒冷笑道,“让黑蟒接手。” “是。”红云低头应是,心里知道青山已经被楼主彻底放弃,哪怕有命回来,也不会有好下场了。 “对了,让你去查那天去过银湖一带的女子,你查出来了吗。”红云正要退下,聂意寒忽地问道。 “回楼主,暂时没有查到。”说起此事也是奇怪了,一个人到过一个地方,总会留下些踪迹。可楼主让她去查的人,根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让她查得毫无头绪。 “继续查。退下吧。”聂意寒的情绪没有波动,也没有骂她是废物,似乎早知道她查不出什么来是在意料中的事。 楼主急着找这位姑娘,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么?还是…对方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没有可用价值的都是废物,不该存活在天地间。这是楼主常说的。 她心内涩涩转身离去,不敢再看那张高高在上俊美无俦的脸。 … “不知候爷大驾,有失远迎。” 池净睁开眼睛看到坐在房内独自喝茶的紫衣男子——起码在她眼里是紫衣。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脸色微变。她今天穿的本是月牙色领口银线绣水纹的对襟上衣,浅蓝色裙摆绣着规律分布几只彩蝶的下裙,现下… “别误会,替你更衣的是你那婢女。”东方乐及时开口澄清。 “哦。”池净明显松了口气,东方乐见状不悦地继续说道:“你相貌如此不尽人意,本侯爷不至于饥不择食。” “侯爷…有事?”池净望向窗外,月色明亮,约莫是戌时末和亥时初之间。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处理掉的?或者,那只是她的梦?不曾有人加害与她?她的被害妄想症已经那么严重了? “你…”东方乐忽地哑口无言,他难道要实话告诉她,他没什么要紧事,原本只是路过,但着魔似的跃上了房顶想窥探她在做什么。他难道要实话告诉她,他知道他早就该离开,只是却想守着她等她醒来确认她无恙? 想起她之前那一双空洞迷离的眼眸,让他记起了曾经的他…他以为已经遗忘的那些过去…东方乐心内一紧。 “姑娘,你可算醒了。”玉瓶捧着食案走了进来,食案上摆着两碗肉粥,两小碟酱菜,两碟白灼菜心,以及两双筷子。 这是连侯爷的份也做了。 池净闻到肉粥的香味,早已饥肠辘辘。民以食为天,古人用晚膳时间太早,如果不吃宵夜,她很容易半夜饿醒。 幸好秀儿这副躯体不是易胖体质。她从床上坐起,秀发凌乱,因为睡眠充足而红通通的脸蛋,加上仍睡意惺忪的眸子,虽穿戴整齐,浑身也散发一股慵懒的性感。 东方乐忙别开了双眼,耳根隐约红了起来。 池净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大方地来到桌前,在他身边坐下,把其中一碗粥放到东方乐跟前,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 “吃吧,玉瓶熬的粥可香了。”玉瓶和蓝以墨平日里都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管东方乐出现在这的原因是什么,有人陪她吃宵夜再好不过。 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先撇去汤上的浮油后静置放凉,再用这汤来熬白米粥。米是产自江南一带有名的白玉香米,肉是切碎成粒状的腌制了一下午的新鲜鸡肉。粥熬了大半个时辰,米已又烂又糯,肉香渗透到米里,米香又回渗到肉里。 最后再切些姜丝与葱花,洒在粥面上,浅黄色的姜丝与绿油油的葱花点缀着散发出阵阵热气的白粥,白粥里又夹杂着时隐时现的鸡肉粒… 东方乐也不客气,端起碗便喝了起来。才喝了一口,他便惊奇地发现,今天出门这一趟真是太值得了。 “好喝吧?”池净笑眯眯地问道。美食一定要与人分享才更香,这是最崇高的吃货精神。 东方乐支吾一声,脸几乎埋在粥碗里,顾不上理会她。 池净看到东方乐的吃相,与有荣焉地看向玉瓶。玉瓶烹饪的天赋极高,她只是将以往妈妈告诉过她的掌厨技巧略提一二,即使是简单的肉粥,她都能做出如此有水准的美味来。看来光给玉瓶找账房先生是不够的了,还得找个大厨来培训她… 玉瓶接收到了池净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的眼神,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这可是个杀完人后不但不记得而且还睡得香吃得香的姑娘啊… … 费力地处理完尸体回来的灰影趴回屋顶上,闻着屋里飘香的满溢,看着天上圆滚滚的大月亮,又摸摸干瘪的肚子… 他也很饿啊… 第26章 驱鬼 鼓声。 寂静夜里,突如其来响起的鼓声。 刚开始只是传来几声单调而沉闷的击鼓,咚。咚。咚。 慢慢地,加入了一面鼓,杂而不乱。然后,又加入了一面鼓。 有些零落的但很有力量的鼓声越来越多,逐渐变得有序地咚咚,咚咚,像要把人的灵魂从躯体里震出来。渐渐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急促,漫天的鼓声整齐而气势磅礴,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池净惊醒,强压下心里的焦躁不安。她张嘴欲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跟她拉扯,她下意识地反抗,两方力量旗鼓相当,对方也一时无法奈她何。然而紧接着鼓声像敲打在她的心脏处,一下又一下,不慌不忙地把她钉在原地,从缓到急最后直敲得她心神俱裂… 她攥紧手,只能静待疼痛过去,指甲刺疼了掌心也不自知。 如果此刻她往铜镜里一照,会惊骇地发现自己双眼赤红如血,脸上惨白毫无血色,青筋爆凸从脖子处向上延伸至眼下,目呲欲裂形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 待她转醒,已是翌日辰时。 “昨晚半夜…玉瓶你听到鼓声了吗?” “当然听到了。”玉瓶边布置碗筷边回答道,布置好了又唤蓝以墨一起用早膳。 蓝以墨已能缓慢地下床,但须靠拐杖支撑着,仍算不上完全痊愈。 “听到了?”池净惊诧:“以墨,你也听到了?” “嗯,鼓声都要震翻天了,当然听到了呀。”他耳朵可没毛病。 “那你们…”池净更呆了。 玉瓶见她呆愣的样子,看来真是不知这鼓声的由来。刚想回答,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便替她开了口。 “昨晚那是驱鬼鼓。”东方乐不请自来,也不等人招呼,直接在饭桌边坐下,玉瓶见怪不怪地递上碗筷。 以前总跑到万晟少爷那边蹭饭,如今跑到池净姑娘这边蹭饭…永乐候长期以四处蹭饭为乐。 “驱鬼鼓?”昨天鬼节么?不对,如今才六月。那驱的是什么鬼? “瘟鬼。”玉瓶努了努嘴。“十二年前因那场旱灾引起的瘟疫死去的鬼。”她的父母便是死于那场瘟疫,她将自个卖进万家,才得以将二老安葬。 池净看向她,又看向东方乐,依然没搞清楚。蓝以墨也一脸茫然,十二年前,他尚未出生。 “驱鬼仪式是三年前开始定下来的。据圣女所说,那场瘟疫里死去的人如今都化为了厉鬼,徘徊在固城不愿离去,所以在每年这几天的寅时举行一场驱鬼仪式,把它们分批赶回地府。”东方乐道出来龙去脉。 “他们才不是厉鬼…”玉瓶盛饭的手腕顿了顿,小声地嘀咕。她的爹娘才不会是厉鬼。 池净脸色微白缄默不语。驱鬼鼓。原来是厉鬼啊… … 是夜。 凉风徐徐,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四周漆黑一片,静谧的宅院里充斥着安宁。灰影缩在走廊的阴影里,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上次他跟主子报告,说他亲眼所见池净姑娘杀了人,而且仅用拳头便把对方胸口捶出了个大洞。主子不但不觉讶然,神情里还隐含自豪。 只是当他说到小侯爷突然从天而降把池净姑娘以手刀劈晕,抱至床上时—— 灰影想起那支被主子折断的价值不菲的毫笔,纵是目不识丁如他,也难免惋惜地叹了口气。 正沉思中,忽然微风一动,他警戒地睁开眼睛,跟一双明净清澈的美目打了个照面。 …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池净苦笑着换上夜行衣来到城隍庙,藏身城隍爷石像之后,谨慎地探头往下方看去。 只见城隍庙内外早已放置着数面大鼓,鼓手也陆续地到来,皆肃静地原地站立,等候圣女的出现。 很快,顾雨盼出现了。 池净眯起眼睛,打量这位只有半面之缘的顾家圣女。上次只透过屏风朦胧地打量,如今才得以窥见全貌。 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穿着一袭白色轻纱外袍,外袍下同样一身交领白裙,素净淡雅。虽只十二岁,一举一动已透着秀气端庄,圣洁而不可侵犯。 只是火光捉摸不定地闪耀着,她的脸看来有些阴暗莫名。 “…敕东方青瘟之鬼…南方赤瘟之鬼…外作邪精…” “…五毒之气…五体不宁…” “…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 咒文念完。寅时一到,鼓声准时响起。池净紧紧咬住下唇,因比昨晚更靠近鼓声的缘故,她今晚受到的折磨几乎是昨晚的数倍。 鼓声掩盖了她破碎的几声痛吟。咬牙挺过去后,下唇早已血迹斑斑不堪入目。四肢发软地在原地躺了好一会儿,拿出一颗药丸服下,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扶着石像爬了起来。 此时鼓手们已陆续散去。 只剩下顾雨盼和顾家几个随从。顾雨盼嘴里又喃喃了些什么,对着天地行了几个大礼,最后亦起身离去。 … “喵~”一声猫的呜咽止住了顾雨盼的脚步,她往声音处一看,一只黄褐色小猫慵懒地望着她,圆滚滚的身子显得娇憨可爱,一双宛如极品琥珀般的眼睛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顾雨盼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欢喜与雀跃,向那只小猫走去。 小猫此刻似乎又有些没把她放在眼里,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跃往旁边的巷子走去。 顾雨盼毫不犹豫地跟着走进了那条诡秘的巷子。顾家的随从见状轻笑,四小姐终归只是个孩子,平日里便喜爱动物,也就随她去。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出来了,略带尴尬地道:“它跑掉了。” 随从们便笑起来,继续护送着他们的圣女归去。 一行人走后不久,一个纤细的身影尾随其后。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身影顿了顿,似在原地思索了会儿。 放弃跟踪圣女几人,她选择拐进了巷子。黑夜里她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从袖里掏出了火折子。 这是一条死巷,巷内乍看之下什么都没有。她眯了眯眼,往墙角走去,有一块黑布覆盖着一团隆起,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掀开那块黑布。 盯着黑布下的猫尸,眼里有道光闪过。触摸着猫尸四肢的伤口,她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你伤了蓝以墨,顾雨盼!池净愤怒地转身离去,走出了几步,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匆匆回头。 她再度俯下身子,慢慢地把猫的眼皮掰开—— 第27章 合伙 果不其然。 她虽然猜到了,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还是不忍地别开了眼。在她掀开猫尸眼皮的瞬间,鲜红的血,细细地密密地缓慢地从猫眼里渗了出来。 真相就是如此残忍啊… 蓝以墨当时看到的那一点光正是阳光照在针上反射出来的光,那是一根准备刺向他的双眼的针。顾雨盼先是用迷烟使他陷入重度昏迷,再挑断他的手脚筋,最后还没来得及刺瞎他的双眼,就被外来的人或事打断,以至于她只能装作救人的模样,先把人带回去… 好一位顾雨盼,好一位圣女,小小年纪竟嗜好虐杀,歹毒如斯!那天若不是她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把蓝以墨先偷了出来,蓝以墨如今估计也是顾家后山众多无主孤坟中的一座罢了。 十二年积累下来的圣女威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轻易推翻的,她需要从长计议。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人,别说十二岁,哪怕是两岁,她也不会放过。 来生,投个好胎吧…池净怜惜而轻柔地把黑布覆盖在猫尸上,带着些许沉重回到无华院。 一阵风掠过,灰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睛怎么那么僵硬…不好!怎么一恍神的功夫,已经卯时了?灰影看了看天,顿悟后而悲从心来,羞愧地流下两行清泪。 他功力退步至此还有什么脸面对主子,执行任务期间竟站着睡着了… … 池净越来越看不懂东方乐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的?依稀记得从那天那碗夜宵之后,他就一日三餐准时来报到…古人不是常把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边?他这样…不怕他自己名节受损么? 她放下筷子狐疑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放…放肆,谁准你这么盯着本…本侯爷的…”东方乐莫名的心虚,连带着说话也开始结巴。 “民女只不过在想,侯爷您可真闲,每天到无华院来蹭饭…”池净好整以暇道:“民女可养不起金贵的侯爷您呀。” 东方乐涨得满脸通红:“本侯爷给你银子便是!”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银子的问题,民女只是好奇侯爷怎么不回自个儿的候府用膳呢?”池净道,她在家里又不会戴上面纱,东方乐每天来无华院对着她这个丑女吃饭,哪里有半点王室贵胄的行事作风。而且,从没见过他身边有护卫出现过。 东方乐恼羞成怒“噌”地一声站起来:“你不就是嫌我碍眼么!我走就是了!” 怒气冲冲地走了几步,不见她出声挽留,偷偷瞥她,发现她居然连做做样子也不愿意,他郁闷地返回来坐下。 “咳咳,其实本侯爷是觉得在这里用膳挺舒心的,玉瓶的手艺越来越好,这里环境也清雅,不知不觉就…”那么快就习惯了啊,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不如这样,你开个价,侯爷我付你银两便是。” 天知道他每次回到侯爷府,东方家那一众姐姐妹妹表姐表妹姨娘婶娘三姑六婆们又会找什么理由往他床上送女人,他又不是种马,除了传宗接代就没别的用处了…东方乐脸色铁青地想道。 一旁的玉瓶与蓝以墨了然地点点头,皆表示身同感受。无华院确实是个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放下提防的地方。 “玉瓶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池净也理解地颔首。她看了看玉瓶,又看了看东方乐,灵机一动。“那不知侯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无华楼?” 东方乐如果与她合伙开酒楼,她还愁什么没有后台呢,差点就错过这么大条鱼。池净暗地里骂自己迟钝,边正了正身子道:“侯爷你与民女合资,你来当无华楼的幕后老板,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酒楼?”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无华楼是指她们筹划着要开的酒楼。夹起一块炭火烤鸭放进嘴里,鸭肉里淡淡的果酸味震惊着他素来挑剔的味蕾。玉瓶说过,这是先用秘制的果酱涂满烤鸭全身,鸭肚子里还需塞上新鲜的山楂果碎,再用果树的枯枝以小火烘烤一个时辰才能烤制成功的… 嗯,口齿留香。开酒楼似乎可行,东方乐托着下巴思索着:“想开酒楼,总得有几道拿得出手的招牌菜吧?”光这一道烤鸭?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嘿,这您放心,我早就想好啦!”池净自豪地略抬起下巴,眼里满是自信与怀念…是时候叫玉瓶试试看能不能做出那些东西来了。 “成,那就合伙吧!”东方乐含笑地看着她,眼里有几许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宠溺和心疼。无华院,无华楼,她其实还是在意自己容貌的吧… 愉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里正拿出纸笔准备拟订合伙条约,猝不及防,一把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太大意了。 “说!东西在哪里!”黑蟒的声音一如其人,低沉又阴冷如蟒蛇般地从嗓子里钻出来。 怎么都来问她要东西?“什么东西?” “别装傻,乖乖交出来,可饶你不死。”黑蟒冷笑道,认定她在拖延时间。 深呼吸,池净尝试着跟他讲道理。“这位兄台,我这里的东西太多,你不说清楚,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种东西。” “既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蟒手刀一劈,池净还没来得及骂便晕了过去。 这些人都有病么! … “楼主,人已经带回来了。”黑蟒恭敬地俯首道。 “嗯,很好。”比青山那个废物好多了,聂意寒满意地扔给他一个小瓶子。“这是这个月的解药。” 以毒控制杀手的组织,并不单单只有他罗刹楼一家。单凭一纸合约,不可能约束得了手底下的人,杀手头领和杀手们都心照不宣,他们以命换钱,押的也只能是这条命。 池净被丢到一间潮湿阴冷的密室里,密室里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石床,连窗户也没有。 半个时辰后,池净幽幽转醒。张开眼睛看到身处环境的刹那,她毛发尽竖,胆颤心惊地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研究所。在研究所里她便是住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密室里,没有窗,没有电视,没有桌子椅子,只有一张她日夜躺在上面发呆望着天花板的床… 多久了?她来到东离国多久了?还没能忘掉那几乎折磨了她一辈子的噩梦。她痛恨被关起来的感觉… 第28章 是你 “你就是被唐家驱逐的婢女秀儿?”门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也迈步踏了进来。 池净别过头,等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 那人见状却冷笑一声。“现在开始,我问你的事情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你生不如死…” “我确实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池净说道,同时转过头来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瞳孔张大—— “是你!” “是你!” 池净一开口,聂意寒便听出了她的声音,被她狠狠地敲了额头那一刹那五味杂陈的感觉此刻又重温一遍,纵使平日里性子再淡漠如水,却也又惊又喜控制不住地裂开了嘴。 只是很快他又沉下了脸,只因在她转过脸来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烙字——奴!谁?是谁伤了她?谁敢伤了她! 而池净则挑了挑眉,不悦地问道:“就因为拿了你几张银票,你就派人轮番来加害与我?”真是救了条白眼狼。 不过一万两确实可以买很多条人命了——池净想了想,不待他回答,自觉理亏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喏,还给你便是。” 这银票是她本来打算拟好条约后就拿出来给东方乐过目的,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以表示自己并不是要空手套白狼,此时才会刚好带在身上。 聂意寒没有接过那几张银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半眼。他阴鹜的眼如鹰般锐利地盯着池净那占据了大半边脸的疤,只觉心里的愤怒翻江倒海。他声色俱厉地问道:“谁伤的你?” 被他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加上呆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生理心理双重的不适,池净忍不住也怒了。 “你凶什么!我都说了还钱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聂意寒被她吼得一愣,这才注意到她递过来的银票,慢慢地回过神来。“我…我派人去寻你并不是为了追你要回这些银票…” 如果此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在场,发现他们那向来视钱财如生命,视生命如草芥的小气又抠门的楼主竟不敢看向那些他最爱的银票,反而面红耳赤,只因不想眼前的女子认为自己是贪恋钱物的俗人… 他们一定会觉得楼主被人冒充了。 “那你为什么派人来杀我?”见他先低头了,池净语调也缓了下来。 “我没有派人杀你…”他只是派人去把她掳来,只是用的方式或许会粗暴些血腥些?——有些发窘,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此时一阵古怪的声音蓦然从池净肚子里发出。 “咕~” 池净尴尬地摸着肚皮,清澈的大眼委屈地看着他。他们不由分说地把她掳来,她才喝了一口白粥就兴冲冲地回房寻纸笔了… “我,我带你出去吃些东西。”聂意寒比她更尴尬,急急地就想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咳咳!”池净赶紧缩回手,提醒他,他俩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聂意寒意会过来,耳朵发红,对自己不经大脑的做法也显得手足无措,最后长腿一迈拉开了门,干脆站在门外等她。 池净把银票收回怀里,心下有些意外,他不继续关着她,反而放她出去吃东西,也不怕她逃跑? 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沉默着走出了密室的门,跟着他往别处走去,思绪浮沉。 他们想从她这里拿到什么东西?又怎么会认定东西一定就在她这里? 更重要的是… 像东方乐一样,为什么从他的眼里,她竟同样看不到他的命运?难不成他也是秀儿的亲人?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存在… … “所以,唐汐说我是唐老爷的私生女,东西在我身上,你们就信了?脑子是个好东西,聂意寒你有吗?啊?”把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千算万算算不出竟是唐汐给她下的套,池净气得不打一处来,亏他还是个杀手头目!这样的罗刹楼还能成为天下第一楼!一个个蠢钝如猪! “私生女?私生女?”跟下人私通后生下的女儿?鲜有人知?也会有人信?“把整个东离国趋之若鹜的藏宝图放在名为婢女实为私生女的女人身上,还毁了这个女人的容貌并且驱逐出去——你信?真的信?!” “唐老爷一生诡计多端…狡兔三窟…”所以最不可能的事情也是最有可能的—— 又被池净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蠢。“但我们后来又得到一个消息,唐汐儿子满月当天,会有人将东西交到她手上。” 唐汐儿子?满月?哈。她记得如今唐汐的肚子才三个月不到。那么多人盯着唐汐的肚皮,如果生的是女儿呢? 不过,一边守株待兔留意唐汐的动静,一边把秀儿抓来严刑拷打,双管齐下,倒还真可谓万无一失。池净抿了抿唇,再重申一遍。 “我不是唐老爷的私生女,更不可能见过什么富可敌国的藏宝图。信不信由你了。”财帛向来动人心,此乃千古不变,他不信她也无话可说了。 “我信,我信!”聂意寒忙不迭地点头如蒜,不信也得信,那模样让池净忍俊不禁。 其实他是秀儿的哥哥吧?池净生来便是长姐,从不知道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觉得,世间做哥哥的约莫都是这般讨好妹妹的吧… 心里莫名地有些暖,没有多想,她笑着抬起手对着他额头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撒谎,我知道你不信。” 一股电流从天灵盖处开始流窜至聂意寒的四肢八骸之间,他抚着额头傻笑,这是她上次敲他的同一个地方唉,记忆里母亲也总是敲这个地方…他脸色一变,忽地站了起来—— “你刚说了什么?是唐家把你的脸毁了?” 池净“唔”了声,唐汐是把秀儿的脸毁了,不是她。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区别了。 “哼,可恶的唐家!”聂意寒只恨不得把唐家一干人等挖出来鞭尸以泄愤。 “再可恶,还不是被你给灭了?”池净幽幽道出,垂下眼捧起碗继续喝粥,那姿态里有道不出的娴静与美好。 聂意寒一愣。感叹:“秀儿真聪明。” “以后叫我池净吧。秀儿已经死了。”池净依然低着头专心地喝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这句话听在耳里有浅浅的感伤。就像那天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渐渐远去。 秀儿已经死了。 “池净。”聂意寒轻轻唤道。 “嗯。”秀儿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抬起头期盼地看着他:“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聂意寒面如寒霜。 第29章 名医 “你先别急着走,我带名医来见你,很快回来。”对池净脸上的伤耿耿于怀,聂意寒把她带到一个温馨雅致的厢房内,扔下这一句话,便匆匆出了门。 名医… 池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怔忡地看着。其实她以前的模样也不比秀儿差的,只是她一心沉迷计算机,对那些巧克力玫瑰花表白信件视而不见。 脸治好了又如何呢?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倾世红颜终成白骨一堆,此生她一心为赎罪而来,所以打心里不在意这张脸。可是… “我一直在等你。”池净想起秀儿羞涩的笑容。秀儿其实在意的吧?她那天出现在她的梦里,难道是为了这个? 罢了,就留下来等着这位名医吧。打定了主意,池净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间厢房来,心下不禁讶异。 从房内布置可见主人的用心。楠木漆金浮雕螭虎架子床,配套的还有床前的雕着貔貅的承足。临窗处摆放一张梨花木月牙桌,桌上置放着两樽花瓶,花瓶内无花,仅供摆设。床前不远处有一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一盘晶石般剔透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黑白棋子。 眼光又掠过闷户橱,衣架,屏风,都是一些虽常见但用料上等的摆设。真正让她讶异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副女子画像。 这是一位长的极美的女子。弯弯的柳眉下,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嘴若绽桃,齿若编贝,雾鬓云鬟,巧笑倩兮。细看之下,会觉得聂意寒与她有些相像。画上的女子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地方是,她坐在轮椅上,裙子下该露出鞋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截肢么… 池净同情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因同病相怜而难言的酸涩。她曾失去了双手,而画像上的女子,失去了双腿。 … 一个时辰后,聂意寒带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回来了。 走进门来,发现池净果然没有走,聂意寒笑意盈盈:“池净,我就知道你会等我!”他拖着名医一路归心似箭,就是怕她等得不耐烦离开了。 池净没有说话,只是脸带微笑地看着雀跃的聂意寒。她愿意留下让他找人医治,他真的那么高兴? 聂意寒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想起跟着自己回来的名医。他看向那男子,脸上再无半分笑意,仿佛刚才对着池净笑得像小孩的是另外一个人。 阴沉着脸,活像对方欠了他银子般冷冰冰地嘱咐道:“名医,快替池姑娘诊治。” 池净细细打量着这名名医。只见他与聂意寒一般风尘仆仆,五官线条柔和但透着坚毅,头发仅以一根银色细绳粗略地高高绑着,身上只简单地着了一件深褐色棉质长衫,腰间以同色系布条随意系上,无任何的配饰,身形修长且消瘦,透着几分文雅之气,不像大夫反而像书生多些。 年纪轻轻,就成了名医?果然英雄出少年么。池净这么想着,心里自然带了几分敬意:“小女子池净,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名医。姓名,名医。”男子道,声音万分地沙哑,嗓子像被砂纸刮过般,让听他说话的人也觉得无比难受。 他的名字就叫名医… 池净哑然。原来此名医非彼名医,她依然福了福身子:“有劳大夫了。” 名医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可见很不爱说话。他向前一步,专注地看着池净脸上的疤痕,脸与池净的脸靠得很近,外人看来就像一对亲昵的情人…他甚至托起池净的下巴欲细细端详—— “姓名的,你够了!”一声隐忍的怒喝蓦然响起,聂意寒冲过来猛地打掉了他托着池净下巴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池净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池净抬起手来阻止了聂意寒,警告地瞥了一眼。聂意寒不再言语,脸色不甚明朗地退回一边。 名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但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还视他若无物般,继续肆无忌惮地盯着池净,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脸上的疤。 端详完了,退后一步,摇了摇头。 池净早知这样严重的烧伤烫伤放现代也难治得很,何况医疗条件远远落后的古代,所以见他摇头,心内并无半点波澜。但聂意寒脸色却很难看。“治不了么?” 名医摇了摇头,缓慢地开口:“治不了。可是我,或许可以。” 聂意寒眼里瞬间神采飞扬。 “一年后。”名医又慢慢地补充道:“我要去,寻找,一味药。但是——”他看着池净,池净也看着他。“会很痛苦。” 池净低头不语,名医以为她在害怕,所以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没想到池净再开口,是与他有关:“名医公子,你是要去雪山寻药么。” 聂意寒闻言皱眉看向名医,他与名医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池,姑娘,你怎么,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要去雪山寻药,因为这是看到她的脸之后才下的决定! 池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又问道:“名医公子,你身边是否有一位貌似七八岁的小童?” 这下连聂意寒也惊呆了。他今日去找名医的时候才发现向来一人独居的名医身边多了一名七八岁左右,长相却奇丑的小童。名医从小一心痴迷医术,除了他聂意寒,根本不认识别的人。但因为心急如焚赶着回来见池净,他才没有问他这个事。池净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有千里眼? 名医的震惊不比聂意寒少多少,察觉到池净并不愿意说出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也就不细问原因。他的嗓子在孩童时期差点被毒哑过,如今留下的后遗症便是声如破锣,发音艰涩。一字一句地,缓慢地道出那名小童的来历,而池净和聂意寒也很有耐心地听着。 原来那名丑颜小童是前日晕倒在他门前的,被他救醒后,便缠着他要拜他为师,他自是不愿。 他曾立过毒誓,此生永不收徒。但那小童不信他,说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愿意以下人之姿服侍他,总有一天能打动他,令他收他为徒。 听到这里,池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名小童并不是七八岁,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有三四十左右。他是一位侏儒,就算长到一百岁了也只会是这般的身高。再者,他也不是诚心要拜你为师,你在雪山攀崖寻药,本布置妥当绳索牢靠,是他割断了你的绳子,致使你掉落万丈悬崖。” 以至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第30章 警告 侏儒。 池净说了那么多,名医却率先注意到了这个词语,知道这是先天里母胎带来的病症,病理不明也无药可治。 他只从书上看到过有关于侏儒症粗略的描述,区区数语屈指可数,但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侏儒。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遇上了却不知对方是侏儒,更没想到的是池姑娘如此博闻多见…他钦佩的眼神更是锁定了她,完全忽略了越来越不悦的聂意寒。 透过名医的眼睛,她看到他眼里最后一道光消失之前,残留的影像是定格在一朵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墨黑的似莲般形状的植物上。 相对于那加害于他的人,他应该更在意更惋惜的是自己与那朵雪山墨莲之间只差一步之遥吧。 有着仁心的医者,不该死得如此无辜而草率,更何况他去采药要医治的是自己,间接算是为自己而亡,池净办不到袖手旁观。 此时鸦雀无声。 她知道,要他们没由来地相信这些很难。自从前世里因为心怀不忍曾到处劝诫别人希望别人及时躲开灾难,而被人当做晦气的妖女吐过口水和用扫把赶出门之后,她就收起了自己的圣母心。 只是依然还是引起了那所人体异能研究机构中心的注意。 她在普通人的眼里就像一个死神般的存在,不详而令人畏惧,在这一点上和以往的蓝以墨是没有区别的。池净嘴角无奈地弯了弯。 … “多谢,姑娘,告知。”名医彻底消化完了池净话里的意思,破锣嗓子缓缓开了腔。从他进门到现在,除了刚才的讶异外表露出来的情绪不多,真是个标准的面瘫。 池净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摸不透他真正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往心上去,只得轻叹一声随他吧,反正她话已至此。于是转移话题道:“恕我直言,名医公子应该是打算医治我的时候先把我这块脸皮剥下来?” 名医眼里闪过赞许的光。 聂意寒闻言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喊道:“那不治了不治了,池净我们不治了!” 都怪自己多事,找这小子来作甚!池净的脸治不好就治不好,他根本不嫌弃自会养她一辈子,又何须她白白再受一次这般巨大的痛楚? 这是活生生地把人的皮从脸上剥下来啊,聂意寒一想到那情景便不寒而栗,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但又想到自己刚刚闪过的养她一辈子的念头,脸红耳赤,又恨不得往地上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而池净此时也如名医一样,选择彻底无视了聂意寒,两人讨论得兴致勃勃。她确实很想见识下古代这些大夫在没有医疗器械操作,也没有辅助器械的情况下,如何实现祛疤整容。 从剥皮的深度到敷药,哪种药材的生肌功效更好,最大能恢复几成,甚至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以及后遗症,都谈了个彻底。但池净疑惑为何名医在这个讨论的过程里把“很痛苦”这句话强调了那么多遍? 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她弱弱地发出最后的提问:“名医公子你…不会是不打算给我服用麻沸散吧?” “麻沸散,是,什么?”名医兴趣盎然地热切看着她,从这一番攀谈下来,他发现池姑娘就像一座宝藏,不但能理解他那些无法被世人接受的治疗方式,还能恰到好处地提出改善。本打算跟着聂意寒过来瞧瞧就回去继续研究医经,此时他却改变主意要今晚留下来,与池姑娘秉烛夜谈… 旁边有一道怨气冲天的视线如利刃般一直默默捅向他,他毫无知觉。 … 麻沸散是什么? 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这下轮到池净口瞪目呆了。那是连三岁小孩都听说过的神医华佗创制的,比西方早了一千六百年的,需用酒送服的,无论在中医界还是西医界争议都很大的,传说中的,失传已久的,无副作用的,行医必备的,古代麻醉剂——麻沸散啊! “你——听说过华佗吗?”池净喉咙发紧地问。 “当然听说过!”名医恭敬地朝天拱了拱手,“大名鼎鼎神医华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出现金发碧眼的孩童,却没有听说过英语。有听说过华佗的大名,却没听说过麻沸散?这东离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外界信息传播从何而来?为何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作为历史地理双重白痴的池净只觉得心绪如麻。 … 就在池净愉快地在罗刹楼做客时,无华院里早已翻了天。 “有人掳走了她。”房内并不凌乱,但案面散落的纸张和失手掉落在纸上的沾了墨的毫笔,都证明了池净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弄晕了匆匆带走的。东方乐面色泛青,想起上次被她打死的黑衣人。到底她得罪了谁,对方如此锲而不舍地寻她麻烦? 玉瓶和蓝以墨闻言皆惊慌失色,六神无主。 东方乐又道:“放心吧,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他们见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暂时没有,并不代表一直没有。今天没有,那明天呢?可是天大地大,要寻人也不知道从何寻起——蓝以墨啊蓝以墨,你到底有什么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姑娘出了事,你只能像缩头乌龟般躲着!蓝以墨痛苦地转身回房,眼里闪现一股破釜沉舟的倔强。 玉瓶急得几乎把手里的帕子拧烂,决定忽略姑娘曾说过的“凡事不要去麻烦万晟少爷”这句话,三步并作两步往万家方向走去。 眨眼间只剩下被冷落得彻底的东方乐一人在原地黑着脸:“我是堂堂侯爷啊,怎么都不来求我想办法?” 他虽然习惯了独来独往,但他的永乐侯府里也是人才济济,常年大鱼大肉地养着一群武功高强的护卫啊。何况他与她如今成了酒楼合伙人,他出面救她不是更出师有名名正言顺吗?为何他们第一时间想起的竟不是他东方乐? “哼。”甩了甩袖,东方乐扬长而去——别以为只有你们会搬救兵。 …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万晟听罢无动于衷,冷冷地道。 灰影向前一步还想说话,却看到了站在万晟身后状似欣赏着手中字画的知府夫人,垂下了眼,退了下去。 书房里静默一刻。 知府夫人抬起眼皮看了看门外,低头再细细端详着画,满意地颔首:“好画,好字,不愧是名家。唯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才配拥有这样的好画。晟儿啊,今晚陪为娘用晚膳吧,为娘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鱼。” “是,母亲。”万晟微笑道,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第31章 赵童 “麻沸散是由神医华佗创制的,服之能使人不知人事,哪怕开膛剖腹任人宰割,服用它的人皆不痛不痒,麻醉效果极强。”其实麻沸散就算是在当代也是个传说,只存在在电视或者武侠小说里。池净忽然顿悟,东离国的人不知道麻沸散其实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没有网络… “麻醉…开膛剖腹…”名医喃喃重复着,表情依然无变化,但眼里慢慢燃起一束狂热的光。以往他也曾想过配制出一服能让人暂时麻痹知觉的药,希望能借此减轻患者在治病过程中恐惧与痛苦。但每次皆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他只能暂且放下,却始终是他未愈的一个心病。 然而如今池姑娘却告诉他,华佗神医早已配制成功了… 名医的心中此时此刻因无尽的钦佩而拥起一股激荡之情。麻醉,麻沸散,如此贴切。 “可我并不知道药方。”池净不忍打击他,却又不得不打击他。恐怕除了华佗,世上无人知晓麻沸散的真正配方。 名医眼里的光霎时灭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几味有可能是麻沸散药方的药材,你在这基础上去配制一下,或许能成也不一定。”就算为了自己吧,将来如果受伤了需要动手术,有麻沸散她也安心些,免得受凌迟般活活痛死。 “羊踯躅…茉莉根…菖蒲…”爸爸有一次心血来潮,说要把这几味药试着煎煎看能不能煎出麻沸散来,至于后来效果如何她顾着打游戏没有问,但这几味药从那时开始却不知怎么就跑进了她脑子里牢牢刻着,至今未忘。 还想往下说,发现名医似乎被她的话吓呆了,此时目光空洞地盯着她的脸。 罢了。还是写下来保险。 正欲到处寻找纸笔,转身间却捕捉到了聂意寒一双俊眸里极快掩去的那抹痛楚——池净心里突地一咯噔,想起墙上的画像里那名貌若天仙的高位截肢女子,顿时遍体通寒。 不会就是活活痛死的吧… … 一直飘回到居住的茅庐里,名医依然还是那般三魂不见七魄的模样。 池姑娘轻而易举地把他梦寐以求的药方给了他,临走时他似乎还忘了道谢。或许道过谢也道过别了,但他如堕梦境,记不太清楚了。只觉得怀里的纸轻飘飘的,他人也轻飘飘的,恍若漫步云端。 羊踯躅镇痛,驱风,治跌打损伤,亦治言语蹇涩,有毒。 茉莉根祛头疼,可安眠,有毒。 菖蒲治惊厥,癫狂,能驱虫,有毒。 当归偏又温补得恰到好处。 还有那其他几味药…已经顾不上怀疑真假,名医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药方。难道是以毒攻毒么?这是什么药理?用药大胆,药性霸道… “公子,请喝茶。”一声叫唤让名医的神智稍微回来了些,“喔,是赵童啊。”原来是侏儒赵童啊。 池姑娘并没有见过赵童,却一口咬定赵童肯定有三十岁以上,还让他切记提防赵童。名医打量着赵童的手,腰,腿,脸。除却了身高,这确实是一名壮年男子该有的身体。迟钝如他,竟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侏儒存在,并且还让他遇上了。 身体结构异于常人,赵童这些年来一定遭受了不少非人的待遇,一定很苦吧。既然池姑娘说他会在雪山上加害于自己,那么在登雪山寻药之前,就暂且容他在此生活罢。 “公子,是我。您怎么啦?出去一趟门回来,跟丢了魂儿似的。”赵童好奇地问道,像山下其他同龄的七八岁孩童般,比常人大上许多的大脑袋微微一歪,仰望着名医的眼神里充满了恭敬。 仰望,除了面对一些黄口小儿,而立之年的他不管看着谁都需要仰望。 “没什么,我今天,出去,接诊了。”名医极慢地说道,喉咙比往常更干涩难忍,才记起今日在罗刹楼滴水未进。 看到名医不假思索地将茶往嘴里送,赵童笑得更欢快了。 篆刻着一抹青竹的温热茶杯到了嘴边的时候,名医忽又匆匆地把茶水搁下,起身往药圃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喃喃自语着什么茉莉根之类的药方。 赵童笑着看看案几上的茶杯,又笑着看看他的背影,习以为常地温和一笑,开始如往日般静静地打扫起这间简陋的药庐来。 他真幸运,随便在山里晕倒都能晕倒在一名大夫的门前。 他真不幸,隐居在山里都能遇上晕倒在他门前的他。 遇上曾发誓要好好地“报答”世间所有大夫的赵童。 赵童缓缓挥动着手里的笤帚,握着笤帚的手越收越紧,手臂上因隐忍而凸显出一条条青筋。 但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无害的,童真的,无邪的笑容。 … 池净是在晚膳前回到无华院的,由聂意寒护送着回到了院门外。其实算算她不过也离开了几个时辰而已。 玉瓶坐在无华院门前的石阶上,像块望夫石似的望着街的方向动也不动,甚至直至池净站到自己面前也没有反应。池净眨了眨眼睛,等了又等,发现她没有起身,也没有让出路来让她进去。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玉瓶,你在这做什么?“ 玉瓶抬起头来,无神的瞳孔开始慢慢聚焦,看到熟悉的脸,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蓝以墨听到声音,从里屋跑了出来,见池净安然无恙地站在门外,紧绷了大半天的心神松弛,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池净无奈地把玉瓶从地上扶起来,再掏出汗帕把二人的眼泪一一抹去,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手拖着一个,往院内走进去。 ”别哭了啊,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安全回来了,还哭什么呢。吓坏了吧?“ ”没什么,是一个朋友请我去做客呢,没来得及通知你们罢了...“ “是是是,没有下次了,我知道你们担心。以墨你真别哭了啊,再哭眼睛就不好看了,我可是因为你这一双眼睛才收留你的啊...“ 清冷如她,永远敌不过家庭的温情。 三人进去后不久,院内灯火通明,抽泣的声音不再,隐约转来几声笑语。 灰影隐匿于假山旁,没有急着回去向主子汇报。他闻着院里传来阵阵菜香,望着天空弥漫散开的片片暮色,如入定僧人般不言不语。 聂意寒从无华院对面一转角处现身,看着那紧闭的木门,似乎也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垂下视线盯着地上良久,慢慢转身没入夕阳的余晖里。 第32章 食色 东方乐走进来便看见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地在用膳,猝不及防地目光冷了下来。池净眼尖地先看到了他,打了个招呼,遂使个眼色让玉瓶赶紧再去厨房添双碗筷。 碗筷拿来后,不待他开口,池净又先给他夹了一块颜色鲜艳的沾着些许白色粉末的红肉条。 “候爷,您快尝尝,包您满意。“她献宝似的眼睛如此亮晶晶地看着他,候爷心里的怨气当然也褪了大半。 调了一批人马过来正准备大肆搜查营救之际,却发现那人完好无缺地坐在自个儿家中有说有笑,看到他来了还若无其事地只字不提。任凭谁也会气急败坏地甩袖而去吧?而他没有这样做,那是因为他有肚量。 东方乐一边愤愤不平地嚼着嘴里的肉条,一边继续腹诽道:他没有狠下心来转身离开,绝不是因为这院里飘出来奇怪的味道! 对,就是这阵奇怪的味道!他眼里迸出奇异的火花,没等嘴里的肉条——不,那不能被称之为肉条,这些年尝遍了人间美味的他怎能尝不出那并不是肉。但那到底是什么,他亦形容不上来,只知道闻起来有很浓郁的辛辣香料味,也很有嚼劲。他从未尝过这般味道奇特又麻又辣又过瘾的食物,甚至不需要配饭或其他菜,独独就这么吃着这一道感觉已经很满足。 东方乐自发地又夹一块。三两口又吃完了,似乎停不下来地又夹了一块。 直到盘里余下的十几块伪红肉条全进了他的肚子,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没有看池净。”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本候爷。动不动就会失踪的合伙人,我觉得我们合资这事还有待商榷。“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是想要笼络他当靠山呢。 难不成她完好无缺地归来,他还生气不成?这东方乐怎么像个时刻需要人哄的别扭小孩似的,初见他的时候那一身的清冷都到哪去了? 池净思索了片刻道:”候爷,自今天开始十天起,我让玉瓶每天每顿不一样的菜色,并且保证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待你满意后我们再来重新商讨合资开酒楼的事,如何?“ 东方乐咽了咽口水,吃货本色再也遮掩不住:”此话当真?“ ”绝不食言!“池净胸有成竹地道,与玉瓶偷偷交换了个无奈的眼色。说到底这都怪聂意寒,在拟定合作条约的重要关头因为一个破藏宝图把她劫走,害她如今还得花时间花精力来讨好东方乐。 “这盘肉...素肉,叫什么名?”东方乐兴致勃勃地问道。 池净目光有些迷离,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神色。“它啊,叫——辣条。” ... 当年她和承宗因为爱吃辣条,被妈妈训斥过不少次,说是因为辣条极不卫生。他们俩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只好偷偷地躲起来吃,到头来还是瞒不过机智的池妈妈。妈妈买来了许多食谱,开始与她一起研究着自制起美食来,其中就包含了这一味改良的卫生干净的辣条。 但不得不承认人无论做什么,天赋这种东西都极其重要。池净智商奇高,凡事可以轻易参透甚至举一反三,无奈唯独对烹饪是束手无措。她可以把整本食谱背下来,但真正动起手来操作的时候—— ”净净,这是你做的蛋糕?怎么全焦了?还是咸的?“ ”净净,这是你煲的汤?天呐,我喝完了才看到,汤底怎么会有虫子?你是不是放错了什么?' “碱粉要放五克,五克,啊呀,你放太多了...” ”净净,翻炒,翻炒,你的手不要那么僵硬,靠近一点,它不会爆炸的。“ 是因为生来怕火吧,所以即使她知道这些美食如何烹制,却无法亲手成功做出过一道好吃的菜来。 因爆炸死在火里,虽又因火的烙印而涅槃重生,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让自己惨遭祝融了。 ... 送走了东方乐,池净便把玉瓶叫来打算跟她商量明天该先做哪道菜,奇怪的是,玉瓶并不在房内。 自她回到无华院那一刻她便觉得玉瓶有事瞒着她,但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加上折腾了大半天,她也有些困乏了,便早早回房歇息。 然而两天后,这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玉瓶时不时不见人影,毕竟人嘛,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也不便过问太多。但蓝以墨这个七八岁的小孩,怎么也时常躲在房里不见人呢? “以墨。”敲了敲蓝以墨的房门,侧耳细听,发现里面传来一阵异响,像慌忙中打碎了什么东西。 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蓝以墨才过来打开了门,脸上带着未完全收起的一丝慌张。 “你在做什么呢?”池净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外。 “姑娘,我,我在看书。”蓝以墨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她。 “看什么书?”她现在可以确定不止玉瓶,连蓝以墨也有事瞒着她。到底他们在她消失的这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池净拢起了眉。 “在看、看《论语》!”他支支吾吾地应道。 池净狐疑地盯着他。这么明显的谎话,他当真以为她听不出来? 正要迈步走进他的房里,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玉瓶。她心思一转,便收回迈了一半的步子,改变主意朝玉瓶走去。 先从玉瓶盘问起好了。 可当玉瓶完全走了过来,脸色略带潮红地立在她面前,强作淡定地问:“姑娘,你在找我吗?” 这时候,池净却是半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 满怀心事地回到自已的房里,池净拿起书,翻了几页,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 吻痕啊,她看到了玉瓶脖子上竟有一丝吻痕。本来她不会注意到的,玉瓶一边行走一边下意识地扯起衣领遮挡的不自然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当她站定在她面前,她也就一眼看出了那点痕迹。 她可是从小生活在有着开放观念的二十一新世纪女性,没嫁过人不代表她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玉瓶这是在...现代说法是谈恋爱,古代说法是有了两情相悦的人? 池净又想起了蓝以墨那遮遮掩掩的慌张神色,想到一个极大的可能性...天呐。素来外国的小孩就比中国的早熟,当时幸好没迈进他的房里。她把脸埋进手心里,发出尴尬的低吟。 这小孩子该不会真的是在关起门来看春宫册吧... (双更,周未愉快。) 第33章 雇匠 事实证明要彻底征服东方乐这刁钻的吃货根本不需要用到十天。 第五天的时候,嘴里一边咬着臭豆腐,一边因美食而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永乐候爷便迫不及待地甩出几张银票:“开,开,开!酒楼赶紧开起来!呜呜呜这是唇齿留臭啊好臭啊本候爷有生之年竟还能吃上如此美味珍馐——” 臭豆腐闻起来极臭,一开始其实他是拒绝的。最后在池净的再三保证下,他捏着鼻子咬了一小口,瞬时,味蕾被冲击的感觉令他背脊泛起阵阵酥麻,这阵酥麻直窜大脑。莫名地,他便有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仿佛因等待而持续了数千年的空虚,此刻终于圆满。 酥中带脆,脆中带软,软中带辣,辣中带着葱蒜香...就这一味,开分店一路开上京城都没问题!必须多招点人手,不然靠玉瓶一个人慢慢地翻炸着豆腐...远远不够塞牙缝...“还有吗还有吗,给本候爷留几块...” 根本无人有空暇去收起那几张银票。玉瓶擦干了手,也用竹签戳起一块酥脆的豆腐放进嘴里,旋即惊喜地睁大了双眼。趁无人注意,偷偷地藏起来两块,脸微红装作无意地看了看外面。 不止东方乐和蓝以墨,池净也正忙着抢夺臭豆腐,一口一个赞不绝口,在这满室的臭味里强忍着乡愁。 乡愁啊乡愁。乡愁是故乡青秀的山,是故乡氤氲的水,更是故乡的水土培育酿制出来的珍馐百味。 ... 候爷不愧是候爷。 池净喜滋滋地暗暗在心里夸着东方乐,找了这么一尊大佛做靠山真是最明智的选择。仅仅用了十天,短短的十天。从选址到落定,到店面布局,到置办再到择选开张的黄道吉日。东方乐派来的管家都一一办妥,除了雇佣木匠石匠这一件事外,池净提出了要求,她要亲自选人。 所有人排成一排,目不斜视地站着。雇佣匠人通常瞧的是手艺,人生得美丑,从无人去在意。头一回这样被人挑选,气氛难免有些严肃紧张,而在外依旧蒙着面纱的池净由此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她在每个人面前走过,盯着对方眼睛看了一会儿,便去看下一个人的眼睛。她时而摇头,时而惋惜,时而又露出钦羡的目光来。 最后,池净走到候府的管家旁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管家从袖里拿出几张纸十分恭敬地稍带谄媚地递了过去。作为候府的老管家,此生阅人无数,早看出此女非池中物,对方虽蒙着脸但不管长相如何,能得到小候爷的青睐与信任,他姿态低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小候爷已经二十有余。但不知是否因为家里女眷太多,物极必反的缘故,总之候爷如今仍孑然一身,平时不近女色,独来独往。哪怕偶尔出门在外交了朋友,也是男子居多。为此,府里的人可没少长白发——东方家人丁凋零,一脉单传到了这一代,小候爷不会是个断袖吧... 天可怜见他身边总算出现了位女子。管家忍住内心激动,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池净并不知这位老管家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戏,只见她从这些纸上审阅片刻后,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管家神情微微讶异,很快又回复平静。他用着对待当家主母般的态度倍加恭敬地对池净垂头称是,随后徐徐来到众人跟前,伸出手点了其中几个:“你,你,你,还有你,可以不用来了。” 众人顿时一阵喧哗。 没有理会身后的一团混乱,池净带着玉瓶径自离去。 “姑娘,为何独独不雇佣那几人?”玉瓶完全看不出被指名剔除的几人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她知道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只是这些匠人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今还公开遭人嫌弃,匠人的尊严不会允许他们忍气吞声。 ”因为我从他们的吃相里发现这几人品德不太好。“池净应道,玉瓶这才明白为何姑娘坚持要先请匠人们用过午膳再来决定他们的去留,姑娘这招还真是... ”仅仅因为吃相?“仅仅因为吃相问题,姑娘就不怕得罪这些匠人?玉瓶虽没有过多接触过,但平时关于这些匠人们的坊间八卦也是没少听说。 她仍在万家时,就曾听其他婢女说起过其乡下曾有一大户人家,行帮工匠食礼的时候不知如何得罪了其中一位泥匠,这位泥匠又偏生是位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的人,趁着半夜无人之际使一些旁门左道之术,将一些死人堆里挖出的晦气的葬丧之物埋进这户人家的地基里,便破了人家原有的好风水与旺运势。 不出数年,这户人家便死的死,疯的疯,最后还断了香火。若不是那匠人一次酒后说漏了出来,那些纯朴的乡民们谁能料到世上竟有如此心思狠毒的歹人?然人活一世,平安为上,乡民们从此面对这些匠人更是唯唯喏喏,不敢吭声。 如今那户人家气派的楼房仍在,只是人去楼空还传出闹鬼的传闻,即使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路过的行人还会觉得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 玉瓶忙搓了搓手臂,浑身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嗯,是的。先前我已经留意到了,穿绿色布衣的那人吃饭时总是把大块的肉全夹自己的碗里,小块的肉留给别人,这样的人为人行事也贪得无厌。“池净一本正经地道,”另一黄色上衣的匠人用膳时也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他每夹一块菜放进嘴里,便会将筷子含在嘴里回味片刻又去继续夹菜。这样的人做事只求自己随心所欲,不顾及别人感受,也不可取。“ 又列举了别些人的几种吃相,玉瓶直听得恶心连连,顿时觉得姑娘句句在理。原来从进食的礼节里还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德好坏!玉瓶受教地记在心里,遂又不自禁地想起,不知与那人同台用膳是何等感觉...俏脸又微红。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吃相不好了!更因为那几人皆会在近期死于楼房坍塌的断壁残垣之间,池净在心里道。 未开张的酒楼如果闹出人命来,她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那几人横竖也是死,不该死在她的酒楼里,不然即使她出品了再美味的食物,吃起来也如鲠在喉。 或许她可以在这期间派人轮番保护这几人,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可是一来她没有救过人,不确定能不能改变这几人命运的情况下她并不想用无华楼的名声来冒这个险,二来嘛那几人吃相不好也确是事实,面相上看也全是奸诈之人。 她不能坦然地对众人说出这番话来,否则那才真正会招人怨恨。于是,池净把对候府管家用的措辞同样对玉瓶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第34章 应验 “那半蒙着脸的娘们说,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几人八字与这酒楼的老板八字犯冲。”被撵走的木匠之一——张三愤愤不平地说道,一双三角眼里净是怨毒。 “他们说这单买卖起码每天比其他地方贵了八文钱呢。还是按日结算!”他们匠人工钱鲜少有按日结算的,通常是年结,更别提每天多了八文钱,一月下来,相当于他们少赚了两百多文钱呐!李四扼腕长叹。 “怎么就我们哥们儿几个八字犯冲呢!”尖嘴猴腮的王五抚着下巴思考,世事怎会这么巧,别的人都没问题,偏就他们几个被排除在外? “五哥你意思是…”听王五这么一说,赵六也开始觉得这并不是偶然的事件。“难道那娘们发现了什么?” “她能发现什么?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张三在背后狠狠地敲了他的头,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还手。 “算了,兴许是凑巧吧。”据说这几年不少雇主都讲究动土建宅上梁甚至搬迁之前皆先审视匠人八字,有犯冲的便不予雇用。相比其他三人,李四倒是还算看得开。 “都是你!当年若不是你喝多了说了出来,现在那些人会整这么一出来防着我们匠人么…”赵六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李四便骂。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还在吵,烦不烦?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忘了明天…”王五不耐烦地截住这个话头,看了眼不做声的李四。 “明天那些东西可准备妥当了?”说到明天,张三的三角眼里便漫上了一片贪婪之色。干了这一票,别说两百文钱,就是十两银子估计也不止。 赵六也有些兴奋,随即想到明天的活儿是李四揽过来的,又觉得自己语气方才确实有些冲了,便冲着李四讪讪一笑。 李四没有理会他,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 … 无华楼已经建成了一半。 池净拿着算盘算来算去,怎么算,投入的资本都比当初预算的要多。 是了,当初预算之时玉瓶将材料价格一一报与她听,但她直觉里就是不想要那批货,总觉得过于便宜一定会出问题。俗话说便宜没好货——后来玉瓶又出门去寻了另一家商行,这回报上来的价格几乎是上一家的两倍,她却在听见价格的瞬间心安了。最终在玉瓶不赞同的眼神下交付了高额的定金。 预算有变,自然投入就跟着变多了。 君子问祸不问福。但毕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当老板,池净还是没忍住给自己扔了一卦—— 主卦大有,变卦为巽卦,求财辛苦啊。池净微微叹了口气,明明万事俱备,东风也来了,怎么卦象显示财星就是不旺呢。唉。 若是冬天春天求的卦倒是吉卦,可现下仍是仲夏…唉。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初学,看得不准?唉。 命里存不住钱啊。唉。 “姑娘,你已经叹了好久的气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玉瓶郁闷道:“还有以墨最近也是的,老闷在屋子里不出来,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也不让看。” 当然是在鼓捣春宫册啊… 小小年纪怎能沉溺于这种,这种,这种荒淫无度的书籍里! 今天阳光正好,也是时候管管了!池净振作起来。戴好面纱,她嘱咐道:“玉瓶,若是侯爷来了就告诉他我出门了。” “是。”玉瓶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姑娘最近出门留些神。” “哦?此话何解?”池净带上帷帽,不解地问道。 “东街那边前些日有一座新起的楼无故坍塌了,衙门如今还在派人驻守调查。死了几个匠人,想来可真无辜。”玉瓶说着,见池净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又嘱咐一遍:“姑娘可真该上点心,走在路上别靠那些墙太近,谁晓得会不会又有楼塌了呢。” 呵呵,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上下五千年都逃不掉。那几个匠人肯定也不无辜,因为建筑的材质好不好,他们一摸就能摸出来。肯定没少中饱私囊。 慢着,死的那几个匠人,莫非是… 那还真是时也命也,应验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池净边感叹着边出了门。 … “借人?”聂意寒微微一愣。“净儿,你还不了解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罗刹楼。所以我才特地跑这来借人的。”池净解下面纱,说清来意。 “净儿你…”聂意寒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这里是罗刹楼,这不是你一个女子人家该来的地方。” 她自己来的?她还记得路线?罗刹楼外的路错综复杂,他只牵引她出去过一次,她就记住了?还避开了楼外森林里那些他特意找人布置下的五行八卦阵?她是硬闯进来的吗?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 聂意寒觉得自己此时思绪无从理起。他虽然也想她留下,但他也知道任何一个女子只要跟他这样的江湖组织扯上关系,这辈子名声就毁了。所以不管他有多想见她,都极力忍了下来。 “啊呀别婆婆妈妈了,你不是怀疑我私藏藏宝图吗,你就当做在我那里放个人监视我吧,你就直说吧,答不答应。”池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着聂意寒就是忍不住现出自己蛮横的一面。 或许她意识里早把这归咎于聂意寒可能与秀儿是兄妹关系了。 “我没有,没有再怀疑你了…”聂意寒心里暗暗叫苦,如果他早知道她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人儿,他怎可能还会继续派人去伤害她。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他能知道她有私藏藏宝图的嫌疑,说不定别人也能知道,也会有那么一天找上她。那么他派人乔装成别的身份贴身保护她,也并无不可。 见他有点动摇了,池净又添了把火:“我不是白借你的人,我可以付工钱的。按月结算,保证价格不菲,如何?” 据说罗刹楼楼主深爱敛财,这算投其所好了吧?池净完全忘了她如今花的也是当初从他身上摸来的钱… 该派谁去呢?自己亲自去绝对不行,身为罗刹楼楼主,他的仇家比自己想象中更多,他跟她在一起,只会连累她。 聂意寒看着她,想起那个无华院里飘出来的菜香,传出来的阵阵笑语。 自己亲自去绝对不行。 不行。 接下来,他听见一个有些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嘴里发出:“既然如此,好吧,我把我自己借给你。” 第35章 异味 “以墨,这是我特地为你请回来教你武功的聂师傅。”池净将蓝以墨从他沉闷的屋子里一把提了出来,放在猛烈的阳光下。 触碰过他的衣裳的手只觉一阵受潮般的黏意,这才留意到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这是几天没洗漱过了?还传来一阵淡淡的腥臭味...怕伤害蓝以墨的脆弱心灵,池净掏出手帕偷偷在背后擦了擦手。 啧,这孩子果然都闷发霉了,是该拿出来晒晒。 “姑娘…”蓝以墨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头顶上的太阳强光,却没能挡住眼底下浓浓的一圈乌青。 这是纵欲过度了吗?!池净一见,心下更是暗自庆幸提早做了这个决定。以墨再这样下去不知节制,长大后肾功能都不知道会不会…长姐如母,长姐如母啊。 人前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聂意寒难得露出与他身份地位和气质严重不符的傻愣眼神来,呆若木鸡地看着蓝以墨的一头金发。这孩子…难道中毒了?世间有哪种毒他没见过,他听说过有能让人三千烦恼丝瞬间变白或者瞬间全部脱落的毒药,却没听说过能让发色变金黄的… 难道是近来孟婆谷新研发的?孟婆谷不是向来只要有新研制成功的毒药都第一时间找他罗刹楼去试药的么? 还没来得及多想,蓝以墨恭敬地俯身向着他拱手行礼:“聂师傅。” 还是个识得礼数的。聂意寒收回乍见之时的震惊,正了正表情,正要点头,对上了蓝以墨的眼睛,蓦然又是一惊。 妖怪!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小步,强压下心内的惊天骇浪。 虽然来时的路上池净已经委婉地跟他提过这孩子容貌与常人稍有些不同,所以不爱出门。他不以为然地回应道,连名医家里那奇丑无比的赵童都没有震住他,英雄不问出身,何况只是容貌稍有些不同… 为此他心里有些不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才七八岁就像个娘儿们似的对自己的容貌百般在意,成何体统! 但是,这何止是“稍有些不同”啊…心跳逐渐平复下来,聂意寒轻吐出一口气。他也算见多识广,头一回见到类如戏剧本子里深山小妖似的人,都深觉毛骨悚然,如若是普通人望上一眼,那岂不是吓得魂飞魄散? 也难怪净儿需要把师傅请回家里来,而不是让其到外头武馆学武。 这是什么味道?一丝异味进入他的嗅觉里,聂意寒拧起了眉。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种东西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进蓝以墨碧蓝的深瞳里,蓝以墨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有些惊慌失措,心虚地别开了眼。聂意寒眼微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一双手,低头一看,脸忽地一变,开口就要喝斥—— “聂师傅,”蓝以墨低声截住道,眼带哀求地看着他:“别吓着姑娘,姑娘她...并不知情。” 聂意寒直觉地望向蓝以墨背后的池净,池净正在跟玉瓶交谈着什么,并无留意这边。尚未知情,这样也好。 察觉到了异样,池净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聂意寒虚托起蓝以墨的手,看起来就像礼成后的寒暄。不疑有他,池净迈步走了过来。 ”好了,聂大哥,以墨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尽快教会他防身功夫。“ 聂意寒这一刹那因池净一句”聂大哥“心里乐开了花。 再低头望向身高不及自己腰的蓝以墨,收起了笑,清冷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防身功夫?他缓缓应道:”好。“ ...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去监视她了。“偌大的书房里,万晟倚窗而立,目光看着灰影又似乎没有看着灰影。 “是。”灰影应道。正要退下,忽又听到万晟唤他。“灰影。” 灰影抬起头,不明地看着自个儿的主子。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依稀记得你比我年长三岁?”万晟问,眼前闪过一些幼时的片段。 “是的。”灰影木讷地应道,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又静默许久。 “灰影,你尽快与玉瓶成亲吧。”他早已知晓两人的事,灰影与玉瓶皆是孤儿,虽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这个做主子的,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起码…起码不能断了香火… 灰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与她成亲,等待她怀上他的骨肉后,瞒着她离开她独自去赴死么?她何其无辜?他又何其残忍? 她虽为奴,但她也值得被人倾心对待,因她是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 灰影想起池姑娘被掳走那天,他在路上遇上跑来向少爷求救的玉瓶。 “灰影,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呢。”玉瓶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因奔跑与焦急,汗如雨下。 “少爷在书房里,和夫人在一起。你别去了,夫人不会让少爷救池姑娘的。”灰影当然知道她为何而来,他比她更早知晓池姑娘被掳走的事。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这个事实后,转身便要离开。 岂知气急攻心的玉瓶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两眼一番晕了过去,他不得已伸出手来,她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与他靠得那么近…他打量着她的眉,眼,鼻子,嘴巴…以往为何从未发现这女子长得如此清秀? 她倒在了他的怀里,也倒在了他的心里。自那天起,不知为何他闭上眼,脑海里也全是她的影子… 玉瓶,是他的梦寐以求!他又怎舍得让她下半辈子守住自己的神主牌,孤儿寡母艰辛地活着? 灰影按捺下心里的苦涩。“主子,灰影待主子成就大业后,再行谈婚论嫁之事。” 自小一起长大,万晟又岂会不知他内心所想。“灰影,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我允你离开万家,离开固城,带着玉瓶远走高飞,生儿育女…” “主子,灰影不后悔。灰影这条命本就是主子给的,灰影万死不辞。”灰影目光庄重,神情严肃。 “罢了,你下去吧。”万晟负手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再不言语。灰影没有再说什么,若有所失地退了下去。 回到案前提笔疾书寥寥数字,忽又停顿下来。万晟转过头看着窗外,窗外蝉鸣不断,鸟叫连连,只觉如此闷热的天气直叫人心烦气躁。 发了会儿呆,又收回视线。 定了定神,少年如玉的手指再次执笔,眼里的一抹坚决让他终于下定决心大笔一挥,写下那几个字。 关离亲启。 第36章 渣男 池净把玉瓶的卖身契递给她,玉瓶一怔,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先别急着哭,玉瓶。”池净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来问过玉瓶的意见,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帮她打理无华楼。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玉瓶有意中人,她应该很快就会成亲吧? “我这人不喜欢奴婢这两个字,也不喜欢卖身契之类的文书,可是不代表我不喜欢你。”因忙着筹备无华楼事宜,池净一直没有跟玉瓶好好坐下来商量过。 “那姑娘意思是…”玉瓶闻言,悲伤戛然而止,但仍没有收住眼泪。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离了姑娘,她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 或许一开始她也看不起同为奴婢出身的净姑娘,还在心里鄙夷她是个被人毁了颜的残花败柳。可是慢慢相处下来发现,姑娘从来没有把她和以墨当下人看。渐渐地,她的心境与万家那些婢女开始变得不一样。 以往除了争风吃醋暗地里较劲,就是想尽方法爬上主子的床,她发现那已经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如今这样没有约束没有勾心斗角的,待在姑娘身边的日子。 … “我意思是,我想雇用你做我无华楼的大掌柜,替我打理无华楼。”池净道。 “…掌…掌柜?”玉瓶呆了,泪凝住在眼眶里,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无华楼只是她敛财的方式之一,她可以策划如何去经营,但不可能天天守着它。“我知道让你抛头露面不太好…可是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人选了,再者辣条和臭豆腐的秘方由你把着,顺便掌控着里头的厨子,我也放心。” 姑娘意思是,她以后不当姑娘的婢女,当无华楼的掌柜?掌柜?可是固城没有过像她这般婢女出身的掌柜,事实上整个东离国来说,女掌柜屈指可数。她…没有信心啊。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忙活,我每月给你三十两银子的工钱…”池净又接着道。 “三十两!”玉瓶一听哪还顾得上其他,急得跳了起来。“姑娘,放眼整个东离国,你也找不到一月三十两工钱的掌柜!因为根本没有!就算是五大世家手下商行最大的管事,一个月也才十五两银子…” 姑娘没有饿过肚子吗?没有遭遇十二年前那场饥荒吗?没有曾被贫贱逼得走投无路吗?怎地对金钱如此不看重,对如今物价行情如此没有概念,这样做生意是会被人欺负的! “所以你是同意了?”池净眨着单纯又无知的大眼问道。 玉瓶咬了咬唇,没有发现池净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好吧姑娘,我帮你打理酒楼,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池净笑了笑,她能答应就好。 “无华楼里雇请什么样的人由姑娘你来定,而每月的工钱多少由我来定,我自己的工钱每月按五两银子算。”玉瓶道,“这是其一。” 这小管家婆还是怕自己乱花钱啊。池净点头又摇头:“头三个月五两,三个月后如果做得好,加为十两,半年后再视情况斟酌添加。”前三个月算是试用期吧。 这样亦可,视能力而斟酌,如果她实在撑不起场面,姑娘也不会亏太多。玉瓶表示可以接受。 “其二。”玉瓶从怀里掏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双手递过去:“姑娘务必收回这张银票,否则玉瓶实在于心难安。” 该是我的我就要,不该是我的,给我我也不收。路不拾遗,安份守己,知足常乐,情深义重。池净赞赏地看着玉瓶,觉得自己识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收回来吧。”反正等玉瓶出嫁那天,她也会把这作为她的陪嫁再送出去,到时她就无法拒绝了。 玉瓶刚松了一口气,池净的下一句话立马又让她呼吸一窒。 “那你什么时候与那人成亲?”池净揶揄地笑看着她。 玉瓶眼再度一红,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豆大的泪水又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掉。 “姑娘,呜呜…那个人他,他,他不要我了…呜呜…” … “姑娘,姑娘不要去…”玉瓶挡在池净面前不让她出门,泪水涟涟。 “我去给你讨个公道!玉瓶,他这种寡廉鲜耻、始乱终弃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哭!收起你的眼泪!”池净用力拨开她的手便气匆匆地往外走,速度之快令玉瓶咋舌。 渣男!主动来撩了玉瓶,让玉瓶整天魂不守舍,臭豆腐都做毁了好几筐!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就差没实质性的关系,但在这保守的民风里,玉瓶还有什么名节可言?这人不速速上门求娶就算了,居然敢扯什么说自己配不上,让玉瓶另择良人? 这是几个意思?玉瓶不懂,她池净一听就懂!尝了几口发现不合口味就换?今天不阉了这名叫灰影的护卫,她就不姓池! 只有玉瓶这种傻妞会觉得他真的有苦衷,还替他说话!苦衷?哈。 敢欺侮她的人,她今天就揍得他没苦衷都变得有苦衷! “啊呀!”一个妇人神色仓皇,不住地回头张望像被鬼追赶般,步履匆匆迎面而来,与池净撞了个满怀。同时妇人怀里有一包什么东西被撞了出来—— “啊!孩子!”那妇人倒地前惊慌失色喊了出声,池净顺着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被撞飞的那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啊——”尾随其后的玉瓶也脸色倏变,说时迟那时快,她脚下一蹬,终身一跃,飞扑上去将那被抛至半空的婴儿牢牢接住,稳稳落到平地上。 池净想起玉瓶也是有点武功底子的。 “呜哇呜哇…”婴儿尖锐得异常的啼哭声震动了整条街。 那妇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婴儿从玉瓶手中夺过来,一边怨怼地瞪了池净一眼,一边拍着婴儿的背轻哄着。池净冒失撞飞了别人的孩子自知理亏,心想那不如赔些银两给孩子压压惊吧。 池净心里这么想着,边朝那婴儿瞅去,好一个不凡的面相!这婴孩看起来约莫半岁,五官已稍微长开。只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心开阔而清明,耳圆且高于眉,耳垂处有一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鼻形略挺,眼睛嘛,唔,眼睛和唇形看不出来,因为他仍在紧闭着眼张开嘴使劲地大哭。 “这位夫人…”池净才开了个头,那妇人黑着个脸没有理她,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眼神闪烁,匆匆地又走了。池净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挣扎许久。 要不要多管闲事,要不要救这孩子? 第37章 果然 眼看那妇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街尾了。 池净咬了咬唇,收回了眼神。在心里默念三遍——独善其身。独善其身。独善其身。 她被关了十年。十年期间不乏心理学博士给她做心理鉴定,做意象对话,行为疗法音乐疗法沙盘疗法催眠疗法…于事无补。他们都一致判定她的心灵早就扭曲。 她不再是父母双全手足情深笑容明亮跋扈飞扬的那个池净。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与她不相干的成年人以不同方式去赴死,甚至有些时候心里还会有一丝畅快。 可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同样与她不相干的孩子受苦。 池净依稀记得她大学时期还去当过一些寻亲网的志愿者,讽刺的是她的弟弟就在她低头的一分钟之内从她眼皮底下被人贩子带走了。有一天她看了刘德华义演的《失孤》,在那平淡的剧情里痛彻心扉,泣不成声… 做不到!她做不到!做不到视若无睹!再心软一次!就这么一次! “玉瓶,你去衙门那里打听下,这两天有没有谁家不见了半岁大的孩子的,打听出来后你在那里附近的茶楼等我。”池净当下做了决定,拔腿向那妇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玉瓶迟疑了一下,抹干余泪,小跑着往衙门方向去。 … 池净很快追上了那妇人,尾随着看着那妇人走进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客栈。在客栈门边探头往里观察了片刻,听到伙计隐约报了一句“黄字三号房”。 此时妇人又扭头往门外看来,她身形往回一收,抵在门边的圆柱上,恰恰躲过了那妇人的视线。 又凝神屏息听了一会儿,那妇人估摸着已经随着伙计进了内院。池净摸了摸耳边,确定面纱已把自己的脸遮挡住,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还有空房?” “当然有空房当然有,这位客官,不知您想要间上等房,中等房,还是…”生意连着上门,掌柜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嗯,那黄字号的房还有没有?”池净感觉到掌柜的态度立马冷了些。 “又是黄字号…还剩下一间黄字一号房。”前面几个字含在嘴里嘀咕着,几不可闻,但池净还是听见了。 “天地玄黄”,素来天字号的房是最好的上等房,尤其是天字第一号。而黄字号的房则是最差的下等房,她扯了扯嘴角,这笑贫不笑娼的国情。 “黄字二号房和四号房也住客人了?”池净微微皱眉,一号房太远了不方便。 掌柜见多识广,岂会不知道她心里所想?“黄字二号房三号房四号房都住人了,但玄字三号房还空着。” 玄字三号房通常在黄字三号房的楼上。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池净心里赞许道,同时暗暗记下这间客栈名字——嗯,清风客栈。以后认准这里,免得不小心住了进来。 “掌柜的,我素来住习惯了黄字号的房。能不能麻烦你,让黄字四号房的客人,搬到玄字三号房去…”说着,一块二两碎银轻轻地放在桌上。 玉瓶为防她动不动拿出五十两一锭的银子乱砸人,用心良苦地在她荷包里放了好多一两二两的碎银子… 掌柜眼前一亮。伸出手来把那二两银子牢牢握在手心里,咧开嘴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带着谄媚:“这位客官,包在我身上。” 有钱又何止能使鬼推磨?有时还能令磨推鬼。 … 那婴孩断断续续的哭声从邻间传来,池净坐在并不干净整洁的黄字四号房里,把玩着茶杯,边苦思对策。 孩子约莫是饿了。 迟迟没听见哭声停下来,那妇人并没有在哺乳,她更肯定了几分这不是一对亲母子。 人牙子很少单独行动,必定有接头人。等接头人来了的话,就更难救下这孩子了。 催眠她?不行,刚才短短的接触她已发现这妇人防备心极重,催眠起来必定费时费力,而且未必催眠成功。她只能快速催眠那些没有心理防备意志不坚定的一般人,这次她没有把握。 直接冲进去把孩子抢走?也不行,现在孩子在她手上,形同人质。 杀了她!反正这种人死千次百次都活该!池净杀意顿起,却又再次被自己否决。这更不行,肯定会伤到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 孩子的声音开始弱了下来,渐渐地消无声息。是哭累了吗? “谁?”邻屋那妇人警觉地问道。隔音虽并不很好,池净放轻了脚步,把耳朵紧紧贴在墙上偷听着。她听到有人在敲黄字三号房的门。 “媳妇,是我呀。”门外的是个男人,语气有些轻挑。 “谁是你媳妇?”那妇人冷冷地道,因为少了婴儿的啼哭声,再加上池净贴近墙壁的缘故,声音听来比之前清晰。 “你是我媳妇,我媳妇是你呀。”门外的男人越发不正经。 “这里没有你媳妇。”妇人道。 “那我孩子呢。”那男人也不恼,继续隔着一道门问道。 “孩子睡了。”说着,门打开了。池净一呆。搞半天这对的是暗号? “喂了药没?”那男的走进黄字三号房,低沉的声音里再无半分嬉闹。 “放心吧,刚刚才喂了,起码得安静半个时辰。”那妇人道,又问:“银子带来了没有?” 果然不出她所料!池净恨恨地瞪了墙壁一眼,虽然已经很确定孩子是他们偷来的,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满腔愤怒。 “带来了带来了,还能少得了你的?这次这个怎么搞来的?”那男人边说边解开孩子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检查着孩子的身体。 “我昨天路过东子林,林子里有一辆马车,马车里的人和围在马车附近的人都死绝了,那血腥味儿浓得呀,把我晦气得。我正想走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这孩子的哭声,我便上了马车仔细搜寻了一番,嘿,最后居然让我发现这娃儿被绑在马车底下。” 当然,那车上的以及孩子身上的财物她早就占为己有了。那妇人眉梢间透露着得意,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似乎有点不满意。“说好的我六你四,怎么数目不对啊?” 确认孩子四肢齐全,大致健康以后,男人利落地给孩子换上另一套粗布做的衣衫,又把原来包裹着婴儿的襁褓换掉。 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后,男人声音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剩下的等我出手了再给你,最近手头有点紧,好姐姐,你包容包容…” “哼!刘二狗,你赌钱又赌输了?”妇人不客气地冷哼。 “赌场失意,李花姐,我的好姐姐,你让我情场得意得意可好~反正还有半个时辰呢~”说着一双手便不安分起来。 “哼,死鬼,少来这套…唔,唔…”妇人意思意思地半推半就便迎合了起来。 第38章 捉奸 竟当着孩子的面行这等龌龊之事。听着邻屋传来的****,池净眉头一蹙,收回耳朵坐回桌旁。 拿出几块碎银在手里把玩,时而迅速地转动着,转动中的银子就像池净此时飞快运转的大脑。 只有半个时辰的药效,药效过之前那汉子就会走,报官是来不及了。硬闯吗?听起来那汉子可不像善类,一旦知道她的目的是孩子的话,打斗起来不但不会顾着那孩子,说不准还会拿孩子做挡箭的。可她如今又孤身一人… 池净的手骤然停下,摊开右手,注视着手心里被她把玩着的碎银,计上心来。 差点要忘了,这清风客栈还有一口磨呢。 池净才回到客栈堂前,掌柜看见她便迎了上来。 “客官,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在这小小的固城,出手这么大方的客官可不多见,得好好巴结。 池净看着掌柜那笑成一朵菊花的脸,冁然一笑。 “掌柜的,想请你帮一个忙。” “客官您请讲。”掌柜侧耳恭听。 池净靠近他,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话,掌柜连连点头。 最后,她从荷包里倒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掌柜的,要快!事成之后,再赏!” 掌柜看着那塞得满满的鼓胀的一袋银子,面容严肃,郑重地道:“姑娘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 仅仅用了一刻钟功夫,清风客栈的掌柜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来势汹汹的妇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的妇人,她挽起袖子,手上拿着一根碗口般粗的木棍。看到池净,也不多说客套话,直接问道:“大妹子快说,那对奸夫**是如何待你?” 奸夫**?池净茫然不解地看向掌柜,明明她只说让他帮忙找这附近最彪悍的妇人,什么奸夫**? 掌柜一双小眼洋溢着得意:“客官,你不是要找人帮忙捉奸么?”他寻来的这些个妇人,可都是这邻里有名的母老虎呐!这家里的丈夫一个个的被她们制得服服帖帖的,从不敢踏步任何烟花之地。 尤其是站在前头的这位吴夫人,她爹可是长风镖局里的镖师,一家子平日里打抱不平的事迹他没少听说。 这位客官进来就一心要住进黄字四号房,而三号房有位妇人又比她先住了进去,这分明是一出正室跟踪着丈夫外头野花的戏码。 … 捉奸?池净心下了然,这跟她原本计划相差不远。不不,再看看这票娘子军脸上露出的愤愤不平,或许比她原来的计划更好。 池净顺势往下演。 “各位姐儿呐,大妹子我实在是命苦。”她声音低哑,语气平稳,情绪也不激动。但越是这般死气沉沉,更越是让人觉得她此刻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木然的声音平平,继续往下道:“从小我爹嗜赌,时常欠下大笔赌债,在我六岁那年,我爹把我娘卖了进烟花巷子里抵债。” “从此我与我爹相依为命。可是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爹为了还赌债,又将我卖给同村的流氓刘二狗!” “畜生!”不知谁骂了一句。池净投去感激的一眼。 “我虽抵死不从,却也无可奈何。半年前,我与那刘二狗生了个儿子。儿子出生后,我也下了决心死心踏地地跟着他了。本以为日子过得虽苦些,总能活下去。岂知!” 池净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悔不当初,当年不该学计算机的,该去考戏剧学院当演员。 “怎么了?后来怎么了大妹子?”吴夫人一急,上前一步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抚着她的手背。“大妹子你接着说,我们都听着!” “对,大妹子,后来呢?”妇人甲焦急地问。 “那刘二狗拈花惹草去了?”妇人乙也揪着一颗心。 “那还能有假?肯定就是了!这些男人总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妇人丙咬牙切齿地道,她的丈夫上月就差点被一个野花勾搭了去。 “怎地这些臭男人就是不懂得珍惜家里妻子的好呢!”妇人丁恶狠狠地瞪着在场唯一的男人。 清风客栈的掌柜缩了缩脖子。唉,千算万算,没算到家里的母老虎也会碰巧遇见了跟着来。 不喜欢被人触碰,池净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不能演太过了,救人要紧。 “后来二狗他不知怎地被外面一个叫李花的女人缠上了,死活要他把我休离,逐出家门…” “天啊!太可恨了!”吴夫人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贱蹄子欺人太甚啊!” “可恶至极!” 一干人等纷纷情绪激动起来。 不够,还不够,池净准备再添把火。“我自是抵死不从,谁知那姓李名花的恶妇,那恶妇,她抢了我儿,还,还…” 什么?儿子都被抢走了? 孩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没有人比她们这些当母亲的更理解失去亲生骨肉的痛!妇人们顿时怒火中烧,只觉得恨不得立马将这对狗男女生吞活剥,煎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愤。 “那恶妇还怎么了,你快说啊!” “快说啊!” “啊呀急死人了,到底还怎么了?” 池净没有回答。眸里布满了痛苦,她悲伤地闭了闭眼睛,仿佛万般不情愿地,慢慢地,揭开了一直覆在脸上的面纱—— 一道狰狞的拳头大小的烧疤出现在她们面前。 众人倒抽一口气。 … 池净迅速地又把面纱围上,语气里既痛不欲生又无助:“这便是那恶妇下的手。” 轰!巨石终于投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里。 “这对狗男女如今在哪里?”吴夫人阴沉着脸问道,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牙龈都快要咬碎。 吴夫人发话了,其他人也纷纷群起道:“大妹子,别怕,快说,他们在哪里?” “我们去为你讨一个公道!”妇人甲红着眼道。 “对!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不是好欺负的!”妇人乙也红着眼道。 要的就是这一句! 池净假装擦泪,用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抬起头来已是微红:“他们此时在黄字三号房,我不敢硬闯,我,我,我怕他们伤害我孩儿…呜呜呜…” “怕什么!我们一起去!”妇人丙扬了扬不知从哪里哪来的笤帚。 “对!我们人多!抢也会帮你抢回你儿子!”妇人丁肥硕的身子狠狠撞开清风客栈的掌柜,一把抓起台前的算盘也扬了扬。 在这一片义愤填膺的追问里,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挽髻?” 像被狠狠泼了一桶冷水,顿时鸦雀无声。 第39章 惩恶 对啊,你既是已生育过的妇人,又为何没有挽妇人髻?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池净的垂鬟,等着她回答。 池净知道这些妇人能从相貌,身材,尤其是行走的姿势里判断出一个女人是否处子,是否生育过,并且精准得可怕。所以她不敢掀开面纱太久,行走时步子的幅度也不敢跨太小,没想到却还是坏在发髻上了。 谁说无知妇孺,头发长见识短?其实这些妇人精明得很。她不抱什么希望地苦笑道:“这般梳妆当然是为了怕被那二人发现…” 话音未落,那提出疑问的小妇人便被旁边的妇人狠狠地拍了拍肩膀:“宋家小嫂子,那恶妇都敢下那么重的手了,大妹子尾随他们行踪,自然是要乔装一番以免被她认出呀!大妹子都难过成这样了,脸被毁了,儿被夺了,你还在怀疑她撒谎骗我们吗?还有人性吗!” 一句话,又点燃了众人的怒火,甚至比之前更炽。果真是欺人太甚啊!难道被认出来,还要杀人灭口不成!天底下还有皇法吗!这对奸夫**竟不知廉耻到这等地步吗! 那被拍了肩膀的小妇人羞愧得满脸通红,半点也不敢再怀疑,又愧又疚地往那大妹子望去,见她紧紧捂着脸很是痛苦,心内也是阵阵难受。 池净难过地遮脸,在心里默默地收回刚刚那句夸她们精明的话。 … 黄字三号房! 妇人丁一把提起那骨瘦如柴的清风客栈掌柜,“带路!” 竟然在自家客栈里匿藏此等丧尽天良杀千刀的奸夫**,分明就是你一手包庇的!晚上回去自会好好收拾你! 在自家母老虎茹毛饮血的双眼里读出了这个中信息,掌柜双肩颓然,双脚漂浮地领着众妇人往黄字三号房走去。 池净嗫嚅地脸上隐隐带着些恐惧地走在最末。吴夫人见状,把她拉到前面去:“大妹子,等会儿我们撞开门,你就先去把孩子抱住,我们自会替你好好收拾这对狗男女!” 池净有些惶恐不安:“你们要扭送他们去衙门吗?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安就好了,其他的我可以不计较的…” 吴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最见不得天底下女子软弱可欺还不晓得反抗:“我们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还怕他作甚?来,抬起头来,你是正室,是孩儿的娘,你才是在理的一方!” 对!不能随便打一顿就算了,像这等丧心病狂的,得抓去送官!游街!以儆效尤! … 一群人破门而入,床上赤裸的男女大惊失色,跳了起来。 见是一群体格彪悍的妇人,刘二狗忙将放在床边的婴儿一把捞了过来挡在胸前:“你们…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吴夫人向前一步,用木棍敲了敲床边:“我问你,你可是叫刘二狗?” “是,我是刘二狗…”这些人怎会知道他叫刘二狗的? “哼!”大妹子确实没撒谎!吴夫人面色又黑了几分,看向刘二狗旁边那衣不遮体躲在被窝里,手忙脚乱想套上衣服的妇人:“那我再问你,你这妇人可是姓李名花?” “是…我是叫李花。”她素来行事隐秘,不可能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肯定是刘二狗带来的!这算什么?她李花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李花怒目圆睁,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刘二狗头上:“好你个刘二狗,你要赖账,竟用这等下三滥法子,还带人来羞辱与我!” 刘二狗被她突如其来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只觉得瞬间耳朵嗡嗡响,双臂不自觉一松,怀里的婴儿便掉落在柔软的被子上。 李花正要伸手夺过孩子。 站在最前面的吴夫人眼明手快,手里木棍使劲向那李花头上一扔,孔武有力的身子前倾,大手一抓,将那掉落到被子上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啊——”李花被飞来的木棍砸破了额头,黏稠的鲜血滑落了下来,流过她的眼睛。 她用手一摸,入目鲜红一片。当下顾不得疼,抬起头大怒道:“天杀的你们这群臭婊子!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儿!” “你的孩儿?哼!”妇人甲狠狠地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李花,你与刘二狗可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妇人乙一脚讽刺地问道。 刘二狗张嘴正要澄清—— “呸!什么明媒正娶!这分明就是野花残花烂花,婊子配狗!”妇人丙也想跟着吐唾沫,可是今日话说多了些,此时有些口干舌燥,实在吐不出来。 “还有,你说这孩子是你的,那你有什么证据?”妇人丁再次撞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清风客栈掌柜,指着自家的死鬼骂道:“给老娘出去!看什么看!这样的缺德烂货你也要看,也不怕烂了你那双狗眼!” 掌柜悻悻然转身出门,却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往床上那**的妇人身上瞄。 啧啧,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呐!看那皮肤,看那眉眼间未褪尽的春色,还有生气时那怒嗔的神色—— 蓦然对上一张长着血盆大口的母老虎的脸。“滚!” … “证据?哼。孩子是我生的,还要什么证据。不是我的孩子,我带在身边做什么?快把我孩子还给我!”李花正欲起身上前去夺回婴儿,惊觉胸前一凉,又缩回被子里。 “你是孩子的娘,那你说来听听,这孩子身上可有胎记?”池净躲在最后,趁着混乱问了一句。她现在可不能出头,李花见过她。 “孩子哪有…什么胎记…”李花言词闪烁起来,不敢对上吴夫人审视的眼。她一路提心吊胆,怕那马车主人的夫家寻到这来,这孩子又整天哭,她神经崩得紧紧的,哪来心思留意他身上有什么胎记? 精明如吴夫人,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 她沉吟片刻,道“大妹子,那你说这孩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大妹子?李花抹了抹眼角的血,狐疑地往她们身后看去。 池净毫不犹豫地道:“孩子耳垂下方有沙粒大小的红色胎记。”那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她就赌李花根本没有留意到。 吴夫人翻看着孩子的耳垂,那里确实有处淡红色的小点。最后一丝怀疑散去。 “这孩子,怎地不哭不闹?”妇人甲突地问吴夫人。 众人脸色纷纷一变,这才发现异常。在这种嘈杂环境下,刚刚还掉落到被子上,睡得再怎么沉的孩子最起码也会哼唧两声的。 该不会被折磨死了吧? 第40章 身世 家里世代行医的妇人乙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先是松了口气又神情凝重:“孩子被喂了蒙汗药!” 居然给那么小的孩子喂蒙汗药! 妇人乙声音刚落,吴夫人伸出已气得发抖的手,指着床上头破血流的李花,还有已经偷偷穿好了裤子准备趁众人不备逃走的刘二狗,疾言厉色一声令下—— “姐妹们!打!给我狠狠地打!” … “大家快出来看,快出来看,那边有人游街啦…” “游街?什么游街?” “那边有一男一女,男的只穿了条裤子,女的只穿亵裤和肚兜,快去看快去看,好热闹…” “哎呀,还真的是呢。怎么这二人还鼻青脸肿的…” “吴夫人呀,带着李嫂子白嫂子宋嫂子她们几个上门去揍的。现下是要押到衙门去呢。据说那妇人是抢了原配的儿子,还被人捉奸在床…” “不止啊不止啊,我听说那恶妇还把原配给毁容了…” “天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世间怎有如此歹毒的妇人呀…” “后来还把原配的儿子毒哑了…” “畜生!” 人群里不知谁扔了一块石头,砸在已经半昏迷的李花头上。 李花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望去,见是个五六岁的小童。她瞪大了眼,满眼的鲜血更让她如同一个疯婆子。她对着那小童恨声骂道:“谁家的死孩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 那小童吓得脸色发青,退后几步,唇一抖哭了出来:“呜呜呜,娘,我好害怕…” 只见小童身后疾步走来一挽着泔水桶的妇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桶里的污水向李花泼去—— “呸!娼蹄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捉我儿去喂鱼!” 群众们纷纷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 “姑娘。”在茶楼上看到浩浩荡荡的抓奸大队从街上经过,走在前排的抱着孩子的那个还是自家姑娘,玉瓶赶紧从茶楼里出来。 “玉瓶,打听出来没有?”池净边问边怜惜地抱紧怀里的婴儿,这到底是被喂了多少蒙汗药,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回姑娘,我问过了,最近城里都没有丢失半岁大的婴孩。不过…”玉瓶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池净想起了李花的话。“这孩子的家人,是不是全死了?” “没有全死,死的只是他的娘亲和姑姑,以及随行的护卫家眷。”玉瓶将自己这半天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池净。 “昨日有一辆马车路过固城,经过城外的东子林时,一行人遭仇家追杀。其家人收到消息赶到时,发现除他们家五个半月的小少爷失踪外,包括孩子的娘亲与姑姑在内,无一活口。” “他们怎么那么肯定他们小少爷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池净插话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姑娘…据说…那是山狼寨的马车…”玉瓶支吾着把话说完,担忧地看着池净和她怀里的孩子。 山狼寨是固城与宁城交界的狼山上的一群土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听说年初的时候还劫了一位从京城来的良家女子为压寨夫人…官府屡派官兵前去歼灭数次而无功而返,他们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总是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两城百姓们早已对之恨之入骨,如今知道这山寨里的人被仇杀于绿林之内,无一不拍手称快。 … “喔。”山狼寨。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土匪窝,池净敷衍地应了一声。 “对了姑娘,方才你怎知这孩子不是那妇人亲生的,而是抱的别人的孩子呢?”姑娘让她去打听附近丢失的孩子,分明就是认为那妇人不是他的亲娘,可姑娘为何如此肯定呢? “首先,他与那妇人容貌大相径庭,一对亲生母子是极少有半点不相似的地方。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垂厚长且高于眉,乃福泽绵绵之相。”池净道。 “然而,他哭起来的时候额上现出了三条细纹,第一道天纹为父,第三道地纹为母,而地纹断了。”地纹断了,母多数早亡。 “其次,此妇人虽是小人之相却不短寿,衣着简陋又神色慌张,而这孩子身上的衣料是时下最上等的金丝棉。”总之,怎么看都格格不入,绝不是亲生母子。 金丝棉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每年只出五十匹,因料子极其柔软而舒适,金色的丝线点缀其中,如星星闪烁般若隐若现于布料上而有名,深受富贵人家喜爱。 而也因极柔软,多数用来裁剪为婴儿衣衫,以示溺爱。 当然其三,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前世在寻亲网做志愿者,网站方培训过不少辨识人贩子的知识。 加上后来她偷听了刘二狗与李花的对话,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直觉多准确。 “姑娘真是观察入微。”玉瓶赞叹道。可是若姑娘救的真是那寨子里的小少爷… 想到这里,又往那孩子看去。“啊呀!”玉瓶视线移不开池净怀里的孩子,近乎着迷地看着。 他睁大了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丝毫不怕生,粉雕玉琢般的脸蛋儿红扑扑,小嘴儿裂开无声地笑着,笑容百般无邪,讨人心喜。 听到玉瓶的惊呼,池净也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有感应似的,也往上一瞧,对上池净又黑又大的眼,默然片刻,然后… “呜哇——”凄厉的啼哭声几乎穿透了池净和玉瓶的耳膜。 … 池净吓得猛地把孩子往玉瓶怀里一塞,说来也奇怪,他竟立马不哭了。 这…还真是打击人啊。 玩心一起,池净又从玉瓶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接下来像设置了机关似的,池净一抱他,他便哭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把他塞回玉瓶怀里,他便立马闭嘴。 只见他一双又浓密又长的眼睫毛被眼泪打得湿漉漉的,扁着小嘴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看着玉瓶,可怜巴巴的模样,像在埋怨玉瓶为何狠心把他交到恶魔手中。 惹得池净和玉瓶哭笑不得。 … 突然池净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宠溺的笑也凝固在唇边。 小孩子纯净的双眼可以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 池净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用力地快速跳动了几下。她想起那几个夜晚里,寅时准时响起的,几乎令她魂飞魄散的驱鬼鼓声。 恶魔…么。 第41章 鸣冤 “梅儿,外面为何如此热闹?”捉奸队伍不远处,一顶软轿子里传出柔柔弱弱的询问,话里难掩的好奇。 “回四小姐,听说有位妇人的孩儿被丈夫尚未纳进门的妾室害死了,现在正要去衙门告官呢。”梅儿回道,好想跟着去衙门瞧热闹呀。 “是吗?真可怜啊。那妾室是是怎么把那孩儿害死的?”轿子里传来幽幽的一叹,语气里充满了悲悯。 “奴婢也是听说来的,好像是那毒妇先是逼迫正室下堂未遂,毁了正室的容貌之后,又下药毒死了几个月大的儿子。”果真最毒妇人心呢。 走在那最前头蒙着面纱的便是那被毁了容貌的妇人吧?旁边那婢女抱着的肯定就是那婴儿的尸体了...死了都不愿意松手,真是可怜啊。 “是啊,真是可怜。”轿子里的姑娘迟疑了片刻,缓缓地掀开了半边帘布,就着阳光半眯着眼睛往外看。 那前头蒙着半边脸的女子...她的眼睛... “嗯?四小姐?什么眼睛?”梅儿以为主子有事吩咐,便侧过身子靠近了些问。 “啊,没什么。”只远远一看,她就有些失神,还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那双眼睛真漂亮,她还以为上次遇上的那个男童的一双蓝色眼睛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了呢。“梅儿,我们回去吧。” “是,四小姐。”梅儿帮着她把帘子放好,应了一声。 ... 福缘茶楼里二楼厢房内。临窗而立的白衣公子听着下人的回禀,透过窗棂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淡淡一笑。他一手执起酒壶,就着壶嘴喝了几口。忽地停下想了想,对身边的人嘱咐了几句,那人点头领命而去。 一行人来到县衙,在县衙门口击鼓鸣冤。不久却走出一位衙役,告知县太爷今天不在,更巧合的是不但县太爷,县丞、主簿都不在...池净心下略为失望,还以为今天能见到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喝堂威与拍惊堂木... 衙役内心也很失望...其实他也很关注这件案子啊...可是县太爷去了邻县赴宴,县丞今日休沐。本以为无甚大事,能靠主簿一人镇衙,岂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主簿莫名地被一块不知何处飞来的砖头给砸伤了脚,如今恐怕还没止住血...看来,只能让师爷先记录在案,待明日再受理了。 县衙里一年到头来都不曾有过县令县丞主簿都不在的情况,偏让池净遇上了。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来了一位长相普通的小厮,低声在衙役耳边说了几句话,说罢又拿出来一块令牌。那衙役一见令牌,态度变得极为恭敬起来。 “上头有令,命暂时收押后头那一男一女,至于这位夫人,留下你的住处后即可带着孩子暂且离开,明日自会传审。其他闲杂人等速速散去。” ... 上头有令?哪来的上头?她的搭档永乐候东方乐今日一大早起程回京城去了,万晟作为县令之子更是无半点权利,那这固城,还有谁能作主? 话又说回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该在的全都不在?一个两个像在躲避什么牛鬼蛇神似的... 不管怎样,起码也收押了这两人,不让其寻到机会逃脱。池净回过头来先谢过吴夫人一干人等,约定明日在公堂上作证。可是要她带着孩子离去...池净的眼与玉瓶怀里的眼再次对上。 “呜哇——”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再度响起,被人毒死的谣言不攻自破。池净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搞不懂这娃到底是饿了,还是因为看到她就被吓到才哭的,暂且先打道回府吧。 “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无患果,你值得拥有。”池净刚沐浴完,头发散发着无患果天然独特的气味,她摸了摸这如绸缎般柔滑的青丝,发出满足的谓叹。她用篦子试着放在头上,期待篦子顺着头发滑下来...嗯,果然广告里都是骗人的。玉瓶走了进来,接过她的篦子开始帮她细细地梳理。池净用眼神询问:孩子呢? ”姑娘,雇来的奶妈刚给孩子喂完奶,孩子已经睡过去了。“玉瓶说起这个孩子来,满脸的温柔,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母爱光芒。 池净笑了笑道:“玉瓶也该是当母亲的年纪了。” 玉瓶的脸倏地黯淡下来,再无半分柔和之色。 灰影!池净也同时想起来这号人物,脸一沉。白日里被这孩子一搅和,竟把灰影这事给忘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多就让他再逍遥一晚便是...“以墨呢?”池净及时扯开了话题。 “以墨今日随聂公子习了一天武,随便吃了点饭菜后便早早睡下了。”玉瓶道。聂公子每日卯时初至酉时末离,风雨无阻,尽心尽力地教导着蓝以墨。连她也很久没有跟蓝以墨一同吃饭了,就算同一个院子,见面了都仅仅匆忙打声招呼而已。才短短数日,感觉有些陌生了... 池净满意地颔首。望了望窗外,此时才戌时,天色尚早,看书看不进去,吃夜宵又还没到点。古人的世界,好无聊... “趁那孩子睡着了,我去瞧瞧他。”那孩子可是少见的绝色美男,如今睡了,她便能靠近他好好欣赏欣赏了。池净打定主意,便往耳房走去。 玉瓶捂嘴偷笑着跟上。 ...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在床边看着那孩子堪称绝世的精致容颜,她忍不住——没人能忍住这样的诱惑。她伸出手来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 “呜哇——” 池净手一僵。 玉瓶笑着上前抱起他,轻抚着他的背,开始轻轻哼唱着人人熟知的童谣。那孩子在玉瓶呢喃的歌声里又缓缓睡了过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脸上的伤吓到了他?也不对,今日在街上她是戴着面纱的,他也照哭不误啊。池净白了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一眼,咕哝了声白眼狼,决定躲得远远的去书房看书。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正在池净苦等夜宵末果之时,书房突兀地响起了玉瓶急促的敲门声:“姑娘,孩子感染了风寒,烧得厉害!” “快请大夫!”池净合上了书。 第42章 退烧 为人父母,方知父母恩。 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被请来了,开药,煎药,灌药,冷敷,折腾了大半夜,烧总算是退了下去。 就在半个时辰后,大家都拖着身心疲惫的躯壳准备去睡觉,玉瓶一摸孩子的额头,再次疾声惊呼:“不行,他又烧起来了!” 刚刚回到家里躺下的几位大夫们又被挖了起来。 可是这次孩子的体温不但不降,反而更高了。又灌了一帖药,玉瓶不断地帮孩子擦拭着身子,企图能尽快辅助他退烧。 她摸着他发烫的小脚丫和手掌心,急得直抹眼泪。蓝以墨也循声而起,看到院里进进出出的大夫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婴儿。 可是他也只能与玉瓶一起干着急。实在是因为感染风寒而致死的人每年不在少数,成年人都有可能熬不过去一命呜呼,更别提那么弱小的婴儿。 池净看着孩子怔怔地发呆,她上次试制的药水和药丸,已经全用在蓝以墨身上了。 这里没有医院,没有退烧药,大夫们皆摇头罢手,纷纷表示束手无措。想要派人去把名医接过来,可是名医住在城外的万草山上,来回的路程不下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按这般烧下去,这孩子要么肺炎,要么脑膜炎,要么干脆直接命丧黄泉。 盯着孩子脸上泛起的不正常的潮红,她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有些心疼地再次伸手**了一下他的脸蛋。 这一次,没有嘹亮的哭声,没有颤抖又滑稽的撇嘴,更没有可怜兮兮的让人看了心里会融化的眼神。 她更宁愿他狠狠地大哭起来。 是因为她的靠近吗?所以她会害死这个漂亮的婴儿吗?她池净真的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吗? … “池净姑娘…”空气里,有个温柔而略带着惆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池净猛地抬头往上看,没有,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池净姑娘…你…怎能忘了呢…”空灵的嗓子很陌生,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却又很熟悉,熟悉得她似乎每天都能听到。 是…秀儿吗? “是啊,我怎能忘了呢?可我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唉…”秀儿低低地叹息。 “秀儿!”池净喊了出来,眼睛蓦地睁开,把眼前的玉瓶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么了?”玉瓶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方才睡着了?”池净迷茫地看着她,分不清是否还在梦里。 “嗯,姑娘,你守着孩子不知不觉睡着了,大约睡了一刻钟。”玉瓶道,怜爱地看了孩子一眼。“他现在已经没那么烧了,但愿这次能稳定下来才好。” 整个晚上反反复复地烧,如今不管是大人们还是小孩,都早已精疲力尽。她和玉瓶轮流守着,蓝以墨本身也是个孩子,池净便让他去歇下了。 没想到她抵着床柱就睡了过去。 窗外的天已微微发亮。 池净伸了伸腰,腰部传来一声骨头施展的哒哒声。全身酸痛,总算体会到带孩子不易的她再次想起来这句话,为人父母,方知父母恩。 小时候有一次她发烧,爸爸去外地出差了,妈妈带她去医院看病。从排队挂号到输液领药,都是妈妈一人抱着她跑上跑下,毫无半点怨言。 那一晚吃药后她体温降下来了,可是半夜的时候她又烧起来了,甚至更烫。妈妈顶着深夜零下十五的温度,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冒着凛冽寒风再次带她开到医院。 可是哪怕吊针吊得脚都肿了,第二天还是反反复复地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她,只知道自己难受,却从没想过妈妈其实比她更难受… 终于她的烧总算退了。妈妈心有余悸,但并不完全放心,担心还会反复再烧。外婆在电话里便告诉妈妈一个增强免疫力与彻底祛除体内风寒的土方法… 土方法!池净欣喜地记起这件事,看着床上呼吸绵长平稳的孩子,嫣然一笑。 … “姑娘,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玉瓶虽也一夜未睡,但看到池净的动作,仍是神采奕奕地观摩着。 “这是尽量让孩子以后不再反复发烧的办法。”池净带着几分怀念,将手里的白水煮蛋剥开,蛋白的清香扑鼻而来。“还差一样东西,玉瓶,去帮我拿个银介子来。” “是的,姑娘。”玉瓶看了看姑娘白皙的手臂,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 “这…”池净无语地看着递到跟前的银镯子。 “姑娘戴镯子兴许好看些。”玉瓶道,她刚刚才留意到姑娘首饰太少了。 “把你的银介子脱给我吧。”池净哭笑不得,看到玉瓶手指上恰好就有一个。 把鸡蛋掰开,取出里面的蛋黄,放进玉瓶的银介子。用手帕包住,池净试了试盆里的水温。嗯,刚好。 玉瓶手里仍握着银镯子,看到池净把介子塞进蛋白里,瞬间便明白了姑娘为何突然说要介子,早已涨红了脸。 “把孩子抱过来吧。”池净道,迟疑了一下,便起身把位子让出来。“玉瓶你来帮他洗。” 玉瓶知道她这怕孩子见到她又哭,便也不推辞,忙从耳房把孩子抱出来。 呜哇——“嗯,先用这个手帕帮他洗头…” 呜哇——“洗下胸前和背后…” 呜哇——“水有点凉了我再去添些热水…” 呜哇——“嗯就是这样…” 呜哇——“再重点洗下他的肚子,洗肚子的时候要比之前的水温高一点点…” 呜哇—— … 在池净的指挥下,玉瓶有些笨拙但也总算替孩子洗完了澡。孩子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里,白里透红的脸蛋在诉说着自己的健康。 池净与玉瓶满头大汗,欣慰地相视一笑。 “姑娘,这介子…”玉瓶收拾完这满片的狼藉,最后打开手帕,翻开鸡蛋里的介子,发现介子已然变色。 “喔,这是正常现象,不必惊讶。”池净笑道,把妈妈曾告诉过她的一字不漏地重复给玉瓶听。 “这介子上蓝色的代表风,红色代表的是火,你看这上面,蓝色占了介子的一大半,可见孩子是真的感染了风寒。不过幸好,如今无大碍了。” 玉瓶一喜:“那岂不是以后所有的小孩感染了风寒都可以用这个方子,不用请大夫配药了?” “不不不,这绝不是这个意思。”池净急忙摇头,生病非同小可,岂能儿戏。 正要细细解释一番,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却把她要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第43章 牡丹 “这法子,可以,可以...”听起来便知是名医那百年不变的嘶哑嗓音。 池净惊喜地转过身来,笑逐颜开。来人正是名医与聂意寒。 “这法子可以帮助确认孩子发烧的原因。到底是由体内入侵的邪风还是肝火过盛引起的,毕竟风寒与风热的脉象有时是难以辨别的。也能让孩子身体变得强壮些不再那么易受风寒,却万万不能视其为治病的法子,净儿,我说的可对?”聂意寒三言两语便替名医说出了名医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不赞同地看着憔悴不堪的池净,又看到玉瓶怀里熟睡的孩子,首次对她露出怨怪的神色来:“这谁家的孩子,死了便死了,你还受累照顾他一整夜。” 池净没有不悦,反而轻笑出声。其实聂意寒待她与其说像一位关怀备注的兄长,有时更像一位絮絮叨叨的父亲。 名医早已上前一步,拉过孩子软嫩的手臂来,替孩子把了把脉。“虽脉象仍有些浮,但已无大碍。” 池净看了看名医的眼睛,问道:“名公子,” “嗯,那就好。聂大哥,你又来教授以墨武功吗?”听见孩子没事了,池净彻底放下心来。 “是的,蓝眼睛那小家伙起床了吗?”聂意寒点头问道。应该起了吧?昨晚月圆之夜,他今天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还特地来晚了... “应该还没起吧,昨晚半夜他还来看了下这孩子。”听聂大哥提起以墨来,除了他的一双碧蓝眼睛,池净一刹那竟有些记不得他的模样来。难道是因为有比以墨更美貌的孩子出现了吗?不由得心下有些愧疚,暗暗决定晚上给以墨加个鸡腿。 “蓝眼睛?”名医木然地重复,茫然地看着池净和聂意寒。 “嗯,正是我要带你去看看的那个孩子。你忘啦?我跟你提过他相貌略有些...咳咳,异于常人。”聂意寒咳了咳,有些不自然。 “以墨也生病了吗?”池净闻言惊愕,她是不是忽略蓝以墨太过了? “没...”名医才说了一个字,聂意寒就把话头截过去了。 “没有,你别瞎猜,名医说他没见过蓝眼珠子的人,我带他来见识见识。”要是让她知道些什么,又担心得睡不着了。而且这是那蓝眼睛的家伙特别交待不让说的。 名医默然。池净也默然。这是把以墨当成马戏班里的猴子参观来了?池净果断扯着玉瓶转身就走。 “那聂大哥你帮忙看着家,我跟玉瓶去补眠,对了今天或许会有衙差要来传话让我去趟衙门,到时来叫我一声便是。” “好。”聂意寒笑得痴傻,净儿说让他看家哎。 ... 两人站在原地目送池净离开。名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别把,池姑娘,当成枫姨。” 聂意寒身体一僵,脸上笑容转瞬即逝,久久不能言语。名医也忽然觉得有些感伤。聂意寒父亲早逝,一直以来与枫姨母子相依为命,对当时作为邻居的他也诸多照顾。若非聂意寒十二岁那年枫姨莫名地中了一种奇毒... 名医至今仍记得那一幕。那毒毒性迅猛,一股黑气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至枫姨全身,枫姨因痉挛而痛苦呻吟蜷缩了整整一个时辰。待皮肤上的黑气褪去后片刻,又重新泛起一片片潮红,最后这些潮红汇聚在脚上,最终演变成一朵朵黑色的妖冶的牡丹花形状。 名医的父亲对这种毒闻所未闻,要医治根本无从下手。他用尽了一切办法,放血,药浴,甚至以毒攻毒,那毒气依然徘徊脚部无法散去,接下来枫姨开始不断地大口大口吐出黑色的血。在最后关头,眼见枫姨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名医父亲不忍见其痛苦,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他狠心地把枫姨的一双腿砍了下来... 枫姨失去了双腿,却不代表能活了下来,相反这只是让她最后的时日里更痛苦更煎熬罢了。两天后,枫姨永远地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她没有因毒发而亡,却是因腿伤太甚活活痛死的... 可是一直到最后,枫姨都没有说出是谁害的她,只不断地叮嘱不可找那人报仇,要聂意寒好好地活下去。 名医长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意寒从没有放弃寻找凶手,不断提升武艺与替人杀人,再用杀人得来的钱去寻查线索。他哪怕是赚再多银子也没有片刻开心过,直到遇上了池姑娘。 并没有后悔点破了聂意寒对池姑娘的心态,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带我去见那个蓝眼睛吧。” “好。”聂意寒缓缓应道,也走了过去。 名医没有追问他的这声好,是应的哪一句话。 ... “这,这,这是...”名医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蓝以墨的眼睛是蓝色的,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蓝。难道不是仅仅瞳仁有些褪色而已?还有他的头发,他的那金色头发...这何止是“略有些”异于常人? 情绪波动向来不大的名医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聂意寒一眼,狼狈地把拳头放在嘴边假装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池姑娘能有勇气收留这样的孩子,真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聂意寒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忽又冷冷道:“这并不是我带你来看他的真正原因,你看他的手掌。” 蓝以墨抬起因睡眠严重不足而愈发疲倦无神的双眼,对自己的秘密被陌生人知晓有些不满,但转念一想,聂师傅对姑娘言听计众,一定不会害他的。伸出手前再最后确认一遍:“聂师傅,名公子也会替我在姑娘面前隐瞒下来的吧?” “嗯。”聂意寒道,“如今你这般境况,就算是你想说,我也不让你说出来。” 那就好。蓝以墨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他慎重地向名医伸出手:“名公子,麻烦你了。” 聂意寒也屏息着紧紧盯着他的手心,心里复杂得无以言表。他初见蓝以墨那天,他的手心里仅仅是个很模糊的看不出轮廓的一团黑色影子,但这两天已经能隐约看到图案雏形。 名医虽猜不透他们一来二往谜样的对话,但蓝以墨的手映入他的眼帘,看到手心里那惊心怵目的东西,他立马懂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正是害枫姨死亡的元凶!名医脱口而出—— “黑牡丹!” 第44章 稚雨 “杀千刀的刘二狗!害我如此田地...”李花单独躺在一间女牢里稀稀拉拉的稻草上,嘴里不断地啐骂着。 “敢问这位夫人,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呀?”对面的牢房里有人问道,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呸!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捡了个娃,看着细皮嫩肉能卖几个钱,没想到羊肉没吃着,倒惹了一身腥。”能进牢房的还能是什么好货色?何况如今都这般田地了。李花也不掩着,忿忿地答道。 东离国对私下贩卖孩童的刑罚并不像明月国与普照国那般严厉,她早已查了个清楚。在东离国犯了这事,有银子疏通的话最多也就关上个三五年就能刑满释放。在明月国时,与她一同犯了拐卖人口罪的几个婆子,进了牢里不到三天,查明了真相便一律处以磔刑。若不是她以身色诱那觊觎她许久的衙差,得以巧计脱身逃了出来,如今恐怕也早是身首异处了。 这东离国表面光鲜,实际内里腐朽不堪。皇帝又被奸妃所惑,终日沉溺后宫不问政事,下面的官员更是一个比一个昏庸无能。假以时日,她再向这牢头抛抛媚眼向衙差们露露香肩,以她的这姣好身段,别说三五年,不用三个月她兴许就能从这晦气的地方出去。 李花思及此,理了理因被砸了鸡蛋,蛋液粘连而乱糟糟结成一团的头发,脸上显出几分媚色来。 “卖孩子这等缺德事你也干?那是哪里捡来的孩子呀?”那声音又问道。 牢里的生活确实乏味无趣,正憋屈得慌的李花见对方闲聊兴趣正浓,也不设防。便将路过东子林,那遍地都是怎样的死尸,那孩子如何啼哭,她如何从那马车上的机关找出孩子来,又从孩子身上拿走了什么样的物件... 一一道来。那人似乎对孩子身上的东西很是好奇,问了好些个细节,还问了那孩子如今在何方。 “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抱走了。呸!”又啐一口道:“刘二狗这杀千刀的,说什么孩子是那女子所生的,硬生生从我手上夺走了那孩子。那孩子长得如此的好,可是值五十两银子的啊!刘二狗与那女子给我下了这套,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他。”末了,又替自己辩解起来:“再说了,这又如何算得上缺德?要不是我捡走了他,说不得他的仇家还要回头搜查一番呢。如此说来,我倒是救了他的性命。” “这位夫人所言甚是。”对面牢房里的姑娘从阴暗的角落处走了出来,对着她微地欠身:“小女子谢夫人出手相救。” 李花一头雾水,自己从未救过任何人,害过的人倒是不少。又喜上眉梢:“我救过你么?那你现如今是来报恩的么?” “是的。我是来报恩的。”那女子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轻松一挥,牢门上的锁链便切口整齐地掉落地下。她徐徐地走至对面的牢房,也把李花牢门的锁链切断。在李花惊喜的笑里,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对着她那洁白纤细的脖子轻轻一划,李花便倒了下去。 那女子蹲下来看着面容痛苦得扭曲的李花,脸上一片感激:“夫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幸好救了那孩子,才能全尸上路呢。这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血喷涌而出,李花依旧躺在那稀稀拉拉的稻草上,身子不断地抽搐着。 “对了,夫人不是说做鬼也不放过刘二狗吗?二狗兄弟已经在路上等着你,你不会孤单一人的。”有人做伴,那可不止修了一世,前前世的福份都加上了呢。 女子语气难掩羡慕地徐步离去,沿路歪歪斜斜倒着不少狱卒。李花意识逐渐模糊,但还能清晰地听见那女子的叹息在死一般寂静的牢里细细地回荡—— “还以为会有些悔改之意呢...” ... 她一闯进房里,池净就醒了。握紧棉被下的匕首,池净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只一眼,她便知道来者的身份。 “姑娘,冒昧前来打扰。”眼前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一副仙姿佚貌。身材娇柔细长,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联想到春天里枝头上经不起折腾的娇嫩小花。 但能无声无息地进入有聂意寒守着的无华院,还能不动声色准确地摸到她这里,池净知道她绝不会如外表一般柔弱可欺。 那女子见池净依然不言不语,不想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你与那房里的孩子是什么关系?” 原来是为孩子而来,池净这才发现怪不得自己觉得这姑娘眉宇间有些熟悉,想来是那孩子的家人寻来了罢。方才开口道:“非亲非故。” “那为何我在外头听说,这是你与那刘姓痞子的骨肉?”那女子神情略为天真,仿佛真是因为好奇而上门询问的。 倒也是个戏精。不过有人上门认领,池净也不跟她虚与委蛇。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是那山狼寨的人?这孩子,真是你们寨子里的小少爷?” 这下轮到那姑娘诧异了。“姑娘如何得知?” “我怎么确定孩子是你家的?可有证据?有的话,我便交还与你。”池净没有回答,反而如此问道。 那姑娘为难地一滞,思索一下便道:“孩子身上的玉佩等物已经让那李花搜刮走,但他被抱走时应该是穿着金丝棉裁制成的小衣。孩子的耳朵下还有一点红色的印记,不甚清晰。” 池净点头,唤道:“玉瓶,把孩子抱出来罢。” ... 玉瓶与孩子宿在耳房,池净房里传来的一字不漏她皆听见。当她抱着孩子从耳房里走出,看着那与怀里孩子有几分相同眉眼的姑娘,心下难过,莫名生出些不情愿来。 她踱步来到那姑娘跟前,细细嘱咐道:“孩子昨晚反复地烧了一整夜,天亮了才退了烧。待他醒来,若一时没有办法喂奶,你且喂他些菜粥,粥里撒些薄盐,要清淡为主。”眼里净是不舍。 如此这般,那女子哪还有半分质疑?不必再试探,看来这才是救了她侄儿的正主,说什么与刘二狗的骨肉,恐怕也是为从人贩子手里夺人的权宜之计。这小小的婴儿总算抱回怀里,女子的眼圈发红。 “小女子黎稚雨,多谢二位姑娘救了我的侄儿黎宇行。”说着又从袖里拿出一刻着一头狼的灰色玉符:“此乃山狼寨信物,来日姑娘若有要相助的地方,且带着这狼符到山狼寨,我们必合寨上下之力为姑娘达成一个心愿。” 第45章 问责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信物啊。 池净好奇地把那方灰色的狼符拿在手上把玩着,对它的棱角分明又平滑的质感很是喜爱。它的材质看起来有些介于玉石与晶石之间,呈半透明一头灰狼形状,可比那些什么翡翠啊玉佩啊好看多了。正要向黎稚雨道谢,却发现房里除了她和玉瓶,再无第三人。 走了?这稚雨姑娘好俊的身手啊,比万晟弟弟派来的那个暗卫功夫还好些。可是总感觉把什么事情给遗忘了... “玉瓶,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带孩子去县衙对薄公堂?”池净灵光一闪。 “...”玉瓶。 按理说,今日县太爷已经回到衙门里办差,不出巳时,定会让人来传她上堂。但两人直等到午时,也未见有衙差上门。玉瓶跑到县衙处一打听,得知那李花与刘二狗早已分别死在牢里,并且都是被人割破了喉咙流血过多而死。现场还留了山狼寨的标志,县太爷一听是山狼寨,竟不敢再声张,只是把那二人用薄席一卷草草埋葬了事,更别提派人来无华院寻那孩子了。 好不负责任的县令啊...幸好不用上堂,她也乐得轻松,否则她去哪里变一个孩子出来指证那两名人贩? 这山狼寨——好威风好任性让人好羡慕。池净暗暗下了决定,等万晟弟弟的死劫一解,她就把她所有赚到的钱都给他,让他下半生衣食无忧,长命百岁。而她就拿着这狼符上山狼寨上去,换个小当家来当当... 差点忘了,还有另一件事还没了结。“玉瓶,你去打几斤好酒,再买些新鲜的肉蔬,晚上把聂大哥与名公子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是,姑娘。”玉瓶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片刻之后,池净也偷偷地出了门。 ... “少爷,外面有位女子要找您。”下人敲了敲门。 万晟停下收拾书籍的手,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她蒙着半边脸,看不清容貌。不过倒是长得一双好眼睛。”下人道,想起那女子的那双比太阳还耀眼的眼睛,心神有些恍惚起来。 是池净!她怎么来了?万晟看了看周围散落了一地的东西,难道有人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 “让她进来吧。”万晟道,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是,少爷。”下人退了下去,不多久便把池净带了过来。 “万少爷。”池净依然蒙着脸,但显然很高兴见到万晟,福了福身子,打量了他一会儿便笑着道:“有些时日未见,万少爷又俊了几分。” 原来,承宗长大后是这模样...古人多数早熟,万晟也不像承宗那样因为化疗的折磨与营养不良又瘦又小,自然是高大一些。十四岁的少年眉眼初长开,青涩与成熟混合着,习武之人的精气神与文人的儒雅也融合一体而毫无违和感,池净越看越满意。 池爸爸和池妈妈的孩子,她池净的弟弟,就该是这般意气风发。 万晟也轻笑着道:“池净姑娘真会哄人。”但听见她说自己长得俊心里真的很高兴呀,嘴巴快要合不拢了。 但万晟表面上仍是淡然地问道:“不知池净姑娘来这所为何事?” “我是来找少爷府里一位名为灰影的护卫,想当面问他几句话。”池净收起笑容,淡淡地说道。 灰影?万晟豁然大悟。她这是为了玉瓶上门讨说法来了?万晟唤道:“灰影。” “灰影在。”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一人,正是灰影。事实上,他早已等着池姑娘找上他的这天,因为他知道池姑娘会替玉瓶出头,只是没想到来得比他想象中的慢了一些。 要是再慢一些,他与主子就要走了... “什么,你就是灰影?“池净定睛一看,不由得脱口而出。 “属下正是灰影。”灰影道,他对池净并不陌生,而池净这该是第一次见到他——他是灰影,有那么难以置信么? “若你真是灰影,那我便知道你为何要离开玉瓶了。”池净失神地喃喃道,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早在她去循着鼓声去往城隍庙的那晚,她趁着他略有困意心神涣散之际催眠他之后,就已看到了他眼里所显示的... 原来是万箭穿心啊。 池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万晟的书房,眉头仍紧锁着。为何如此奇怪?万晟是死于五马分尸,灰影则是死于万箭穿心。这对主仆竟都没有好下场吗?若果是中毒身亡之类,她救人的把握还有七八分,可现在这... 如今为了玉瓶好,现如今这个结局才是最好的吧?反正灰影死定了。 池净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继续迈步走着,才迈开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 灰影死定了,死定了。 那他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才要离开玉瓶,让玉瓶去另择良人的吗?是什么事情,会让人明知道是送死还要义无反顾地去送死?而且非去不可? 又是什么样的罪,非要将万晟五马分尸,才能泄愤? 池净站在烈日当空下,突地一个想法钻进她的脑里,挥之不去,一时间只觉如坠冰窖,通体发寒。 ... “主子,池净姑娘她这是...”灰影疑惑地看着一脸兴师问罪而来,又唉声叹气地离开的池净的背影,心里感叹着女人心,海底针。 万晟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心下升起一股失落。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就要离开固城了,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关离的信来了吗?”万晟问道,迅速收回不该有的心思,他深知这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还没有,今日收到的飞鸽是关离前日放出的。他在那边似乎遇上一些阻碍。说是山狼寨里唯一的小少爷遇到刺杀下落不明,如今寨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寻找小少爷的下落,暂时无心商议。”灰影道。 关离! 那个戊午四同八字,以往曾是亡命天涯之徒的关离! 那个命里注定要造反,要起义,要死于火攻的关离! 已经离去,又匆匆折回的池净站在书房门外听见这二字,口瞪目呆,久久无法回神。 第46章 图谋 灰影见过她乔装成老人的模样,但却不知道她是天机巷里替关离批命的那个老人。那么同样的,万晟也不知道她曾与关离有一面之缘。 池净拈起方才路上捡的一根约十公分长的树枝,从食指和拇指间转到无名指和小指,再从无名指和小指间转回中指与食指之间。 万晟弟弟要造反,他图谋的是这个东离的天下。既然如此,那她大不了就助他夺了这个天下便是了,只要坐上了这个皇位,万人之上,谁还敢对他行五马分尸之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但不用去查池净也知道万晟如今的准备肯定还不够,远远不够,否则不会起义失败。 什么原因,导致他们那么迫切,不能再等准备充分了再行动? 树枝继续回到池净大拇指的指甲尖上飞速舞动,嫩白的纤纤十指转得飞快,玉瓶看得目眩神迷,早忘了自己来意。 她需要名和利更需要人,最迫切需要的是时间。 关离!池净指间的转动终于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聂大哥,名公子,来试试这道菜,玉瓶的厨艺越来越精进了。”池净把一盘菜放到聂意寒与名医二人跟前,示意二人品尝。 此时众人在院里新建的凉亭里用餐,酒是莲花白,香气虽淡然而余韵无穷如饮甘露。至于菜是,菜是... 看着桌上没见过的菜式,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下手。池净见状,唤道:“玉瓶。” 玉瓶应了声是,给大家示范起来。只见她拈起一张色泽微黄有巴掌大小的面皮,再用筷子夹起几条细嫩的鞭杆葱放到面皮之上,把另一盘里切成了片状的色泽红艳的鸭皮放置其间,最后用银匙又从另一小碗上挖了些酱均匀地涂抹在葱与鸭片里。 面皮一卷,便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咬。 聂意寒与名医有样学样地也卷了一份,放进嘴里一嚼——对视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叹之色。 “肉质细嫩,肥而不腻。”聂意寒叹道,又喝了一口酒。美酒佳肴与佳人,只觉得心灵从未如此宁静过。 “天下,一绝。”名医也道,同时手并没有停下来。 那当然,池净心忖道。北京烤鸭可是举国闻名的... 另一边的蓝以墨一言不发默默地吃了好几块。池净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外国小孩已经提前进入了青春叛逆期。 “对了,名公子,你如果不忍心把那赵童赶走,可以把他交由我,让我安置。”池净道,战争将起,名医也还没有研制出麻沸散。他心太软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如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万晟,她都绝不能让他的命毁在那样一个阴险小人手上。 想要改一个人的命,那就必须先改掉其他人的命。 “这...”名医迟疑了一下。 “不行!若按你先前所说,那赵童并非七八岁的幼童,实际年龄已经三十有余。放你这里,你一介女流之辈,先不说招人闲话,要是他哪天动起歹心来...”聂意寒立马跳出来反对。 名医附和着点头:“有理。” 嗯,有理,池净也跟着点点头。毕竟人死在她这里她也不太好交待。那就赶在下雪之前趁那赵童外出之际,把他做了吧。 “那名公子...”池净又问道。 “池姑娘...叫我,名医,或者,名大哥...”名医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适。怎么池姑娘可以叫聂意寒为聂大哥,叫他却叫名公子那么生分。 “是你先叫我池姑娘在先的啊...”池净有些啼笑皆非,这些古人虽早熟,并非完全没有幼稚的一面啊。 “咳咳...净,净儿。”名医脸微红地唤,多年来隐居山野之间,从未与其他女子这般亲昵互称过。聂意寒能叫得那么自然,他当然也不能落了下风啊。 “名大哥,”池净掩嘴轻笑。几杯薄酒下肚,这万年宅男就变得这么可爱?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重新问道:“不知麻沸散研制出来了吗?” 名医正了正色。“净儿,给我的,奇方,有效。” 池净喜上眉梢。 ... “但是。”名医又道。 池净此刻内心深处忍不住咆哮,真想把名医的喉咙给治好,讲话就不会这样一惊一乍的了... “但是,只敢用,小动物,试验。”名医慢条斯理地终于把话说完了。 她听懂了。小动物身上能有效的药物,对人体未必能有效。多数动物的愈合能力都比人类来得强又快,况且动物并不会开口说出自己疼不疼,疼的程度如何。 “名大哥,你下山来吧。山里人迹罕至,除了小动物,并不会时常遇上伤者。没有伤者,你的医术就无法提高。”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名医一直躲在山上苦心钻研,但纸上谈兵与实际操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知道。”名医目光黯然。“可我曾,发誓。未满,二十五,不会,下山。” “此生不许收徒,未满二十五不许下山行医。”池净纳闷道:“还有第三条吗?” “有。”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头看着天上朦胧的月色,借此掩饰脸上的淡淡悲哀。聂意寒抢在名医前头替他说了出来。:“不管什么原因,永远,不许再砍掉伤者的手脚。” 名医默然,杯中酒亦一饮而尽。永远,不许,再。 那个浅笑倩兮的温柔女子仿佛出现在眼前,一脸宠溺地笑着轻唤:“寒儿医儿,别闹了,快过来洗手吃饭。” 不小心踩了雷区的池净尴尬地干笑两声。 “呵呵,别说这些了,来,我们喝酒我们喝酒。这些日子以来,谢谢两位大哥对我与以墨的百般照顾,净儿在此敬二位大哥一杯...以墨你别喝,你还小呢。” 蓝以墨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尝一口而已,还是继续吃菜吧。 玉瓶失笑地给以墨和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舌尖微甜,茶香馥郁齿颊留香。徐徐抬头望向天上那轮明月,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悲戚。他这些天来,可还好? “我明天要离开无华院几天。”池净放下酒杯道,“聂大哥,无华院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二了。” 第47章 山狼 把蓝以墨与玉瓶托付给聂意寒之后,第二日清晨池净便向狼山出发。她再次乔装成了脸有大疤的老人,向城里见多识广的老人们打听到了山狼寨的大致方向,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路策马轻骑,固城渐渐抛在身后。 越来越靠近狼山一带,羊肠小道也越来越多起来。三个时辰后,池净便到了狼山脚下。往上的路狭窄曲折而又险峻,甚至有好几处崎岖的仅容一人通过,池净不得不弃马而选择徒步。摸了摸马鬃,有些舍不得这匹她前些日子在马市上一眼相中的小白马。 初时她并没有留意到它。她只是从它跟前经过,它不知如何挣脱了马贩的马绳,追上前轻轻地咬着她的衣袖。待她吓了一跳低头望去,不由得莞尔。二十多年来,她还是首次从一匹马的身上看到如此无赖的眼神。就在此时,马贩发现它挣脱了马绳,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身上,顺带恶毒地诅咒了几句。池净一直留意着马儿的眼睛,这时从这马儿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怒气。 此马竟略通人性。 池净停驻马前,仔细地瞧了瞧这马,发现该马不但耳朵上有箭伤,身上细细密密的也有不少刀伤。这样品相的马,于马贩来说确实是不好出手,不但卖不了几个钱每天还要养着它,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火,难怪下手鞭打起来毫不留情。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难瞧出这曾是一匹英勇善战的悍马呐,它的主人若尚在,断不会让它流落至此。救人尚有余虑,可是畜生不会背叛人。池净心下怜惜,用低于市价两倍的价格买下了它,取名野鹤。 “野鹤。”她轻唤道,紧紧盯着马的眼睛,企图用眼神沟通。“前面的路我得自己走,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如果明天我没有回来,你就离开这里,寻一处草肥水清的世外桃源,做真正的闲云野鹤去吧。” 野鹤嗤嗤两声傲然地把头转向了别处,没有理会她。池净抚掌大笑:“这位大哥你是在闹别扭吗?哈哈。” 又与马儿嬉闹了一会儿,最后再拍了拍野鹤的头,她毅然地往山上走去。 ... 狼山处于固城与宁城交界之间,从此处到狼山去要翻过半个山头。因为山路崎岖地势险峻通行不便,所以除了考取功名的学子外,固城的百姓极少离开本土。尤其十二年前的那场饥荒,路况直接导致了赈灾物品难以运输,物资再从贪官手中层层克扣一圈下来更是所剩无几。 可谓是山高皇帝远,越小的地方贪官污吏越猖獗,百姓唯有苦不堪言。 但怪就怪在不知哪个朝代开始,民间传出一个传闻,说是固城人杰地灵,城内外有数百年前先人留下的大批宝藏。宝藏内金银珠宝之数目众多,富可敌国自是不在话下。但真正令天下人皆趋之若鹜的,是与宝藏一同销声匿迹的血龙丹。 得血龙丹者得长生,得血龙丹者得天下。 此世间没有人不想得到天下,得到天下后没有人不想长生。 传闻归传闻,却没有人见过真正的藏宝图,更别提那神秘的血龙丹。 这也是声名显赫的五大世家心照不宣地在固城这个小县城落户,并且固城里时常会有皇室人员亲临的原因。 ... 池净在山间行走着,只觉山风微凉沁人心肺,许是太久没有身处如此纯净清新的空气里,也或许是太久没有爬山运动过,一时岔了气咳嗽了几声。几乎是立刻地,在这空旷的山间传来自己的咳嗽回响声,虽是青天白日也让人觉得脊梁骨发冷。她有些后悔没让野鹤跟上来了... 可是转念一想,怕什么?她自己就是最大的一只恶鬼,阎王爷都不收她,她在这自己吓自己为的哪般? 于是又咳了咳给自己壮壮胆,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 丝毫没有察觉在她身后不远草丛里掩藏着的一双淡绿而嗜血的眼睛。 又走了好一会儿,池净面前出现了两条岔路。路间立着指示碑,箭头指着的左边标了狼山,右边则标着狗山。这些古人给山起的名字真的...好随意好任性啊。 池净有些哭笑不得,但眼看天色已过午,若无法在天黑前抵达山狼寨,她就要露宿山里了——这可不是她所愿。给她指路的那位老人家也没告诉她这里还有座狗山啊。顾不上辨别真假,池净只得往左边的小路走去。 走了一刻钟后,她又原路折回岔口处,看到这指示碑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半点不妥之处。心下略定,又摇头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再原地站立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小心能驶万年船呐。 “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别人保护...”确定无人搞鬼,甩掉心头莫名的诡异感。“眼看著别人的幸福,还能怎么忌妒...”想走的路,还是有点凹凸啊。池净负着手,扬起两袖清风,一副痞老头儿的模样,唱着最喜欢的那一首歌再次逐渐走远。 在她走后一刻钟,石碑缓缓地转动起来,原来指着狼山的箭头慢慢地转向了狗山,而指着狗山的那一面,则慢慢地转向了狼山。 转动的声音并不大,像有人暗地里操作但方圆数里除池净外无半人踪迹。 终于,石碑停了下来,天地间缄默,只传来山风徐徐。 ... 不是说只要抄这条近道走进了山里,不用一个时辰就能看到山狼寨的标志?现在都走了快要两个时辰了。又累又渴的池净停了下来,用随身带着的脂粉补了补妆。再这样下去,她的老人妆要彻底化掉了...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碎碎念着,补妆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危险的本能让她忽地用力往右边一扑。 等她从地上站起身子来,往先前坐的石头上一看—— “我去!”就是从没见过狼,池净也绝不会错认面前对她虎视眈眈发出深沉嗥叫的那是狗! 抽出绑在腿间的匕首,此时池净仍心存一丝希望这里不是狼山而是狗山...若来的是可爱的小狗多好... 那头灰狼再次扑了过来。 第48章 战狼 池净再次敏捷地闪躲开来。连扑了两个空,灰狼眼里露出了凶光。它龇了龇牙,背上的毛微微竖起,后腿微屈,像要准备向她腾跃而来的样子。 池净咽了咽口水,也全身心进入警备状态。她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更别提对抗狼了。在一头饿狼面前,她曾学过的什么咏春,什么太极,此刻都是花拳绣腿。毕竟对方有尖牙啊!狼是目标性很强的动物,认定了目标就不会放弃,除非被目标所杀或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风驰电掣间,灰狼蓦地用尽全力地一跃,向池净上方扑来!池净本想趁着此时将手里匕首送进它的胸膛,无奈理想总是与现实有极大距离。她的匕首只来得及扬起,手臂便被狼爪划了几道深深的伤口!她奋力地把狼甩了出去,暗红的血打湿了她的衣衫,滴到地上的灰尘里。 池净被狼抓伤的手臂一吃痛,匕首也掉到了地上,心里暗道声不好。虽不知道为何这狼没有成群结队地出现,但血腥味只会引来更多的狼!她莫名其妙地穿越而来,该不会就莫名其妙地葬身此地了吧... 不行,她可以死,但不是现在!不能死在区区一头狼身上!池净几乎能听见自己胸中急速如鼓的心脏狂跳声。缓缓吐纳气息,收起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心知不能拖延时间了,必须速战速决! 但显然灰狼也正是这样想的。眼见伤了她的手,灰狼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来,丝毫不停歇地向着池净再次一扑! 就是现在! 池净眼疾手快,从另一边腿里抽出绑着的另一把匕首,刀尖朝上,三指紧握刀柄,以刀为镖对着灰狼的胸膛用力一掷——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匕首直直穿过了狼的胸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 事实再次狠狠地打了池净的脸。 匕首穿过了灰狼的胸膛,但灰狼并没有因此而倒下。相反地,她的刺杀激起了它的滔天怒火!它在半空中因匕首穿过身躯的阻力掉落了下来,却似乎对身上正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毫无所觉般,一跃而起没有半点停滞之状地把池净扑倒在地,锋利的獠牙对着池净的脖子狠狠一咬—— 但池净心里怒意更甚!这头狼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样都不死!竟这样都不死! 在灰狼的牙齿碰到她的脖上皮肤的那一瞬间,她右手扯住狼头猛力往后一拉,左手变戏法般出现了第三把匕首!这把匕首比前面两把要更长些,寒光一闪,以破竹之势往狼眼里直贯穿进狼头内!刀尖从狼的后脑处刺出... 血混合着狼脑浆喷溅了池净一身,灰狼这次终于彻底气绝身亡。 今天的天空真蓝啊... 从狼出现,到被她杀死,整个过程也不过就一刻钟,可是却像是过去了漫长的一个时辰。躺在地上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蔚蓝的天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池净长长地叹了口气。 把尚带温热的狼尸推到一旁,她慢慢撑起半软的身子,从包袱里拿出白布随意包扎了一下手臂,赶在狼群闻风而至之前离开此处。 战胜一头狼让她心情格外地好。扬了扬长长的大袖袍,池净吹起口哨来。悠长而轻快的调子随着她逐渐走远的步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丝毫不介意自己血淋淋地在这空旷的大山里踽踽独行的模样,像极了从戏本子里走出,深山丛林里走来的精怪。 ... 池净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山路的拐弯处。 又过了一会儿。 一只青白的爪子从路边的草丛里突然地出现,伸向了地上一点点失去温度的灰狼尸体。灰狼尸体倒在了草丛的旁边,是以它不需要离开草丛里,就能摸到了那狼身上仍细细涌出来的血。 有些潮湿,它先是把爪子上的狼血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不禁吐了吐舌头,“嘶嘶”地发出了近似蛇吐信子般的声音,似乎有些嫌弃狼血。狼血尝起来跟其他动物的血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一样的是同样的腥,不一样的是这腥味更浓。 这些大狼,平时只会欺负它死命追着它跑,有一次它爬到树上躲了三天才躲过去。没想到它们也有今天,被方才路过的那人随便一刀就捅死了,那人真厉害。比它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想到方才那人英勇的身姿,它兴奋地发出“吱吱”声来。 没“吱”几声,它忙噤声四下张望。那颗毛茸茸的头探了出来,露出了一双腥红的双眼。它看了看周围,确认方才那人已经走得再远不过,确认狼群暂时还不会出现得太快。 它再无半分迟疑地冲了上前,轻松地把匕首从狼头里拔了出来,随手便抛到身后。然后它抬起狼的后腿,嘴巴一张便对着狼腿咬了下去。一口一口地咬掉了狼腿上的毛后,狼腿上露出了鲜红的肉。它开心地“咯咯”叫了一声,开始撕咬起狼腿上的肉。 狼腿上的肉有些硬,血沿着它的嘴流了下来,它顾不上去擦一擦,匆匆地嚼几口吞了下去,又咬下一口。 味道还不错。吃了几口,歪着头想了想,又跳过去把刚刚扔掉的匕首捡了回来。它一双眼晶亮晶亮地回忆着那人的动作,“噗嗤”一声把匕首分毫不差地插回了狼眼里。 “咯咯咯”——开心地又叫了几声。 忽然它鼻子抽了抽,空气里的轻微波动让它知道有东西要靠近这里。再也顾不上玩耍,它手起刀落,刷刷地把狼尸的前肢与后腿切了下来。哪怕是一个成年男子做起这些来都会觉得费力,但它却像在切豆腐块般轻松惬意。 最后从背上扯下一块墨黑的布往地上一铺,把狼的四肢放上去,随手快速地卷起来打了个结。把墨黑的小包袱背回背上,迈开干瘪的双脚就要离开。 “你,是人是妖?” 它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浑身激烈地一抖,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池净。她负着手,气定神闲地看着它,即使是在它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也并没有被它那双腥红略带凶狠的眼睛吓到。 同样的,它也没有被池净脸上狰狞的伤疤吓到。 四目相对,池净再次问道:“你,是人是妖?” 第49章 野人 池净打量着它。那团毛茸茸的,青青瘦瘦的,唇边还沾着狼血的,不知是人是妖怪的...东西。 是妖,好办。是人的话,那就要防着些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它或许不是它,它有可能是他或她。它长相酷似人类,只是瘦得像只小猴子,手脚与脖子间没有衣物遮掩着的地方是青白而毫无血色的。然而方才看到它切狼腿时的力大无穷,又知道这瘦只是表面的。真正让她不确定它身份的,是它的那双血红的眼,还有那一头微红的头发。东离国真是什么都有啊,先是有金发的蓝以墨,现在来了个红发的不明生物,还都让她给遇见了。 明天就算再出现个头上绿油油的,她半点也不会觉得惊讶。 杀了灰狼后就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窥视她,不,或许这道视线更早,早在她踏进这座山的那一刻就在了。如今看它连死狼的肉都啃,应该没有恶意,只是饿极了吧。 “嗷呜~”它想了想,仰天嚎了一嗓子,模仿狼的叫声模仿得惟妙惟肖。 池净见状哑然失笑:“你不是狼,别假装它们的同类。再说了,你就算是狼,我也不怕。”说话间,池净又往前迈了一步。 几乎是立刻地,它跳跃着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眼里闪现着畏惧。 “你不伤害我的话,我也不会伤害你。这个给你吃,你告诉我,狼山往哪个方向走?”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大白馒头,她友好地递了过去。 这下它看懂了。它见过这种白色的大团子,好多经过的人停下来歇息时,都会从包袱里拿出这种白色的大团子放进嘴里。昨天有一个人的包袱里也有这个,那个人掉进山里的那个大洞后,包袱挂在大洞外面了。它打开包袱,就看到里面的白团子。 当时它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只觉得干硬又无味便丢弃了,还不如兔子肉的味道。可是这个好厉害的人给的... ... 池净看它迟疑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馒头——不,是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馒头。它先是用鼻子嗅了又嗅,伸出舌头舔了舔,似乎在确定食物的安全性。小眼睛眨了眨,似乎第一次尝到这样奇特味道的食物。它试着咬了一小口—— 她啼笑皆非地看着再次伸到眼前来的小手...它居然只用了几口就吃完了两个大馒头,吃完后仍满脸饥渴地看着她。池净耸了耸肩摊摊手,表示已经没有馒头了。 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让玉瓶做出来的这奶香馒头,那就算是无肉不欢的人吃了也会吃上瘾,何况它一个没怎么尝过美食的山中小怪。她算是看出来了,它就算是个人也是不会说人话的人,充其量就是个野人。只是不知道这小野人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 “你,带我,去,狼山。我就给你,很多,很多,这种馒头。”池净手脚并用地比划着,慢慢地说道。又指了指天上:“天色,已经不早了,晚了。晚上会有狼,我,在山里危险,不安全。狼山,是这个,方向吗?” 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脸上的表情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它歪着头努力地想了想,猝然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池净。见池净在原地一动不动,它几乎是半跳着跑上前来,扯了扯池净的衣袖,又继续转身就跑。 这是让自己跟上去的意思?池净看了看已经变得有些阴沉的天,拔腿跟了上去。 ... 她万万没想到它会把自己带回它的“家”做客。 这是人类的始祖山顶洞人?看着这简陋的山洞,洞里有几只水瓮,里头盛着清水。水瓮旁边铺了一床稻草,看来这山洞真的是它的栖身之处。不远的角落里堆放着的几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腐肉,整个山洞里散发出腐朽腥臭的味道,池净只觉连喘气都困难,更别提过夜了。 只看了一眼,她便决定趁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赶紧离开。“谢谢,你的招待,我还是,该走了。”又用手脚比划了一通,她觉得它应该懂了她所表达的意思。 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又拿出一个包着卤牛肉的油纸包,她递过去:“喏,给你的。” 这个小东西...让她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就像它脚上拖着的脚链一般沉。虽然它用布包着铁链继而没有发出声音来,但这又岂能瞒得过她。把一个蓝以墨带回家就够了,她没有那时间与闲情再去救济别的人了。 池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它的山洞。 ... 兜兜转转,她还是迷路了。事到如今,还是扔个卦来决定去路吧...正要拿出兜里的铜钱,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正扶着身后的大树笨重地起身... 有人在树边睡觉?那正好,可以问问路。池净心上一喜,绕到大树另一边就要开口询问。 我的个乖乖!这哪里是人,是一头刚睡醒的喘着粗气的熊啊...她诅咒了一声,转身就跑。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有好几次池净都能感觉到那头熊的那利爪已经快要划破自己的背了。或许,已经划破了,只是她过于紧张而没有感觉到而已?她不知道也没空多想,只顾着不断地逃命,逃命... 先前斗了狼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紧接着又跟那小东西去它家山洞走了一圈,她的双脚越来越重,渐渐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了。眼见熊跟她就相差几步距离而已,她脚踝突地一扭,竟被地上的一块尖石绊倒了! 死了死了,这次真是死定了!这辈子没死在爆炸里,反而要被熊撕裂了...后者应该更痛苦吧,池净心里哀嚎一声。 可是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在移动。难以置信地张开了眼睛向前看去,发现熊扑了个空,正面朝地倒在地上。而自己腰间有一双青白而瘦得皮包骨的爪子般的小手...紧要关头把自己从熊跟前拖出来的的,居然是那个非人非妖的小东西。它救了她... 池净心里复杂难言,却来不及侥幸,便与它双双往后一仰,一同掉进了一个黝黑的大洞里。 身子直直往下坠的池净痛下决心:以后出门,一定要养成挑黄道吉日的习惯! 第50章 洞底 池净初时以为这是个无底洞,毕竟掉了很久都没有到底。 她与那小东西紧紧相拥着。说是说相拥着,倒不如说她在抱着一副骷髅架子在往下坠。这小家伙...真瘦啊。 既然它在那大黑熊的爪子下舍命救了她,那她也无法对这样的它坐视不理了,她心安理得承下这份恩了。 哈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听着它因恐惧而不停地发出的“嚯嚯”声,不知道这又是在哪种动物身上学来的? 轻吁出一口气,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将她心里残余的那份沉重也尽数吹散。 不管它是男是女,就算是个妖怪也无所谓了,大不了领回家当宠物养着,如果还有命回去的话。嗯,如果还有命回去,回去后肯定第一件事先把它的脚链去了,再把它养得白白胖胖。 它的脚链肯定不是普通的脚链吧?它虽瘦但却身怀九牛二虎之力,脚链却还系在它的双脚间,可见是它也无法弄断的。 正在思考间,池净发现他们一起掉进了洞底一潭碧绿的水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的同时,惊飞了停落在洞里石壁间的一群乌鸦。 乌鸦发出“呀呀”的叫声,久久地回荡在这一处散发着古老气味的秘境里。 ... 掉进水里之前她就已经提前闭了气。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池净想托起它往岸边游去,反正它身上没几两肉...结果出乎意料地发现它还会泅水。 不但如此,趁着池净没回神之际,它那纤细的但力气却不小的小手还拖着池净往前游。 如果她不会泅水,那它现在已经是救了她第二回了。她在水里捏了捏它的手心,表示自己能游过去,它懂了这意思,便放开了她。等湿漉漉地齐齐上了岸,池净面露感激看着它——不,那是她。 经过湖水的此番浸泡后,她微红的头发不再像原来般毛茸茸地飘起来,反而服帖地垂在耳朵两侧。不仅如此,湖水把她脸上的污渍也冲掉了表面的部分,露出五官分明的约莫能看见几分清秀的女孩子的脸来,唯有一双眸子依旧血红。 这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一名许多年没洗过澡的,活在山野间的女孩。 才打算说点什么,就见她动作麻利地解开背上的那个墨黑的小包袱,匆匆拿出里面的油纸包急急地打开... 神奇地发现油纸包没进水。她兴奋地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干涩的笑声,高兴地用力一咬,连油纸皮带着里面的牛肉一起咬下一块来。 “别——”不是这样吃的。池净伸手欲夺过她手里的油纸包,没想到她捧着油纸包的手迅速地往后一躲,鼓起腮帮子带着怒气地瞪着自己。 “啊、啊!”她生气地叫道。 “我没有要跟你抢。”池净没有被她突然拔尖的叫声吓到,淡定地说道,“我教你怎么吃。” 迟疑再迟疑,她缓缓地从身后拿出油纸包,但没有递给池净,脸上仍带着余怒。池净心里一阵狂喜,原来不用手势她也能听懂。 “拿来,我教你怎么吃。”板起脸,池净朝她伸出手。 随着池净板起了脸,她的余怒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是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个厉害的人是怎么几下子就捅死一头狼的。她像丢烫手山芋般把油纸包丢到池净怀里,然后委屈地继续嚼着嘴里的肉。 真好吃...她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肉...这个人果然很厉害,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所以不能惹恼了这个人。可是她才咬了一口,刚刚应该趁她没收回去前多咬几口的... 她正在心里惋惜嗟叹的时候,却发现那肉重新递到了自己的嘴边,只是这次没有了外面那层包着肉的纸。她愣了愣,看到这个人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开口。 她没有多想便张开了口,肉塞进了她的嘴里,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去...一时间,肉的酱香充满了她的口腔,填满了她心里对食物欲壑难填的不断叫嚣。 她默默地啃着那块牛肉,难得地并没有狼吞虎咽。饶有兴趣地看到那个人也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包袱里的东西也同样神奇地没有进水。 接下来那个人从里面拿出一支杆状的东西往眉毛上画着,又在脸上弄了好多细细的黄黄的粉,最后还拎起一团薄薄的东西往那个疤上贴了一层又一层。 不一会儿,那个人看起来跟刚才从水里出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很老很老,像杀狼时候一样的老。真是个奇怪的厉害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她咀嚼的动作停下,又愣了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名字? 她虽然在这山里生活了许多许多年,但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在这山里的。她好像记得,她是有名字的… 一些零落的画面碎片闯进她的脑子里。 密道,破庙,古寺。 锁链,大雪,梅花。 还有那位衣衫褴褛的老妪,她唤她,唤她—— “嗯,名字。你有名字吗?”应该是没有的吧?就算有,看样子也不知道。池净怜惜地想着,正想着给她起个名字该叫红以墨好,还是叫红以黑的好,却被一道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老神仙?!是天机巷里那位老神仙吗?”来人先是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后又惊喜地拔高了声音。“天啊,果真是老神仙,您是特地赶来救我的吗?” ...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池净像被雷劈中一样定在原地!她苦苦寻觅的关离,此时不是在山狼寨做客?怎么也在这个隐秘得几乎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出现的怪洞里?他也掉进来了? 池净只觉一股心力交瘁扑面而来。转过身来,她刹那之间换上了肃穆的卦师嘴脸。 她眼神一沉,正气凛然又刚正不阿地道:“正是如此!关壮士。日前老夫夜观星象,推测出关壮士将遭逢大难,若不前来营救,恐怕壮士将命丧此处。因此老夫匆匆前来,助壮士渡过此劫!” 关离仿佛看到了眼前的老卦师身后透出万丈佛光,一时之间感动得无以言表。 第51章 字殇 在一旁仍细细嚼着牛肉干的小东西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用她那红色的眼珠子斜倪了池净一眼。 池净心一虚,忙别开了眼。是不是出现错觉了,这小家伙看它的眼神居然饱含鄙视? “老神仙,上次天机巷匆匆一别,未能得知神仙仙号,关离几乎抱憾终身。今日再次相逢,实属有缘。不知老神仙仙号称呼?”关离态度谦卑地问道。第二次相见,他对这位料事如神的老人是发自内心地恭敬。 神仙仙号?可不能再说自己姓池了,以后关离跟万晟他们提起的时候露馅了就不好了。 池净略一思索,道:“关壮士万万不可再唤老夫神仙了,这可是会折煞老夫的...关壮士,唤老夫一声姜老先生便可。” 姜子牙前辈,晚辈沾点仙气,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哈。 “姜老先生。”关离更为谦卑地行了一礼,借着施礼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天晓得他掉下来后已经过了两天一夜,在这洞底转悠来转悠去,发现这里根本无路出去。幸好他命不该绝,如今有神仙搭救! 早知道不该如此鲁莽,陪着这山狼寨的人寻找什么小少爷了…喝! “你是人是妖?”关离这才看到池净身旁一言不发的半人半妖的红眸小东西,吓得一个趔趄,忙拔出剑—— 拔出了剑鞘,剑已经在两天前沉落了湖底。 “关壮士莫慌。”池净见他那怂样,暗暗忍住笑。“此乃老夫的一名女弟子,我命她在此山间修炼多年,如今顺道将她接回去。” “姜老先生的弟子…额,真是…出类拔萃哈,长相别具一格啊哈…”关离尴尬地干笑两声,只觉得自己今天都要把这半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想把剑插回剑鞘里,摸索了半天看到空荡荡的手掌,才又想起剑已经不在身上。又是一阵茫然,干脆不敢再看那双红色的眼瞳,亦不想再问。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 … 既然把神算的称号往自己身上揽了,就不能再问关离此时为何在这里出现了。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站到他面前,而如今她也已经站到了他的跟前。接下来只要想方设法让他暂时改变主意,将原计划延后,让她有足够时间累积财富与名望,继而倾力相助,从而减低他们的失败率… 看到了关离额头上的不知何处沾上的一点污泥,计上心来。 “关壮士,老夫本只当你近来只有此处一劫,但如今见你印堂发黑,又似乎不止一劫呀!”不等他搭话,池净忙假意掐起指来,连连摇头叹气,口中振振有词。忽地喝道:“关壮士!你这是要逆天而行!” 关离心神大震。逆天而行!“姜老先生,此话怎讲?” “我问你,你是否与人谋划着近日里便要起义造反?”池净剑眉一扬,带着十分肯定地问道。 关离又是一震。但转念又一想,但凡秘密,在这神算子姜老先生面前,又算得了什么秘密? 暂且不提他是失足掉了下来,就算是他特意要藏匿此处,能把他找出来的又有几人?此姜老先生神通广大算无遗策,他又何必矢口否认到底。 即使如此,他仍沉着谨慎地探听了下四周动静,确定除他三人外再无第四者,这才严肃地回话。“回姜老先生的话,正是。” 他这么干脆便承认了,池净反而不知怎么接下去。点点头板着脸又假装掐指思索了会儿,她道:“关壮士,你且报上一字与我。” 报上一字?关离发懵,正是心神不宁之际,大脑里雾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想得起哪个字来? … … 关离急切地四下张望,忽地远处一丛翠竹映入眼帘。张口便道:“竹!姜老先生,竹字!” 竹?池净思考片刻,道:“关壮士,近日切不可鲁莽行事,轻举妄动。‘竹’乃‘简’之头,说明你们此行没有考虑后果,只一昧地想着去迈出第一步,想得并不周全。此乃其一。” 关离见他一语道破现状,颓然地垂下了双肩。难道真的不可行?难道百姓们就只能一直如此水深火热地苟延残喘着? 他虽有气无力但仍心存希望地问道:“敢问其二?” “其二。”池净同时想起了那名叫灰影的护卫。“‘竹’乃利器乃箭也,乃血光乃饱含煞气之物。此行尔等将元气大伤,除你以外,余皆死于万箭穿心!” “为何除我以外?”话音未停,关离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关壮士,你忘了,你的归宿是要死于大火之中…”池净残忍不减地提醒道。 是了,所以他不会被箭射死。全军覆没唯他一人幸存…这是幸哉?不幸哉? 红眸小东西突地抬起头来,直愣愣地望进池净眼里。池净心有异样,但没有理会。 万晟,关离,灰影。三人虽死法各异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起义而亡。其中数万晟死状最惨…如今她必须让他们三人同时停下步伐,阻止了其中一个,就等于同时阻止了三个! 久久未语。 “那,姜老先生,可有其三?”关离沙哑地开口,打破沉默。 “其三!‘竹’五行属木,木者,在春天当令而旺,如今已是近秋,失时失令!”池净道出其三。 失时失令!关离听了又是如遭晴天霹雳! 未等关离从霹雳中回神,池净步步相逼又道:“还有其四!‘竹’乃空心之物,你们不管原来制定了多少计划,全数落空。更有竹篮打水一场空之意——” 不止其四,只要能震慑住关离,就是其五其六其七,只要他受得住,她也可以信手拈来。 “够了!天地不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接踵而来的打击令关离难掩悲愤,忍无可忍喝止道:“难道推翻昏君的暴政是为逆天,困苦而无奈地死去才是顺应天意?难道就真的无力回天吗!” “有。”池净浑身凌人的气势瞬间尽数收敛,皆因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请姜老先生指点迷津!关离在此,替黎民百姓拜谢!”关离动容,生性高傲的他顾不得其他,撩起袍子就要跪下。 第52章 小鱼 池净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旁边的小东西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关离,又看向她,兔子般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池净先前压下的异样感又升了起来,一时也忘了去拦住关离,竟真的让关离就此跪了下去。 罢了,横竖她现在是耄耋老者,受得起。 “关壮士不必行此大礼,请起,请起。”池净虚应一番,待他起身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关壮士,我之前所言非虚,你若此时起兵,必败无疑。” 关离默然,但她的下一句话又令他燃起希望。 池净道:“但若明年开春再行此事,胜算可至七八。因‘竹’属木,春天万物生长才能得令得势。而秋天属金,金克木也,是以木遇金秋而凋谢,落叶纷纷。如今虽为夏末,属土,土生金,金为相也。” 关离虽理解得费力,但也没有打断她。 池净顿了顿,又道:“金为相,则火休,木囚,水死,寸步难行。总之,夏末尚且木囚,只能原地打转韬光养晦,到了金秋更是无木的立足之地。关壮士,唯有春天…” “可是来年开春…”关离陷入两难中。 对他们来说如今形势大好,朝纲已乱,君臣上下皆无心治国,他们的人早已渗透进朝廷内部,甚至守城门的小兵都已打点好。 另一方面,他们集结起来的灾民越来越多,正是群情激昂之时,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半年。这支起义军半年的口粮也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那位从来没出过面的爷未必还愿意继续资助… “关壮士,你且按兵不动,延后至来年开春。否则不但功亏一篑,更是生灵涂炭…”池净见他犹豫之色,心下知道急不得。 男人的满腔热血,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浇熄的。 生灵涂炭。一旦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白骨露野,被牵累的永远是无辜的穷苦老百姓。过了数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关离又岂能不知。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战,必败。不战,又错过绝好机会。关离苦着脸,如丧考妣。 “关壮士,最后老夫还有一句忠告。所谓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池净又道。别说关离,她自己都快要对自己深信不疑了。 未必是真相! 关离此时如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来自何处,是一直都太顺利,顺利太过了!他从未想过这有可能是狗皇帝虚晃的一招! 买通守城兵容易,但渗入朝廷内部,买通大臣又谈何容易?但他们的人却在短短一个月里做到了!他只顾着喜悦,喜悦着一切如此顺遂人意… “姜老先生所言极是。”关离脸上风云变幻。如果是个陷阱,那切莫不能去白白送死。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哈哈,壮士倒也不必如此伤神。所谓独木难成荫,树多方成林。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可有贵人相助。”池净哈哈一笑,爽朗地道。所谓贵人,那当然是指她自己了。 “贵人?”他喜出望外地反问。 “正是。到时会有一位无盐之女鼎力相助,此女乃太阴星下凡,有她相助,即可事半功倍!”说到激动处,她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开始为自己代言! “太好了!百姓有救了!”关离亦再次动容。民间有传言,太阴星乃商朝时期姜王后死后所封,姜王后乃难得的一代贤后!国之大福也! 池净笑而不语,猝不及防又对上那双红眸—— 是了,是了。她终于知道方才被她压下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一如东方乐,聂意寒,如今这小东西是第三个。 她也看不到这双红色眼睛的未来。 …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反常的事。 “关壮士,你方才说,你是因为看到附近的竹子,才想出这个竹字来?”池净问道。 “正是。”关离往池净后方一指:“喏,那就是…咦?”不见了? 刚刚他明明看到了一丛清秀而挺拔的翠竹,就在这碧绿的深潭旁边…怎么会…一眨眼不见了呢?关离迷茫地搔头搔脑,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是老眼昏花了吗? 池净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身后,抿唇不语。除了这大深潭,哪里来的竹子?这关离,莫不是被困太久,饿昏了吧? 这洞底光线十分灰暗,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她与关离能互相认出来全凭眼力过人,竹子焉能存活? “咕咕咕~”饥肠辘辘的关离脸皮微红,尴尬地别开了头。 看来真是饿得不轻啊。池净从包袱里娶出另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虽然不是什么肉干,只是些马蹄糕,饿的时候最好适当补充点糖分。” 何谓马蹄糕?没听说过,关离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鱼!鱼!”小东西突然在这时候说话了,她并没有看那包马蹄糕,只伸出白得几近透明的食指指了指自己。 这是想吃鱼了?这里哪来的鱼?或者她这是想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呵呵,小鱼。”池净干脆直接把她的叫唤当名字拿来用,以免被关离发现她跟这家伙不熟。“为师也给你一包别的甜点。” “鱼!鱼!”她又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油纸包,决定还是闭嘴先吃东西。 … 趁二人正囫囵吞枣,池净取出包袱里细细保存着的火折子,准备探索一番这洞底。沿着周围走了一圈下来,发现整个洞底除了这个深潭,深潭旁边是她们如今所在的大空地,根本没有其他的路。 关离之前应该是在一旁饿晕过去了,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掉落下来的她们吧…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命不该绝啊,该怎么死还得怎么死,死在火里的就绝不会死在水里。 收起火折子,池净道:“此洞太深,爬上去不太可能。关壮士,你水中闭气最多持续多久?” 关离道:“最多两刻钟。” 那就是半个小时。池净点点头,看向小鱼。好吧,小鱼忙着吃,没有理会她。 “出口在潭底之下。”池净胸有成竹地宣布道,就像《神雕侠侣》里小龙女的绝情崖底。 关离看着她,瞠目结舌。 第53章 潭底 关离首当其冲,本欲先行下水做个开路先锋,却被池净拦了下来:“关壮士,老夫方才心算一卦,此时你不能先行,否则必有血光之灾。需待我与徒儿先行后一刻钟,你再跟上,方能破解。” 关离一听果然不再坚持,但脸上仍挂着愧色。让老弱妇幼挡在他堂堂七尺男儿面前,他关离情何以堪! 当初选择易容成老者,并且往神棍方面发展果然是个绝佳的选择。池净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东离卦师以年龄服众,虽可笑但也确实让她占尽了便利。 活动活动筋骨,池净与小鱼准备潜入潭中寻找出路。看了一眼幽碧而不见底的深潭,不情愿又不得不为之。声音可以一直伪装苍老这个毫无难度,但脸上的妆容遇水则化… 绝不能让关离识破她的伪装。 “小鱼,你待会儿跟在…”心里一定,正要嘱咐几句,话还没说完,小鱼已经“咯咯咯”怪笑一声欢乐地扑通跳了进去。 白操心了,池净无力扶额。这小怪物哪里会怕?简直如鱼得水!看她的样子还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是她疏忽了,小鱼在此山间如入无人之境,还有哪个地方是她不熟悉的?跟着她绝不会错!池净当机立断,紧跟着跳了进去。 … 这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潭。 如今虽未曾进入秋冬,但此潭在地底下如此那么深的地方亦无阳光照射,本应刺骨冰寒,可它却有着让人舒适的淡淡温热。若说是温泉,它又没有温泉那般暖和,也没有温泉那股独特的硫磺味儿。那它为什么不冰冷呢? 潭底下除了石头外什么也没有。这些石头看似凌乱地摆放着,用心观察便会发现这是有心人布下的一个奇门阵法。她还没有看清八门所在方位,小鱼已经不假思索地往其中两块并列的巨石缝隙间穿了过去。 游在前面的小鱼儿轻车熟路地东钻西钻,不需要分辨方向,更不需要试探路线。池净心下诧异,既然这个石阵没有困住小鱼,那小鱼难道略懂奇门之术?可她看起来只有十岁呀... 沉沉浮浮间,不需一刻钟她便被小鱼带了出来。刚浮出水面,令池净哭笑不得的是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潭中潭之外,还有一个潭...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跟这个潭并列的另一个小潭,池净难得地对关离有些同情起来。没有小鱼的指引,他指不定要在水里打转多久呢... 小鱼几乎毫无停顿地又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潭里。 名副其实的小鱼,都不带喘气的!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池净也没有多加停留,跟着一头扎进了小潭里。这个小潭与大潭水温一样,潭底果然也有一个与方才类似的石头阵。她轻松地跟着小鱼再次钻了出来,头露出水面那一刹那,看到头顶上出现的强光,她就知道这个出口钻对了。 顾不上打量四周环境,池净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迅速地把自己的妆重新画好。越想越觉得奇怪,这潭底通潭口,大潭又套小潭的,这样一路游过来,却一具骸骨都没有。 这个洞与洞里的潭就是一个天然的大陷阱,不可能每个掉了进来的人都会泅水,会成功地找到这个潭中潭。那么,那些骸骨呢?在方才的两个潭边甚至潭底,别说人骨了,她可是连半截动物的残骨也没发现。 “咔咔咔。”小鱼扬起红色的眼睛对她笑得欢快,似乎在等她表扬。池净无奈地又拿出一个油纸包,这回里面放的是大肉粽,裹了数层的油纸。玉瓶煮好起锅至今,她都还没试吃过...这尾小鱼儿的胃真是无底洞啊,池净深知从没有吃过美食的人,一吃就会轻易上瘾,从此几乎再也吃不下其他难吃的东西了。 因为胃口被养刁了。 细看小鱼这头红色的头发,应该是长期缺乏铁元素所导致。至于眼睛...难道是吃生的兔肉吃多了,所以也跟兔子一样变得红通通?早知道在现代里该多少看下医学类的书,以她的智商,那可是不管穿越到了哪个朝代,都能靠医术混得风生水起的呢。 一边补妆一边思索着如何安排小鱼的事。至于关离,她是半点担忧都不曾有,反正他命不该死在水里。待妆补好了,池净方才有了心思抬起头来细细打量此处。 ... 关离本打算严格按照池净的嘱咐,一刻钟后方可跟着入水。可当他独自一人等在潭边越来越焦虑,冥然兀坐,万籁俱寂,原本只是小小的担忧逐渐扩散开来,心里也越来越不是滋味。 “姜老先生为何就如此肯定这潭底下有出路呢?如今他二人已经下去了这许久,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堂堂男子汉,若是为躲那劳什子血光之灾贪生怕死,而让姜老先生与他的爱徒葬身此处而袖守旁观,我岂不悔恨终生?”像在问人,但更像在问自己。 他关离顶天立地,凡事只求问心无愧。不再迟疑,他闭起气一头扎进了潭底。 往下游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堆乱石,除乱石外没看到有任何的出路。关离游进了乱石堆里,果然看到了乱石之间的缝隙里有蹊跷。然他在石间游走半天了,不得其法。他这是...莫名闯入了某个阵法? 又寻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游。迷糊间一头撞上了其中一块尖锐的巨石,一阵刺痛。血从关离的额头处渗了出来,又缓缓地散落在水里。未满一刻钟便下水,当真有血光之灾!关离嘴里发苦:姜老先生,您老人家可真真是神机妙算! 正苦思着如此是好,一丛翠绿猛然出现在关离眼前。 竹子?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接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丛翠竹无声无息地蠕动着到他面前,像张着无形的血盆大口,所到之处将他散落在水中的鲜血全数吸尽。完毕后像仍不过瘾似的,那片翠绿如同一只巨大的水蛭般紧紧贴上了他的额头... 关离两眼一翻,在水里晕了过去。 第54章 清蒸 “关壮士,醒醒,醒醒。” 关离一点一点地恢复意识恢复知觉,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眩晕耳鸣且胃涨得难受。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先行一步的姜老先生此时已站在面前,好整以暇看着他。 “姜老先生...”关离想起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丛吸血竹子,本就苍白的面容又白了几分。难道姜老先生二人也遇上了竹子怪,如同他一般,在水里被妖怪吸光全身的血而命丧黄泉了? 看穿了关离心中所想,池净微微一笑,随手提起脚边那丛绿色的东西:“关壮士,你是否很好奇这是什么?” 关离不由自主地“啊”一声退后一步,差点一头倒栽进身后的水里。 “壮士莫怕,你且看。”池净安抚道,手用力一挥,匕首将竹子利落地劈开。关离定睛一看,竹子中间蠕动着许多尾指般大小的红色蛆虫。本就深感不适,此时一见这些蛆虫胃里更是一阵翻涌,关离脸色一白,嘴一张开便呕吐起来。 他可真是倒霉,池净同情地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这些蛆虫寄生在竹筒之内,由竹筒做为自身的掩护,平日里靠吸血与啃食腐肉而生。她与小鱼一路过来轻松惬意,并无流血受伤,在水里方才得以逃过一劫。 若非小鱼一时觉得无聊,便回头接应他一下,他恐怕真会死在水里,让这些竹虫吸干血而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关离他命里注定今日会得小鱼而救,不管有没有她这个人出现在此,他今天都不会死。 关离将胃里的东西一吐而空。病怏怏地抬头道:“关离在此多谢小鱼姑娘救命之恩。” 小鱼没有理他,自顾自拿着根应该是兽类的骨头在逗地上的红色蛆虫玩儿。关离见状,转身又是狠狠地吐起来。 池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小鱼,那根是人的骨头,不可以拿来玩,这样对死人不尊重,你要玩的话去挑根牛骨头。” 关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旁边堆积得像一座小山包似的骸骨,呕吐的声音更大了。 ... 已经吐无可吐了,关离打起精神来打量这四周。没想到这一打量,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这是一片山谷,整个谷里笼罩在薄薄的轻雾之中,虽光线充足,荧白的轻雾仍给眼前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仙气。 远处的山巍峨而缥缈,虽能看到山的形状,关离却再明白不过,走起来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走到那山下。除他们方才所钻出的深潭外,眼前还有更多大大小小遍布的小潭,一望无际... 每个潭边无一例外“长”着几丛一动不动的翠竹,表面上是静止着的,因为它们动起来之时,必定是有活人见血或出外寻找尸体啃食之际。甚幸的是这些驭竹的虫子还算温和,除非闻到血腥味,否则不会主动攻击人。 除竹子外,这些潭边还不规则地遍布着数十株小矮树,上面挂着零星的指甲般大小的红果子。他上前一步摘下一颗来正欲仔细观察,池净忙喝道:“住手!” 可惜为时已晚。 果子脱离了树体之后,即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甜香,已经吐得胃里空空如也的关离口中迅速分泌出大量唾液。池净在身边还说了什么他已全然不知,两眼放出贪婪的光,看着手里娇憨讨喜的红色果子,只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将所有红色果子吞食入腹。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谁?谁把他要吃的果子打落了地上?滚开! 关离一怒,挥开那只手,一团燥热从心底升起,热得简直让他抓心挠肝!心里像长出了一张饕餮的不知餍足的嘴,不断地叫嚣着要吃!要吃!他要吃! 顺从内心的渴望再次俯下身子来,因渴望到了极致的手已有些颤抖,急急地又摘下了一颗果子,发现这颗果子散发出的气味比前一颗更香,更甜! 就在他打算再次放进嘴里之前,果子又被狠狠地打落地上!关离一双发红的眼布满凶光,抬起头来像要吃人般看着池净,意欲发狂。 池净拿出怀里随时以备不时之需的绿色小瓷瓶,拔掉瓶塞后,一阵薄荷的清香沁出,在关离鼻子下晃了一晃。 关离心里的那股燥热突然平息下来,眼神也清明起来。 … “姜老先生…”关离抱拳,知道眼前这老先生再次对自己伸出了援手,大恩不言谢。 池净摆了摆手,她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两个小竹筒,把其中一个递到他面前道:“关壮士,请把你手中的果子放进去。” 关离赶紧把手里的红果子扔了进去。只见她以两根棍子为筷,又把他之前丢在地上的果子也捡了起来放进去,然后合上。 打开另一个竹筒,她走向小鱼:“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鱼你别全玩死了,给为师留几个。” 关离看着这对诡异的师徒背影,真是奇人,名师出高徒啊!他们竟完全没有被果子的香味影响!刚刚当他闻到那果子的异香时,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想要吞食一切眼前所见东西的冲动,这种冲动凶猛而狂烈,根本无法抑制。 如果真的吞了下去,他会不会将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吃下去?打了个冷颤,刚好看到蹲在残竹边的那长相奇特的小鱼姑娘。 小鱼姑娘还在用一根骨头戳着那些红蛆玩,不过明显已经不是之前的那根人骨,地上的红蛆一个个被戳烂,流出粉红的浆液与白花花的蛆肉来… “呕。”关离又开始干呕起来。等他再次转过身子来,发现池净已经把另一个竹筒也合上… 不会吧,姜老先生真要把这些红蛆带回去?才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问了出来:“姜老先生把这些带回去何用?” “额…”池净其实也不知道拿回去做什么,只是觉得想要取个样本回去,就算自己不研究,给名医大哥研究研究也是不错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不能入药,也说不定这东西很补呢?据说但凡蛆虫,蛋白质含量都很高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池净也不隐瞒,答道:“或许,可以拿回去试试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吧。” 山谷里,男人干呕的声音回荡不绝。 第55章 引路 “姜老先生,我们现下可是要朝那边的群山走过去?”又歇息了片刻,关离问道,视线不敢再移向不远处那堆已经被戳成渣的虫子。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承受能力还远不如一老一幼… “小鱼?”池净不答,反看向小鱼。有这么好的一个山野向导在这,她才懒得自己动脑子。 岂知小鱼却“嘶嘶”地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关离的颈后莫名地寒毛一竖。 不...不会吧?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吧? 关离能想到的,池净当然也想到了。她心头一阵狂喜,这小鱼真是个宝呢,她就算是用拐的也得把小鱼拐回去! “嘶嘶”声依然在继续,关离心头狂跳,噤若寒蝉。池净则闭上了眼,侧耳倾听。像有声音从潮湿污浊的地底下传来,慵懒且森冷,边蜿蜒着前行边吐着信子... 池净屏起了气息感受着这轻微的震动。须臾,那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正在疑惑地歪着笨重的头,状似思考... “嘶嘶!”小鱼又急叫两声,似乎要生气了!那停下来的震动终于又无奈地继续起来。突地,关离低呼一声:“妈呀!” ... 那是一条巨蟒。 巨蟒从几十丈开外的其中一个水潭里钻了出来,纵是池净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乍见之下也被吓了一跳。 那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巨蟒——它身长约两丈有余,蛇体起码有成年男子的腰一般粗,全身覆盖着红得发黑的枫叶般大小的鳞片,一双眼珠子犹如镶嵌在椭圆脑袋上的硕大夜明珠,发出雪白的淡光但又有些泛青。本就分叉的腥红舌头似在探索着周边情况,边发出“嘶嘶”声不紧不慢地回应着小鱼。 红鳞巨蟒像一位闲庭信步的老者般,来到三人面前。正要盘旋好身子,小鱼忽地跳上前,拿起手上的牛骨头往蛇头狠狠一敲:“嘶嘶!”你来晚了! “嘶嘶!”红鳞巨蟒歪了歪头,眼里邪气尽去,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透出几分委屈之色。 这蟒蛇是成精了吧? 乍见巨蟒的那一刹那就紧绷起来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池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可以不怕蛆虫,不怕死人,甚至不畏生死,可是女孩子天性使然,蛇和老鼠永远是能让她恐惧的。 幸好小鱼这孩子不但能通兽语,估计就连这头巨蟒也是她熟识的,或许还是她养的宠物呢! 站在她右边的关离眼直直地看着水潭边的巨蟒,大脑停止了运作。虽然这么大的一条蟒蛇确实很可怕,但却不令人恶心。再说了,他毕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惧怕区区一条大蛇? 池净从他微微发抖的手看出了他的故作逞强,有些忍俊不禁。略一低头,无意间对上了红鳞巨蟒的眼。 ... 接下来的一幕让池净与关离皆不可置信地同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红鳞巨蟒望进池净眼里后明显的呆了呆,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退开了几步之外。它的头不再傲然地仰着,反而俯低了下来,硕大的蛇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又微微仰起,又低低俯下。如此重复三次。 池净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语。小鱼见状深觉好玩,也学着蟒蛇的动作,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她,“嘶嘶”地叫了两声。 关离觉得这片深潭山谷的雾气肯定有毒,才导致他出现了幻觉。真是可笑,那可是堂堂蛇中之王,跟老虎狮子同样凶猛的存在,怎么可能恭敬地向人类点头。但他旋即又默然,如果那是姜老先生的话... 那就一切都不奇怪了。姜老先生竟如此神通,还能令巨蟒俯首称臣! 东离有此能人异士,乃东离之福也!还有那位即将出现的太阴星姜王后转世... 他关离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都是值得的,值得的! … 凉风微微地吹过。 池净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发现蟒蛇的脑袋还紧贴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没有她的首肯,不敢起身? 小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巨蟒这模样十分有趣,直起身子伸出手来摸了摸蟒蛇的头。蟒蛇纹丝不动,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肃然而稍带责怪之意。 “咳咳。”这突如其来的万兽之王优越感是怎么回事?她该说些什么?爱蟒平身?蟒卿家不必多礼?最后还是选择中规中矩地道:“蟒兄不必多礼,请起。” 红鳞巨蟒闻言,缓缓直起了身子… 关离已经彻底丧失言语能力。 池净想到了一个词可以形容之:低眉顺眼… … “嘶嘶!”巨蟒不再与小鱼嬉闹,扭动着笨重的身躯,引领着三人徐徐前行。 沿着这些连环的大潭小潭,欢快的小鱼走在最前面,淡定的池净走在中间,神思有些恍惚的关离走在最后。 约莫走了百来步,在其中一个看起来与其他水潭并无异样的水潭边,巨蟒停下了。 “嘶嘶?”小鱼又问。 “嘶嘶。”巨蟒答道。 小鱼转身面对池净,指了指这个水潭,意思是出口在此潭底下。 池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看着这个并无特别的潭,注意到小鱼其实也要靠巨蟒的带领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出口。 这么说,出口难不成竟是时刻在变化着的? 还是先出去吧。 因为之前信口胡诌的卦象,让关离在水里受了些罪,这回池净倒有些不忍先行一步了。可是不先行一步,关离定会看到她从水中出来后洗尽铅华的模样,到头来恐怕一切功亏一篑。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池净苦思冥想,想要想出个解决方法的时候,关离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上前一步便道:“姜老先生,请不必替在下担忧。这次在下定不违抗姜老先生的命令,绝不提前下水,准时一刻钟后再行跟上。” 提前必有血光之灾!关离想起了水里的竹子以及竹子里的红蛆,又是浑身一抖。 池净抽了抽嘴角:“既是如此…甚好,甚好。” 红鳞巨蟒已先行一步钻进了水里,小鱼“咯咯”一声紧跟其后。池净回头再看一眼这奇怪的地方,跟在小鱼后面也下了水。 留下关离在风中瑟瑟发抖。 第56章 菩萨 正如池净心中所想,红鳞巨蟒所选的潭底也通着另一个潭口。不一样的是,这个潭底里并没有错综复杂的石头阵,看来每个潭下的布置都不一致。 她与小鱼跟着巨蟒潜入潭底,再出来时到了另一个山洞,山洞里并排着三口深潭。但巨蟒没有继续往另外的潭里钻,只是静静地盘环在一边,闭上眼睛做歇息状守护着她们。 “嘶嘶。”小鱼叫了两声,巨蟒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也回应两声,便又合上了眼睛。 小鱼便四脚朝天地在潭边的地上睡了下来。池净看懂了,如今外面应该是晚上了吧,在这里过夜,确实比在外面安全。 妆刚补好,关离也正好从水里出来,三人一蛇便在这潭中潭的山洞内休息。 ... 睡不着。 池净恼怒地坐了起来,叹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小鱼和关离轮流着在打呼噜,此起彼伏的打呼声音让她如坐针毡...向来警醒的她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睡得着才怪了。可是她此时睡不着,又没人聊天,也没有书看,真的好无聊啊。 就在此时,红鳞巨蟒睁开了眼睛。虽然畜生没有人类来得狡诈,而这条巨蟒表面上也确实对她很尊敬的模样,但池净仍是带着些警惕望了过去。这一眼,大吃一惊! 只见红鳞巨蟒身上的黑色蛇皮正在一寸寸地褪去,不但鳞片没有了,连蛇体也变成了白色!身上还有一圈一圈褐色的环纹,椭圆的脑袋变得扁而平,眼睛亦变得小如绿豆,体积更是比原来的红鳞巨蟒大了两倍!它吐着分裂的长长的舌头,邪气十足。 这不是原来的那条红鳞!发生了什么事?池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像被人点了穴般浑身动弹不得。努力地张了张嘴,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此时小鱼和关离的呼噜声仍悠然而稳定地交响着! 这两头猪!死到临头了啊!还在睡! 她心里焦急万分。眼见褐环白蟒“扑哧扑哧”喘着粗气地来到池净面前,似在轻蔑地打量着她,池净心里一阵发怵。 她记得以前大学的同桌就养过蛇当宠物,她曾跟自己提过,蛇蜕皮后是特别饿的... 忽地,它证实了池净心中所想,高仰起蛇头张开了硕大而腥气扑鼻的嘴,一口就把池净吞了下去! 真臭。池净只觉得头晕眼花,喘不过气。 忍不住要呼吸,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是吸进肺叶里的全是白蟒口腔内腥臭的气息。也不能闭气,身上的每根血管都像要爆炸,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像要被压断一般,想要痛呼出声...只剩下窒息,窒息。她快要不行了... 池净的意识开始模糊。 ...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放亮,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庙里,关离与小鱼不知所踪。 他们去哪里了?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躺着? 池净坐起来,虚弱无力。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此庙里供着一座观音大士的石像,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尤其那一双悲悯众生的眼。看到观音大士的眼睛,她为什么觉得大士那么悲伤,随时像要流下眼泪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池净跪在供案前的蒲团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信女池净。今虽不知自身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但即有缘来到大士座前,在此诚心向大士祈求。一愿希望我的父母来生能投个好胎,长命百命不再会有任何天降横祸。二愿我的承宗弟弟至今仍好好活着,三愿我的万晟弟弟此生能好好活着,两位弟弟都要长命百岁,逢凶化吉。其他的,信女别无所求。” 双掌往上,虔诚地叩了三个头,池净方才起身,转身出门寻找水源。 她一醒来便觉得异常地口渴...喉咙火烧般,嘴唇也开裂了,她明明记得睡前还喝了水的。她难道还活着吗?可是死人还会觉得口渴吗? 掐了掐自己脸蛋,有些疼。迷茫地走出了庙门口,发现庙外头好多的人齐刷刷地跪着。 ... “你们在做什么呢?”池净询问离庙门口最近的一位妇人。 “娘,我好饿。”说话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脸上皮肤黑乎乎的,身体也瘦巴巴。她扯着身边妇人的袖子,怯怯地说。 “伢儿,你听娘的话,过会儿...你只吃一口,不要多吃了。”那妇人抚了抚孩子那瘦瘦小小的脸,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不知是因饥饿,还是因害怕着什么,止不住地发抖着。 “娘,为什么,我饿。”小女孩眨巴着委屈的大眼,伴着肚子里“咕咕”一声响的同时,眼里也泛出几朵泪花。 “你要听娘的话,一定要听娘的话啊。”妇人转过身子来,压低了声音哽咽着说:“娘宁愿你活活饿死,也不想看到你白白胖胖的啊!我的伢儿,我的伢儿啊...” 这什么话?池净听着有些生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娘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宁愿孩子活活饿死,也不想看到孩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呢?” 可那对母女像没听到似的,连眼神都不曾分过半点给她...真没礼貌。 别人的家事,还是少管为妙吧。池净又问:“大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附近哪里有水吗?” “我的伢儿啊...”那妇人只顾着抱着孩子低低地哭。 算了,还是问别人吧,这女人还不定要哭多久呢。池净转过身来,刚好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因为跑太快在她脚边摔倒了。她伸手去扶——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小男孩的手臂。 ... 原来她真的死了啊。那条臭蛇真的把她吞了。 在原地怔忡着发了一会儿呆,池净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真以为老天爷眷顾,让她来到承宗的前世世界里赎罪...没想到还没多久就又死了啊。 所以那对母女看不到她也是正常的啊,因为她死了。谁能听得到一缕游魂的自言自语? 牛头马面怎么还不来? “咚!咚!咚!” 突然,惊天的鼓声响起,眼前一众人纷纷匍匐下跪。 第57章 道士 聚集在庙前的所有人都背对着庙跪了下去,对着前方的一棵大榕树跪拜起来。 这一拜,露出了原先被遮挡住的视线,露出了榕树下的八仙桌。八仙桌上铺着残破的红纸,没有瓜果鸡鸭,也没有酒水糕点。桌上面有一个大圆盆,圆盆里摆着一个...一个只能看到大致模样的东西... 池净眯起了眼睛,远远望去,那好像是... 她那半透明的身体飞快地穿过人群,来到榕树下,看着圆盆里的,被煮熟的孩子... “天啊,你们怎么,怎么可以...”池净鼻子一酸,泪水迅速溢满了眼眶。她伸出手去,想把那个紧紧闭着眼睛,被蒸煮到变形的孩子抱起来,可是她的手依然穿透了孩子的躯体。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也穿透了孩子的躯体。天啊,天啊...她再也受不了地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声音支离破碎:“你们...怎么可以...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的肉才嫩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啊,据说这孩子还是被他娘藏在灶头里的,白白胖胖,舍不得被人发现。这可真是自私!等会儿呀,孩子腿的那部分留给他们村长意思意思,其他的让他们自个儿分。”另一个男人应和道,至于他们自己才不吃这肉。 “哈哈哈,诚通,真有你的,听说是你发现的这胖小子?”第一个男人的声音又问,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尽的猥琐。 “那是,不然今天大家哪有这样的口福?说好的,谁家的孩子又胖又嫩,就要献出来作为祭品...”第二个男人有些洋洋得意,像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军。 “你少来了,谁不知道你觊觎这胖小子的那个寡妇娘亲已久...”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淫笑起来。 “嘿嘿...”第二个男人嘿嘿一笑。 ... 池净停止了哭泣,极慢极慢地。一寸寸地把手从脸上拿开。她往窃窃私语传来的地方望了过去——八仙桌旁边站着两个披着道袍的男人,站在离众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背对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 站在左边的道士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痣上还长着三根毛。而站在右边的则满脸横肉,眼睛狭长而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他淫笑着对左边的黑痣男人挤眉弄眼道:“诚通,别打哈哈,实话说,得手了没有?” 黑痣男人——诚通道长也淫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味:“当然是——得手啦哈哈...那滋味儿可真是欲仙欲死。”他眯着眼睛沉浸在回忆里,似又回到了那销魂的一刻:“那娘们本是抵死不从...我威胁她,要是不从了我,就告发乡亲们,说她家的大胖儿子还活着,要贡献出来...” “哈哈哈...谁知道你不但把人家上了,还把人家告发了...那妇人亲眼见着自己儿子被烹煮熟透,咬舌自尽...诚通啊诚通,你这心眼可真够坏的...”圆脸眼小的道长笑道。 “哪里哪里...我再怎么坏也比不上你呀...我只是好色好色罢了,不像你贪财。这场人为的饥荒...你可是功不可没...”诚通也回以虚伪一笑。都别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将我们道家发扬光大...时辰快到了,要开始祈福了。”圆脸眼小的道士打了个哈哈,不再多说。 ... 人为的。他说这场饥荒是人为的。池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观音菩萨那么悲伤,也知道为什么那位大娘宁愿自己的孩子饿死,也不宁愿孩子长得白白胖胖了。 天灾是很可怕,但远不及人祸。仰起头冷冷地看着这两名道士,她要把这两名道士的模样牢牢记住。等她到了阎王殿,她倒要问一问那主管生死的阎王爷,这样的罪恶滔天的伪道士,该下第几层地狱! 接下来,池净冷眼旁观了整个祭祀全程。 两名伪道士道貌岸然地念起了祈福语。因为没有巫师,所以依然是这二人暂代,跳梁小丑般胡乱跳了一阵祈福舞。最后再祭拜一番。 完毕后,圆脸眼小的道士扬了扬手:“这祭品,天神已经赏给大家了,大家拿下去享用吧。村长,你先上前。” 享用?本已心灰意冷的池净一听,跳起来毫不犹豫地挡在桌前:“不可以!” 这位村长与在场的每一张麻木不仁的脸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里对食物的渴望。 她看着那位村长照样穿过她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拿起一边早已磨得锋利的刀,狠狠割下那盘里的孩子的一块大腿肉,先是放进嘴里咬了几口,便递给了他身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那是方才在她的脚边摔倒的那个小男孩。她看着那小男孩接过那块大腿肉,对着自己的父亲甜甜地一笑:“谢谢爹。”然后也狠狠咬了一大口—— 呕——池净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狠狠地吐了起来。 ... “呕...呕...” 有一双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无暇回望,只想把所有曾吃下去的东西都一次性地,全数地吐出来,把这让人恶心而毛骨悚然的一幕也吐干净... “姜老先生...姜老先生?哎这可是吃错东西了?”是关离的声音。 关离?关离也死了吗? 池净慢慢地止住了反胃,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渍沫。抬起头来,看到关离担忧的脸,旁边站着瞪大了眼睛,也满脸困惑的小鱼。小鱼也在?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本应纤细而白皙的手,因为要伪装成姜氏卦师,所以她把手也乔装成了老人的手。 看了看三口水潭,还有水潭边的红鳞巨蟒。红鳞巨蟒并没有变成什么褐环白蟒,也没有把她一口吞食。眼前没有什么菩萨,没有什么道士,更没有什么被煮熟的孩子... 她回到了狼山里的山洞,那三口水潭边。确切一点来说,她哪里也没有去,她仅仅是... 做了一场梦。 真实感慢慢回笼,池净扬起苍白的脸道:“多谢关壮士关怀,老夫无事。” 关离与小鱼二人见他无事,便又去睡下了。池净躺了下来,看着山洞上的石壁发呆。 那,真的仅仅是一场梦吗? 第58章 离别 “我分明记得这里是狼山...早知道就不该拒绝山狼寨的人相送,呸!”关离恼怒地对着指路的石碑啐骂着,谁知道这山里的石碑居然会乱指路?明明是从狼山下来的方向,偏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兜兜转转往狗山方向去! 池净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口里微微颤抖着,暗地里心肝脾肺肾都快要气炸。她也被这块石碑害得不浅啊,想往狼山方向去,谨慎又谨慎,还是着了道被引往了狗山... 其实她也很想像关离这般,敞开胸怀来指天骂地的...或者躺地上打滚撒泼咒骂,哪个缺德的设置的机关... 然而她必须装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呵呵,关壮士不必往心上去。此乃你命中注定有此一难,冥冥中上天亦指引老夫前来营救。” “这...姜老先生所言极是。不如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关离一听,也不再辱骂那石碑,反而想要邀请她一起回去。 “万万不可。”池净笑道,这跟他回去朝夕相处,她岂不很快露馅? “这是为何?”关离不解地问。如果姜老先生肯跟他回去,他们简直如虎添翼!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也。关壮士,我们就在此分别罢。老夫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再次相见。”池净道,作了个请的手势。既是天机,关离也不多劝。向着她一揖,道声别便转身离去。 见关离走远,池净这才转身对着那狼山与狗山的石碑道:“呸!” 小鱼也从旁边的草丛跳出来跟着道:“呸!”呸完又自己“咯咯咯”地笑了几声。 “小鱼,你别躲回草丛里了,也别回你那个山洞。我知道你在这里没什么危险,但这地方并不属于你。你得跟我走。”池净半跪着扶着小鱼的肩膀,平视着小鱼那红通通的眼睛,再次重复道:“跟我走。” ... 这个很厉害的人要自己跟她走。小鱼听懂了。 去哪里呢?小鱼那模糊的记忆里,那个老婆婆让自己在草丛里藏好等她回来,再三吩咐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不能出来,除非婆婆亲自回来找她,但婆婆一直没有回来。 可她实在太冷太饿了,只能先找一个山洞躲了起来。渴了喝些露水,饿了摘些野果子吃,白天就继续回草丛里等着。有一次,有一头好大好大的狼闯进了她的山洞,正张开口要把她吃了,是大蛇突然出现帮她赶跑了那头狼,还给她叼来了好多被它卷死的兔子。大蛇每天来陪她玩,她慢慢地也不怕大蛇了。 她失足掉进了那个大洞陷阱里,也是大蛇出来救她。大蛇还让她吃了一片身上的蛇鳞,她能跟大蛇沟通了,这山里的百兽也不敢再随意欺负她了。大蛇还教她泅水,带她熟悉水下的路,石头里的路。 她在水下的石头缝里看到了婆婆的荷包和鞋子...婆婆原来早已经掉进山里的大洞里淹死了,还被那些虫子分食掉了...她曾见过那些虫子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人吸干血,啃**光的样子,所以她好恨这些虫子...从此她每次看到那些虫子都要狠狠地戳、戳、戳... 婆婆不会再回来了,但她还是一如往常地躲在草丛边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在等着谁。就这样,春去冬来,夏至秋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这个很厉害的人出现。 小鱼回头看向山里的方向,看向这个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 红色的眼里慢慢地流出透明的泪来,大蛇昨天也告诉她,她不属于这里,她该走了... “嘶嘶。”对着山里叫了两声,她擦干了眼泪,对眼前这个厉害的人点了点头。 ... 一路上小鱼都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 池净知道她情绪低落,也不逗她。寻了处隐秘的地方换回了女装,脸上重新蒙上了面纱。但小鱼这模样...带她回城里肯定会吓到人的。池净用手中那件宽大的姜老先生的外袍把她的头发盖住,挡住多少算多少好了。 终于回到了山脚下,池净回头看看那两座交缠不清的狼山狗山,真是恍如隔世啊。只是——“野鹤!野鹤你还在吗?”说好的一天一夜啊,这畜生就连一个时辰也不多等? “野鹤?”真走了啊?亏她还以为它是匹好马... 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回身一看,高兴地跳了起来:“野鹤!野鹤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不离,我不弃,我们生死相依,哈哈哈!” 野鹤嫌弃地别开了头。 “别这样呀野鹤,亏我把你当老朋友,不介意你年老色衰又伤痕累累...你还嫌弃我了是不...哈哈哈...”劫后余生,让池净见到野鹤的这一刻发自内心的喜悦。 其实她更想念玉瓶做的饭菜。 “小鱼,上来。”小鱼本就瘦小,池净手上略一施力,便把小鱼拉了上马。 “嘶——”岂知,小鱼刚坐稳,野鹤便不安地来回走动,鼻里发出一声声焦躁的嘶鸣,最后硬生生地把马背上二人甩了下来... 池净以为它是饿了,便去给它喂水喂草,再上马之后它还是把二人甩了下来。她不信邪,第三次再爬了上去... “野鹤,你别动,你冷静下来看着我。”第三次被甩下马背,而且都是小鱼刚坐上去,野鹤就发狂,她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小鱼在山里生活太久,还能与蛇沟通,身上人味已经变淡,野鹤视她为半个凶兽了。 非常时期,唯有使出非常手段了。 “她是人,不是野兽。野鹤,听我说,看着我的眼睛,她是人,不是野兽。”呢喃般的话轻轻地送到马的耳朵里,重复几遍后,马儿开始渐渐平和下来。 最后池净一跃而上,向小鱼再次伸出手:“来!”小鱼看着眼前这双白皙的手,有些迟疑地低下了头。 “小鱼,相信我。”池净又道。相信我,相信我能护你周全,相信我绝不会抛下你。 兴许是池净的眼神太过坚定,似乎散发着魔力的光芒在吸引着小鱼。小鱼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把手交给她。 “驾!”这次不再被野鹤甩下马背,池净搂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平稳地向城里奔去。 在夕阳的余晖里,无华院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风尘仆仆的一大一小出现,大的那只大喊一声—— “玉瓶!我回来啦!有什么好吃的!” 第59章 开张 “净儿,你是不是有收集异类的癖好?”聂意寒托着腮,盯着小鱼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这红发红眸,跟那蓝眼睛的真是有异曲同功之妙。又看了看蓝以墨:“哎,他们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蓝以墨想也不想直接否决道:“不可能。”在他那个家里,他是这一代的独子。至于小鱼会不会是其他旁支的孩子,他虽不确定但也觉得不太可能。然而眼神还是不由得偷偷地往小鱼那边瞄了过去。 “不会。”池净也否决道:“以墨那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小鱼那是后天的。古书上曾有一例,有女子在山里躲藏了十数年,因不见天日,头发变成全白,故而又称之白毛女。小鱼这是在山里呆久了,时常不见天日造成头发变了色。” 这本古书就叫《白毛女》,或者也可以叫《杨白劳与黄世仁的故事》... 以墨就是纯种的混血儿,她在现代里见多了,不至于连是病是天然都看不出来。至于小鱼的眼睛,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变成那样的。那个深潭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应该很多,只是他们没来得及一一发现而已。 名医自知声音难听,没有说话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池净的看法。他替这位小鱼姑娘把过脉,发现除了发质眼睛异常与奇瘦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的隐疾。她的脉极有力,应该是常年活动在山间,运动得当的关系。 已经换了身平常小姑娘衣裳的小鱼根本不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咯咯咯”开心地笑了几声。 好吃!这里的东西真好吃!她解下随身带着的包袱,把桌上没吃完的鸡翅放进去,打算以后留给大蛇尝尝鲜。 玉瓶有些害怕小鱼,所以不敢上前阻止。 池净按住小鱼的手:“小鱼,这些放久了会坏的,你若是想喂你潭里的那位朋友,以后师姐让玉瓶姐姐做新鲜的给你带回去。” 为防以后关离与小鱼巧合遇上,池净回来后次日便一律对众人宣称小鱼是自己的小师妹,又特意嘱咐玉瓶和以墨不可对外人泄露自己乔装成老者的事。 听到大蛇也有份,小鱼眼神发亮,笑得更开心,声音更尖锐了。 ... 无华楼开张的这一天,从楼里厨房传出一阵奇臭的味儿,把半个固城的百姓都熏得受不了。远远地闻起来就臭,走近了臭味更浓…别说客人了,连街上其他商户的买卖都被影响了。 这般光景到了午时,无华楼仍未开市。 “这可如何是好。”玉瓶急得团团转,脸都憋红了。“都没人愿意尝上一口么?只要尝上一口就可以了呀...” 姑娘为了考验她,特意不闻不问地全权放手交由她打理,就连开张第一天都不出现… “我对臭豆腐很有信心。我这辈子就算是靠着它积蓄的财富,都能让我成为东离首富,因为我们无华楼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玉瓶,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卖出第一块臭豆腐。” 姑娘是这样跟她说的。 头灶捏着鼻子走过来:“大掌柜,别说尝一口了,就是倒贴钱给我,我都不愿意尝半口哪。” “倒贴钱?”玉瓶一顿又摇了摇头:“不可行,怎么能倒贴钱请人吃东西呢!”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是她玉瓶能做得出来的,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就算两棵葱她也能讲价讲半天,能省一分就省一分。 可是这些人都不愿意尝第一口臭豆腐…难道真的开张第一张就要亏钱?玉瓶犹豫不决,心里不断地计算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几率。 “哎哟,这都快要未时了啊...”二灶从她身边经过,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两句。 未时!再不开市,先不要说意头不好,无华楼都要成固城笑话了!怎么办,怎么办。玉瓶一听,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呀...”外堂伙计提着桶水走过。 “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小学徒蹭蹭蹭跑过,嘴里喀喀喀的还咬着一小截青瓜。 没办法,生意惨淡,大家都太闲了。 “没办法!那就倒贴钱请街坊邻居们来吃吧!”玉瓶咬碎了银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咧!那就开业大酬宾,新品赠新客咧~”外堂伙计提着桶水再次经过。 “白吃豆腐还有钱拿咧…前所未有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小学徒也跟着伙计走了出去。 “三文钱吃一个,吃一个赏三文钱咧~每人限两个,只限两个咧…”二灶紧跟在后面走出厨房去凑热闹。 什么,三文钱!玉瓶拔腿就想追上去,想了想又收回了脚步,提高了声音道:“姑娘,你就出来吧。” ... “玉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池净含糊的声音从后厨里传来。 只是随口一诈,没曾想还真把姑娘给诈出来了。除了姑娘,谁还会那么大手笔花三文钱请街坊吃一个臭豆腐?这些伙计们都是姑娘亲自选的,忠厚老实,那是断不敢擅自下决定的。 一定是姑娘在背地里指使。玉瓶好气又好笑地转身进了后厨,那站在灶边拿着小碗,从油锅里夹起豆腐边吃边喊烫烫烫的,不是他们的池净姑娘还能是谁? “姑娘,是你吩咐伙计们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对我使计的吧?”玉瓶见了她就像吃了定心丸,哪里还有半分焦虑慌张。 “被你发现啦,哈哈。”池净笑道:“说句实话,玉瓶。如果你一直到最后都没能下定决心去亏钱,那我还真的该好好考虑这个大掌柜的位置换个人当当。” “姑娘…”玉瓶脸一红,她抠门的性子又不是与生俱来的,都是小时受过饥荒的苦… 显然池净也明白这一点。“玉瓶,你得学会管事。下任何决策的时候,不要犹豫不决,要雷厉风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亏就亏,赚就赚。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你要先投入,才会有回报。” “我明白了,姑娘。”知道姑娘是为了磨炼自己,玉瓶并没有半点被训的不高兴。 “要对自己有信心。”池净又咬了一口碗里的臭豆腐,唔,真的好香。 小学徒跑了进来:“净姑娘,大掌柜,外面好多人排队——” 第60章 美色 倒贴三文钱吃一个臭豆腐,这在固城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随着红纸一贴,街坊邻居们互相奔走相告,不到半盏茶功夫,无华楼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我说哎,这个豆腐那么臭真能吃吗?能吃的话怎地还要倒贴钱呢?”一个脸上长了几个雀斑的女子捏着鼻子在队伍里咕哝着。 “这不是陈家豆腐坊的大闺女嘛,怎地,你家就是卖豆腐的也来排队?”一个耳尖的大娘听见了,回过头来看到了她,略带讽刺地挖苦道。 “呿。”雀斑女子嗤了声。“甭管我家卖什么的,天上掉钱都不晓得来捡,那才是大傻子。” “话是这样说,可是没见过如此臭的豆腐,真的不会吃坏人吧?”队伍里还是有理智的。 “大叔,你傻呀,臭掉的豆腐还怎么能吃?我们可以领了钱,这臭豆腐拿回家喂家里的小狗...”雀斑女子放低了声音道。既能拿了钱,又能破坏这同行的名声,一举两得。 明明不是日常午饭的时辰,福宁街上仍热闹得像在赶集。跑堂伙计端着一口锅走了出来,众人又是传出一阵喧哗—— 这伙计怎地长得如此清秀?好几个未出阁的女子悄悄红了脸,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无华楼的小学徒紧跟其后,端了一大篮子豆腐块也走了出来,人群里的那几个女子再次张大了嘴巴,眼里都不约而同浮上一抹痴迷。这小学徒,比方才的小伙计更俊了几分... 什么时候固城居然有这样几个帅小伙,而她们居然没有发现? 无华楼的二灶也走了出来,有意无意地扯了扯衣领,本就松松垮垮的领口又开大了些,薄薄的汗渗透衣服的料子湿了一小片,胸前肌肉若隐若现...“这天气真热呀。”他用手扇了扇风,又卷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小麦色的皮肤,举止投足间散发着狂野不拘...光用一只手就提起一桶油来... “嘶...”不知谁,吸了吸嘴角边快要流下来的口水。 “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拿我家的臭豆腐去喂小狗...”二灶往锅里倒了些油,神色有些受伤地问。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雀斑女子脸红了红,眼睛紧紧盯着二灶那快要撑破衣衫的手臂上的肌肉,更觉呼吸一窒。 “没有就好...我家的豆腐....”说着又不自觉地理了理衣领,“可是容易吃上瘾的哦~” “是的呢~”跑堂伙计挤开他,对众人扬起一抹轻笑。“三文钱吃一个,可要当着我们的面吃完才可以拿钱的哟~” 奇怪,刚刚看这小伙计长得还行,但最多也就还行,姿色是比不上后面两个男子的。怎么现在一笑起来,她们都觉得有些...有些眩晕呢...像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看到了百花盛放... “是的呢...三文钱吃一个,每人只限两个,今天只限一千个豆腐哦~”小学徒不甘示弱地走进人群里宣布道,却被不知哪位如狼似虎的大娘的手给摸了一把屁股,吓得他赶紧退回到门边。 净姑娘说得对,只能让她们看得到,摸不着。刚刚被那大娘用力摸的那一把,摸得他整个魂儿都快吓散了... “那么。”三人对视一眼,“现在就开始吧。” ... “姑娘,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呐。”连美男计都使上了。玉瓶看着暗地里为了自己魅力争风吃醋的几名伙计,甘拜下风道。“只是有一事怎么想都想不通。” “嗯,你说。”池净笑着看门口忙着派送豆腐和铜板的三名伙计,那可真真是秀色可餐。 “如果亏银两请街坊们吃豆腐是为了让他们尝尝鲜,那么每人仅限一个就好,为何要限两个呢?多一个就多亏三文钱呢。”玉瓶不解地问,如果每人只限一个豆腐,省下来的另一个豆腐还能再给多一个人尝鲜。这样一来,试吃的人就更多了一倍。 “臭豆腐这种东西啊,吃第一个的时候其实舌头还没记住那味道呢。吃第二个的时候才开始吃出味儿来了。”池净笑得有些奸诈:“玉瓶,如果你的胃口刚刚被吊起来,东西却没有了,花钱也买不到了,你会怎么样?” 原来如此。想了想那情景,玉瓶也不由得跟着露出一个阴险的笑:“那么姑娘,明天还要继续倒贴银两请街坊们吃?” 池净对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通知街坊们,明天把三文钱降成两文钱,同样是一千个豆腐。后天降成一文钱,五百个豆腐。新店开张酬宾只酬三天,第四天起恢复原价。” 整整三天,臭豆腐的口碑足以传开,这些人也足以吃上瘾了。 成就一件大事总是需要万般隐忍,所以无华楼开张首日,利润为负。加上成本在内,亏损约五两银子。 ... “小二,给我来壶上等好酒和一盘花生,拿到二楼雅间来。”男子吩咐完,刚想往楼上去,又停了下来问:“小二,怎地这附近有一股臭味迟迟不散?” “客官,您是头一回来我们固城吧?”小二笑了笑,笑里含着些羡慕,不答反问道。 “非也,我与我家公子前些天还路过此地。”男子道,心知这小二是新来的。依稀记得那次也是在这楼上,看到街上有一对犯事游街的男女,他还奉命拿了公子的令牌前去代替县令把那二人暂时关押。 “这样啊,这位客官可尝过无华楼臭豆腐?”小二不觉咽了咽口水,这动作刚好落在男子眼里。 男子表示道:“未曾听过。无华楼臭豆腐,便是这臭味来源?臭掉的豆腐很多么?怎么不处理掉呢?” 要是熏得公子心情不好那就糟糕了。 “无华臭豆腐是邻街新开张的无华楼的招牌小食,奇臭无比,但吃进嘴里又...又...又...”小二没读过书,一时之间形容不上来——“哎呀反正!吃过了臭豆腐,吃其他东西都没了味道!” “哦?世间还有如此美味?小二,那你去帮我买几块这种臭豆腐过来...”让公子也尝尝。 “有钱买不到呀,今天第三天了,五百个臭豆腐一大清早的已经送完了...要买,只能明天趁早了...”小二说罢转身离去给他准备酒,一路摇头又叹气地。 “都怪我家臭婆娘,出门晚耽误事儿,卯时才出门,到了无华楼哪还有排队的地方?” 第61章 独生 无华楼开张第十天。 “姑娘...这些,仅仅七天...”玉瓶不可思议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碎银子。除去了头三天投入的,刚刚数完银子的她恍如身在梦中:“净赚了三百五十两啊。” “才三百五十两啊,马马虎虎吧。”池净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等过段时日,得去其他地方开几间分号...只靠固城这地方,钱捞得太慢了。 要把分号一间间开上京城...日后也方便行事... 玉瓶并不知晓池净内心的打算,一直只当她做生意是为了将来嫁不出去的话,能老有所依... 所以她的内心所想,完全与池净不一样。在她看来,豆腐的成本极其低廉,售价也不贵。普通的豆腐坊老板一月下来,起早贪黑的顶多能赚二两银子左右。虽然他们无华楼的臭豆腐售价亦不高,但这才仅仅七天啊,七天啊。 虽然从第四天开始就不再贴钱派放臭豆腐,但每天在门外排队的人依然把无华楼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臭豆腐虽然开始要银子购买了,可是买一份臭豆腐还赠送一小袋辣条丝。 大家都发现了无华楼出品的东西虽然古怪,但却是难得的美味。见识了臭豆腐的魅力,自然也想顺便试试这赠送的辣条丝的滋味。 但只要一开始试了...玉瓶勾起唇,丝毫不觉此时自己的狡诈模样与池净如出一辙。 除了吃起来让人大呼过瘾念念不忘外,导致臭豆腐生意红火的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姑娘口中所讲的“限购”。无华楼对外宣称,为保证臭豆腐的新鲜,每天出售一定的数量,当天售罄后不管什么时辰,都只能第二天才接着卖。 再加上排队的人极多,却不是每人都愿意在门外排着的,当然也不乏插队的。插队的那些多数是大户人家的丫环,家里主子急着吃或要备着招待来客,自然是不缺钱的。 以至于演变成安分排队的人继续排队,不想排队的人,便出双倍价格,三倍价格,甚至十倍价格来插队... 无华楼一时风头无两,整个固城,臭气熏天。 ... “聂大哥,我托你寻的人,有眉目了吗?”二楼雅间里。池净与聂意寒临窗对坐,二人面前放着一壶刚泡好的香片,沁人心脾的香气散落满室,沉浸其中令人内心平静。 “从来我要寻的人,只要知道名字,没有寻不出来的。”除非不知道名字,一如他的杀母仇人。“但你所说的诚通道长,我手底下的人回来都说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没有人听说过这个伪道士的名字?可惜另一个圆脸的小眼道士始终没透露出名字来。池净目光冰冷,却没有说什么,缓缓低头喝了一口茶。 “净儿,这个诚通道士,是什么人?”看她眼含凌厉,誓要将人千刀万剐的模样,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总之,聂大哥你帮我留意着,有这个人的消息就告诉我便是。”池净并不愿多说。 “好。”他立即应道,决定回去后让琴棋书画几个再出去找,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聂大哥,你真好。”池净心里又是一阵暖意流过。“难道就因为我救过你,你就如此这般任我予取予求?” “当然不是...”聂意寒头皮一阵发麻...难道要告诉净儿,自己待她好是因为她与自己已故的母亲气质相近,所以自己没由来地心生好感,无条件地宠着她? 因为你有点像我的母亲...他打了个冷战,不敢想像后果。 “聂大哥,你有妹妹吗?你待我好,是不是还因为我长得像你失散多年的妹妹?”电视上都那么演的,看到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妹,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失散的妹妹。她占用了秀儿的身躯,秀儿才十六岁,总不可能像母亲呀。 这个想法一直就有,现在还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池净兴趣勃勃地取过来一碗水,闪电般抽出一把匕首:“你们古人...啊不,你们民间不是有种说法,可滴血认亲人?” “...”聂意寒扶额。 ... 聂意寒再三保证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孩子,阻止了池净割手指取血的自残行为。 “真的没有?奇怪了,你们怎么都是家中独子呢...”池净咕哝着,觉得很不寻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传统保守的古人们,无不以生养的孩子数量多为荣。怎么她遇上的都是家里的独苗呢? 如果聂意寒真的不是她的兄长血亲,那她又为何看不到他的死亡呢? “这位公子,这边请。”正与聂意寒谈话间,雅间的房被打开,池净迅速地戴上面纱。 引路的小伙计看到房内二人,登时傻眼。明明刚才这里没人的...无华楼生意太好了,雅间的房已经全爆满了。二楼这些人几乎是来品尝新菜果木烤鸭的... 池净并无半分被打搅的不悦:“我方才自己进来的,忘记跟你们知会一声。不过伙计你要记得,下次不管进哪个厢房,房里有无人的情况下,都要敲门示意。” 改天没那么忙的时候,该叫玉瓶好好培训培训无华楼里的人。 小伙计自己冒失,脸微红应了声是。反正话什么时候都能聊,生意可不能不做,客人可是衣食父母啊。池净与聂意寒一同起身,正要把雅间让出来。 “不用了,本公子不喜欢这房里的味道。”先进屋来的白衣公子手里还提着一壶酒,杯子都不需,直接拿酒壶对着嘴灌了几口。一双狭长而迷蒙的眼带着些木然看了看池净二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他身后的随从也无奈地跟着离开,只是离开前也看了池净一眼。 是不喜欢这房里香片茶的味道,还是男女私会的味道? “你!”聂意寒大怒,就要追上前。 “聂大哥不可。”池净将他拦下,“区区小事而已。可不能在我的无华楼闹起来。” “嗯。”新开的酒楼闹事确实影响不好,聂意寒只好忍了下来。这个人,将来别让他碰上! 第62章 酒鬼 “公子,不如我们去下一家酒楼,或者回客栈歇息。”男子跟上白衣公子,猜测公子手里酒壶肯定空了。客栈里常年存放着不少酒,以备公子不时之需。 白衣公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嗤笑一声,道:“无妨。今日不喝也罢。”尝遍天下好酒又如何? “可是...”公子是不可一日无酒的... “清风。”白衣公子无血色的唇角轻扬,“方才那女子,可是前些天那被丈夫所害,毁容后又被夺了孩子的那妇人?” 清风沉默片刻,道:“正是她,公子。”虽然没见过她做妇人打扮,但确实是那名女子没错。 “呵。”都说世间男子皆薄情,女子又专情到哪里去呢。前脚刚死了丈夫,后脚就丢下孩子,抛头露面出来与人私会。“我们走吧。” “是,公子。”清风知道自家公子必定又想起了那位...被那样的薄情女子毁了公子一生,真不值。跟在公子身后,清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 “真是个怪人。”这厢,池净收回打量的目光,与聂意寒重新坐下。正要重新端起茶杯往嘴边送,听到外间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公子!” 刚打开门,就看见方才离去的男子背着那白衣公子匆匆闯进门来,一边急得眼发红,一边大喝道:“酒,酒,快些拿酒来,快!” 酒?都喝晕了还要接着喝? 男子将白衣公子放置在屋内的软榻上,转过身来发现酒还没送到,不由得大怒:“你们这里就是这样对待上门客人的?” 池净心下有些不悦,她极不喜欢青天白日酗酒还闹事的酒鬼。于是便撒谎道:“这位客官,无华楼新开张没几天,酒还在运来的路上呢。” 没酒?这下完了。清风转身探了探白衣公子的脉博,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公子这次发病发得太快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他得出去买酒。 情况危急,眼前这二人信不信得过,已经顾不上了:“有劳姑娘照看我家公子一二,在下去去就回!” 池净见他一脸凝重,方觉事情并无那么简单。点了点头,清风便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正要上前一步查看,聂意寒扯了扯她:“净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事的,聂大哥,我就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居然半刻也离不开酒。她走近那白衣公子,发现他牙关紧咬,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脸上似有一团黑气,先是游移到颈间,依稀又往下落到胸前,又从胸前跳跃到手臂,最后在掌心间停留许久。 池净睁大了眼睛,难道这是...蛊吗? 正要再靠近一些观察,聂意寒从背后猛地一拉她,她被拉开了几步。“净儿不要....” 聂大哥的声音有些不对。她扭头一看,发现聂大哥满脸震惊地看着那白衣公子手心中的一团黑气,惊骇莫名。 “聂大哥?” ... “黑牡丹...怎么又是黑牡丹...怎么他也还活着...”聂意寒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跳,失神地喃喃着。 先是他的母亲中了黑牡丹的毒,短短几天就香消玉殒。再接下来是净儿身边的蓝眼睛那小子,那显然也是黑牡丹,但他却没有在几天内死去,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苦。名医还在每天为他研制着解药,希望在毒性加重之前研制出来。 可现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身中黑牡丹的男子,看样子只是用酒压制住了毒性。用酒就能压制住了吗?早知如此,当年让娘喝些酒就好了啊,每天喝着喝一辈子也好啊,就算娘变成了酒鬼,他也不怕... 聂意寒又悔又痛,一双冷清的眸里满满的痛楚。有这么多人中了黑牡丹都不必死,为何偏偏死的是娘... “咳。”白衣公子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聂意寒见状眸色一冷。他也开始咳血了,当年娘也是如此,一开始咳血就停不下来... “酒来了酒来了...公子...”清风狂奔着回到房内,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便看到公子咳出的血,心下更急。用力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他直接将酒往白衣公子的嘴里灌下去。 灌了好几下,停了下来。跪着替白衣公子擦了擦嘴边的酒,又去探了探白衣公子的脉。这一探,两行泪竟直直地流了下来。他怔怔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抬头看到白衣公子仍在不停地咳血,心内一阵悲戚。 “公子...”公子救了他的命,帮他埋葬了他的父母与兄姐。还把他留在身边悉心栽培,本打算为公子做牛做马一辈子,他的命就是公子的。“公子若真活不成了,今日清风以身殉主...” 什么?一死还死一双?池净闻言呆若木鸡。 聂意寒在旁同情地开口,声音也有着一丝沙哑:“活不成了,中了黑牡丹的毒,咳血之际就是毒侵心脉之时。” 清风闻言一跃而起,招呼也不打便抽出腰中剑直刺聂意寒:“你怎么知道黑牡丹?!莫非你就是下毒之人?” 聂意寒眸色一冷,随即收起那半分同情,沉着一闪:“我也在寻找下毒之人!” 他能理解他的痛,但不代表他认可清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砍人的行事作风。两人便你一招我一招,在还算空旷的雅间内过起手来。 “聂大哥你也知道这毒?”黑牡丹?咳血之际就是毒侵心脉之时?这么说,这个白衣公子快要死了?那可不行,人死在哪都无所谓,反正跟她非亲非故的,可不能死在她无华楼内啊。晦气! “嗯,我知道这种毒。”聂意寒并没有对清风下死手,游刃有余之际抽出空来回她,语气含痛。 “狡辩!黑牡丹这种毒已失传百年,你年纪不过二十有余,知道这种毒的必定是下毒之人!”清风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剑使了全力,再次往聂意寒身上劈去。他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笑。”知道这种毒的就是下毒之人?聂意寒再次逗猴般轻松闪开,讽笑道:“你家公子有你这样蠢笨的下人,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第63章 灭口 “住口!不得羞辱我家公子!”清风大喝,又劈了个空。 真闹腾。池净看出聂意寒无意取人性命,便转开脸,不再关注打斗中的二人。 她看着那血染红了白色衣衫的男子,黑牡丹?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趁着二人打斗中,无暇理会这边,池净自怀里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红色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放进白衣公子的嘴里。 怕他吞不下去,又给他灌了一口酒。 “这位公子,冤有头债有主。”从不信鬼神的她,借尸还魂了一回后对这些事可谓深信不疑。“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吃了这药,可不管是生是死,都别找我啊...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治一治,不论是做人做鬼,都要明白事理的啊。” 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唇边的酒和血迹,“嗯,长得还挺俊。”这男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般,浓密乌发以一顶金冠高高挽起,眉眼清冷但俊美异常,气质清俊儒雅。尤其一身飘逸的白衣相衬下,更多了几分超凡脱俗。 “不知凌某长相,还合姑娘心意吗?”紧闭着的双眼缓缓张开,因痛苦而紧咬着的牙关不知何时也慢慢松开,脸上痛苦的神色褪去,白衣公子苍白的唇轻启,带着些讽刺又带着些嫌恶地,挑眉轻轻问道。 “呃,还行吧。你醒啦。”池净并没有被吓一跳。他醒与不醒,对她来说都没关系,只是能醒来离开这里,死在外头更好些罢了。 白衣公子——凌云没有理会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一醒来便拿起酒坛又往口里倒。只是这次才喝了一口,便全数喷了出来—— “咳咳,呸,这是什么?”怎么那么辣!看了看酒坛外大大的“雪花醉”三字,又闻了闻坛子里的酒气,这是酒没错啊!“清风!” ... 仍在与聂意寒打斗中的清风脚下一个趔趄,往地上扑了个狗吃屎。他顾不上继续与聂意寒缠斗,急急赶回凌云身边:“公子,公子你醒了,你放心的去,我定会为你报仇!” 凌云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指着眼前的酒坛问:“你这给我买的是什么酒?怎么如此的辣?” “公子,这是雪花醉,在众多良酒里是比较温和的...什么?”清风愣愣地问:“公子,你能尝出酒味了?” “嗯。”凌云意会过来,也有些呆呆地:“是啊...”他能尝到酒味了...这说明什么? “公子,你,你...”公子的毒解了?清风激动得无以复加,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公子的毒解了?怎么解的?是因为这雪花醉吗?如果早知道这雪花醉能解毒,那他早该给公子搜罗全天下的雪花醉回来... 凌云却轻轻按住他的手,示意不可声张。清风立马心领神会,公子未中毒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想要公子的命,如今要是知道公子的毒已解,公子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是她...凌云目光炯炯地盯着池净,望进那剪水双瞳。刚醒来时没留意,现在才惊觉这女子的眼睛竟比天上的明月更亮,晶莹明澈...目光又移到眼睛下的面纱上... 毁容了是么? 藏起一丝惋惜,凌云以只有池净听到的声音道:“姑娘此恩,凌云记下了。”随手拿起一旁染血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佯装着仍在咳血的模样,清风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凌云踉跄着脚步,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清风身上,看起来就像是酗酒过度而导致半昏迷的酒鬼,酒气冲天地与清风离开了无华楼。 ... 这药不但能治百病,连蛊都能解。池净沉眸不语,怀璧其罪...刚刚救人还是太冲动了,以后还是尽量别拿出来吧,越少人知道越好。 “净儿,我有事回楼里处理,先行一步了。”聂意寒原以为从那二人身上能知道下毒之人的有关线索,未曾想对方也与他一般,同样对凶手毫无头绪,仅仅知道此毒名为黑牡丹。接下来又见二人突然离开,应该是回去交待身后事吧...不由得回想起当年母亲毒发的情形,眼里的悲痛再也无法遮掩。 池净“嗯”了一声,她尝过这种失去亲人的苦,这是不管什么语言也无法抹平的伤。也就不多劝慰。 室内很快仅剩下她一人,她端起无华楼特别定制的精致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香片茶。又静坐片刻,忽地手腕一翻,杯子如离弦的箭般朝一个方向掷去,梁上便滚落一人来。 “小女子平日里最不喜欢鸡鸣狗盗之辈...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我无华楼生意还不错,我就不在无华楼开杀戒了。”她有很严重的洁癖,可见不得自己酒楼梁上有半只老鼠。 那人也不废话,直接抡起拳头就上前要打,刚迈出两步,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好!他心里一凉,刚刚那茶杯...软筋散! 池净摆了摆手,空气里有微微的香气。“你走吧。” 那人隐隐带着哭腔地喊了声谢姑奶奶饶命,便屁滚尿流地往外爬。 这次是真的只剩下她一人了。抖了抖衣袖,轻轻吐出一口气。菩萨,请原谅她的迫不得已。 ... 他扶着墙边软绵绵地走出无华楼,见四下无人留意他,吃力提起步子便往约定的客栈走去。 脚越走越沉,眼皮也越来越沉...这软筋散什么时候能过去?快了,快到了... 他只要告诉接头的人...他在横梁上刚好看见了那一幕,那女的给凌云那小子吃了颗药丸,凌云就不咳血了... 只要把这个说出来...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耳朵边有湿意,那是什么?伸手摸了摸耳朵,拿到眼前一看,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这是什么?鼻子也痒痒的,流鼻涕了吗?还有眼里,眼里也流出两行泪来真奇怪他怎么会流泪? 看到接头人了...看到了... 嘴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乌黑的血,他突然想起来那蒙着脸的女子摆手让他走的时候那阵异香...终于,他倒在了离客栈还有几步路的地上。 她不是说...不是说不开杀戒?不对...她是说,不在无华楼开杀戒...而他已经离开了无华楼... 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双仍不断溢出血来的眼睛不甘地死死地盯着无华楼的方向。 第64章 重现 “我也是工匠,怎么就不能雇用我呢?”无华院门前,一个工匠骂骂咧咧地。 “这位大叔,我们无华院的主子正是无华楼的老板,主子吩咐了,匠人还是雇用原来的比较顺手,毕竟大家都合作过一次,熟悉了。”玉瓶好脾气地解释道。 小鱼姑娘的到来,因为无华院房间不够而只能一直屈居在耳房,所以姑娘把隔壁的院子也买了下来,准备再次重修无华院。 姑娘还特地交待,就算人手不够,也只用原来的那批人,绝不能擅自多加陌生匠人。 自十二年前的饥荒后,固城的房屋或地价便没有再往上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毕竟闹起饥荒来,房子不能吃也不能穿,更不能带在身边随着自己背井离乡地讨饭吃,还不如银子来得实在。 那些每年只露几次脸的寻宝而来的达官贵人也多数住进客栈,鲜少有在此处置办家业的。所以当她一询问邻居的院子能否出售,邻居便豪爽地应下了,当天便交来了地契房契。 最近好多重修的楼房都莫名地塌掉一角,尤其雷雨天气新居居然还漏水,固城的居民们开始怀疑这些匠人在搞鬼,皆纷纷停工严查已备下的材料。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一大批以次充好的木料瓦砖来。 如此一来,除了当初无华楼筛选过的那批人,其他匠人日子都不太好过。眼前这人应该也是听同行说起近日这里要重修,才找上门来。匠人自有匠人的骨气,若不是真混不下去了,也不会这般上门来求事做的吧。不过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算了,反正就算是熟人,没姑娘同意也不能收。玉瓶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无华楼?”门前那男人重复着这三个字,想起那个蒙着脸的女子。扭头就走,暗地里骂了一声:“臭娘们。” 因怨气太深,走的时候还撞到了一个路人的肩膀。他看也不看怒气冲冲地吼道:“没长眼睛吗?晦气!”吼完还呸了一声,才迈开受伤未愈的腿脚转身离去。 而被他撞到的那位路人僵立在原处,许久才转过身来,看着那匠人一瘸一瘸的背影,疑惑地低喃道:“是...他?” ... 此路人正是池净。 今日玉瓶身体不适,她便让她早早回无华院歇息,而自己也刚从无华楼回来。远远地瞧见这人在院门处与玉瓶争执了两句,她与他相距两三步的时候,还听到了他低低骂的那句“臭娘们。” 这人在骂玉瓶吗?池净不悦地扬了扬眉,被撞上的同时看了那人一眼——怎么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 池净听到了自己的心正在怦怦地剧烈地跳动,随时像要跳出来一般... 那个人,那个人...应该早已经死在一堆断壁残垣之间...她绝不可能看错!可是刚刚那人,确实是那名早该死掉的匠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该死去的人,还活在她的眼前,这从来没有过... 除非,除非...有人为他改了命! 没有多加思索,她朝着那背影跟了上去。 ... 池净跟了那匠人一路,见他一瘸一瘸地来到了路边一个面摊处,叫了碗阳春面,寻了张桌子便坐了下来。 她也跟着叫了碗阳春面,背对着他,在他身后的桌子坐了下来。 此时天色昏沉,夜幕已渐渐拉开。在外的行人多数已经回到家中用晚餐,路过面摊的人不多,停下来吃面的更少。面摊上只有一盏油灯在费力地照明,池净就着阴暗的灯光,把面一根一根地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 那匠人饿极,三下两下便吃完了一碗面,又叫了一碗。第二碗面上来的时候,他也不紧不慢地吃着,吧唧吧唧的嚼面声音不大,但池净听出来了,他是在等人。 面慢慢地凉了。再坐下去,就显得太刻意了。她正打算起身结账,要换个方式继续跟踪,就听到了背后有人坐下的声音。 “爹。”来人小声地唤道。 这声音...池净全神贯注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是以对方一开口,她就听出来了。那是顾雨盼! 可是顾雨盼怎会称这男人为爹?她爹不是顾老爷吗? “嘘!”那男人精明地四下看了看,他选的这地方是离面摊主最远的一张桌子,前面桌上只有一个女子在吃面。但这女子吃得太久了,他疑心本来就重,若不是这些年来步步为营,他也活不了那么长久。 顾雨盼知会地噤声,再开口时称呼已改:“李四叔叔。” 池净心知对方已经起了疑心,再坐下去只会打草惊蛇。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向面摊主结账离开。 从李四与顾雨盼二人身后经过的时候,她注意到顾雨盼披了件薄薄的纱质带帽斗篷,帽子立起来戴在头上以掩人耳目,可见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还隐约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只字片语:“张家的祖坟风水已变...” “...万事小心...” “叔叔钱...?” “...是的,钱不够了...行行行...戒赌...” ... 张家祖坟。哪个张家?池净轻轻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身后的窃窃私语慢慢地再也听不见。 固城的人一年仅上两次坟,一次是清明节,另一次是中元节。而现下清明节与中元节都已过去,只有来年才会再次上坟。有钱人家会雇专门的守坟人日夜守着自家祖坟,但也不代表能守得密不透风,而普通人家在这段期间更是无人会每日去留意祖坟的动静。 李四动的坟,到底是哪个张家?是顾雨盼指使的?顾雨盼又为何把李四唤为爹? 李四是自己为自己改的命?还是另有高人相助?这高人难道就是顾雨盼?十二岁的小女娃还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她直觉地否认了这个猜测。李四与顾雨盼,估计还有更高深莫测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把张家被动的坟改回来,那么不管是不是李四动的手,或者这个背后的人,真相都会浮出水面来。 池净心里升上一丝不安。她总觉得最后浮出水面来的,不管是敌是友,都不会是她能轻易对付的。 第65章 坟土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京城某大宅院里,身着名贵绫罗绸缎却愁眉不展的妇人焦急地在厅堂内走来走去。 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终于,她开始转得头晕,眼前一黑,就要往前栽倒下去。 “老夫人...”旁边的婢女赶紧上前搀扶。“老夫人,先坐下,别再转了。” “我...我这是如坐针毡啊。”她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满面愁容道:“大夫呢?大夫呢?为何大夫还不来啊?” “已经去请福安堂的宋大夫,这已经是第十八位大夫了。”婢女也担忧地道,与那妇人一起望穿秋水。 “来了来了,宋大夫来了。”传来一阵疾呼,穿过长长的曲廊,有家丁拉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走了过来。宋大夫根本无暇观赏这有名富贵庭院里的绿草如茵与姹紫嫣红,匆匆地对着妇人点了点头:“老夫人。病人在何处?” “你跟我来。”妇人亲自领着宋大夫来到内室,看着宋大夫静静地给床上的孩子把脉,大气也不敢出,担心吊胆地与婢女站在一旁。 她双手合十,嘴巴一张一翕,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有她心内知道自己在无声地祈求着菩萨保佑,她视自己的孙儿如命,祈求宋大夫可千万能找到方法治好她的孙儿,她愿意折寿...不,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孙儿的命,她也不会皱下眉头... “张老夫人,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宋大夫的反应与前面十七位大夫如出一辙,把完脉后他又翻开床上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睛,打开孩子的嘴巴看了看口腔。最后他边摇头边叹气:“小公子脉数无力,但老夫行医多年,却不能发现他病在何处。” 这孩子明明无病无痛,应该生龙活虎才是,但脸上却笼罩着一片薄薄的死气,昏迷不醒,呈油尽灯枯之态。 张老夫人一听,立即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天啊,怎会如此,怎会又是如此...” ... 宋大夫自觉无能,无颜道别,自静悄悄地离去。空荡荡的内室里,除了床上的病人,就只剩下张老夫人与她那贴身的婢女。那婢女掏出帕子来替自家夫人擦了擦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觉得时机正好。 她手在暗处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也挤出几滴泪来。 “老夫人,京城里的大夫见多识广却也毫无办法,小八少爷眼看就要...” 就要不行了,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老夫人视孙如命,真要说出来,只会令老夫人大怒。 “老夫人,奴婢偶然听家中的姐妹提起,奴婢家乡有位圣女,谁家要是有人得了什么不治...疑难杂症,只要有她出马亲自为病人祈福,不出数日即可痊愈。奴婢本也不信,但上次回家探亲,亲眼所见...那圣女确实神奇...” 接下来便把她那邻里患上了如何严重的无名肿痛,如何日日哀嚎生不如死,又是如何喝了圣女的半碗符水后奇迹般消了肿,立马就能起床… “你家乡在何处?”张老夫人精神一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问道。 “奴婢家乡在固城。”婢女低头应道,没有让老夫人看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 “固城,可是那个有一条天机巷的固城?”她好些天前回娘家探亲路过固城,还跑到那里的天机巷去找了个卦师算了一卦... 且不说固城天机巷如何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儿已经是一天比一天虚弱,出气少进气多了,张老夫人哪里还顾得上验证真假?当然是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婢女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快,快请圣女!” ... 坟土被人动了。 罗刹楼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罗刹楼的人才真是让她心痒难耐。从小就仰慕这样的江湖杀手组织,池净不止一次向聂意寒提出过,等她银子筹够了,便入伙做罗刹楼副楼主...但也不止一次被聂意寒驳回。他的理由是,她不该像他那般双手沾上血腥。 其实她还真不介意名声这种东西。人活一世,不就是要恣意洒脱?不过鉴于她的银两没筹够,做副楼主的想法也就先搁置着。 仅仅只用了半天光景,聂意寒就明确地告诉她那被动了坟的是哪个张家,祖坟又在哪里。又怕她找不到路,还特地雇了辆马车,亲自带她前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守坟人迷晕,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墓园。 虽然对方很老练地将坟伪装成原样,但新土与旧土,仔细观察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李四动的是该坟的青龙位,就着新土的地方往下挖,没挖几下就碰到了一个硬物。池净蹲下来,想用手扒开,聂意寒拦住她道:“你别动,要是机关怎么办?让我来。”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他从张家祖坟前泥土里取出那样东西...果然与她心里想的一样啊。 “若是把这东西埋在别人的祖坟里,就能破坏别人的家族气运,或轻易置人于死地,真有这么简单的害人方法?”聂意寒啧啧称奇。“那此世间还有我们罗刹楼什么事儿?” “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池净想起爸爸曾对她说过的一番话,表情凝重。“聂大哥可曾听说过'杀师地'?” “沙师弟?”他不解地问:“谁是沙师弟?难道你除了鱼师妹,还有个沙师弟?这回是绿色的眼珠子么?”除了净儿,净儿的师傅是不是都收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徒弟? 似乎有风吹过,靠近墓园的一棵大树突然簌簌地掉下几张树叶。 沙师弟...我还二师兄呢...池净失笑道:“不是‘沙师弟’,是‘杀师地’。”她边说着边一把从脚踝处抽出匕首,聂意寒早就屡见不鲜,知道她习惯全身都藏了匕首或暗器...所以并没有被吓到。 池净用匕首在坟外的地上写下了“杀师地”三个字。 “杀师,师者,堪舆师也。”爸爸也曾对这杀师地杀师日杀师时有过研究。“自古以来,有些日子和时辰是不适宜阴宅点穴的,否则对堪舆师不利。这种日子称为杀师日,这种时辰称为杀师时。” 但不管是杀师日还是杀师时,都远远不及杀师地的威力。 第66章 张家 “杀戮又分明杀与暗杀,明杀几乎是点完穴后,堪舆师多数便会立即意外身亡。而暗杀则是病痛的百般折磨,余下寿命也不会超过一月。”与其说她是在向聂意寒讲述何为杀师地,不如说她是在怀念爸爸曾教导给她的东西。 “既然知道点了此穴自己也会死,那为何还要点?这是玉石俱焚。”聂意寒很认真地听,对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并没有用敷衍态度。况且...他觉得这样的净儿,与娘亲当年教导他习千字文时模样很像,娘亲总是用故事或玄疑之事来让自己加深印象... 他看着池净,眼里的柔和怀念,与他向来肃杀无情的脸庞格格不入。 一个在怀念父亲,一个在怀念母亲,聊起天来却毫不违和。不远处的大树又簌簌掉下几片树叶。 “这个我也不太理解。或许就是为了同归于尽吧?也或许是钱财使然,当然,学术不精的也会被人利用。”比如李四。 聂意寒似乎有些懂了,可是难得跟净儿找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话题...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他眼里写着崇拜,脸上写着好奇,求知若渴般继续发问:“所以,净儿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杀师地?” 簌簌...簌簌..簌...簌… “不是不是,哎,我扯远了,这不是杀师地。”池净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我只是想用杀师地的例子来说明,害人没那么简单,不是随便埋点东西就能害到别人的。还得讲究埋东西的人的八字适合不适合,埋东西的日子以及时辰。很多时候害人不成反害己。” “这么说,李四只是害了自己?并没有害到张家?”他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不,他成功害到张家了,但他也活不久了。有人给他续命,只是为了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帮忙害人罢了。”以李四这种小人的心性,不可能做出任何类似同归于尽这种有损自己的事情来。她正好顺水推舟:“聂大哥,要劳烦你带我上一趟张家了。” “张家并不在这里,在京城。”聂意寒有些为难,罗刹楼这两天要杀的人有点儿多...而且还是指定了非他出马不可的那种...收了定金,定了时辰,又不能推迟... “无妨,让车夫拉我前去即可。”她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泥土里扒出的那东西包起来。 聂意寒点头道:“我会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 池净朝大树的方向看了一眼,以眼神询问。他点点头,再站起来脸上已是一片铁青:“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太闲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大树僵了一僵。 … “楼主。”青龙一跃,轻轻落到地上,踩在地上半枯的落叶上,竟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楼主。”白虎也一跃,但因为憋笑憋得全身发软,脚一歪差点摔了下来。他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花,脸上强忍着一丝笑意。 青龙剜了他一眼,责怪他不该笑得树叶不停往下掉。 “还不见过净...见过池姑娘。”净儿是他才能叫的。 “青龙见过池姑娘。”青龙道,这就是让楼主丢失了一万两银票,还没有被楼主报复到丢命的池姑娘啊。 “白虎见过池姑娘。”白虎道,这就是让楼主露出那种乖宝宝的表情,让他白虎苦忍到飙泪的池姑娘啊。 “小女子池净见过两位高手。”是四大高手里的青龙白虎啊,偶像!偶像!她居然见到了两大偶像! 青龙长相儒雅,不苟言笑。白虎则偏向于阳刚,笑起来一脸灿烂。看起来两人身高年纪皆不相上下,看起来并没有超过二十岁,如果不是两人事先自我介绍了,她只会觉得这是两个有着宗师气质的少年郎,绝对联想不到杀手这一块去的。 众所周知,罗刹楼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武功修为最高,其中又以青龙为主,白虎第二...高手中的高手啊!池净用痴迷的眼光膜拜着二人,青龙白虎在这样的眼光里如痴如醉,自信膨胀到飘飘然起来... “你们暗中保护池姑娘,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池姑娘面前。给我滚蛋。”聂意寒一张酷脸布满寒霜,挡在池净面前,顺道也隔开了池净膜拜的目光。 这两个臭小子凭什么,他都还没得到过净儿这样的目光! ... 池净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聂意寒,心里又是一暖。非亲非故,处处为她着想,给她钱花,给她找来名医给她治脸,大材小用地派出镇楼之宝的高手护她上京...为她做这么多事,她何德何能?除了父母与承宗,她前世那以痛苦结束的短暂又漫长的岁月里,并没遇到过这样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没有多想,池净脱口而出道:“聂大哥,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待我有朝一日私事已了,若我还能活着,我帮你一起完成你的心愿吧?” “当然有的。”他聂意寒默然片刻道。 他此生的心愿便是找出害他母亲的凶手。可是凶手既能找出失传百年的黑牡丹作为害人手段,其为人何其狠毒,心思何其慎密,对手如此强大...他又怎会让她涉身其中? 于是聂意寒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池净后面那句话作出回应。 她瞬间回味过来,聂大哥误会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了吗?她只是想报答他而已。想要开口澄清,又似乎这样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与聂大哥乃君子之交,还是留待其他女子与他一起完成心愿吧。她自知失言,于是也回以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转身坐上马车,朝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披星戴月。 ... “老夫人,老夫人,外面有位女子求见。”深夜里,张家的管家叫醒迷糊打盹中的张老夫人,张老夫人一听,困意全无,喜色立现。 “可是那固城的圣女来了?”这厢凌晨才派出马车去接,她记得固城有一段山路极崎岖,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两天吧?这才过去一天,圣女就赶到了?这圣女真是菩萨再现啊... “禀夫人,并不是固城圣女,是一位蒙着脸的女子。”管家道。 “不是圣女上我张家来作甚?打发走吧。我如今实在没有心情去应对。”张老夫人失望地道,转身欲回内室里继续照看自己的宝贝孙儿。 “可是老夫人,她说她能治好小八少爷的病。” 第67章 招魂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老夫人看着蒙着半边脸却难掩端庄淡雅,步履轻盈地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心头涌上几许似曾相识。 “张老夫人。”池净含笑开口,声音柔和如风拂杨柳般,让人心生安定:“我们又见面了。” “呀,姑娘,是你!”她一开口,张老夫人就记起来了,眼前这是天机巷里围观她求测的那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一张方桌坐不下,一张圆桌坐不满。”池净道:“小女子池净,见过张老夫人。”她走近一看,发现自己曾与这位虽人称张老夫人但其实并非很老,天庭饱满,耳垂长且厚的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老妇人因心力交瘁而面容憔悴不复往日的神采,但池净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此老夫人原来便是那有着五男孙,四女孙的那位以生产为荣的妇人,池净不得不暗暗感叹世界真小。 “池姑娘,你说,你有法子治我家小八?你可知我家小八患的是何病?”张老夫人有些急切,又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小八少爷无病。”池净道。 无病。众多大夫也说小八没病,偏就是诊治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这来历不明的池姑娘,连见都未曾见过小八一面,就知道小八无病—— 果真是高人啊!张老夫人热泪盈眶,慌手慌脚地就要跪下:“池姑娘若真能救我小八一命,要我以命易命也甘愿...” 池净稳稳地托住她不让她跪下:“老夫人不必如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止小八少爷,大房与四房的公子也出问题了吧。”她记得张老夫人有四个儿子,除小儿子尚未成婚外,其他三位公子皆有妻有子。 “小八正是大房所出。说起来也怪,我的大儿子与小儿子近日同一时辰摔断了腿,如今在床上养着腿伤。”张老夫人想到那两个儿子,还有如今仍晕迷不醒的小四,心疼地捂着心口,她张家最近到底怎么了? 这就对了,成年男子根基已稳,不像幼苗期的孩子容易摧毁。青龙位主一四七,目前她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再晚些,就不止是摔断腿和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事不宜迟,池净嘱咐道:“老夫人,你速命人取来一盆鲜柏叶水,除你与我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小八少爷的房内。” 张老夫人投袂而起,马上吩咐下人去办。池净又低声道:“老夫人,此事不可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夫人闻言,心里猜出了些什么,神情凝重起来。 ... “池姑娘,你是如何得知我家...”摒退了下人,她终于问出内心深处最大的疑惑。 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说词,池净夷然自若解释道:“家师日前自忠州路过,发现有歹人意图破坏张家气运。”忠州就是张家祖坟所在之处,张老夫人恍然。 “家师一路跟踪,发现那歹人竟在张老爷坟前埋下了此物。”池净把手帕间仍沾着泥土的东西打开,张老夫人一见,即傻了眼。 那是一面画着符咒的铜镜—— 张老夫人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双手不断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她的丈夫才过世三年,就有人去他坟前扰他安宁,还想祸害他与她的子孙!真是欺人太甚也!她此时心里是又悲又痛又气愤,可碍于不想吵醒眼前正昏睡中的孙子,她咬牙用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把怒火压了下去。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很好。” 她平日里嘻笑惯了,整日里乐呵乐呵,一脸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倒让那些人忘了她当年那些彪悍的过往了! 池净投过去敬佩的一眼。看来这老妇人也是经多见广的,知道在先人坟前埋下这东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镜者,阴物也。可辟邪,亦可招邪。更重要的是,镜子摄魂... 再加上镜子上画着的那道符中包含的“诛”字,再怎么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这是招人埋了煞。 池净继续说道:“无奈家师有事在身,不便前来京城。于是飞鸽传书嘱咐弟子我走这一趟,并且越快越好。师命难违,小女子不得已,只得深夜造访...” 张老夫人抬手阻止了她的客套表示无碍,道:“不知家师是?” “家师姓姜,人称姜老先生。常年如闲云野鹤般四处游历,因此鲜为人知。”信口胡诌,拈手即来。池净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当神棍的潜质。 “如此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张老夫人又是一脸感激。 “先把煞解了吧,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池净拿起镜子,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老夫人,我需要取您一滴血。” “好。”她毫不迟疑地接过匕首,眼眨也不眨地割破了手指,在池净的示意下将血滴到镜子上。滴完了又主动问道:“是否还需要小八的父母的血?” 她平日里都抢着跟媳妇们带孙子,况且如今时辰也近三更,小八的母亲守了半宿,熬不住已经去睡下了。只要池净说一声需要,她就提着刀子去小八的父母床前亲自取血... “够了,只需要几滴血亲的血即可。”池净道,按照爸爸当年说过的,凝聚起心神来开始默念那几句简单的咒语。 ... 她默念了一会儿,就着老夫人的几滴血先把镜子上的符样擦糊掉,再拿出一方手帕,沾了些先前吩咐下人备好的柏叶水,细细擦干净镜面。最后来到小八少爷床前,将镜子放在小八少爷的枕头底下。 往枕头底下放镜子的时候,池净趁张老夫人不注意,往小八少爷的嘴里塞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此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以水吞服。以防万一,虽然她见过爸爸帮人用这些方法化解,但倘若她做这些都不能令小八小爷醒过来,那么这颗药丸便是她最后的底牌。 最后将余下的柏叶水分别洒向小八少爷的头,胸,身,脚四处,做完这一切,池净厉声大喝:“张氏生魂,家人苦等你归来团聚。听我号令,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祖母...”几乎是同时,床上的孱弱少年睁开了无神的眼睛,轻唤着... 醒了!张老夫人扑到床前,喜极而泣。 醒了!池净抹去头上的汗,如释重负。 第68章 摆脱 “噗——” 犹在做着开出豹子大小通杀的美梦,李四在沉睡中捂着心口突然惊醒,直直弹坐起来。他喉头一甜,鲜血喷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如同绘上了一朵朵寒冬腊月盛放的梅花。 有人破了他的术!怎么会?那人不是说了,这世间无人能破?他说过不用担心反噬的... 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外喷涌而出,李四披头散发往向跑去,才跑了两步便跪倒下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但他没有选择停下来,反而继续以手攀爬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房子,一定要快...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他也不知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滴到地上像一条条扭动着丑陋身子的蚯蚓,他亦顾不上去擦,只知道往前爬着,爬着。 快了,快爬到门口了... 轰隆—— 并非下雨天,没有刮风也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李四所在的房屋就这样突然倒塌了,尺椽片瓦间,还能隐约看到有一片衣角露出。 他那被砸扁的身躯与被横梁压爆的头,与他那来不及呼喊出来的求救声,一同被埋在这满目疮痍的断墙残垣里,埋在这清幽静谧的深夜里。 ... 那人,死了。 嘻嘻,死了。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些,羽翼再丰满些,才能摆脱这个人无尽的纠缠。 在两年前那个平静的夜晚,这人不知怎么买通了她的下人安排了一场巧遇,借此告诉她自己是她亲爹...她当然不信,她是堂堂固城的圣女,她爹是受人景仰的固城顾老爷顾大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长相丑陋,面黄肌瘦举止猥琐又里里外外透着寒酸的中年男人? 但他却拿出了证据,先道出了她身上背后的黑色胎记,同时在她面前也露出了自己身上的胎记...不但形状一样,连位置也一模一样... 他说他当年与娘偷尝禁果,而他并不知娘的肚子里有了她,后来才知道娘不知怎么嫁给了顾老爷... 他说他无意中听见顾家的一个下人说四小姐身上有那样的胎记,所以便寻了来... 他说他欠下了巨额赌债,迫不得已才来与她相认,只要她拿出银两来,便不会告知天下... 于是她给他了一次银两。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不够。顾雨盼看着那露出来的一点点衣角,不够,这还不够证明是他。 ... “好可怜啊。”她柔弱而悲悯的声音响起。 在人群里的她永远是人们的焦点,她所到之处,无人不认识她圣女顾雨盼。所以她开口了,旁边立刻有人应声道:“圣女,你怎地也来凑这热闹?有死人的地方晦气...梅儿丫头,还不赶紧带你家小姐回去。” “无妨。”她有礼地对着那人微微欠了欠身:“古大叔,里面这人是...” “工匠李富贵,人称李四。”古大叔忙摆了摆手道。小圣女就是知书达礼,对他这样的粗人也恭敬有加,丝毫没有半点瞧不起。 原来那人全名叫李富贵,连名字都比别人俗气...顾雨盼在心里讥讽一声。 “可是,都面目全非了...你们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她站在那里,似乎因亲眼见到死人而唇色略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里又透着几丝不解与好奇。 小孩子就是好奇这些东西。 古大叔怜爱地笑了笑:“这李四呀因为常赌老欠下一身债,都没什么人愿意与他来往。之前倒是有几个同行匠人与他走得近,但那几人前些日子不巧也都死了。他为了还赌债都把祖屋都给卖了,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破旧不堪要倒不倒的房子里。” 见她仍一脸认真地听着,古大叔又多讲了些:“这房子里除了他也没其他的人来...刚才有两个胆子大的小伙子去翻了翻,虽然脸都被砸扁了,但翠红楼...咳,他有个熟人说他背后有块黑胎记...是他,错不了。” 又是胎记,怎么又是胎记!怎么大家都知道那人的胎记!那个对外泄露她身上有胎记的下人早死在被她制造出来的意外下,顾家知道她身上有胎记的也死的死残的残了,又听人提到胎记,顾雨盼眼中倏忽掠过一丝阴狠。 那翠红楼是妓院吧。真恶心。 “真可怜。”顾雨盼听到这里便开始眼里涌泪,长长的睫毛扇子般眨了眨,有湿意渗透其中,看起来格外纯善:“古大叔,我出银两,你们去把他抬出来安葬了好不好...” 这不过死了一个赌鬼,有什么可怜呢?他们的小圣女就是善良啊。 “好好好,古大叔去找人来帮忙,圣女你可别哭了哈。”古大叔被她哭得心里一软,就把这事应了下来。这李四啊,身后事有圣女帮她打点,死得也算有福气了。 “梅儿,拿些银两给古大叔。”顾雨盼低头作抹泪状,觉得自己脸上浓浓的厌恶就快要掩盖不住了。 “小姐...”梅儿有些尴尬地道:“你忘了,方才出门匆忙,我们没有带钱...”四小姐的记性何时这么差了?明明出门前她正要去拿钱袋的时候,是四小姐拦住她,说只是出门走走,不需要带钱的... “梅儿,对不起,我忘了。”顾雨盼懊恼地跺了跺脚,有些害怕又富含同情地望了望那边露出的一片衣角,呜咽一声,泪珠儿内疚地扑哧往下掉:“呜,可是他真的好可怜...” 没带钱?古大叔一呆,见顾雨盼泪水涟涟,正想要说自己出了这钱,可转念一想...自己与那李四非亲非故,也不可能替他张罗这身后事呀,这不自招晦气嘛。 “哎,依我看,这尸体就留官府出面处理吧。倘若官府不来,曝尸荒野那这也是他李四的命。”古大叔道,这法子可两全其美了。 “嗯,那我去官府说一声。梅儿,我们走。”顾雨盼胡乱抹了抹眼泪,兴冲冲地就要往官府走去。 既然有人去知会官府了,热闹也瞧够了,那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古大叔也随之离去。 ... “咦?四小姐,你走错了,这边才是去官府的方向。”梅儿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姐,好心地指出正确的方向来。 “喔,真的哎,我居然还走错了。”顾雨盼转过身来,脸上有着抱歉。 哎,四小姐就是孩子心性,半点城府半点千金架子都没有,以后出嫁了是要被人欺负的。 “啊呀,我肚子好疼...”顾雨盼走着走着,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第69章 沐浴 “肚子疼?可是吃坏东西了?”梅儿一听方寸大乱,忙上前扶起她:“我们先回家吧,别管什么官府了。” “...嗯...”顾雨盼道,背着梅儿勾了勾唇。 … “四小姐,你好些了吗?”梅儿守在房门外,眉头紧锁轻声询问道。 自从四小姐的贴身婢女小桃两年前意外身亡,次月四小姐的亲娘——六姨娘也遭逢不测后,四小姐虽然仍是那个善良的四小姐,但性子开始变得有些孤僻起来。 身边最亲近的人连番离开,换了是谁也会大受打击,何况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呢? 从此四小姐便不需要婢女近身伺候,因此她们几个婢女平时总是轮班着等候四小姐差遣。今天恰巧轮到她,怎么就遇上了四小姐吃坏肚子... 她可真倒霉,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骂。 “四小姐?四小姐?”梅儿忧心忡忡地又叫了几声,四小姐的闺房仍是静默无声。不会是疼晕在里面了吧?再也顾不上其他,梅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人呢?”她低喃着,不知怎地,总觉得暗处有阵阵寒风掠过。四小姐的闺房她并不是第一次进来,以往抬热水给四小姐沐浴时也进过几次。但还是头一回走在里面有汗毛直竖的感觉... 终于,她看到了床边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疾步走近一看,那趴在床沿,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发出轻微痛苦呻吟的,不是四小姐还能有谁? “四小姐。”梅儿当场一惊,上前探了探四小姐的额头,并没有发烫迹象。“四小姐你应我一声,你感觉怎么样?” “疼...肚子...”顾雨盼紧咬着下唇,只觉得小腹坠痛,时而如被针刺时而如被拳击般反复地疼...痛不欲生... 还是肚子疼?可是四小姐今天没在外面吃东西呀。梅儿眼光再往下移,见她一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坐的地上有几处凌乱的血迹印子... 梅儿眉梢一挑,瞬间了然。“我的四小姐哎,你不能坐在地上,地上太凉了。来,我扶你起来。” 姑娘家第一次来癸水,可不能受凉了的。可怜四小姐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六姨娘又去得早,无人教会她这些必经之事。把她扶上了床好好躺着,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正要去给她烧热水拿布条,梅儿猛然发现自己双手都沾了些血。 连上衣也沾上了吗?量有些大...要赶紧换一身衣服才行。 ... 兰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四小姐的房间。 四小姐缩在被子里端坐在床上,两眼无神面无血色。见她进来,颤抖着唇想要说话,但大颗大颗的泪珠却先流了下来。屏风后有水声,兰儿一双忧虑的眼睛急迫地往屏风后搜寻着什么,忽又想起自己还没向四小姐问好,只能生生压住心里强烈的不安,颤颤地唤了声:“四小姐...” 她们说梅儿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吗?梅儿是她打小玩一块儿一起长大的邻居,也是她最好的姐妹。要是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跟梅儿的父母交待... 这时,有两三个婆子从屏风后面出来...她们抬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那个人身上穿着一套嫩绿色的轻薄襦裙,是她上月亲手缝制给梅儿的...裙摆边绣的一圈菱形纹,是她花了两个晚上绣出来的... 兰儿看着她们抬着梅儿从她身边经过,一步一步抬出四小姐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 “呜——”有人在哭。兰儿愣愣地看了过去,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四小姐。 “梅儿,梅儿她...烧了热水...帮我净身...”四小姐哭岔了气,往日里这个时候,她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轻拍着四小姐的背,轻哄着她们娇俏又秀雅的四小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移动她的脚,仍只是愣愣地看着四小姐,听着四小姐继续抽噎着往下说。“...然后...梅儿给我拿了...拿了...布条...” 拿布条啊,兰儿有些反应过来,四小姐...长大了呢。 “...然后...我,呜呜,我肚子疼...我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水声...可是我肚子...好疼呜呜...” “...我没有起来...如果...我知道是梅儿摔倒了...哇——” “呜哇...我对不起梅儿...” 四小姐沐浴完毕,梅儿在帮四小姐收拾衣物的时候,因为地上水太多一时摔倒了,磕到了浴桶边,摔晕在浴桶里。而四小姐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察觉... 整件事经过就是这样。梅儿,她死了。事发突然,梅儿是真的死了。 兰儿的眼泪终于慢慢地流了下来。一主一仆相对着哭了会儿,兰儿先收起了悲伤,故作坚强道:“...这不关四小姐的事,是梅儿她...梅儿她命苦...梅儿没有那福气继续伺候四小姐了...四小姐心善...梅儿一直是知道的,她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四小姐你的...” ... 该出去的都出去了,房里终于剩下了顾雨盼自己。 泡过了死人的浴桶搬走了,地上散落的几颗皂荚,也收拾走了。至于地上的水渍,婢女也跪在地上用干布一点点擦干了,不会再有人摔倒了。 抽噎声渐渐地停了,房外站着的人又伫立着听了会儿,也放心地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她有条不紊地理了理歪在一旁的枕头,惬意地抱着松软的被子缓缓地倒在舒适怡人的床上,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溢满着快乐,嘴角边是止不住的满足的笑。 梅儿呀梅儿,怪只怪你不该趁我意识不清之际,除了我的衣衫帮我洗干净身上的污秽。你看到了我的胎记,我岂有容你活下去之理? 顾雨盼陶醉地闭上双眼。怀里的汤婆子温热,刚喝下的汤药也让肚子不再那么难受。虽然仍会时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但那已经不足以影响她的好心情。 杀人的感觉... 真好呢。 ... “哈哈,小姑娘如此心狠手辣,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一个笑意吟吟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片刻安逸。 “是谁!”顾雨盼顾不得肚子的不适,惊跳起来惶恐地喊道。 对方没有说话,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第70章 幕后 “是谁!快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她又叫道,心里有些害怕,把汤婆子紧紧抱在怀里。 “哈哈,小姑娘不要害怕,贫道是你父亲的朋友。”说话间,屏风后闪出一人来。 顾雨盼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脸如圆盘的胖道士走上前来。 这胖道士脸圆圆的,眼睛却是狭长而细,呵呵地轻笑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声音里透着一股猥琐之气,让人无端地心里不舒服。 “你是谁?”顾雨盼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若是我父亲的朋友,为何不去拜访我父亲,来这女子的闺房,有何企图?” “拜访?呵呵。”胖道士温和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讽。“你父亲如今正在黄泉路上,贫道可拜访不到咯。” “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他知道多少?顾雨盼本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霎时又煞白了几分,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再怎么心狠手辣,毕竟也还是孩子呀…胖道士没有说话,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他只是来试探她的!对!她不能自个儿露出破绽。顾雨盼用力咽了口唾沫,假装镇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了!” “呵呵,张家的坟是我让你父亲去动的…顾四小姐。”胖道士说着,尤其加重了“顾四小姐”四字的发音,戳穿了她可笑又无力的伪装。“如今,你还要喊人么?” … 是他! 他是李四提过的那个道士! 顾雨盼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李四在那个简陋的面摊里叮嘱她的事情。 “盼儿,张家的祖坟风水已变,叔叔已打点好了,会有人请你去驱邪救人的。”李四喝了一口面汤,露出来志在必得的神情,似乎张家此刻已经是他的囊中物。 “像以往那般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吗?”像以往那般,他先在背地里设法害人,她再出面做样子救人,主人家用以报答她的钱财…几乎全进了他的口袋… 这两年来她活得窝囊,被他利用到了极致,像一只时刻被他捏住喉咙的鸬鹚… “嗯,到时一切照旧,切记万事小心,见机行事。”李四吩咐道,又吸了一口面汤,吸得太快呛到了,咳两声后头往旁边一侧,喉咙一阵异响,“咳——”吐出一口浓痰来。 真恶心… “叔叔,钱还够花吗?”对他的粗鄙视若不见,她温驯地低头,继续扮演着好女儿。 “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李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土黄色的大板牙。“是的,钱不够了。” “叔叔您可要多注意身体,不能再去赌了。”她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面上,听到李四随口敷衍的“行行行…明天戒赌。” 见钱眼开的狗东西! 她顺势试探道:“那这次这个事有什么禁忌么?”李四这人不但诡计多端还疑心病重,上次设计的楼房坍塌事件没砸死他,反倒砸死了他其他几个同伴,他只是仅仅伤到了脚… 真是祸害遗千年! 今次这事有什么是不能碰的得问清楚,否则她没弄死他之前,总有一天不知不觉死在他的手里… 李四收起桌面上的银子,左右张望一下,凑过头来低声对她说道:“这次的张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那可是五大世家之一的那个张家。” 五大世家的张家!五大世家岂是好惹的?顾雨盼心下一沉,同时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几许符合她年龄的童真,欣喜地笑道:“那一定很多钱。” “那当然。”李四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这次是一个道士找上我让我去做的,他只需要我去张家祖坟埋些东西…他再三保证我的安全,他的术此世间无人能解。他还说事成之后,起码可以分到张家四分之一的财产。” 老狐狸!怎么不早点去死!那道士再三保证你的安全,那我的安全呢?顾雨盼心里暗暗诅咒着李四与那未曾谋面的道士。 … 没想到她的诅咒那么有用,李四真的立马就去死了,哈哈哈… 顾雨盼收敛情绪,打量着眼前一身灰袍的胖道士。这道士怎么不与那李四一同去死呢? 若是他此时也死在这里…顾雨盼垂眸沉思着,飞快地思索着有什么办法… 胖道士斜倪她一眼,脸上依然挂着那和气的笑。但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和气了:“小姑娘,我帮你铲除了李四,你该感恩才是,怎么这会儿还想着加害于我?这想法可不厚道呢。” 顾雨盼依然垂眸不语。 “我今日若是葬身此处,明日便会有人将你与李四做过的好事公告天下…到时…你这所谓固城圣女…就要走下神坛了哟。” 胖道士说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呵呵,好茶,好茶,即使凉了也甘甜,令人回味。这圣女的头衔带来的好东西可不少呢。” 这胖道士如果把她和李四做过的事情张扬出去,那么她便不再是圣女… 如果她不是圣女,那她是什么?一个小小的六姨娘带进顾家的拖油瓶,李四的野种? 如果她不是圣女,她在顾家就没有立足之地,每逢家里给小姐们裁衣她就不能先把好的布料挑走,余下的才给她们挑…不要说茶,任何好的东西都不再是优先考虑到她… 如果她不是圣女,那她以后出门就不会有人对她唯首是瞻,敬她如神明… 不但如此,她还将受尽千夫所指,犹如过街老鼠… 如果她不是圣女…绝不可以!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眼前拥有的一切! 奶妈不可以,小桃不可以,娘也不可以,李四不可以,这臭道士更不可以!所有知道真相的,都得去死! “你想要什么?”顾雨盼终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张家?” “贫道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的术竟被人破了,李四这颗顺手的棋子也平白无故没了,这顾雨盼虽小小年纪却杀人如麻,用起来也不会比李四差。 “李四死了,我还要上张家?”这道士是跟张家有多大的血海深仇? “不。”这时候绝不能自投罗网,有人破了他的术,要逼出李四的幕后指使人。胖道士首次敛起了笑容:“我要你推掉张家。” 第71章 避开 “老夫人,固城的那位圣女回话说她近日抱恙在身,不能亲自前来。但她已连夜在固城为小八少爷祈福,小八少爷吉人天相,定能度过此劫,让老夫人尽管放心。”派去固城的人空车而回。 这李四应该是死了吧?所以顾雨盼不敢前来,但能对张家如此及时作出回应真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既不用亲自出面,同时也预知了小八少爷会醒...是幕后那人所教?那人不敢正面迎上她? 已连夜在固城为小八少爷祈福,小八少爷吉人天相,定能度过此劫... 如此一来,小八少爷能醒来,在张家的人看来可以与自己无关,反而有可能是因她圣女祈福的缘故...她若是再说这位圣女的不是,恐怕张老夫人还会以为这一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第一次交手,对方避而不见。也罢,来日方长,对方不打算自幕后现身,她再等下去也等不到什么线索。池净起身向张老夫人道别:“既然小八少爷已醒,夫人家宅已宁,小女子也是时候告辞了。” “这。”张老夫人没见过那圣女,也不好判定对方话里真假以及为人,不过有人动她张家祖坟这事可就不能轻易放过了。“池姑娘,家师可曾说过,那敢在我张家祖坟头上动土的那人是谁?” “张老夫人且放心,那人已遭禁术反噬,自食其果。怕只怕那人尚有同党,老夫人,祖坟那边还得多加人手防备才是。”池净落落大方地说道,对老夫人的试探毫不介意。 ... “祖母...祖母...” 说话间,一群孩子涌进了厅内,一个个活蹦乱跳地来到了张老夫人身旁,迭声地喊着祖母。 如果她父母尚在人间,别说九个,就是十八个她也愿意生,让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承欢他们的祖父母膝下... 许是看到了池净看到孩子们后突如其来的感伤神色,莫名触动了张老夫人心里柔软的那一根弦,她放下了心里的那一丝怀疑。 “哎哎哎~我的乖孙儿们哎~”看着乖孙们,张老夫人眉开眼笑,慈爱地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手:“哎呀我的小九儿,怎么手儿那么冰凉,穿那么少怎么行?” 小九儿,正是在天机巷那日老夫人带在身边,吵着闹着要回家的那位四五岁的小女孩。池净看着伶俐可人的小九儿,眼眉过目,弟兄五六... “呀。”小九儿最先发现了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的大姐姐,生性活泼的她扯了扯池净的裙子,乌黑的大眼睛里泛着好奇,仰起小小的脑袋往上看:“大姐姐,你是谁呀?” 这大姐姐眼睛真好看,看起来亮亮的好像母亲房里的那颗夜明珠。比自己的还好看呢,大姐姐的脸也一定比自己长得好看吧?为什么大姐姐脸上要蒙着那块布? 池净蹲了下来正要开口,脸上却骤然一凉—— “啊...”丑八怪!小九儿赶紧把手里的面纱一扔,尖叫着跑向张老夫人:“祖母救命...” 其他的孩子们也因这尖叫声齐齐望了过来,一愣... “啊啊啊有鬼啊...” “祖母救命...” “好可怕...呜呜呜...” 池净错愕过后,迅速捡起地上的面纱重新系上,免得吓坏了小孩子们。 张家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厅内充斥着孩童们争相径走的嘈杂声,有的坐在地上哭,有的趁机骂自己的兄弟说对方胆子小,一言不合扭打在一块...有的钻在张老夫人怀里不敢抬头,还有的互相抱在一块瑟瑟发抖... 池净不由得咂舌,默默打消刚刚那愿意生十八个孩子的念头... ...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哄走了,张老夫人脸上带着歉意走了过来:“池姑娘,我替小九儿说声对不住,她年纪尚幼,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难怪这位池姑娘从头到尾都在蒙着脸...刚被摘下面纱的那一刻,那狰狞的伤疤暴露在众人面前,她的心跳也漏了好几拍... “没事,小孩子嘛,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池净不在意地笑了笑。 是因为花颜月貌已毁才不得已拜术士为师,赚些稀薄的酬银,以求下半生过得安稳吧?想到这,张老夫人内心的同情又多了几分。“来人呐。” 管家应声而上,给张老夫人递上一个红色的封包。 张老夫人从怀里又拿出几张银票,连同沉甸甸的封包一起递给池净:“池姑娘,救回我小八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些身外物,不多,也是老身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谢老夫人。”假意推搪一番,池净并没有多看银票一眼,便收下了。 张老夫人见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心生好感的同时又深感痛惜:要是没有被毁容了多好?她的小儿子老四如今仍未娶妻...她都急得头顶冒烟了,他还是不痛不痒,拒绝了一批又一批的媒婆... ... 辞别了张老夫人,池净决定在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祥云客栈投宿一晚。 天子脚下,人口密集之程度超乎了池净的想象。京城里的街道如棋盘般规划整齐,地上一律为是青石板铺设,行人熙来攘往,即使已经入夜,在外的人仍亦络绎不绝。 祥云客栈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客栈。她才进房内放好包袱,就有小二送上沐浴用的热水与热茶点心,并贴心告知她那是客栈馈赠给投宿的客人的,不收银两。 客栈周到细致的行事风格与温馨干净的环境令她心情愉悦,沐浴过后,干脆便直接向掌柜打听起来:“掌柜的,你可知京城里何处有急需转手的饭馆酒楼食肆之类的铺子?” “客官您这是打算...”祥云客栈的掌柜五十开外,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算盘,笑意盈盈地反问,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 这是怕自己是同行?池净眼里浮现一丝笑:“掌柜你放心,我是打算盘下一个铺子做些饭馆酒楼的营生,并非作客栈用途。” “呵呵。”掌柜一听便放下心来,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据小的所知,有倒是有那么几个打算转手的,因为地段不太好,买卖做不下去,要转出去拿回些老本回老家再寻出路的。” “掌柜明日可方便帮我去看看?或者派人带我前去亦可。”池净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面上。 她方才看了看张老夫人塞给她的银票,竟有数百两之多...不知京城里什么样的地价,总之交个定金是绰绰有余了。 第72章 进宫 在祥云客栈掌柜的牵线下,很快她就选中了一个宽敞明亮的铺面,虽然地段有些偏,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等开仗了之后,处处都要用钱,如今只靠一间无华楼,还是来钱来得太慢了... 在京城开分号可不比固城,现在固城的无华楼只有几个新菜,主要还是靠臭豆腐和辣条以及果木烤鸭撑着,到了京城,菜品可不能如此单调了... 正想得出神,她就被一个匆匆路过的行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那人没有回头,扔下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了。池净反而停下了脚步,轻叹一口气,在原地等着些什么。 一盏茶功夫不到,撞了她的人果然回来了。 “姑娘...大发慈悲,高抬贵手...”那人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鼓得像馒头。他举着自己又红又肿的右手,看到她仍站在原处,眼里一抹冷冷的笑看着去而复返的他,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正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呐... 池净并没有多说什么,伸出手来。 那人用没有中毒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洁白无花纹的素净荷包,恭敬地递还过来:“姑娘,小的也是迫不得已才做这行当,如今这荷包里分文不少,小的都给您还回来了,小的也知道错了,您看...” 他边说着边痛苦地呲牙咧嘴起来,嘴里“哎呦哎呦”地喊着。 池净接过自己的荷包,倒出来数了数里面的银两,确实分厘不差。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是以她根本不打算给他解药:“遇上我算你倒霉,这疼你就受着吧,三天后毒性自然会解。”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臭娘们!”钱还回来了,还不给解药?那他还不如不还!顾不得疼得钻心的手,他劈手就要夺过池净手里的荷包... 暗地里跟着的青龙白虎并不知池净会武,正要挺身而出... 下一刻,那小贼在池净面前直挺挺倒了下去。 ... “哎,本以为今儿能来个英雄救美,大出风头。”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池净望了过去,人群里一抹突兀的紫色出现在眼前。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不给人拔刀相助的机会呢。”那抹紫色慢慢地走了出来,途中还绕开了地上的小贼,走到她面前无奈地说道。 池净也无奈:“侯爷,你出手太慢了,这也能怪我?” 东方乐乐呵呵地一笑,似乎在京城遇见她,心情大好。“你上京城来做什么呢?” 来京城救人,逼坏人现身,顺手开个无华楼分号,赚越来越多的钱,赚来的钱用以对抗朝廷,把你的皇帝姑父扯下龙椅,让你的皇后姑姑凤凰变山鸡... 若是真这样告诉东方乐,恐怕她活不过明天。 东方乐神龙见首不见尾,她都快要忘了他也是无华楼的老板了... 显然东方乐也忘得一干二净:“对了,你的无华楼现下如何了?是不是玉瓶的臭豆腐已经把固城人全熏死了?哈哈哈...” “侯爷似乎心情很不好?”她觉得他除了刚见到她的那一刹那笑得真切,这会儿的笑变得有些夸张有些假,池净忍不住打断他问道。 东方乐的笑便停了下来。他收起了笑意,郁郁地盯着她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你怎么察觉的?” “直觉。”以东方乐的吃货属性,这么久不回固城,甚至无华楼开张也没有出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比吃的还重要的事。而这肯定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因为没有什么比得上享受美食来得愉快。 当然东方乐还有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习性,心情好的时候,他会自称本侯爷... “你的直觉真厉害。我姑姑前些日子自缢,被宫女及时救下来了。”事关宫廷秘辛,东方乐却不假思索地就告诉了她。或许是这事实在无法理解,而他也憋在心头太久了,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而她刚好出现,也刚好问了他。 他的皇后姑姑素来性子开朗,又刚诞下皇子,怎可能自寻短见?想到宫里头那待他如亲生儿子,如今整天蓬头垢面失了心魂像个疯婆子般的姑姑,他眼里一片幽寒。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干的... “喔,产后抑郁症啊。”池净了然地点头道,患了产后抑郁症的人一时想不开还会抱着孩子一起死,是挺麻烦的。 东方乐呆住:“你说什么?这是病症?”产后抑郁?这是什么东西? ... 池净简单地介绍了下产后抑郁症,东方乐边听边不可思议地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的!姑姑生产后半月内开始神神叨叨的,经常跟我说她深觉自己没用,不知道活着还能做些什么...”整日里悲春伤秋,食欲也大减,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流泪。 皇上为让她开心起来,特把他招进宫里每日陪皇后姑姑说一会儿话,但却于事无补。最为可骇的一次,皇后姑姑竟私下里告诉自己,她近日里还有想掐死刚出生没多久的皇子的念头...而这念头还不止一次... 虎毒尚且不食儿...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往日里蕙质兰心以贤良为名的姑姑,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唯一解释便是有奸人在背地里加害!但他查来查去,宫女太监处死了一大批,连皇上的妃子都审死了两个,就是查不到谁下的手。如今这丫头却说是病症... 她认得这病症,那她就一定有法子治! “走!”东方乐扯起她往前走去。 “哎呀,去哪呀。”手臂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扯,池净忙跨开几步稳住身形,再顺手掩好自己的面纱,免得吓到旁边的孩童。 “跟我进宫!”东方乐头也不回地喊道,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抓得紧了些。 ... “...”青龙抱着胸沉默不语。池姑娘要进皇宫啊,他们得晚上才能潜进去。 “...”白虎抚着下巴陷入沉思。池姑娘要进皇宫啊,会不会被皇帝看上了当娘娘,那楼主会不会哭死? “...”侯府管家看着一前一后双双离去的背影,感动地擦了擦眼角浑浊的老泪。 太好了,侯爷现在还学会牵姑娘家的手了... 家里的姑奶奶们再也不用担心侯爷是个断袖了... 第73章 皇后 池净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进了皇宫。 远远地看到那朱红色的宫墙,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富丽堂皇的宫楼殿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烁烁的金色光芒,她在马车上只望了一眼,眼皮一跳,心里一紧,忙放下了帘布。 随着马车离那庄严肃穆的红门越来越近,她的心跳突突地越来越快了些... 擦了擦手心温热的汗潮,脑里不断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有关产妇的知识... 可她哪接触过什么产妇,弟弟出生的时候她玩游戏玩得天晕地暗...而且她前世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嫁人的一天,又怎么可能去看产妇相关的东西?她知道产后抑郁症也是听说来的…这该死的东方乐,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要是她帮不上忙,会不会被拖出午门斩首?会不会发配边疆?又或者是充当军妓? 皇宫历来是很可怕的地方啊! 现在跳下车逃掉还来不来得及?她和秀儿都从未进过宫,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还有,她待会儿见到皇后要怎么行礼? 心思紊乱间,转眼便到了宫门外。不安地下了马车,东方乐又扯起她的手臂往上冲。 本就不喜欢跟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但念在他是侯爷的份上,在街上众目睽睽下她也不便多说。但如今到了皇宫,稍有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的地方,他还这样不顾男女有别… 池净一肚子的气在皇宫门口也撒不出来,但她是真的有些怒了,声音冷硬着道:“侯爷,放手。” 东方乐脸上带着三分焦急两分失神,听到她不悦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逾越了。面色不霁地松开了手,他摸了摸鼻子:“那个...一时情急,不好意思啊。” 天知道他这是第一次拉女子的手哎... 他不敢看她,也不想让她发现他脸上的潮红。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来,守宫门的士兵见到令牌,立即恭敬地将他们请进宫门里去。 皇帝还给了他随意进出皇宫的特权么?这样一块令牌拿出来,守门的士兵连上前搜她身都不敢...不对,池净定了定神,现在不是在谋算这些的时候。 就在她以为他会顺便带她参观皇宫的时候,一抬步辇晃悠悠来到他们跟前。 皇宫里行走的步辇,里头坐着的通常都会是什么美人贵妃之类的妃嫔,起码也是什么皇室贵胄。 池净面露惊恐低头正欲行礼,岂知步辇旁随行的一个公公却先对她施了施礼,道:“池姑娘,皇后娘娘已静候多时,特派奴才前来迎接。” 这步辇是来接她的?皇后娘娘知道她要来? 池净诧异地望向东方乐,东方乐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提前派人前去通传。 “有劳祁公公了。”东方乐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又看向她:“池净你放心,我与你一同前去。” 池净心里的憋屈总算驱散了些…算他还会做人… 但另一方面看来这皇后的情况,真的已经很严重了...她也不矫情推托便低头弯腰上了辇,只是心下有些遗憾...看来今天没法好好参观这东离的皇宫了。 ... 东方乐与祁公公并排走着,边走边讨论着皇后今日精神如何,状态可有转好… 皇后的寝殿名为敏月殿。走过一排排规格不一但同样装潢得气派高贵的宫殿,池净并没有心思东张西望,循规蹈矩俯首贴耳地跟在二人身后碎步而行,回想起玉瓶曾提过的这位东方皇后的事迹。 此天下分六国。东离,南宁,西砚,北海,明月,普照。六国之中,东离最为富饶,国土最为广阔,东离女子也最为美丽温婉。 而天下女子人人艳羡的东离皇后——东方零在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前,本来只是商贾之家的一名嫡出小姐。东方家历代男丁单薄,姐妹众多,为了护住仅存的这点血脉,东方家每一代的女子都会与门户相当的男子联姻,以巩固自家势力。 本来小小商贾之家的女子,是没有资质可以进宫的。东方零及笄之前就已经与同为商贾之家的男子定下了亲事,只待及笄之后便迎娶过门。 但天意就是天意,就在东方零及笄的第二日,她领着几名婢女去相国寺上香,遭几名市井流氓调戏…当时微服出巡的帝王出手相救,打斗间她的帷帽掉落地上,绝世容颜显现在帝王面前…惊为天人!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传了开来。南宁,西砚,北海,明月,普照五国的商贾世家甚至皇亲国戚纷纷上门求娶…更别说东离内的青年才俊。 这位东离的帝王平生有一嗜好,他爱江山也爱美人,最爱收集天下间美丽的女子。但他同时又自诩君子,不强人所难,势必要对方心甘情愿地进宫。 眼前这美若天仙,超凡脱俗的东方零,他后宫里所有女人的美加起来都不及她三分…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份刻在男子骨子里的霸性使然,越多人抢的东西,越要抢到手为止! 商贾之家最讲诚信,东方零又怎会退亲!但实在拗不住帝王的强势进攻…东方零立下两个条件,第一,她东方零进宫不当妃嫔,要当就当皇后!第二,要封其侄儿为永乐侯! 虽自登基以来,皇后之位一直空置,但立后岂能当儿戏?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未曾料到,这位骄傲的东离帝王竟不顾群臣反对,一口应了下来。 … 只是好景不长。 仅仅因相貌出众便能入宫为后,一夜之间,天下美人儿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那段时间里,京城里不管大小客栈饭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绝色佳人… 皇帝与皇后情比金坚,皇后三千宠爱集一身,自是不会多加理会。一年不到皇后便有了身孕,两人仍是如胶似漆… 过了两年,皇后又有了身孕…生产过后的妇人再怎么悉心保养,也敌不过岁月的辣手摧花… 皇帝的来往便不再那么频繁… 再后来,有人献上了一名天资绝色的歌姬…自此打破了她东离第一美人的神话。据说这名歌姬倾国倾城,声如黄莺,肌肤吹弹可破,体态窈窕,妩媚而不妖冶…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天下男子疯狂不已… 她也曾传过这名歌姬来看了几眼,却也不得不承认该女子姿容要比自己美上几分。 曾经对她“情比金坚”的皇上,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踏进她的敏月殿了。 东方零看着铜镜里已略显老态的自己,凄然一笑。 第74章 诊断 “民女池净,叩见皇后娘娘。”来的路上请教了祈公公,祈公公给她示范了一下,池净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东方零见到了喜爱的侄儿,嘴角弯弯地招手,东方乐便站到她身边问候了两句。笑着回了两句,她这才看向池净。 这就是老管家曾提过的,乐儿在固城结识的池姑娘?东方零微微颔首,道:“池姑娘不必多礼。只是,为何到了本宫面前还蒙着面纱呢?” 池净有些拘谨:“启禀皇后娘娘,民女脸上有伤,这伤有些骇人,若贸然摘下面纱恐令娘娘受惊。” “有伤?”东方零皱了皱眉,老管家没有提起这个。伤在脸上,那...怎配得上她家乐儿? 东方乐打断道:“姑姑,侄儿是带她进宫来给您瞧瞧您的病的。” “病?太医不是说了,本宫无病无痛,玉体安康。”东方零黯然地垂眸,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口茶,压下心头那股熟悉的郁躁之气。 难得乐儿带女子一同前来,她还特地梳洗打扮了一番,此时她更不能不顾乐儿的面子无缘无故地赶二人出去,哪怕自己此时又一心想要躲起来,谁也不见。 她哪来的病?她只是老了... “姑姑,您就让她瞧瞧吧,就当是为了侄儿可好?省得侄儿焦心。”东方乐不满地说着,向池净招了招手。 池净站在原地装作没看到,动也不动。 东方零默然片刻,叹道:“来吧。” 池净又欠了欠身,这方才轻步来到东方零跟前。她抬起头来,一怔。对着眼前这一张绝美的脸微微发愣,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 好一位娇美的人儿!此东方皇后果不负天下第一美人的盛名,杏脸桃腮,肌如凝脂,尤其眼里那一抹淡淡的闲愁...眼前一首诗跳了出来: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与此同时,东方零也在打量着她。 好一双皎如秋月,耀如春华的眼!东方零以前从不信此世间会有什么女子的眼睛会美到让人一眼沉沦,即使是皇上新迎进宫的那名歌姬...不,现在该称之为舞贵妃。即使是只消一眼便让天下男子疯狂的舞贵妃的眼,也比不上眼前这女子。 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舞贵妃的眼睛美则美已,但带着些许妖媚之气。这位池姑娘的美,却是美在眼里的神采!那是一种带着坚毅与无惧,无声地向世人昭示着自己勇往直前的神采! 只是可惜了脸... 虽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却丝毫不懂女人心思的东方乐满头雾水地看着自家出神的姑姑,又看了看呆愣的池净,忍不住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寂静:“你们这是怎么了?” 池净率先回过神来,她有些懊恼:“因从未见过似皇后娘娘这样长得嫡仙般的人儿,民女失态,请娘娘恕罪。” 不管是语气里还是眼里,都是一片无比的真诚。东方零笑了笑,她入宫多年,谁是虛情谁是假意,她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这位池姑娘方才的确是看自己看呆了... 这个事实让她嘴角止不住地扬起,连女子都能看她看到呆住...心里的郁躁之气不觉已压了下去一大截。 ... “请皇后娘娘伸出手来。”池净为她把完脉,眉头紧锁。她本就有中医基础,在研究所那十年内看的医书不下百本。加上这段时间名大哥给她拿来了一些他自己写的医治经验,她的医术水平更是大大提高。 但光舌色红,弦脉只能证明东方零肝郁气滞,还不能说明就一定是抑郁症了。抑郁症在现代来说都是棘手的课题,根本没有针对抑郁障碍的特异性检查项目。只因人心本就难测,每时每刻遇上的事情而产生的心理影响都不一样,说到底,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想开些。 如今怕只怕东方零已经是重度抑郁,重度抑郁与绝症无疑,那就难办了。最快的诊断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她也没试过...池净看着东方乐,眼里光芒极盛。 摒退了敏月殿内的宫女太监,只留了一名宫女守在一旁,东方乐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让池净尽管放手一试。她为东方乐的绝对信任而投去感激的一眼,又特意嘱咐那名宫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这个过程中都不要发出声音,尤其不要碰到皇后娘娘的身体。 她让东方零卸了凤钗与满头的珠环翠绕,在宫女的协助下又褪去了凤袍只着中衣,又以温水洗净了脸,以最舒适的姿态,全身放松平躺在床上。 为加强效果,池净对床上的东方零道:“皇后娘娘,你转过头来看我的眼睛。” 东方零望进她的眼里,她也望进东方零的眼里深处,直达灵魂。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带着一丝魅惑:“皇后,你是不是困了?” ... 东方零闻言,眨了眨困乏的眼:“是的。”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安眠是什么时候...这些日子以来她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如今只盯着这女子的眼一会儿,就困了? 池净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你困了。” 东方零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听到这句话后放松下来:“嗯,是的...本宫困了...” “现在,你可以把头转回去平躺好...慢慢地闭上眼睛...”困了,就可以开始造梦了。池净又道,声音愈发柔和起来。东方零不再看她,觉得眼皮沉了下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但池净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的睡了。她轻柔的声音透过面纱进入东方零的耳朵里,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你的头部先试着放松...对,就是这样...” “...眼睛放松...接下来是脖子放松...腰...腹部...是的,你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脚也放松...你感觉到全身放松...” “...你觉得脑子里一片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心情很平和...” 站立一旁的小宫女身体僵直站立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脸上带着些惊恐,看着池净的淳淳善诱,引导着东方零更进一步放松身体。 直到池净确定东方零已经全身心放松,进入半睡眠状态。 “现在。你想象一下,你从这张床上起身,走出了这座宫殿。” 第75章 意象 静默片刻,池净轻轻地问道:“你走出这个门了吗?你可以说话回答我。” 在这个浅表催眠的过程里,她选择只用“你”与“我”来与东方零对话,她不能提醒东方零那皇后的身份,东方零若记得自己皇后的身份只会有所顾忌,潜意识里不敢将想象中的所见所闻悉数说出来。 这是研究所里的人研究她的心理时曾对她做过的意象对话治疗,久病成医,这也是为何她虽然第一次作为心理师的身份对人进行浅表催眠,却没有半点生疏的原因。 “...我已经走出了这个门...”东方零有些迷茫的,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这是神魂出窍!她一开口,宫女立马见鬼般倒抽一口气,但她立马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池净投过去冰冷的一眼,在她苛责的眼神里,那小宫女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这位池姑娘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方才这一眼却是锋芒皆露,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小宫女低头寻思着,自觉没有看错,这是身居高位者才会有的魄力。甚至...比皇后娘娘还... 不敢深想,打了个哆嗦。 “...你走出了这个门...门外什么也没有,你继续往前走,眼前出现了一条路...你能跟我说说,这条是什么样的路吗?”另一边,池净仍在轻声引导着东方零往想象出来的路上走。 东方零此时的脸上仍是平静的,她闭着眼睛想象着她走出去门后会遇见的一切,如果她没有开口回答池净的问题,呼吸平和地躺在那里,就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但她红唇轻启,更像在喃喃自语:“...我...看到了一条泥泞的小路...” ... “...路的两边有些什么呢?”池净问道。 “...路的左边有一条小河...右边是一片枯死的小草...”东方零答道,回答的时候有些缓慢,声音有些沙哑。 “...你再看看小河的水...水清澈吗?”池净跟着放慢了语速。 “...河水并不清澈...很脏...”不是普通的脏,还散发着阵阵腥臭味...东方零仿佛闻到了那难受的异味... “...你能走过这段路吗...”池净问清楚是怎样的腥臭后,继续轻轻地问着她。这一刻的东方零有如得了离魂症的人一般,绝不能受到丝毫半点外来的刺激与惊吓,否则前功尽弃。 “...我可以...”东方零说了这三个字,便没有再说话。 池净知道她正在她所构造出来的世界里慢慢地走过这一段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可以抬头看看天上,现在的天气是什么样的呢?” “...嗯,有些阴沉,没有阳光...”东方零道。 泥泞的路表示自己平日里活得辛苦,步步维艰。在凡事讳如莫深的后宫里生活,会出现这样的一条路才是正常的,池净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而路边的小河很脏,本该生机勃勃的小草却尽数枯死...那是水的缺失,长期得不到滋润。代表着东方零的心里很疲倦,对生活已经丧失了期待。 池净继续道:“...你现在已经走过了这条小路,这时候你发现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房子...你看到房子了吗?” 房子?东方零没有在意脚上沾上的泥,河里的那阵腥臭也已经拋在身后,可是房子?她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走到路的尽头了,可是我看不到房子...” 房子是代表一个人内心所渴望的归宿,她看不到自己的归宿,意味着对自己的未来极度迷茫。池净没有逼她到处寻找:“...那你在附近走走...看看附近的景色...” 东方零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一片树林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了树林深处的一个水塘边,眼前豁然开朗,竟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间草屋。她讶然地道:“...我看到房子了...” 终于看到了,池净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道:“...你走近看看...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呢?” “...草屋,很简陋...”东方零说着,虽闭着眼但微微颦着眉,脸上浮现一丝嫌弃与疑惑:“我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草屋。” 池净也疑惑,她还以为东方零会看见一座比敏月殿更奢华,布局更宏大,妆奁里有更多数不清的精美钗钿,更多贵重藏品的宫殿... 居然是草屋啊...皇后的内心竟如此贫瘠。有句话说得极为有理,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那你看看这屋外,可有开窗?”池净问道。 “...有,有一扇窗,可是上面也很脏...”东方零脸上的嫌弃更甚:“...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这是你的心房。池净没有将这句话道明,只微微一笑,心房里有窗是好事,表示还存在着与人沟通的渴望,窗上的灰尘只是说明很久没有与人聊过心事罢了。她继续道:“...你试着推开门,走进屋子里看看便知...” 要推门进去?东方零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排斥这个念头。只是...“...这草屋...我找不到门...” 找不到?那可不行。池净气定神闲,话里并无透露半点不耐:“...你再等等...在草屋四周转一圈看看...看看门是不是在另外一边呢....” “...”东方零没有说话。她走了一圈又一圈,门就是不出现。 看来这位皇后的心防的确很重。池净静静地等着,没有催她。东方零反而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办,我找不到进去的门...” 那是你所不知道的内心在抗拒你自己的窥探。池净继续缄默。 “...呀...门开了...”东方零眉头松了下来,方才她心一急,手随意在草屋的墙一按,手触及之处便出现了一扇门...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池净的眉头也松了下来,她抽空瞄了小宫女一眼,小宫女神情呆滞,估计已经彻底吓懵了。 “...那你走进去看看屋里都有些什么...”池净道,她可以感觉得到东方零对她自己内心的抗拒,鼓励她进草屋里一探究竟。“...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看到的东西,或者有你追寻的答案...你,不想看看吗?” 东方零闻言沉默了片刻,沙哑道:“好。” 她没有再迟疑,跨步走了进去。 第76章 根源 东方零万万没想到草屋里等待她的竟是一片漆黑…方才鼓起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她想退出门外,但有个声音却告诉她不能再退。 不是不能退,是不能再退... 那个声音在漆黑里响起,平和而沉稳,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她一般,这无形间又给了她勇气。 她按着那个柔和的声音的指示,摸索着在草屋里先是找到了火折子,然后又找到了一盏油灯,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刹那,她看清了草屋里的一片狼籍,同时也尖叫出声! 这屋里...地上散落着的,都是一团团染着血迹的碎布!巨大的恐惧袭来,她想转身离开这里,她想立刻回去... 可是那个声音轻轻地抚慰着她,告诉她,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不要害怕...你再多点几盏灯,然后去把另一扇窗也打开... 另一扇窗?她半信半疑地摸索着又点了两盏油灯,此时灯光把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照得明亮,她面对着一堆血布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在那个声音的指示下,她顺利找到了另一扇窗,推开窗的刹那,几许带着暖意的阳光照了进屋子内... 东方零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有些莫名的想要哭。那声音却让她把地上的血布都清理出去...她自是不愿。她堂堂...堂堂什么来着?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身份,只约莫记得自己的身份很尊贵... 可是她更不愿意跟这些血布再多呆久一点。于是她只好拿起凭空出现的扫帚,慢慢地把血布扫成一堆...扫出门外... 随着血布都被自己清理出去,东方零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了很多。看着干净整洁的地上,她在屋内仅有的桌子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眼感受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与微风习习...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再找找看,屋内是不是有一面铜镜...” 铜镜。她心里念着,就发现油灯的旁边果然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她捋了捋头发,拿起铜镜就往自己的脸上照… 铜镜内,她的皮肤如七旬老妪般干枯无半点光泽,皱纹密布,眼窝深深地下陷,眼圈黑得像几百年没有睡过好觉。她的鼻翼旁长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像一群令人恶心的小飞娥… 这…是她?她,竟已经苍老至此? 她心里悲痛欲绝,无意识地便将铜镜往左边移了移—— 她再次尖叫出声! ... 她要离开这里!这次一定要离开这里!片刻也不能呆!泪水因恐惧扑簌而下,她紧绷了许久的心神一松,终于哭了出来。这次没有等那声音再响起,她踉跄着哭着奔离了草屋,一口气跑出了树林之外。 确认自己跑得够远,不再看到那间让人心里发寒的草屋,东方零坐在树林外一块大石头上捂脸痛哭... 哭了许久许久,久得她快要以为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干。 终于,她哭声停了下来,那声音再次在天地间响了起来。它没有再强迫她回去,而是慢慢地引导她回到原来的那条小路上,河水依然腥臭,小草依然枯死…不一样的是,天放晴了… 她沐浴在和熙而温暖的阳光里,慢慢地…看到镜子里的那一刹的恐慌淡去了一些…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去,剧烈的心跳慢慢地平息下来... 那声音让她慢慢地走回敏月殿...是的,敏月殿,她终于记起来,她从敏月殿而来... “...你慢慢地离开了那条小路,回到了敏月殿,回到了你的床上...”池净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而有力,像在引领着她的灵魂渐渐归位。“...你开始觉得你身体恢复了力气...先从你的脚开始...” “...腰...你的头...慢慢地...你已经记起了你离开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现在...我数三声,你便可以睁开你的眼睛,回到现实里来...” “...一...” “...二...” “...三。” ... 几乎是池净话音刚落,东方零便同时睁开了双眼。 她仍有些茫然,大梦初醒般静静地看着帐顶,没有说话。许久,她抬起右手,一点一点地抹去了腮边与眼窝里的泪。手碰到了耳边的枕头,感受到上面的一片凉意。 原来她是真的哭了出来?她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大哭了一场后,心里如此轻松。 “皇后娘娘,民女多有冒犯。”确定她已经完全回到现实,池净道。 心有余悸,东方零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是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于是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在这场人为的梦境里,她虽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但清扫了梦里的血布后的心情又是如此平静,像把她心底的阴暗东西清理了一番。 不但如此,这场梦还在她的心里打开了一个缺口,有暖融融的风从这个缺口里连绵不断地吹进来... “皇后娘娘,民女斗胆问一句,您从铜镜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池净亲手端上一杯温热的茶问道,她直觉告诉她,铜镜里的东西,与地上的血布,才是导致东方零郁郁寡欢的根源。 东方零从看到了铜镜里照出来的东西后就花容失色落荒而逃,逃出来后开始哭,坚决不肯透露自己看到了什么。 若不是她事先再三交代不可轻易睁开双眼,她毫不怀疑东方零会从意象里睁眼直接回到现实。 但如今既已回到了现实,她不再被困在小小草屋里,她再次问她,断没有不说的道理。 果然,东方零喝了一口热茶。迟疑片刻,虽然百般不情愿去回想,但最后终于愿意把那一刻所见道出:“本宫…从铜镜里看到了一个红色衣裙的女鬼…她伸着长长的赤红舌头,眼眶里,眼眶里没有眼珠子...她…她趴在本宫左边肩膀上…” 红衣女鬼! 这下可难办了...池净表情凝重起来。 抑郁症患者的意象里最常见的便是泥泞的路,白色女鬼,荒凉的植物,岌岌可危的建筑…白色代表着皇后内心深处的幽怨,泥泞与荒凉的环境代表着皇后情绪的低落压抑,孤独寂寞。 可红色却是代表着愤怒,地上有血布,那是伤害,镜里有红衣女鬼,那是厉鬼! 第77章 约定 门一开,东方乐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殿内。 “发生什么事了?方才是谁在哭泣?又是谁在尖叫?”声音太大,若不是事先跟池净有约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闯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他恐怕早就破门而入了。 东方零已经穿戴整齐躺在软榻之上,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但细细观察她的形态,又能看出些不一样来。她脸上的愁苦之色淡去了许多,眉宇间的幽怨也消失了大半。 看到东方乐进来,东方零展颜一笑,仪态万千。 “没事,只是池姑娘帮着我造了一场梦,我梦见了些不好的东西,忍不住叫了出声罢了。把我们的乐儿吓着了?” 东方乐先是一怔,多久没见过姑姑笑得这般释怀了?但又一听,造梦?他有些不满地斥责道:“若是可造之梦,为何不造个美梦?” 这丑丫头不会是故意的吧。 “启禀侯爷,这并不是民女所能控制的。民女的职责,只是引导皇后娘娘去看一看自己的心。”心里若是一片美好,那眼前看到的自然就是美好的。反之,心里若是黑暗,看到的自然也就与美好无关。 人,往往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的心。 “看自己的心?这说法倒是有趣。”东方零看向池净,先前因自身郁郁寡欢,所以看所有一切都带着不耐烦,如同雾里看花。现在重新审视一番,这位池姑娘真是越看越亲切。宠辱不惊,云淡风清。认真说来若不论背景,就算当乐儿的媳妇这资质也是够的。 就是可惜了那脸... .... 做一次意象治疗并不能就此治好皇后的抑郁症,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意象治疗也不能每天做,于是池净应承了东方乐,半月后再进宫一趟。 “皇后娘娘,今天开始您不能再喝茶,也尽量不要再吃糕点或甜粥,平日里可多吃些鱼虾。”有太医在,她并不敢乱开药方,再说她也没有资格,只能从饮食上着手。 皇后娘娘身旁的小宫女对她敬畏地点头,已铭记于心。 皇后赏了些金银珠宝与池净,池净与东方乐二人便出了宫,东方乐直接把她带到京城里最大的酒楼——饕餮楼,点了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以犒赏她。 “来,你尝尝这个,这是饕餮楼的招牌。”心情大好的东方乐端起一道菜直接就往她跟前放:“向来都是你带着我吃好吃的,现在也让我带你一起吃吃看。” 香味扑鼻,食指大动。累了一天也确实饿了,因在二楼小间的缘故,池净也没把东方乐当外人看,早早就摘下了面纱透气。拿起银勺,尝了一口菜里的汤。 “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红鱼入馔来。”汤鲜味美,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哈哈哈...本侯爷第一次尝这道菜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想起的这句诗!”东方乐大乐,把放得最远的一盆羊汤端了过来,道:“秦烹惟羊羹,陇馔有熊腊。” “唔,赞!”池净尝了口羊汤,双眼一亮,翘起了大拇指。 赞?这个字,简单又该死的贴切啊哈哈哈...“来来,你尝尝这粥。” “大如苋实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满屋!”虽同行如敌国,池净却也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你该不会与我一样,也是最欣赏苏轼吧?”苏轼是他最欣赏的名家,因为他好吃...东方乐首次遇到这般臭味相投的知己,再也掩不住满脸激动的神色。 “嗯。”苏轼是谁?那可是吃货中的战斗机...当吃货当到名垂千古,还有数道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佳肴,谁不向往呢。 不过,她放下筷子。“苏轼曾说过,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其实我总觉得他吃得太油腻了。尤其是...” “东坡肉!” “东坡肉!” 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两人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把酒问青天。 尝过了京城里最大酒楼的菜,又询问了东方乐几个问题,池净心里已经有一份菜单正在成型。 越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越是不缺大鱼大肉,宴请他人也是以荤腥为主,而且她今日遇上东方乐前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京城里的饮食主流。 池净咬着筷子深思着,有什么荤菜是不那么油腻的呢... ... “说好的,我只挂个头衔,要做什么你尽管去做不用问我,我负责吃就行了...利润方面不分给我也没关系。”无华楼才刚起步,哪怕臭豆腐再火爆,能有多少利润?东方乐豪爽地挥了挥手:“至于在京城开分号,嘿,你早该这样做了,省得我为了吃臭豆腐跑来跑去...” 酒足饭饱,约好了下次见面的地方,二人便在饕餮楼门口分道扬镳。 回到客栈,迎接池净的是两张怨念极深的脸。 “池姑娘。”青龙面无表情打了个招呼。 “池姑娘。”白虎满脸幽怨地唤了她一声。 这是...怪自己丢下他二人?可她又不是故意的。聂大哥跟她提过,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从小一同长大,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遇上聂大哥之前,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极害怕被亲人抛弃... 亲人?她又不是聂大哥,怎么也被他们当成亲人了呢?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青龙,白虎,你们吃饭了吗?” 其实她一度想叫他二人“龙哥”“虎哥”的,可又怕显得过于谄媚,会让二人不喜。像聂大哥一样叫他们“小龙”“小虎”更是不可能...那可是镇楼杀手,镇楼杀手啊! 叫“龙兄”“虎兄”她也叫不出来...只好直呼其名了。 “当然没吃!”白虎眼一亮,跟着进了门。青龙不发一语,也跟在白虎身后。 白虎边含着汤匙边口齿不清地对池净道:“还是池姑娘好,会担心我们没吃饭,给我们带回来...” 感动地对她眨了眨眼,又道:“比我们的那小气楼主好多了。”要是池姑娘是我们楼主多好,实在不行,勉为其难做个楼主夫人也能接受。 池净坐在一旁看着他二人吃,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微笑道:“聂大哥人很好的。”而且她也不是特地打包,那是没动过几筷子,吃不完的菜... 谄媚。青龙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默默地吃。 “龙儿,你说对不对?”白虎转过头来对青龙说道。 “噗——”池净一口茶全数喷到了白虎脸上... 龙儿... 第78章 夜炼 蛇的味道。 小鱼在沉睡里忽地睁开腥红的双眼。 嘿嘿,是不是大蛇来看她了?她在床上一跃而起,岂知动作太大,跃起来后还没站稳就又踩到了脚下的裙摆,“咚”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床柱,摔回床上。 她呲着牙“嘶嘶”地叫了两声,即使疼得要掉眼泪,还是舍不得脱下身上漂亮的小裙子。 这身绛红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份外合适,最近她也吃胖了些,消瘦的脸颊渐渐丰盈起来,皮肤本就白皙,这身衣裙把她的衬得尤为娇俏可人。 大蛇看到她穿成这样一定会夸她的... 小鱼“咯咯”地笑了两声,笑声在更阑人静的无华院里格外令人胆寒。她边轻揉着脑袋上肿起来的小小的包,三步并作两步,嗅着大蛇的味道,正要不耐烦地打开门... 不行,万万不能吵醒那个叫玉瓶的姐姐,不然明天就没东西吃了。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轻轻地打开了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无华院并不大,很快她就靠着鼻子在院内游走了一遍,连假山她都钻进去看了,并没有大蛇的影子,可是她又真真切切闻到了蛇的味道。 除了大蛇,她想不出还有哪条蛇会来探望她。难道大蛇躲起来了,要跟她玩儿? 小鱼站在假山前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地仔细听着整个院里的动静。她耳根倏然一动,嗯,什么也没听到。但她闻到了...闻到了厨房里昨晚吃剩下的鱼头的味道...嘶。 她咽了咽口水,昨晚那道叫剁椒鱼头的菜,真的好好吃!吼!就是太辣了,她一时还不习惯,下次就能习惯了... 不对,得先找到大蛇。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像一条条银色的小河,小鱼沿着月亮的光往邻院走去。她吸了吸鼻子,嗯,在这道墙后,蛇的味道越来越浓。大蛇真蠢,这对爬惯了山崖的她来说,一堵墙算得了什么? ... 今晚是月圆之夜。 他手上的东西,必须在丑时完成。蓝以墨在脚边的小坛子里抓了一把药粉,解开地上的布袋上的束绳,小小的手从布袋口内探了进去。 “啧。”手上一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但他没有在意,继续均匀地往布袋内撒着药粉。 撒完了,那紧咬着他的手指的东西也松开了嘴。拿出自己已经渗出血珠的手指,他随便扯过一旁备好的布条包了几圈便没有再理会。 布袋里的东西开始挣扎,他忙把布袋口再次束上并系紧。 放药粉的坛子旁边还有另一个坛子,此时坛子里也传来一阵异动,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撞破坛子,而且动作越演越烈。 蓝以墨并不担心坛子里的东西冲出来。他拍干净手上的药粉,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再过一刻钟就可以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美得像姑娘的眼睛。想起姑娘,他有些失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咬痕的手。如果姑娘知道他用她给的银两,去定购了一大批的蛇虫鼠蚁,姑娘会不会觉得这样的他很肮脏,很恶心? 想到姑娘有可能会露出的嫌恶,蓝以墨难过地在墙边坐了下来。 刚逃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在外历练过的他就被人贩子骗走了。那人给他下了蒙汗药,不但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物,连那本书也一并夺走了。他身无分文没有办法,屈身于那些大户人家为奴,承受无数人的奚落辱骂。他逃了,又被抓了回来,再逃,再抓...他一直在等,等翻身的一天... 就在连他自己都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他遇上了姑娘。他用姑娘给的银两买凶杀了那人贩子,几经波折地寻回了那本书,从此他开始了白天练武,晚上偷偷炼蛊的生活... ... 他一直抗拒着,不愿接受命运的安排,去炼制这些恐怖的东西。可是命运就是命运,不是他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每炼成一味,他遗传自那家族里的血液就本能地,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哪怕他再三告诫自己,他做这一些都是为了报血海深仇,为了有能力保护姑娘... 他当然知道聂师傅说得对,为了避免伤害姑娘,他先短暂地离开姑娘身边才是最好的。但他舍不得生命里如今唯一剩下的,姑娘带给他的这点温情... 坛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蓝以墨冷睨一眼,往坛口加了块轻薄的石板。过了不久,坛子又激烈地摇晃起来。果然还没结束... 这边的布袋也开始剧烈地跃动起来,透过薄薄的布袋,不难看出里面互相撕咬缠斗着的是几条小蛇。 蛇虽小,可不代表毒性也小。 背靠在墙上,他对着月亮叹了口气。“唉。”几乎是立刻,他的旁边也诡异地传来一声:“唉。” “啊!”蓝以墨吓得魂飞魄散,禁不住低叫了一声,扭头望了过去,霎时面如土色。 ... 小鱼不知何时翻墙过了来,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更不知何时与他并排坐在了一起看月亮... 她走路半点声音都没有吗?翻墙也没有声音吗?连呼吸声都没有吗?还有,她全看到了?蓝以墨傻傻地看着她,哑口无言。 “唉。”小鱼又道,叹完了还冲他一笑,这一次学得更像了些。 蓝以墨回过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忽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忙压低了声音又道:“不准说出去。” “嘶嘶。”小鱼道,指了指布袋里的蛇。 她是闻到蛇的味道来的?鼻子跟狗一样灵...蓝以墨撇了撇嘴,他都躲那么远了她还能闻到... “...那是我买的蛇,不是你的。”蓝以墨暗笑自己多虑了,刚才一时情急,忘了小鱼是不会说话的,又怎么会去跟姑娘告状。“你也是个可怜人,跟我一样的可怜人。你放心吧,你不告诉姑娘,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唉。”小鱼道,显然是听懂了可怜人三个字。 “你别唉了,我都不唉。”蓝以墨瞪她一眼,起身把坛子打开,里面有一条硕大的蓝尾巴蜥蜴,嘴里还露着半截另一条蜥蜴的尾巴。 药粉作用下,这条饿极的蜥蜴把其他两条都吞了...果然弱肉强食。 “唉...”又是一声叹息传来。 “小鱼你闭嘴。”蓝以墨头也不回地道。 “唉...”叹息仍未停。 “我都说了闭...”蓝以墨有些烦躁地转身,下面的话也没说得出口,呆愣地看着来人。 姑娘! 第79章 撞破 “唉...”池净无奈地看着眼前蹲在地上的两个小孩,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问道:“以墨,小鱼,谁能告诉我,你们在这做什么?” 客栈再好,不是自己的床也睡不习惯。她快马加鞭连夜赶了回来,本打算不吵醒任何人,可是发现小鱼居然不在床上睡,便寻了出来。 为什么连姑娘爬墙都没有声音?蓝以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了看地上的蛇袋子和坛子里的蜥蜴,心里开始漫上一阵恐慌。 聂师傅说得对,他该走,他早就该离开这里! 脸上湿湿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是眼泪。现在还能隐瞒什么,还隐瞒得了什么?如今的他终日与蛇虫为伍,还有什么脸面求姑娘留下他? 他腿一屈,对着池净跪了下来。小鱼“咯咯”一笑,也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 “姑娘,我错了。以墨自知无颜再留在姑娘身边…”他磕了个头,想起了姑娘把他带回来的那一天,姑娘给他吃热腾腾的饭菜,给他买新衣,还给他银票… 汹涌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唉…”池净没有说话,任他跪着。走到他的身后,随意地拿起墙边的一根棍子挑了挑坛子里的蜥蜴。那蜥蜴一动不动,但她知道它并不是死了,而是在等待命令。 这就是蛊?旁边的蛇袋子里的动静也不小,现在应该正闷在布袋里大蛇吃小蛇?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残忍。 “以墨,你知道你唯一做错的事情是什么吗?”池净盖上坛子,她并不担心蓝以墨会死于自己亲手炮制的蛊毒里,因为她知道他会跟玉瓶一样活到白发苍苍,否则她也不会将这二人留在身边。 失去亲人的苦,她前世尝了一辈子,足矣。 ... “以墨错在不该与这些秽物为伍...”蓝以墨愧疚地低下了头,任眼泪滴落地上。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 “不。”装着蛇的布袋已经静止蠕动,此时的夜里静得连蝙蝠飞过,挥动羽翼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错就错在,不该瞒着我。” 蓝以墨默然。他还是让姑娘厌恶了... “你不先处理这几条蛇吗?”看样子静止很久了,她又用棍子戳了戳那布袋。 蓝以墨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以墨你先别跪了,明天睡醒起来再跪,现在处理下给我看看,我可好奇得紧。”池净见他依然一动不动,又催了一遍。 蓝以墨这才慢慢地起身,慢慢地将布袋打开,慢慢地将里面的蛇倒了出来...果然只有一条活下来了,然后他将蛇放到蜥蜴的坛子里,在月光下静置了一会儿,封上坛口。 “这样就可以了?”池净与小鱼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 蓝以墨没有回答,怕说出来会令姑娘心里更不适。他重新又跪了下来,羞惭满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池净沉吟一会儿,道:“以墨,你先起来说话。我这人虽然做事情喜欢瞒着人,但我不喜欢别人有事瞒着我。尤其是家人。” 她承认她是标准的双标。 小鱼难得地安静地呆在一旁,看看她,又看看他。 ... “但我也知道,瞒着人的事不一定就是坏事。所以我从不问你的来历,因为我不在乎。”她又道。 “姑娘,我...”蓝以墨听话地站了起来,张口欲言。 “你先别说,你听我说完。”她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身负血仇,我也知道你有心自己去报这个仇。我不会拦着你。” 反正她笃定了他不会死。 “既然我不会拦着你,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呢?难道就因为这些蛇虫恐怖?你会让它们伤害到我吗?” “不会!绝对不会!”他就算是自己被咬得全身伤痕,也不会任由这些毒物碰到姑娘一根头发! “那不就行咯。其实我早就有些猜到了,不过一直没时间去证实而已。这事,聂大哥也晓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觉得自己能瞒天过海?或许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闭门看春宫,但后来她偶然发现以墨的房内百虫不敢近,也就猜出来了。 “聂师傅第一天就知道了。”蓝以墨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嗯。不过我有一个事情不明白。”池净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制蛊不都是该在阳气最盛时,怎么你现在反挑三更半夜阴气最盛之时?” “他们制的蛊是小蛊。”不是万蛊之王...蓝以墨说着一顿。“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 她不但对养蛊的过程了如指掌,她还知道怎么防蛊,怎么鉴别放蛊的人与被放蛊的人。因为后世不但有电脑,还出版过与蛊术有关的揭秘书籍... “以前遇过一老师傅,跟我提过一些大概。”反正凡事推给无中生有中的高人就对了。 “此天底下,除了我的族人,没有其他人知道养蛊的秘诀。姑娘,不知那高人可有留下名字?”蓝以墨有些激动,难道姑娘遇上的是自己族内出外云游的元老? “并没有。只是,以墨你还小,虽习蛊,你可知何为蛊?”池净道。 “以墨只知它可以用来控制人,可以...报仇...”那本书上只写了如何制蛊与如何解蛊,至于它的起源,还有为何称之为蛊,蓝以墨其实一知半解。 他不由得又低下了头,在姑娘面前,他自惭形秽。 看到蓝以墨茫然的样子,池净心内有些复杂。怕只怕他学成以后,被人利用而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做人可以心狠手辣,也可以以牙还牙,但害人之心绝不可无,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听完后你要答应我,守住初心。”池净正了正色,便要将自己所了解的蛊全盘道出。 “呼——呜——” 一阵呼噜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池净低头一看,地上的小鱼沉浸在柔和的月光下睡得正香,发出阵阵呼声… “还是明天再说吧。以墨,你收拾收拾,也赶紧回去睡,明天我再跟你们说说有关这个蛊的事情。” 无奈地扛起小鱼,池净从院门正大光明地走回无华院。 两只小笨蛋,爬什么墙,院门明明就没关。 第80章 虫皿 唯恐身边的人无意中了招,池净把蓝以墨,玉瓶,聂意寒,名医,小鱼还有青龙白虎等人都一起叫了出来,准备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 众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子坐着,她在白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蛊”字。 “你们可知,何为蛊?”池净问道。 除了名医外,大家都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其中又数小鱼摇得最为起劲。 “蛊惑,人心之,药,蛊也。”名医一字一句地道,他的医书上有提及这方面,但并没有见过。不过...他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蓝以墨。 “名大哥说得好。但此仅为其一。”池净赞许道。 她也不再卖关子,立起手里的白纸,指着上面的虫字,循序渐进地讲了起来。 “蛊者,皿中之虫也。” ... 在后世的资料里,众所周知的养蛊方法是将几种或者数十种毒虫共同放在一个密封的瓮里,任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存活者为蛊王。 将蛊王研磨成药粉,这药粉便是蛊。还可以将毒物收集起来,取其身体含有毒素的部分,比如毒蛇的牙,蝎子腹部尾端的毒刺,蟾蜍的皮...再佐药粉为引,去养更多有着千变万化的蛊。 养蛊手法大同小异,无非都离不开毒虫毒物。是以也有文献资料这样叙述道:彼蛊证者,中实有物,积聚已久,湿热生虫。也就是说,蛊病其实便是由虫毒结聚,络脉瘀滞而致胀满、积块的疾患。 蛊的种类分为很多种,常见的有蛇蛊,石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蜈蚣蛊... 而蛊中最为有名的叫金蚕蛊。下金蚕蛊也称嫁金蚕,让蛊附在金银财物上放在路边,有人若捡起来,蛊便跟着那人一起回家。 蛊一旦寄生于人体内,便从皿中虫,化为腹中虫。有时为蛇,有时为肉鳖,它游走于人体全身在身内各处乱咬,夺去人的精气神使人日渐消瘦形如枯槁,啃食人的五脏六腑使人胸腹剧痛死去活来,最后便在所有大夫束手无措的注视下辗转痛苦死去,体内的蛊方才罢休。 而发作的时间因蛊的种类不一,所以发作时间也并不一致。有的三五个月便发作,有的潜伏长达四五年。 而又因蛊为病,而非毒,所以普通的大夫根本查验不出来。而又正因为它能躲过大夫的眼睛,时刻杀人于无形,虽废时日但胜在查不出证据来,所以深受坏人喜爱。 曾被蛊毒所害的外婆时常会告诫她,路边的钱财不能乱捡,带有自己血迹的布料也不能乱扔,尤其头发指甲诸如此类。她还曾说过,若怀疑自己中了蛊,可即刻剥一水煮白蛋,将银器置于蛋内含于口中,若一刻钟后取出发现蛋银皆黑,中蛊无疑。 池净曾一度觉得是无稽之谈,但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终于体会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 “可有解蛊之法?”聂意寒脸上有些苍白,从听到池净那句“普通的大夫根本查验不出来”后,他心里多年来那隐隐的怀疑,终于落实。 他下意识地看了名医一眼,名医脸上也无半点血色。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当年的黑牡丹是蛊,不是毒! 嗯,聂大哥这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抽出另一张白纸递给名医,上面写着几种常见的蛊的种类与对症的药草。 “名大哥,这是其中几种解蛊的方法。”池净又对众人道:“我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告诉大家,凡事多加防范,以免受蛊之苦。若真有一天中了蛊,先找名大哥,名大哥如果治不好...再来找我。好了,玉瓶你可以去煮饭啦,大家都留下来吃饭吧。” “姑娘懂得真多。”玉瓶受教地道:“以后我们一定多加注意。” 玉瓶去厨房了,小鱼也跟着去了。青龙白虎婉拒了午饭,要早早赶回去将今天所学分享与玄武朱雀。 名医坐在原地没有起身,他看着手上的白纸,觉得自己身体又开始飘了起来,那种如坠梦境的熟悉的感觉...当初,净儿把麻沸药方给他的那一天,他也是这般大脑一片空白。 他名医何德何能,能让净儿交给他如此珍贵的东西...名医揉了揉酸涩的眼。 “姑娘...如果,如果...养蛊之人中了蛊呢...”踟蹰不前的蓝以墨咬了咬唇,终于松口,将秘密轻吐。 虽然聂师傅说过,为了不让姑娘担心,不要告诉姑娘自己身上有黑牡丹。这黑牡丹是他族内人给他下的,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曾发作,就算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深,也并没有聂师傅所形容的那般痛不欲生。相反对他而言,黑牡丹可谓不痛不痒。 这一点,名医公子与聂师傅也很疑惑。但为了助他尽快学会蛊术回到族内,让他协助调查当年聂师傅的母亲遇害的真相,他们一直都帮着维护他的秘密。 可姑娘昨晚也说了,不能瞒着她任何事情。 ... “养蛊的人中了蛊?”池净看了眼他脸上的黑气,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忽悠道:“如果没有发作,那就是小蛊遇上了大蛊,被蛊主体内的大蛊蚕食掉了,只是需要时日消化。” 当然更也有可能是他无意间吃了什么,把蛊给反弄死了。她可没忘了,当初救以墨回来时,她给他喂过的药可不止一两颗。 关于这药如何制成的,她从没打算告诉众人。 “原来如此...”聂意寒没有情绪地道,他追查黑牡丹数年,自以为很了解黑牡丹,到头来还不如净儿知道的详细。 “你们,还有事瞒着我吗?切记千万不能隐瞒我任何事。”池净狐疑地看着眼前三人,再次重申道。 名医有些不自然,借着低头喝茶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不敢看池净那似乎洞穿一切的眼睛。 “没有了。”聂意寒抢在蓝以墨面前道,蓝以墨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是啊,报仇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绝不能牵扯上姑娘。 这三人各有所思的模样全落入池净眼里。池净按住狂跳不止的眼皮,为什么她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 一语成谶。 当晚,池净刚躺到床上打算就寝。毫无预警地,聂意寒破门而入,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十万火急来到她床边。 “净儿,不好了!快救人!”他的眼里熊熊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还压抑着一丝即将失去亲人的恐惧。 上架感言 据说上架都要写上架感言,入乡随俗所以我也写一个吧。 明天终于要上架,皮一下。 本书里目前有两个改编自我自己的真实事件,一个遇见9个孙子的妇人,另一个是意象对话中的意象情景。 有些小可爱跟我反映说天机巷里的故事有些意犹未尽~那我就在这里给各位看官再讲一段嘞~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很适合出门寻找人生答案。我来到家里附近,本地那个有名的巷子里想体验算命,当然那里并不叫天机巷,/笑~。 听说盲人算命铁口直断最神奇,于是我舍弃了子平区,三世演禽区,观香区,六爻区,直奔盲人区,找到其中一个盲人便直奔主题。对话内容大概如下: 本错:大叔,算一个命多少钱? 盲人:十五块。 本错:好贵啊。十块。 盲人:好的。 本错顶着一张看起来未满18的童姥脸如此老练而流畅地砍价成功,此时旁边的一位小哥已经呈石化状态。 我半遮半掩地报上生辰之后,那位盲人掐指一算,一分钟不到就排出了我的八字以及大运流年。 接下来,开始他精彩的表演。 盲人:丫头,你的桃花很旺呀。 本错:唉,没错,我长得倾国倾城,您是瞎的都瞒不住。 盲人:…咳咳。丫头,你18年会结婚… 本错:真的?我将来老公帅不,会有钱不,我们生几个娃?会出轨不? 盲人:…不会,怎么会出轨?你在想什么? 本错:先说明,他要是出轨,我回来砸你场子啊。 盲人举起手里的扇子,循着我的方向准确地敲中了我的头。 盲人:…算了先说你事业吧。你这命带驿马,事业难稳定啊。 本错:是啊,失业好久了,到处走… 盲人:那你是去过了很多地方啊? 本错:还好吧,你要不要也出去走走,看看这锦绣山河… 盲人:我一个瞎的,看什么… 他又举起了扇子。 (此处是深坑,忽略1000字。) 最后盲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我算命多年,没见过你问的问题那么刁钻的… 好了言归正传…怎么还没水够一千字啊。 求首订求全订求月票求打赏求推荐求安利求分享,本姑娘不爱求人,既然开口了就一次性求个够~ 还记得是11月7号开始传的第一章,如今写了近三个月,17万字,上架了。 上架后会每日保持4000字,因为随大流嘛,大家都这样。笑~ 我牢牢记着屏幕后的陌生的你们给我的每一次鼓励,谢谢一路陪我走下来的朋友们。 上架后我就开始忙于终日码字存稿,书评区和本章说也不会一一回复了,见谅。 本章说是没有系统通知的,所以我可能会很久后才回头翻看,才有可能看到你们的那些有趣的留言,同时也会会心一笑。 谢谢大家选择我的书作为你们的日常生活陪伴之一,深感荣幸。我会认真努力把书写好。 最后愿各位书友幸福安康,错姑娘敬上。 第81章 遇害 名医是在无华院用过晚饭后才道别的,临走时,池净又给了他一张罕有的药方。 彼时他走路有些飘,脚步轻浮地回到了医庐。怀里的药方依然轻若无物,却又再次沉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受之有愧。 净儿待他有知遇之恩,本该结草衔环的他却身无长物。 他能用什么来作为回报? 或许,他可以提前出发去雪山。在雪山上守着墨莲,等第一场雪落下,等墨莲盛开,再把它摘下来给净儿治脸... “公子,你回来了?”赵童放下手里的扫帚,连蹦带跳地迎了出来。 是可怜的赵童啊。 名医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赵童,想起净儿不止一次提过赵童会害死自己,让他尽快把赵童赶走。 优柔寡断的他出于同情不但没有照办,还让赵童继续呆在自己身边。 甚至在净儿近日里的一再追问之下,他还撒谎说已经把赵童送走了。 他对赵童,已经仁至义尽了。 “赵童啊,终日,装成,无邪孩童,般生活,你,心里,不苦,吗?”名医坐了下来与赵童平视,不再俯视着他,语重心长地道。 “公子,你在说些什么,赵童不懂。”硕大而四方的脑袋假装不解地一歪,就差没将手指放进嘴里含着说话了。赵童依旧一派童真的笑容,在心里自厌地吐自己一口唾沫。 “你懂,的,我知道,你并不是,孩子,我,也一直,没有,把你当成,孩子来看。赵童,你是,侏儒症,患者。”名医终于选择直接把话说开来,该是与赵童分开的时候了,不管他多凄苦,都不能再收留他在这里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惜命,留着自己的命来治净儿的脸。 “呵呵,公子,什么是侏儒症?”赵童的笑维持得有些勉为其难,还有些支离破碎。 “侏儒症,是婴孩在,母亲的肚子,里,患上的,先天里,的病症,病理,不明,无药能治。”名医喝了口茶,最近说话说多了,他的嗓子便会不舒服。 ... 赵童没有再继续笑,眼里的笑意也一点点消了下去。 他揉了揉因维持笑容太久而僵硬的脸部,本就生得丑陋的脸失去了笑容与表情,显得可怖。他冷笑一声,讥讽地道:“不愧是名医,连侏儒症都听说过。” 以往他遇上的大夫别说侏儒症,只听他报上年龄,就像怕被传染般将他赶走... 更有甚者,还四处散播谣言说他是瘟鬼投胎,为了村民们的安全,联合其他的大夫一起鼓动村民,要把他架在火上把他活活烧死... 他自出娘胎,善良有加。爹娘与邻里都夸他懂事,乖巧可爱。但自从五岁那年的那个夜晚,他无故头痛呕吐后,一切就变了... 爹娘请来的大夫诊不出他的病症来,只胡乱开了一帖药让他服下,便再不过问。 可是随着他越长越大,爹娘的眼神开始闪躲,时而划过一些不自觉的恐惧...他与邻里的孩童们长得不一样,不一样,处处都不一样... 他身材矮胖,身体毛发稀少,下体...下体...下体更是如同稚童般不再有变化... 三十而立,却从未牵过姑娘家的手,从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样的滋味...就连上妓院,他出的价钱不菲,也没有妓女愿意与他共度良宵... 他嗜睡,肥胖,丑陋不堪...他就是个怪胎...受尽世间人的白眼与谩骂...父母为了他大吵一架,都不愿意承认生出这样的怪胎来是自己的责任,将他赶了出家门…相处多年的邻里乡亲连个馒头都不施舍给他一口,大呼瘟神... 可他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吗?长成这般,难道是他心甘情愿的吗? 不,他没有错...有错的不是他!是这些该死的大夫们! 如果不是他们胡乱开药,如果不是他们孤陋寡闻不懂医治,如果不是他们如此没有医德,他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他杀这些庸医乃是替天行道! ... “这病,本就,无药可治,你,何苦滥杀,无辜。”名医责备道,不赞同地打断已有癫狂之态的赵童。 医者父母心,哪位大夫不希望患者经过自己的诊治能药到病除,完好如初? “无辜?哈哈。”赵童怪笑一声,无辜?“我难道就不无辜吗?” “你…唉。”名医劝说徒劳,只得作罢。“你,走吧,赵童。” “走?哈哈哈…公子你如此善良,待人温厚,如今也要将我赶走么?”赵童再次笑了,他早该知道,这天底下的大夫沆瀣一气,都是一丘之貉哪会有好的? “赵童,你以后,好自,为之。”名医说着,又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是怎么了?嗓子渴得生疼… 茶…有问题? “看在你收留了我这段时日的份上,本想让你慢慢中毒身亡,死得舒服点…但你不领情…哼。公子,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是个大夫!”他抽出了去兵器铺特制的短刃。 赵童矮,丑,胖。但是,他会武功。 而名医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 … 池净匆匆披上外衣,掀开床幔下了床就跟着聂意寒往外走。 聂意寒背上全是血…是他的,还是… 来不及多想,两人几乎是一路跑到了厅堂,聂意寒的背影移开,她就看到了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名医… 她停下步来。 “净儿,还愣着干嘛?救人啊!”聂意寒大声地吼着,责怪她在这个时候发愣。 快救人啊!救人啊! 他放在名医身边暗中保护名医的人死前发出了暗号,他心急如焚飞一般赶过去,还是被那赵童逃脱了! 名医身中数刀,插在他心口旁的那一刀最深…可是他还没死!他还有一口气!他赶紧点了他身上几处重要穴位,把人背到这里来… 净儿也懂医,她一定有办法的… 血淋淋的名医与数年前娘亲半个身子都是血的那一幕重叠…聂意寒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救他啊!快救他啊!” 救她啊! 池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喉咙里像卡着一块石头。 “聂大哥…”她又试了试,终于能说出话来。“名大哥他…” 可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冰冷的地上,血红浸透了衣梢。那与世无争的有着仁心的医者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不用上前探,她也知道。 名大哥…死了… 第82章 复活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哪里出了差错?是不是因为她插手了,泄露了天机,名大哥提前赶走赵童,所以名大哥死期提前了几个月? 聂意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对着她撒气,只颓然地坐在地上,一双悲伤的眸子没有焦距地望着地上的名医。 像被全世界抛弃。 摔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和被人连捅数刀而死,是怎样的死法更能让人接受,更不那么痛苦? 名大哥应该会选择死在悬崖吧?她之前窥视他的死因时,能感受得到他看到那朵雪山墨莲时的惊天喜悦,但最后摔下悬崖,心里也只是淡淡不甘。 可是此时呢?名大哥被刺中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怨?有没有恨? 他…会不会恨她,恨她干预了他的未来,让他一直到死都见不到梦寐以求的墨莲? 池净眼睛涩涩的。她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她也想像聂大哥一样大吼大叫,任由悲伤的情绪如山洪暴发般倾泻而出。 可是她也叫不出来。阎王要人三更死,她不但留不到五更,还让阎王提前勾走了名大哥的命。 她还能救得了谁?是不是万晟弟弟也会像名大哥这样,躲开了牛头,躲不开马面?是不是万晟弟弟也会像承宗那样,在她的视线里从此消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不…不可以… 绝不可以…她不信! …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绝望地躺在研究所里她独立的房里。他们从不给她配备手机电脑或者网络,但他们并不限制她看电视。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一双手臂,她已经没法用手翻开任何书。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们赐予她解闷的电视机,却似乎忘了她连拿遥控器的本事都没有了。 房内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意欲发狂。 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解剖她,哪怕是心理医生也不再来了。 她的越来越不配合,使他们失去了耐性,于是她成了弃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成功得到了足够的想要的东西,比如说,克隆。 她已经是弃子,就不能再浪费宝贵的科研资源了。他们对待弃子的方式也很仁慈,注射安乐死。 即使她杀了他们重金聘请的一名博士和一名教授,他们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但基于人道,也很宽容地决定用这种仁慈的方式让她解脱。 那天,她听到门外一个声音在低低的念着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资料,似乎在确认她的资料,似乎在炫耀他们的研究结论,也似乎为了让她死得瞑目。 编号127…性别女…黄种人…姓名池净…双眼能预知生死…能快速催眠…过目不忘…少时开始参加各类武术培训…手速极快…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关键时刻她怎能忘了这个!池净精神一振,高声叫道:“聂大哥!” 聂意寒没有焦距的眼神本能地移向她。 “快!快把名大哥背到我的房里去!”池净上前一步,把名医扶了起来。 聂意寒没有动。 “快!把他背到我房里去,我有办法!师傅教过我,名大哥是假死!他还有救!”池净又提高了声音。 …假死? 还有救?还有救! 聂意寒神智瞬间回笼,双眸一热。净儿说有救,就一定还有救!假死,对,他听说过假死!有的人表面上已经气绝身亡,但实际上还没死,只要继续抢救,就能活过来! 他跳了起来,一把上前背起名医。 臭小子,你要活过来!不可以死! … “师傅教给我的办法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会失败!聂大哥你守在门外,千万不要进来,记住,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然后净儿把他赶了出来。 玉瓶等人听到动静闻声而来,见到满身鲜血的他先是吓了一跳,纷纷要冲进池净房内。 他一一拦了下来。 众人担忧地守在门外,沉默不语。连素来好动的小鱼也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一言不发,红红的双眼紧盯着池净的房门,像能盯出一朵花儿来。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 聂意寒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名医已经死了…他再清楚不过。他已经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心跳,即使体有余温,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净儿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怎么可能…他闭了闭眼,抬手掩住自己发烫的眼睛。 …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轻轻地开了。 池净走了出来,头发凌乱,双眼发红,神情憔悴,但是她唇边有一丝笑意。 她来到聂意寒面前,轻唤一声:“聂大哥。” 聂意寒仍掩着眼睛,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恸里。 “聂大哥,名大哥没事了。”池净又道,声音沙哑。她成功了。 虽然精神疲惫,可是她眼里有着开心满足。 他动了。 先是慢慢地放下手来,再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乎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梦中。他迷茫地看着她,像是忽然不认识她是谁。 池净又说了一遍。 聂意寒忽地伸手抱住了她。 … 已经七天了,名医还没有醒过来。 玉瓶拿棉棒沾了些清水,轻轻地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 偶尔能感觉得到名医公子那微弱稀薄的呼吸,姑娘说要静心养着,时刻注意着有没有发热迹象,若有的话,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她。 但好在除了呼吸气若游丝,名医公子并没有其他不良症状。 有一次帮他换药的时候,她被名医公子身上那几处伤疤吓得不轻。这么重的伤,尤其心口那处最为骇人,这居然还能活下来… 事实上,他能救回一条小命,真的已经是奇迹了。姑娘说不放心把这个奇迹交给别人,只能让她帮忙看护一些。 而无华楼近来生意越来越好,添了几个大家依然闻所未闻可是又吃得欲罢不能的新菜后,更可谓日进斗金。她手下又雇了两个厨子和一个二掌柜,每天只去巡视两三回便可。 虽然名医公子一天未醒仍算是命悬一线,玉瓶仍忍不住骄傲地在心里想道,她们家的姑娘真是无所不能。 唉,可惜了姑娘的脸,否则姑娘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第83章 脱发 “玉瓶,今天名大哥情况可有好转?”玉瓶刚刚替名医换完药,池净就到了。 无华院房间本就不够,邻院也还没修整好,名医伤重也不能移动,所以这七天来名医一直躺在池净的床上。池净带着小鱼出外住客栈,每日午时左右回无华院吃饭与探望。 “姑娘,名公子还是昏迷不醒。”玉瓶道。 “嗯。”希望这几天名大哥尽快醒来,不然她也不放心离开这里再次入京。“名大哥一人住在山野中始终不安全,等名大哥醒来,我得再劝劝他,让他考虑下离开山里。” “名公子会听姑娘的劝吧?毕竟他这条命是姑娘救回来的。”玉瓶实在想不通,当大夫的不都希望靠着自己的医术扬名立万?名公子的家训却限制了他的脚步。 “名大哥曾向父亲立誓,此生不会收徒,未满二十五岁不会下山。”还有,永远不准以治病为名损害别人身体。“我能理解。” 男人三十而立,二十五岁才开始下山磨练,不迟。只是...她想让名医当军医。 “我...会...下...山...” “让名大哥下山也不太好,毕竟誓言不可破。”池净头也没抬,继续自言自语。她坐在屋内的桌边,拿起桌面上削圆滑的一截树枝开始转动。自从玉瓶发现她思考事情时习惯手指间有东西转动,就削了几截树枝放在桌上,让她随时可用。 “第四条,家训...救命...之恩,必报...” “还有第四条家训?名大哥你意思是,救命恩人的要求凌驾于前面三条之上咯?”池净停下手里的转动,往床上看去——“我的天...名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 名医醒了过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池净。她亲自前往药店采购了品质最好的人参,还有其他一大堆补气血的药材以供名医养伤期间服用。 “净儿,让你破,破费了...”名医说话本就慢,此时因伤口疼的原因,更是说一个字喘一下,满含歉意地看着池净。 “我既叫了你一声名大哥,你的事情我就不会不管。”池净道,又细细察看了他心口上那道致命伤,嗯,愈合状况很好。 于是心情大好之际,索性又给每人买了一套新衣裳。 小鱼穿着新裙子“咯咯咯”地笑着在她面前转圈圈,眼珠子在阳光照耀下那红色似乎淡了一些。她看着小鱼的红头发心里突发其想,用那药给小鱼试试,说不定小鱼样貌能恢复成正常人一般? “小鱼,你过来一下。” ... 明月当空。 有两名身着轻衣软履的身影悄悄地打开无华院的门,轻盈如燕地走了出门,又慢慢地把门关上,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就连耳朵灵敏的小鱼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两人踮着脚尖慢慢地往外走,直到走出了好大一段路才放松了下来。 “呼,吓死我了,幸好小鱼没追出来。”为首的一身白衣素雪,半遮着脸,正是池净。她拍了拍胸口,又担心地回头望一眼。 “姑娘,你这算是逃难吗?”玉瓶忍俊不禁地笑了出声。 “嘘...”池净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身后的无华院。“别笑太大声,把小鱼吵醒怎么办。那家伙的耳朵都不知道怎么长的,只想她想听,半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可是...姑娘你这样到底算不算是逃难...”玉瓶捂着嘴儿,这次不敢笑出声。 “行行行,我是逃难,好了吧。我哪知道她哭起来那么厉害。”池净心有余悸地又回头望了一眼。 “哈哈哈...”玉瓶终于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姑娘,小鱼也没想到你会把她的头发全剃了啊。” 其实也不算是她剃的...她只是喂小鱼吃了一颗红色药丸,小鱼看到有吃的就高兴,何况还是她拿出来的,哪还想得到吃下去后会有什么后果? 当小鱼吃下了那颗药丸,看着自己的头发瞬间一把把地往下掉,一下子就全掉光了的时候...她看到铜镜里那个穿着小红裙子的小光头,哭得那个叫天崩地裂。晚上饭也不吃,只抓着她的衣袖哭,一直哭到哭累了睡着了... 池净忙修书一封让蓝以墨转交聂意寒帮她看家和照看一下生意,便带着玉瓶连夜收拾细软直奔京城。 ... 京城里盘下的铺子,在她回固城的这几天里交由东方乐整改,店内布局与布招一律按固城的规模,除了菜牌。在京城里开酒楼,因地段与材料都贵了两倍不止,所以菜牌定价是万不能按照固城里的无华楼来定。 池净一到京城,东方乐便每天上门试菜。新店还没开张,但一楼的几张方桌已经摆放好。他坐在其中一张最靠近厨房的方桌上,拿着筷子敲打着碗边,一边有气无力地叫着:“玉瓶,池净,好了没有呀,本侯爷饿,饿,饿!” 玉瓶又是笑,自从离开了固城,玉瓶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小侯爷这样好吃,将来娶的妻子肯定得是个会做菜的。” “说得也是,让侯爷把你娶回家就好了,挺登对的。玉瓶,先把鸡肉洗干净。”池净道,一边检查旁边的药材品质,一边跟玉瓶闲聊。 没有听到玉瓶的回答。 池净奇怪地望了过去,发现玉瓶正低头黯然神伤。这是又想起那个灰影来了?情字伤人啊。 “姑娘你又打趣我,我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哪有资格嫁进侯府。”玉瓶用衣袖抚去额上的汗,也抚去脸上的失落。 “你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你了,还老是自称婢女。呵,门当户对。”池净嗤之以鼻,不予发表。 “那么多年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玉瓶一边在池净提示下放酒料腌制着鸡肉,一边轻叹道。 “那就慢慢改吧,大掌柜。”池净把手里挑选完毕的党参和玉竹交给她,笑着唤道。 “好的,我的老板。”玉瓶应道,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没啊!本侯爷好饿啊!玉瓶姑娘!池净姑娘!祖宗们啊!”外面又传来东方乐的鬼哭神嚎。 “我总觉得他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池净无奈道,把手上的当归和红枣也递了给玉瓶。 玉瓶接了过来,接上一句:“小鱼也是。” “对对对。”池净想起小鱼的头发,苦笑。不知道过多久才能长出来呀。 第84章 孝顺 无华楼开张这一天,臭豆腐的臭味笼罩了半个京城。 京城可不比县城,在县城里,当日街坊邻居们没上门砸场子是因为无华楼倒贴银两请大伙吃豆腐。可京城里的掌柜们可不缺这两三文钱,所以旁边的商铺很快便聚集了人上门来兴师问罪。 “掌柜的,你们这无华楼卖的什么东西,可真臭!把我们店里上门的客人都吓得远远的!”面馆的掌柜一上来便是凶神恶煞地拍了拍桌子,大如铜铃的眼珠子一瞪,模样像是要吃人一样。 “正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卖的是粪便呢...不过,还保不准真的是粪便。哼。”这是繁花院的老鸨,一边挥动着大红的丝绢,一边捏着鼻子斜着眼看着玉瓶,一脸挑剔。 “我们整条街的生意都没法做了,那些读书人都说闻不到我店里的墨香了,你们说!怎么办!”这是卖文房四宝的韵墨斋掌柜。 “哼,我的包子往日里香飘数里,今日硬生生被你们的臭味盖了过去,还有人说因为我与你们离得近,所以我的包子也是臭的!现在还卖不出半笼!你说!我这损失怎么赔偿!往后这生意还怎么做?!”这是老王包子铺的老板。 “各位老板稍安勿躁,小店初开张,还没来得及拜访各位街坊邻居,请各位见谅。不如我给各位送一碗我们的招牌臭豆腐尝尝?”玉瓶语气诚恳,动作利索,很快便盛了几碗臭豆腐放在一旁。 “呸!谁要你们的臭东西!吃死人怎么办!”面馆的掌柜不留情面地训斥道。 “就是就是,臭成这样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嘛...”老鸨接着道,一边抽了个空给面馆的掌柜抛了个媚眼。 “废话少说,要么你们搬去别的地方,要么你们别卖这东西,什么玩意儿嘛!”韵墨斋的掌柜板着脸,可恼也! “对!还要赔偿我们今天的损失!”在京城做生意,竞争又大又要时常赔着个笑脸,一天下来是赚是亏也说不准,现在还有人来挡着大家财路!绝不能忍! ... 玉瓶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往池净那边看...咦?姑娘人呢?刚刚还站在这里的!难道姑娘又打算特意考验她一番?可是京城的人不比固城,她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玉瓶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来,可眼前这几位掌柜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怎么办! “玉瓶,给我来碗臭豆腐…咦,已经盛好了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四碗太少了,再去盛两碗来。”东方乐从一辆马车里跑了下来,拿起竹签就戳了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满足地享受的模样,让几位老板傻在原地,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是的,小侯爷!”玉瓶开心地大声应了一句,转身进厨房前狠狠地又瞪了几位老板一眼。 哼,她们无华楼可是有强大后台撑腰的。 面馆的老板率先回过神来:“小,小,小侯爷…” 京城里谁不认识这得天独厚的小侯爷,他这几年吃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去年他还曾大言不惭地说过一句街知巷闻的话,京城里除了饕餮楼,其他的饭馆里卖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糟糠! 几人行完了礼便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站立一旁围观东方乐吃东西。 只见他一口一个地将那名为臭豆腐的东西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还陶醉地摇头晃脑,直呼人间美味。几人肚子里的谗虫不知不觉被勾起,纷纷觉得自己饿了起来。 眨眼间东方乐已经把桌面上的几碗臭豆腐一扫而光。他擦了擦油腻的嘴,这才有空问道:“玉瓶,你家姑娘呢?”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玉瓶还以为姑娘离开了是去找侯爷过来镇场子,但侯爷这样问起来,玉瓶才知道姑娘真的不见了。 “那算了,晚上我再过来。”东方乐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那几人一眼,便独自离开。 玉瓶道:“恭送小侯爷。” … “掌柜的,这里加一碗,不,加两碗臭豆腐!”韵墨斋的老板伸出手来叫道。 闻风而来吃臭豆腐的人何其多,还把他韵墨斋的生意带旺了起来,可他又怕臭豆腐卖光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先把自个儿店里的生意放下… “掌柜的,我这边也要加两碗!” “这臭豆腐闻起来极臭,吃起来可真好吃,我就知道跟着小侯爷的足迹,准能找到人间美味!” “我还要外带一份回去给我娘尝尝,她准会赞不绝口!” “我也要外带一份回去给我爹,不!我要带十份!我爹他,他辛苦了整整一辈子,呜呜呜,我要让他尝尝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呜呜呜…”一个看起来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说着,当场流下了悲痛的眼泪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邻桌的一个男子也抹了抹眼泪,掏出鼓鼓的钱袋,倒出里面的所有银子:“我爹娘为了我,也没少吃苦…我要把所有臭豆腐都买回去,给我的爹娘吃个够!” “不行,我也要把所有臭豆腐都买回去…” “各位,请听在下一言。”在一片孝子里突然杀出一道斯文的声音。 “在下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方才听各位说都要外带给加中父母,内心是又羡又嫉。可是刚刚掌柜的说只剩下最后十来份臭豆腐了,不知各位可否让给在下?内人害喜,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在下已经没有了父母,但我想让我的孩子早早感受到父爱…” “什么?就剩最后十来份了?” “怎么会这样?今天不是新开张吗?怎么这就售罄了?” “刚刚宁府的老管家神神秘秘地抬着一个大筐出去了…那肯定是臭豆腐!” “宁府上下有一百多口人…太过分了!”宁府的宁老爷嗜好美食,每逢吃到好吃的,就会买回去分给府里的下人一同品尝… “最后那十份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我先来的!” “我先来的!” “买不到臭豆腐回家,我还拿什么孝顺父母?天啊,我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子呐!” … 池净站在门口,抚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这句话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孝顺父母,就给父母买臭豆腐!” 第85章 情深 光有臭豆腐当然不够。 加上果木烤鸭也不够。 无华楼在东方乐这位出了名的好吃侯爷的引领下风头极盛,东方乐每日准时报到,无华楼开张以来座无虚席,宾客络绎不绝。 还是只为了吃臭豆腐吗? 当然不止。 … 无华楼京城分号二楼,一间间厢房隔开,厚实的门板挡住了里面的窃窃私语,却挡不住传出来的阵阵飘香。 新雇的小伙计长春以身子轻撞开其中一间,楼里上下忙得四脚朝天,他手上端着的东西又太重,实在是抽不出手来推开门。 他向厅房内的客人打了声招呼,便把手里端着的瓷锅往上一放:“各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药膳猪肚鸡,小心锅烫,请慢用。” 他退了出去后,房内一男子新奇地问道:“药膳?” “哈哈…这便是这两天风靡京城的药膳猪肚鸡,特请秦少爷您尝尝。”另一男子得意地扬了扬眉,他敢保证,秦少爷肯定会对这锅药膳赞不绝口的。 饕餮楼虽为京城第一楼,但已经很久没有推出新菜,来来去去都是那几道,大家也早就腻味。 而这无华楼名字虽朴实,先别说那臭味冲天的越吃越香的,不买就是不孝子的臭豆腐,就说这口猪肚鸡汤,足以令京城里一众自诩尝遍了天下美食的吃客们抛妻弃子—— 每天都不回家与妻子孩子一同吃饭,而是跑到无华楼来,这不是抛妻弃子是什么。 … “为何叫猪肚鸡呢?”秦少爷深觉有趣,翻了翻锅里的材料,看到了切成条状的猪肚与鸡块。“喔,原来是因为用猪肚与鸡熬成的汤。” “秦少爷你有所不知。”那名男子继续得意地介绍道。 “无华楼的老板略懂医术,此乃老板花费多年心血研究出来的菜式。鸡补身,猪肚健脾暖胃,老板把鸡塞进猪肚里,加上十数种名贵药材一起熬汤。是以猪肚鸡又名猪肚包鸡。” 说话间,他不止一次想去先喝一口,但秦少爷还没动手,他也不好意思先尝。“汤熬好后,再剖开猪肚,此时猪肚爽口鸡肉鲜嫩,汤里浓中带清,极其美味。饮后身体发热出汗,不但胃,简直浑身舒坦。那老板还说,药补不如食补。” 那老板还曾嘀咕了一句,这菜式还有一个名字叫凤凰什么的,凤凰后面的两个字他没听清。老板是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姑娘,后面那两个字不知是戴着面纱的原因,或者是真的嘀咕得太小声了,他实在没听清楚,再追问时,老板就说了一句怕触犯天威。 也是,菜式怎能随便以龙或凤取名呢!难怪那老板不敢讲。 … 好一句药补不如食补。秦少爷赞同地一笑,用勺子盛了半碗,正要尝尝这据说连皇宫里御厨偷溜出来尝过了都念念不忘的猪肚鸡。 “你让开,我来这里找我的丈夫,你拦在门口是不是在帮忙遮掩什么?怎么?里面有其他女子?”唇还没沾到汤匙,门外便传来几句颐指气使的女子声音。 听出了来者是谁,秦少爷——秦玧脸微微一变。 “秦哥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小伙计不敢为难孕妇,便让开了路,小腹微凸的唐汐走了进来。 秦玧垂下眼,手上的青筋暴起,把汤匙放回碗里。扫兴! 再张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柔情,他忙起身迎了上去:“汐儿,你怎么来了?你怀了身孕,怎么还跑出来,这里人多又杂,人来人往间要是有什么碰撞如何是好?” 要是有什么碰撞,撞死这愚妇该有多好! 秦玧深情款款地轻扶着唐汐,视她如珍宝般让她在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给她纷纷介绍在场众人。 “素闻秦少爷与秦夫人鹣鲽情深,孟不离焦,如今得以一见,果然让我等好生羡慕。”旁边的一名绿衫公子诚挚地说道。 唐汐脸上泛起甜蜜的笑。 秦玧亦然。 只是他看了看那绿衫公子眼底的一丝轻蔑,垂在一侧的手攥紧。 什么鹣鲽情深,什么好生羡慕!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惧内,笑话他一举一动都被妻子牵制住,笑话他是唐汐的一条狗,笑话他不是个男人! 先忍着吧,让他们先等着吧…等这婆娘生下孩子来,等藏宝图出现,等他富可敌国之后… 五大世家算什么?五大世家之首算什么?他要的从来就不止这些! … “呀!这汤味道好鲜美!”唐汐娇嗲地道。“秦哥哥,我们把这里的厨子买回家吧?” 买回家,秦哥哥就不用出来外面吃饭了,秦哥哥整天跟这些朝三暮四的男人在一起,谁知道这些臭男人会不会找机会给秦哥哥怀里送人。 她正是身怀六甲,房事不便之时,断不可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她得跟紧秦哥哥! “嗯嗯嗯,好。”秦玧宠溺地笑道,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喝了口茶,根本没有胃口喝半口汤。 真是活脱脱的妒妇,不守妇道!穷追不舍地追到男人应酬的地方来,让他丢尽了脸面,等她生完孩子…看他怎么收拾她! “秦哥哥对汐儿真好。”唐汐半边身子挨到秦玧身上撒着娇,两人皆浑然不觉一道视线暗地里窥视着她。 唐汐的胸部因怀孕而变得更加丰盈软嫩,今天又穿了一袭粉蓝相间的齐胸襦裙,此时半压在秦玧身上更是曲线毕露呼之欲出,看得人血脉偾张。 “秦夫人果真好福气。”绿衫的公子温和地笑了笑。心里有些不爽:无华楼的厨子要是被你买回家了,那我们想吃点什么,还得上你家求着你不成? 另一黄衫公子道:“只是据闻,这些天以来,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向无华楼的厨子发出邀约,甚至开出双倍的待遇,无华楼的厨子都一律推了呢。” “那就开十倍咯。”唐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喝了口汤,至于汤里的肉,她碰也不碰。她要保持她的苗条身段,最近已经因为身孕胖了一圈,不能再胖下去了,秦哥哥会不喜欢的。 “也有人开过十倍的待遇,也被拒绝了。”京城里谁还缺那几个钱不成?别说十倍,二十倍,只要能把人弄回自己家里去,便能靠厨子的手艺把权贵们都引上自己家里去。若是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眷,说不定还能就此攀上一门好亲事... 第86章 强买 什么?十倍价钱也请不来这个厨子?唐汐暗地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厨子如此目中无人。 “秦哥哥,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出门多吹风,可是又想每天吃到这个厨子做的菜。”唐汐楚楚可怜道,一双美目流盼,活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二。”秦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扬声朝门外叫了声。 “来咧,客官,您有什么吩咐。”长青进了厢房内,便看到方才那漫不讲理的夫人依偎在那名公子身边,忙垂下了眼不再多望。这年头的正室作风怎么跟青楼里的妓女一般... “我要买下你们无华楼厨子。你让厨子出来见一见我吧。”秦玧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道。 又来了!长青暗地里翻了翻白眼,每天提出这个要求的客人,起码得有十来位。 他做为一名小伙计,可没有帮厨子推掉大好攀龙附凤机会的资格,于是他仍不失恭敬地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去。” 不多时,头灶长明来了。他穿着一套绣了红色边线的白色短褐,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奇怪的高帽子。俊朗的脸上没有不安,只有一派诚恳。一进门便作揖道:“各位爷万福。” 想不到这无华楼连个厨子都那么懂礼数,秦玧多了两分好感。 长明开门见山地道:“承蒙各位厚爱,小的只是负责煮菜,并不是创下这些菜式的人。就说这猪肚鸡,用的材料全是无华楼老板秘制的,我并不知其中具体的配方。” 意思就是,把他买回去也没有用,他做不出来这锅汤,他只会掌管火候。 不卑不亢,一气呵成,这番话像是已经重复过很多遍。长明说罢抬起头来,见眼前众人脸色各异。 秦玧有些不悦,但他的话已经说得那么白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朝他挥了挥手。长明便略行了个礼,退下了:“那小的便回去忙了,祝各位爷用餐愉快。” 要以“万福”作为开头,要以“愉快”作为结尾。净姑娘还说过,顾客就是玉皇大帝。总之意思就是客人们都是衣食父母,明面上都不能得罪的。 ... 退出了门外,他有些不悦地睨了眼房门,头也不回地回到厨房里继续忙碌起来。 真是的,这些人仗着有钱,净浪费自己做菜的时间。今天这都第十二位要买下他的了吧?开什么玩笑,能进无华楼里当厨子,是东离里多少厨子梦寐以求的美差,多少厨子挤破了头都进不来无华楼? 无华楼虽暂时拿得出手的只有几道菜,作为头灶的他却知道不少新菜仍在研制中,因为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新菜,净姑娘都会优先让永乐侯与他们这些厨子们先试食。 这几天玉瓶姐和净姑娘研发出来的是几样甜品,他试过的就有“龟苓膏”“糖不甩”“双皮奶”等——随便拿出一道来,都能名满天下!他敢说,就算是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这样好吃的甜品来... 再说永乐侯,那是永乐侯啊!极端挑剔的永乐侯在他们厨子的世界里就代表着挑战!天底下的厨子谁不以征服永乐侯的舌头为毕生目标? 就算是被这些达官贵人买回家又如何?双倍,十倍的价钱很诱惑这个确实没错!但此生也就只能学会这一道菜了,他们会每天只吃这一道吗?不会。 若真进了他们的府里,就像进了宫里当妃嫔一样,只要不合胃口了,吃腻了,就会被打进冷宫...到时要求去也不是轻易的事。 也曾有人这样劝过他,十倍工钱可是不少的银子,就算是呆在冷宫里,也起码衣食无忧呀。 衣食无忧?长明停下手里搅动的动作,嗤笑一声。净姑娘说了,在无华楼里当差,不但每年年底有“年终奖”,家中亲人如果有什么伤痛意外无华楼还帮忙出一半的银子看病...做满了一年每月加一两银子,做满了三年经过“考核”还有机会当厨师头子... 而且这还只是暂定的,以后还会视生意好坏而适当奖赏他们一些银两... 何止自己衣食无忧?无华楼令他的家人都衣食无忧,他家人都以他在无华楼为荣! 傻子才离开无华楼呢。 ... 那这可就不好办了,总不能把人家酒楼的老板买回家吧?这无华楼日进斗金他们都有目共睹,别说十倍价钱了,就是双倍,要买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长明离去后,青衫公子低头喝了口汤,以掩饰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他秦家是很有钱没错。但再有钱,普天之下还有皇法,天子眼皮底下他能把无华楼老板杀了还是强掳回家? 黄衫公子清了清嗓子,脸上闪过一抹快意,也低头喝汤,连连赞着汤的鲜美。 但是富有如秦玧,骄纵如唐汐,又怎会任由自己落入被人嘲笑的境地? “秦哥哥,不然我们就把无华楼买下来吧,老板应该会同意的。”唐汐笑得甜美,眼里闪现着志在必得。她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慢慢地把眼前已经凉掉的汤推开。 她唐汐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这老板今天这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然以秦哥哥的财势要斗垮一间酒楼,哪怕这个酒楼生意再好,用钱砸也能砸到它血本无归。 秦玧扬了扬唇,望向唐汐的眼里的柔情真实了半分。这女人有时候说话还是挺中听的...也正好,就让眼前这几人看看,他秦玧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小二,给我把你们老板叫来!” ... “什么?有客人要见我?”池净从书里抬起头来,不解地问。 这几天要见厨子的要见掌柜的还真不少,但都在知道老板才是菜品的真正创制人的时候,都已经打消了把人买回家的念头,要见老板的还真是头一个。 “是的,姑娘,要不要通知侯爷?只怕来者不善...”长青道。 “不用,哪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侯爷。”难道对方真要买下她的无华楼?喜欢一道菜,就要买下厨子或者整个酒楼,她算是见识到了京城人的财大气粗了。 顾客是上帝,现在是无华楼刚站稳脚步的时候,不去见上这一面可不行。 取过一旁的面纱系上,池净打了个哈欠,款款而行。 第87章 旧识 还真是来者不善...池净暗暗哀叹,今天出门又忘看黄历了。 这姓秦的夫妇不是在固城么?不过转念一想,狡兔三窟,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好敷衍地对着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位旧识福了福身:“小女子见过各位。不知哪位要找无华楼的老板?” 是她!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是那双眼睛!秦玧万万没想到进来的是她。她怎么出现在这里?是知道自己到了京城,跟着来的吗? 是她! 唐汐不由得攥紧了手,下意识地狠狠扭着手里的手绢...这小蹄子怎么还没死! 青衫公子执杯的手不由得一抖,好美的眼睛! 黄衫公子更是双眼一直望着门边的池净,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这贱人一出现,就把所有男人魂都给勾走了?真是火大!她装作不经意地推了下秦玧,见他终于把注意力拉回了自己身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秀儿。”唐汐扶着腰站了起来,本来只是微凸的小腹在她的有心显摆下,特意往前挺了挺,显得更大了几分。 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她与秦哥哥的孩子,她这贱人追到京城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么? “正是我。”池净道,“秦夫人真巧,好久不见。” 唐汐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露出轻蔑的笑:“我们找的是无华楼的老板,你算什么东西?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啪! ... 池净知道唐汐一直就爱无缘无故掌掴手下婢女,以往的秀儿可没少挨打。 但她实在是没想到唐汐嫁进了秦家这样的世家之首后,却仍旧一点都没有变。成天只知道为一些无中生有的醋意大发雷霆,不但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却连青楼里的女子都比不上... 青楼女子尚且擅长察言观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这唐汐...如果不是顾忌着她的大腹便便,她早就在她这一巴掌碰到她的脸的同时还给她一巴掌! 可是不行,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生生受了这巴掌,因为她不打孕妇。她不顾脸上的火辣辣,沉默地扯下被打掉了一半的面纱,清楚地听到在场除了秦玧外另外几名男子的低呼。 唐汐吹了吹自己泛红的手,娇滴滴地转过头道:“秦玧哥哥,人家的手儿疼...” 悍妇!秦玧自觉颜面扫地,别过脸没有说话。唐汐更是得意洋洋地把肚子又挺了挺,趾高气扬地对池净道:“我秦玧哥哥不想看到你,还不滚出去?” “我是无华楼的老板。”池净不想看见她的脸,只好眼帘往下,对着她的肚子平静如水道。 “你?我呸!”唐汐没有不雅地朝她吐口水,秦玧哥哥还在场,这点顾忌她还是有的。 “老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侯爷过来一下?”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长青探出个头来,他就站在门口,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听得清楚,自然知道姑娘被那个像妓女一样的秦夫人打了一巴掌。 虽不知道净姑娘以往与那泼妇有什么渊源,但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就是不对!所以他正义地现身...把侯爷的名头抬了出来。 “不用了,我没事,你退下吧。”池净有些好笑,她最大的错误只是对孕妇没有防备,但不代表接下来她也会呆呆站在原地任人打骂。 “你真是无华楼老板?”唐汐恨恨地问道,这蹄子若真是无华楼的老板,那就更不能买回家了!虽然她脸已经毁了,但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竟比之前更光彩夺目了!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勾魂的法术,连侯爷都能勾搭得上? 她不能让秦玧哥哥再跟这个人有些什么牵扯了,他牵着这贱人的手不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如假包换。”池净抬了抬下巴,无惧众人打量的眼光,眼里的神彩几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脸上的疤,除了唐汐。 唐汐最恨见到手下的婢女有这般桀骜不驯的眼神,高高扬起手来又想甩过去一巴掌。 “如果我说,”池净没有退缩,反而还迎上半步,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话道:“你不知道藏宝图的下落,你说你的秦玧哥哥会不会马上把你休了?” 她早从聂大哥那里知道她撒过什么样的谎,而唐汐此生最怕的是被秦玧抛弃。 唐汐的手停在半空。 ... 显然她已经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这秀儿怎么命那么大?那黑衣人怎么不杀了她?既然在这贱婢身上找不到藏宝图,也没有再来找自己?这是为何?难道已经找到藏宝图了? 这些费脑力的事情向来不是唐汐关心的,但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秦玧的下堂妻!只要等她生出孩子来,秦玧哥哥一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她的!现在不能节外生枝... “算你狠!”她咬牙迸出这几个字,“贱婢,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着。”当然要等着。她本自认与唐汐无仇,但现在有了。等唐汐把孩子生下来,她会亲自上门报这一巴掌的仇。 “啊呀,秦玧哥哥,我突然有些肚子疼...”唐汐突然抱着肚子,假装肚子不舒服。 “这是怎么了?”秦玧一听,再也顾不上什么尴尬,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紧张可是真情实意不假。 他当然要紧张,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的藏宝图就要飞了。他也没有耐性再去等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这里饭菜不干净...”唐汐可怜兮兮地揽上秦玧的脖子,在秦玧身后一脸得意地向池净示威着。 贱婢,你再觊觎我的秦玧哥哥又如何,他与我才是一对,你不过是一个被毁容的丑女,秦玧哥哥看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哦?真的吗?真的是我这里饭菜不干净?”池净不甘示弱地反问,眼里的威胁也不亚于唐汐。 你再敢说一句我的饭菜不干净试试? 唐汐别开眼睛,她不敢。“我不确定...秦玧哥哥我们快离开这里,汐儿肚子疼...” 池净闻言,迅速把面纱系好,上前打开了门,一副送客的样子:“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秦玧不敢看她那张被毁得有些吓人的脸,忙抱起唐汐,疾步走出了无华楼。 “贱婢!冤魂不散的贱婢!” 当晚,唐汐的房外站着几名心惊胆战的婢女,听到房内摔东西的声音平息下来后,其中一名年龄小些的婢女更是无声地哭了出来。 第88章 人命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又过去了几天。 京城的无华楼分号已经渐渐站稳了脚步,正在池净要松口气之际,却迎头赶上一个天下老板都最害怕面对的难题——出人命了。 无华楼开张不过月余,凭着几块“孝顺父母”的臭豆腐,一锅“爱她就带她吃猪肚鸡”的滋补药膳,几乎把半个京城的酒楼生意都抢走了,赚了个盆满钵满,可谓春风得意。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 自己的酒楼里的东西她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雇来的厨子和伙计们也都是老实纯良的人,没有心胸狭窄的,也没有阴险狡诈的。 那眼前这人,到底是谁派来诬陷她无华楼的? 池净赶到厢房里,看到躺在地上口溢黑血撑不过一刻钟就气绝身亡的男人,上前查看一番,发现他的嘴里还含着半块猪肚…抽出用以试毒的银针插进桌上的汤里,再拔出来的时候已经黑了… 开酒楼最忌讳闹事和出人命,她千防万防,对厨房里的卫生督促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防到这一手。 真是多事之秋。池净正苦思良策之时,长春气喘如牛地跑了过来:“老板,可找到你了,快,天地玄黄和宇宙洪荒也出事了!” 天地玄黄房,宇宙洪荒房,日月盈昃房,辰宿列张房。 这四间房是无华楼内最上等的雅间,其中又以天地玄黄房最为高贵,光定房费用就收取三两银子。其他三间也是上等雅间,略次于天地玄黄房,但通常来订这几间房的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 此时四间雅间里躺着三条富贵的死尸… 池净头皮发麻,可不带玩这么大的啊! … 池净手中的树枝笔飞快地转动着,她注意到这个事情有两个很匪夷所思的地方。 其一。 出事的是四间上等雅间之中的三间,这四间厢房很大,容得下十二人到十八人左右。房内所有食具皆用纯银打造,略为奢华。 每次有客人时,上菜之前侍女们必当着客人面前,用极滚烫的热水把食具泡一刻钟再取出使用,以表无垢。另外用餐时还会有特定的一位侍女在门外随时等候召唤,细致周到。 平日里订房的人都会呼朋唤友宴请几个或者十几个人,毕竟那么大一间厢房,仅自己一人用餐那是绝不可能的。 今日不但这三间厢房的人都独自用餐,还不约而同都中毒身亡无一例外… 其二。 因为每间上房都有特定的侍女守候在门口,随时方便客人召唤,她特地召来这几名侍女一一细询,确定几位客人用餐过程里都没有其他人进过房内。 为了预防她们其中有人撒谎,她还分别催眠了她们几个,确定她们所说句句属实。 也就是说,这家财万贯的三人有一天活腻了,独自来到无华楼的上等雅间里,分别点了一锅猪肚鸡,在猪肚鸡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的鸡汤下毒,自己把自己吃死了… 说出来谁信?池净自己都不信!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她首先便排除了唐汐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因为这四间上等雅间都是必须提前半个月预定才能排得上号,而唐汐前几天才知道她是无华楼的掌柜。 如果是因为她生意太好,就一次性栽赃给她三条人命,那这心胸狭窄得也太可怕了… 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致她于死地…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 她来到京城后也没跟什么人过多接触,除了唐汐,更别提跟谁结怨了。但唯一的仇家又被她排除在外了。 名大哥在就好了,能帮他看看这属于什么毒,起码能知道些线索。不过,恐怕也容不得她往下查了。池净伫立在天地玄黄的窗前往下看,下面有一群人带着官兵往无华楼方向走来。 没想到她池净也有锒铛入狱的一天呐。她若是进了大牢,恐怕再想查就难了,所有线索都会被破坏掉。要不要逃?逃的话,生意就永远别想做了,再说逃跑的话也对不住无华楼里的这几个弟兄。 “听说这里出人命了?来啊,把整个酒楼的人给我带走,一个也不能放走!”威风凛凛的捕头一进门,根本还没查看现场就一声令下,命人抓人。 这捕头有古怪... 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盯着那捕头看了一会儿,池净伸出手阻止道:“这位捕头大哥,且慢。” “你是?”捕头不可一世地瞄了她一眼,没让手下的人停步,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小女子姓池,是无华楼的老板。不知这位捕头大哥贵姓?”池净也不着急,不疾不徐地说道。 “免贵姓郑。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华楼老板,失敬失敬。”郑捕头总算拿正眼瞧她。 “今日这事实属有人栽赃陷害我无华楼,不知郑捕头能否通融一下,先传仵作?”池净道,或许京城里的仵作能查出这是什么毒。 “人死在你们无华楼里,证据确凿,我要是耽搁了抓人的最好时机,你们当中有人跑了怎么办?”郑捕头并不买账,泛着油光的脸上毫不掩藏那深深的嫉妒。 他只要想到这无华楼开业以来每天高朋满座,连他老娘也整天嚷嚷着要他天天来买臭豆腐回去孝敬她,偏他的上级头儿是个孝顺父母的老好人,容不得自己的下属有任何忤逆的行为,他只得一边心疼银子一边暗地里诅咒... 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要吃的,怎么不跟爹一起去死!还有这无华楼的老板,赚一天的钱该抵得上他一年的俸禄了吧?怎么不去死! 没想到今天才到衙门,就接到一封无署名的信说无华楼的饭菜吃死人了..他当即兴高采烈带齐了手下前来封店! 这种东西吃了会上瘾的黑店,还是早日封了的好! ... “郑捕头,你先别急着抓人,我有些关于你的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池净此时已看穿了他的未来,同时也注意到了他嘴角两边的法令纹。 “什么?私事?池老板,我们今天可是头一回见面吧?我可没有什么私事要跟你聊。”郑捕头不悦地板起了脸道。反正她马上就是阶下囚了,也不必讲什么情面,所以他极不耐烦。 “郑捕头,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池净道。 第89章 锁唇 “是...那又如何?”郑捕头先是一愣,但转念一想,他当捕头多年,京城这一带谁人不知他郑捕头早年丧父,如今只余下一位年迈的老母? “郑捕头相信命运吗?”池净看着他的唇边,也不等他答话便继续猜测道:“你少年离家,应是十八岁之前丧父的吧。” 他山根低,必少年离家。发际正中之处为天中,天中之处凹凸不平,是无祖辈可靠的表现。 天中之处还有一黑斑,更有环境恶劣,少年丧父之忧。 “正是...”郑捕头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丧父,但却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十六岁那年丧的父。 因为他来京城之前爹就已经去世,后来才把娘也接来京城,然而他与娘从未对外人提起过爹,只因他爹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池老板,你如何得知?” 池净没有回答,只是语速放慢了下来,只因接下来的才是关键。“郑捕头你虽仍未成家,但你应该有一个孩子,只是缘分不深。他若没有夭折,便是不在你的身边。”所谓人中横一线,有子也是单,子嗣缘浅的表现。 “啊!”郑捕头此时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他尚未成家,但确实有过一个孩子!这事连他的父母也不知晓!只是那孩子是他年少时候被友人拖进妓院,糊里糊涂之下…里面一妓女不小心所怀...生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婴儿就死了... “还有,你在这个月里...”池净沉吟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 “这个月里怎么样怎么样?”那郑捕头急忙上前一步只怕自己听得不够仔细。 “你这个月里,月初之时有牢狱之灾吧。”奸门青暗,还有年上的那团黑雾,无不显示着服刑之象。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池净往身后一看,此时无华楼的人已经全被官兵赶到大堂来了。 “正是!”郑捕头脚一软,及时扶住一旁的桌角,不然可就直直跪了下去了。 他月初时在京城周边的一个小村镇路过,一时贪杯多喝了几口,跟当地的村长儿子大打出手。 事后方知,那村长原是个背后有大官撑腰的...当下将他关进牢里关了三天,他好不容易买通了狱卒,让狱卒来寻他的上级前往说情,好说歹说才放出来。 这事让上级对他极为不满,再三强调如有再犯,就降他的级。知道这事的,就算是他们衙门内部也没几个。 东离人最为崇尚八卦之学,他作为土生土长的东离人当然也不例外。每月在固城的天机巷都有神算子集会,他还去过好几次。但从未有人像这位池老板这般,铁口直断,毫不迟疑且分毫无差!活神仙!活神仙呐! ... “哎,可惜,可惜呀。”池净眼带沉痛地惋惜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好大一口气。 “可惜什么?池老板你快说呀!”郑捕头哪还记得自己如今在办案中,急出了满头汗。 “可惜天机不可泄露,郑捕头你可要好自为之呀,将来若我记得,我会上你坟头上一柱清香的。”说罢,她抬脚欲往无华楼一众人等走过去。 “什么?上坟?”郑捕头忙拦住她,带着谄媚与讨好:“池老板,池姑娘,池姑奶奶!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呀...”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小女子一介凡人,如今更是马上成为阶下囚...”池净欲言又止,面露为难:“...小女子泄露天机太多,如今报应来了,我已经自顾不暇,帮不上你了郑捕头。你自求多福。” “那好,你方才说,你要什么?”郑捕头思来想去,只得破一次例。反正这无华楼的人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郑捕头,我方才说,让你通融一下,可否先请仵作?”无华楼的生意被影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一旦人去楼空,只怕有人立刻潜进来将下毒的痕迹抹去,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行行行,通融通融。你们给我守着这群人,一个也不准跑掉。来人呐,去请徐仵。”郑捕头道,转过头来讨好地对着池净笑了笑。 “郑捕头,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你的命运?有时候糊涂便是福。”池净道,提前知道可不一定是件好事,因为你无法改变。 “这世上恐怕无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吧?”郑捕头道。 很好,尽人事而知天命,知天命而不懈怠人事。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吊他的胃口,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郑捕头,你嘴角边有两道极深的法令纹,这两道法令纹弯曲如蛇扭动般,从鼻翼处蜿蜒蔓延至嘴角。此在面相学中称之为腾蛇锁唇。”她唤人取来一面铜镜递与他,让他自己观察他鼻翼两旁的纹路,他留神一看,果真如此。 “腾蛇...锁唇,会如何?”郑捕头脸色发青,拿着铜镜的手有些不稳,说话也已经有些不利索,但还是继续问下去。 “腾蛇锁唇,故名思义是有两条蛇,一左一右锁着你的唇,不让你开口。但此锁,却不是不让你开口说话,而是...不让你开口吃饭。”池净说得极细,只要等仵作来了,她就有办法。 “不让我开口吃饭?我岂不是会活活饿死!”如果池老板说他还有其他死法,他还可能会半信半疑,但如果是饿死的... 见池净点了点头,他更是脸色慌张。但又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干人等,这里并不是详谈的地方。于是他强作镇定地道:“池老板,请借一步说话。” “上辰宿列张房里吧。”今天的四间上等房只有辰宿列张没出事了。 甫踏入房内,郑捕头便直直朝池净跪了下来:“池老板!您可要救救我啊!” 池净不语。郑捕头只得又道:“池老板,你说得对,这个腾蛇锁...锁唇真的会死人!我的样貌与我爹生得极像,他在世之时也有我脸上这般的两条纹,不,两条蛇!” 他爹不但是小偷,还是一个活活饿死的小偷!十六岁那一年,因家中已经揭不开锅无半粒米了。 他爹不得不重操旧业,潜入当地的一大户人家偷东西,被那户人家的护院当场捉住,关在柴房里活活饿死后扔出了乱葬岗…他与娘去寻了一天一夜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所以他毫不怀疑他也会死于这两条腾蛇之手! 第90章 验尸 池净仍是不语。 “池老板,你要怎样才肯帮我?”郑捕头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女子一定有办法救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确定拿乔得差不多了,池净这才徐徐开了金口。 “郑捕头,我其实比较好奇,是谁先告诉你我无华楼里出了命案的?”速度之快,快得她连毁尸灭迹的时间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他忙从袖口里拿出那封信毕恭毕敬递了过去。 “无华楼命案,速至。”短短七个字,字迹潦草,池净也没见过这人的字。 “郑捕头,我无华楼的生意有多兴隆你也是看得到的。那你觉得我一个开酒楼的女子,会跟自己的生意作对,特地在自己的酒楼里毒死几个人吗?” “按常理来说是不会的。”郑捕头此时才开始使用自己作为捕头的洞察能力。 “郑捕头,如果你相信我,你便让我自己来证明我酒楼里的清白。如果我证明不了,我楼里所有人同进退,一起乖乖入牢保证无二话!”池净眼里迸出一道不屈服的光,她好歹活了两辈子,想要害她,没那么容易! “可是…可,这…”郑捕头有些语无伦次,他虽然是捕头,但他上头还有头儿,这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啊! “给我三个时辰!”池净对他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也不算太为难他。 “好!没问题!”郑捕头爽快地答应了,通融她三个时辰可以换到自己的一条命,他绝对不亏!答应下来后他又支吾道:“那我的命…” “郑捕头你放心,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作为一个商人,若是言而无信,传出去了我还如何在京城立足?”池净道,同时举步往楼梯间迎去。 她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肯定是仵作来了。 … 前来的仵作姓徐,人称徐仵,是一名未到耳顺之年头上却长了不少白发的仵作。 这要是放现代里可是教授级的老法医啊!池净上前恭敬地施了个大礼道:“小女子池净,有劳这位老师傅了。” 徐仵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脸红耳赤忙摇摇手道:“池姑娘折煞老夫也。” 他从事仵作这行多年,人人只当他是晦气之人,平时邻居见面都当作互不相识,他早习以为常。如今这蒙着脸的姑娘对他的尊敬半点不似作假,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脸上直冲上脑门,鼻子有些酸。 就冲着她把自己当人看,今日这事他也断不会草草了事! 他卷起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踏进了天地玄黄。 … 房内饭菜仍未撤下。 桌子上摆着一套碗筷,一锅小份猪肚鸡,从份量来看,这锅猪肚鸡并没有吃掉多少。 猪肚鸡他当然认识,他当仵作之前学过半年医术,一直对药材有兴趣。听说新开的无华楼推出了药膳,他便立马来尝过鲜。 那确是滋补驱寒的美味,他在汤里尝出了北芪,党参,白果以及枸杞等多种药材,多数是实实在在的有益于人的温补药材,就算每天喝,也只会百利而无一害,又怎会吃死人? 徐仵又往旁边看去。碗筷旁边还有着一滩血迹。死者中毒身亡后已瘫倒在地上。 徐仵拿出银针,往鸡汤里搅了搅,浸泡片刻,再拿出来时表面已渡上一层墨黑。 有毒! 徐仵神情凝重,继续取出另外一根银针,往死者口中探入。片刻,取出来,同样一层墨黑。他又细细地检查了死者身上的其他地方,甚至连十指的指甲间都看得细致,巨无遗漏。最后道:“余处均完好无损。” 语音未歇,他脚步不停地奔往旁边的宇宙洪荒房。 同样的猪肚鸡,同样单独的一份碗筷,同样的位置上的血迹,同样的毒。不同的只是躺在地上的死者长相。 又去日月盈仄房里测了毒,与前面两间情况一致。 “三名死者乃中毒身亡无疑,而毒来自桌上的鸡汤。”徐仵如实道,略带愧意地望向池净。他已经尽力查验了,但三位死者确实死于无华楼的猪肚鸡。 “池老板你看...”郑捕头有些尴尬,这仵作也来了,尸体也验过了... … 这三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其实在场不少人都认得。 他们是京城里有名的三大富豪,范老爷,周老爷,汤老爷。因三人家大业大,衣食无忧家财万贯又嗜好追寻世间美食,经常三人结伴一同品尝美酒佳肴,多数时间形影不离,所以一直名声在外。 甚至有人背地里称他们为“饭粥汤三老爷”,他们得知了不但没有半丝怒意,相反还很高兴。没想到追求了半生的美食,最后还是死在美食上。 如今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一起品尝孟婆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徐老师傅,您可知他们中的是什么样的毒?”池净道,如今再自叹倒霉已经没有用了,只有努力找证据了。她总觉得有哪个地方没对上... “是三花毒。”徐仵道,所谓三花毒,但是三种有毒的花研制成粉后的毒,因为其药性霸道,可迅速融解于汤水之中,毒发之时口中不停地溢血但又麻痹无知觉,所以是不少活下去的苦命人寻短见的首选,此毒并不罕见。 “三花毒?请问此毒是液状还是粉状?”池净紧接着又问。 “是毒粉。”徐仵不明白她为什么问那么细,地上的三人已经断气许久,而且这三花毒既是不罕见,那自然是不难买的,有心买都能找到路子。 “可是我在这里并没有见到装毒粉的药纸!”池净脑里灵光一闪,就是这个,对上了!下毒总会有痕迹的,痕迹呢? 她早就看过了窗边,没有人进出的痕迹,楼下也没有被丢弃的药纸。当时侍女从端汤进屋子里,到听到里面有摔倒的声音,前后不超过一刻钟。 这三间房又都是朝不同的方向开的窗,一个人要在一刻钟之内潜进三间有人把守的房里,还得在死者不察觉的情况下下毒再离开,几乎不可能。 更说别青天白日之下,无华楼下的街上人来人往,谁从窗里探出个头来都是引人注目的事情。 也算是密室杀人案了吧... 所以,现在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无华楼下毒,毒死三位老爷。 第二,三位老爷来到无华楼服毒自尽。 第91章 剖开 可是三位老爷怎么可能服毒自尽?郑捕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池老板,就算是如你所说真有人栽赃陷害,我们衙门只认证据,你是知道的。” “如果我能找到三位老爷是自己服毒的证据呢?”池净道。 “那我郑捕头今日就当众宣布你无华楼是无辜的,是被牵连的,无罪!”郑捕头道,反正这是顺水人情,他不用出半分力。 “好。那请问郑捕头,如果我无华楼要下毒到汤里害人,会不会连药纸也一起放进汤里?”池净道。 “当然不会,谁看到汤里有脏东西了也不会喝下去的。”东离国所有药铺子里用的包药的药纸都有一股独特的气味,不管加进什么汤里,都会影响汤原本的味道,光闻着就不好闻。 虽不明这池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郑捕头也毫不迟疑地答道。 “那若是三位老爷把纸吃了下去呢?这表示着什么?”池净凝眉再问,大胆地猜测。 “那当然是毁灭证据...”郑捕头说着又瞪大了几分眼睛,三位老爷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人凡垂死挣扎,手指都会下意识狠狠地抓住身边的东西,因用力过狠,指甲多少都会有断裂。 这三位老爷的指甲完好无损,也没有其他打斗反抗的痕迹,足以证明嘴里的胃里的食物都是自愿吃下去的。但是会吗?一心一意跑过来吃饭就为了栽赃无华楼? 如今怕只怕她的猜测是错的。噫,上天怎么不赐给她一双透视眼呢?池净才这么想着,转过头去看到了长相抱歉又脑满肠肥的郑捕头,右手正不雅地隔着裤子在裤裆处抓痒... 那画面...还是算了吧,感谢上天。 ... “郑捕头,我需要当场剖开死者的尸体,查看他们胃里的残留物。”池净道,眼神晶晶发亮。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横竖都这地步了,管不上许多了。 “现在?就在这里?不行,池老板,这不符合规矩...”郑捕头满脸为难地道。 “规矩都是人定的,人死在我酒楼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着,她趁着无人注意,把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手里。 郑捕头垂下双眼,从眼缝里看了看银票的金额。“咳咳...既然池老板一定能找出证据来,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四下张望一番,把银票揣进兜里。其实哪家酒楼没吃死过几个人?不管是陷害的还是不是陷害的,用银子都能打发走。只不过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死的是三个财大气粗的富贾,才这么难收场,要给百姓一个交待。 “不过,这事必须要三位老爷的家人同意。”郑捕头好意提醒道。 “三位老爷的家人可有前来?”池净问道,环视周围一圈,发现竟无一人上前。 这三位老爷不是家大业大,家眷家仆无数的吗?是不愿意站出来,还是都没有来到现场?郑捕头也发现了事情的反常,对众人沉声怒喝道:“都聋了吗?三位老爷的家人呢?” “头儿,这三位老爷的家人,好像是真的都没来呢。”离他最近的一个下属回道。 “什么?你们没给范周汤三家报信?”郑捕头大怒,这些下属做事越来越离谱了! “头儿,你又没交待我们去报信...”那下属懒洋洋地顶了一句。 “我没叫你吃饭,你怎么天天都吃?啊?真是...”郑捕头气得不打一处来,不顾场合便吵了起来。 就在郑捕头与下属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的时候,池净发现人群外有一杏脸妇人满脸悲戚,眼含沉痛,不敢往这边看,又忍不住往这边看,想离开又舍不得离开,踟蹰流连。 一定是心里有鬼... 此时所有人关注点都在郑捕头与他那下属之间的泼妇骂街上,无人注意到她与这杏脸妇人,正是大好时机!池净清泉似的眸子定定地朝那妇人看去。 那杏脸妇人察觉到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那感觉太过强烈,让她不得不转过头来,与池净的眼睛对上。 这是一双怎样灿若星子的眼睛啊...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闪耀而夺目,令人醺醺然... ... 杏脸妇人有些恍神地走了出来,直直朝着郑捕头走去,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子道:“这位捕头大哥,我是范老爷的夫人,柳氏。” “啊?呃...原来是范夫人。”郑捕头与下属吵得正起劲,突然被人打断了心下有些焦躁,但一见是位艳如桃李的小妇人,硬是把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柳氏点了点头,可点完头后突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此时脑海里有个轻柔的声音提醒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她又点了点头。 这柳氏可别是个傻子吧?怎么光知道点头?郑捕头看着她这有些茫然若失的模样,刚想追问,却听她终于再次开口了。 “郑捕头,老爷是自杀的。”柳氏柔柔地说道。 “什么?”如平地一声雷,郑捕头觉得自己有些耳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是真的。”柳氏的表情毫无波动,甚至带着麻木:“你们剖开老爷就知道了。” 这下不用池净吩咐了。郑捕头横眉冷对,唤来一直在旁待命没有离去的徐仵:“徐仵,去。” 徐仵一愣,不带回义庄里,在酒楼里剖开尸体还是头一回,以后谁还敢上无华楼吃饭?他又向池净看去,池净看懂了他的眼神,略思索,道:“那就全集中在天地玄黄房里进行吧。” 反正不管剖不剖,都没人敢上这四间房吃饭了。 … 庖丁解牛。池净在心里赞叹道,用崇拜的目光观看了全程。 看着徐仵利落的把尸体切开,准确地找到胃部的位置,不甚熟练却力道适当地把它掏了出来。 全程手法独特下刀流畅如行云流水,没有四处血溅,没有胡乱翻找。徐仵比谁都明白,下刀快狠准,才是对尸体最大的尊重。 徐仵切开范老爷的胃,徒手在粘稠的胃液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团黄褐色的,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纸团。 中毒而亡的胃糜烂程度要比正常的快,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臭成这样了。 徐仵慢慢地把纸团打开,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药纸。 果然在里面!池净举起了大拇指,眼里的璀璨星光,让徐仵也不由得像个黄毛小子般脸微红了起来。 第92章 真相 那是什么? 池净留意到范老爷的胃里似乎有东西在跳跃,等她靠近专注地观察起来,又不见了踪迹。她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 徐仵看着那张越凑越近,眼看快要埋进范老爷胸腔里的脸,哑然失笑。他一开始以为这小姑娘是假装自己有胆量,没想到… 何止有胆量,她这模样看起来就像要把范老爷的胃吞了似的。 “柳氏…你…你从实招来,这范老爷…他为何要到无华楼来自尽?”郑捕头脸色青白如鬼,右手紧紧捂着嘴,从指缝里有气无力地挤出话来。 他是第一次看到人体里的五脏六腑...以往仵作验尸,都是躲在义庄里,他们就算有权利上前观看,也没人愿意去。但今天看到池老板一介女流之辈也脸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一旁,他也就...也就... 柳氏缓慢地点了点头。郑捕头突地脸转了过一旁:“呕…” 池净走了过来:“郑捕头,让我来问吧。” “呕…”郑捕头道。 池净应道:“好的。” 说罢紧盯着柳氏的眼睛温柔地道:“柳氏,你把事情从头开始,如实说一遍罢。” “是。”柳氏道,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连说话的语调也是平平淡淡的。 ... “老爷的钱从不存在银庄里,他说信不过别人。他在府里建了个金库,钥匙只有一把,他贴身放着,连沐浴和就寝的时候也不离身的。最近手头上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老爷去金库里打算拿出一笔银子周转,这才发现,金库早已被人打开了,里面所有的财物不翼而飞。” 那是范老爷的祖父辈和父辈,以及自己数十年积蓄下来的钱物啊!那些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足以让范家吃喝不尽此生无忧呐! 可是丢了的财物,小偷怎么可能还会还回来?吃下去的东西,谁会舍得吐出来?范老爷气血相逆,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就在金库门口晕死过去。 范家的生意本就周转不灵,如今更是一落千丈。范老爷平日里带她们不薄,柳氏与其他妾室们都把自己的体己钱掏了出来,仍是不够。那些平时欠范老爷钱的紧闭家门,连夜落跑,遍寻不见踪影。而债主们听说他家中失窃,更是纷纷上门讨债,步步相逼。 不得已之下,范老爷唯有打算找莫逆之交的周老爷或汤老爷提出借银两,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谁又知,来到周老爷的家里,周老爷也正被一群债主围堵在房门口,叫苦连天。细问缘由之下才知,原来周老爷与他一样的境况... 此事必有蹊跷,范老爷偕同周老爷一起到了汤老爷家中,汤老爷的金库同样失窃!不但如此,连汤老爷存放在银庄的银子,都被人使计冒领了去! 这三名难兄难弟你看我,我看你,想起平时一起结伴尝遍天下美食的快活日子,郁愁满腔,不由得抱头痛哭。 哭完一场,发泄过后,三人纷纷回家遣散家眷,柳氏自是不肯走。范老爷对她道:“走吧,带着孩子回娘家寻求庇护。留在此处,终有一日会被人卖进妓院抵债...” 柳氏表明自己要带范老爷一起走,范老爷又道:“走?还能走去哪?我还有何颜面生存在这世上?还不如干脆死了,到九泉之下向爹叩头赔罪。” 之后便不管柳氏再三哀求,连夜将柳氏与孩子赶了出家门。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时辰,从此便天人两相隔... 柳氏说罢,怔怔地流下眼泪来。池净端了杯茶与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醒。”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围观的人群从早上到现在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声音也不小。离她最近的郑捕头不疑有他,只听成她在说“请”字。 柳氏的眼神此时恢复一片清明,她对自己的所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她记得自己原是站在人群之中翘首以盼,本想站得近些,能看下老爷最后一眼,可又怕被讨债的人认了出来,不敢上前。 家中其余家眷已经尽数离去,范家树倒猢狲散。在人群外的她听到郑捕头询问范老爷的家人,不由得心中刺痛,不知为何便不由自主走了出来,不但稀里糊涂地同意了剖开老爷肚子的提议,还将家丑和盘道出... 柳氏扬起一个苦笑。事已至此,都是她自己心神恍惚之故,与人无尤。 ... 原来竟是这样,就选择了断自己的生命。这跟现代里那些破产跳楼的人没有区别,而她就相当于那栋楼的主人了,冤不冤?当然冤。 “柳夫人,那为何范老爷会选择在我的酒楼里寻短见呢?”池净道,这么多栋楼,怎么就挑中她了呢?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老爷生平最爱品尝珍馐百味,对无华楼的猪肚鸡和臭豆腐一直大力推崇。范家未出世之前他就曾说过,这辈子要把无华楼的所有菜吃个遍,死也死得甘愿。正所谓无华楼上死,做鬼也风流。” 范老爷没读过什么书,生下来学的就是如何掌管生意,还经常乱用成语和套用句子。 柳氏回想起自己那贪吃的丈夫,她与范老爷只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一辈子平淡如水,算不上有很深刻的感情,但此时脸上仍流露出几分怀念与无奈。 这几人好死不死,偏选择在自己的酒楼死,池净原是有些怨怼的。但听了这样一番话,怨怼悉数全化成虚无,空留叹息。 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生意失利,又一时想不开... “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药纸也吞进胃里呢?”池净又问道,如果是为了死之前尝一口念念不忘的猪肚鸡,没必要把药纸也吃下去,像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自尽... 为什么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自尽?因为怕别人知道了丢脸?还是真的想死前把无华楼拖下水? 她心里闪过那个跳跃在范老爷胃里的转瞬即逝的影子。 “这我也不知晓了。”柳氏这才想起自家老爷是真的被人剖开了肚子,连死都死得这样凄凉,泪又滚滚落下。 哎,怎么说都是无华楼的忠实粉丝...池净不忍地道:“你放心吧,我会派人护送你安全回到你的娘家。” 柳氏忙含泪屈身致谢。 第93章 影响 池净如自己所说在三个时辰之内证明了无华楼的清白,再加上柳氏的供词,郑捕头当场宣布无华楼无罪。但她还是与柳氏一起到衙门里走了一趟,在一些文书上按了些手印,这案便算结了。 起码对郑捕头来说,这案算结了。 可是对池净来说,依然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三位老爷是喝了有毒的鸡汤而死这是毋庸置疑,因为胃里也验出了毒素,说明不是死后灌进去的,若是死后往嘴里灌的东西,只能到达咽喉,而不是胃里。 如果除了吞下药纸的疑问,还有另一个疑问是:如果要寻死,三位老爷为何要订三间房,不能只订一间?半个月前三位老爷就订好的房,是打算在无华楼设宴来招呼什么重要客人吗? 范老爷胃里的会跳的东西,真的是她眼花吗? 算了,人都死了,不去想了,还是先把精神放回无华楼上吧,她要是也亏血本又被人追债,恐怕第四个跳楼的人就是她了。池净出了衙门,正头疼着往后无华楼的生意要怎么做下去之时,郑捕头追了出来。 “池老板且留步!”郑捕头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已经没有再继续呕吐。看到她还没走远,喜出望外道:“池老板,这事了了,你看...我那个...那个腾蛇...” “哦!腾蛇锁唇啊。”池净又看了看他的眼睛,从他眼里看到的画面里,郑捕头就是一具被人绑在一个废弃的牛栏旁的饿殍... “郑捕头,你现在回去对你娘好一些,要加倍地好,好吃好喝的供着。让她牢牢记住一件事,如果有一天发现你失踪了,到全天下所有的牛栏去找。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说的。”池净煞有其事地交待道,她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她知道郑捕头目前尚未婚配,无妻无子,只要他孝顺家中老母,他的命就有救。 牛栏?意思是...郑捕头还想再问,池净已经迈步离去。他知道有些高人不愿意泄露太多天机,因为怕犯了什么五什么缺什么的...对,五弊三缺! 他记了起来,上次听天机巷里一老卦师提过,五弊乃鳏、寡、孤、独、残。三缺则为钱,命,权。总之凡泄露天机者,都会遭到上天的惩罚...他今日有缘能得这一句,已经是他的造化! “对!”郑捕头狠狠一拍大腿:“我得去给娘买臭豆腐!娘!我的娘哎!我的亲娘哎!” ... 翌日,无华楼里每个人脸上愁云惨淡。 “唉。”长明叹了口气,把砧板上的大块牛肉均匀地切成一块块。 “唉。”长青叹了口气,手里也拿着一把小刀,但却不是在切肉或削什么东西,他端来一盆水,放下一大块豆腐,开始在水中的豆腐上雕刻。 “唉。”长觅叹了口气,说这三位老爷自尽她是真的不信。可她明明那天守在周老爷门前,确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有她在,没理由有人潜进去杀了周老爷她不知道啊。 “唉。”长溪叹了口气,这个月姑娘还能不能发得起工钱啊? “唉。”玉瓶走了进来,“你们几个别叹气了,叹得我都想跟着叹了。” “玉瓶姐,不是我们想叹,可是忍不住啊。”长溪说话间又叹了一声,把心底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唉,姑娘这个月能不能发得起工钱呀?” “少不了你的,快出去迎客。”玉瓶啼笑皆非,拿这几个人没辙。 “还迎什么客呀,苍蝇哪敢进来?不怕死嘛。”先别说无华楼里没有苍蝇,就算有,她一剑挥过去能掉下来一大群。 “是是是,知道长溪你武艺高强,快去。”玉瓶双臂抱起,走到长明身边。长明早就把菜刀换成了一对菱形的铁棒,左右手各握一根,双手快如疾电般往砧板上的牛肉打,越打情绪越激愤,砧板上的肉已经被他捧打成了泥。 “长明,可以停下了,换别一盆牛肉吧。”玉瓶喜滋滋地帮着他换了一盆品质极顶好的牛肉。 姑娘说得对,雇用会武的人来剁牛肉果然省事省力,同时还能让长明每天锻炼臂力,一举两得。今天无华楼难得地半个客人都没有,所以长青不需要跑堂,还能空出时间来雕... 雕豆腐... “...唉。”玉瓶终于撤去脸上的强颜欢笑,垮下脸来。确实好闲啊,好不习惯啊。 ... “玉瓶,你怎么一大早的在叹气呢。”此时池净也走了进来,看到每人脸上百无聊赖的模样,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叹叹气。”玉瓶尴尬道,刚刚才说着他们几个,现在轮到自己被姑娘抓了个现行。 长觅见是她,愧疚地低下了头。“姑娘,对不起...” “呃...长觅你怎么了?”池净懵了。 “那天,我没有守好周老爷...姑娘,如果我知道他那天会死在里面,我一定会在他死之前扔他出去的!”长觅只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哈哈哈...你说的对不起就是这个啊,别傻了,我们哪能料得到那么多,这些都是天意。”池净哈哈笑了出声,这孩子太单纯了。 “姑娘,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外面根本半个客人都没有,长溪去而复返就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不由得闷声道。 “客人不进门是正常的的,他们顾忌这里曾经死过人,这是人之常情。”池净说道,悠然地走到长青身后,发现闷头闷脑不说话的长青已经雕好了一尊笑容可掬的寿星公,那像寿桃般大小的额头微微隆出,她甚至还能看到寿星公的睫毛长且浓,栩栩如生很是喜感。 嗯,长青的刀法又有长进了。 “姑娘,你要的匠人已经找来了,正在外面大堂等你过去。”留守在外面的长鲤中气十足地一路喊了过来,发现厨房里藏着这么多人,又“噫”了一声。 “又请了匠人?姑娘,我们这无华楼分号才刚整改好不到大半月,怎么又找来了匠人?”玉瓶见池净与长鲤一同走出去,尾随着出来好奇地追问。 “我打算把二楼原来的那几间房打通,改成戏台,以后每天让人在上面唱戏曲儿。”不唱戏曲的时候就找人上去说书,偶尔还来个大型晚会什么的... 她和无华楼,绝不会倒。 第94章 再遇 厅内的匠人并没有多少,只站了六位,兴许也是因为听说了无华楼出了三条人命的缘故。 出事第二天,玉瓶已经把三位老爷用过的银制食具拿到无华楼大门门口烧溶,并把他们碰过的餐桌与椅子一并烧毁,也并不能让人们放下芥蒂。 池净挑了挑眉,问长鲤:“这些都是什么匠人?” “回姑娘,这里有木匠,石匠,锁匠...”长鲤是名刚及笄不久的女孩子,此时穿着一身红色碎花襦裙,嘴巴极小且粉嫩如桃花瓣,一双大眼虽然没有池净的极富灵气,但也清澈明亮。声音软软甜甜,人如其名,就像一尾活泼的鲤鱼。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便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姑娘要的是木匠和石匠,她把锁匠也招来了... 锁匠...池净抚额,暗叹不但生意难做,对员工的日常培训更是不能有半点松懈。只得无奈问道:“哪位是锁匠?” 长鲤吐了吐舌头,伸出手往中间那衣裳有些破旧的那位老锁匠一指,便趁池净不备头也不回地溜掉了。 池净走至老锁匠面前,正要表达歉意让他回去,却在对上了他的那双浑浊的双眼后微微惊愕。半晌,她道:“不知老锁匠贵姓?” “免贵,姓钟。”老锁匠开口回道,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看来这位钟锁匠身体不是很好,脸色蜡黄,眉心紧锁,无一不彰显着生活的愁苦。额头上的川字纹很明显,两鬓发白,容貌看着应该有六十上下。 池净收回打量的眼光,问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题:“钟锁匠,不知这天底下,有没有你开不了的锁?” 钟锁匠迟疑了片刻,似在思考她这样问的用意在哪。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杆:“没有。” 池净微微一笑,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很好,你们都留下吧。” ... 无华楼的二楼,是由四间上房与四间中等房构成,上房与中房相对,中房规模小些。池净要整改的地方很简单,就是把四间上房拆掉,而中房则保持不动。这样就连成了半个大厅,在这个大厅的基础上搭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戏台。 “姑娘,在这闹市之中搭戏台...会不会有扰民之忧?”木匠问道。这姑娘开的无华楼,虽然短短时日内做得风生水起,可同时也惹上了大官非。他若不是等着银两给家中老母治病,是绝不会这个时候寻上门来的。 他们只是小老百姓,生不入公门,他可不想平白无故为了几个钱惹祸上身...好吧,无华楼给出的价钱丰厚,不止几个钱... 寻常的戏班子们都在京城外的地方搭台开戏,一来地方够大,容得下足够的人。二来嘛,在京城里唱戏虽然遇上的客人们都出手阔绰,可是扰民也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锣鼓喧天,丝竹盈耳,唱戏哪有安静的? 池净没有回答,只神秘地一笑。她拿出一张图纸,示意几位工匠围过来。 石匠不以为然地随意看了几眼,就在一旁睥睨着他们几个,不发一语。这姑娘做生意是有头脑,但又没做过匠人,难道还能比他们这些行内人还在行? “这是...”木匠看着图纸上的设计,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妙极,妙极啊...”锁匠是看图纸看得最费力的,因为他一个做锁的,能看懂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他嘴里啧啧称奇,终于也引起了石匠的好奇心。 他又走近来认真地看了起来,那抹自大终于凝结在脸上。 “叫人!我去叫人!”木匠狂热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图纸,叫道:“池姑娘,我去叫更多的人来帮忙!” ... “小二,给我拿一壶上等好酒和一盘花生,拿到二楼雅间来。”男子吩咐完,刚想上楼去,又停下来问:“小二,这附近为何有股臭味...” “客官,您是头一回来京城吧?”小二笑了笑,笑里含着些羡慕,不答反问道。 “非也...我与我家公子自幼京城长大...”男子突然闭上了嘴,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觉得现在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敢问公子,可尝过无华楼臭豆腐?”小二咽了咽口水。 “...果然。”清风仔细一闻,可不是,这种独特的臭,除了那个无华楼,还有哪家能有? “不过公子你是不知道,无华楼的臭豆腐可不是楼里最好的东西。”小二望向遥远的前方,眼里迷蒙,一片神往。 “哦?最好的还不是臭豆腐?那是什么?”清风思忖,该上楼去跟主子说一声。 “公子,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我先给你们送酒过去。”小二回过神来,找了个哈哈,赶紧去取酒。 在自家的酒楼里夸别的酒楼,要是这两位看着衣着不凡的公子改变主意,立马要到无华楼去,被掌柜知道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掌柜也常常偷偷去无华楼... “无华楼?”凌云接过清风递过来的酒,他当然知道无华楼是什么。可是,那酒楼不是在固城? “是的,公子。固城的无华楼是总店,这是京城分号。公子,要不要...”清风请示道。 “不必。我们有要事在身,不必节外生枝。”他想起那双清澈的明眸。在那以后,他已经派人查清楚,她毁容与救人是真,已婚是假。 “是的公子。不过方才听小二听说那位姑娘前些日子里遇上了些麻烦,酒楼里死了三个人。”清风道,微微皱眉。 “京城里哪间酒楼没死过人?”凌云讥讽道,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酒壶,习惯地就着壶嘴往口里倒酒。如今他虽毒已解,但那人在他背地里放了那么多眼线,他不得不继续瞒着。 “但这回死的是范周汤三位老爷。”清风道,他们追查的线索刚好追到这三位老爷身上,就这么突然地断了。 “哦。”断了就断了吧,对方狡猾如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灭口了。又顿了顿,终是没忍住,问道:“她是怎么解决的?” “那位姑娘买通了捕头,让捕头答应当场让她将死者的肚子剖开,在死者的胃里找到了证据。”清风含笑说道,心里佩服得紧。 凌云默然半晌。 许久,他晃了晃已经一滴不剩的酒壶。站起来道:“清风,我们上无华楼一趟。” 第95章 后台 “公子来得真巧,无华楼今晚有歌舞表演,再来晚些可就没有空位了,请随我来。”长鲤把人带进楼里,私下里忍不住偷偷瞄了那位白衣公子好几眼。 此人长得真...真什么呢? 她一时想不到形容的词语来,却想到了一个净姑娘提过的字:仙。这位嫡仙般的公子...已经不是一个“俊”字可以涵括他气质的了。 公子不喜欢被人这样放肆地打量。清风上前一步,挡住了长鲤的目光。 从不知尴尬为何物的长鲤也不恼怒,开始热情地介绍着自家的戏台——不,姑娘说这个称为“舞台”更贴切。 “舞台?”凌云闻言有些不悦,他可不是来看这些的:“那岂不是跟窑子无疑?” “窑子?”长鲤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令人不知不觉地抹去了心里那一点不愉快。 见她态度大方而不造作,凌云面色稍霁,或许自己恐怕下定义过早了。说话间,才发现眼前这小姑娘竟将自己带上了二楼一个大圆台下面。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舞台? 这大舞台初看之下觉得与其他的戏台并无差别,细看又觉得很是怪异。二楼的所有门窗都是关闭的,但却又觉得空气里并不沉闷。台上已有几人在演练着,拿着大鼓敲敲打打,可方才在楼下却没有听见半点声音。 难道是因为楼梯间那道铜门?将一楼与二楼的声音彻底隔断开来? 台下跟其他的戏楼摆设并无区别,有数张圆桌,圆桌旁放着两三张椅子,桌上放着一盘水果拼盘,红色与绿色的黄色的水果相接,煞是好看。 水果盘旁边还有另一个以藤编织而成的藤盘,上面放了许多一小颗一小颗圆圆的黄色的小球。这是什么? “那是米花。配上茶,可好吃了。对了,等下表演开始后,每位还赠送一壶茶与糕点。”长鲤笑意盈盈地道。 收取客人二十五两银子一位,两位一起就是五十两,赠送一盘米花一盘果盘还有一壶茶与糕点,这些加起来都不用一两银子的东西... 她嘴角微微扬起,那是一个阴险的弧度。 “这地方会不会很吵?”付了银子,清风只关心这个。公子喜静,除了在宫里参加宫宴,出了宫外很少会呆在这种地方。 “之前问过两位了,是要喝茶还是吃饭,两位说了要喝茶,所以小妹并无将二人带至雅间内。”长鲤甜甜笑着又解释了一番,模样儿俏皮又不失分寸,根本让人生不起半点气来。 “无妨。”凌云淡淡地道,一边坐了下来。 他方才看到了邻桌坐着的是张家的四少爷与相府的齐二少爷,还有秦家大少爷秦玧与其夫人唐汐...还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比如永乐侯。五大世家虽已只剩下四大世家,但如今已经来了两大世家。 这无华楼,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这些出身不凡的人统统聚集于此?他倒要好好看看。 ... “秦玧哥哥,我想去戏台后面看看那些女人用的是什么脂胭水粉。”唐汐撒娇道,红艳的嘴微微嘟着,肚子比起上次出现时又大了几分。 秦玧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但很快按捺下去。“不可以,汐儿,戏台后面是那些伶人上妆的地方,人杂又乱,来来回回地走动,撞到你可怎么办。” 他眼睛往下移到她的大肚子上,眼里光芒炽盛,藏宝图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秦玧哥哥真是把她放上心尖上来宠爱呢。唐汐得意地又挺了挺大肚子,可是心里还是想要去后台看看。 方才有一女子在后台一闪而过,她脸上的妆容...连她这个女子见了都艳羡半天,何况是台下这些臭男人? 幸好她今天跟着出来了,她得去后头看看,这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歌妓伶人!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珠子一转,有了! “那好吧,秦玧哥哥。我上个茅房总可以了吧?”有孕在身的女子,都是一天上好几回茅房的。 “小玲,小月,你们陪夫人去。”秦玧点头,吩咐身边的两名婢女。 哼,干嘛连这些贱婢们的名字都记那么清楚。唐汐心下有些不悦,但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出来,只得狠狠地瞪了瞪那两名婢女。两名婢女一瑟缩,身体有些发抖起来。 她这才满意地起身,走到楼梯间后,寻了个秦玧没留意的空档,往另一边转向后台。 “你们两个听好了,谁敢背地里跟秦玧哥哥嚼舌根,我就把她舌头拔下来!”唐汐转过身来威胁完两名婢女,挺着肚子继续往前走。 小玲与小月对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不敢吭声,只得乖乖跟上。 这位姑奶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舌头了,就连头也会没了! ... “好了没好了没?” “我的那支树木钗去哪了?” “我的软丝履呢?” “木木你不要碰我的手,我的眉都画歪了。” “还有一刻钟开始了,怎么办,我的妆才画了一半。” “找到了,在这里,昨天你演“梁祝”的时候穿过呢,穿完你就扔在这了。” “今天要演的是什么?” 后台里一片凌乱,好几名女子东奔西走,不是在忙着找鞋子,就是在忙着找头钗。 唐汐在门前站了片刻,都没人发现她,更没人上前招呼她。一股怒气从心里升上来,冲着跟她最近的一名女子叫道:“没看见本夫人来了吗?怎么没人给我请座倒茶?” 那名女子转过头来,唐汐一愣。 这是什么样的妆容?正因为离得近,唐汐看得一清二楚。 她脸上用的粉细腻而与脸上的皮肤完美贴合,白皙里还透出粉红,眉毛修成了一种她没有见过的形状,睫毛很浓很密,不可能的,人的睫毛不可能长成这样浓密! 还有她的红唇——不,那并不完全是红色的,唇外面一圈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却又透着润泽,唇里面的一圈却是红的。看起来像是在寒风萧瑟中的纤弱女子,明明已经冻得楚楚可怜,却倔强地咬着唇,咬出一片绯红,也咬出人心里最深的怜爱... 还有脸上,她还在面颊上画了一朵盛放的梅花...美得惊心动魄... “这位夫人...”那伶人站了起来,略带抱歉地正要开口说话。 啪! 第96章 阻挠 “姑娘,出事了!”玉瓶疾步走到无华楼厨房边最不起眼的小房里,姑娘果然在这里。 “怎么了玉瓶?”今晚没客人了?应该不会吧,从二楼整改完毕开始,免费在楼外给大家表演了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后,无华楼的生意比从前的火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以前无华楼的生意火爆,是因为臭豆腐与猪肚鸡,而如今,是因为无华楼的舞。 不敢入无华楼的门?如今差点没被上门的客人踏破。不敢上无华楼二楼?如今你就算是有钱,不提前出门,你未必能在二楼占到一个好位子! 连当初帮忙改建二楼的那几位匠人都逢人便骄傲地挺起胸膛炫耀:“去过无华楼二楼吗?那里是我帮忙改建的!” 池净伸了个懒腰,从手头上的帐簿起头来,没有计算机才是最大的麻烦... “今晚领舞的琉璃姑娘被秦夫人打了一巴掌,现在脸肿了,没办法出演了!”玉瓶这些日子来处理事情的手腕越来越老道,越来越圆滑,但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姑娘想法子。 因为今晚要跳的舞是苦练了一天的,缺一不可啊。 “秦夫人?唐汐?”池净拍案而起,好你个唐汐,我还没报上次那巴掌的仇,你倒是又找上门来了。 她怒不可揭,就要往外冲,没冲几步又顿住了脚步。 不行...她还怀着孕。深呼吸,看在无辜的孩子份上,她渐渐平息心里的怒火。 现在,她也跟那些人一样每天都在等唐汐把孩子生下来…不一样的是,别人等她,是因为等着藏宝图再现,而她等她,是要好好地算一算账...池净危险地眯起了眼。 当下,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先再记上一笔! ... 这几名伶人一开始并不是外面那些从小培养出来的伶人。 这都是她特意从京城里几大有名的青楼里挑的清倌,相貌并非全都出众,但皆五官清秀。 她对每一位都有过承诺:只要与她无华楼签下舞者契约,她保证她们不但能清清白白地嫁出去,不必像牲畜般坐在台上任台下不知名的恩客拍下自己的初夜权,下半生更能衣食无忧,不必依靠男人就能过得快活! 初时有些长得有几分姿色的清倌是不太乐意的。她们当清倌只是待价而沽,如果有愿意花大价钱的恩客买下她们的初夜权,也未尝不可。天天去练那些劳什子舞,比学琴棋书画辛苦多了。 靠脸就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何况...伶人戏子可未必比妓女高尚多少。 池净笑而不语。她不是没想过去外面的戏班子里挖几个角,但培养了多年的戏角儿,哪个戏班肯放手? 最后跟她回来的,只有这屈指可数的几名清倌。她手把手地教给她们每一个舞蹈动作,幸好她们身段都够柔软,天资虽不聪颖可胜在勤能补拙。 最主要的是,她们都有一颗不屈服命运的心!所以,她们成为了出色的伶人,出色的舞者! 当初那几个略有姿色的清倌一开始只是作壁上观,但看到她们脱离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命运后,更是肠子都悔青了。现在每天托人求上门来,说愿意加入,愿意签舞者契约... 池净一概不见。 但现在,她的心血被唐汐这疯女人糟蹋了!池净恨恨地咬咬牙,问道:“有多严重?实在不行,就换另一个舞。” 她教给她们的可不止今晚这一个舞,少了一个人问题不大,临时换个节目就行。 “不止琉璃姑娘...”玉瓶难言地闭了闭眼。“琉璃姑娘是被打得最严重的一个,其他姑娘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秦夫人命她的两名婢女把姑娘们制住,全都给狠狠掴了一巴掌。还,还,还剪了不少衣服...” 简而言之,今晚是没法出演任何节目了。 ... “原因呢?”静默许久,池净松开咬得发酸的牙,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原因是没人给她倒茶让座!”玉瓶道。说实话,刁蛮的人她见过不少,还真的没见过刁蛮到这程度的。 没人给她倒茶让座?哈哈。不可能是仅仅因为这个。唐汐这人会大动肝火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觉得眼前的女人或女人们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要跟她抢她的男人! “很好,唐汐。”池净站起来,再次深深呼吸。“我们走吧。” 玉瓶跟上,焦急地问:“要取消今晚的舞吗?” “不用。吃下去的,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池净回眸一笑,眸里依然是玉瓶熟悉的坚定光芒。 玉瓶放下心来。 有姑娘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 “怎么那么久啊?时间都过了一刻钟了,怎么台上还没动静?”台下一客人奇怪地嘟囔道,话含在嘴里,却不敢大声。 大家都在优雅地喝茶,吃米花,不急不躁地等着。他一个人瞎嚷嚷,岂不是显得很没有礼教。 不过这米花可真好吃。有玉米的浓郁香味与牛奶的香味相混,吃起来很甜,但又很脆,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全吃光了。招来小二要求再要一盘,小二却说每桌只赠一盘,再添的话要加二两银子来买。 二两,不贵。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于是继续连吃边等,等得有些心焦。不知道今晚是什么舞?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无华楼今日因一些特殊原因,表演的舞要往后延迟一刻,这是我们老板让我们多赠送的一碟千层糕,十分抱歉,请多多担待,谢谢。” 长鲤身后跟着长青,长青手上托着一支大托盘,盘上放着很多碟精致的糕点。长鲤的甜笑,与糕点的沁凉,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在场所有客官心头的郁躁。 “我不要,你拿走。”轮到唐汐这一桌的时候,她远远地就嫌弃地大声说道。早知道她拉着秦玧哥哥不让他出门,这鬼地方,晦气! 长鲤笑了笑,继续往下一桌走去。 凌云桌上的米花早已吃光,他捏起一块软软的夹着一层白色,形状像方块似的千层糕,放进嘴里轻轻用洁白无暇的牙齿一咬。 唔...好清甜!向来不嗜甜食的他,也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 正在内心赞叹之时,忽听台上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声。 第97章 惊艳 池净一脚踏入后台便看见遍地狼藉,地上有好几件被剪成碎条的衣服,还有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哭泣的几个姑娘。 “收拾好自己,都不准哭。我们还不能动她,不是因为她地位有多高,家境多富有。只是因为她有孕在身,我才这样百般隐忍。等她生完孩子了,我带着你们上门,一人一巴掌给她搧回来!”池净声音有些冷,天知道她已经忍得快要内伤。 她说完了这番话,便坐了下来。“现在。琉璃过来,帮我上妆!” 姑娘要亲自上去跳?可是姑娘的脸…琉璃有些恍然,从池净面前的铜镜里看进她的眼睛里。 那明亮的眼睛里,一如既往闪着不服输的光芒。 既然如此...好!就算搞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走上前,定定地拿起梳子,先从整理头发开始。 一旁的姑娘们面面相窥,渐渐地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坚定。 当初姑娘找到她们,不就是看中了她们骨子里那一点倨傲?现在只是小小一巴掌,有什么值得哭哭啼啼这半天的?她们擦干净了眼泪,也站了起来。 “我帮姑娘找头钗。姑娘,你要跳的是什么?”姑娘未教过她们独舞,她们不知从何帮起。 “我要跳的…”她曾在电视里看过一支独舞,过目不忘的她早已牢牢记住每一个动作。 “给我一套白色的裙子,越简单越好,还有,我要树叶钗!琉璃,用这个,把我脸上的疤盖过去。另外,让鼓手准备!”手腕一翻,一小块薄如蝉翼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手心。 “是!” … 沉闷的鼓声响了两三声,就歇了下去,像是在儿戏般地试音。 无华楼的舞台不知是如何设计而成,在台上的轻微动静,在台下听起来都像有回声似的清晰而环绕着每个人的耳朵。 大红的幔布扯开,全场都不约而同地屏息静默了下来。 舞台上被布置成了一片森林里的景。假山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树藤,树藤上结满了不知名的红艳果实。 在高大的一棵大树下,有一名女子倚着树干,脑后只别着一支看似以树枝做成的简陋发钗,脸侧着往后台的方向,坐在草地上。 零碎的鼓声不知从何方又响了起来,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又一下,鼓声越敲越响,不但敲在人们的心上,也惊醒了那名女子。 女子转过脸来,稀世白玉般的容颜绝世无暇,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鼓声戛然停止。 众人惊呼!这是怎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细而长的眉,眼角画了几朵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似的腊梅,美得动人心魂。 她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每闪一下,都像轻盈的蝴蝶般停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让人迷失。漆黑的眼珠子更像一对幽深的碧潭,里面映照着日月光辉,让人迷惑。 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女子并没有往台下看。 她走了几步,伸出手来摸了下树上翠绿的叶子,手如柔荑,指如兰花。台下再次有人悄声低呼,女子竟赤着脚! 但她依然没有理会台下的任何动静,像真正处于深山密林之间旁若无人。 她看着树上,像在看着树上阳光的投影,又像在透着树叶间寻找着光明,但在浓密的山林间,阳光又怎么能透得进去? 她黯然地垂下手来,众人的心也一阵揪紧。 此时,击磬声响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渐渐地又加入了琵琶声...女子的红唇,随着琵琶声终于轻启:“若有人兮山之阿...” 声音空灵而婉转,从四面八方传了到台下的众人耳里。随着歌声,她傲然地在山间舞动起来。“...被薜荔兮带女萝...” 披戴着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蘅的山中之神啊,像从精美而古老的画像中走出来。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手扬起,手又垂下。旋身跳跃,回身落地,裙角飞扬。 乘坐着赤豹拉的辛夷车,车上插着桂枝编织的旗,她的身边跟着一只有花纹的狸。她含情脉脉地翘首以盼,盼着那等待中的人出现。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竹林深处啊,终不见天日。她一个人在这不见天日的秘境里,日日夜夜地等待着,等待着。 女子站到山顶之上眺望,脚下是云卷云舒的美丽景色。可她无心观赏... 心上的人儿为什么还不来?是迷路了吗? 女子的舞步时而轻盈,时而沉重,时而悠闲,时而失落。 台下的人们已经分不清台上的,到底是人间的女子,还是来自那山间的仙女。 ... 音乐没有停下来,舞步也没有,歌声亦然。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采下山间的灵芝,山间岩石磊磊,葛藤密密缠绕。 她的心里有些惆怅,有些埋怨...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歌声如泣,舞步如诉。“...君思我兮然疑作?” 你到底对我是否真心,你说思念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在乎我,那你为何还不出现? 歌声里的埋怨又更重了些,舞步急乱而仓促,此时已是风雨骤来,雷声大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满腔幽怨该如何去倾诉?她那双苍白的手,在一片绿林之间显得更为无助,伸向上天,任大滴大滴的雨点打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最后她用力往前一跃—— 台下众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像是想要上前接住... 但来不及了,那女子已经狠狠地跌落在地上,趴在草地上似在呜咽,声音里只剩下心灰意冷,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思慕公子啊,独自悲伤... ... 那名女子慢慢地爬了起来,眸子里的失望与悲伤扑天盖地。天色已暗,她应该回去了,等明天日出,她知道她还会出来继续等... 一步,两步,她缓缓地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一步,两步,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忧愁落寞... 一步,两步,她渐渐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乐声停了下来,幔布闭上,天地一片静默,人们久久无法回神。 凌云亦然。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手里还紧紧捏着茶杯,甚至忘了放下。 环顾四周,在场的人除了那位秦夫人,无一人坐着。 半晌,不知谁先开始鼓起掌来,一声,两声... 掌声如雷,荡气回肠! 第98章 娶你 “你们不许说出去。” 池净回到后台,匆匆交待了这句话,便以最快的速度把妆容缷下来。 她把脸上的那一小块皮一点一点地撕了下来——多亏了名大哥曾送她的这块养颜的蚕丝膜,不然今天这一关就真的难过了。 刚换回衣服,蒙上面纱,后台里就冲进来一个她意料不到的人。 “她是谁?告诉我,她是谁?”秦玧面露疯狂地闯进来,抓着后台里的每一位姑娘,满怀希望地看着她们的眼睛,又满心失望地转开眼。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但他没有放弃,依然偏执地要将她找出来! 蓦然,他眼神一凝,看到了站在众姑娘身后的池净—— 不,也不是,虽然眼睛很像,但她脸上有疤...那名在台上悲伤欲绝,令人心痛不已的神秘女子,她到底是谁? “秀儿姑娘,她在哪里?”秦玧语气里有些哀求,虽然她的脸算是间接因他而毁,但他完全不知情呀!所以这怎么能怪他?她会告诉他那名神秘女子的身份吧? 池净觉得有些好笑。 这姓秦的夫妇,还真是都喜欢不请自来。秦夫人把她的姑娘们都掴了一遍,现下这秦少爷也想来把她的姑娘拐走? … “秦少爷,按理说我这里是不欢迎你的。不过,你如果真的那么想知道嘛...”秦玧没认出她来,她并不觉得奇怪。 一个女人化妆前后判若两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感叹不已,何况那些对化妆一窍不通的男人们? “你说!不管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秦玧挺起胸膛傲然地道,不就是要银子吗?他秦玧没别的,就是银两多。 “不,你误会了。秦少爷。”池净好整以暇地在其中一张梳妆桌前坐了下来,面纱下的她,缓缓地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不要银子?难道你要的是...”难道要自己娶她?秦玧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当然不是。”他想得倒美。池净看穿了他心里所想,心中冷哼。“你休掉你的夫人,我就把那姑娘的身份告诉你,如何?” 休妻? 秦玧脸色变了又变。他不可能休妻! “不愿意?琉璃,送客。”池净像是早料到了他的反应,挥了挥手,像要挥走什么脏东西似的。 “你!”秦玧为之气结,想要拂袖而去,却又舍不得真的就这样离去。起码,起码让他再见那名女子一面… “秦大少爷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池净道。 “秀儿姑娘,请你让我…让我见她一面!”秦玧羞愤地请求道,觉得自己此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行啊,休妻。”池净干脆地道,完了还补充上一句:“对了,我现在不叫秀儿,叫秀儿太倒霉,请叫我池姑娘。” 一口一个秀儿,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跟他关系多亲密,听着就不舒服。 “池姑娘…除了休妻这个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秦玧咬了咬牙,要不是为了那名神秘的女子… 如今的他顺势吞并了唐家的财产,可以说东离国境内除了当今皇帝,没几个人能比他富有。他自认他应该拥有一切最好的! 可是金银财帛谁会嫌多?等他再把藏宝图拿到手… 这天下终将是他秦玧的! … “哦,是吗?什么都可以?那用你的全部身家来换吧,秦少爷意下如何?”池净嗤之以鼻。 “你别太过分!”全部身家,怎么可能!秦玧恼羞成怒,脸赤耳红地吼道。 “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得…”池净美丽的眼睛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秦少爷,你这是打算强取豪夺?” “哼!你可以开个价!没必要一开口就是全部身家!”要不是碍着那么多人在场,他真想狠狠掐死眼前这难缠的丑女。 “我们无华楼这位头牌舞者可是无价之宝,从不轻易示人的。秦少爷这么没有诚意,我看就算了吧。”她站了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你…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她是谁?”丑人多作怪…秦玧想了想,难道这秀儿是因为对他有怨气,所以诸多阻挠? 还是,在吃醋? 思及此,他脸色缓和了些许。也是,像他这般的人中之龙,多金又生得俊朗,世家之名显赫,这样的魅力确实没几个女人能阻挡得了。 可他就算再怜香惜玉,也绝不会娶一名丑女为妾啊!传了出去岂不是颜面尽失! 不过,他可以做出补偿。 “这样吧,我让我手下的护卫娶你,如何?”秦玧用施舍般的口吻道。 要知道,他的那些手下眼光也很高的,虽然好几个家里都已经纳了几名小妾,但她容颜被毁,有人肯娶都得偷笑了。 “让你的手下…娶我?”池净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是的,你没有听错。你放心,我会让你自己从我那群护卫里挑,他们不会有意见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池净突然仰天大笑。 … 池净笑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秀儿啊秀儿,你居然就因为这样的一对奇葩夫妇一命鸣呼… “哈哈,娶我…”她指着秦玧,像是发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喂!”人的耐性是有限的!秦玧自认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为什么这丑女还不乖乖让那女子出来见他? 池净慢慢收了笑,看着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忽然觉得倒尽了胃口。 “我还是这句话,休妻或者全部财产,你只能用其中一样来换。什么时候决定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吧。”池净说完,往门的方向走去,半途中停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少爷,今天开始,如果你那高贵的秦夫人再踏入我这无华楼一眼,我保证,你今生今世都看不到方才那名跳舞的女子。” 说完,她直直走出了后台,没有回头看他半眼。 “你给我回来!”秦玧气得青筋暴起,欲追上,环顾四周又看到那几名伶人的嘲笑眼光,恨恨地啐了一口,也疾步离去。 秦夫人?唐汐那女人又背着他做了什么? 他真是受够了这蠢货! 其实休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如今这关键时刻,他再怎样也会忍到唐汐生产… 至于生产后… 她乖乖听话的话他还能考虑让她留下,否则他就随便找个理由休掉她,她如今无财无势,能奈他何? 第99章 寻觅 那名女子…是谁? 东方乐只觉得看到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尤其那双特别妆点过的眼睛,幽怨中带着孤傲,眼角画上的那几朵梅花明明风骨冷冽如寒冬,可又闪着一束夏日艳阳般的火焰…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自己又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有如此惊人容貌的女子,哪个男子见了能忘记? 池净那丑丫头,倒是慧眼如炬,每次都能眼光独到地结识到一些不凡的人。 明天又该召她进宫给姑姑做治疗了,等见面时再问她好了。 嗯,明天再问好了。 等明天…明天就好了… 他按了按仍狂跳不止的心,告诉自己,也告诉它。 他恍然地重新站了起来,仍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留恋地看了一眼台上,仿佛看到了那名女子仍在旋转,跳跃...余光里忽然看到邻桌也站着两个痴痴呆呆的男人。 东方乐认出那是张家的四少爷和相府的二少爷... 这样啊...看来,他不能等明天了。 … 秦玧气急败坏地回到秦家,看到唐汐正对着镜子在描妆。 “秦玧哥哥,你回来啦。”先行一步被遣回的唐汐从镜子里看到是他,开心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迎向他。 “唐汐,你今天在无华楼又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又打人了…哇!你是谁!你别过来!”秦玧惊恐地叫着,慌乱地退后好几步。 “秦玧哥哥…汐儿这样不好看么?”唐汐看到他退避三尺的模样,神情有些受伤。 好看? 只见唐汐眼角画的花不像花草不似不似草,眼睫毛不知道沾到了什么别的毛,粘成一团,恐怖得紧。 画虎不成反类犬。 秦玧忙别过眼去,他最讨厌看到长得丑的女人了,真是让人食欲全无。 这世间…只有今天台上的那名唱《山鬼》的女子配得上他…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汐儿今天是打了人了没错,可是那几个戏子好没素养,明明看到人家大着肚子都不找地方给人家坐下来。”唐汐委屈地道,又坐回去,把眼睫毛里的东西取了下来… 不是这种毛,那今天那几个婊子用的是哪种?怎么会粘起来那么好看呢? “所以人家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她们一巴掌嘛…大夫也说过,怀孕的人脾气是有些古怪的…”她边说着,边把脸上的妆洗干净,露出白皙素净的脸蛋来。 秦玧没有说话,听到洗脸的水声,这才转过头看着她恢复美艳的娇颜。 “秦玧哥哥你不要生气嘛…其实是我们的儿子在发脾气呢,他见不得别人怠慢他的娘亲。”唐汐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仰起头期盼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秦玧。 秦玧的角度正好将她丰满的浑圆形状净收眼底…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那你以后在外面收敛点…”秦玧沙哑地说着,没有移开视线。他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意乱情迷之际,眼前闪过一双悲伤的眼眸。 他心里突然一阵焦躁,遍寻不得的失落感随之而来。看了看眼前这张虽不丑但仍不及那张十分之一的脸,突然抽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秦玧哥哥!”唐汐睁开眼娇嗔地唤道,却发现他走得迅速,已经不见人影。讨厌! 大夫早就说过可以行房事了呀… … 此时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秦玧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在哪里? 正当他迷茫得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走在他前头的两名路人闲聊的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去无华楼了吗?”左边的男子问右边的男子。 “嗯,无华楼真是神奇,短短数日便摆脱了楼内有冤魂不散的不利传言,还更甚以往。”右边的男子赞叹道。 “那戏台…不,是叫舞台,可真神奇!就拿今天的《山鬼》来说吧!不但任何声音都传不出去,楼外的人丝毫不闻楼内的丝竹乱耳,楼内的人还能听得如身临其境,你知道吗,我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处身于一片茂密深林里…”左边的男子絮絮叨叨,对无华楼赞不绝口。 “是啊,还有那从天而降的雨声雷声…在密封的室内,怎么办到的?还有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右边的男子也被他渲染了几分激动,或许,这激动就没有平息下来过。 “恐怕当今天下第一美人东方皇后,也及不上她吧…”左边的男子语气里难掩倾慕。 “哎,不可私下议论皇室之人…不过,你说得对…”右边的男子也惆怅地道。 “今生若能娶她为妻…谁!”左边的男子说着,还没说完,便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他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看到身后衣着不凡的男子,正阴骛地盯着他,那模样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她是我的…”秦玧冷冷地开口,气势凌人。“不许你们肖想她!” “神…神…神经病!”左边的男人在这双可怖的眸子注视下,脚有些发软。完了,该不会是遇到喝多了就乱砍人的酒鬼了吧? “我们走,别理他…”右边的男人也感觉到了秦玧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赶紧扯了扯左边的男人,让他闭嘴。 “就是,我们别,别理他…”左边的男人颤巍巍地应着,两人一起快步离去。 “对,我们去胭脂楼找如意,让如意给我们唱曲儿…”压压惊。 “对,对…”两人渐渐走远。 … 秦玧继续阴郁地在雨中行走,胭脂楼?哼,那些庸脂俗粉。 此时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 他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脂粉味,不由得抬起头来,发现不知不觉自己也走到了那二人口中提到的胭脂楼。 冷哼一声,转身要离开。突然一段琵琶声从胭脂楼里传进他的耳里… 山鬼! 这首曲子是无华楼独一无二的,难道是她! 他心头掀起一阵狂喜,毫不犹豫抬起脚步往楼内走去。走了几步,嫌自己太慢,忙奔跑了起来奔向胭脂楼二楼。 很快他分辨出声音是从二楼的如意房传出。他伫立门前,下意识地就想推门就进—— 但手碰到门的瞬间又如遭电击般猛收回了手,忙以手为梳,理了下自己因为雨中奔跑导致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低头细细地抚了下自己的有些发皱的衣领。 第100章 守诺 秦玧望进一双妩媚又带着惊讶的眼睛。 不是,不是她。不是...既然不是她,又凭什么弹着她的曲子? “你为何会弹这首曲子?”几乎要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失望,他跨步上前一把提起那名抱着琵琶的女子愤怒地问道。 “这位公子...”如意吓得瑟瑟发抖,阅人无数得来的经验告诉自己,眼前这男子绝不好惹,撒谎只会死得更快... “我是求无华楼的一位相熟的姐姐教我的,才学了一段...” 他被狂喜冲昏了头,竟没留意这曲子只是听着很像,但错漏百出... “不是她,不是她...你也不是她...”秦玧失意地喃喃道,难道真的要拿全部身家去换她? 不,他拿到藏宝图后就可以休妻去找她,只是,她会等他到那个时候吗? 想起那名女子的倾世容颜,一颦一笑,又想起其他男人志在必得的眼神,他越想越心烦意乱。 他一直就知道任何东西都是先下手为强… 都是那该死的秀儿!不愿意透露她的下落!还有该死的唐汐!妒妇! “公子...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可以坐下来与如意慢慢倾诉...”这公子方才虽然一进来就把她房内的两名客人赶走了,但看这衣着,看这衣服的布料... 慌乱过后,久经欢场的如意讨好男人的天赋便派上了用场。 “来,公子...先喝一杯暖暖身子...你看,你头发都湿透了...”如意温柔地用手绢擦了擦他的脸颊,见他无动于衷,心内一阵欣喜。 “公子,奴家方才弹得好不好?奴家还在练习阶段,尚未学会,固然少不了有弹错的地方...正愁无人指出一二。” 秦玧冷冷地挥开她的手。“那是你的事,我先走了。” 刚走出房门,琵琶声又再度响起来。 秦玧停下了脚步。 ... “玉瓶,你们姑娘呢?”后厨里,东方乐拦住急急忙忙走过去的玉瓶问道。 为了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心急,他特意在台下坐了许久,喝光了三壶茶,又吃掉了四盘爆米花,这才悠闲地踱步过来寻池净。 “侯爷,姑娘刚刚回固城了。”玉瓶指了指门外道,姑娘今天见了唐汐那恶妇,后来又被秦家少爷堵在后台气了一通,郁结难舒。再三交待不准告诉任何人她上台跳舞的事,就说要回固城散心,坐上马车说走就走了。 “刚走?”怎么那么巧?不过问玉瓶也是一样的。于是东方乐又道:“玉瓶,今天台上跳舞的那名女子是谁?是楼里新进的姑娘?” 玉瓶心下讶然,侯爷也没认出姑娘来?不过转眼又释然,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认不出来!姑娘上了妆后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侯爷也是无华楼的老板之一,可姑娘没说侯爷问起的话,要不要说真话? “那姑娘啊...”玉瓶支吾一下道:“我也不清楚呢,侯爷。” “哦。”东方乐失望地哦了一声,那...还是等池净回来再问吧.... “侯爷你...还有其他事吗?”怎么侯爷此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跟那些打听那名跳舞女子身份如出一辙? 今天起码有不下数十个人想要打听那女子的... 有男的,也有女的,女的都是想要拜师学舞的。而她们给出的答案千篇一律,都是不知情。那些人离去时表情就如侯爷这般,有些欲言又止,有些沉重,又有些失落。 “哦,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就是想提醒她一声,明天该进宫,既然她不在,就算了。等她回来再带她进宫也是一样的。”东方乐笑笑地胡乱解释一通,便离开了。 玉瓶摇了摇头,继续忙碌起来。 往日里无华楼生意再好,这个时候客人也该散了一大半了呀,怎么反而比白天人还多呢? 不会是都在守着期待有没有下一场的吧? ... 池净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支《山鬼》掀起了满城风雨。 她把玉瓶留下,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便连夜赶回固城。说是回固城散心,实际上她是见京城无华楼生意已稳定下来,这才带着早已约定好的钟锁匠回了固城。 之前与小鱼一起掉落山洞那一刻她就对自己说,她一定要把小鱼脚上的铁链去掉...但固城的锁匠都让她全找遍了,没有一个能打开小鱼的脚链。 她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虽然她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没有半刻忘记过小鱼的锁,没想到长鲤的误打误撞,竟让她遇见了钟锁匠! 只是... 不知道小鱼的头发长出来了没有...她有些汗颜,自己半夜落跑后不知小鱼第二天会不会暴跳如雷? 她又推了推门,门锁上了。呃,也对,也对...家里就小鱼和蓝以墨在,名大哥伤还没好,聂大哥一人照顾三人还要抽空忙罗刹楼的事情,安全起见,锁上门也是好的。 可是她才是无华楼的主人啊...哪有不让主人进门的啊,她都在这吼了一刻钟了... “开门啊!开门啊!小鱼!以墨!名大哥!我回来了啊...” 院里依然寂静无声。 … “吱。” 池净卷起袖子,正打算把门拆了,门却突然开了。 一颗黑色的毛茸茸的头伸了出来,接着是眉毛,眼睛… 一双不大不小的,黑色的,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见是她,不但没有半点恼怒,反而脆脆地叫了声:“姐姐!” 说话间已经整个人跳了出来,兴奋地往池净扑了上去,怪笑一声后又迭声喊着:“咯咯咯,姐姐姐姐姐姐——” 这是…小鱼吗? 池净有些发傻,不留神便被小鱼过猛的力道扑倒了,她躺在地上,小鱼压在她身上… 这真的是…小鱼吗?她不但样貌回归正常人,还会说人话了? 她打量着自己身上这名小姑娘。白皙的皮肤,毛茸茸的头发,呃,黑色的。乌黑发亮的眼睛,黑色的。小巧而坚挺的鼻子,因激动而泛着红潮的脸蛋。 秀气与活力十足,静如处子,动如…疯狗… “姐姐姐姐姐姐——”小鱼此时正抱着她,不断地摇晃她的身子… “行了行了行了,先让我起来。”被她摇得有些眩晕,池净无奈地推开她…又推了一下,推不开,算了…这力大无穷的小姑娘。 但小鱼听了她的话,从她身上离开,站了起来的同时还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池净站稳,首先看了看她的脚,有脚链… 她还真是小鱼啊… 第101章 奇锁 “姑娘,你回来了。”蓝以墨突然从门后闪了出来,看到她的狼狈状,笑了起来。 池净站稳脚步望了过去,满意地颔首。有些时日没见,蓝以墨身子抽高了不少。 “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你们都没听到我敲门吗?” “不是,是小鱼她不准我们来开门…”蓝以墨道,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到小鱼新长出来的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虽然不长,但起码是黑色的…蓝以墨眼里的笑略消,换上一抹羡慕和黯然。 姑娘的药…真厉害。 “小鱼为什么不准你开门?”池净当然看到了蓝以墨脸上的情绪,不由得苦笑,接过话茬子,带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钟锁匠进了门。 以墨是天生的,小鱼是后天的,就算她用药了,怎么可能效果一样? 上次把蓝以墨从顾雨盼府里偷出来后她就暗地里喂蓝以墨吃过那红色的药丸,她早证实了这一点。 “她要回房换新衣服才去亲自帮你开门,所以不让我们抢先。”名医倚在小廊旁等着她们,听到她的质问,也笑着回应。 小鱼自从重新长出黑发来,眼珠子也从红渐渐转黑之后,几乎每日都兴奋得上跳下窜,饭后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待池净回来。 直到有一天她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噩梦,惊醒后反而不再整日里“嘶嘶”地叫唤,把“嘶嘶”换成了“姐姐”两个字整天挂在嘴边。 但也仅限于“姐姐”两个字,其他的话还是不会说。 “名大哥!”池净惊喜地迎了上去,发现他唇无血色,身子单薄且孱弱,随即不赞同道:“你怎么下床了,快回房里…” “无妨,我已经好多了,只是失血过多,元气还没恢复好。死里逃生已经是大幸。”名医道,说话间又喘了几口大气。 “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扶你回去…”总觉得名大哥不对劲,有哪里怪怪的。 “嗯。”名医点头,看了看她疑惑的神色,笑而不语,任她搀扶着自己往里走去。 … 才走开几步。 “啊!声音!”池净大拍额头,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名大哥,你的嗓子…” “哈哈,净儿你终于发现了。”名医爽朗地笑起来,声音悦耳动听。 他嗓子受伤多年,原以为此生就这样带着这破嗓子一辈子,一开口便招人生厌。没想到净儿不但救了他的命,还把他的嗓子也治好了… 不止他的嗓子,净儿连小鱼的红发红眸都治好了,真的是太神奇了。 如若不是聂意寒曾提过净儿的医治手法是秘传,不可对外人提起,他早就好奇地刨根问底了… “真好。对了,忘了给大家引见,这位是京城来的钟锁匠。”池净当然捕捉到名医眼里浓厚的兴趣,她的心突地一跳,忙转移了话题。 钟锁匠生性寡言,只对几人略点下头,就连见到人人惊恐的蓝以墨都镇定自若,点完头后便又站回一旁继续不言语。 “在下名医,见过钟锁匠。”名医对钟锁匠行礼道,又转向池净询问:“净儿,钟锁匠…是否能帮小鱼解锁?” 小鱼生性活泼,不知是何等残暴不仁的人,竟给她拷上了脚链,她只是一名十来岁的天真无邪小姑娘啊! “他不能的话,恐怕当今世上就无人能帮了。”池净意味深长地道。 … 钟锁匠用大剪子剪开小鱼脚上把锁链紧紧包裹起来的好几层旧布,终于,在铐着两边脚踝的大锁环处分别看到了一把精致而陈旧的样式平凡的小锁。 如果无法砍断锁链,那么只能从锁入手… 钟锁匠浑浊的眼里浮现一丝狂热,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造锁不算什么,能开别人无法打开的锁,这才是顶级的锁匠! 他蹲了下来,举起小鱼的左脚,已经有些老眼昏花的双眼仔细端详,看到上头刻有一个不甚清晰的骷髅头骨图样。 这是… “白骨锁!”钟锁匠大吃一惊脱出而出!他全身一震欲站起来,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往后一倒,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淡定。 白骨锁,天下第一锁。被此锁锁上的人,除非老死病死,**腐烂变成森然白骨,或者把手脚直接砍掉,否则根本取不下来。 天下第一锁出自天下第一锁匠之手,第一锁匠姓余,名讳不详。 白骨锁于百年前面世,是余锁匠花费了半生心血所造。它呈半圆形状,锁的正面刻了一个骷髅头骨,背面刻了一朵牡丹花,是以又称牡丹锁。白骨锁为一套,配了一条长约三尺有余的锁链作为脚镣使用,两个小锁一旦扣上,无人能解。 白骨锁之所以称之天下第一锁,除了它是出自余锁匠之手,还因为除了余锁匠本人,放眼六国根本无人能打开它。 当时余锁匠曾放话,谁能弄断白骨锁的锁链,或者能打开白骨锁,他便将万贯家财一并送上! 据说当年,无数力大无穷的异人试验过,合十人之力也无法将锁链扯断,换用刀砍,不下十刀,刀断了…闻风而来挑战的锁匠更是不下数百,皆无一人能开锁。 又据说,唯一的一把钥匙,随着余锁匠的寿终正寝,不知所踪。 还据说,钥匙已经被藏宝图的主人拿走收进宝库,而宝藏,就在固城。 … 又是这该死的宝藏。 连一把钥匙都当宝藏起来,这宝藏的主人真是穷疯了,不然就是吃饱了撑的,反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不知道小鱼被铐上的时候几岁?对着这样讨喜的小姑娘下手,于心何忍? 池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要是有电锯就好了…寻宝多麻烦啊。 不过…天下第一锁匠… “钟锁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余锁匠的传人,你一定有办法打开它的。”池净肃容道。 钟锁匠闻言,又是一惊。“你如何得知?” 他隐姓埋名离开故乡,漂泊半生,为何还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还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指出来? 眼前这名女子,难道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心里的惊疑一个又一个不断冒了出来,不待他一一问出口,她的一句话又炸得他耳鸣目眩。 “我还知道,你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锁匠,而你,愿意为了这块牌匾去死。” 第102章 报恩 天下第一锁匠。 匠人的最高荣誉,是得到帝王的认可与嘉赏。 他是余锁匠的传人,以命护卫牌匾,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她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道。”池净有些不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办法打开这对锁。 “池老板,实不相瞒。我虽然是余锁匠的传人,但我只听我师傅提过一次白骨锁,今天也是第一次有幸见此奇锁。”钟锁匠惭愧地道。 “那就是没办法了?你试都不试一下,就说没办法?”池净有些不信他。 “我需要时间。”钟锁匠道,又抬起小鱼的脚踝端详,有些跃跃欲试。 “好!不管多久,只要你能打开它,我会在你我有生之年帮你守护你的牌匾,在你百年之后若没有传人,我一定将它保存完好,不让任何人毁去,以供后代敬仰,余锁匠必流芳百世。”池净许诺道,其实心里有些不懂这些匠人。 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为了一件死物豁出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好!”他已垂垂老矣,传人确实还没找到。这两年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寻宝,从余锁匠的钥匙这条线索开始寻起,他不怕死,只怕那些人会毁了祖师的牌匾! 都说无华楼的池老板一诺千金,他愿一赌! … 池净才回到固城,聂意寒就收到了消息,立马来无华院报到了。名医的伤势大有好转之后,他派了几名高手守住无华院,便又开始忙着到处杀人赚钱去了,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过。 “聂大哥,为什么当初你们那么肯定藏宝图是在唐老爷家里?”池净把他拉到一旁,凑近他耳朵,小声地问道。 名医刚好朝他们看了过来,看到交头接耳的两人,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聂意寒站直身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耳朵。 净儿说话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耳朵一片酥麻…这感觉让他忽然想起救活名医那天,他情难自禁抱住了她那一刻… 素来冰山般的脸瞬间融化,耳根染上一片薄薄的红霞。 “聂大哥?聂大哥?”作为杀手头子,这么容易走神真的好吗? “啊?哦。”聂意寒回神,又抚了抚耳朵。“你刚才说了什么?” 池净气结,只得又凑过去把话重复一遍。 “哦,这个啊。净儿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来了?钱不够花了吗?”他说着,不假思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从她手里一塞—— 动作自然得根本看不出来已经练习过无数遍。 男人就该赚钱养家。 “啊?”池净傻了。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聂大哥没事吧? “寻宝的事情太危险,理应我们男人出面,净儿不要去涉险。”聂意寒解释道,反正他就是不想被她知道自己以往有多爱钱有多紧张藏宝图的蛛丝马迹… “鸡同鸭讲…算了,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没兴趣。准备开饭!”她把银票递还给他,转身往厨房走去,没看到他接过银票时满满的失望。 新雇佣的婢女手艺远远比不上玉瓶,只能将就着吃啦! … 无华院已经整改完毕,买下邻居的院子并打通后,无华院规模便大了好几倍。 池净与玉瓶二人的房间不变,小鱼搬到了蓝以墨原来的房里,新的院子有五间厢房,蓝以墨与名医住进了其中两间,另外两间则是钟锁匠与聂意寒暂居。 还剩下一间最大的,给名医用来存放药材,而蓝以墨炼蛊则在地窖里。 房间刚刚好。如果以后再捡回人来,那就挤不下了。 不然,再买一个院子?反正固城地价又不贵。 只是… 池净托腮沉思,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开收容所的感觉? … 一觉睡到了午时,神清气爽。 她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探望万晟弟弟的时候,灰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池姑娘,主子请你上门一聚。”灰影道,不由自主地往她身旁扫视一眼,失望一闪而过。 是想找玉瓶? “玉瓶没跟我回来。”池净道,蒙上面纱跟他走。 “嗯…谢姑娘告知。”灰影情绪低落,低低地道了声谢。把池净带到万晟书房后,便不发一言退了下去。 在灰影的命运没有改变之前,她是不赞成他继续与玉瓶牵扯一块的。 看着灰影孤单只影地离去,又想起京城里时常顾影自怜的玉瓶,池净在心里叹了口气,往书房里看去。 宽敞明亮的书房中坐着的那名越发俊俏的少年,不是她的万晟弟弟还能有谁? “少爷!好久不见!”池净边笑着打招呼边轻快地走了过去,万晟弟弟又长高了!真好! “嗯。”万晟放下手里的书,也笑着应了一声。看到她阳光灿烂的笑容,数月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眼前这姑娘,总是对他露出胸无城府又真诚相待的笑,他每次都倍感亲切,不自觉地会回给她一个真心的笑,甚至越来越觉得当初救下她是个正确的决定。 “少爷找我来是有事商量?”池净虽然很想跟他闲话家常,但她知道他若不是真有要事商讨,不会派灰影去特地请她过来。 “是的。”万晟道,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少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千方百计为你寻来。”池净看出了他的窘状,有些心疼。 以往承宗想要些什么,但又怕增加她的负担,往往憋着不说,神情就如同万晟现在这般。 姐姐现在有钱了,只要你开口,姐姐的一切全都给你。 万晟心里一阵暖意,他脱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长得像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啊。 “因为少爷于我有救命之恩,还让我脱了奴籍,池净自当涌泉相报的。”池净理所当然地道。 喔,也是,她一直就说要报恩。那么那些笑容,都是因为他救过她而已? 万晟笑容淡了几分。 “是这样的。”万晟说了几个字,又紧紧抿着唇,内心陷入天人挣扎。 池净耐心地等着,用眼神鼓励他无需顾虑,有话直说。 “你可记得当初你说过…”万晟再度开口。“如果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愿为我效劳?” “是的。我说过,并且如今依然有效。”池净道。 “很好。那如果说,我要你帮我行刺皇帝呢?” 第103章 困木 行刺皇帝。 万晟知道自己偶尔会进宫为东方皇后治疗的事情。 池净的笑僵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地,又重新绽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好。” 万晟觉得那笑有些刺眼,狼狈地别过头,语气有些发狠:“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是行刺皇帝,当今圣上!” “我知道,听清楚了。”他当初救下她本就是希望她知恩图报的,她也一直等着他开口对她提出要求的,不管是前世的,今生的,她都欠他的。 她本就是其中一颗备用棋子,事情并不复杂,就那么简单。 她对他有姐弟的感情,不代表他也必须对她有同样的感情,前世血浓于水,今生形同陌路。 如果她行刺成功了,跟他里应外合,事半功倍。这是最快速,能将伤亡减至最低的办法,她赚钱赚得太慢,太慢了… 她懂的,她都知道的。本就是该这样的啊… 看到他愧疚的神色,池净再次笑了笑。道:“少爷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下手的机会。” “你…”万晟依然不敢看她。“你不怕死吗?” “死得有价值就不怕。不过我只能每月进宫两次左右,寻到机会我便会下手,你等我…”池净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你等我通知你?你等我好消息?你等我凯旋归来? 不必了,皇帝若死,整个东离都会知道,不必要特别通知谁。皇帝若不死,她死了也不会再见到他。 总之,皇帝死与不死,她都死定了。 “我在宫里安排了人,一旦失败,那人会护你逃出,你…不要害怕…”万晟说着,也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根本站不住脚,也说不下去了。 能逃出来的几率…零。 他是卑鄙,可是牺牲是难免的。 “好。我会成功逃出来的。你忘了,当初我就从唐家的柴房逃出来过。”她语气欢快地道。 只是那是唐家,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 “嗯…那这事就…托付给你了…”万晟经她提醒,回想到当初那一幕,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沉重压抑。 是啊,他当初不就是看上了她诡异的逃脱手法与身手,才尾随她把她救下来的?她一定有办法脱身的。 “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她的笑可能维持不住了… “嗯,保重。”听到她要走,万晟总算抬起头来,就看到她定定地,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池净用力看着他那张跟承宗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想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里。 最让她愧疚的人啊。 “保重。” … 池净发现自己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天机巷。 巷里依然很热闹,来往的人脸上有忧愁,有欢喜,有悲伤,有得意。 今天,是初一啊。 她不是应该回无华院去吗? 恍恍惚惚地离开了万家,心里难言的苦涩,让她下意识地没有选择回去的路,反而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那位“患也”老卦师还在吗?她自从上次弄坏了他的龟壳后,扔下点银子赔偿,便匆匆离开了… 很快,她找到了那名老卦师的摊位。 “老师傅,好久不见。”卦师摊前正好无人,她便坐了下来。 “呵呵。”老卦师抚了抚胡须,认出她来。摇坏他的龟壳,她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他印象深刻,想忘都难。“姑娘,好久不见。” “老卦师请再为我起一卦吧?”池净开门见山道,话音才歇,就看到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桌上的龟壳收了起来。 哭笑不得。 “咳咳,姑娘。你不适合起铜钱卦,不如你报上一字来吧,老夫以字为你解惑。”老卦师毫不尴尬,护紧了怀里的龟壳… 池净无言。 测字吗?局外者清,也好。取过桌上的白纸,握紧了毫笔,池净思绪紊乱,脑子一片空白。写什么字呢? 行将就木…就写个“木”吧。 “姑娘,恕我直言,你无路可走。”老卦师一语道破她的处境。 “嗯。”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方纸上写“木”字,这便形成了“困”字。这个“木”是你,你无路可走。”老卦师道。 “嗯。”池净道,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她一脸了无生趣,轻叹口气。他看出来,其实她没有什么想要测的,她只是心里产生了自己无法掌控的郁结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陪这姑娘聊聊吧,老卦师将那纸放至一边。 “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困境是过不了的。” “老师傅,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愚蠢地死去。”是的,她内心深处根本不认同万晟的做法,这样无异是以卵击石。 她死了无所谓,但她死了,就看不到他的命运是否已经扭转。如果她的死可以扭转乾坤,她会欣然赴死。 如果他依然逃不过五马分尸的酷刑,那她死不瞑目。 可他想要她去,他觉得她可以。老卦师说得对,她是“困”了,她进退两难,困在了自己要对他报恩的诺言里。 “既然如此,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老卦师又是“呵呵”一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无意识地重复。 “木字本就是生机勃勃,代表了无限可能的字。木为春,为万物生长,向上奋发之意,只要时机得当,长成参天大树,穿破头顶的牢笼,挣开桎梏,死路也可是生路。”老卦师道。 死路也可以是生路。 “净净你记住,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爸爸说过的话从耳边响起,振聋发聩! 勇往直前吧,见一步走一步,什么都不要怕,不要担心。 池净站了起来,这次没有像古人一般作揖或施礼,而是深深地向老卦师鞠了一躬。 “多谢老师傅指点迷津。” “老夫并没有指点什么,姑娘心里自有判断,只不过一时迷惑罢了。”老卦师见她恢复了精神,抚了抚胡须,淡淡地笑了。 预测,很多时候心理作用影响很大。 池净取出卦金递了过去,正要离开的时候被他叫住。 “姑娘切记,如遇险境,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 复姓东方… 是因为木属东方么? 玄妙。脚正要迈开,她又停了下来。转身站好严肃地对老卦师道:“老师傅,你可曾为自己起过寿卦?” “不曾。先师有命,终身不可自测。”老卦师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不要救那个穿红衣的小孩。”池净道,再次转身:“后会有期。” 第104章 动气 “顾四小姐。” 顾雨盼睁开眼睛,忙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恼怒地道:“道长!” “呵呵,是贫道疏忽了,下次不会再这样冒然潜入四小姐的闺房。”那声音笑呵呵的,带着歉意,听起来无比的真诚。 真是狗皮膏药!她怎么生得这样命苦,总是莫名地招来这些下三流的人! 她没有起身,忍着羞愤问道:“道长前来有什么吩咐?”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让四小姐帮忙接近一个人。”胖道士依然隐在暗处没有现身,对顾雨盼还算有最起码的尊重。 “什么人?怎么接近?”最主要的是,有没有危险?迟早有一天想到办法,把这臭道士给挫骨扬灰!小小的脸蛋布满阴毒,声音里故意透出一丝不安。 “呵呵,不会有危险,你只需要靠近她,取得她的信任,每天陪伴在她身边,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胖道士带着安抚意味道。 “我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如何能随心所欲地出门并常待他人家中?”可别忘了,她还有个名义上的爹在管着家中事。 “这个贫道自有办法,顾小姐尽管放心出门便是,顾小姐帮了我,我自然也会派人沿路护送顾小姐的。”胖道士道。 护送?是监视吧?怕她不按他所说的做。她在心内冷笑,一股厌恶又涌上心头,看来又是要借着她的圣女名号行骗了。 “那就有劳道长了,毕竟,我年龄尚幼。那么,到底道长让我接近的人是谁呢?”顾雨盼道。 “唐汐。”胖道士轻声道。 ... “秦玧哥哥,你快说,你那晚彻夜未归,到底到哪去了?”唐汐红着眼叉着腰,因怀孕而略有些浮肿的脸粉黛未施,全无平日的艳光四照。 秦玧没理她,闭眼假寐。 “你快说啊!我问遍了所有下人,都说没看到你回来。”她掀开了他的被子,不允许他逃避。 秦玧皱了皱眉,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唐汐见状又吼道:“秦玧哥哥!你若不说出来,我就带着孩子回...” 声音戛然而止。回娘家?她已经没有娘家了。 从十一岁那年见到秦玧哥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此生只愿做秦玧哥哥的新娘。苍天有眼,有一日秦玧哥哥真的上门提亲了,那一晚,她高兴得彻夜未眠。她对他全身心地爱恋着,她真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了,若是这男人变了心,她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怎么突然安静了?难道她出去了?这次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秦玧心里狐疑地张开眼睛,看到一张浮肿惨白的脸,此时正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无声地抹着眼泪。 极力压下逃跑的念头...他坐了起身,伸手把她搂入怀中,柔声道:“你别想多了,我哪里都没去,我就是喝多了,在外面客栈睡了一晚。”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客栈留的宿?”唐汐又擦了擦眼泪。 “就在明镜客栈。”他随口撒了个谎,有些不悦地道“汐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一家之主,你这样查问我,我在家里的威严何存?” 还有这摔碎了满地的杯子和花瓶,掀开后直接扔到地上去的被褥... 他知道她向来刁蛮任性,平时掌掴下人,动不动乱摔东西,他都任由她去。但现在摔到他书房来了...他连这也忍下来了,已经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百般退让,换了别的女人,他早拂袖而去了! “你骗人!”他不解释还好,唐汐在听到他解释后狠狠推开他,站了起来,眼泪流得更凶。 “我怎么骗你了?”秦玧被她用力一推,差点倒回床上。不由得黑着脸,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边缘。 “京城里的每个客栈我都问过了,你根本没有在任何客栈留宿!”唐汐尖叫道,他撒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青楼留宿了! “你派人查我?”秦玧脸沉了下来。 唐汐对他此时身上散发的戾气毫无所觉,依然在歇斯底里地吼着:“你可以骗我!那我查你有什么不对!你居然去找那些婊子也不碰我!你...” 她只觉得气得头晕脑胀,扑了上去不断地捶打着秦玧。 “疯婆子,你够了!”秦玧站了起来,但盛怒之下尚有余智,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气推开她。 唐汐往后连退了三步才站稳上脚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秦玧见她站稳了,转过身去拿起床边的外衣披上,准备出门透透气,这疯女人闹得他心烦得很。 他推她?他竟敢推她?平日里待她如珠如宝,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办法为她摘下来,如今为了个妓女,秦玧哥哥推她? 唐汐愤怒地大叫一声,跨上前正要继续发飙寻个说法,觉得小腿处一麻,人便直接扑倒在地上。 秦玧听到她短促而恐慌的一声惊叫,忙转过身来,只看到她倒在地上,同时抱着肚子呻吟着。 “汐儿!” ... “好疼,秦玧哥哥...汐儿好疼啊...”唐汐额头的冷汗一串串地往下流,唇被她咬出一道道印子,从摔倒到如今,肚子已经疼了一个时辰。 孩子可别有事啊!秦玧着急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我在这...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秦少爷,夫人她并无大碍,脉象有力,胎也很稳...”大夫皱眉,奇怪地道。 “那她怎么会疼成这样?”秦玧怒气冲冲地吼道,这是谁请来的庸医! “这...”大夫刚想说会不会是这位秦夫人假装的?但看她双眼紧闭,唇略发黑,又不似作戏。没有早产的迹象,没有流血,胎也确实很稳,那为什么会肚子疼呢? 难道吃坏肚子了?可是看起来也不像... “啊...”唐汐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秦玧一急,一把抓起大夫的领子,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提了起来,一双阴鸷的眼注视着他:“你听着,今天治不好我夫人,我要你陪葬!” 秦玧手一松,大夫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此时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门并没有关,秦玧望了出去,发现是唐汐出嫁时陪在身边那名唐家的婢女。“什么事?” “姑爷...”她开口唤道,看到秦玧那双森冷的眼,忙低下头。“外面有一名小姑娘求见,说她能救小姐!” 第105章 守护 拿出一包药粉,以温水冲兑。 尚未长开却已初显美貌的她此时神情凝重,在碗上凌空做出画符的模样,嘴里又含糊不清地念了几句,转头对秦玧淡淡吩咐道:“把她扶起来。” 秦玧没有心思再去计较她的无礼,赶紧上前扶起唐汐,让她靠在床柱边。 “给她喝下去。”她递了过去,见秦玧接过了碗,便收回了手。负手冷冷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秦玧哄着唐汐喝下了那碗看起来黄黄的,但却没有什么气味的药水。 才喝下去不到一刻,唐汐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润起来,呼吸平稳,抱着肚子的手也松了开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事了。 秦玧把唐汐放平躺下,又小心地为她盖上被子。幸好,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转身面对这位他曾有数面之缘的固城圣女,顾雨盼。 “今日幸得圣女路过,否则我与内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发自内心地感激道。同样觊觎藏宝图多年,他在固城当然也有别府,有时候宴请固城一众知名老爷,自是见过这位年方十二的圣女。 如若不是与顾老爷相识,又知晓她的身份,听过她以往曾为人治病除痛的几件神奇事迹,他也不会放心让唐汐喝下来历不明的药。 “秦少爷无需多谢,我是特地赶来救秦夫人一命的。”顾雨盼道,声音柔和但淡然,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 “此话怎讲?难道圣女知道内子今日里会遭逢此灾?内子是缘何肚子绞痛不止?”秦玧心有余悸,方才推开唐汐的时候幸好他只使了一分力... “我师父他说此胎中有贵气...此胎非同小可,牵动日月。师父还算出秦夫人今日会大受刺激并无故疼痛,服下这包药粉才可保母子均安。”顾雨盼垂首,声音也压至最低。“特派我前来守护至生产。” 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羞辱,该死的臭道士,不但让顾老爷答应让他收她为徒,又让她以替师办事的名义来了京城...什么守护至生产...她堂堂圣女,又不是那些下贱的稳婆! 贵气...牵动日月...牵动日月难道是要改朝换代... 心重重地一震,莫非,藏宝图与血龙丹真的要随着他孩儿的呱呱落地而现世了?对着唐汐时偶尔冒出的怀疑念头终于打消,秦玧大喜过望! 他就知道,唐汐这女人爱他如命,绝不会骗他的!眼下要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才能多一分保障:“来人,收拾那间最好的客房,备上最精致的茶与最美味的菜肴,带四小姐过去好好歇息!” “有劳。”顾雨盼依然淡淡道,沉稳而态度疏离,随着婢女一同走了出去。 秦玧见怪不怪,松了一口气。走到床前蹲在床边握着唐汐的手,看着沉睡中的妻子,心里总算有一丝愧疚与后怕。 “汐儿,太好了,孩子没事。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你想象不到的好。” ... 精致的茶具整齐地摆在桌子中间,宽敞的大床起码比她在顾家的床要大上两三倍,淡黄色的床幔,绣着雅致雏菊的丝绸被子... 遥望远方,发现就连窗棂亦华丽而不繁缛,室内更是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怡人心神。 这只是客房,便布置得这般精致。这才是她作为圣女该有的生活。 茶的香气随着水雾冉冉升起渐渐散发开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地眯起了眼。这是东离国境内最大的茶行所售的雨前龙井,一两茶叶售价五十两银子... 连她那所谓的爹,顾老爷,平时都舍不得自己喝上一口,等家里来了贵客,才愿意拿出来泡上一壶...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乖巧地坐在顾老爷身旁,不必说话,甚至不必笑——笑哪里是冷傲的圣女会做的事?她只需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抿上一小口,坐一小会儿,便起身回房。 虽年仅十二,但遇见李四后所受的境遇与屈辱,使她迅速成长起来。没人比她更理解人的本性,她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与什么样的人面前,展现什么样的自己。 有的场合是要亲切一些,比如平时出门,遇见有受苦受累的平民百姓...有的场合则是要做出孤傲的姿态,比如面对一些家境不凡的贵公子... 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是高不可攀的,不能轻易得到的,非人中龙凤配不上的... 在茶香里回想起秦玧那张俊朗不凡的脸,顾雨盼终于懂了那些婢女们经常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时所说的:心里像住进了一头鹿... “...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你想象不到的好...”秦玧那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唐汐?那个野蛮又上不得台面的千金大小姐... 没关系,她还有很多时间,她在慢慢长大,而唐汐在慢慢老去,很多事情,她仍可以慢慢谋取。 将茶杯凑近唇边,她甜美地笑了笑,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 ... “四小姐,那日真是多亏了你及时出现。“唐汐略施粉黛,脸上散发着慈爱的光芒边抚着肚子,感激地道。 那日她醒来后,秦玧哥哥便再次向她解释了一番。原来那日并无留宿在任何客栈,但他也没有上什么青楼,他只是醉倒在一个小湖边酣睡了一晚。为怕她笑话他,才扯谎说了自己宿在客栈。 误会解开了,孩子也平安无事。经过这一场小吵闹,秦玧哥哥对她的呵护更胜以往,她只觉自己是世间上最幸福的女子。又躺了两天,这才起身亲自到客房来向顾雨盼道谢一番。 “秦夫人不必多礼,只是往后少些动气为好。”顾雨盼淡淡地回道,不想看她脸上刺眼的笑。 “唉。”唐汐眼里的满足消退了大半,换上一抹轻愁。也不管顾雨盼愿不愿意听,便将那日在无华楼见过的那名舞姬说与她。 先说后台那些女子是如何如何身段柔美,又说到最后上场的那名舞姬是如何如何的打扮,说秦玧哥哥看完那支舞后是怎样怎样的失魂落魄,当晚彻夜不归... 她是如何派人去寻,寻不到,焦虑不已...这才在秦玧哥哥回来后气急攻心,才会撒起泼来... 第106章 争风 说完了,她眉宇间的担忧并无散去。 怎么身后的顾雨盼半点声音也没有?疑惑地转过笨重的身子来一看,看到那坐得端正的小圣女正在专心地看书,并没有认真地听自己说了些什么。 也是,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哪懂什么情啊爱啊的?自己若不是没了父母,平日里又无半个要好的闺中密友,无人倾诉,又岂会将心事说与这情窦未开的小娃娃听? 唐汐暗叹一声,对顾雨盼的无礼并未动怒。眼前的可是大名鼎鼎的圣女,并不是唐家与秦家里的那些什么都不是的婢女。 她收回视线,心里的担忧再起。那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这种感觉从那天在无华楼被秦玧哥哥派人先送回家的时候就挥之不去,那名唱山鬼的舞姬会是破坏她幸福的最大敌人。 就像当初那个叫秀儿的贱婢给她的感觉一样...不过,她当初既然可以毁了那个贱婢,如今再多一个下贱的舞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要挡在她与秦玧哥哥之间,她就杀掉谁。 何况...秦玧哥哥爱的是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唐汐甜蜜地一笑,暂时不再多想。 ... 送走了唐汐,顾雨盼重新回到房内,紧绷着脸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女人真烦人,絮絮叨叨的,难怪秦玧会不顾忌她是孕妇就动手推她。 这两天细细观察下来,唐汐自己不自觉,她作为局外者的身份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秦玧对她哪来的什么爱怜?都是看在她的肚子里的骨肉的份上百般忍让。 还有那个无华楼的舞姬...听起来倒还真像是个威胁。 一边沉思着一边取过一张小纸条,写上一个“无”字。在窗边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鸽子停落在她的窗前。 鸽子灰蒙蒙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又看,歪了歪头,又转过身去叫了两声。圆滚滚的身躯配着细细的小脚,模样说不出的笨拙可爱。 顾雨盼张望了下,四下无人。将纸条卷成小卷,绑在鸽子脚上。又等了一刻钟,再次确定无人注意这边后,将鸽子放了出去。 直到它飞远了,再也看不见影子了,她才转身回到床上躺下,闭目养神。 真想把这鸽子的手脚砍下来,用布条把它的嘴巴绑上,用细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进它那小眼睛里,让它慢慢疼着死去... 手用力地握了起来,感受着指甲戳在手心中的细细疼痛。可恶的鸽子,该死的鸽子!可恶的臭道士,该死的臭道士! 哼。她气极反笑。一个一个慢慢来,谁都跑不掉。 ... “不知顾四小姐在此住得还习不习惯?” 顾雨盼住进来后,秦玧每日命人奉上琳琅满目的瓜果蜜饯,真切地把她当上宾一般好生招待着。 “很好。”顾雨盼微微低头道谢,挺直腰杆,不冷不热。 初潮后,她能察觉出自己身体上的细微变化,她像一朵含苞的花蕾,正在一点点地施展开来… 今日,得知唐汐约她到后花园赏花,秦玧也会在旁陪伴…她穿了一套粉红色新裙,变换了一个新的发式,特地在额前戴上了一颗鲜红的玛瑙额坠。 额坠像镶嵌在她眉间的一点朱砂,更像一颗明珠,璀璨夺目,令人移不开视线——起码,秦玧就移不开视线。 没有抬头,她也可以感觉到秦玧投过来的灼热目光。 “天天待在自己的厢房里,四小姐会不会觉得沉闷?要不要到外面去逛逛呢?”秦玧体贴地又问道。 每日同一个屋檐下,面对这样一个孤傲冷情的小美人,秦玧对无华楼那名女子的渴望总算淡下来了一些。 顾雨盼这类型的,他以往甚少接触,因为觉得冰山美人多半木头一般,没怎么追求过。但如今看着那小小惊艳的脸,还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会是怎样的感觉? 顾雨盼并不是真正的圣女,她的圣女之名只是民间百姓尊称的,要嫁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若他有朝一日… 那么三宫六院里如有一名圣女,也有助他树立威望… “秦玧哥哥,汐儿也闷。”唐汐一边把蜜饯放进嘴里,一边嘟囔着。 秦玧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双下巴,一时不知怎么回她的话。 明明唐汐未怀孕前也是个美艳的女人,怎么怀孕后发肿得那么厉害呢? 再往下看,她的胸比孕前大了,这很好…可那腰…那腰如今已经粗得像水桶,手臂比孕前胖了两圈,还有藏在裙子下的大腿… 秦玧不忍直视,忙别过眼去。 … 顾雨盼将二人表情净收眼底,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既然都觉得乏味,不知京城里,可有什么好的去处可解烦闷?” “有的,无华楼!”秦玧眼里迅速地闪过一簇火花。因为顾虑唐汐心情,免得她腹中孩儿又有什么差错,他已经许多天没有出门。 不知道那名女子今晚会出现吗? 这下不止顾雨盼了,连唐汐都看到了他眼中的向往。 又是无华楼!那个贱婢开的无华楼! “我不准你去!”唐汐叫道,嘴里有和着蜜饯的吐沫星子喷出。 粗鄙不堪! 秦玧正要斥责,又看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好好…汐儿说不去,我们就不去,不去哈。”他语气温柔得想要滴出水来。 “哼!”唐汐嘟了嘟嘴,又捏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唔,怎么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粗了? “不知道无华楼里,有什么好玩的?”顾雨盼眨了眨眼,做出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了好奇的模样。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秦玧笑笑道:“无华楼有好吃的,还时常会有戏曲或者歌舞。” “固城也有一个无华楼,不知这个无华楼…”唐汐瞪了过来,顾雨盼装作没有看到。 “是同一个老板开的酒楼。”说到那个秀儿,秦玧的脸也冷了几分。 “无华楼的臭豆腐可好吃了。”她浅浅地露出一个很怀念的笑。 好吃是好吃,她堂堂圣女,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身上整天带着一股臭豆腐的臭味? “那改日…”刚想说改日带你去,话到了舌尖又转了个弯:“改日让管家带你去吃。” “好的,谢谢秦少爷。”顾雨盼有些雀跃般展颜一笑,秦玧见了又是一愣。 这小妮子笑起来还真有几分勾魂… 第107章 路遇 池净突然放下筷子。 “名大哥,麻沸散调制成功了吗?” 名医沉吟片刻。“用抓来的兔子试验过,很成功。不过…” 那就是一直还没有用过在人身上。池净信心十足地道:“我相信名大哥的实力。不过什么?” “净儿,你还记得你带回来给我的那几条红色虫子和那几颗红色果子吗?”名医想起那用作试验的兔子的模样。 “记得。”连环潭边的不明生物,她就是在掉进那里之前遇见小鱼的。 “那虫子和果子…”名医踌躇片刻。“算了。我还没有确切的结论,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好吧。”反正她对虫子没多大兴趣。语毕转过去又问蓝以墨:“以墨,你的那个…学得怎么样?” “回姑娘,我已经掌握了不少…”蛊类。 “嗯,慢慢来,切记别伤着自己。聂大哥,兼顾无华楼还忙得过来吗?实在不行我就把这边的无华楼关了…”她又将话头对上了聂意寒。 “不会啊,你请来的新掌柜很能干,我平时也就帮你对对账而已,举手之劳。”聂意寒道。 “喔。那小鱼…算了。”小鱼又不会说话,钟锁匠上街找解锁材料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无论她嘱咐与否,为了牌匾他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小鱼解锁。 反正有他们几个照顾小鱼,她可以放心地走。池净重新拾起筷子。 吃了几口,发现几道视线齐齐打在她脸上。呃… 名医,蓝以墨,聂意寒,小鱼,纷纷放下筷子。 “净儿,你有事瞒着我们?”聂意寒率先开口问道。 “没,没有啊。”池净眨了眨眼,模样看起来比他们还无辜。 “净儿,你方才为何像是在…”交待后事?名医收住了话,但他知道她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他们都有同样的感觉。 “我这次去京城或许要比上次去得更久,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们嘛,所以多唠叨了一下而已。”池净说完,又似乎很不好意思地嘟囔道。 “难道我真的老了?越老越啰嗦?” 可惜自嘲并不能让他们放下心来。 “姑娘,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务必要告诉我。”他已经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遇到事情只能无力躲回房间里袖手旁观的蓝以墨了! “净儿,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们。”名医也表态道。 “谁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全家。”聂意寒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眸子里充斥着危险:“不然我把罗刹楼搬京城去?” 虽然这样对一个杀手组织来说太高调了点… 搬京城去?池净傻眼,一整支杀手队伍来做她的保镖吗?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还有我,还有我!小鱼加重了语气,看到池净选择无视她,情急之下又叫道:“嘶嘶!” 这小鱼… “哈哈…”池净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神在每个人脸上巡回,看到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一片赤诚。 她何德何能? “我池净,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 再次告别了几人,池净重新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只是这次她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骑着野鹤晃悠悠地边上路边思索。 怎么刺杀呢?怎样全身而退呢? 成功了如何,不成功又如何? “野鹤啊野鹤,路漫长其修远兮。野鹤…哎哟我去,野鹤你这是把我带哪里去?”回过神来,池净惊吓莫名… 这是哪里?怎么越走越偏僻?偏离官道了? “野鹤,停下来…野鹤?大哥?”她夹紧了马腹,警戒地环顾四周,颈后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野鹤很少有这么不知分寸的时候,它到底怎么了? 野鹤放慢了脚步,似乎在边嗅着什么。 嗅探?它这是把自己当警犬了么?池净哭笑不得,正要再次试图掉转马头,突然看到了草丛里有一团血布… 她走近捡起打开一看,这是一片染上了血迹的断掉的袖子。 “行啊野鹤大哥,我都生死攸关关头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路见不平。” 是有人在附近遇害了?池净翻身下马,在马旁边站稳,野鹤用头蹭了蹭她。 “行行行,知道了,帮帮帮,别这样撒娇,受不了你…”这马的小眼神,是在崇拜她? 嗯,她这是被一匹马拍马屁了… 抽出藏在大腿处的匕首,池净凝神静气,往丛林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微弱的求救声传了出来。 “…救…救救我…”断断续续的痛吟从一个小坡处传了上来。“有…人吗…” … 这是一个专设来用于捕兽的陷阱。 陷阱并不很深,但受了伤的人或畜生想要爬上来,却是没那么容易。 陷阱里有一名狼狈不堪的女子。池净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她的头发凌乱,与汗水一起黏在了脸上。她的右脚被夹在巨大的兽夹之间,血染红了她的脚,上衣左边的袖子被撕了下来。 看样子这袖子应该是她自己撕的,用染了血的布团,抛出陷阱外,祈求被人发现以获救。 “姑娘,你还好吗?”池净往陷阱里喊了声。 “…救我…求求你…”那姑娘尚存一丝意识,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再等等,忍着,我这就来。”既然是野鹤选中的苦主,反正她的千头万绪一时半会也理不清,那就救吧。 池净从马背上拿出一捆绳索,在陷阱外的大树上打了个死结。深呼一口气,跳了下去。 翻看了一下,这女子的腿伤伤口深可见骨,看来这条腿是瘸定了…池净见状惋惜地摇了摇头。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巨大的兽夹扳开,又把这名半休克状态的女子从陷阱里拉了出来。 “姑娘,附近可有医馆?你家住哪里?可有办法联系你的亲人?”池净边帮她包扎,边试图唤醒她。 “…牛哥…牛…哥…”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角静静淌下两滴泪来。 情况很不乐观… 池净心一沉,手搭上她的手腕——不好!她失血过多,撑不下去了! 救不救?救不救?救不救? 她犹豫着,探手进怀里,摸了摸那小瓷瓶。 不如…算了吧… 她不是救世主,她不可能见一个救一个的…尤其还是这种路边遇上的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姑娘,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不小心掉了下来吧,你命该如此…” 第108章 浮屠 “…救我…” 决然转身的刹那,受伤女子的手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裙角。 池净面不改色地试图把她的手扒拉下来:“姑娘,这里方圆数里没有半个医馆,你失血太多,我若强行移动你,只怕还没把你送到镇上,你就已经一命呜呼。” 她不想驮着一条女尸上路,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救我…求你…我,我不能…不能扔…下…”女子又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能扔下什么,眼泪一串串地滑落。 谁忍心扔下自己在乎的人?池净一听,没有产生半点恻隐之心,相反还有些生气。 她也很可怜啊!她也很绝望啊!她被囚禁十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找谁求救?这女子临死前还有人在身边,她呢?她连半片裙角都拽不到! 池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愤世骇俗,或许是这些天的迷茫,或许是压在心头的石块日渐沉重,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此时不想救人!不想做好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去它的浮屠! 池净狠狠地拽回女子指间捏住的最后一点裙角,没有看她半眼,甩袖而去。 翻身上马,野鹤依然不肯走。 “连你也要跟我作对。”池净又从马背上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它说道。 野鹤没有看她,只是倔强地不愿意迈开半步。 “好,你不走,我走!”她恨恨地甩开马绳,免得自己真把满腔怒气都发泄在马身上。 说完她转身跨开步子就走,踩在青草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仇人的脸上。 连畜生都来要求她救人… 她凭什么要救?那女子根本就死定了… 她凭什么感到愧疚?她并不稀罕当什么好人。 她凭什么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农夫与蛇的故事没人听过吗? 她凭什么… 凭什么啊! 妈的! … “吞下去。”有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透进了女子的意识里。 是谁?谁在说话? 她拽住了谁?是牛哥吗?不,不是… 那是个姑娘,不是牛哥。她的牛哥,是天底下最英勇的男人。 她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牛哥了… 脚很痛,刚开始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掉进陷阱去了,陷阱里有个好大的铁兽夹,兽夹上的铁齿牢牢地钳进了她的小腿,像被一只穷凶极恶的老虎咬住了腿。 她是被老虎咬过的。 那时候,那头吊睛白额虎猝不及防地从她歇息的草坡旁边窜了出来,她当然跑不过,被老虎一口咬住了腿。 但那次她很幸运,老虎牙齿刚刚咬破她的皮肉,还没有咬到骨头的那个瞬间,一个魁梧的身影比老虎更快地窜了出来… 一拳,老虎松了口。 两拳,老虎痛得发出愤怒的哀嚎。 三拳,老虎被打趴下了。 四拳…五拳…六拳… 那天,她失神地抱着流血不止的双腿,忘了身在何方,忘了自己是谁… 只知道数着那个大叔的拳头,一拳又一拳…仅仅十拳,那头大老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那一天,她十二岁,而他,三十岁。 … “吞下去!这里没有水,你得自己吞下去!想活着,就把这个吞下去!” 那个愤怒的声音又穿进了她的耳里。 想活着…她当然想要活着… 她要活着,然后做牛哥的妻子,如果牛哥一直不愿意,那她就继续无名无分地跟在牛哥身边,侍候牛哥的饮食起居,一辈子如此守着牛哥,甘之如饴。 她想活着,她不想扔下牛哥。牛哥虽然没说,可她知道牛哥很寂寞。如果她死了,她知道牛哥依然不会说什么,却会在暗地里很伤心很伤心… 她吃力地吞咽着那名姑娘塞在她嘴里的东西。 尝不出味道来… 她早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尝不出味道来也不奇怪。 她吞下去了。 一股热量从喉咙处散开,经过食道,经过胃部,腹部,血液,四肢百骸… 她知道,她活下来了。 … “你说你一个女子,好端端的跑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活该你掉进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人放在马背上,马背上还有另外一名女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埋怨自己。 是她…救了自己? “牛家村,这名字真俗气…请问这位大叔,牛家村在哪?” 她怎么知道自己住在牛家村?是她方才痛迷糊了自己说出来的? 她昏昏沉沉,四肢软绵无力,虽然恢复了一些意识,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开口搭话了。 敢问恩人是谁?滴水之恩定必涌泉相报的。 “往东面方向一直走…走到一个五岔路,然后往有梅树的路口走进去…进去后往西南方向一直走…”那姑娘在重复着路人大叔告诉她的路线方向,可是越听越沮丧:“天啊啊啊啊,大叔,我好晕啊!麻烦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她在心里微微一笑,牛哥也是个路痴,每次回牛家村,几乎全靠他的马给他带路… “没有导航,简直是世界末日。” 导航…是什么? “苍天可鉴,我池净真的不想当个好人。” 池净?原来是池姑娘… “咦咦咦,野鹤,你知道路啊?你该不会认识这女的吧?” 野鹤?马背上除了她们二人,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睡了过去。 … “姑娘!” 她再次醒过来时,是在自己的小床上。 “冰慧,你终于醒了。” 她转过头去,说话的果然是她的邻居心岚,她吃力地撑着床板想要起身。 “冰慧你躺好别乱动!”心岚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她按回床上。 “心岚…我…怎么…”冰慧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火灼烧般疼,可她太多想问… “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把你送回来的,牛哥已经去请专治跌打外伤的大夫了,你别乱动。”心岚说道,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小口小口地喝下。 “那…姑娘…”喝了温水,冰慧喉咙好多了。 “那姑娘把你放下交给我就走了,刚走没多久。”心岚道,其实那姑娘是寻牛哥来的,她刚好看到马背上的冰慧,惊呼出声,那姑娘这才把人交给她。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把你带回来,牛哥过来看到吓得脸都青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吓成这模样。” “嗯。”冰慧低低应了一声,再次安心地睡了过去。 回到牛哥身边就好… 第109章 牛哥 “大哥,求求你快走吧。”池净干脆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她真的找不到词语形容这匹老马了。 一步三回头… 走了半个时辰,野鹤还没走出牛家村,它像在重游故地,兜兜转转,就是不愿意走向村口。 真的好想哭啊。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买了你这么匹慈悲为怀的老马。” “…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为什么低着你的头…” “…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啊哟我受不了了,快来个财主把你买了去吧…” 什么担忧什么赴死什么哀愁,被野鹤闹这么一出,全烟消云散了。她此时只想离开牛家村… 她到底为什么不选择坐马车啊。 “李大夫,快,这边…” 前方走来一名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汉子,走路像要掀起一阵风,带着一位精神矍铄背着药箱的大夫神情焦急地从路的另一旁走过。 池净能感觉到野鹤连呼吸都放慢了。野鹤这是遇上熟人了? 这马真的成精了成精了成精了啊… 那汉子并没有注意到她与它,他心急如焚,领着那大夫,归心似箭。 池净心里无故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此时的自己像一个棒打鸳鸯的坏女人… 而这对苦命的鸳鸯,就是野鹤和那名受伤的女子,也或许是野鹤和牛家村,更有可能是野鹤和那名汉子… 她试图掉转马头,追上那名浓眉大汉,问清楚他是不是认识这匹马——可是野鹤岿然不动,只是低垂着的马头散发着被遗弃般的萧索苍凉,犹如一名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面对着死去的战士们尸体,默默地啃着自己悲伤的沙场老将。 “好吧,我不催你了,你有四条腿,你是大爷。”池净发誓,自己没有,也不可能从一匹马眼里看到泪花。 话语刚歇,野鹤甩了甩头,马脚一蹬,扬长而去。 … “李大夫来了!” 牛轲廉在门外喊了一声,一如既往地没有进门。屋子里头的心岚应了一声,掀开屋子的布帘,迎了出来。 “牛哥,李大夫。”心岚侧了侧身子,让李大夫进屋子里来。她正要放下帘子,迟疑片刻,又掀开问道:“牛哥,你这次…还是不进来?” “男女有别…我又不是大夫,别管我了,你快去看看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他搓了搓手,浓眉下的大眼满是担忧,但他依旧克制住自己,没有迈出逾矩的那一步。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女子的闺房,怎能让外男随意踏入?若传出去,冰慧清誉就毁了,那她在牛家村还怎么抬起头来,以后还怎么嫁人? “哎。”牛哥并不是榆木疙瘩,相反,他就是太体贴,太为别人着想了。心岚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终于放下帘子,走进里屋。 若不是冰慧福大命大,刚好有人路过救了她,如果抬回来的是冰慧的…牛哥还会像现下这般把男女有别挂在嘴边吗? … 冰慧的伤很严重,她跌落的应该是专门捕捉大型野兽比如老虎一类的陷阱,在兽夹咬住她的腿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她的小腿骨夹断了。按理说这么严重,流了那么久的血,又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冰慧如今应该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一具了。 李大夫帮她固定好断腿之后,又留下一些内服与一些外敷的药,嘱咐每三天换一次药之后,便啧啧称奇地离开了。 他从没见过谁流血流了那么多,还能继续活下来的。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牛轲廉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不管过程如何蹊跷,只要冰慧安然无恙就好了! 谢天谢地! 付清了诊金,他又给心岚递过去几颗碎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心岚妹子,这些…给冰慧买些鸡补补身子…” “好的,牛哥。”牛家村虽然都是姓牛的人家居多,但能被村民们统一尊称为牛哥的,只有牛轲廉大哥一人。 心岚接过碎银子,忍不住还是再次碎碎念起来。 “牛哥,你不要怪我啰嗦,冰慧对你有情,你对冰慧有义,你怎么就…” “心岚妹子!说什么呢!”牛轲廉不安地打断道。“我只是把冰慧当成我的妹妹一样,绝无非分之想的!这话以后不要乱说了,传出去了,以后冰慧还怎么嫁人!” 心岚大翻白眼,牛家村那么多姓牛的人,牛哥是最倔的一个! “牛哥你…好吧,我不说这个,你把全部的银子都给冰慧了,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还说什么只是妹子,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见得会把自己全部的银子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我明天去山里打猎,猎些兔子野猪什么的,到城里去还能换几个钱,这些你拿着,拿着…我,我先走了!”牛轲廉说着,把银子往心岚手里一塞,就赶忙离开了。 他怕他再不离开,脚步就会不听使唤地往冰慧的屋子里跑去… 被兽夹夹断了腿…那得有多疼啊! … 脚步越放越慢,牛轲廉已经离开了冰慧的屋子很远。 并不打算等到明天,他脚跟一转,往山上走去。他在山脚有一处小草屋,可以在草屋守着等天放亮他就猎兔子野猪,多打些动物,就能多换些钱给冰慧治脚。 断脚如果没有好好护理,很容易落下后遗症,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瘸子… 他不会允许她变成瘸子的。 牛轲廉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很快走到了方才请李大夫来的时候走的那条捷径。 脚步一顿,他站在原地,放任心里的那丝悲痛慢慢扩大。 方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认出来了——有些东西深刻得像已经刻到了骨头里,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方才,也是在这条路上。因为心里挂念冰慧,所以他没有停下来,或许说,他害怕停下来。 与他擦肩而过的,有一位蒙着脸的姑娘。那姑娘身下的马… 是羌笛——他的羌笛啊! 牛轲廉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来。 他像是在笑,但更像是在哭。 那场战事以后,他便将羌笛卖掉了,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因为他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些在那场战事里丧命的兄弟们… 那场…全军覆灭的战事… 羌笛,那马背上的姑娘是你的新主人吧?她待你可好? 泪涌了出来。 第110章 奇观 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回到京城了。 池净下了马,任由野鹤在一旁静思己过,自己则寻了一条小溪,拿着皮壶准备取些水喝。 可是这水… 怎么那么浑浊? 她鞠起一捧水,本应清澈见底,在她手心里太阳折射下发出晶莹光芒的溪水,现在却沉沉浮浮着许多淤泥… 黄色的溪水… 别说喝了,洗脸都没法好好洗。 只好无奈地望水兴叹,还是到了下一个茶寮再喝吧。 “野鹤大哥,你又使什么性子?”池净这次是真的有些愤怒,因为要救牛家村的那个姑娘,她白白耽误了半天行程,饥肠辘辘的不说,现在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喝个水都没法喝! 野鹤偏还这时候使性子,不肯动身!她买的是匹代步的马,不是请回来供的祖宗好吗! 只见它嘶鸣一声,马蹄来来回回焦躁不安地踢踏着,头也不安分地往树上撞。这是发情期吗? 她发怒地正要冲它大吼,突然天边无端响起了一记旱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雷声响起的方向,心里的烦闷诡异地平息下来。按捺下心里的不满,她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吧。”她抚了抚着野鹤的鬃毛,没有再朝它发火,而是开始反思自己。 或许,这两天她种种莫名的憋屈,提前到来的更年期反应,突如其来的狂躁,并非是因为要刺杀皇帝的压力引起… 是天,要变了。 … 在她快要行至京城时所见的一幕,更肯定了这个猜测。 先是从蚂蚁开始。 蚂蚁,成群结队的大量的蚂蚁,从道路中间一队接一队地跳了过去。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多的蚂蚁,密密麻麻,爬满了整条宽阔的道路… 在看见这些蚂蚁之前,她很确定自己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 在看见这些蚂蚁之后,她很确定自己是有密集恐惧症的。 本与她一起在官道上策马奔腾的人,此时也不约而同惊惧地停了下来,共同围观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些蚂蚁似乎正在集体搬家,整整搬了一刻钟,由于过于震惊,所以根本没有人敢上前践踏它们。 好不容易蚂蚁队伍全过去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岂知接下来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老鼠!成千上万的老鼠! 它们比蚂蚁的数量更多,从路的右侧横穿到路的左侧,也是一个接一个地窜跳出来,慌乱中带着一丝有条不紊,根本没有让人下脚的缝隙…如果它们不是老鼠,倒有几分行军的队伍气势。 可是,它们是老鼠,货真价实的老鼠!青天白日下成群出现的老鼠! 池净即使与那么多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黑乌乌的一片,依然觉得浑身发寒,惊悚莫名。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前,她很确定自己是不怕老鼠的。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后,她很确定自己是怕老鼠的。 因为前面的人不敢前进,后面的只得静静等候。不知不觉官道上人多了起来,后面排着好几个不清楚前方状况的车队,急着赶路的人们初时叫骂不休,可当他们挤到了前面一看,却也同样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 有些在马车上等候久了的女子,闷坏了下车走走,也跟着往前凑热闹地一看—— 喊出了半声惊呼,还有半声淹没在喉咙里,白眼一翻便晕倒了过去。 这场鼠国大搬家持续了两刻钟,直到最后一只孱弱的老鼠缩头缩脑地一瘸一瘸跳了过去,才算落下序幕。 众人收起心底残余的惶惶不安继续上路,毕竟哪怕天塌下来,路还是要往下走的。 大家皆快马加鞭地往前方奔走,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去跟别人分享今日里看到的终身难忘的这一幕。 池净原以为,今天的惊吓会到此为止。 … 原来并没有。 下一个点就是京城了。夜色即将降临,她只能选择在距离京城只有两个时辰路程的桂宁镇里住店。 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思考以后如何克制今天新产生的密集恐惧症。 疲惫地踏进桂宁镇的主街道,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客栈,客栈前的布招与红色灯笼,在暮色里散发出诱惑而柔和的光芒。 她神色一喜,跨步向前。 可是很快,她喜色一顿,停步不前。 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里散发着一阵霉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味… 她揉了揉眼睛,街道上的人行走匆匆,估计今天是镇子上的某些特定节日,所以行人并不稀少。 街道两旁摆着许多纸与竹篾扎成的花灯,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上面有的写着“愿君安康”,有的写着“蟾宫折桂”,还有的写着“鸾凤和鸣”,等等美好心愿的四字话语。 这是热闹非常的一个夜晚,开心且平凡。 起码常人看起来,温馨得令人心神向往这个小镇的安宁和平。 只是。 … 池净眼里,她只看到满城尽是行走的浮尸。 上一次遇见集体的死亡,是秦玧与唐汐成亲的那一天。 池净早已渴得干裂的唇动了动,一人一马傻站在街道中间,静静地消化这一切不是错觉这个事实。 左边的大叔肚子被水胀得巨大,脸部浮肿不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溺毙的。 右边的大娘并不那么浮肿,只是肚子里破了一个大洞,似乎被人掏了内脏般,仔细看看,还能看出那是被鱼虾啃食的痕迹。 捧着一盏荷花形状琉璃花灯的秀美女子,约莫是因为被冲进水前激烈的挣扎,外衫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抹胸,污水从口里鼻里不断地渗出来。 还有那名被抱在怀里的三岁的机灵可爱的小童,全身肿胀肥大,恶臭的污水一阵一阵地从他的身上滴落,滴落到他母亲的身上… 而他母亲的死状也并不乐观,全身皮肤被泡得呈青白色,两手手指不知为何不知所踪。 天全黑了。 池净站在这热闹非凡的夜市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水灾啊。 但凡特大天灾之前,多少都会带着灵性的动物们皆会优先感应到天地的语言,能读取大自然发出的危险的信号,从而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 蚂蚁和老鼠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来它们不是搬家,它们是集体逃难… 第111章 盐柱 这个小镇没有半丝血腥味,却遍布着酸腐的气息。 那是被水泡发多日后散发的湿霉味,掺杂着尸体被泡至腐烂后的浓臭味。或许还有一些粪水味... 这还不如血腥味呢。 她想拔腿就跑,无奈敌不过身体的疲累,再三考虑,还是寻了间看起来冷清的客栈,拖着万般不情愿的老马野鹤住了进去。如果她也会死在水里,那就顺应天意好了。她真的太累了,真的跑不动了... 按她以往仅有的两次经验,被她所预见的大规模死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应验。 可那是死于车祸与劫杀,属于人为的血光之灾。那这次呢?也会在十二时辰之内爆发洪水么? 然而,这几日晴天万里,哪来的水患?既没有水患,那他们为何会死于水灾? 想不通,说不过去。 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她的眼睛早已经因为困乏而酸涩难忍,她原以为她会沾枕便睡,可是她偏又睡不着。 天气很沉闷,她有些头疼。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白天那群蚂蚁与老鼠。每一只蚂蚁每一只老鼠似乎都在用眼神向她求救… 还有那些全身滴答滴答着污水的镇上的居民… 他们没有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却不敢看他们,尤其那名天真无邪的孩童。 “你到底要让我如何?”忍无可忍,她燥郁地从床上坐起身,盘坐在床中央,像在问自己但更像在问天。 老天爷,你让我看到这一切,到底意欲何为? 我一介凡人,不是天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除了你给我的这双能预见死亡的眼睛,我没有任何异能。 从一开始预见父母的车祸,到那支迎亲队伍的劫杀,如果说那是能改变的**,那现在呢? 这是天灾。我连**都改变不了,对上天灾我能做什么? 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 … 天已经蒙蒙亮,池净彻夜未眠,她用了半个晚上思考自己为什么是个凡人,再用了半个晚上接受自己真的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老天爷发放特异功能给她,估计是随机抽选的。 最后顶着一对乌青的黑眼圈,她从马厩里牵出野鹤来,继续赶路。 “客官您慢走哎,下次还来我们店内投宿。”店小二带着些许惺忪,笑笑地对这位蒙着面纱的古怪的姑娘说道。 池净坐在马背上,闻言转过头来,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将她送出门口的店小二。店小二被她这样古怪的眼神一瞧,就算还有几分梦未醒,如今打了个冷战,也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店小二,我问你一个问题。”依然很困,她此时脑子其实是很迷糊的。也正是因为迷糊,让她突然有了想倾诉的**。反正...面对的是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怕他诈尸来找自己。 “客官您请讲。小的读书不多,能答上来的,定必如实奉告。”小二也正了正容道。 “如果你明知道一个人会死,但你也知道告诉他之后,他是不会信的。非但如此,他还会怪你诅咒他,你如何是好?”池净道。 “客官,这...”怎么开口就是死啊死的?这位姑娘该不会是什么杀手之类的吧?整天蒙着脸,难道是通缉犯?小二赔着难看的笑脸,不知如何作答。 “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直接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就行。”她说道,无心猜测他心里所猜测的。 “呃...小的还是会告诉他,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那小二果真认真地想了想,应道。 “小二,那我说句实话,你很快就会死于水灾中了。水会冲塌你所在的房屋,你随着水被冲走,但你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而且你会泅水。你还救了三个小孩,把他们拉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上,让他们在树干上呆着,你没有停下来,因为你要去救第四个小孩。”池净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青白交错。 她知道店小二的内心在隐忍,忍着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可她却像是说上了瘾。 “你在救第四个小孩的时候脚会抽筋,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放开那个小孩。最后,你与那第四个小孩一起沉进水里。数天后,你的脸会被泡烂掉,你的皮肤都被污水泡成黑色,全身都压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恶臭难闻。” 她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看到那些像在放映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如临其境。她一口气说了出来,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一时间竟没有发觉自己看到的东西比往常更多了些。 轻吐一口气道:“店小二,我告诉你了,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 离开了许久,她耳畔仍能清晰地听到那店小二的破口大骂。 “哪来的疯婆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水灾?你家才水灾!我们桂宁镇百年来从未有过水灾!胆敢再在此妖言惑众,小心我报官府把你抓起来!” 东离的术士是了得!就算这位姑娘是位术士,哪怕最厉害的术士,也最多只能测出来人是死于何因,绝对无法如这般像是亲眼目睹,每一个死亡细节都说得头头是道! 还说什么救了四个小孩,他确实有四个儿子!这女的是查过了他家里底细才会来此胡说八道的?这年头的神棍骗钱方式真是层出不穷,真是...真是...真是岂有此理!一大早遇上这样的事情,哪个正常的人能忍得住不骂出来? “你还不走?再不走我用脏水泼你了!” 小二骂骂咧咧地回客栈内端出一盆昨晚的洗脚水,再走出门就发现眼前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踪影。“呸!晦气!” 可池净并没有因为他的痛骂而情绪低落,她仅仅是笑了笑,扬长而去。 她又不是没被泼过脏水... ... 她不是基督信徒,但一直以来却对圣经里一个名叫索多玛城的故事印象深刻。 神说索多玛城充满**,所以他决定要收回摧毁。神告诉罗得,他可以放过罗得一家,他们全家可以逃离这个城市,只要谨记离开时绝不可回头望。 但罗得之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而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她化成了盐柱。 不能回头,不要回头。会变成盐柱的。 “野鹤,我们安心走吧。” 第112章 瞎子 离开了桂宁镇,没走多久池净又迫不得已地勒了勒马绳。 原来路中站着三名鬓角发白的老先生,虽穿着粗布麻衣,但看起来也有几分硬朗。细看下更发现三人长相皆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三人的双眼皆同样无神——她竟被三名同胞瞎子拦住了路。 以往上京城的路畅通无阻,怎么这一回这么不太平? “三位老先生,请让一让。”池净扬声道,却未曾想到,三名瞎子一致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是有心拦路咯?她心下不悦,沉喝一声:“你们意欲何为,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三名瞎子又摇了摇头。中间的那位看起来比另外二人沉稳一些的老先生道:“这位姑娘,我等并非有意刁难。姑娘且与我等走上一趟即可,我等断不会伤害姑娘。” 难道不劫财要劫色?三个瞎子难不成还能看得到她面纱下的姿容?池净挑了挑眉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若姑娘不愿意,老夫定必当场自刎!”右边的瞎子道,不知何时在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那随便你咯。”她凉凉地道,本就不喜欢被人用生命要挟。 “请姑娘见谅。”左边的瞎子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善,带着愧意道。 “先说来听听,你们为什么要我跟你们走?”池净道,她得先搞清楚,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实不相瞒,我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中间的瞎子苦笑道,脸上居然也流露出几分迷惑来。 ... 桂宁镇的下一个镇,名为桂远镇,而这三名老先生原是桂远镇下一条名为匣子村上的一户三胞胎。 匣子村又叫瞎子村,因不知为何近年来无故失明的村民越来越多,连带着生出来的孩子也双目失明,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匣子村便成了瞎子村。 初时以为是村里的水源出了问题,村民们都不敢喝村里的水,不嫌麻烦辛劳地从邻村的水井里打水喝,但失明的村民却都只增不减。后来又以为是进食的大米出了问题,家家户户不再农作,从邻村买米吃,可仍旧于事无补。 接下来又怀疑麦子,衣料,牲畜,当然也有可能是孤魂野鬼作祟,请来法师大做七天七夜的法事... 该想出来的办法都想出来了,不该瞎的人还是在陆续瞎掉。 根本不知道根源在哪里。 然而从半个月前起,三位老先生开始连续每天做一个相同的梦,这个梦很简单,简单得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梦里只有一条路,路的前方,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骑着一匹老马驰骋而来... 老先生们对此梦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轻视,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告知村长。 年过半百的村长听着他们的形容,半眯着快要看不清人的眼睛,盯着这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许久许久,似乎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丝曙光。 按照三位老先生所描述,再嘱咐村里还没有失明的村民去寻找梦里出现的那条路,大家很快锁定了目标——那是往京城方向去的官道。 因为只有三位老先生梦见了这位姑娘,所以村长并没有让全村的人都出动,以免弄巧成拙,反而把那位姑娘吓跑。于是三位老先生只好带着一位能视物的村民,日日在路边守候,直到她出现。 “你们切记,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把这位姑娘留下来!” ... “所以,你们今天就出现在这里,把我拦下来,但却没人知道为什么要把我拦下?”池净想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可又想到无论她是笑是哭对方也看不到哇,只得作罢。 “请姑娘见谅。”中间的瞎子道。 罢了。 “带路。”池净爽快道,话刚说完便看到路边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恭敬地对她作了个揖,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三位老先生与她往另一条岔路走去。 她当然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整条村的人惦记上。 这村子与其他村子一般,除了失明的人确实多了些以外,并无太大区别。野鹤慢慢地走着,池净没有下马,在目光所及范围内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萧条但一切井然有条的乡村。 只是,拄着手杖探路的人真的有些多。 是什么,导致整条村子的人陆续失明?如果像他们所说,不是粮食问题,不是水质问题,那到底是什么在诅咒着这条村子? 这一切,匪夷所思。 … “他爹,娃的病怎么会突然又复发了呢?” 正在池净苦思冥想之际,一对焦虑的父母边交谈边匆忙地从他们几人身旁路过。那名母亲的怀里抱着一名三岁多的孩童,全身用黑布包裹着,连手指都包得密实,只露出一双懵懂的眼睛来。 那孩子的爹道:“孩子这几天可有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那孩子的娘道:“这…也没吃什么,就昨日夜里孩他舅拿来了几块发糕…” “啊呀!”那孩子的爹一听就叫了起来。“他娘,你怎地如此糊涂,大夫不是说了,不能吃任何发物?” “我,我…”那孩子的娘一听便急得红了眼,一时又不知怎么反驳。 为人母,怎能不记得自己的儿子饮食上的忌讳?大夫交待下来的,她就是一个字都不敢忘。只是,她就是觉得儿子的病都痊愈了,又敌不过儿子那渴望的眼神,心想着就吃一小块应该不打紧,这才… 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啊! 做人丈夫的,见妻子这般神情,还能猜不出妻子做了什么? 那孩子的爹轻叹口气,也不忍再责怪:“以后注意些便是,幸好村后有很多荆棘花,我们继续去砍些回来给娃洗澡便是,没事的,你别哭了。” 说罢那男人又细细地说了些什么,夫妇二人抱着孩子渐行渐远。 “荆棘花?”这是什么花?池净有些好奇地轻喃道。 带路的那位村民耳尖得很,闻言回过头来,友善地笑笑,解释道:“我们村里偶尔会有些小孩皮肤瘙痒,如果用了大夫的药膏不起作用的话,大夫就会建议他们去用荆棘花熬出来的水洗澡,能止痒。” “喔。”池净了然地应了一声,又道:“真想看看这荆棘花长什么样。” 那村民为难地搔头道:“姑娘还是莫要去的好。” 第113章 荆棘 “这是为何?”那对父母说去就去,也没什么顾忌啊。 “这荆棘花只生长在我们村后的山上,村里人死了都埋在后山,我们每年里就清明节去上一次坟,平日里也很少去。后山处处坟墓,阴森得很,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带路的村民说完,没有听见她的回应,抬起头来便望进池净愕然的一双大眼里。 “你是说你们…祖坟处处是荆棘?”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梦会指引他们把她拦下了。 我的个乖乖。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任由它们爬满坟地?”池净仍觉得无法理解,这些村民是觉得坟地太阴森,所以觉得有些花儿点缀也很不错吗? “初时只是一两株,后来越长越多,砍了又很快重新长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懒得去管了,反正也就每年清明节清理一下,再说这些刺还能防止盗墓贼呢…”那带路的村民并不觉得有什么。 “带我去后山。”池净打断他道。 东离国崇尚易术没错,但精通阴宅之事的,竟几乎没有。 不,或许有的,只是她还没遇见。比如那个把镜子埋在张家祖坟里的那个幕后黑手… “这…”眼前这姑娘知道他先前所说坟地阴森是假,阻止她去看坟是真? 可是,毕竟是村里人的祖坟,他又不是村长,带外来人到村里的坟地群去,不太妥当吧? 看穿了他的为难,池净冷笑道:“你们似乎忘了,是你们求我留下来,不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小秦。”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他们二人对话,那名沉稳些的瞎子老先生开口唤道。 “王老。”村民小秦忙应道。 “带姑娘去后山,有什么事,我顶着。”那名被称为王老的瞎子道,他相信老天爷冥冥中这样安排自有它的用意。 … 刺者,钉也。钉者,眼中钉也。 坟土上长小树本就不吉,犹如被人踩在头顶。如是长了带刺的植物,若能及时拔除也没什么,可让它茁壮成长,放任繁衍至茂盛乃至覆盖坟墓——那可是大凶啊! 轻者视物不清乃至失明,重者患上不治之症!如今此村内所有祖坟都荆棘密布… 村民因何陆续失明,这便是最大的根源! 不多时,村长闻讯也赶了过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姑娘。”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谦卑地阐述下自己的身份,这才提出自己一路疾奔过来时心头盘桓不去的疑问:“您说,本村村民的双目失明是因这些荆棘花而起,此话当真?” 池净点了点头,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她此时半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着她眼前所谓的荆棘花。 这哪是什么花?这株刺树,从根部开始,至那分叉的一条条软树枝上皆长满了尖锐的刺,只在树枝顶端开出了一朵不起眼的指甲盖般大小的灰黄的小花。 “可是...”村长看着这几乎遍布了大半座山的荆棘树,“我们每年扫墓时都会清理一次的...” 每年清一次,清理之后也没见大家的眼睛有好转呀。且不说这,前些年他们在查村里人失明的原因的时候也有怀疑过这些荆棘花,那时候是每月来清理一次,把所有荆棘都砍光了不允许其再繁衍,也没有用。 池净依然没有回答。她摘下一朵荆棘花低低闻着,沉思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她扔下手里的小花,站了起来,终于正面面对这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的村长。“开棺吧。” ... “姑娘您说的...开什么?”村长像是没有听清,再次问了一遍。 “开棺吧,现在,立刻。”顾不上择吉日了,而且眼下就快是午时了,正好。 “现在?会不会太快了?”村长下意识地应道,其实他此时脑子一片茫然,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棺?对,他该阻止的是开棺这件事,而不是在商讨开棺时间... “不快了,再拖下去,你们全村的人...嗯哼。”池净轻哼了一声,没有往下说。 村长却在这一声轻哼里打了个激灵,只觉一阵寒至骨髓的冷风从背后吹过。可是他虽然是村长,眼前这片坟也不是他家的,挖人祖坟这等人神共愤的事他做不出来啊! “那就先从你家祖坟开始刨起吧。”池净有些不耐,又道:“我不敢保证你开了棺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我不知道这些坟下面的棺木是什么情况,很有可能开棺也是于事无补。但你作为村长,你不以身作则,将来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可别怨我见死不救。” 说到底,她只是个路人。 村长苦恼地皱着眉,事关重大,本就因年老而有些微驼的腰更是又矮下了几分。尊重先人,万万不可打扰先人安宁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动摇,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选择拒绝:“姑娘,对不起,我真的无法...” 话还没说完,一阵阴冷的寒风又吹过,他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地上的荆棘透过他的衣裤扎进了他的臀部。疼! 王老旁边的小秦忙上前架着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村长刚站好身子,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撞进了他的脑子里:疼的不止是他自己... 不是他自己,那是谁,那还会是谁? 村长带着些惊惧的眼神望向旁边的墓地。 ... 村长要挖自家祖坟。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都轰动了。没瞎的人搀扶着瞎了的人,瞎了的人手搭着另一名瞎子的肩膀,一起赶去围观村长家挖坟。 人死后皆讲究入土为安,而无故开棺是大不敬。因此无人不好奇村长到底为何要挖开自家祖坟。 此时村长家的家丁正忙着在祖坟边架起木架,正午开棺,需撑上一块红布以遮阳用。匆匆赶来的风水师阻止不了,无奈之下翻开通胜,幸好今日虽忌嫁娶入宅安床,但宜动土宜祭祀。 一人一把锄头舞得飞快,很快棺木便露了出来,众人见那棺盖上的裂痕,已心知不妙。 村长当然也看到了,看到棺盖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池姑娘坚持要开棺的用意,额上流下涔涔汗水来。但他仍心怀一丝侥幸地继续作了个“开”的手势。 “啊!”撬开棺盖后,抬起棺盖的刹那,村长率先往棺里一看,禁不住眼前一黑,脚一软便跪倒在坟前。 第114章 迁骨 池净从没见过这种荆棘花,但这诡异的植物的根正如她所料,很长,很长,长到不仅扎根扎穿透了棺盖,还扎进了先人的骨骸里,继续张牙舞爪地放肆着。 带刺的根须如藤蔓般爬满了森然白骨,从头骨上空荡荡的左眼窝里穿过去,又从空荡荡的右眼窝里穿过来…层层缠绕,根根刺骨。 棺木里的先人骨骸静静地躺在那里,它没有说话它当然不会说话,可是缠得紧紧的每一条荆棘的根与尖锐的刺,又无处不在控诉着每一根骨头的痛楚与动弹不得的无奈。 村长一直跪伏在地上,隐约能听到几声呜咽。而在他跪下去之后,村长一家的家眷也齐齐朝棺木跪了下去。 儿孙不孝! 在他们的身后,那些能视物的村民无不惊恐失色,而失明的村民们则依然懵懂不知。 不知是谁先如梦初醒般大喊了一声,又不知是谁先拾起了村长家的锄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家祖坟奔过去… 抢不到锄头的,也迅速疾奔回家,把家中的铁锹铁铲锄头所有农作工具统统带上,要在最短时间里把太叔公的太叔婆的太爷爷的太奶奶的爷爷的奶奶的坟都检查一遍,看有没有被那该死的荆棘根穿透。 不多时,整座布满坟墓的后山不时响起村民的痛哭与忏悔,还有抱着自家未足岁的失明孩子一起叩头叩晕过去的妇人,顿时又忙上添乱,乱作一团…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他们斩断了草,却从没想过要除根!所以才会任由这些荆棘花根将魔爪伸进地底! 池净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负手背对着后山,不去看身后那些陆续被搬出棺木,曝光在青天白日下的众多骨骸。 村长本就苍老的面容又添了沧桑,他从祖坟前起身后,交由儿孙们将先人骨骸清理,而他则不发一言,直直来到池净身后又是一跪。 池净没有回头。静默了片刻,道:“村长,这种情况,其实可以避免的。” … 人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东离人鲜少迁坟,通常都是下葬了便是下葬了,不会再轻易移动,以免打扰先人安息。 而后世里,因为种种特殊原因,出现了专设的开棺人与拾骨匠。 人死去后,先会随便找块地方下葬,尸体在密封的棺木中慢慢腐烂,腐烂过程中生出大量尸虫,而这些尸虫又以啃食尸体腐肉为生。 起码三年,蛆虫才会将腐肉啃**光,继而互相残杀,最后尸虫死去剩下尸壳。他们的后人会依据当地风俗,在先人逝去三到五年左右方才隆重地请来拾骨匠,将骨头一根根擦干净后放置到“金斗”中。 因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中,庚金又代表着骨头,是以拾骨又称为“拾金”,斗是容器,装骨的瓮自然也就称为“金斗”了。 “金斗”虽比不上棺材宽敞,但却不容易被虫蚁鼠侵入,一定程度上确保了先人骸骨的安宁。 而拾骨后便要迁骨,迁骨时寻的坟穴才是最重要,最关乎子孙后代兴衰的。 在这个迁骨的过程里,更能及时发现祖坟的异常,就不需要等到先人托梦,才知道先人的灵魂日日夜夜受尽了多少煎熬… … 村长听罢,牢记于心,叩谢道:“多谢池姑娘指点。” 小秦在他赶来后山之前与她攀谈过几句,告知自己这姑娘姓池。 “村长,你起来吧。”池净不敢用力呼吸,怕吸进太多那些带着腐朽气味的空气。“此事已了,我路过此地也算与你们有缘,命中注定吧,不必多谢。小女子告辞了。” 说罢转身要走。 “姑娘且留步。”他让人无礼地把这姑娘拦住,逼着她留下来,而她也确实成功地解决他们村里最大的隐患,还施恩不望报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去。 他甚至连茶水都没给她倒上半杯。村长越想越愧疚难当,不知不觉已羞红了一张老脸。 “村长还有何事?”池净微顿了顿脚尖,脸色有些无奈地问道。 “姑娘,请再随我去一处地方,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村长道,心里一个想法渐渐坚定。 “这…好吧。”若不是同情这半个村都是瞎子,她早就不声不响地掉头就走了。 谁让现代里公车上那么多年都强调着那句“给老弱病残以及孕妇让座”呢… … 池净没有想到村长会把自己一个外人带进他们村里最重要的祠堂。 “这是…”池净迟疑地问道,没有伸手把东西接过来。 “池姑娘,请你不要问,你只需妥善收着,终有一日你会知道它的用处。你帮了本村那么大的忙,在下无以为报,这是我们村里…最珍贵的东西。”村长道,望向手中东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被坚决取代。 他递过来的是一个有些发旧的巴掌般大小的黄色锦囊。锦囊是他方才将祠堂里最上面的那一排神主牌中的其中一个拿下,劈开它从它中间的夹层里取出来的。 村长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着,像托付生命般托付给她。 “这不太好吧。”不管里面是什么,既然是最珍贵的,那肯定是难以割舍的。于她而言,今日之事纯属碰巧罢了,她深觉受不得如此大礼。 “姑娘,收下吧。你若不收下,在下实在于心难安。如你所说,这是缘分,是命中注定。”村长根本不容她推迟。 谁说不是呢?她原就是匣子村那些先人选中的,否则怎会托梦让他们知晓她会路过,苦苦守候。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池净点了点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客套推搡之中。 他既然非要给,她就大方收下,反正又不是她偷来抢来的。 “那,村长你多保重,告辞了。”池净没有打开锦囊看,既然村长不说,那就代表这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把它贴身妥善收好,她再次道别。 “池姑娘保重。”锦囊的秘密他不能说出,但他相信,到了这姑娘手里,这才算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池净走后,他取出一个与他劈掉的一模一样的神主牌,放回原来的位置。 一阵凉风吹过,村长揉了揉突然苦涩的眼睛,欣喜地发现眼前的一切似乎比往日清晰许多。 第115章 揭秘 终于回到京城的住处了。 池净躺在干净而散发着淡淡阳光味道的被褥上,连饭都没有吃,痛痛快快地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后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姑娘,小侯爷来了。”玉瓶给她端来早饭,轻声地告知一声,转身开始去忙无华楼的事了。现在的玉瓶全身心放在打理无华楼上,已经想不起那个叫灰影的护卫了吧? 想起灰影落寞的背影,又想起玉瓶注定孤寡的八字...人,到底能不能胜天? 还有,刚刚玉瓶说的是东方乐?一大早的来让她进宫吗?皇后的心病已经去了大半,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吧。池净想起万晟交给自己的任务,打起精神来,慢慢地吃完了早饭才走出了房门。 “小侯爷,早啊。”来到了偏厅,果然看到了气定神闲正在喝茶的东方乐。 “嗯。”东方乐冷着一张脸,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就像当初在万晟房内见到他的那时。 “谁得罪了小侯爷?”池净问道,又是谁踩着这傲娇男的尾巴了? “哼。”他没有说话。幽怨地把茶放下,随手捻起桌上一块糕点,继续面无表情地放进嘴里。唔...好吃...这是什么糕?带着浓郁的果香与奶香,咬到中间那层还能吃到些细碎的松子碎...他在无华楼没见过这个糕点! 她又藏私!把那女子藏起来就算了,还把好吃的也藏起来! “小侯爷?我还欠你多少银两?不然,你一大早来这就是为了摆脸色给我看?”池净耐起性子应对着,心内暗叹男人心海底针。 “本侯爷问你,你可有什么瞒着我的?”又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有啊,很多。”池净老实回答道,绝无半句虚言。 “你!”东方乐气一呛,喉咙里的糕点一噎,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哪个人还能半点秘密都没有?我若说我没有,侯爷你信吗?”池净把茶杯往他那边移了一下。 连灌了好几口茶,才把气儿理顺了。她似乎说得也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进宫吧,姑姑虽然比以前好很多了,但还是要完全痊愈为好。”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皇宫里那么多御医排着队等着,他偏偏觉得只有她有办法治姑姑的心病。 是因为她不管遇上什么大事都鲜少失去镇定,而且都能想得到解决的办法么? ... “好。”池净没有拒绝,但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无华楼就托你照顾了。” “那是当然。”无华楼可是他罩着的,不用她说他也会照顾。不过,她就进去宫里那么小半天,也放心不下无华楼?这丑丫头还挺有担当的嘛... “还有,侯爷,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跟无华楼里其他人无关的。”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你今日有点奇怪...你是不是对姑姑的病情有所隐瞒?”东方乐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她该不会是怕皇室怪罪,所以一直不敢坦然,又怕东窗事发,所以此时为其他人求个免死金牌? “那倒是没有,皇后的病已经稳定下来,很快与常人无异。”一般来说抑郁症并不那么容易治好,但她动了点小手段,治疗前给她一点小催眠加深效果,做意象对话时又刻意以意象加强了她的心理防设,现在的皇后不再动不动就要死要活。 这个,她很有信心。 “那就好。”东方乐松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茶。这话题应该扯得差不多了吧?他轻咳一声,耳根悄悄地红了红。“那个...无华楼里招了新的舞者?” “没有啊,还是那几个,你不是都见过?”把琉璃她们带回楼里的那天他刚好也在,已经为他一次全引见过了啊,哪来的新的舞者? “没有?”这下轮到东方乐睁大了惊讶的双眼。 什么时候这事事不上心的逍遥侯爷还关心起她楼里的姑娘来了?池净稍微动脑想了想,忽然就知道他打听的是谁了。山鬼啊,哈哈...“侯爷,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了,你稍等片刻。” 她神秘地一笑,带着些恶作剧的雀跃转身回了房。 “喔。”东方乐木讷地应了声,她猜出自己想见的是谁了?自己的心思真的完全写在脸上了吗?那他之前东扯西扯那么一大堆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他已经尽量不露痕迹了,那女子知道了会嫌他过于唐突吗? 这么说,那女子是跟池净住在一起?他早该猜到的,那般倾尽天下的容貌,再次出现在无华楼里只会引起京城轰动,是该藏起来保护好的。 藏起来的好,藏起来的好。事隔那么多天,他终于要再次见到那女子了?他压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 等下见到了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 她曾在电视里看过一则新闻,新闻里说一对相隔千里的男女网友相恋了,最后决定发展到现实中见面。男子下了飞机后买了一束玫瑰直奔女子,而该女子因出门太匆忙所以来不及化妆。 见面后,男子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网上那个有着翘翘的浓密睫毛,清纯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坚挺的鼻子,皮肤白玉无暇,气质上乘的大美人。只见她脸上密布黄褐色的雀斑,塌鼻子小眼睛,与照片上明艳动人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原来该女子平日里习惯了化妆,拍照时力求完美更是少不得美颜软件,这样一来,呈现出来的当然是另一个虚假的人了。 男子难以忍受这巨大的落差,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当场就与女子吵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 这就是见光死呢。 不知道呆会儿东方乐知道了“山鬼”就是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池净边化妆边控制不住地咧开了嘴。她承认,她的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长戚戚小人... 忍住笑,她手定了定,稳稳地贴上那片薄如蝉翼的蚕丝膜。 为了完美地还原那天舞台上的妆容,她在同样位置画上几朵一模一样的鲜红的梅花。说起来,上次也是多亏了这几朵梅花,秦玧才没有认出秀儿原来的面目。 放下胭脂,她满意地对铜镜里的自己眨了眨眼。嗨,侯爷东方乐,您的女网友已经上线。 第116章 情窦(为衣然儿舵主加更) 扑通,扑通。 东方乐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婢女奉送上来的清茶,婢女投来的眼光是倾慕也好,嘲笑也罢,他毫无所觉。 只因除了喝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的双手无处安放,放哪里都觉得很不自在,只好捧着茶杯。 池净已经进去很久了。 或许也没多久。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没有平和下来,脸上火辣辣的,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脸红了。这天,真热。 有些懊恼,刚刚应该问下池净,她的芳名是什么... 此时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来,带着笑意轻唤了一声:“侯爷。” 他吓了一跳,手一震,打翻了杯子。顾不上擦拭身上的茶水,手慌脚乱站了起来不敢往前方看,像做错了事般低头语无伦次道:“我是…喔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永乐喔不,我叫东方乐…” “哈哈哈…” 那女子笑了出来,东方乐又是脸一红,一时竟没有发现那笑声有些熟悉。他偷偷地往笑声处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是她!真的是她!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 他知道他一定会再见她,只是早与晚的问题。但他始料未及的是见到她后,自己就像个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年般不知所措。他十三四岁时情窦开过吗?似乎还真没有过。那么多年来,除了池净那丑丫头与她,他似乎并没有跟其他女子走得亲近。 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他想说她跳的那支舞真的很好,那首山鬼的曲也作得很好,她本身也很好,她哪里都很好...可是他只呆呆地看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了,更别说赞美她。 他多想抽空狠狠地甩自己几个巴掌啊,起码能清醒些,不要再像个傻小子一样盯着她不放...可是他真的抽不出空来。 接下来,他惊讶地,仪态尽失地半张开了嘴,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怖的事情... ... 亲眼看着美女变成丑女的过程,很可怕吧? 池净贱兮兮地边对他笑得甜美,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撕下脸颊上与她的伤疤贴合得无缝的蚕丝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半湿的白布,对着呆若木鸡的东方乐,迅速地卸掉了妆。 当最后一朵梅花被擦拭得再无半点痕迹,池净扬着自己的丑颜得意地一笑:“哈哈,没想到吧?山鬼是我。” 其实近了看,忽略掉脸上的巨疤,还是能看出七八分相似的轮廓的。 她以为东方乐会气急败坏地啐她一口,然后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也或者会好奇地拿过她手中的蚕丝膜,研究那是怎样神奇的东西。再或者愤愤不平地大吼几句:“本侯爷受到了伤害!不管,你要赔偿我一顿美食!” 可是东方乐仅仅是静静地看着难得一时兴起调皮地恶作剧的她,不发一语。 在他这样目光幽深的凝视下,池净勉强地维持着尴尬的笑:“呃...你没事吧?真被我吓到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就是那个,我觉得只有让你亲眼所见,你才会相信那是我嘛...” “所以。”东方乐沙哑地开口道,眼里平静无波:“那是你易容的。” “嗯呐。”她都用行动证明了,他还不信? “我知道了。”他深深地再看她一眼,没有再多留下只字片语,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池净在原地站着,手里仍拿着半湿的布与那块薄薄的蚕丝膜,不知为何他这模样竟让她有点心里发怵,不敢跟出去。 她是不是玩笑开大了? ... “池姑娘请在此稍候,待我通报一声。” 带路的仍是那位教过她行宫礼的祁公公,池净低低应声“有劳”便低垂着头在原地等候。 很快,祁公公出来了:“池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谢公公。”她道了声谢,踏进皇后的敏月殿。 东方零今日并没有如往常般卧在床上,而是略施粉黛容光焕发地坐在殿中,怀里抱着小皇子。比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如脱胎换骨。 “民女池净参见娘娘。”她熟练而流畅地行了个宫礼,抬起头来注意到了东方零疑惑地看着独自一人的她。 以往东方乐都会陪她一同进宫觐见皇后,但方才他只吩咐侯府的马车将她送进宫,并没有一同前来,所以今日她是独自一人来到敏月殿。 池净有些尴尬。 东方零只当东方乐今日有事无法前来,没有多问什么。她先让宫女把小皇子带下去,主动配合地对池净道:“池姑娘,我们开始吧。” 自从开始进行意象治疗,她心里的郁结疏散了大半。池姑娘带她做一场梦,比御医开过的所有药效果都要好。今天,她终于敢抱起自己心爱的皇儿,看着皇儿,她心里全是满足... 她终于不必害怕自己会在万分焦躁的状态下失手将皇儿掐死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乐儿带来的这位池姑娘。 “皇后,以往都是白日里牵引你造梦,今日是最后一次治疗,皇后便可完全痊愈,但情况有些特殊。”她将早事先想好的借口对东方零道来,缓缓地道:“这次须选在今晚子时,民女斗胆,请皇后娘娘允许民女留宿宫内。” 区区民女,竟妄想留宿宫内。若换作他人,是断然不敢作此非份之想,何况还胆敢厚着脸皮提出来。 但池净不是别人,是给了她重生的人。东方零甚至没有多加思索便应允道:“本宫准了。” 池净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放下,再次行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准。” ... “皇上...”舞贵人柔若无骨的嫩白手指抚在离帝的胸膛上,在离帝的怀里抬起头迷恋地看着这声名显赫的帝王。 离帝稍稍低头便看见她脸上不加掩饰的仰慕,不由得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朕的舞儿。” “臣妾近日来总是莫名感觉有些难过,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舞贵人轻愁地叹了一声,不待离帝回应又往下道:“听说皇后娘娘那边有个很厉害的民间大夫会治心病,今晚正好留宿宫中...” “朕当是什么事,既然人在宫里,就请过来让那大夫也帮舞儿看看吧。”离帝宠溺不减地道,只是在舞贵人欣喜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谢恩时,眼里的笑淡了几分。 第117章 贵妃 离帝凌紫年现今三十五岁,是位年轻而风流的帝王,爱江山,也爱美人。 在他登基之后,理应先立皇后。自古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但这位桀骜不驯的帝王偏反其道而行,他任由帝后之位闲置,只因曾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后。 朝中大臣们自是不允,帝王家事乃天下事,哪个大臣家未出阁的女子不是私下里当做未来国母来教养,个个自小就怀着当皇后的梦想?助帝王治国才是她们需要学的,至于容貌,那是其次。 可是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如意算盘也不得不一一落空。大臣们送进宫里的女儿们他照单全收,这个封贵妃,那个封昭仪,荒唐地按各女子姿色的三六九等赐封,就是不立后。 最终,凌紫年凭着自己的铁腕手段与一干强势的大臣们周旋,立了毫无后台背景的商贾之女,天下第一美人东方零为后。 凌紫年是轻狂的,骄傲的,独裁的。他可以给你数不尽的华丽珠宝,给你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宠爱,甚至还可以斟酌着给你一些凌驾于大臣之上的权力,只要你有足够美貌。 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妃嫔,还能凭着他赐予的这点小权力把他东离泱泱大国给玩垮不成? 呵,女人。 离开了舞贵妃的寝殿,凌紫年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皇后了。 上次移驾敏月殿,走近皇后的凤榻,皇后恰好病恹恹地回过头来。 只见当初让人眼前一亮,惊艳得令天下男子窒息的那张绝世容颜,如今憔悴而蜡黄,双眼无神且眼角生了两根细细的皱纹,三千青丝干枯泛黄无亮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打理过! 他藏起惊讶,寒暄了两句,忙退了出来。 凌紫年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惋惜地摇了摇头:“回金日殿。” 美人迟暮,真是可怕。 “喳。”身前太监应道。 … 这世间竟有会治心病的大夫? “抬起头来。”舞贵妃拈起一颗泛着亮丽色泽如宝石般耀眼的葡萄,并不急着剥皮品尝,只是盯着下方规矩地站着的蒙着面纱的女子,开口淡淡吩咐道。 “是,贵妃娘娘。”池净依言慢慢抬起头来,被人打量的同时,也打量着这位据说比皇后东方零更美两分的舞贵妃。 嗯,东离的美人真的不少啊。 好一对明亮的眼睛!舞贵妃一愣,脸沉了下来。果不其然,皇后让大夫留宿宫中是假,寻来美貌女子诱惑皇上是真! 用力地收拢手指,紫色的葡萄汁液从她紧握的拳里流出。 “为何不摘下面纱?蒙着面纱在宫内行走有何不轨之心?谁准的你如此放肆!”舞贵妃狠狠拍桌,怒目圆睁。 她倒要看看皇后到底找来什么样的货色,想把如今正得势的她按下去,没那么容易! “民女容颜被毁,摘下面纱恐令贵妃娘娘不适…”没想到自己也会无故卷入后宫纷争,池净按捺住心里的不悦。 容颜被毁?借口,这肯定是想保持神秘,待引起皇上关注后,再迫不及待地掀开面纱,让皇上惊艳,从此无法自拔——就像当初作为舞姬的她的做法。 “摘下来。”舞贵妃半点也不信她的说辞,再次命令道。 “是。”池净不再解释,利落地摘下面纱。 “啊…”摘下面纱的刹那,站在舞贵妃身侧侍候着的两名小宫女低呼出声。 这姑娘果真容颜被毁,脸上被烙了好大的一块疤,那疤远看着模糊,但像是个字… 舞贵妃又是一愣。真的被毁容了?她真的只是个大夫? “真是可惜。”舞贵妃道,但语气里却是跟话完全相反的愉悦。 看到池净的丑颜,她只觉心情大好。满意地将满满一碟珍贵的葡萄往前一推,道:“喏,听闻你治疗皇后姐姐有功,这是赏你的。” 不是让她过来治病,是让她过来领赏的?池净满头雾水,静静地又把面纱戴上。 这宫里那么多娇弱的美人儿,就算她的脸吓不倒她们,不小心吓到那些皇子皇女也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在这关键时刻,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还不快点谢恩?”站在贵妃左边的小宫女娇喝一声。 “谢娘娘。”池净不假思索从善如流道,谢完了才想起小宫女说的是那碟葡萄。 “这葡萄可是贡品,是皇上赏给娘娘的。皇上可宠娘娘了,就算娘娘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想办法给娘娘找来。”右边的小宫女也借机拍马道,成功地引起了舞贵妃得意的娇笑。 “呵呵…你们别乱说话,快把葡萄给池姑娘端过去。”这大夫会把这番话转述给那个形同虚设的皇后吧?舞贵妃笑得更愉快了。 左边的小宫女应了声是,端起那用精美瓷碟装着的葡萄,背对着池净与舞贵妃交换了个眼色,走到池净面前,和善地一笑。 “池姑娘,这是我们娘娘赏赐的,你可要好好品尝。” 池净伸出双手,正要接住瓷碟。 啪嗒—— … 手还没有碰到瓷碟,小宫女已经放了手。瓷碟与葡萄一同掉落地上,应声而碎。 “大胆!”仍在舞贵妃旁边的那个宫女几乎是同时喝道:“竟然狂妄至此,把娘娘赏赐的葡萄摔了!” 珍稀的葡萄轱辘轱辘地滚了一地,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多看它半眼。 池净没有看舞贵妃也没有看宫女,她低垂着头与视线,盯着地上的葡萄,微叹一口气。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贵妃会找她的茬,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用这么老套的手法,又在她的意料之外。在这个舞贵妃身上,她看到了唐汐的影子。 “民女并非有心。”虽然知道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还是得说出来的。 “你分明就是见不得贵妃娘娘深得圣上恩宠,替皇后娘娘不平,所以趁机给贵妃娘娘来个下马威。” 端葡萄的那名宫女道,眼里此刻是幸灾乐祸和恶毒,再无半点和善。 “民女并非有心。”池净重复道,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舞贵妃。她不听这些宫女的,她要看看舞贵妃怎么说。 “池姑娘这是辜负了本贵妃的一番好意呢。”舞贵妃笑了笑,表明认同两位宫女的话。 “哦。那不知贵妃要如何处置民女?”池净也笑了笑,道。 第118章 泪堂 如何处置? 舞贵妃低下头假意审视着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没有答话。 “来人呐,池姑娘对贵妃娘娘不敬,掌嘴。”小宫女见状,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舞贵妃才不会跟这些平民女子斤斤计较,这样只会降低身份,所以计较的只能是她们这些宫女。 皇后娘娘的大夫藐视贵妃娘娘,把贵妃娘娘赏赐的葡萄摔碎了,贵妃娘娘的宫女气不过,小小地惩罚一下… 掌的是池姑娘的嘴,也是皇后的脸。 “是。”两名体格粗壮的嬷嬷应声走了出来。 这阵容…不是第一次玩这种小手段了吧。 “娘娘…”池净从容一笑,“昨晚跟你同房的,是皇上吗?” 话一出口,全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什么意思?两名嬷嬷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对视一眼。身为贵妃娘娘,有资格同房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可是昨晚皇上跟朝廷重臣商议大事到深夜,并无翻任何妃子的牌… 娘娘,昨晚跟你同房的,是皇上吗——这是什么话!舞贵妃拍案而起,脸色煞白,浑身气得颤抖,指着池净:“你,你,你…” 她知道了什么?她怎么知道的!她还知道多少?除了她,还有谁知道? 深深的恐惧笼罩着舞贵妃,她竭力克制着过分激动引起的颤抖,长长的红指甲用力扣进手心,折断了一只却不自知。 **后宫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进宫这么久,她不会不知道。皇上宠一个人时可以将这个人宠上天,但厌恶一个人时,也可以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去年,冷宫有一名妃子不甘寂寞跟一名御前侍卫勾搭上,被知情人秘密告发到皇上跟前,皇上立即命人闯进冷宫,将**的二人扔进大浴桶里——浴桶里装的并不是水,而是满满的一桶花花绿绿的蛇… 皇上就这么笑着看着那对不着片缕捆绑在一起的男女挣扎着,痛苦地在那个大木桶里哀嚎着,忏悔着,痛不欲生,最后双双被蛇咬死。 薄席一卷,扔到城外乱葬岗,任野兽啃食不准收尸。 她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她当时陪在皇上身边,笑着看他们被蛇咬死。 对冷宫内失宠的妃子尚且用上如此狠辣手段,那若被皇上发现与他人通奸的是最得宠的身为贵妃的她! 不能自乱阵脚…舞贵妃忍着战栗,对自己的心腹左右宫女使了个眼色,左右宫女点了点头,将那两名嬷嬷请了出去。 当然,这两名嬷嬷出了这个门后,就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她们会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寝室,谁问她们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回应,到了明天,会有晨起打扫的宫女发现她们双双失足死在井里。 … 殿内只剩下池净与舞贵妃,还有左右宫女。 “娘娘恕罪,是民女多嘴了。”池净道,心知那两名嬷嬷是活不到明天了。 其实被舞贵妃打两巴掌也没什么,她也被唐汐掴过,忍气吞声并不是第一次。可是她今晚就要行刺皇帝了,人之将死,忽然就不想再忍了。 “跟本贵妃同房的自然是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知,污蔑皇室可是死罪!”舞贵妃怒喝道。 如今跟前只剩下这女子,只需要确认她有没有同党就够了。瓮中捉鳖,不信她能逃出去。 “舞贵妃你面泛桃花,眉目含情,泪堂呈青黑色…”泪堂又称男女宫,也就是下眼睑位置,主管生殖器官与房事,亦为心肾之交。 “泪堂若呈灰黑色,是睡眠不足。但呈青黑色,那就是近几日房事过度的表现。而据民女所知,皇上最近忙于政事,已经一连数天没有召任何妃子侍寝。” 池净不急不慢,一字一句,似乎深怕她听不懂,解释了个明明白白。 池净精通面相之术?舞贵妃脸色一变,不知所措地抚上自己的眼。青黑色? 左宫女脸色也不好看,疾步奔回内室,很快又匆匆走出来给舞贵妃递上一面铜镜。 舞贵妃往铜镜里一看,她的下眼睑处果真是青黑色… 皇上近日确实没招任何妃子侍寝,就算来这里,也只是陪她躺着歇息片刻又离去。 “可…可笑…简直是一派胡言。”舞贵妃脸色难看得像鬼,勉强辩解道:“近日皇上国事繁忙,本贵妃心疼圣上龙体,所以彻夜难眠…单凭这一点就证明我房事过度,未免太儿戏了。” “当然不止。”池净又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皇宫里是否有这么一个侍卫,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眉疏耳大,右前额有一颗黑痣。” … 随着池净的描述,舞贵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皇宫里确实有那么一个侍卫,因为她昨晚就是跟他… “杀了她。”舞贵妃咬牙道,她改变主意了,不管这个女子有没有同党,也绝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里! “是!”左右宫女领命,眼神一变,杀气腾腾。 “杀了我,就会有人马上揭发你的丑事,你也活不下去。”池净无惧地挺直了腰,她不信舞贵妃敢冒这个险。 “不杀你,我亦难安!”她果然有同党! 池净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舞贵妃,你若不来惹我,我是绝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 谁让她要命人掌她的嘴…就因为这点小事,横行霸道惯了的人栽了个大跟头。 “我凭什么相信你?”舞贵妃犹豫不决。杀她,她有同党。不杀她,又信不过她! “民女进宫来是为了替皇后治病的,并不想横生枝节。”池净再次表明态度,只想尽快离开。 “你走吧。”舞贵妃状似无奈,只能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娘娘!”左右宫女同时出声,不赞同地惊呼道。 “放她走。”舞贵妃道,像是不经意般甩了甩衣袖。 左右宫女心领神会,收起浑身的杀气,温驯地应道:“是。” … 是夜。 一个鬼祟而有些瘦弱的身影在皇宫城墙上跳跃几下,似乎对宫里侍卫换班时辰了如指掌。 那身影躲过了一队又一队巡视的侍卫,身手像只猫般轻灵,闪进了舞贵妃的寝宫。 “美人儿,你可想死我了!” 室内烛火通透,照亮了来人的脸。只见来的是个男人,这男人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痣上长着三根毛。 第119章 靠近 “诚通哥。”舞贵妃无精打采地唤了一声,并没有起身迎接,郁郁寡欢地坐在原地背对着来人,背影我见犹怜。 诚通上前几步,也只看到她完美迷人的侧脸,小巧的耳垂,白嫩的脖子…再往下看,衣衫轻薄,香肩微露,高耸的胸脯…而室内芬芳撩人。 他咽了咽口水,这是他见过最美艳的人间尤物了。心痒难耐,真想扑过去… 可是正事要紧,用尽最大的克制力把脑子里的旖旎挥去,诚通讨好般地凑了上去。 “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敢惹我们的美人儿不高兴,尊贵的舞贵妃娘娘?”这尤物可得好好哄着,哄高兴了,好处多着呢。 “喏。”舞贵妃娇嗔地瞪他一眼,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再拿出几根头发递了过去:“今天我迫于无奈放她走了,但命人暗中取了她几根头发。斩草要除根,你用法子让她供出同党来,再一并除了。” “包在我身上。那我得出宫去了…”事不宜迟,要让那女人活不过今晚,他就必须立马出宫开坛作法。 诚通收下那几根头发,贪婪地看了看她,再摸了她光滑的脸一把,舞贵妃害羞地躲了躲,又娇滴滴地呵斥几句,他方邪笑着离去。 迟早得收了她! … 催眠了一个宫女,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把脸上显眼的疤用蚕丝膜遮住,再粘上假睫毛。池净审视着铜镜里的自己,确定没人能认出自己是为皇后治病的那名池姑娘。 脑里再次将万晟给她的皇宫路线重复一遍,抽出腿间的匕首,在匕首上细细地涂抹着剧毒。 皇帝的寢殿是金日殿…我与你无冤无仇,但万晟想要什么,我便给他什么!所以你必须得死! 低着头行走在宫中,弯弯绕绕的曲廊与羊肠小径甚多,但每一条通往哪里,她早就熟记于心。 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摆放着一碗桂圆莲子炖雪耳糖水,看起来与寻常夜里奉了宫里哪位娘娘之命前往取食的宫女无异。 作为宫里的嫔妃,谁不希望容颜常驻,得到君王经久不衰的宠爱。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多数妃子都会命宫女前去御膳房端来一碗温补的糖水或炖品,方才心满意足地入眠。 皇宫很大,但她的优势在于为了方便治疗,她所入住的地方与皇后的敏日殿不远,而敏日殿又与金日殿两相对望,走过去不需要两刻钟。 如果顺利的话。 “站住!”一声厉喝止住了池净不慌不忙的脚步。 是宫里刚换班的侍卫。 “侍卫大哥。”在这个时候不可有半点迟疑,她毫不犹豫地停了下来,转身唤道。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眼前站着三名佩剑侍卫,其中问她话的便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即使怀疑,眼里还是闪过惊艳。 “回侍卫大哥的话,奴婢叫知儿,是新来的…是舞贵妃让我来取糖水,可是…我记不得回舞仙宫的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舞仙宫是舞贵妃的寝宫,跟金日殿间相隔好几座不大不小的宫殿。 池净说着,清澈的大眼里注满无辜,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名侍卫。 那侍卫闪了闪神,很快又恢复了清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是皇上的,包括宫女,他可不敢有半点想入非非。 但这宫女知儿…眼睛好特别… 他怎么觉得比舞贵妃好看啊… “咳,你走错了,舞仙宫不在这边。你穿过这条曲廊,左边有一条光线不太明亮的石子小路,走到尽头后往右一直走不要拐弯,就能回到舞仙宫了,快去吧。” 她手上的桂圆莲子雪耳汤确实是舞贵妃每晚必定服食的,再加上舞贵妃确实常换宫婢,侍卫不疑有他。甚至不忍心这漂亮的小宫女受罚,还好心地指了一条最近的路。 池净应了声是,又千谢万谢后才按着侍卫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宫里巡逻的侍卫都经过严格训练,意志太坚定了,短时间根本无法催眠成功… 眼看侍卫们走远,池净又从那条碎石小路转了回来。 前面就是金日殿了,这里重兵把守,她如果继续用宫女的身份靠近,只怕还没进到内殿就被识破身份,就地正法了。怎么办? “喂那个,你过来一下,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那个捧着东西的宫女...对,你过来。”尖细的阉人嗓子不耐烦地把她唤了过去。 “这位公公...可是有事要帮忙?”池净捧着桂圆莲子雪耳汤快步走过去,竭力地装出一副涉世未深的新宫女模样。 “你这小宫女...长得倒是不错...”哪怕是终日周旋于后宫,见惯了万紫千红的大公公也不由得喃喃惊叹。 “谢公公赞赏,奴婢叫知儿...”池净闻言笑得一派天真烂漫,抬眸望进那位公公的眼睛深处。 ... “卫公公。”御前侍卫向这位皇上身前的大太监有礼地点了点头,循例地问:“这是?” “皇上突然想喝甜汤...”卫公公道,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皇上想喝甜汤吗?什么时候?他每天全神贯注地留意着皇上的喜好和需要,怎么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皇上向来不喜甜食,怎会突然想喝甜汤?何况卫公公对皇上的事,不管大小向来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今晚却让一个小太监代劳,不像卫公公作风。侍卫迅速打量了跟在卫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几眼,发现小太监的侧脸竟出奇的清秀... 皇上是要...他回味过来,原来如此啊。面色不见丝毫尴尬,偏身让了让道:“公公请。” 那始终低头的小太监闻言这才敢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里满是好奇。这小太监是新来的吧?侍卫在宫里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太监,心内不由得泛起几分同情,又有几分惋惜。 生得这般好容貌,要做什么不好,偏进宫当太监。就算是上门当个小户人家的赘婿,再不济也可以去小倌馆挂个牌,被那些寂寞的有钱寡妇玩玩,也比切掉那玩意儿进宫的好啊。 皇上整日对着后宫三千绝色,终于还是腻味了?以方才小太监的容貌,说不准... 思及此,他忙垂下视线,不敢亵渎。 第120章 刺杀 “皇上,您要的甜汤来了。”卫公公笑咪咪地走进御书房,轻唤一声。 “甜汤?”凌紫年挑了挑眉,这小卫子是年老耳背了,竟离谱得把他要的葡萄听成了甜汤。 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双白如无暇美玉的芊芊小手端着一碗桂圆莲子雪耳甜汤,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碗,是宫中御用的独特的紫黑瓷碗,中等大小,捧在寻常宫女或太监的手里,并无什么不妥。 可此时,那双白且软嫩的小手手指轻按在碗沿,黑与白的视觉冲击下,小手显得娇弱无力,竟引起凌紫年无端的怜惜——怎能让佳人来做端甜汤这种粗重活?这样的一双手,生来就不该沾上阳春水,该享尽荣华富贵… 才把碗摆好,小手的主人退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动作间掀起了一阵细微的风,那人身上淡淡的馨香传进凌紫年的鼻子里。 凌紫年贪婪地吸了一口,反应过来后身影旋即僵了僵。他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召妃子侍寝了,如今居然看到太监的手,闻到太监的体香都能有了反应? “放肆!”不知是恼自己的意志力变得薄弱,还是不想让眼前两个太监发现自己的异样,他狠狠地把那碗甜汤扫落地上。 砰—— 珍贵的黑色瓷碗碎了。 他心内得意一笑,抬眸望向那双手的主人。 … 喜怒无常。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池净此刻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凌紫年怒气极盛地往她看来,那阴寒的眸子像是告诉她他打算诛她九族,池净心里不由得泛上一阵凉意。 只是一碗糖水,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帝王的警惕与杀意。 没在甜汤里下毒是正确的。 卫公公忙跪了下来:“奴才罪该万死,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卫公公将台词倒背如流啊。池净正在心内暗暗佩服,卫公公见她无动于衷,用力地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跪下来。 这小…小知子怎么这么不识时务?龙颜已然大怒,做奴才的不但没有立马跪下,还直挺挺地站着成何体统! 想他小卫子在这深宫半生识人无数,谁精明谁愚钝向来逃不过他的眼…真是被鬼遮眼了才会今晚突然想要提拔他…他到底是怎么会认为这小知子机灵讨喜,想要提拔他的? 池净被他这么一扯,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也跟着跪下来:“奴才罪该万死…” 奴才罪该万死。这句话,凌紫年每天起码能听上好几百遍,但从没有一个人——不管宫女也好妃嫔也好太监也好,没有谁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婉转动听。 “真是该死…”他看着那垂下头,跪在自己面前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眼睛随着他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心里也忽上忽下,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他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之时,他是想杀他的,这半点不假。可是当他把碗摔了,开口就要治他的罪之际,印进他的眼里的是一张世间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丽的脸。 十三岁时初尝**之欢时没有,登基的时候没有,立东方零为后的时候没有,遇见舞贵妃的时候更没有。 如今他对着一个绝美的小太监…心绪乱得一塌糊涂。 他着了魔般向那个小太监伸出手去,他要把他扶起来,他要捏着他小巧的下巴,看清楚他那如昨夜星辰般璀璨的眼,看清楚他每一分长相… 池净低着头跪着,全身看起来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心跳加剧的不止凌紫年,还有她。 如果卫公公不是也忙着发抖,他便会留意到这个他印象不深的小知子此刻正把手伸进太监袍的右侧,紧紧握着一个突出来的类似于刀柄的东西。 突然,池净头部强烈地剧痛起来,眼前一阵摇晃,身子一软,正好倒在凌紫年前来扶住她的臂膀里。 … “…五路阴神,八方小鬼,急急如律令,速来助我…”面朝着皇宫的方向,诚通口中振振有词。 神案上摆着一碗半生熟的米,一碗豆腐,一碗漂浮着几张槐叶的清水。三个大碗前有三个小香炉,分别点燃着三根蜡烛,三柱清香。 念完了咒语,他往三只大碗里各放了一滴血。首先往地上撒了一把半生熟的米,再将槐叶水倒在豆腐块里,混合着槐叶水将豆腐块捏碎,同样倒到地上。 只有小鬼喜食半生米,豆腐渣,喝槐叶水。 将左右宫女偷来的几根头发包裹在一张黄符纸里一起烧成灰烬,将灰烬一点不漏地塞进稻草人中空的头部。 接下来,他在稻草人额头处贴上一张黄符,拿起画符专用的毛笔,用蜈蚣与毒蛇蟾蜍等混合的血画了一道复杂的符。 画完符后,血还余下少量。他取出六枚钢针,将针尖位置均匀地沾上那些毒物的血。 最后,再分别以四枚钢针定住稻草人的四肢,一枚刺进稻草人的头部… “说,与你一起威胁舞贵妃的同党是谁…”诚通虽是对手里的稻草人说着话,他却知道听见的会是远在皇宫之内的池净。 … 这是怎么回事? 池净头部的剧痛如针刺般疼痛难忍,她在凌紫年的臂膀里紧咬着唇。她根本无法动弹,连双眼都疼得无法张开,冷汗淋漓。 凌紫年看着她痛苦的脸,心里微微揪了起来。这小太监是在演哪一出?苦肉计?欲擒故纵? “我…没有…”我没有同党…池净忍着尖锐的疼,回答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这个声音,她听过! “快请太医!快!”凌紫年摸了摸她的额头,竟发现她体温滚烫如火,不似作假。是他方才太凶,吓到这小太监了?所以如今有旧病发作? 卫公公领命疾奔出去传太医,御书房里只剩下她和皇帝了。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她像是被人定住般,别说拔出匕首了,就是动动手指也办不到。 “你果真没有同党?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舞贵妃的事情?”那声音容不得她思考,再度像催魂号般响起。 是舞贵妃… 只要确定她没有同党,她就要这样莫名地当场死掉! 池净意味过来,不能说真话!可是头部巨大的痛楚在驱使着她坦诚道出:“…没有…” 没有就最好了。 诚通微笑,将最后一根最粗最长的钢针缓缓推进稻草人的心脏处。 第121章 秀儿 “啊——”她的心好痛! 凌紫年紧紧地按住眼前疼得意欲发狂的小太监:“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太医?不行,若是让太医来了,发现她是女子之身事小,发现她身上的匕首事大,她要尽快杀了这皇帝! 她忍着痛,把手伸到腿侧。 “啊!”池净又是一声痛呼,疼得直卷曲起身子,刚伸到腿侧又急收回来的手捂着心窝处不住地痉挛。是谁,是谁在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刀,还残忍地不停地绞动... 凌紫年心疼不已,轻轻地放下她,决定亲自去寻太医。 疼,真的好疼。池净恍恍惚惚地躺平了身子,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她还没有刺杀成功皇帝,还没有给万晟弟弟解掉死劫,给他留下好多好多钱...还没有想办法帮玉瓶找个如意郎君,她不能一辈子这么孤寡下去...如果灰影的命也会因万晟而影响,玉瓶应该就不会孤独一辈子...还有小鱼,小鱼的脚链还没解开...蓝以墨,聂大哥,名大哥... 还有那个吃货东方乐,她还没亲口对他说,她不是故意耍他的呐... 她不由得泛起一个空洞的笑。来到东离那么久,她其实什么事都没改变过...她由始至终只能看着这一切,无法插手... 慢慢地眼前一点点地黑了下来,她再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静静地躺着犹如睡着了一般。 “咯”轻得几近无的一声响起,房内的柱子动了动,那本该由整根圆木制成的大圆柱子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走起路来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快速地走到池净面前并蹲了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死了... ... 到处一片漆黑。 这里是阴曹地府?池净伸出手来,像盲人般无法视物,只能靠双手去摸索。她朝一个方向一直走,却一直走不到头,也摸不到任何墙壁。 “呼...”漆黑里,有一道轻微的喘息声响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她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来源处喝了一声。 “呼...”那人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让池净想起搁浅在岸边濒临死亡的鱼。 不管是谁,她也要过去看看。打定了主意,池净凝神辨别着,朝那声音慢慢地移步过去。没走多久,她就踢到了东西——喘息声就是从这东西里发出来的。 蹲了下来用手一点点地摸索着,先是摸到了...一根针? 她心里一凉,忍住惊惧继续往下摸去。她似乎摸到了一张脸?手下传来的触感她很确定是头发,头发很长...往下摸,这是人的眉毛,眼睛,鼻子...方才针的位置,是插在这人的眉心处!地上的人不是人! 池净忙收回手,吓得往后跌坐在地上。什么鬼,这也太考验人的胆量了!“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呼...手...”那人微弱地开口,吃力地想表达自己的话。 手?手上有东西吗?池净壮起胆子继续把手放回那人的身上去。这是手臂,往下就是手腕...迟疑了一下,她准确地摸到了那人的掌心。 没有,那人手上空空的,除了冷得像冰块,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另一只手?正打算放开这只手去摸另一只手,那人却用尽全力用自己的手抓住了池净的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池净正要失声尖叫,下一霎却被大脑里涌上来的大量画面冲击得无法言语。 ... 烈日炎炎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叉着腰在欺负另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不准你跟着我!”叉着腰的小女孩虽年龄尚小,但美得惊人的五官与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师父说,我一定要跟着你,不然晚上不可以吃饭。”被骂的小女孩眼里泛着泪花,低着头抽泣着。 “师父说师父说师父说,那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哼。”那漂亮的小女孩骄傲地别过脸去。 “可是师父说,他是我师父,你是我师姐。”被骂的小女孩委屈地反驳道。 “不准叫我师姐!叫我池净,池净姑娘!不然我就划花你的脸!”漂亮的小女孩娇纵地吓唬着她,眼里闪过懊恼。 怎么骂她赶她吓她她就是不走! “池净姑娘。”小女孩捂着自己虽然不漂亮但是也不丑的小脸蛋,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想了想又喜滋滋地补了一句:“那我就是秀儿姑娘了。” “秀什么秀,啊呀反正你烦死了,你别跟着我,你跟着我你会死的知不知道!”小池净不耐烦地推了秀儿一把,秀儿一时没有防备,跌倒在地上,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池净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把她拉起来,但伸出去的手停顿在了半空,又收了回来。就让秀儿讨厌自己吧,越讨厌越好,离自己越远越好。 她狠心不理越哭越凶的秀儿,转身一口气跑到了师父的房门前,直通通地跪了下来。“师父!求师父收回成命!” 房里一片静默。许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徒儿,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 “命?什么是命?”小池净紧紧握着小拳头,脸上写满了愤慨。 “命就是天意。”师父无奈地叹息道,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老天爷手里的。 “徒儿的命是命,秀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小池净咬着牙恨恨地道,“师父说徒儿今年要死,这就是天意,既是天意,那就随了天意罢,师父又为何将秀儿寻来?” “你就当是为师自私吧...”师父道,不再言语。 “不,我不要这样改命!我不要这样活下去!”她狠狠叫着,起身跑远。 ... “...秀儿,出来吧。”她离开没多久,屋内的人再次开口,却不是对那离开的人说的。 “师父。”秀儿在树下怯怯地走了出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秀儿。我替你埋了你的父母,替你的哥哥寻了一户好人家收养,为师做这一切皆是出于私心。秀儿,你愿意替净儿去死吗?”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仁慈,但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残忍。 师父对自己有恩,秀儿是铭记在心的。她和哥哥在街头卖身葬父母,是师父在市集经过,将年幼的他们二人买下,还将她和哥哥的生活安排妥当。 “回师父的话,秀儿愿意。”坚定的眸子始终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第122章 替身 秀儿,一个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出生,八字吻合且气运相近的女子,是师父无意间在市集边发现,买下来替自己去死的替身。 师父算出她五岁这年有死劫… 死就死好了,她又不怕!她才不需要什么替身!秀儿命里有一线生机,她没有,师父凭什么要秀儿把生机让给自己? 自己是人,秀儿就不是人了吗?那是秀儿的生机,她绝不能夺! “师…池净姑娘…”小秀儿穿着粉色的衣裙,衣服上还绣满了粉色的蝴蝶,往小池净的床上跨了过来。 那一身粉…真是恶俗的眼光…小池净闷闷地转过了头,没有理会她。 最恶俗的是师父,说什么她们两个女孩子睡一块有个照应,就擅自在她房里多搬来一张床,还跟她的床并排着摆放…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让秀儿整天贴身跟着自己,跟自己吃一样的东西,睡一样的方向,就是为了迷惑鬼差,让勾魂的鬼差分不清谁是谁,也方便他自己随时等着给她们两个改命换命! 她不要这样霸占别人的东西!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 小池净恨恨地捶了捶床板,床板应声而裂,发出巨大的“咯吱”一声响。 小秀儿吓了一大跳,忙跨回自己床上,迅速钻进被窝里,双手捏着被角挡在胸前,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盯着她。 小池净冷哼一声,像个小老头般负手走出门外。 “敢跟上来我就划花你的脸!” 直到寅时她才回到房内。小秀儿早已经睡下,月光静静地照在无辜的小女孩脸上,扁着嘴,睫毛上仍有湿意。 胆子真小!动不动就被吓哭!小池净厌恶地瞪着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连被子都盖不好,真讨厌!那么弱,肯定会着凉,真麻烦! 小池净嫌恶地站在原地瞪着她天真无邪的脸一会儿,慢慢地走到窗边,费力地踮起脚尖,轻轻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把窗关上。 在她的身后,已经睡着的小女孩嘴角往上翘,扯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 “师…池净姑娘…等等秀儿呀…”小秀儿气喘吁吁,但体力终敌不过自小习武的小池净,眼看又要跟丢了。 她正要急得哭出来,却发现小池净一动不动地站在前方等着自己。 她忙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 “秀儿,你知道什么是死吗?”小池净依然背对着她,语气里的悲凉半点也不符合她们这个岁数。 “秀儿知道。”小秀儿眼里也没有半分懵懂,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回道:“死就是没有呼吸了,不会说话不会笑了,身体会腐烂,被埋在地下,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 就像她的爹娘。 “那你还跟着我?死是很痛苦的,很难受的!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你快走啊,逃啊!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小池净突然就疯了,她转身来用力推了一下小秀儿,语气里隐藏着平日里没有的急切。 “秀儿不走。”小秀儿站好,面对如此凶狠的小池净,她没有了往日的懦弱,看小池净的眼神像看待不听话的小孩般摇了摇头。 “是没有盘缠吗?我给你!”小池净问道,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往她手里塞。 “秀儿不走!不走!不走!”秀儿看到手里被塞得满满的金叶子,眼红了,头一回朝她吼了回去。 她们二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她们是同生人。所以她们比谁都了解对方,也比谁都清楚对方有多冥顽不灵,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死磕到底,绝不改变。 “你再不走,你真的会死的。”小池净说完了这句话就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她的死期,将近了。 … “师父,有人动了南边方位!”今年东离的南边必有大旱,南方属火…国运一旦被改,就很难改回来了! “净儿,如今东离即将遭逢大难,一旦国运被成功篡改,天下苍生苦不堪言。唯有靠你一己之力…”如此重任交由一个五岁的女娃身上,如何扭转乾坤? 小池净小小脸蛋毫无畏惧,拜别了师父,与两名暗卫陪同,坐上了马车。变天咒只有她知道,连师父都不知道,她要亲自往南走一趟! 只是她毕竟年幼,火候不够。那企图篡改国运的人用了障眼法,等她赶到时才发现大旱已连绵数月,哀鸿遍地,无力回天。 她不信! … 变天咒已经不起作用了。 “…破!”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按在九龙鼎上指向南方的那条龙头上,龙头毫无动静。 小池净咬了咬牙。子时前,若再不冲破对方的强咒,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可惜她所学之术实在有限,师父教的此刻也派不上用场…如今除了舍身破咒,别无他法。 师父,你所说的死劫,就是这个吧?小池净从容一笑…作为族内唯一传人,为了天下苍生,她虽五岁,但从来便不惧生死。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离开之际在秀儿喝的茶水里放了迷药,她才无法一同前来。 凝了凝神,她再次闭上了眼,默念咒语。“…以吾之魂,破其之咒!破!破!破!” 南方龙头迸出一阵耀眼红光,那光里蕴含着一股强劲的气势,直直弹向她小小的身躯,她被弹飞了出去,撞在山洞里的石壁上。 破了,破了…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欣慰地看着不远处静静地散发柔和光芒,终于平和下来的九龙鼎。 只是那股喷发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小池净被撞得五脏六腑俱裂,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慢慢地便没了气息。 … 她看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上飘…原来死亡真的没那么可怕。 接下来会飘到哪里去呢? “师…池净姑娘!”从没想过,小秀儿会从山洞外跑了进来。 她怎么醒了?她怎么找得到这里的? “师姐!”小秀儿抱着已经失去生息的她,放声大哭。 谁是你师姐… “…诚心…祈求万灵…以吾之躯…载其之魂…以吾之血,易其之魄…” 小池净睁大了惊奇的双眼,小秀儿怎么会易魂咒?是师父教的! “…换!”小秀儿含泪大喊,旋即也紧紧闭上了双眼。 再张开眼睛,她看到自己穿着粉红的衣裙,裙摆绣着许多粉红的蝴蝶——她已在秀儿的身体里。 第123章 前世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 小秀儿在最后关头施了易魂咒,将她刚刚离体的魂魄转移到了她自己的体内,而小秀儿本身的魂则进入了她原来的那具伤痕累累的刚刚断气的躯体里。 能进去只是一时间易魂咒作用使然,她知道很快小秀儿的魂魄又会在她的躯体里游离出来… 毕竟死去的躯壳,怎能装载生魂? 她不要!活下来的机会是属于秀儿的,她不能要! 小池净气急败坏地从自己的躯体怀里掏出一颗鲜红色的药丸,这是世上仅存的一颗血龙丹了!没时间思考了!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已经不具备吞咽本能的躯体咽下药丸…来不及歇息,又紧接着念起定魂咒。 总算把秀儿的魂定在了自己原来的躯体里...刚擦去额上最后一滴汗,一阵冰凉刺穿了她的心肺—— 她讶然看了着胸前的剑,死劫? “呵呵,没想到居然是个黄毛丫头坏了我的好事...”刺穿了她的那人在她背后轻笑着,刺穿一个小孩的身体就像刺一棵大白菜般轻松,他随意地又把剑拔了出来。 小池净想转过身来看看来者是谁,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泥土,一双无法瞑目的大眼死死地瞪着石壁旁的小女孩,放心不下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山洞归于一片沉寂,谁也不知道有两名年幼的小女孩在这个杳无人迹的山洞里双双丧生。 不知过了多久,靠着石壁的那名小女孩突然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 池净回握着地上那只因为被针钉住手臂不能抬起来的手,又怕太用力会握疼了她,只能眼泪止不住地一串串往下掉。秀儿,是秀儿... 她的躯体被那南方龙强烈的撞击弹到了石壁上伤到了头,而被她用定魂术定在她体内的秀儿醒过来后就失去了五岁前的所有记忆。后来阴错阳差被卖到唐家,成为唐家的家奴,又因唐汐的嫉妒被虐待致死! 拔掉,她要把这些针拔掉,全部拔掉!她摸到秀儿眉心上的针,可是用尽全力那针也纹丝不动。“秀儿,你说话,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呀...” “...呼...呼...疼...师...池净姑娘...”地上的秀儿虚弱至极,吃力地开口道。 池净姑娘。 她一直就不准秀儿叫自己师姐,不准秀儿跟自己太亲近,不准秀儿跟着自己,不准秀儿这个,不准秀儿那个... 所以上次她高烧不退,秀儿借机现身于她的梦里,提醒她提防宫里的舞贵妃,也只敢笑着生疏地唤她一声“池净姑娘”。 偏偏没良心的她醒来后便忘了秀儿在梦中交待的一切。 “叫什么姑娘!叫师姐!我是你师姐!笨蛋!你这个笨蛋...”她终于控制不住,哭着朝她吼了出来。 “...师...师姐...”秀儿笑着唤了一声,声音里的欣喜疲惫又短暂。随着她的这声“师姐”,池净眼前一亮,四周不再是浓墨般的漆黑。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眼睛有些不适,她抬起手来遮挡了一下光线,再放下手的时候发现她与秀儿二人已经回到了当年丧生的山洞里。 而终于,她看清了躺在地上的秀儿。此时的秀儿并不是上回梦里现身时见她的模样,她已经把这个身躯完全还给自己,容貌是长大后的秀儿模样。 钉住秀儿的一共有五根钢针。四肢各一根,眉心一根,最后一根最大的,插在秀儿的心脏之处。秀儿是魂,虽没有流血,但她的魂此时已呈半透明状态,很快便会魂飞魄散。 池净此时也是魂,哪怕她已经想起前世五岁前的事情,作为魂也施展不出任何咒术。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秀儿烟消云散。 ... “...师姐...秀儿不是笨蛋...”积攒了一定的力气,秀儿再次开口已经没有那么喘。但池净知道,苟延残喘的她只是在回光返照罢了。 “你不是笨蛋是什么?”池净抹了抹脸上泛滥成灾的眼泪,不等秀儿回答,她又连珠炮似的数落道:“明明我都把一线生机给你了,命就是天意,天意就是让你活着,你的一线生机就是你的。你看,你我就算换了魂,死的也只会是我。可是你为何不努力活着,这才过去几年?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骚浪贱害死...还有脸叫我师姐...” “...什么是...骚...”师姐她...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以前是假的凶,现在是真的好凶... 可是,她依旧听出了师姐语气里的难过...还有对她不变的关心... “那个你别管,你别说话,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师姐我很生气,很生气,恨铁不成钢,懂吗?”池净凶巴巴地吼着,一边又试图去拔她手臂上的长针,该死,这根也动不了... “...师姐,秀儿死后就想起了一切...师姐...秀儿对不住师姐...”秀儿说着,想起自己没能好好地护好师姐的脸,眼泪也流了下来,充满愧意的眼睛直直盯着池净脸上的疤。 她被大小姐虐死,但魂魄并没有因此游离出体,反而因师姐的定魂术一直藏在师姐的神识里。 池净又是一阵心酸。“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又不在意这个。” “...师姐...呼...”秀儿又开始轻轻地喘了起来,魂灵又透明了几分。“呼...死劫...秀儿...呼,还是帮师姐挡了...” 师姐曾有两次死劫,一次是十二年前山洞里,她以命帮师姐挡了,但却没有挡成功。十二年后,师姐的魂回来了,她用自己的魂帮师姐挡了对方的钉魂术,她要魂飞魄散了可是她好高兴,她还是救了师姐了... 可是师父说过,师姐此生会有三次死劫,现在已经过了两次,还有一次怎么办? “...呼...师姐...”秀儿皱了皱眉,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手臂了。不行,她要快点说出来,好让师姐多加小心。 “...秀儿...师妹...”池净也看到了她消失不见的四肢,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假装,慌忙扑了过去大哭起来。 师姐不但允许自己叫她师姐了,还叫自己师妹了呢...秀儿露出一个幸福的笑。 “...师姐...还有一次...一次死劫...小心...师...”师姐,师姐。 山风刮过洞中,扬起几片落叶,又轻轻落到地上——地上什么也没有了。 第124章 今生 真的死了?那人再次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手放在她的颈间动脉处,最后谨慎地把头靠近她的心脏处认真地听——没有心跳声,没有起伏。 看来是真的死了,既然死了,就不必救了吧。 “快,太医,就在里面...”是卫公公的声音。 “来得如此之慢!若治不好他,朕要了你的脑袋!”是凌紫年的声音。 “...皇上息怒...”这是太医。御书房外响起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与说话的嘈杂声,是那些人去而复返了。那人脚跟一旋,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一只突如其来的冷冰冰的手像从地底下伸出般抓住了他的脚。 他浑身汗毛直竖,右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即搭上了左手腕间的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是幻觉,幻觉...闭了闭眼,说服自己这是幻觉。那皇帝与公公太医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得立马离开这里! 尝试着再次迈了迈步子,那只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脚。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心内默默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佛祖庇佑,他时运高时运高,不会撞见那些东西的... 是人是鬼,看了便知!他屏息着低头往自个儿脚边看去。 那先前经过他再三确认,那名已经死了的扮成小太监的女子此时正伸出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脚踝,女子在睁开眼睛的同时,他看到有一颗眼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 前世往事已经烟消云散,今生的一切还要继续... 那人呆呆看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正在大声呐喊:诈...诈尸啊... ... 今夜皇宫里的气氛有些波诡云谲。 宫内巡逻的侍卫们似乎比往常更多了两倍,来来去去走动的声音很是密集。虽然已经尽量不闹出太大动静,但还是惊动了东方零。 “什么事?”东方零已经不如以往般,些许动静就会觉得身心不安,如芒在背。只是作为后宫之主,她也要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这般大费周张地调派人手。 身边的宫女芳儿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回来将情况一一回报于她。 “回皇后娘娘,宫中侍卫说今晚御书房丢了东西,皇上说以防有刺客潜入,所以如今正各宫各院搜查,以确保宫内安全。” “原来如此。”御书房,最近皇上都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到深夜,那皇上有没有事? 芳儿瞧见了她眼里的担忧,急忙又将话补全:“侍卫大哥也说了,皇上无大碍。” “甚好。”平安无事便好。她放下心来,又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疑惑道:“池姑娘还没来?” “说也奇怪,方才奴婢怕池姑娘误了时辰,特地去了池姑娘的房内一趟,她竟不在房内。”芳儿道,自从第一次见到那位池姑娘引着皇后娘娘“造梦”的情形,她叹为观止深感奇妙,而创造这奇迹的人自然也就是她景仰的。从此她便将池姑娘的事上了心。 一位民女留宿在皇宫,她又在想,要不要有人乘机上门奚落这位姑娘?出于关心,她上门去探一探,却走了个空。 “哦?在这深宫大院之内她也无识得之人,她会跑到哪里去?”皇后闻言颦起了眉,心头突地一跳,不知为何竟想到了侍卫们正在搜查的刺客... ... “皇上,前面就是敏月殿了...还要...”还要查吗?皇上似乎不太愿意踏入敏月殿。 侍卫头领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次的刺客非同小可,连皇上都亲自参与搜查,他们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宫门那边已经确定防守严密得连半个苍蝇都飞不过去,他们自信只要人没离开宫里,都能搜出来。 这名刺客今晚是插翅也难飞了。只是...为何皇上口谕不允许伤害这名刺客一根头发? “要,敏月殿也不例外。”凌紫年道,跨开大步往敏月殿走去。 来到敏月殿,并未通传,凌紫年带着侍卫们鱼贯而入。东方零诧异地从凤榻上起身:“皇上深夜到访,这是...” “皇后莫慌,只是搜查刺客,哪怕彻查通宵,朕也绝不能让刺客跑到皇后的敏月殿来。”凌紫年给了她一个抚慰的笑,嘴里是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 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径自去搜,自己拉着东方零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许久不见,他的皇后竟再无半分老态,甚至比起上一次他来探望她的时候来,简直天渊之别...只见她容光焕发,此时已近子时了却毫无疲态,皮肤看起来竟比十六少女更细嫩更有光泽... 尤其是方才她从凤榻上起身茫然失措的那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相国寺前,遭几个市井流氓调戏,无处可躲楚楚可怜的又亭亭玉立的身影... 东方零也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帝王夫君。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明明身为皇后,却像失宠的冷宫妃子般每日翘首以盼,连个舞姬出身封的贵妃如今得到的宠爱都比她还多。 也是她傻,帝王之家何来真情?池姑娘说得对,女人不能全指望着男人来给自己幸福...想到这里,她释然一笑,笑容如盛夏绽放之粉荷,带着无限温婉与温柔。 凌紫年竟是看痴了。 ... “皇后娘娘,池姑娘来了。”正在此时,芳儿在殿外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凌紫年的思绪。 “池姑娘?”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池姑娘? “回皇上,这位池姑娘是乐儿寻来为我治疗心病的,今晚留宿宫内。”东方零神情一松。将缘由大致地向凌紫年说了一下,刚好侍卫们也搜查完了,并无异常。 凌紫年点了点头,他在舞贵妃处有听说过皇后这里来了一位会治心病的大夫。只是...今晚还要治疗?有些惋惜地看了眼今晚格外妩媚的东方零,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芳儿领着池净走了进来,与凌紫年打了个照面:“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池净也跟着低下了头,行了个宫礼:“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凌紫年先是注意到了她的面纱上的双眼,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他停下了脚步,又开始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为何朕搜遍了其他宫殿也没见过你?你从何处过来?” 然而未等她回答又急切地道:“你,摘下面纱让朕看看。” 第125章 重生 池净没有说话,也并未照凌紫年的意思去做。她迟疑着开口道:“民女貌丑,怕惊扰了皇上。” 凌紫年横眉怒视,正欲将其论罪,但又想到这女子极有可能就是... 不由得又放低了些姿态,带着些诱哄意味:“朕不怕,你且摘下面纱,可好?” 池净暗地里握紧了那淬满了剧毒的匕首,虽然错过了御书房,但现在也是个大好的机会——秀儿的脸却又突然浮现在她眼前,想起那钉住秀儿的六根钢针,她心狠狠一揪。 不行,现在不行。 紧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她从宽袍里伸出手来,缓缓揭下自己的面纱。那几乎占据了整个左脸的烙疤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在场的侍卫和宫女们脸色虽不变,心内却仍感到一阵骇人。 凌紫年没有被吓到,但也承载不住满心的失望,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池净抬手重新把面纱戴上,也顺手掩去了嘴边的嘲讽。“皇后娘娘,子时已到,我们开始吧。” ... 做完最后一次意象治疗,回到房内已是丑时,那名把她带出来的男子已经离开。他就是万晟提过的,在宫里安排的那名内应吧。 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 十二年前,她阻止了东离的南方——也就是固城一带的大旱延续下去,也被始作俑者杀了,死前她将血龙丹喂给了自己已经断气的躯体,再将秀儿的魂定在那躯体里,只因她知道血龙丹能令伤重的她起死回生。而自己的魂魄则不知怎的到了现代,重新出生成为池家的小孩... “爸爸,为什么给我取名叫池净?”曾经的她扬着阳光的笑,倚在爸爸身边问道。 “傻净净,这名字不是我给你取的呀。”爸爸揉了揉她的头发,慈爱地回答。 “那是谁给我取的名字呢?可是,今天老师问大家的名字,其他小朋友的名字都是爸爸妈妈起的。”她疑惑了, “哈哈,净净你忘了,你本来叫池承宜,小名叫宜宜。三岁那年你突然做了个恶梦,醒来了你就一直哭着说自己不是池承宜,是池净。”爸爸想起往事满脸的怀念,女儿一天天长大了,没以前好玩了。 “是吗?可是我不记得了。”年幼的她苦恼地咬起手指。 “哈哈,三岁时候的事情,不记得也不奇怪。不过说也奇怪,给你改了这个名字以后,你就很少做恶梦了,也不经常发烧了。”爸爸含笑道。 “小时候,我经常发烧吗?”听起来身体很弱的样子啊,可是她现在每天学跆拳道,柔道,还有散打,身体棒棒的呢。 “嗯,常常发烧。有好几次烧糊涂了,还哭着说自己胸口穿了个大洞,一直指着自己心脏说疼,可把我跟你妈妈吓死了。”池爸爸叹了口气,想起那段初为人父手足无措的时光,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孩子的姥姥是乡下过来的,那天刚好来探望他们,留宿在家里。有经验的老人家一看就知道,小孩是撞邪了。急忙到了阳台处烧了好久的香和纸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神灵莫怪之类的话,孩子才没有再哭下去。 她姥姥还说过,身子弱的小孩多半是八字轻,送一送阴神喊一喊魂或改个名字就好了。这话他是听了进心里,毫不犹豫地将女儿出生前他想了三天三夜想出来的名字“池承宜”改成了后来的“池净”。 只要女儿健健康康的长大,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的。 ... 池净眨了眨泪湿的眼,父母的爱永远不求回报,而她不管身在哪个时空,她也永远爱爸爸妈妈。 她根本不认为那是一场梦,梦不可能那么真实。唯一解释只能是,她十二年前真的死了,死在那个山洞里,投胎到了现代。在那里,她与爸爸妈妈弟弟一起渡过了很长很长很长的幸福的一段时光... 直到那道日全食的光把这一切化为幻影。 不管怎么说,那一段血浓于水的亲情不可能磨灭。最后,又不知什么原因,秀儿死的同时她也死了,她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身体里。 她一点一点滴地回想着,试着将所有谜团解开。回想起她刚回到身体里的时候,除了脸上的疼,还有小腹处的无数针刺似的疼... 血龙丹!池净精神一震,忙坐起来。 秀儿失忆后根本不记得自己拜过师学过艺,就算她记得,她所学的皮毛根本无法将体内的血龙丹功效发挥到最大。何况,她怀疑师父从头到尾只教了秀儿一个易魂术。 池净盘起腿来,开始凝神运气。五岁前打下的基础如今她全记起了,首先气沉丹田... ... “皇后娘娘,您的情况已经很稳定,除非突然遭遇太大的刺激,否则你的忧郁症不会再复发。”池净依然蒙着面纱,站在那里,与昨日一样,但又与昨日不一样。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气沉如水,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浑厚气势。 “真的吗?”东方零喜出望外地道,同时望向身侧的芳儿。芳儿也高兴地咧开了嘴,望着池净的眼神更是充满崇拜。 “嗯。没什么事的话,娘娘可以安排民女出宫了。”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不急。”东方零展颜一笑。“今日皇上会为本宫设宴庆祝本宫康复,池姑娘且再留一日,就算是本宫感激你治好了本宫的心病,让本宫得以与皇儿多些相处的时间。” “这...池净一介民女,参加宫中宴会,唯恐不便。”杀皇帝的事情她反而不急了,如今她只想先出宫。 “这哪有什么不便?本宫亲自邀请的贵客,谁敢有异言?”东方零道,顿了顿,倒是真想起了一个人有可能刁难她。“池姑娘,你是怕舞贵妃会出言不逊?” 舞贵妃把池净请了过去,池净打翻了葡萄的事她也有耳闻,虽不知为何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但这二人结下梁子倒是事实。 舞贵妃!还有那个用钉魂术置她于死地的人! “...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舞贵妃的事?”她终于记起,这个声音是那名叫诚通的道士...很好,皇后若没有提起,她都快把这一桩给忘了。 “回皇后娘娘,池净不怕。既然皇后盛情邀约,那池净便厚颜留下,参加宴会了。” 那就先把眼前的仇报了吧。 第126章 赴宴 池净在宫女的协助下换了身浅蓝色的衣裙,外披同样色系的轻纱裙袍,裙幅褶褶如波光潋滟流动。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身剪裁得宜的浅蓝色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身材挺拔而匀称,优雅而精致的锁骨,线条优美的颈项。还有那墨玉般的青丝间,斜插着一支由碧蓝冰玉镶嵌而成的发簪,平白增添了几分高贵。 芳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身影无形中散发的绝代芳华,即使是同样身为女子也不由得痴痴着迷。芳儿想起以前念过的一句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池净察觉到了她暖暖的视线,回过身来嫣然一笑。 芳儿也报以善意的浅笑,可惜了这张脸... 池净整理着身上的新裙子,状似无意般说起:“芳儿姐姐,昨晚我见月色撩人,于是出了房门四处走动走动,刚好走到了顺意门北面的水井附近...” 芳儿听着,面不改色。顺意门北面的那口水井今天早上打捞出了两具尸体,是宫里的两名嬷嬷...昨晚见过嬷嬷的人提起,这两名嬷嬷不知从哪里回来后就痴痴呆呆的,问什么也不回答,推她们,她们还傻笑着流口水... 半夜的时候有人看到她二人手牵手傻笑着向那个方向走,现在宫里传开来,都说是撞邪了... 池姑娘昨晚去了那水井附近?那里平日很少有人经过,除了打水的宫女。难怪她在她房里找不到她... 不过两名嬷嬷是昨晚后半夜轻生的,池姑娘是子时左右在那附近,看来不是她了。想来也是,谁害了人还敢说自己出现在附近?芳儿暗地里松了口气。 “好了,好看吗?”池净笑着,优雅地转了转圈,转动间裙摆间点缀的银丝流动着,芳儿觉得自己被转花了眼。 ... 皇后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宫里的宴会了。 到处被擦拭得光洁无垢的大殿四周摆设着各色各样大束的娇艳的花朵,两旁的长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与蜜饯,蜜饯旁的酒壶里装满了各种清香的浓烈的美酒。 八名绝色舞姬们穿得极其暴露,统一穿着样式相同的绿色衣裙在琵琶声中翩翩起舞。 人是人间仙子,酒是瑶池玉液。气氛正好,众人看得陶醉。除了一个人... 池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白衣公子——她记得他叫凌云。凌云旁边的叫清风,昨晚在御书房把她从密道里带出来的便是清风。 向清风投去感激的一眼,清风却有些畏惧地闪避着她的眼睛。池净暗笑,任谁被一具尸体拖住了脚,也会吓得魂不守舍的。她只好继续将观察重点放在凌云上。真奇怪,他的黑牡丹不是已经解了吗?既然已经不需要用酒来压制蛊毒,为何此时依然酒不离手? 她注意到他初时还用杯子倒一杯,浅尝辄止。但一杯又一杯,像喝白水般越喝越无味,最后干脆弃杯子不用,直接用酒壶倒到嘴里。 而坐在最上方的凌紫年却对嗜酒如命的凌云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察觉到被人打量,凌紫年无意间将视线转到了池净身上,池净忙低下了头。 凌紫年,凌云。看来又是另一出狗血的宫廷大戏。 正低头假装喝茶,感觉旁边的位置有一道紫色停驻。她不经意往右边瞄了一眼,竟是东方乐。 ... “侯爷。”礼貌性地问候。 “嗯。”东方乐淡淡扫了她一眼,像是才发现她这个人也在宴会之上。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那么高傲,还坐她旁边?以他的身份,该去坐皇后下方第二个位置呀!喜怒无常的家伙...池净讨了个没趣,翻了翻白眼也就不再说话,很努力地装做认真观赏舞蹈。 舞池中,八名舞姬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九名。其中,又数站在最中间那名用面纱蒙住了脸的粉红衣裙神秘舞姬的舞姿最为优美。她时而旋转,时而起伏,舞步越跳越快,过程中数次与池净的视线对上。 诚通这个废物!连个无权无势的丑丫头都搞不定!他不是说只要给他几根头发,他就能送这女人下去见阎王?现在呢?那女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还满脸嘲讽地看着她跳舞! 真是气死她了! 最后一段音律停下,舞贵妃也正好揭去了面纱,露出了面纱下的美艳容貌。在掌声中,她走向前方向皇后福了福身子,天然嗲的声音听起来像随时带着撒娇:“此舞是妹妹排练了好几个夜晚,特意选在今日献上,祝贺皇后姐姐身体安康,青春常驻。” “舞贵妃有心了。赏。”东方零扯了扯嘴角,内心毫无波动。舞妹妹这三个字她可叫不出口,膈应。 “谢皇后姐姐。”刚跳完舞的舞贵妃此时脸红扑扑的,微嘟的红唇,因运动而发亮的双眼,怎么看都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她谢过东方零,转身走回自己位置的时候,也不管东方零有没有看到,眉目含情地朝凌紫年抛了个媚眼。 凌紫年眼沉了沉,执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 “皇上,今日这殿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太监?”东方零对舞贵妃的行为视而不见。 “朕这是怕五皇弟和永乐侯不习惯宫女的侍候,所以特地交待多添几个太监在旁。”凌紫年解释道,又看了看那几个长相清秀嫩白的太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望梅止渴。昨晚的佳人有如昙花一现,之后即使是搜遍了全皇宫,也不见其芳踪。 在他再三追问之下,卫公公这老糊涂竟也不知道那名叫小知子的小太监的真实来历,宫里内侍名单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就连卫公公自己也是平日里见过两三回,觉得这小知子甚为讨喜,这才一时兴起提拔他的心。 想到神伤处,凌紫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小知子啊小知子,你到底为何凭空消失?抑或,你本就是那天上来的仙子? 五皇弟?这么说,凌云是东离五王爷?他的随从清风真的是万晟派来的吗?如果不是,那凌云也知道自己欲在御书房对皇上下毒手的事,为何不揭穿她,反而还救下她? 这个东离,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池净笑了笑,把茶移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东方乐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没有说话。 第127章 嫌疑 圣上面前喝什么酒,殿前失仪如何是好。 东方乐想开口阻止,又略感不妥。其实那天转身就走,也没有陪她一起进宫,只因他心情是很复杂的。一个是相识不久的率性丑丫头,一个同样也是相识不久但魂牵梦萦的嫡仙意中人。 任谁知道她们二人原是同一人的真相,也会不知作何反应吧...他抿了抿唇,正走着神,却听到众人在议论着什么,“池姑娘”三个字透进他的耳里。 他只是少跟着她一天,就在宫里闹出事来了?东方乐心里有些悔,又有些隐隐的自豪。可也正因他昨天并不在场,此时根本插不上半句话。 “皇上,请一定要好好问清楚池姑娘,那两位老嬷嬷是臣妾的同乡,臣妾向来受她们诸多照顾,如今死得蹊跷...”舞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哭得悲切。 坐在凤座上的东方零已是隐有怒意。今日的宴会是为了祝贺她康复,如今这舞贵妃一上来就提起两个死人,分明是特意来触她楣头! “哦?竟有此事?池姑娘,你快说说,昨晚你到底去了哪里?”刚被舞贵妃抛的那记媚眼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凌紫年,如今见美人垂泪,哪还顾及得了皇后感受。 经舞贵妃这一提他也才记起,昨晚搜遍了皇宫都没见过这位池姑娘,怎么他刚带着侍卫们到了敏月殿,这位池姑娘就冒了出来呢?谋杀嬷嬷事小,在宫中随意杀人事大。这么说来,这名女子行踪确实可疑。 “回皇上,回贵妃娘娘,昨晚民女在房中忽觉沉闷,又见月色撩人,便出了房门四处稍作走动。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顺意门附近,但因为子时将近,而民女又一时忘了与皇后约定的时辰,所以芳儿来寻民女,民女便与芳儿一起回了敏月殿。”池净不慌不忙答道,顺意门就在她所住的附近,并没有离得太远。 凌紫年思索片刻,依稀想起芳儿昨晚确是在殿外与池姑娘一同出现的,不过,事实究竟如何,还是要看芳儿怎么说的。 ... 芳儿被传了上来,听到皇上的问话,不假思索地道:“确有此事。昨晚子时左右,奴婢在顺意门附近找到了池姑娘,她正在那里赏月。” “皇上,芳儿当然是帮着池姑娘的...”舞贵妃此时已擦干了眼泪,凉凉地暗示道。 池姑娘是来给皇后治病的,那当然是皇后那边的人,而芳儿也是皇后那边的人,她们三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互相包庇再正常不过。 “皇上,据民女所知,那两名嬷嬷是死于寅时,所以民女子时在顺意门赏月之时,嬷嬷们还活着。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要民女找出民女寅时没有出过房门的证据,就可以证明民女不是凶手?”池净依然沉稳应对,没有半丝慌乱。 东方乐投过来赞赏的一眼,可惜池净没有看到。 凌紫年道:“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自然就不是凶手。” “谢皇上。”池净道,走到了凌云旁边,顿了顿,再移过去一些。“民女的证据,是这位清风公子。” 话音刚落,凌紫年已是皱起了眉。“清风是五王爷的近身护卫,又怎会与你有所牵连?” “昨夜,也刚好是寅时左右吧,清风公子到民女房前敲门,说是王爷病发。因听闻民女是位民间大夫,而宫中御医又无法为王爷医治,所以将王爷症状说与民女,向民女寻求有无良方。”池净似在一边回想,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位五王爷当初可是亲口说过“姑娘此恩,凌云记下了”,那现在她有难,编个故事寻求庇护不为过吧? ... 清风不语,只是下意识去看自家公子。公子依然一杯接一杯地倒酒,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那你可有良方?”听到前面凌云病发那段,凌紫年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但接下来又听到寻求良方,忙问。 “并无良方。”池净也答得爽快,“民女听罢了王爷的症状,自问阅历尚浅,竟是闻所未闻。再加上深夜出门,多有不便。是以当场拒绝了清风公子。” 喜色加深。不过只是一眨眼功夫,凌紫年沉下了脸问道:“清风,可有此事?” 同样沉下脸来的还有东方乐。 在宫中深夜私会女眷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哪怕情有可原...清风咬咬牙,伏跪下来认了:“请皇上恕罪。” “可是,皇上...”舞贵妃见状急了,这丑女怎么随手扯都能扯上一个靠山?扯的还是连皇上都有所忌惮的手握着重兵的五王爷凌云。 池净嘲讽一笑,抢先道:“五王爷与民女素不相识,若不是如此,民女又怎会知道王爷身患恶疾?又怎会知道王爷昨夜病发?难道舞贵妃还要说,连五王爷也是要帮着民女的?” 凌紫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选择了相信池净的话。凌云是他的皇弟,他当然了解他的性子。今日别说素不相识,就算是熟识之人,只要没有发生过的事,凌云是会毫不留情地推翻对方的谎言。 因为凌云是个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算计他的人。 “是臣妾鲁莽,可是臣妾也是替那二位嬷嬷不平,急于找出凶手...请皇上恕罪。”舞贵妃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凌紫年那饱含不满的眼神她当然接收到,不敢再胡闹。 凌紫年没有理会她,对清风道:“念在你为主求药心切情有所原,等下自去领五十大板便罢了。下次若五弟再有不适,还是尽快传太医的好。” 他其实还是介怀着凌云夜半发病却不让太医知情,不让太医知情的话,他怎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谢皇上开恩。”清风叩谢,沮丧地退回一旁。救了人还要打五十大板,这位池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就是昨晚万分惊吓之时踢开了她的手又踩上了一脚而已... 雷声大,雨点小。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不过也算这女人识时务,没有将她的事说出来。昨日诚通离去之时留下的药膏甚为神奇,她只轻轻一抹,眼底的青黑色今日已褪尽。若现在池净再说她与人通奸,无凭无据的反倒是池净,她还怕什么? 这个女人活着,始终是她最大的威胁。舞贵妃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第128章 算计 “话说回来,本贵妃还是头一回知道,心病是能治的。”舞贵妃轻呷一口茶,转开了话题。 “民间自有能人,贵妃不知道也是常情。”东方零漫不经心地道,也轻轻吹了口茶,慢慢品着。 这是在说她少见多怪?舞贵妃难得地没有恼怒,反倒落落大方应道:“臣妾确实孤陋寡闻。所以今日想要开开眼界呢,不知池姑娘是用什么样的秘方,治好了皇后姐姐的...心病?” 不知是不是故意,那“心病”二字停顿得有些耐人寻味。 皇后的心病,不是失宠是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没人敢点破,抬头赏花的赏花,低头喝酒的喝酒,后宫向来是无硝烟的战争之地,无人敢掺和。 东方零一怔,想起那些一次次治疗中她的怯弱,痛哭,挣扎,恐惧... “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些药粉罢了,不足为外人道也。”池净抢先道,意象疗法对现在的人来说过于离奇,难保不会有人把这当成邪术看待。因此她每次给皇后治疗都是只留下芳儿一名宫女,其他人包括东方乐在内都是被赶出殿外的,知道详情的人越少越好。 东方零含笑地望着她,附和点头。她同样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发泄出多少心酸苦楚,尤其那个得意忘形的舞贵妃。 “什么样的药粉如此神奇?皇上真的不好奇,不想知道吗?”舞贵妃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凌紫年话说一半,可是转念一想,这位池姑娘真的没有良方吗?宫中耳目众多,她会不会是与清风谋算着,等出了宫再给凌云服用这种药粉试试?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嘴边的话便转了个方向:“不如,让朕也见识下这神奇的药粉吧。” ... “此药专治心病,何况所剩无几,配制一份要耗费数年,怎能随意让人服用?”池净一脸为难地道,垂下的眼神有些闪烁。 这是心虚的反应,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凌紫年危险地眯起了眼:“朕让你试,你便试。” “并非民女小气不愿展示此药的功效,实在是此药对患心病之人方起作用。皇后娘娘已痊愈,一时之间要再找一个有心病的人...”池净显得更为难了,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不无道理。 可她越是遮掩,凌紫年就越想立马鉴定药效。瞥了一眼独自喝闷酒喝了许久却仍不见醉意的凌云,按那人说法,他最迟应该活不过这月,可他如今仍没有倒下。 是他的疑心在作怪吗?总之,他不会让凌云还有半点活下来的机会。但眼前这女子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意拿出药粉来,就是不愿意让他安心!诸多借口,要找什么有心病的人?宫里人那么多,他又怎会知谁还有心病...凌紫年神色一整,想起一个人来。 “舞儿。”凌紫年唤道,语气里极其温柔。 舞贵妃顿时心头莫名地紧缩...她上一次听见皇上这样温柔地讲话的时候,是将冷宫那个妃子与侍卫扔进蛇桶的时候。想起那桶花花绿绿的蛇,舞贵妃舌头有些打结:“皇...皇上...臣妾在...在...” “朕记得昨日里你提过。”凌紫年关怀备切地道,“你说近日来总是莫名感觉有些难过,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朕也记得皇后也说过同样的话。如今想来,舞儿你也是心病呢。” 东方零低头不语,看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像她此刻的心一般荡漾着感伤。原来,皇上他还记得她曾说过的话... 舞贵妃失神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敢相信盛宠中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沦为试药的工具。 ... 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舞贵妃恨意冲天地瞪了池净一眼,看着她从随身带的小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再命人取来一只瓷碗,将小纸包内的药粉倒了一半在碗里,用热水冲开。 凌紫年也在密切地留意着池净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小包药粉,他便能发现此时她的手捧着碗的姿态有几分眼熟。 东方零停留在她身上的则是不安的眼神。池姑娘为了替自己保密,竟撒谎说自己是用了药粉。这可是欺君之罪... 池净感应到了东方零的担忧,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热水放凉至适宜的温度,她捧着碗朝舞贵妃一步一步地走去,在舞贵妃眼里看来,此刻的池净更像地狱走来的鬼罗刹——她搓了搓手臂,却搓不去阵阵冷意。 池净朝贵妃泛开一个比方才的凌紫年更温柔的笑:“舞贵妃,喝下它,你很快就会好的。” “皇上...”看着那黄黄的药汤,她终于带着惧意向凌紫年发出求饶。 “喝吧,爱妃。”凌紫年像没看到她眼里的哀求道,但终究是陪了自己很长时日的宠妃,于心不忍。所以他特意加了一句说给池净听的:“你若喝下这碗药后有何不测,该陪葬的人,一个不少。” ... 陪葬... 向来无情是帝王。舞贵妃枯涩一笑,也罢,在皇上面前,谅这个姓池的也不敢弄出人命来。带着一股壮士断腕之势,她捏着鼻子喝了几口,便远远地将碗推开。 一刻钟过去了,舞贵妃紧绷的心神松弛了一些。 两刻钟过去了,舞贵妃确定这药粉是真的不会置她于死地。 三刻钟过去了,皇上没有不耐,舞贵妃反而掩嘴打了个呵欠,疲意尽显。 实在是等得乏了,望向池净的眼里终于也不再是警戒:“池姑娘,看来你这药一点作用也没有嘛。” 池净微微一笑,抬眸望进她的眼睛深处。“舞贵妃...你是不是想睡了?” 这药粉作用其实很大,主要是安气宁神,让人疲惫放松。否则舞贵妃这样戒备心深重的人,池净不确定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催眠她。如今这样,刚刚好。 “是的,我想睡了...”舞贵妃又打了个呵欠,意识有些散去。 “贵妃,你现在身在何方呢?”池净问道。因为她放轻了声音,所以其他人也自觉地噤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我现在在皇宫里的宴会大殿,你不知道吧?呵呵,你肯定没去过,你这个土包子。”舞贵妃迷糊着望着池净,神情里三分像睡意,七分像醉意,甚至忘了自称贵妃。 “贵妃,你还想说什么,全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会好多了。”池净放柔了声音道,同时定定地望着她的双眼。 “我还想说什么?呵呵。”舞贵妃像是突然清醒,神情变得高傲起来。她一一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伸出一根青葱玉指,直直指向了最上方的九五至尊——凌紫年。 第129章 真话 凌紫年明显愣了愣。 他当上皇帝以来...不,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就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以下犯上,用手指着他。 尤其还是后宫那些此生都要依着他的心情,靠着他的宠幸与赏赐而活的女人。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凌紫年!”直呼皇上名讳,又掀起一阵惊天骇浪。舞贵妃似是没有察觉周围人的交头互耳,也或许是就算察觉了也不予理会。 她身姿曼妙,款步姗姗,头上的蝴蝶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栩栩如生更灵动,但今天吸引着别人视线的不是她的美貌,却是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爱妃...”凌紫年有些不确定地唤道,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 “别叫我爱妃!”舞贵妃突然朝他吼了出来,眼里是凌紫年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嫌恶眼神。“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你不是皇帝,你以为你能得到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一幕太刺激了...左宫女从发呆中突然发觉情况不对,忙上前阻止拉了拉她:“贵妃,你在说什么,你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了?就是那包药粉的作用吗? 凌紫年脸色稍显舒缓,那这就能合理地解释舞贵妃这不合理的行为了。正要朝着罪魁祸首怒喝,另一声拔得比他更高的尖叫盖过了他正要出口的话。 “控制?你才被人控制了!蠢货!本贵妃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那两个嬷嬷是你杀的,你先在她们身上下了药让她们变得痴痴呆呆,再等到了半夜引她们自己跳到井里去...”舞贵妃此时状态有些癫狂,但众人已经被她所说的话震惊,无暇再注意她的不妥之处。 左宫女脸上血色尽退:“贵妃,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 右宫女眼皮一颤,也总算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连忙来帮忙阻拦:“贵妃你吃错了药快别说了,我们先回去。” “让她说下去。”谁也没有作声,凌紫年冷冷地道,向殿门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来将左右宫女齐齐架走。 “怎么了?杀两个嬷嬷算什么大事?跟皇上您比起来,我还是善良的小兔子呢,哈哈。”贵妃坐了下来,像跟他闲话家常般,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口茶。 “那倒是。”凌紫年笑了笑,笑得纵容。“那你说来听听,你还做了什么大事,是朕比不上的?” “唔...”舞贵妃还真认真地思考起来。“让皇后滑胎算不算?” 东方零闻言,眼中迅速泛起泪花,锥心蚀骨的痛袭来,难以置信地望了过去。 一瞬间,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破草屋内,一边流着泪,一边独自打扫着地上那些一团团染着血迹的碎布——那些哪里是什么碎布,那是她那已经成型的胎儿啊... 她一直深深自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身体,怪自己没有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早已经没了心跳,怪自己粗心大意... 如今舞贵妃竟用那种“我是不是很厉害”的语气得意地把真相说了出来,如此肆无忌惮地往她的伤口上再补一刀!东方零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发现池净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事到如今,她还怎么能忍下去?她抹了抹早已一片湿意的脸,视而不见地直朝舞贵妃走去。 池净也站了起来想去阻止东方零,但身边那抹紫色比她更快地冲了上前,拦下了东方零。东方乐拉住东方零,迅速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东方零立即安静了下来。 “姑姑,先别冲动,听听看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 “滑胎也不算什么大事,没什么了不起的。”凌紫年轻松地说道,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舞贵妃进宫的那一年,皇后刚好怀上孩子,但不足四个月就胎死腹中,最后太医给了一碗汤药,将死胎从皇后腹中引出。虽然后来也再次怀上了,但这女人竟胆敢谋害皇室子嗣...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收买了很多人才成功的,像桂嬷嬷啦,祁公公啦,芬儿啦,收买这些人可不是轻易能办到的。”舞贵妃道,就像桂嬷嬷,是皇后从宫外娘家带进宫中,几乎是从小看着皇后长大的。祁公公,芬儿,也是皇后身边的心腹... “那后来皇后再次怀孕,你怎么不再让她滑一次胎呢?”凌紫年给了她一个赞扬的笑,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那她得多谢她有个好侄儿。”舞贵妃冷哼一声。要不是东方乐好吃,把宫里的一个御厨带走,她同样可以下手成功。那名御厨是她的心腹,她可以将下毒的事情安心交给那人,其他人她信不过。 东方零向东方乐投去感激涕零的一眼。若不是一直心系着自己,乐儿不会找来池姑娘,若不是池姑娘,她也不可能得知真相。 人人都说是她这做皇后的姑姑护着东方乐,但其实一直都是东方乐在护着她,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 “你还做了什么?”凌紫年脸上仍然带着笑,似在鼓励她说下去。 “好像也没做什么...也就收收贿银,陷害陷害其他妃子...皇宫里生活好无趣的。”舞贵妃又喝了口茶,话说得多了有些口渴。 “贿银?”凌紫年无心知道她还陷害了哪个妃子,那不是他想要关心的。只是贿银?她一个后宫妃嫔,贿银能有多少?谁贿赂的她?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庆大人与我一起合谋,将好多地方的税收偷偷涨了三成,但这三成没有进国库哦。”是庆大人买通了礼部将她作为舞姬带进宫的,进宫后再找个时机在好色的皇帝面前跳一支舞... 庆大人,户部尚书。凌紫年点了点头。 “...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我那都是装出来的...你根本满足不了我...你早就虚透了...嘻嘻,侍卫小王就很好,他长得好,那功夫也好...”舞贵妃就像个诚实的孩童,有问必答,哪怕连房事的细节也没有遗漏。 哪怕凌紫年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接下来,他继续谆谆善诱,从舞贵妃嘴里得知了一件又一件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真相。从谋害皇嗣,到勾结大臣,从陷害忠良,到**后宫... 条条都是死一百次都不够死的死罪,凌紫年再次笑了起来,这笑,越发温柔。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第130章 假话 直到舞贵妃连帐册的藏匿之处都直供不讳,眼见盘问得差不多了,凌紫年朝殿外挥了挥手,殿外的侍卫飞身离去。不到半个时辰,帐册已经放在凌紫年面前。 而此时凌紫年也终于可以确定,池净的药粉确实神奇,其神奇之处在于能让人吐露出真话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问了。 “舞儿,光靠庆大人一个,你是完成不了这么多事的。还有谁在帮着你呢?”凌紫年道。 “当然是诚...啊!”舞贵妃正要说出那人名字来历的同时脑袋闪过尖锐的疼,她瞬间清醒过来——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清醒了。 更难堪的是,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清楚记得!记得自己如何嘲笑皇上,如何道出与何人勾结,又与何人通奸,假传了什么样的圣旨,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找过多少替罪羔羊... 完了,这下完了。舞贵妃瘫软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不,她还有办法补救!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是喝了那妖女的药,皇上你是看着我喝下去的对不对...”舞贵妃哭喊道,见凌紫年笑而不语,心里发虚。圆目微睁,突然张牙舞爪地又往池净扑过去:“本贵妃与你无怨无仇,你竟如此害我!” 池净轻松闪过,脸上依然是那副深感为难的模样:“贵妃娘娘可真是冤枉民女了。这药是专治您的心病的,又怎会是害你的呢?” 舞贵妃怎么会突然就从她的催眠里醒过来了?又是那个叫诚通的道士搞的鬼?没关系,她会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凌紫年又挥了挥手,两名侍卫上前将舞贵妃擒拿住。“爱妃,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呢。” “皇上冤枉啊,臣妾冤枉啊!是池净!一定是池净这妖女迷惑臣妾,臣妾方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在此妖女的控制下,才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皇上要明察啊!”舞贵妃惊慌失措,头上华丽雅致的金步摇在挣扎中掉落一地,她的头发也因此散落了下来,狼狈不堪,再不见半点高贵仪态。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么?凌紫年扬了扬手中的帐册,“那这些...爱妃你又如何解释?” ... “那是假的!那是妖女为了栽赃于臣妾做的假证,臣妾根本没见过这些帐册!这些全是她做的!她在蒙蔽皇上!她会妖法,对,她能用药粉迷惑臣妾,也能用药粉让那两名嬷嬷自己跳到井里,那两名嬷嬷也是她杀的!”舞贵妃话语间已经有些分不清主次,但仍一口咬定那本是伪造的假证,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这些人也是在冤枉你吗?”凌紫年指了指侍卫刚刚带到的几个人。 舞贵妃抬起泪水涟涟的眼望去,桂嬷嬷,芳儿,祁公公,还有,还有庆大人... 不,只要她一口咬定,那些证据都是假的,是有意伪造的,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是!他们都在冤枉臣妾!” “那他呢?也在冤枉你?”凌紫年道。 他?谁? 舞贵妃不解地回头,看着侍卫们又从门外带来一人。那人被缚着双手,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眉疏耳大,额上有一颗黑痣...小王! “回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从未见过此人!皇上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舞贵妃满脸悲愤道。 “小王。”面对自己妃子的奸夫,凌紫年的笑也是真诚而毫无芥蒂的。“冤枉贵妃可是死罪,不如这样吧,你若能拿出证据来,朕饶你死罪,如何?” 小王本如死灰般的眼里重新燃起了一束光芒,舞贵妃看在眼里,心里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回皇上,属下确与贵妃偷...偷情...属下有证据...”小王毫不思索便将与舞贵妃通奸的罪认了,因得到了皇上的亲口承诺饶其死罪,太激动反而有些结巴。 “你慢慢说,朕相信你。”凌紫年道。 “贵妃身上腰处有一黑痣,右乳下一寸有块红疤...”小王果真慢慢道来,细细说出。 如若不是有过夫妻之实,一名男子又岂会对一名女子身上的印记分布如此清楚,无半点遗漏。舞贵妃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看着宫女们将舞贵妃抬了下去,那侍卫小王也收押天牢择日再审,池净轻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侍卫小王是必死无疑了。她方才听得清楚,“冤枉贵妃可是死罪,不如这样吧,你若能拿出证据来,朕饶你死罪,如何?” 凌紫年没有食言,他饶恕的是冤枉贵妃的死罪,并不是与贵妃通奸的死罪... 可惜这种文字游戏,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占领了心神的小王,恐怕要到死前一刻才领悟过来了。 抱歉,以下内容半个小时后改动: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今日有些发烧却依然坚持着码字坚持着更新,却突然发现了本书被盗版网站盗文了...苦笑之余呼吁一下,此文首发起点,请支持作者请支持正版阅读,愿你也能实现你的美好梦想。) (抱歉在此正式章节插一句作者错姑娘的话: 第131章 王爷 宫女们又拿来了一个碗,一壶热水,而太医更是早早便在侧殿等候随时召见。 凌紫年这次没有选择坐在原地,而是亲自来到殿中看着池净拿出余下的那小半包药粉,亲眼看着她将所有药粉全倒进碗中。没有错,是方才舞贵妃喝下的那一种。 今天,他倒要看看他这五弟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剖开来,受万民唾骂!若此药无法令凌云说出真心话来,反倒真是能克制凌云身上的蛊毒的解药,那也无妨... 他也有办法将毒重新下回去! 水不再冒出热气,池净探了探碗壁温度,刚好。“王爷,请。” “有劳。”凌云略一点头,没有看她。放下手中的酒壶,伸手去拿起碗,动作间并无半分迟疑或胆怯。 “公子!”清风忍不住担忧地喊了出声,凌紫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清风低头噤声,再看向自家王爷,发现凌云已经一饮而尽,正从怀中掏出锦帕,缓缓拭去嘴角的水渍。 凌紫年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神色,但他按捺住自己,并没有急切地开口询问。他还记得先前舞贵妃从服食到发作,需时将近半个时辰。 时间差不多了,池净上前道:“五王爷,你是不是想睡了?” 凌云脸上确有几分疲色,也似有了些睡意:“是...” 池净又道:“五王爷,你可记得如今你身在何方呢?” 凌云道:“本王此刻身处皇宫,宴会大殿之内。” 池净放柔了声音:“那么五王爷,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你会好受许多。” 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入殿那么久以来,凌云头一次抬起眸子,深深地望进眼前女子那闪过一丝笑意的眼里。 ... 这一问一答,与舞贵妃的情况亦是一般无二。凌紫年眼中兴奋之色愈浓,等着凌云吐露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说吧,说吧,说出来,你的死期就是今天了... “这药有点甜。”许久,凌云道。 “嗯,还有呢?”池净慎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会甜,用蜜炙远志研磨出来的粉能不甜吗。远志,又名葽绕、蕀蒬。似麻黄,赤华,叶锐而黄。性温味苦,归入肺经与心经,有安神益智、祛痰消肿之效,主治心肾不交引起的失眠多梦、神志恍惚、**肿痛... 舞贵妃的事折腾了小半天,别说凌云,其实大家脸上都早有疲态。与凌紫年的激动,清风的紧张相比,她只想赶紧随便问问,应付过去草草了事。这不,她都走神去背诵起药书来了... 还有?凌云舔了舔唇,“好像还有点辣。” “嗯,这个口感问题民女将来想办法改进一下。”她维持着严肃的态度道,想不到这酒鬼的舌还能尝出除酒以外的味道来。只是,这极具美色的王爷舔唇的动作怎么此时看来有些撩人?还有点呆萌... 一定是她刚才对付舞贵妃过于关注耗费心神太累了,所以现在神智不清起来。今晚回去她也给自己泡点远志水喝喝好了。 一旁的凌紫年已是不知该作如何表情。 “本王不爱说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凌云淡淡地道。 看得出来。池净示意他继续。 一定要说些什么吗?抬头看看那些一双双锁在他身上的好奇又期待的眼睛,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表现令人失望了,凌云想了想,决定说些自己少年时期的事情。“十三岁那年...” ... 十三岁那年,凌云捡到了一只猫。 猫很可爱,也很乖巧。凌云自小便不爱说话,但却喜欢对着小猫自言自语。他每日将它抱在怀里,闲暇时它会听他弹琴,他读书时它虽听不懂,可也会很享受地蹭蹭他的手心,听着他的读书声在他的脚边睡过去。 很多时候,你喜欢一样东西,并不是那样东西有多出类拔萃或多罕有。那仅仅是你需要的时候,它刚好出现,并且愿意陪伴,甚至能让你不自觉在它面前显露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面,那么它就是值得你珍惜的。 他与小猫同吃同睡,不管去哪里都形影不离,一人一猫便是全世界。小猫便是他的亲人,有小猫陪伴的日子,是凌云最快乐满足的一段时光。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小猫离开京城游玩,小猫在一个夜里跑了出去。他初时以为它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又会伸着慵懒的腰出现在他面前,钻到他的怀里,打个呵欠沉沉地睡去。 或者它还会叼着半截老鼠的身子回来,宝贝似的放在他的被子里,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他一直等到了天亮,小猫再也没有回来。他的侍卫在附近的一条小溪旁边发现了小猫的尸体,小猫被人割掉了手脚,躺在溪边一动不动,血已经干枯。 ...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这都是因为一只猫。 “怎么了?”凌云从伤感的回忆里回到现实,发现大家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后来呢?”池净忍不住代众人问道,凶手是谁?怎么这凶手的虐猫手法如此熟悉,可是这位五王爷据说今年二十三四岁,十三岁的时候也就是十年前左右,十年前那位圣女才两岁,不太可能是她。 “后来本王就回京城了。”他消沉了整整一个月,从此再也不养猫。 “我不是说这个,”池净连民女都忘了自称,“我是说杀猫的凶手呢?” “没找到。”凌云道,何况小猫又不是人,找到了凶手又如何?一命抵一命吗? “王爷,我可不可以请求您一件事。”池净像看怪物般看着凌云,突然无奈地道。 “池姑娘且讲。”凌云静静地看着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路过的而已”的口吻来描述这件事呢...”明明是很难过的回忆,这位面瘫王爷居然能全程用一个表情一个语气把它说出来...还能抽空给自己倒酒。 “哦。”凌云无所谓地道,声音仍是一贯的清冷。 哦你妹啊...池净无言以对。 “够了!”凌紫年实在忍无可忍,这说了半天说的都净是些什么?谁要听他说什么猫猫狗狗的?“五弟,朕问你,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尚未。”凌云淡然道。 “那你...”你可有谋逆之心?可有想过将朕拉下龙位,取而代之?要你让出手中先皇给你的兵权你可愿意?可是问了出来之后呢?他若说绝无谋逆之心呢?药效过后,他的理智恢复过来,也会清楚地记得自己曾问过他什么,那... 凌紫年环顾四周,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他若这样一问,那他人看来他便是心胸狭窄,容不下自己手足的多疑帝王...这凌云为何不像舞贵妃那贱人一般,不需要他直白地问,便一五一十全道出来? “皇兄有何想知道的,但问无妨。”凌云道,神色清明就像并未喝过那碗药。 难道...这药对凌云起不了效用?凌紫年探究的眼神飘向池净。 第132章 膏肓 “王爷很配合,能将心内多年前的伤心往事倾诉出来,如今可有感觉好些?”池净当然接收到了凌紫年的不满,只好继续将心理咨询师扮演到底。 “好些了。”凌云说完,又不再言语。 他向来都这么惜字如金的吗?池净傻眼,不得不认输:“皇上,民女的药粉应该是对王爷起了效用。” 起了效用?他藏在心里所有的话只有对一只猫的怀念,别说凌紫年,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反正她事先声明在先,只能用在有心病的人身上,而有没有心病,当然是她说了算。 “可是朕看来,这治疗效果不太好...朕实在忧心五弟身体,池姑娘何不加大药粉份量?”凌紫年装出好兄长的模样道。 “皇上恕罪。民女曾言,此药专治心病所剩无几,配制一份要耗费数年...”言下之意是,药粉用完了。 算了,凌紫年有些烦躁,反正他还有后着!“来人呐,传太医。” 在侧殿等候得快要睡过去的太医打了个激灵,忙从侧殿出来:“臣在...” 凌云垂了垂视线,知道现在才是开始真正的考验。 “洪太医,快给五弟看看,他方才吃了那些什么治心病的药粉,你快看看可有什么后遗症?五弟,朕真是糊涂,没想清楚后果就让你乱吃药...”凌紫年痛心疾首道,似乎是真的才想起来,药是不能乱吃的。 “臣遵旨!”洪太医行礼道,转开步子便往凌云走去。 清风这一次的脸色,比刚才凌云喝下那碗药时,更惨白。 ... “哎呀——”洪太医走到池净身旁时莫名绊了一下,直直往地上扑去。 这是怎么回事?殿内如此平坦光洁的地砖,绝不可能有隆起之石头。这洪太医也老到连走路都能莫名摔倒了吗?凌紫年脸色铁青起来。 池净是靠得最近的一个,民间女子自是不讲究这么多尊卑礼节,她忙上前一步将洪太医扶起,“太医,你没事吧?” 洪太医站稳身形,正要道谢,发现扶自己起来的是位蒙着脸的从没见过的女子,愣住了。池净善意地笑了笑,眼睛因笑意而有些光彩夺目。 洪太医又是一窒。这女子眼睛真好看... “洪太医!”情绪本就已经极差的凌紫年见状大吼:“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去为五王爷诊治?” “臣该死!臣该死!”洪太医如梦初醒,忙推开池净的手诚惶诚恐地跪下。“臣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 若不是看在这老东西忠心耿耿又憨厚老实且医术尚可的份上,这样的蠢货真是多望半眼也心烦。凌紫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朕恕你无罪,你且去罢。” “臣,谢过皇上。”洪太医这才起身,重新朝五王爷凌云走去。 ... “当真?你再认真诊诊,诊仔细些。”凌紫年面露担忧地走到凌云身边,朝洪太医喝斥道。 “臣很肯定,五王爷身上的毒还在,而且已经侵入了肺腑...病入膏肓了...”洪太医紧皱着眉头道,话才说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确定。真的侵入了肺腑吗?刚刚的脉似乎是正常人的脉象... 此话一出,清风极力掩下讶意。毒还在?不可能。明明上次在无华楼,他已经确定公子体内再无半点中毒迹象,回王府以后也一直悉心调理。因公子性子怪癖,不喜任何婢女近身,所以这些年以来公子的生活起居也一直是他在照看,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子的身体状况。 可是如今...洪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风下意识朝凌云看去,看到凌云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公子还真是淡定。 难道?清风又往池净看去,这女子能以一颗药丸将公子那罕见的蛊毒清除,如今难保不会又将蛊毒放进那些药粉里让公子喝下... 只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在帮公子吗?清风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只好继续静观其变。 只见洪太医脸上似乎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又把手指搭回凌云的腕间。这次探脉时间比方才更久些,那丝疑惑慢慢散去。他神情凝重地朝凌紫年点了点头——嗯,还是以往的脉象。 五王爷的脉一直是他诊,也是他想出用酒来长期压制五王爷身上的毒性,但再找不到解药的话,五王爷他... “那五弟岂不是时日不多...洪太医!朕命令你,一定要尽快找到解药!否则提你人头来见朕!”凌紫年勃然大怒道,心内的狂喜却快要将他淹没。 “臣无能!请皇上降罪!”洪太医满含愧意道,丝毫不知皇帝是在做戏,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枉他自诩医术高明,却一直无法想到解毒之法...他愧对病者! “起来吧。”凌紫年似乎真的很生气,挥了挥手,表示不想见到他。洪太医羞愤地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既然从凌云口中挖不出什么来,又确定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那就无谓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了。不过...凌紫年瞥了眼池净,交待道:“池姑娘,治疗心病的药实属造福百姓,你可要加紧配制。若需要什么,可尽管向朕提。” 这老狐狸!就算真配出来了,也不敢交给他来用啊,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真话药粉!一试就穿帮了!池净心里啐道,恭敬地低头:“民女遵旨。五年后配制出来定必告知圣上。” “五年?可是缺了哪味稀世药材?你说与洪太医听,宫内说不得会寻得到。”凌紫年这话说得谦虚,但表情可不谦虚。这天下还有哪个药房的药比他的东离皇宫多! 真是半点不死心。池净恨得咬牙,没办法,撒一个谎本就要用无数个谎去掩盖。她扬起一抹惊喜的笑:“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洪太医,劳烦您帮我找下。天山金莲五朵,千年人参五支,东海黑珠五颗,麒麟耳骨五根,地听之果五颗。” 什么?洪太医傻眼了。 前面三种听起来正常,但实际上他也没见过。还有,后面说的是什么?麒麟耳骨?地听之果?那些是什么?麒麟,那不是传说中的天上的神兽?地听?传闻里地府里的那只谛听兽? 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洪太医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从未认真学习过医术。 第133章 急报 “池姑娘,请恕老夫孤陋寡闻,敢问你说的这几样...都是什么样的药材?”学到老,活到老,洪太医从来便是不耻下问的人。 “实不相瞒,这治心病的药材稀世难寻,民女手上仅有的这些是祖师爷百年前留下。祖师爷曾言,要制这味药,需集齐五行齐全的通脏通窍之药,方可成功。”池净大方地将“祖师爷”的药方透露出来。 “五行齐全的通脏通窍之药?”洪太医若有所思。 “正是。众所周知,五行乃金木水火土也。而人体中分为内五行与外五行。”池净道,内五行乃心肝脾肺肾,外五行则为目耳鼻口舌。 “是的。”洪太医道,这是初学医时就要懂的基本。 “而这五味药材中,天山金莲属金,人体中肺亦属金,且开窍于鼻。千年人参属木,肝亦属木,且开窍于目。东海黑珠属水,肾亦属水,且开窍于耳。麒麟耳骨属火,心亦属火,且开窍于舌。”池净道,实觉口渴,停顿了一下。 洪太医见状,忙从宫女手中取过茶来递了过去。她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便大口喝了几口。 “如此说来,那地听之果,必定是属土了!脾属土,而通口。”洪太医举一反三,地听地听,地就是土地,所以地听之果必定属土了。 池净给他一个“完全正确”的笑。真是难为他了,信口胡诌出来的东西也听得如此津津有味... 而洪太医见她神情赞赏,更揣摩得起劲:“集齐五种通五脏五窍的奇药,用以炼出治心病的奇药,高,果然是高!” “那是祖师爷的医术了得,是祖师爷哈。”她尴尬地打哈哈。 “那这几种奇药,都生长在什么地方?”洪太医越听越好奇,只恨不得能马上亲眼见到这些从未听闻过的药材。他平生只对两件事情有兴趣,一是疑难杂症,二是那些从未面过世的药材。 今日难得这位年轻的姑娘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见闻分享与他,他真希望能与如此良师彻夜交流彼此多年来行医的心得,毕竟他已经被局限在宫内多年。 还往下问啊?池净有苦说不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这几味药...” 什么心肝脾肺肾,在场的人一句没听通。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给他药!凌紫年不耐地打断道:“那为何需历时五年之久?” 池净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宴会真的太久了,不能再没完没了的往下探讨了,她快要词穷了。“回皇上,只因找到了这五种药后,还要将药一起放进坛子内静放五年,五年后方可取出研磨成粉。” 真麻烦!凌紫年没好气地道:“那池姑娘你就多费心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 然而就在此时,卫公公疾步跨进殿里看见凌紫年便急急上前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皱了皱眉道:“户部侍郎?怎么户部尚书不亲自来上报?” 卫公公苦笑:“皇上,户部尚书他...刚被收押,打入天牢了...” 对,勾结舞贵妃,刚下了天牢。凌紫年“嗯”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很快,通传过后,户部侍郎踏进殿内直直朝他跪下道:“皇上!急报!北桂府北县灾情急报!” 灾情!殿内正欲离开的众人心一紧,顿住了脚步。 北县...池净闭了闭眼,只觉双眼晦涩莫名。桂宁镇正是北县管辖内的... 凌紫年道:“什么灾情?何时开始的?灾情如何?” “启禀皇上,是水灾。昨日酉时起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雨量极大极凶,如今已经一天一夜了仍未停,整个北县已经被水淹没至小腿处,多处房屋被疾风刮至坍塌,重灾区尚未核实。”户部侍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北桂府下有八个县,其中北县最靠近京城,而北县下又有十一个镇,桂宁镇便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北县,十一个镇都被水漫了。 “来人...速传丞相与各部尚书...移驾御书房...可有寻到知府及各县令?可有灾情造册...”凌紫年一凛,再也顾不得其他人,与户部侍郎一同往御书房赶去。 昨日酉时。 她那日在桂宁镇投宿之时亦是酉时,次日她便离开经过桂远镇停留了半日,当天回到京城。而第二天她已进宫,今天是进宫的第二天。如此算来,今天是她离开桂宁镇的第三天,而大暴雨爆发在昨日... 所以,她所预见的天灾,是二十四个时辰后应验。一天一夜的雨量就能淹过小腿么?那么这场雨起码要下七天。因为她所看到的,远远不止。 ... 正发着呆,眼前一抹紫色停留。 “走吧,我送你出宫。”池净注意到他此时自称为“我”,而不是“本侯爷”。东方乐显然也正因听闻北县的突降水灾而忧心,但他一个闲散侯爷,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插手。 她这才发现皇后等人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去,殿内只余她与东方乐,清风与凌云四人。正想开口应下,便看到清风朝她走了过来。 “池姑娘,借一步说话。”清风上前对东方乐歉意地略低了低头,拦住池净道。 “清风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我家公子有请,劳烦姑娘借一步说话。”清风道。不管在谁面前或在什么场合,清风都是称呼自家王爷为公子。她一时反应迟钝,刚想说不认识什么公子,清风侧了侧身子,她便看到了被清风遮挡住的凌云。 哦,五王爷。他或许是需要一个解释吧,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无法理解了一点,人都有好奇心的。池净转头对东方乐道:“那你先出宫吧,在宫外等我...” 清风急切地打断道:“侯爷尽管放心,小的会将池姑娘安全送回无华楼。” 意思是让他别等了,王爷会派人护送的。她今天表现真厉害,连五王爷都开始对她感兴趣...东方乐当下有些不悦,但又不知道这不悦从何而来,只淡淡道:“好。” 并没有多看池净一眼,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池净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搞不懂这个傲娇男又怎么了。还在为了她易容的事情生气?小气鬼。 “跟本王来。”池净才走近,凌云便先说了这句话,转身走出了殿外。 第134章 内应 池净万万没想到,凌云所说的“跟本王来”,居然是跟着他回王府。 下了马车,站在王府大门跟前,她有些不悦:“五王爷这是要带民女进你府里?” “嗯。”虽然她救过他,但凌云跟她不熟,所以只给她一个字。 “这样不太好吧。若让王妃知道...”她可不想又无端卷入什么宅斗宫斗情节里。古代的女子都不可理喻,无所事事就是守着自己的丈夫,不管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模样,都觉得会有狐狸精上门来勾搭。 “没有。”凌云淡淡道,但也没有勉强她一定要进府里。 “没有什么?”他就不能多讲两个字吗? “没有王妃。”凌云解释道,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哦。”她也静静地站着,任他打量。至于眼睛,她并没有去窥探他的未来——上次救他的时候她就窥探过了,一片空白,看不到。 该死的,等她有闲暇了,一定要好好研究下自己的眼睛。最起码要搞清楚为什么有的人能轻易窥视出死亡情景,有的人却不能。以往她一直以为如前世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是不准许预见的,可现在... 知道了秀儿的身体原就是她的,她更混乱了。这些看不到未来的人,到底是跟她有关系,还是跟秀儿有关系?毕竟秀儿也用过这具身体十来年。 清风驻在马车旁,看着王府门前面对面走神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公子倒是问出来啊... ... 神游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竟发现对面站着的人比她更能发呆。 “五王爷,您把民女叫来,就是为了在这罚站吗?”这么呆的性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好吧,他早该死了,是她顺手救了他。 凌云闻言眨了眨眼,显然也回过神来了。自己竟在这女子面前毫不设防地发起呆来了?不去多想,他开门见山道:“洪太医,怎么回事?” “洪太医诊的脉是错的,民女在洪太医身上动了点小手脚,所以他会误以为你病入膏肓。”果然是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要向皇帝隐瞒自己的病情,但他若是因她的药粉而暴露实情,她就是恩将仇报了。 她可不认为清风一个当人下属的,主子没发话他会敢只身前往救人。所以,必定是在凌云的知情与授意下行事。 “什么手段?”凌云疑惑道,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点。眼前这女子,似乎很擅长将别人的危机轻易化解。 “这个,请恕民女不能直说。”她干脆地道。 “舞贵妃?”不能直说的,那便不问。凌云换了个问题。 “舞贵妃说的话句句属实。”毕竟不熟,也不能坦白那是什么药粉。 “本王知道。”看来也是不能直说的。 他们交集不多,这些问题也不难回答,为何要那么麻烦出了宫再问?难道在皇宫里他处处被监视?那为何昨晚还要住在宫里? “有监视。昨晚为了救你。”凌云简洁地回道,池净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么说,王爷你真的是万晟说的会帮民女的...内应?”原来万晟弟弟终究还是会顾及她的安危的。只是,王爷帮着逆贼逃生...她呆了呆便闭上了嘴,识趣地决定不再往下问。 “嗯。”不过他也没想到救的人会是她就是了,她竟还敢行刺皇帝... ... “那,现在一切搞清楚了。民女谢王爷特地搭救,我们也算扯平了吧。”各救对方一次。 “黑牡丹的解药?”凌云道,差点把这个忘了。 “那个...请恕民女也不能说。”池净苦笑道,回顾下这几句对话,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回答。 “嗯。”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凌云也不失望。除了洪太医的疑惑得到了证实,其他的问了等于没问。 “那,王爷还有其他问题吗?”她略带尴尬地问道。 “还有一个。你真的是那天在台上跳“山鬼”的女子?”凌云道,想起清风将她从御书房带走后的回禀。 “...是。民女易容了。”没想到那天他也在场,池净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嗯。你走吧,本王让清风送你回去。”凌云道,说完便转身回了府。 因为她不愿意进去,怕招来外人误会,所以他就真的在门口陪她聊天? 怪人。池净总是习惯地看着别人先离去的背影,这次也不例外。眼前的男子对人疏离而冷淡,身形挺拔高大,再加上面如冠玉,容貌俊美,而身份也算得上天之骄子。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背影,是她来东离后见过的让人感觉最孤独的。 她忽然想起他今天说的,那只陪伴了他很长时间的小猫。 ... “难道也生气了吗?”池净疑惑地自言自语,她就是山鬼,这件事实真的让人很难以接受吗?怎么知道真相的都生气起来? “公子没有生气。” 回答她的却是清风。清风赶着有王府标志的马车不急不慢地行走在回无华楼的街上,因速度并不快,因此耳边虽有风声,但却不妨碍他将车内池净的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哦?”她闻言掀开前帘,“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生气?” “公子生气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公子刚刚问你那个问题只是好奇,你回答了,他知道了,如此罢了。没其他意思。”不过能让公子问出口,可见公子那天也是被惊艳到了。能让公子上心的事,少之又少。 “那他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池净是真的好奇。 公子生气的时候...清风失了神,手上的绳子也忘了挥动。但当他回过神来,神情极为慎重地,特地转过身子来,告诉她。“你永远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小猫被杀的那天他生气了吗?”生气了吧?那天难道还另外发生了什么事? “请恕在下不能直说。池姑娘,无华楼到了。”清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请恕...这句话怎么那么熟?不愧是护主的忠奴。池净无奈笑笑,下了马车。这五王爷确实是个奇怪的人,难怪在盛行早婚的古代,二十四了还没有娶妻。 算了,与她无关。向清风道了谢,甩了甩头,她大步走开。昨晚虽然没有杀掉皇帝,但今天完成了一个目标,帮秀儿报了一半的仇,余下的,慢慢来吧。 第135章 找茬 天上黑蒙蒙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无华楼与往常相比,并无什么不同。依旧歌舞升平,依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姑娘。”玉瓶在门外敲门,听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玉瓶,有事吗?”正在床上打坐的池净应道,开口的瞬间已收敛气息,无声地吐纳调整着。 “姑娘,有客人指名要找你。”玉瓶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唐汐?”随着说话声她已经把门打开,门外的玉瓶对她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因为除了唐汐,京城里别的人真的没那么闲。 “告诉她我不在。”她现在没心情陪这位大小姐玩。 不知道北县的水灾现下伤亡如何?降雨量过于凶猛,而星星又不现,根本无法勘测星象。 说实话她很矛盾,去现代前她年仅五岁便知道心系苍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到现代去走了一遭再回来,她变得自私,冷漠,见死不救—— 但她的身份又容不得她袖手旁观这一切。可她又能如何阻止?突然跳出来对整个县的人说这里快要有天灾了,你们都要死,赶紧走… 谁信?想到那个客栈小二破口大骂,她眼眸黯了黯。 十二年前她是孤军奋斗,十二年后的现在她依然孤军奋斗,区别只是多了些能预知生死的鸡肋般的能力罢了。 而且,九龙鼎也弄丢了。 … “我说了,可是她不信。”玉瓶无奈苦笑道,那位秦夫人挺着比以往更大的肚子,稍有不如意便大发雷霆。 刚刚就因为她说了老板不在,秦夫人便把那厢房内所有碗筷砸了。还趁她收拾碎片的时候又将她往碎片上一推,幸好长青在房外路过听到房内动静,闯了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眼明手快地把她迅速拉起来。 即使如此,还是扎进了几块碎片。刚站稳,这位刁蛮的秦夫人又... 秦玧如今地位超然,名副其实的东离首富。她惹不起,唯有硬着头皮来通知姑娘。 “玉瓶你抬起头,把脸转过来。”池净皱眉注视着玉瓶,发现从她开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像在掩饰脸上的什么东西。 玉瓶犹如未闻。这太不对劲了,她往下再打量,发现了玉瓶袖子渗出的血迹。 “给抬起头来!”池净隐隐猜到她遭遇了什么,终于怒了,声音冷了下来。 玉瓶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出现。 池净气笑了。 ... “四小姐,你尝尝这个,真好吃。”唐汐命婢女将一碗散发着浓浓奶香的蛋羹放在顾雨盼面前,自己则捧起另一只碗大快朵颐。 顾雨盼淡淡地道了声谢,拈起银制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羹放进嘴里。讶然地眨眨眼,不愧是招牌,这么一小碗的蛋羹,三两银子确实值得。 本想吃几口便放下,不知不觉居然把整碗都吃光了,她懊恼地咬了咬唇。抬眸望向一旁的唐汐,她已经在向第三碗进攻... 唐汐的双下巴似乎又圆了些,脖子早已远远跟纤细二字联想不上,她的手臂比自己的大腿还粗,她的大腿跟自己的腰差不多,她的身形更是堪比两个顾雨盼... 懊恼顷刻散去,眼底染上讥讽的笑意,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掩去。幸灾乐祸的同时顾雨盼在心里默默警戒自己,千万不能变得像唐汐这般! “嗝,好饱。”唐汐满足地放下碗,抚了抚肚皮。今日秦玧哥哥早早出门不知去何处了,她被禁足许久,终于以怕顾雨盼闷坏为由,陪顾雨盼到街上走走。。 与其说是陪顾雨盼,不如说是让顾雨盼陪着她。如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怕那天摔倒的事件会重演,所以去哪里都要带上顾雨盼。 走至无华楼,心中恨意又起,便扯着顾雨盼进来砸砸场子找找茬,顺便再吃两碗双皮奶。 还是亲自出来吃的好吃啊!奶香四溢,香甜滑浓,口感细腻...尤其温度适中,吃完后不但暖了胃,连心情都好了许多。不像那些婢女外带回去的,带回去后都凉了,虽然也好吃,但滋味总是不一样的。 抬眼发现顾雨盼也吃完了,她更是不由得得意地一笑:“四小姐,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顾雨盼闻言,心里觉得难堪起来。她是没吃过...淡淡地笑道:“嗯,今日能吃上,全托秦夫人的福。” “那是!你跟着我是跟对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唐汐同意地点点头,三两银子虽然不算得什么,但因其分量极少,便显得贵了。 没想到这贱婢不但勾引男人有一套,连做买卖也做得有声有色… 顾雨盼心中又是一阵不悦,暗暗咒骂道:要不是受人胁迫,谁愿意跟着你!死肥猪! 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只听得门“砰——”的一声响,是被人狠狠地踢开了。 顾雨盼一扭头便看见了一对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黑宝石,她呆呆地坐着,略带痴迷地看着来者的一双眼。 这眼睛真美…她想要… … “据说,这位客官要找我?”气冲冲的来者正是池净。 她的身后紧跟着红了半边脸的玉瓶,但此时的玉瓶已经顾不上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 “姑娘,小点力气,这门可不便宜...”她知道姑娘有时候会莫名地冲动,但不知道会这么冲动...这门可是无华楼的资产哇,自己踢坏了自己的东西可不能让客人赔的哇,她忙对刚才池净踢的地方细细检查起来。 然而没人在意她的门。 “哼,你舍得出来了,贱婢。躲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唐汐轻蔑地道,这贱婢就该被她狠狠踩在脚底。 “哟,唐大小姐,哦不,是秦夫人,是你哪?我还以为是哪头猪跑出了猪圈,跑我这来拱我无华楼一两银子一只的碗。”池净同样以轻蔑地打量着她,人怀孕了会胖正常,但胖得像唐汐这般的还是很少见的。 “你!”这贱婢竟敢说她是猪?唐汐大怒,扬起巴掌来。 又来?今天,她可不会像上次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池净轻松地捏住她手腕,手指暗暗使力,满意地看到唐汐吃痛的表情:“唐汐,以往我对你百般忍让,是因为你有孕在身,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但是狗急了也会跳墙,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 第136章 利息 “你敢!”唐汐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这贱婢是越来越分不清尊卑了。 “是的,我敢。”池净微笑道,实则内心已经火冒三丈,她忍不到唐汐生产了,那就先领些利息吧。手指一收,还没等唐汐反应过来,并拢双指往她肩胛处一点,唐汐维持着扬起手掌的模样定格在原地。 “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给我上?一群废物!”唐汐身子动弹不得,但嘴巴还能说。她对房内三名婢女怒喝道,不由得暗暗后悔没带几个护卫。 居然眼睁睁看着当家主母被人欺负,等她先收拾完眼前这个贱婢,回去后她再跟这几个贱婢算帐! 三名婢女这才想起被钳制住的可是连她们大少爷都要退避三尺不敢得罪的大少夫人啊!若大少夫人少了一根毫毛,她们回去都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无奈只得一起冲了上前,可惜她们皆只有做粗活的一身蛮力,遇上会点穴的池净,只有被定在原地的份。 怎么还有一个... 池净怒火稍平,这才发现房内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人——顾雨盼。她怎么会在这?还跟唐汐在一起? 不知道这位人面兽心的圣女跟唐汐混在一块目的是什么,她装做不认识:“这位小姑娘是?” “嗯?呃。我叫顾雨盼,是秦夫人的朋友。”顾雨盼道,仍舍不得将视线从池净的眼睛移开。 “我不管你是谁,这是我与她的私人恩怨,你是否要插手?”池净在她的注视下忍着毛骨悚然问道,这圣女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闹出人命不太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能不能放过秦夫人?她毕竟有孕在身。”这眼睛好美的女子是要杀了唐汐吗? 顾雨盼嘴里虽为唐汐求着情,可惜眼里快速闪过的微不可见的期待还是没逃过池净的眼睛。 “我不杀她,也不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池净承诺道。 这样啊… “那…秦夫人,抱歉,我帮不了你。”那胖道士只说让她在唐汐生产前守着唐汐,那她也不算食言。 一个十二岁小姑娘,她能指望她做什么?唐汐没有理会她,恨得直咬牙:“贱婢,你敢动我半根头发试试!” “半根头发?呵呵,我会让你知道,我绝对不止动你半根头发。”池净微笑道,温柔地伸出手去,像抚着听话的小孩般抚着唐汐的头。 师妹,你再等等。现在算是先来点餐前甜点,为你先出一口气。等这恶妇生了孩子,我会亲手送她去见你。 或许,还可以在这恶妇脸上也烫个什么字… 在池净嗜血般的眼眸里,唐汐突然想起了那时柴房里那三个被她派去羞辱她,却反被大卸十八块的男人…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你,你要做什么…你,你别过来,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秦玧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池净充耳不闻。 … “姑娘,听说你找我们?”琉璃领着几位舞者进了厢房,发现房内有一位右手一直举高着动作不变的妇人。 凑近一看,意外地发现竟是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喜欢掌掴人的秦夫人。 怎么才一段时间没见,胖成这样了… “嗯,玉瓶你也一起过来。”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池净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捏着唐汐下巴,硬塞进她的嘴里。 “咳咳!贱婢!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你快说,你不得好死…”唐汐被呛得止不住地咳,眼泪委屈地流了下来。 “这是能护住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药。今天不管我怎么折腾你,孩子都不会有事。”池净好心地解释道,拍了拍她冰冷的脸。 知道什么叫恐惧么?什么叫窒息,什么叫悔不当初… 无视掉一旁悄无声息坐着如透明般的顾雨盼,池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唐汐终于害怕起来:“不可以,你不能杀我,秦玧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他会将你碎尸万段!” 池净没有理她。她静静地伸出手去把她的发簪抽掉,唐汐一头黑发便散落下来。 “别这样…”唐汐眼泪汪汪地望着池净,她不想死。“秀儿…秀儿我错了,你别杀我…” 秀儿,秀儿。 听见从唐汐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来,池净本有些麻木的眼里闪起锐利的光。她在一屋子人惊惧的眼光里,把唐汐的头发一把割掉—— “啊!”唐汐紧闭着眼尖叫出声,浑身因过于害怕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一股黄色的带着骚味的液体缓缓从她身下流淌。 池净像没看到般,温柔地理了理唐汐那被她割至耳边的短发,愉快地吹了声口哨:“秦夫人可真适合短发。” “贱婢!”唐汐等了许久,没等到想象中的痛楚,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看到散落一地的头发。 她就知道,这贱婢不敢杀她! “啪!” … 唐汐右手依然举着,很酸痛,可是她被点穴了,没办法放下来。 可是如今被手臂更痛的,竟是她的脸——她被这个贱婢打了? “啪!” 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贱…”她正准备破口大骂。 “啪!” 第三巴掌毫不迟疑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池净甩了甩红通通的手掌。 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贱…”她正准备破口大骂。 “啪!” 第三巴掌毫不迟疑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贱…”她正准备破口大骂。 “啪!” 第三巴掌毫不迟疑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贱…”她正准备破口大骂。 “啪!” 第三巴掌毫不迟疑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贱…”她正准备破口大骂。 “啪!” 第三巴掌毫不迟疑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一巴掌又狠狠地甩了过来。力道之猛,唐汐两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第137章 砸楼 “少爷。”一名秦家护卫来到胭脂楼,站在其中一间厢房外轻唤道。 许久,房内仍无动静。少爷此刻在软玉温香中恐怕没那么容易清醒...可是事态紧急,护卫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嗯。”秦玧总算回应了,即使听起来像是没有完全清醒。 “少爷,少夫人在无华楼被打了...”护卫道。 “什么!”秦玧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不得不着急而愤怒地起身,房内一阵慌乱,除了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的几声咕哝。 门被打开,秦玧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与护卫一同往楼下的马车走去。上了马车才咬着牙问道:“孩子呢?” “已经请大夫确诊,夫人腹中胎儿没事,就是少夫人被打得...”想起少夫人被抬回来那样子...少夫人近日本就发福得臃肿不堪,如今脸也肿得像猪头般。护卫想起一个词来,面目全非。 不过,被打成那样还能不动胎气,下手之人功力应该很深厚。 “先不回秦家,去无华楼!”秦玧听到孩子没事,紧绷的肩膀放了下来。又想到无华楼那个改名为池净的丑女,可恶! 先是故意刁难,死活不愿意将那名女子的行踪透露给他,现在明知道唐汐是他的夫人仍动手打人,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敢下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他秦玧虽然谈不上对唐汐多有感情,但无人不知唐汐是他的夫人,池净打唐汐的脸,就是打他秦玧的脸!打他秦家的脸! 他今日若不将这无华楼掀了,他就不姓秦! ... “哎,玉瓶琉璃你们怎么也不阻止我呢。”池净吹着红通通的手,唐汐离开都小半个时辰了,她的手还有些生疼。 “...姑娘你委实冲动了些。”玉瓶。 “...姑娘我拉不住你。”琉璃。 “确实太冲动了。”池净面露羞愧地点点头,“我该用块木板来掌她嘴,怎么会蠢到用自己的手呢?” 打人的同时自己手也疼,都不知道唐汐怎么会那么乐衷于亲自动手。 “姑娘,别开玩笑了!现在秦家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了,怎么办?”玉瓶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愁得快要发疯。 “我同意玉瓶的说法,秦家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琉璃也觉得头开始疼起来,又忽感遗憾:“早知道方才也跟着上去赏她几巴掌,反正横竖也是死。” “别说你,我也后悔了。”玉瓶有气无力地道。就连唐汐带来的那几个婢女,看到唐汐被打都是个个兴高采烈的神情,只不过唐汐背对着她们不知道罢了。 “如果真来了,那就打回去吧。是唐汐先挑起的事,我还怕他不成?”池净轻哼道。 “怎么打?我们此时需要一支军队。”秦家光用银子就能把她们砸死。 “现在外面没有客人了吗?”池净又吹了吹手掌,确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早在你开始割秦夫人头发的时候我就出去遣散外面的客人了。”秦夫人叫得跟杀猪一般,今天的生意是没法继续做了。 那就好。万一开打,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 秦玧带着满腔怒火与十来个护卫来到无华楼时,池净等人已经在一楼大堂内静候多时。 “这时候才想起来要认错?太迟了!”秦玧讥讽一笑,往身后挥了挥手,“给我砸!” “慢着!”池净走了出来,依然蒙着那万年不变的面纱。 如果说之前的秦玧还会对她的面纱下的脸有一分愧疚,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嫌恶。“求饶?可以,把那名女子交出来,我就暂且放过你。” “我没听错吧,秦大少爷。”池净莞尔,“你家夫人上我这来,无缘无故大吵大闹,见人就打,还用碎片把我的大掌柜割伤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打我的人,我打回去,我怎么就有错了?” 不用她说,秦玧也知道唐汐所到之处会惹出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来。 “命也有分贵和贱的。”秦玧讥诮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前提得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是平等的。 “秦少爷意思是,我们做买卖的身份低微,那不知秦少爷家中...是做什么营生呢?”池净也讥诮地道。 “你!”秦家当然也是商人,做的生意涉及各行各地,哪是这一家小小酒楼能相提并论的? “或者秦少爷的意思是,我们生意不如你的生意大,赚的钱没你赚的钱多,所以我们活该被打死不还手咯?”未等他发话,她又抛出一句。 “做人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他并未正面回答,但意思也差不多。 “所以一场恶战难免。”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知道就好。”秦玧再次挥手:“给我砸!” ... 话音刚落,池净忙拉着玉瓶与琉璃转身就往楼上跑,边跑边喊:“长青长明长溪长觅长鲤救命哇...” 或许是池净之前的表现太过于淡定,太过于自信与强硬,在秦玧身后有几名护卫心里还有些淡淡的钦佩。一名无貌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女子,对上秦玧这样的世家公子还能抬头挺胸,毫不畏惧... 所以此时她转身就跑还边跑边喊救命的胆小如鼠形象,与之前的不畏强权有太大的落差,是以护卫们纷纷愣在原地,有一名护卫甚至还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玧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见二楼齐齐跑下几个人来。一个还拿着菜刀,一个捧着半边大冬瓜,还有三个穿着朴素的姑娘。 “谁敢砸我们无华楼的场子,不要命了哇?”长明扬着菜刀嚷道。 “不知天高地厚,当心小爷我把你们全当冬瓜来雕出朵牡丹来!”长青也忿忿不平。 “一群大老爷们,欺负酒楼里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们,算什么英雄好汉!”长觅手上拿着的是擀面杖... “居然敢砸我们无华楼,这个月老板没工钱发给我们怎么办!”长溪最怕拖欠工钱了。 “各位小哥哥看起来很善良哎。真的要打吗?不然各回各家,好聚好散呗?”长鲤道,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暴力不好。 她叫他们小哥哥...好几名护卫红了脸。 “不过是几个厨子罢了,哼,跳梁小丑。听好了,给我狠狠地砸!”秦玧扬高了声音道。 第138章 叶家 一名护卫应声率先上前,两手扳住堂内最近的那张桌子就要掀翻。 “住手。”长明怒喝一声,菜刀破空飞过,直直砍进那张桌子上,正要掀桌的护卫只觉手一麻,不得不松开了手。 护卫松手的同时,厚实的桌子裂开为两半,砍在上面的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好浑厚的内力!众人心里一惊。这厨子不是普通的厨子! “长明。” 众人寻声望去,不知何时池净玉瓶与琉璃三人出现在楼梯间。只见她们半排坐在楼梯的木阶梯处,每人怀里捧着一桶堆得高高的黄色的小小颗圆形的东西,边看着下方的情形边将那黄色的小东西往嘴里放,很是惬意。 长明听到了池净语气里的警告,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这张桌子的钱...从你这月工钱里扣。”池净道,同时玉瓶与琉璃也谴责地看着他。 “玉瓶姐,这桌子多少钱哇?”长明脸色煞白,不安地抬头询问道。 “见你是楼里的员工,而且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什么贵的木头,算你便宜些吧。五两银子。”玉瓶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道。 “还不谢谢玉瓶姐。”琉璃道,又抛了一颗米花进嘴里。 “谢谢玉瓶姐...”长明沮丧道,扣了五两他还剩几两?好心疼... 长青默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叹一口气。幸好自己临时拿的不是菜刀...长明转过头来看见眼前呆头呆脑的一群人,不禁恼火地吼道:“都是你们!害我扣工钱!” 脚下轻点,借力一蹬便飞身朝秦玧与一众护卫们扑了过去——他不用刀,用自己肉身跟人搏斗总可以了吧?这样就不会令楼里的资产受损了。 长青大喝一声,手里的冬瓜也朝那群护卫扔了过去,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长觅长溪长鲤互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也加入战场。 ... 如果单方面的吊打,那还叫打架吗? 池净看着一个两个鼻青脸肿纷纷躺在地上呻吟不休的护卫们,还有被长明长青同时围攻应接不暇的秦玧,她赞赏地吹了声口哨。“当初雇用你们真是我开酒楼以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长明一听,回头咧嘴一笑:“姑娘可满意?满意的话赦免我那五两银子呗...”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玧一拳打飞,撞倒了大堂内摆着的聚财鱼缸,鱼缸跌到地上碎了一地,里头的几条金鱼在地上惊吓莫名,不断地扑腾着挣扎着。 长明懊恼地转头一看,眉间的紧张又松了些。仰起头问道:“玉瓶姐,这个鱼缸不值什么钱吧?” 人是果真不能随便夸的。池净揉了揉眉心。道:“玉瓶,给他报个价。” “长明...你刚刚撞倒的鱼缸确实不值什么钱...一两银子左右...”玉瓶道。 “好吧,一两就一两,我认了,加上先前的一共是六两。”长明抚着有些泛疼的心窝,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被秦玧打的那一拳而疼,还是因为扣工钱而疼。 “可是长明,那几条鱼有些贵。”玉瓶神情有些不忍地接着道。 “几条小鱼能有多贵哇?又没几两重。”长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拎起其中一条似乎已经翻了白眼的小金鱼。嗯,通体金黄色,尾巴鲜红像朵蘑菇状,是挺趣致的。这条多少银两?也是一两银子吗?还真有些贵。 “你手中那条是整个东离金鱼里最贵的品种,鎏金星辰。在它旁边那条比它小一点,没那么黄的身上带着红斑的叫豆蔻蝶尾。光这两条加起来就一百五十两。”玉瓶道,惋惜地看着地上其他散落的金鱼。 “姑娘,长明晕倒了。”琉璃讶道。 ... 这几个人看似普通,但其实个个来历不凡。秦玧虽武功也不济,长青与长明二人同时围攻时仍勉强能应对,但如今那些护卫全倒下了,五人全攻他一人,还招招狠辣... “哼!你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算什么!等我明日回去再找些人来,势必将你这无华楼给拆个干净!”好汉不吃眼前亏!秦玧不再恋战,猛然抽身一跃,人已轻轻落在无华楼门外。跳上马车,久候多时的马夫立马扬起马鞭,驱使马车往前奔走。 “丢人呐。”长鲤踢了踢地上伤得最重的护卫,甜甜地笑着道。 “长明怎么了?”长溪紧张地跑向地上昏迷着的长明,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 “长明被扣工钱扣昏过去了。”长觅虽然一边在与秦玧过招,但她同时也竖起耳朵聆听,时刻关心这边扣的工钱数目。 “这次又扣了多少?”长青好奇地问道。 “加上之前砍坏的桌子,还有这鱼缸一起,约莫两百两左右吧。”玉瓶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将仍在苟延残喘但没死的金鱼迅速地放进桶里。 幸好还有三条没死,不然远不止这个数目。 ... 池净与琉璃一起施施然走了下来。 “有时候我真不理解你们。”爆米花吃腻了,池净嗑着瓜子悠然道。“明明都是出身不凡又有钱有势的大家族,怎么一个两个视财如命,扣这么点儿钱就要死要活的。” “有钱有势?”玉瓶惊讶地看着地上仍在装晕想要博取同情的长明。 “大家族?”琉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柔软轻纱,又看了看长觅身上的旧衣。 不过,抛开平日里对钱财的精打细算,他们五人的气质倒真是不同旁人。若长明放下菜刀,长青换下跑堂短衫,长溪长觅长鲤也换套新衣裙的话,看起来倒还真有几许贵公子与千金小姐的神韵在。 “是啊,他们五人是我无华楼的伙计,也是叶家的少爷小姐。今天好累,我得先回去歇息了。”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池净耸耸肩,边走边打了个呵欠。“还有,长青你把冬瓜摔了,玉瓶你算一下要扣多少。你们几个收拾好这里再回去,长明你再躺地上装死就再扣十两。” 长明顿时一个鲤鱼打滚弹了起来:“姑娘真是神医,听见姑娘的声音我顿时精神爽利,全身充满力量。” “切。”她都懒得回头分给他半眼,贫嘴。 “叶家?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叶家?”玉瓶森然地瞪着他们几个。这几个平日里整天喊穷,动辄让她提议姑娘加工钱的穷酸鬼? “叶家?五大世家之一的那个叶家?”琉璃同样语气不善,“你们几个跟我借的银两,什么时候还?” 叶长青、叶长明、叶长溪、叶长觅、叶长鲤不约而同往门外一指:“快看!秦家的人又来了!” 玉瓶和琉璃心中一惊,扭头往门外看去,哪来半个人影? 再转回头来才发现眼前已经不见五人踪影。这几个小兔崽子... 第139章 救人(为天秤座小妖舵主加更) “呜呜呜,秦玧哥哥,你要为汐儿作主” 秦玧才踏进家中厅堂之中,就见到一个脸上青紫交错,肿得骇人,几乎认不出五官的胖女人直直朝自己扑了过来。他一惊,想也不想地往旁边一闪。那女人“啊呀”一声,扑倒在地上。紧接着尖叫起来:“秦玧哥哥!” “汐汐儿?”秦玧惊骇,上前将她扶起发现竟真的是唐汐,忙不迭连声关怀:“怎么会是你?摔疼了没有?孩子没事吧?肚子疼不疼?” “秦玧哥哥,汐儿作为秦家媳妇,竟被人大庭广众下如此羞辱,汐儿还有何脸面?汐儿不活了呜呜呜” 眼见她哭得泪水鼻涕一起流擦也不擦就要往墙上撞,秦玧忍住心里的不适连忙拉住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秦玧哥哥你到底去哪了?汐儿被人欺负得好惨”这悲伤难过是真不假,唐汐的眼泪一串串不停地往下掉,眼泪咸咸的滑过她血管被打裂的脸蛋,又辣又疼。 “我呃,商行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去查帐了”秦玧道。 “查帐,查帐,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帐,我都要死了,呜呜呜”唐汐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汐儿别哭,汐儿乖。秦玧哥哥明天就去帮你报仇,帮你把那个无华楼的人全绑起来,随便你拿皮鞭抽,可好?你可千万别动气,动气伤身子”秦玧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轻哄着,不让她抬起头来。 天,她若是抬起头来,他这一番话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于是他赶紧又加了一句:“你这样令秦玧哥哥很心疼。” “不,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门?要等过些天我的脸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你把他们收拾干净!”唐汐哭得红肿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线。 她偎在秦玧怀里,一双肥大的手环着秦玧有些精瘦的腰杆,不断地恶毒地诅咒着池净以及她的无华楼。“除了那个贱人秀儿,还有那个叫玉瓶的贱婢,还有叫琉璃的还有叫什么长鲤的,我要把她们的脸通通划花掉,再把她们卖进青楼里去我一定要叫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统统卖进青楼里?不行,那里还有一个跳“山鬼”的女子 从那天以后,他几乎每天派人去无华楼听曲儿,只要她出来了便立刻通知自己赶过去。可惜的是她再也没有出来过今晚在无华楼也依然没有看见她,她究竟住在无华楼内吗?还是住在别的什么地方? “还有那该死的顾雨盼”唐汐放低了声音,恨得五官再次变形。顾雨盼这个小贱人,就算她打不过她们,难道她就不会跑回来通风报信吗?全程光坐在那里看着她被人打,打完了再跟着她回来 说什么不识得回秦家的路呸!要不是看在顾雨盼救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她管她什么圣女,她也照打不误,哼! 秦玧失神不语,她不满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秦玧哥哥?” “好,好,都依你。”秦玧正怔忡着,茫茫然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惊得三魂七魄迅速归了位,忙将她的脸按回自己的怀里:“汐儿说什么便是什么,过几天再去便过几天再去,都听汐儿的。” 只要你别再抬起头来了。 “你们坐在这里,抱着树干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手。老大,你看着弟弟们,知道吗?” 瓢泼大雨中,有一棵大榕树还没有被完全淹没,此时树上几乎已经挂满了人。 在树上的人哀号声此起彼伏,无能为力地望着眼前被毁的家乡。有刚刚失去亲人的,抱头痛哭。也有的与家人失散,不知亲人是生是死,只木然地看着眼前一片汪洋,丝毫看不到希望。 除了痛哭的与沉默的,更多的就是诅咒老天爷的了。 北县虽地处盆地,但防洪部署却是一直做得很好。某任知府曾受高人指点,挖通了数条专为泄洪引流之用的地下暗道。 此暗道直通县外不远的离海,一旦水势涨大,水淹至一定程度,便会自动将暗道机关冲开,水即分流至极深的海内。 那海极深极大且比北县地势低,引流过去完全没有问题。是以北县百年来并无半次水灾,北县人自然不会居安思危。谁曾想到会有一天天降横祸,苦心建立的家园毁之一旦,因此无不纷纷叫骂连连,痛哭流涕。 而其中一名粗布麻衣的男子,双手攀着树干,脖子以下部分皆浸泡在污水里。因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缘故,手指已经泡得泛白起皱,唇色也早已因潮气侵体变得乌黑。 树上已经站满了人没有地方容得下他了,他只能挂在水里对并排着坐在树上的三个男童细细嘱咐着。 看起来年龄稍大的男童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混合着雨水的眼泪一并抹去。哽咽道:“嗯。爹,我一定会照顾好二弟和三弟的。” 中间的那个也面露坚强:“爹,我们一定会抱紧不放手的,爹你快去找小弟吧。” 年龄最小的那个则哭了出来:“娘,呜呜,明儿要娘” 孩子他娘男子潸然泪下。这场雨整整下了六天六夜,孩子的娘在水冲垮房子屋顶的时候,便已被汹涌奔腾的洪水卷走了 他能逃出生天也是亏得当时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大浮木,再一把捞起大儿子让其紧紧抱住浮木。大儿子也是机灵,同时拖住了二儿子,二儿子几乎是立即意会过来,又拖住了三儿子。 也是命不该绝,四人才靠着那根大浮木飘流着到了这大榕树边,得以暂时爬上树干歇息。 可怜了他的小儿子才五岁,如今,如今不知 “爹!爹!” 忽地,他浑身一震,惊喜地往后一望,霎时眼泪便涌了出来。那不远处飘过来的浮木上,其中一个不就是他的小儿子么!看情形,这是有好心人救了他? 树上的三个儿子显然也看见了,大儿子甚至还留意到了那筋疲力尽的小弟抱着浮木的手似乎渐渐要松开。 “小弟!小弟!” “爹!小弟快要抓不住木头了!” “爹明儿要娘,呜呜” 男子心一急,连忙又一头扑进水里,往小儿子的方向游了过去。他水性极好,很快他便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儿子,太好了!总算团聚了!老天爷啊!感谢老天爷啊! 然而他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绽开,那女子的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 “你在救第四个小孩的时候脚会抽筋,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放开那个小孩。最后,你与那第四个小孩一起沉进水里” 他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第140章 赈灾 “皇上,臣以为,应尽快派遣官员前往北县赈灾。”进言的是朝中左都御史,反正这个时候这样说绝对没错。 “皇上,臣以为,应尽快将户部尚书之缺补上。”紧跟着发言的是监察御史,前尚书大人已经下了天牢,将现任户部侍郎提上去的可能性极大,而户部侍郎是他的人... “皇上,臣以为应先查明水灾原因,以免殃及池鱼。”像北县这样百年无水患的地方都会突然被大水淹没,北县离京城不过两个多时辰路程,虽然所处地势不一样,但总要防范于未然。 “皇上,臣以为此事应问罪钦天监。”刑部尚书上前一步道。观察天象、修订历法,或天子大婚、选陵寝、择吉日等皆属钦天监职责所在,其中最重要的是观天象这一项,如有变异则须立呈奏疏密报皇上。 而这北县洪水来势之猛,他们凡夫俗子无法预测也就罢了,钦天监众人也无法察觉出变异来么?呵,那可真是无能。恕他直言,真连一些民间术士都比不上了。 当然,他此时点出这个来也是为圣上分忧,绝不会是因为自己跟钦天监监正有私人恩怨。 “皇上明鉴,此次天灾实属蹊跷,天象并无任何征兆...”委屈的辩解声立马响起,此事牵连甚大,是以钦天监监正当然也破例上了朝。 “统统都给朕闭嘴!”凌紫年正头疼着,听着这些形同废话般的争论,当下便心烦意乱地吼道。 前往北县赈灾的人员早已派出,但灾情比想象中严重,当地官员几乎全员下落不明,无法造册。因不明实况,所带去的赈灾粮食远远不够,加上雨量极大,处处浮尸,要救被困水中的百姓更是难上加难... 水灾与旱灾不一样,若是旱灾的情况下还能开仓放粮,水灾则绝不可能,只因储备的粮仓已被洪水淹没... 所以这几日来,赈灾之事举步维艰,成效甚微。 “传朕旨意,原户部侍郎提为户部尚书,原户部侍郎之职由原户部郎中替补,原户部郎中之职待定,须尽快将灾情造册呈上。将与北县邻县的知府与一干县令等调令过去帮忙,再加派人手,增添物资,速速前往。另外,打捞罹难者尸体这一项也刻不容缓,以慰灾民。退朝。” 下了一连串指示,其他没想到的,想到再议。凌紫年脸黑如墨地下了朝。 原户部尚书仍收押天牢中,如今在未查明他在朝中有没有共党的情况下,他连提个侍郎都要思前想后。 该死的户部尚书,该死的舞贵妃,该死的天灾,该死的北县,该死的一团乱。 ... 回到寝殿,来回踱步了片刻,凌紫年在卫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卫公公神情一变,但深知这位帝王性格是劝不得的,只好为难地退了下去准备他所要的东西。 不久,皇宫侧门走出了两位男子,其中一位衣料讲究,气质不凡,身上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仪。而另一位则年老了些,开口说话时尖声细气,近看着还有些脂粉气。 两人出了侧门便上了一辆外观装饰看起来有些朴素的马车,马夫微微地点了点头,唤了声“紫爷”,便缓慢地往城外驶去。 一直来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道观中,两人却并不往道观里走,反而绕过了道观前门,来到了道观的后山处。 后山并不大。二人走到一处与其他并无异样的山壁,凌紫年往其中一块石头按了按,山壁便打开了一个洞。洞口能容两人同时通过,但凌紫年使了使眼色,卫公公应了声“喳”,便守在了洞口。 凌紫年走了进去后,石壁门再次合上且没有留下半点缝隙,无人能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轻车熟路地走进洞里深处,洞内很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与一张石桌,石桌中放着一个茶壶与几个茶杯,但他知道洞内是没有茶叶的。 这个山洞一眼便可净收眼底,石床是一整块大石头打磨成,石桌下更是空荡无一人。 “崔更,你给朕出来!”凌紫年擅自在石桌中坐了下来,喊了一声。 没有动静,但他没有着急,只静静地把玩着茶杯等候着。不过一盏茶功夫,洞内其中一面石壁打开,走出一人来。 “呵呵呵,皇上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那人身形有些胖,眼睛狭长而细,笑起来时更是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但他又似乎天生便是爱笑的无忧无虑之人,只见他笑声不停地走了过来,恭敬地拱起手对凌紫年行了个礼。 凌紫年冷冷一笑:“崔更,朕还以为你心虚,躲起来不敢面对朕呢。” “呵呵呵,世上早已无崔更,贫道道号虚通也。皇上此话怎讲?”胖道士——虚通笑道。 ... “朕不管你崔更也好,虚通也罢。你给朕老实交代,北县的水灾是不是你搞的鬼?”天象不显,又来得如此突然,他很难不怀疑到他头上。 “呵呵,皇上这是错怪贫道了。贫道搞出一场水灾来,于贫道何益?”虚通笑着否认道。 “别在朕面前装疯扮傻,朕虽与你只见过寥寥可数几次,但朕可十分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凌紫年并不买他的账,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条整天披着道士黄袍的野兽! “呵呵。皇上此话可真伤透了贫道的心。”虚通笑道,神情里却无半丝悲伤。 “总之你给朕听着,如真不是你搞鬼便罢了,若让朕查出你参与的证据,可别怪朕到时翻脸不认人!”凌紫年冷冷地道,站了起来就要离去。 “皇上。” 身后虚通笑着轻唤了一声。“同在一条船上,皇上说这话,也不怕伤了你我二人这些年的情分?” “情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后做了多少有损朕声誉的事,朕不杀你,已是开恩。”他冷哼一声,这道士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任他摆布的皇子? 如今他是东离之主,他的父皇也早已死去,他不需要再处心积虑想着要登上皇位——他已在龙椅上。 “是吗?不知那位五王爷若是知道,用蛊术害他的正是他的亲兄长——皇上您,不知做何感想?”虚通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 凌紫年眸色一沉,停住了脚步。 第141章 物资 国库里的银子虽然已经被舞贵妃与户部尚书连偷带拿取走了不少,但东离大国实力雄厚,根基并没有动摇。舞贵妃与户部尚书二人所犯最严重的罪其实是私自对百姓增税,但却层层压下,欺瞒朝廷。 一箱箱的金银从国库中运出,很快又换成一车车白米与细面,棉被与药材。第二批赈灾物资集齐,即刻往北县奔去,此时,正好是大暴雨的第七天。 雨,小了。 赈灾队伍陆续地推着车经过,前往北县有一段泥路,路上烂泥淤积很不好走,所以几乎用了半个时辰才全员通过。 “不对。”等他们全过去了,躲在树上的池净跳了下来,微皱着眉在泥路上蹲了下来。 “有哪里不对,姑娘?”玉瓶也跟着跳了下来。今日无华楼由琉璃与长明等人照看着,姑娘让她跟着出来一趟。 “玉瓶,你可知这些人来自何处,这些东西又将运往何方?”池净不答反问道。 “姑娘,我又没有千里眼,当然不知。”玉瓶摇了摇头。 “这是朝廷发往北县赈灾的物资。”是凌云派清风私下前来告诉她,但清风只说了一共有几车物资,大概什么时辰从哪里出发,由谁负责运送,又会经过哪里,其他什么也没说。 她猜,凌云告诉她这个的目的,是在解释他助万晟一臂之力的原因吧... 所以,她确实来了。想到这,池净又忍不住鄙视自己。知道有水灾却没说出来,现在水灾已经发生了,又忍不住来关心来一探究竟,真是虚伪... “那,姑娘方才说哪里不对?”玉瓶并不去问池净是如何得知这些物资的来历,反正姑娘说那是赈灾物资,那就是赈灾物资。 “重量不对,太轻了。”池净指了指路中的车辙。 玉瓶这才注意到,在这样泥泞的路上,装着满满物资的车在路面上行过后留下的压痕并不是很深。刚离开京城不远,赈灾的物资就被人换了。不...也或许没有换,而是备好的物资本来就这么少。 “这些人太过份了!”玉瓶握拳咬牙道,她是深受十二年前旱灾之害的人,赈灾物资对灾民们有多重要,她比谁都了解。一碗在京城里就算是掉在地上也没人会去捡起来吃的白米饭,在灾区里根本就能买到一条人命啊... “玉瓶,我...我想亲自去北县一趟。”池净道,抿了抿唇,心情是难言的复杂。 “姑娘,我也去!”玉瓶道,眼里有熊熊燃烧的怒火与不甘,更多的是执拗。 ... 雨停了。 水在缓慢地退去,随着污水缓慢地流动的到处是溺毙的畜禽与人的尸体,还有粪池漫溢后,秽物与浮尸一同搅合飘浮在一起。 空气中气味极其难闻,但已经闻了几天的人似乎已经察觉不到臭了。 幸存的灾民被统一安顿到十几个临时搭建的大竹棚里,每个人脸上都是悲伤到了极致后深沉的麻木。 小木船来回穿梭着,将所到之处肉眼可见的浮尸往船上捞。 每条船上配备两名懂水性的杂工,杂工用布巾蒙着口鼻,以免闻多了尸气。初时打捞根本不敢下手,但眼见别人又快又准,很快尸体便堆满了整条小船,回岸边放下,又迅速地出来捞第二船。 这才不得不硬起头皮闭起眼睛不去看那些浮肿不堪也无法辨认五官的尸体,越来越麻木越来越熟练地捞了起来。 这些杂工本就是从幸存的灾民中选出来的。每捞上来一百具浮尸,便每人每天多赏一碗白米饭。要知道所有灾民喝的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米汤,一碗白米饭在这洪水洗劫过后的地方来说可是价比黄金,那是京城来的官兵们才吃得起的,他们可不愿意做这等晦气的事。 “死的人可真多,怪可怜的。”一名小兵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哟,这算什么。”一名老兵嘴里咬着一根竹签边剔牙边走了过来。运送物资可是个体力活,连日来的劳累让他方才连吃了五碗米饭,一大碗烧鹅这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老叔,难道你还见过比这更惨的不成?”小兵也收起那一瞬间的同情,嬉皮笑脸道。 “当然见过,十二年前在固城呐。”老兵拍了拍肚皮,吃得有点撑... “老叔,说来听听?”小兵一听来了兴趣。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最爱听军中老兵们讲那些以前参与过的所见所闻。 “那时候啊...”老兵将嘴里的竹签换个方向咬住,得意地要将那尘封许久的往事翻出来晒一晒。 ... “喂,喂,你们两个闲的...还不快过来帮忙,要给灾民分粥了。” 刚要开个头,便被打断。老兵“呸”了一声,又啐一句“扫兴”,便与小兵一同向大棚方向走去。 “真是一群饿死鬼,整天喊饿饿饿,真麻烦。这些人都不知道还活着做什么,反正早晚要死的。现在害得老子分个粥又要半天,分得手都麻了。”老兵碎碎念着,满脸的不乐意。 “老叔,也别这样说,这些人家都没了,真挺惨的。”小兵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认同老兵落井下石的行为。每个人早晚都要死的啊,有活下来的机会当然还是要选择活下来的。 “你懂个屁!你这小子毛都没长全,没见识,我都说了这还不算最惨的。”老兵看不起地推了小兵一把,小兵歪了歪身子,腼腆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但他很快便理解了老兵说的每一句话。 二人往大棚走去的时候,大棚里也突然走出几个官兵,后面还跟着一个神情憔悴,青黄不接的瘦弱女人。老兵见状怪笑了一声:“嘿,老狗子,那么多人一起去看大夫呀?” “去去去,赖皮,一边去,你少管。”那走在最前外号叫老狗子的老兵笑啐了他一口,似乎有些心急地继续往前方林子走去。 “老叔,不是说要分粥了吗?他们去哪?那个女人去哪?生病了吗?”军中规矩很多他还不是很了解,幸得这位老兵一直不胜其烦地给他解说,所以他平时都带些尊敬,喊他一声老叔。 “生病?哈哈哈。”老兵乐不可支地笑道,“所以我说你小子毛都没长全,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儿吧?” “老叔你意思是...”小兵仍是理解得有些费力。 “睡一次,换一碗白米饭。你还别说,这批灾民里还真有几个模样儿不错的。可惜,肯定都被上头的先挑走了。”老兵道,露出些回味的神情来。 睡一次,一碗白米饭。这句话够直白,小兵终于理解过来。他停下来往身后看了看,方才的几人带着那女子已经钻进了那个林子里,看不到身影。 他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第142章 米饭 “太过份了...”二人走后,池净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愤怒,也有着几丝愧疚和茫然。 没有听见玉瓶的声音,她应该比自己更恨这些狗官兵才对,不是吗?正想着,池净扭头左看右看,方才就站在自己身边的玉瓶不见所踪。而地上,传来几声细细的低泣。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玉瓶。玉瓶蹲在地上,一只手使劲捂着自己的嘴巴,竭力不让悲怆的哭声发出来。 池净默然。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瓶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眼睛有些肿,她勉强地朝池净笑了笑道:“姑娘,我们走吧。” “嗯。”池净轻轻地应了声,迈起穿着素色布鞋的脚与玉瓶一同朝大棚处走了过去。 此时她们二人已换上平时百姓农作时穿的衣物,将头发挽起来,用碎花布巾包着,看起来就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池净的脸也不再蒙着,任由脸上的疤暴露在光天之下,但她稍用粉脂修饰了一下,所以看不出那上面原是个字。 二人大大方地往前走,因为还用黄粉涂抹了脸和手,将原来白净的脸蛋和手都掩盖住,显得脸色蜡黄而憔悴无神,与那些灾民是一样的。 尤其方才哭过的玉瓶,脸上仍残留着几许悲伤,就像刚刚在这场洪水中失去了亲人般。 “以前固城闹饥荒...” ... 玉瓶甫开口便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像喉咙里卡着一块石头。她清了清嗓子,方才再次开口道:“固城闹饥荒那年...来了很多赈灾的官兵。” 池净低着头走着,虽缄默不语但玉瓶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说出来,她就愿意往下听。 “那会儿,我们每天只能分到两碗米汤,有时候只有一碗。有一次。我肚子很饿,一碗米汤不够,远远不够。可我饿,坐在我们旁边的一个男孩也在喊着饿。” 孩子嘛,只要有一人先开始喊饿,其他的都会跟着一起喊起来。很快,整个收容站的孩子们都在喊着饿,饿,饿。 “我那时留意到有一位母亲把唇都咬破了,这才下定了决心往外走。没多久,她就带回来一碗白花花的米饭。” 那是米饭啊,虽然没有堆起来堆得像小山般高,但也是满满的一碗,压得结实的米饭。她眼巴巴地一直看着那男孩把那碗米饭全吃了,一颗米也没剩下。 “我就跟我娘说,娘,他们怎么有米饭吃,我们没有。” 娘听了这话眼就红了。娘看了看躺在地上发着高热昏迷不醒的爹,一直看着,不自觉地也咬破了唇。 “瓶儿乖,娘出去找吃的,可是娘有一个条件,你不要告诉你爹好不好?”娘抱着小小的她求一个承诺,还轻轻地跟她拉了拉勾。 娘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像那个男孩的娘一样走了出去。 “没多久,娘也带回来了一碗白米饭。那米饭比那男孩的那碗多一点,上面还淋了一点点菜汤,很香。”玉瓶道,鼻子一酸,眼泪又静静地流了下来。 她一直不知道娘去哪里找来的米饭,一心只想着有米饭吃真是太好了。所以爹一直昏迷的那几天,她每天哀求着娘出去找米饭回来给她吃... 她守着与娘的这个小秘密,一直到刚才,刚才...她才知道。 “原来娘的那几碗白米饭是这样换来的...娘...爹...女儿该死,女儿该死...啊...娘啊...”反正没人知道她们不是灾民,玉瓶干脆就又蹲回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飘出去很远很远,却没有半个人关心地探出头来看。只因这几天这样的哭声太多,太多了。 ... “你们两个站住,怎么从没见过你们,叫什么名字?” 二人走进收容灾民的其中一个大棚,有一名小兵发现她二人眼生,便走了过来盘问。 池净抬起了头,脸上的疤狰狞地落入小兵视野里,小兵赶紧往后缩了一缩。 “官爷,我们是那边的那几个大棚的官爷让我们过来的,那边的都挤满了,说是这边还有空位,劳烦通融下,谢谢。”玉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红肿着眼偷偷地将十来个铜板往那小兵手里一塞。 小兵见她刚哭过一场,肯定也没少受另一边的官兵欺负,再加上这些铜板...聊胜于无吧,嘱咐了几句不要乱跑,便走开了。 “玉瓶,会不会给太少了?”池净小声问道,有些懵。按这些官兵的胃口,十几个铜板就可以了?那简直是清廉啊。 玉瓶悄悄把池净拉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干净通风的地方坐下,这才轻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那些赈灾银两必定都是上头的大官儿拿了大头,剩下的一部分分给亲信下属。大官儿的亲信下属拿了,再剩下的蝇头小利才轮到这些当差的官爷,但也都是那些官差头儿拿了,他们这种没什么地位的基层小兵是基本上沾不到油水的。” 说罢又四处张望一下,见无人探耳过来,这才放心继续往下说:“他们最多只能得到伙食上的改善,时而沾沾荤腥。而整天守着的灾民们更是身无分文,所以别说十几个铜板,即使是只给几个铜板,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池净忙受教地连连点头称是,如此说来扮灾民也是需要经验和技巧的。 “还有的就是。”玉瓶又道。“如果给他的银两多了,他也是会惦记的。” 若真被他惦记上了,他就算是把你身上所有银子都抢走,你也无话可说。 ... 池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玉瓶知道肯定是有人走过来了,立马闭上嘴不再言语。 “分粥了分粥了,都过来领粥,快点。”两名官兵吆喝着,抬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放在大棚外,大锅旁边摆放着不少破破烂烂的碗。 用勺子搅了搅大锅中的稀粥,见眼前的灾民们都乖乖地一人紧接着一人排着队等候,不由得讽笑道:“是嘛,今天这不是好好的?若再像昨天那样狗抢屎似的,非得再抽你们一顿不可。” 抽? 池净与玉瓶分别往自己身边的灾民们看去,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些灾民衣衫褴褛下的条条渗着血迹的淤青。 但最严重的应该是后方躺在地上起不来的那十几个灾民,他们昏迷不醒着,连粥都无法起身领取。 第143章 稀粥 “他们这么猖狂,当真不怕事情败露吗?”玉瓶咕哝着,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毕竟前面还排着几个人就到池净了。 “上头有人吧,所以无法无天。”池净道,反腐从古到今都是反不完的,她对这倒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不怕皇上知道?”侵吞灾银这可是砍头大罪,再加上还对灾民这么苛刻。等到了那天,龙颜大怒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肯定是不怕的。再说了,富贵险中求。”她相信千古以来,无论哪位帝王都不会乐于见到这些国之蛀虫,若见到了肯定除之而后快。 这倒并不是表示那些帝王有多心疼灾民,甚至也没有多心疼那些被吞掉的银两,他们只是不容许帝王威严被挑衅罢了。 前面领了粥的人欢喜地往回走,没走两步粥已经全下了肚子,但他们仍没有放下碗,而是将舌头伸向碗底,将那稀稀的几乎闻不到的米汤味舔个干净才肯作罢。 之前另一个帮忙抬锅的已经不知去哪偷懒了,现在只有一位官兵在守着锅边骂骂咧咧地分派着粥,一会儿又说手累,一会儿又说站着脚麻,除了骂灾民们,还骂那个跑去偷懒的同仁。 “官爷,这粥里怎么有那么多烟灰?”前面的大娘眼睛好使,发现了粥面漂浮着的黑色的点点烟灰。 “爱吃不吃!老子还不伺候了呢!”分粥的官兵火了,往锅里吐了口口水,用力搅了搅。 那大娘默默地走开。 终于轮到池净了。 ... 她像前面的那些灾民般自觉地拿起大锅旁边的其中一个破碗,双手将碗端在手里,用着饥渴的眼神专注地盯着锅里的米汤。 那分粥的官兵一见她脸上的疤,忙往她碗里随便地泼了半勺,便像赶什么脏东西似的赶她:“快走、快走。” 她不满地抬起头来:“这半碗都不够。” 那半勺所谓的粥其实泼到了碗里只有几口的量,多数都泼到碗外去了,连半碗都没有。 “喊什么喊?你都吃完了别人都不用吃了?少废话,丑八怪,滚滚滚。”那官兵见她如此不识相,面上更难看了。 “不够。”池净道,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后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但不敢太大声:“快点啊,都饿死了...” “怎么还不走开啊,我们等了好久了...” “怎么回事?那个姑娘是不是疯了?我们也要吃的啊...” “走开啊,别挡着后面的...快走开啊...” 然而任他们怎么说,池净就是捧着那只小小的破碗,定定地看着那位官兵,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姑娘?”玉瓶在后面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摆,看不懂姑娘突然演的这是哪一出。不是说尽量低调,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吗?可是现在都快成了全部人的焦点了。 “不够。我不够,他们也不够。”池净像没有感觉到玉瓶的拉扯似的再次对分粥的官兵说道,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 喝了几口米汤仍饥肠辘辘的八十岁白胡子老头,此刻正努力地回想着自家老太婆年轻时候煮的红烧鱼的味道,冷不丁被人用力地撞了撞手肘,忙从幻境中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洪水又来了吗?”他的牙齿已经全掉光了,说起话来咬字不是很清晰。 “嘘,嘘,轻点声,轻点声。快看...”撞他的人是另一个白眉毛的老头,但却年轻得多——最多也就六十来岁吧,他手里捧着一碗的又稠又满的白粥,献宝似的给白胡子老头看。 “啊!”白胡子老头吓得叫了起来。 白眉毛老头忙掩住他的嘴,急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快去领,那个分粥的八成鬼上身了,若是去晚了粥就没了。” 白胡子老头吃力地坐起来,一瘸一瘸地往那口大锅走去。眼前的这个锅里装着的已经不是之前那锅又稀又脏的米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稠粥啊! 那个分粥的官兵是同一个人,但不再骂骂咧咧地一边分派一边说些能让人心里流血的恶毒话。那人像三魂离了七魄似地木然拿着勺子,大勺大勺地将大家伸出来的空碗填满,连盛了十几碗都没有喊一声累。 果真每一碗都是又稠又满的,每一碗都是! ... 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抹干净自己眼里的泪,好让视物含糊不清的眼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终于,再次确定自己并不是眼花也没有在做梦,他身形踉跄了一下,便突然开始捶着心口,张开光秃秃的嘴无声地大哭起来——要轻点声,要轻点声啊... 若是吓跑了那分粥的身上的好心鬼,他就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他那葬身水里的妻子,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和孙媳妇,曾孙媳妇,还有昨天为了替他这个老不死的多抢半碗粥,被鞭打到重伤熬到了半夜便一命呜呼的曾孙... 乖曾孙啊...你为何不多等一天?好心的鬼啊...你为何不早来一天? 想他家四代同堂家闻户晓,在北县里是人人羡慕的和睦之家...如今,如今,只剩下他这个风烛残年的孤苦老人... “老人家?” 白胡子老头的意识逐渐散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但有时又似乎是在上升。一片白雾朦胧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老太婆率领着一众儿孙们笑着向自己走来,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笑得红光满面。 “老人家?老人家,你听到我说话吗?” 他挽过老太婆的手,伸手帮她拢了拢耳边的几根雪白的乱发,幸福地朝子孙们笑了笑,就像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那时候,他跟老太婆每天起得早早的,端正地坐在家中大堂等着一众儿孙们每日来请安… “老人家,你快回来。” 他还看到了他的乖曾孙...他满足得笑得合不拢嘴。一家人,最重要的是齐齐整整,团团圆圆,永不分离。 “老人家,你还未到时候,快醒过来!” 真好啊。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吧。这位姑娘,不要再试图叫醒我了,我想睡一会,我想跟我的家人永永远远呆在一起。 “老人家,你阳寿未尽!不要跟他们走!” 阳寿未尽吗?那这阳寿他也不要了,分给别人吧... 他都活了那么久了,也够本了,够本了。 第144章 不该 白胡子老头原紧捂着心口的手无力地一垂,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离开了这个人间。 怎么会这样? 池净低头惊呆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会这样? “姑娘,这位老人家已经走了,不用再...”救了。玉瓶难过地道,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姑娘刚才一直紧握着那位白胡子老头的手,嘴里一直在嘀咕什么她并没有听清,但她隐约听到了一两个词“快醒”“快回来”... 一个白眉毛的老头走过来,神情有些内疚:“都是我不好,我若不告诉他有稠粥分派...他就不会,他就不会...” 就不会突然因大喜大悲刺激过度... 池净仍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吭声。 “昨天他的曾孙子才为了替他抢半碗粥被官爷们打个半死,熬不过半夜就死了。挺可怜的,四代同堂,就剩他一个了。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说话的是另一个老人家,同是这个年纪的人了,都互相认识。 “都别说了,趁着那鬼还没走,我们再去盛一碗吧,我看着应该还能转上一轮。”是啊,走了也好,走了也好,都这么一把岁数了,剩下自己也怪可怜的。 何况还是笑着离开的呢,这是笑丧,福气。白胡子老头精神一震,又捧着碗从最后排起队来。 他可还没活够本。 “姑娘?”围观的只有寥寥二三人,发现白胡子老头回天乏术了后也很快散去。但姑娘像被钉住在原地似的,松开白胡子老头的手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的手,难道姑娘认识这位老人家? “玉瓶。”池净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迷路的小孩。“他其实不该死。” 老人家连未尽的阳寿都丢弃了,一心往那幻象中的家人奔去。 “这些灾民都不该死。”玉瓶曲解了她的意思,瞪着大棚外还在分粥的那个官兵愤恨地道。都是这个狗官兵害的! “玉瓶,找两个有力气的男人,多给些吃的,让他们帮忙把这位老人家跟他的曾孙埋在一处吧。”池净道,终于不再盯着自己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好的,姑娘。”玉瓶闻言立马去办。 池净负手望着大棚外的天空,一排大雁从天边飞过,她的心思也随着大雁飘到了天上。 昨晚天上的星星终于显现出来,她看了又看,终于发现这场水灾是人为的。 就像十二年前的固城。 ... “发生什么事了?喂,你发什么神经?”去偷懒的那位官兵终于回来,发现自己的同仁居然给这些该死的灾民换上了他们吃的米粥,出手推了那位分粥的官兵一把。 “...”分粥的官兵木头般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但又像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又继续分派着那锅已经见底的粥。方才那一眼,那空洞洞的眼神令偷懒的官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官爷。” 他闻言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睛,一呆。池净继续说道:“官爷,我们光喝粥也是不饱的。” “嗯。”那位官兵道,眼神变得像之前的那位一样空洞。 ... 邻棚里的灾民集体呆呆地看着外面水位仍高及腰处但已经比之前退了许多的洪水,不知还要几天,他们的家园才会完成从水中冒出来? 洪水快走吧,他们是如此迫切地回到自己的家中,看到那些熟悉的摆具...只要有个歇息的地方,他们就能重新振作起来,开荒种地,重新获取粮食,勤勤恳恳地不饿肚子。 做什么都比现在好啊。每天半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稀饭... “娘,我肚子饿,想吃米饭。”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怯怯地拽了拽娘亲的袖子说道,他看到大风哥的娘亲刚才出去给他带了一碗米饭回来。 “...好,金儿想吃什么,娘都去给你要回来。金儿乖乖在这等娘,不要乱跑,知道吗?”妇人道,脸上一片淡然。她的丈夫早死在前几天的洪水里,若不是为了儿子,她也毫不犹豫投进河里跟丈夫共赴黄泉了。 她只在乎儿子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正要起身朝外走去,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抓住,她心中大惊转过身来——一碗散发着热气的米饭放到了她的手中,饭粒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甚至散发着些白茫茫的刺眼的光。 “不要去,他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玉瓶道,眼有些涩。指了指她的儿子,小小的娃儿脸上布满疑惑,眼中天真纯洁。 妇人捧着米饭发呆,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玉瓶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手臂,抿了抿唇忙松开来,这才走开小声对大棚内另外的人说道:“你们别急,再等等,很快就能吃到米饭了。” 周围的人听了没有半丝情绪波动,只当作是一个饿疯了的丫头。 直到他们看到两个愣头愣脑不会说话的官兵抬着一锅白米饭走了过来。 ... “嘻嘻,姑娘你的药粉真了得。”玉瓶与有荣焉地道,姑娘居然有这种能短时间迷惑人心智的药粉,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灾民们都吃上了热腾腾的米饭。 也幸好那些官差头子们嫌守着死气沉沉的灾民们晦气,所以只留下这些负责伙食的十来个官兵守住灾民们,不然姑娘的药粉铁定不够用。 “可是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池净道,只能暂时先这样了。她将这十几个官兵们一个个分别催眠了,现在他们又重新去煮更多的米饭,出来分派给更多的灾民。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但如今已经这样了,那只能想办法去弥补了。 池净对玉瓶解释道,这些官兵之所以会突然像失了心疯般反常,都是她以前偶然从高人手中得到的药粉起的作用。但份量不多,所以要省着点用。 总之所有会被怀疑是妖术的,都推给高人便是。 她在东离撒过的谎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吧...池净忽然自己觉得这个套用广告词的形容也挺有趣,浅浅地笑了出来。 “爹,那个姐姐说的是真的,真的有米饭吃!”一个孩童兴奋的声音响亮地透进每个人的耳膜,听到的灾民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和善地望了过去。 包括池净。 然而,在看到那名三个孩子叽叽喳喳兴奋地围着的父亲的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了。 第145章 应该 不该死的人死了,应该死的人却活着。 池净看着那个被三个孩子围着叫爹的男人,只觉头皮发麻,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运转。 只因那男人正是那天她离开桂宁镇前,那名送她出门,被她告知真相却想要拿脏水泼她的那位客栈的店小二。 白胡子的老人家阳寿未尽,他本该活下来,洪水退后再回到自己未被毁的家中。不但年事已高且再无儿孙绕膝,但他乃长寿之格,靠着邻居们的每日接济下,还比现在多活了二十年,足足一百岁才寿终正寝。 而这名客栈的店小二本应死于前几日的洪水中,在救自己的第四子过程中脚突然抽筋不止,最终与第四子于水中双双溺毙。 可是现在他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是怎么躲过去这一劫的?他信她了吗?因为听了她的话,所以做了什么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事吗? 她突然有些心慌但更想上前一步去看看他的眼睛,脚步却像绑了石块一样迈不动。 “是啊,明儿。那个姐姐没有骗我们,真的有米饭吃。”店小二也绽开了这些天以来最喜悦的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今年的怪事特别多。先是百年无水患的北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水灾,再是从来只会苛刻灾民们的官兵居然端来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 大家都说那些官兵是鬼上身了,那些死去的亲人们见不得他们这样虐待大家,都冤魂不散地聚在他们身边,寻找着机会上他们的身... 以往他也常听那些投宿的文人们聊天偶尔说过一句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之他是深信不疑的。 那些死去的亲人们啊...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 他心里默默念叨着,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四周看了看,又似乎没什么异样。忙双手合十,不停地重复说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姑娘,他们竟然才准备了这么点米!” 此时池净与玉瓶正站在官兵们存放粮食的营帐里,里面的肉类仍余不少,但大米却已经所剩无几。毕竟,这些米多半是留给他们这些官兵自己吃的,灾民每天喝几口米汤根本不需要放几粒米。 怎么办,她们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让官兵们去煮米饭,应该煮成粥。煮成粥的话虽然不太吃得饱,但起码能多吃两天,多撑两天,洪水就会全退了。 怎么姑娘没有回应?玉瓶奇怪地一看,姑娘在发呆...“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池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米吃完了就接着吃面吧。” “姑娘,那这些官兵...要不要给他们吃的?”玉瓶纠结地道。 “给他们每人半碗脏的稀饭,今天吐了口水的那锅。”池净冷冷地道。忽眼眸闪了闪,又指着其中一个道:“那个就给他吃两碗干净的粥吧。” 玉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也赞同地猛点头道:“应该的。” “死的人真多,怪可怜的。”——池净所指之人,正是曾背地里对灾民们表达过同情的那个小兵。 ... “叔叔,你真的是鬼吗?”明儿张着闪亮的大眼睛,不敢用力,只轻轻扯了扯官兵的衣角。 那官兵像个木头人般,没有灵魂,行尸走肉似地站得笔直,直直盯着前方不知哪个焦点,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唉。”明儿坐了下来,小小年纪脸上却透出深沉的忧愁和思念。 “叔叔你如果真的是鬼,可以告诉明儿,明儿的娘亲在哪里吗?”那一天,他们看着娘亲被大水冲走了,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叔叔,明儿好想娘亲。叔叔你也想你的娘亲吗?” “叔叔,爹说娘亲会去投胎,下辈子会做好有钱的人。所以明儿不可以整天想着娘亲,不然娘亲会投不了胎的。” “还有小弟,小弟也掉进水里了。小弟下辈子也是一个好有钱的人。” “叔叔,明儿不敢想他们,明儿怕他们投不了胎。那娘亲和小弟下辈子还会记得明儿吗?” “明儿想要娘亲...呜呜...” “娘亲偏心,只带着小弟去做有钱人...” “明儿也想跟着娘亲和小弟走,呜呜...” 连思念都不敢尽情释放的懵懂男童像受伤般的小兽抱着自己将自己卷成一团,边哭泣着边倒在官兵脚边睡了过去。 深夜里很寂静,甚至连蝈蝈或青蛙的叫声都不曾响起。 在这样安静得令人压抑的,满天繁星的夜空下,一双白皙如玉般的手温柔地抚了抚明儿的额头。 “娘亲...”明儿眷恋地将脸往温柔的手心里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又再次睡着。那双手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走回尚可遮风挡雨的大棚内。 ... “池姑娘。” 刚将明儿送回棚中,替他盖好薄被,池净满怀心事地走出大棚,一声“池姑娘”唤起了她的注意。 夜幕里,男子像从星空中走下来的仙人般,一身白衣超凡脱俗,眉眼清冷但依旧无损俊美。 “民女参见五王爷。”池净行了行礼后随即想起,她似乎从未在这位王爷面前取下过面纱,那他是如何得知这是她的真容? “不必多礼。”凌云淡然道,背对着夜色负手打量着眼前简陋的大棚。 “王爷深夜到此...不知?”有了以往的交谈经验,她知道主动询问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否则她与他二人会一人站一边,对着大棚发整晚的呆。 “无事。”凌云道。 “哦。”池净表示了解地应道。是他先把天聊死了,可不关她的事啊。 于是二人一人站一边,对着大棚开始发起呆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 “你...” “你...” 池净暗地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深夜独自来此到底所为所事,若真无事,难道不怕有人跟踪?” 就算他在这里被杀了,再用个灾民暴动的借口,杀几名无辜百姓顶顶罪,他死得也不冤枉。 “这些官兵怎么了?”凌云不答反问。 池净将对玉瓶说的那一套原原本本用在凌云身上。 “哦。本王知道了。”凌云听罢,没有过多表情,丢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真是个怪胎。池净嗤了嗤,也转身走开。 不过似乎有人陪着发了这么会儿呆,心情也没刚才那么坏了呢... 第146章 焚尸 大灾之后必有大防。 “药茶发下去了吗?”池净解下头上的布巾蒙住口鼻,蹲在一具被泡得发肿发烂的小狗尸体旁边细致地观察着,脸色越来越不好。 “发下去了,但是...”玉瓶也捂着口鼻,不知是因为捂着嘴不方便说话,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而有些支吾。 “怎么了?灾民们不肯喝?”不至于啊,这些官兵们虽然不愿意给灾民们吃喝,但预防瘟疫的药材倒是准备得充足并且齐全,毕竟贪生者都怕死。 “灾民们喝了。但是他们不愿意将那些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一起焚烧。”玉瓶道,其实她也不明白,入土为安,埋了就好啊。 “光埋是不行的。”他们抗拒烧尸体,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意外。 这是封建保守的古代,不是每个城市都建立有火葬场的现代,他们不但无法接受,还认为死后遭焚烧的人灵魂得不到安息,无法超生。 “灾民们还说了,昨天过世的那位老人家与他的曾孙为什么就可以一起入土为安,那些在水中死去的乡亲们为什么就要被烧得灰飞烟灭...”玉瓶又道,其实内心也是赞同灾民们的话。 “现在呢?”池净皱了皱眉,她当然也看到了玉瓶眼里的不同意。向来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已经很难,更别说要改变所有人的。 “现在大家都在拦着那些官兵不让他们把尸体搬到坑里。” 她如今多是用那些被催眠的官兵们替她办事,所以除了玉瓶与凌云,没人知道背后是她在操纵。她命官兵们找了好几处没那么潮湿的大块空地,分别挖了好几个大坑。坑才刚挖好,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柴... 灾民们一看便猜到了官兵们要焚尸,一下子炸开了锅。 ... 还没走到空地处,池净便看到了那十来个被拦在人群外面的官兵,拦着他们的多数是些体质不弱的青年壮丁,你一句我一句正在对着官兵们叫骂,闹得沸沸扬扬。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我们北县的鬼...”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恶狠狠地道。“就算你们真的是,但你们要烧自己的...不,要烧他们的尸体就是不对!” 官兵们神情麻木,无视他们的阻拦,继续要往那堆尸体走去。若被人拉住便停一停,若那人放手了,就又接着往前走。不急不躁,目标明确。 灾民们多试几次显然也知道了他们的不能自主,齐齐将他们拉住不再放手,他们果然不再往前走。 除了那名破例得到优待的尚有良知的小兵被池净特命留在大棚照顾伤员外,其他的这些官兵本就没几粒米下肚,饥肠辘辘并且一大清早又起来挖坑挖了大半天,没有池净的指令,根本半刻也不曾停歇。 如果他们此刻能恢复神智,必定会即刻瘫软地上无法站立,眼泪鼻涕一起流个不停。 可是他们只木然地看着前方,空洞的眼神透过每一位灾民,没有任何着落点。 心里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烧掉死尸,但不能伤及幸存灾民。 ... 池净轻轻地咳了咳。 一名官兵望了过来。 突然,他似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般开口说起话来,只是那声音不但有气无力,还沙哑得似乎不像正常人的声音——没吃的没喝的还要做苦力活,换了谁都不像个正常人的… “一定要...烧掉所有尸体...否则,会有大灾祸...”他的眼神仍是毫无神采,但又能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来,在场的灾民们更坚信了这些官兵是被鬼魂所附体。 “你...你,你到底是谁?”一个外表看起来瘦弱些的男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官兵哑然。 “大伙快看,快看看!他不是我们这里的鬼!”那皮肤黝黑的汉子见状,立马嚷嚷起来。 “你...你们...若不是我们,我们这里的鬼,那,那我们这里的...的事就不...不关你的事!”瘦弱的男子结结巴巴地又道,说完立马胆怯地退了一步,缩回去人群中。 人群中一阵哗然,纷纷附和。他们村里的尸体怎么处理,干他们什么事?这些人都死得那么惨了,为什么死了都不让他们安宁? 但又想起这些外来的鬼没有伤害他们,所以他们并没有很愤怒。 而那官兵仍哑然着,没有作任何解释。 “我们大家伙都很感激你们这两日借着这些狗官兵的身体如此厚待我们,如果你们只是一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孤魂野鬼,那就不用焚烧他们的尸体了...我们心领了,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他不但没有像那个瘦弱男子那般害怕,面对一个极有可能是鬼的人,仍有条有理地劝说。 池净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发觉此人身上阴气有些重,但又与其他人的有所区别… 此次水患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阴气,毕竟不少人也跟尸体一同泡在水里过。 但此人身上显露的阴气比起其他人的不但重得多,那感觉更像是从他自身发出的… 尤其他的眉心处。 先暂时放一边,尽快焚尸要紧。池净收回打量的视线,继续转回那名官兵身上。 既然他们只信鬼神,只认那一套轮回之说,深信死后被火焚烧的鬼魂会不得超生,那么她就用他们那一套说服他们。 装神弄鬼而已,有何难。她全神贯注,望进官兵的眼里。 你还记得明儿吗?明儿是你的孩子,你,是明儿的娘…你还记得吗?你跟明儿阴阳相隔了… … 那官兵久久未语,在灾民们以为他已经默认了自己是孤魂野鬼,可以不必焚尸之际,他突然又开口说话了。 “明儿…”那声音仍很沙哑无力,但此刻听起来多了几分妇人的幽怨。 同样在场的客栈小二闻言,浑身一震。明儿?那鬼此时叫唤的,是他们的儿子明儿么? “明儿…明儿你在哪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那官兵颤抖着嗓子道,狠狠拨开眼前那些拉住他不放的人。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像足了一个跟孩子失散的娘亲,彷徨无措又悲伤,发了疯般不断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她那可怜的孩子,两行浑浊的泪流了下来。 “…娘?” 蓦然,一个软软的迟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第147章 对质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到那小男孩的脸后刹那眼泪更汹涌地流了出来,可是他顾不上去擦,上前一把将眼前的小男孩搂在怀里。 “明儿,我的明儿…娘好想你啊明儿…”他紧紧抱着明儿,泣不成声。 “叔叔,你真的是我娘?”明儿说话仍有些奶声奶气,对着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叔叔半信半疑。 这叔叔如果是他的娘,那为什么昨晚他在棚外问他的时候他又不承认?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娘,那为什么叔叔又会抱着自己叫出自己的名字? 那官兵正要回应,一双大手一把伸了过来闪电般快速地将他怀里的孩子抢走,他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到抢走他孩子的是一个男人。 “还给我,把我的明儿还给我!”他愤怒地尖叫道,那凄厉的声音吓坏了围在周围看着这一幕的人们。 “…孩,孩他娘?” 官兵闻言一愣。 客栈小二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心里懊悔不已,他真该死,不应该在看到孩子眼里的寂寞后一时心软,带着孩子到这晦气的地方来。 明儿跟自己的两个哥哥们都不太合得来,他一直以来就只缠着他那命苦的娘,他娘也向来最疼他… “…把明儿还给我…”官兵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但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他悲伤地哭喊着要自己的孩子。 “…我,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阿凤…”客栈小二强忍着腿颤道,没有松手让明儿过去。 虽然他相信世上有鬼,但不代表他能相信鬼就是好的。 她既然说她是他的亡妻阿凤的鬼魂,那她就要拿出她是阿凤的证据来。 …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睛也不敢眨太快,就怕眨眼的瞬间会错过这三人任何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 甚至心肺都憋疼了,才发现因过于紧张,连呼吸都忘了。 “…明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娘回来看你了…”那官兵痴痴地望着明儿,脸上慈爱的表情跟他粗犷的外表有很强烈的违和感,不但滑稽还显得很娘娘腔——但没有人敢笑出声来。 明儿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池净闭上眼,回想着昨晚明儿在星空下说过的一字一句。 “…娘,明天是明儿的生辰,娘可不可以回来看下明儿?” “娘每一年都会陪明儿庆贺生辰,给明儿煮红鸡蛋,煮长寿面。今年可不可以也给明儿煮红鸡蛋和煮长寿面?” “…娘,是不是明儿不乖,老吵着要吃鸡蛋,所以你才不带明儿一起走…” 那官兵擦了擦泪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抬头道:“明儿,娘是回来最后一次陪你贺生辰的…” “明儿每年生辰,娘都给你煮红鸡蛋,煮长寿面,今年娘当然也不会忘了明儿的生辰。我的明儿啊…” 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他难掩难过地蒙着脸“嘤嘤嘤”地又哭了起来。 “娘…”明儿终于确信无疑那是他的娘亲,眼里掉出一颗颗豆子般大的眼泪来,挣脱开客栈小二的手便要朝那官兵走去。 客栈小二一不留神被他挣脱,忙又一把把他抓了回来。 “就,就算你知道今天是明儿的生辰,也不代表你就是阿凤!再说,谁过生辰不是吃红鸡蛋,煮长寿面的!这,这证明不了。” 客栈小二道,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觉得她不是阿凤! 这个鬼根本不认得他,也只字不提老大老二还有老四… “你住嘴!”官兵突然放下蒙着脸的手,大声地喝道,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不是我的阿凤,阿凤从不会对我凶的…”客栈小二想跑,但发现自己的双腿半点力气也没有,想跑也跑不动。 他害怕地紧闭着眼,双手哆哆嗦嗦地把明儿挡在身前,此时又听那官兵发出一声讽刺的怪笑。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叫你,不想搭理你,对你态度也不像生前了吗?”官兵仰天疯狂笑罢,冷冷地问他,盯着他的那双眼里似乎看透了他骨子里的懦弱无能。 “我,我不想知道,你别过来…你,你要明儿,我给你,给你便是…”他颤抖道,边说边把明儿又往那官兵面前推了推。 … “你就是这样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官兵幽幽地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老幺是,是被洪水冲走的,水,水太急,我救不了他…”客栈小二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转过脸去抖着唇解释着,只觉心跳快得异常,快得像要爆炸。 “你看着老幺要沉下去了,你却没有救他!现在又要把明儿推出来送死!”官兵厉声道, … “你就是这样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官兵幽幽地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老幺是,是被洪水冲走的,水,水太急,我救不了他…”客栈小二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转过脸去抖着唇解释着,只觉心跳快得异常,快得像要爆炸。 “你看着老幺要沉下去了,你却没有救他!现在又要把明儿推出来送死!”官兵厉声道, “你就是这样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官兵幽幽地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老幺是,是被洪水冲走的,水,水太急,我救不了他…”客栈小二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转过脸去抖着唇解释着,只觉心跳快得异常,快得像要爆炸。 “你看着老幺要沉下去了,你却没有救他!现在又要把明儿推出来送死!”官兵厉声道, “你就是这样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官兵幽幽地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老幺是,是被洪水冲走的,水,水太急,我救不了他…”客栈小二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转过脸去抖着唇解释着,只觉心跳快得异常,快得像要爆炸。 “你看着老幺要沉下去了,你却没有救他!现在又要把明儿推出来送死!”官兵厉声道, “你就是这样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官兵幽幽地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老幺是,是被洪水冲走的,水,水太急,我救不了他…”客栈小二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转过脸去抖着唇解释着,只觉心跳 第148章 装神 “此次我等虽因天灾洪水而亡,但亦要先下地狱,一生中功过皆须由城隍爷与土地公核查落实后,报由十殿阎王中秦广王殿前。” 那官兵——现在所有人已经深信不疑地将他当作了她,明儿的娘阿凤。阿凤此时说话极慢,兴许是明儿已经回到了自己怀中,她轻拥着明儿入怀,轻柔地抚着明儿的发,边向众人说出她在地府中的见闻,脸上戾气所剩无几。 “十殿阎王?”黝黑的汉子讶道,“地府中竟果真有十殿阎王?” “当然。我一个已死之人骗你作甚?撒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像是在生气他竟敢质疑自己的话,阿凤怒目道。 “呜呜呜...我不要下拔舌地狱...” 原本只是那些身强力健的壮丁男子们在场,唯一的孩子只有明儿。但不知何时,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灾民们,其中就有几名孩童。那些孩童只知此处有热闹可瞧,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鬼官兵在讲故事,可是大人们说过这些鬼官兵是不会说话的啊!当下一个个便睁大了好奇的眼睛,齐齐靠得更近来,排排坐着听故事。 多日来的颠沛流离,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故事了。然而才听了几句,其中一个便被吓哭起来,惊慌失色地大哭起来边喊着不要下拔舌地狱。 很快便有人捂住他的嘴,尴尬地边给阿凤一个请不要责怪的微笑,边轻声哄着那孩子:“别怕,别怕...你不会下地狱的,这是在讲故事,故事都不是真的...” ... 至于是不是真的,大人们心中自然有数。 “总之在地府中,我与其他乡亲们一起,由黑白无常引着...”阿凤当然不会责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幼童,但她仍低下头审视一番怀中的明儿,见明儿无半分惧意,这才又接着往下道。 趁这间隙,池净也分神观察了一下那名黝黑的汉子和那名瘦弱的男子,发现他二人脸色皆微微发白。 这两个人有问题。其他的灾民们虽然脸上流露的也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却无谁人会真正的发自内心去恐惧,毕竟对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的事物传闻,最多心存敬畏。 除非,心中有鬼。 池净收回视线,继续以控魂术操控那名官兵——她的催眠是能让人说出心里话,能给人洗脑灌输一小段不存在的记忆,甚至能使人听从自己的指令去做事。 但要做到如今这般情真意切声色俱厉地演出一场戏来,只能在催眠的基础上动用控魂术了,好在这效果不负她所望。 感谢师父的先见之明,让她在5岁那年死前三个月将族内所有的书都死记硬背地背了下来,现在的她才能从记忆中翻出这些当年理解得很费力或者来说根本不理解的咒术经文。 ... “我们在殿外等候之际...我清楚地听到殿内有声音在说话...”阿凤忽然神情有些悲凄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视线扫过眼前一众人等。 明明她的视线只是快速扫过,根本没有停留在他二人身上,但黝黑汉子与瘦弱男子仍不约而同背脊一凉。 黝黑汉子终于无法淡定了:“谁在说话?说了些什么?是跟这些...你们的肉身有关的吗?还是,跟我们有关?” 跟大家有关?他们这些千辛万苦活下来的可怜人?地府里的人怎么会平白无事地提到活着的人? 恐慌开始在每个人的心里扩散。 “我并不知说话的是何人,但那声音确实提到了我们的肉身...还有你们...”阿凤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地道,又将明儿往怀里拥了拥。 “啊呀,你倒是快说啊!不是说长话短说?”黝黑汉子早就失去了最初的冷静,急着追问道。 “那人说,此次北县遭逢天降灾祸,死去的人肉身于水中浸泡数日,又搁此处置放好些时辰,里里外外早腐烂透了。”阿凤扭头看着远处放着的所有从水中捞上来的尸体。 灾民们也不由自主齐刷刷地跟着扭头望了过去。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具大娘的尸体。但她看起来并没那么浮肿,只是肚子中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肠子有些露了出来... 灾民们脸一青,忙别开眼。但再次映入眼内的是另一具孩子的尸体,看身高那孩子约莫三岁。全身肿胀肥大不说,恶臭的污水仍从他的身上一滴一滴地滴到另一具女尸身上,而那具女尸... 两手手指不知所踪,不知是那几日泡在水中被鱼虾或其他的什么动物啃食掉了,还是因在搬来搬去的碰撞过程中碰断的... ...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惊飞了那些本来打算飞下来叮食腐肉的不知名的鸟。 死者已矣,但数目众多,根本不可能逐个逐个地去挖坑下葬了!明日会是大晴天,会升温,到时只怕细菌病毒滋生得更多! 还有数目越来越多的苍蝇,飞禽,甚至那些因洪水而暂避它处的老鼠与蚂蚁,水一退了它们必定往回赶!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集中焚烧深埋,这样光埋是不够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土壤和水源不会被这些地底下的尸体污染,饿极的老鼠照样会钻进地下啃食尸体,然后再将病菌散播各处...后果不堪设想! 相信那些死去的人也是希望这些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那人还说!”还在呕吐中的人一惊,硬是将胸中那阵反胃压了回去。阿凤拔高了声音:“若那些幸运存活下来的人没有妥善地处理这些尸体,很快你们也会在下面与我们相聚!” 下面,那是地狱! “怎么妥善处理?真的烧掉尸体就可以了吗?”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妇人苦着脸问道,真的要烧吗?她丈夫在等朝廷的兵来救援的时候曾说过,不管谁先走一步,先行下葬在他们相识的那块菜地里。 另一人要好好地活着并且将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寿终正寝的那天再开棺合葬,来生再续前缘。 如今丈夫真的走了,她竟连这个最后的遗愿都不帮他达到吗?上天要让他们来生无法相遇吗? “一定要烧掉尸体!”阿凤厉色道,“我若不是为了我的儿子,又岂会趁地府人员繁忙之际偷溜上来与你们说这些!这是泄露天机!稍后若被捉回去,不知又要多受多少罪!” 第149章 弄鬼 “呜...”那小妇人听了,看来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断了,多日来强忍的悲伤终于如泄洪之闸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为何这里没有那个八十岁的老头和他那个曾孙的尸体?要烧就一起烧!”另一个面露不平的中年汉子道,为什么那两个就可以单独寻来棺木下葬?而他自己的家人生前被水泡死后被火烧,这想想得多难过啊! “那二人并非死于水中,自然不必烧毁尸身。总之话已至此,真不信的话,我阿凤在下面等着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她终于低下头来轻唤怀中一直安静的明儿。 在下面等着你们...那中年汉子一瑟缩,还是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池净擦了擦额上不断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太久没有运用过这些术了,精力透支的她此时极虚弱。好在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玉瓶,不然玉瓶若是见到她这模样,必定会打扰她让她分神的。 不能分神,她再让那所谓的“阿凤”最后跟明儿道个别就行了,要戏要做全套的。 “娘?”明儿似乎也意识到她要离开了,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满心不舍得。 “娘要走了,可是娘放心不下你啊。”阿凤叹了一口气,如何放心得下? 客栈小二仍坐在那边的地上瑟瑟发抖,已貌似癫狂。她方才又揭发了他狠心将儿子推下水的真相,明儿是在场听到的,只怕明儿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 “大妹子。”黝黑汉子忽地站了出来,迈出这一步来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看出了这女鬼最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便提议道:“如大妹子不嫌弃,日后我替你照顾你的儿子吧。” “你?”阿凤道,将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 “正是。在下何必方,北县不少人都知道我,不信你可以随意找个人出来问问。”黝黑汉子何必方道。 只见在场不少人纷纷点头。这何必方为人仗义大方,心也善,很多时候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以这群灾民早不觉中唯他马首是瞻。 看到了其他人的神色,阿凤略一思索便道:“如此这般,小妹便将明儿托付与何大哥,日后要劳烦何大哥费心了。” “不敢当。大妹子为了明儿与我们勇敢挺身而出将天机告知我们,让我们得以先行知晓而逃过一劫,我也只是尽我绵薄之力,略为报答。不过...”何必方道,神色间有了一抹犹豫。 “何大哥大义...不过什么?可是有何困难之处?”阿凤以为他又不愿意了,急急问道。 “我知道妹子你不能耽搁太久,很快就要离开。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还能再耽搁你一刻钟...”他有些难为情地道,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确有些挟恩图报的意味在。 “何大哥请讲,别说一刻钟,哪怕是让小妹灰飞烟灭,小妹也在所不辞!” 已经装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查探些什么,他探究这些东西又有何深意...池净又擦了擦汗。 ... “不不不,不用灰飞烟灭,不用...我只是好奇一些地府内的事情,只是好奇而已,真的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何必方闻言额上也渗出一层汗珠来,若是因为他一时好奇而害这女鬼灰飞烟灭,只怕自己往后内心也会愧疚不安。 “何大哥你说吧,想知道地府内的什么事?小妹我定必知无不言。”阿凤干脆地道。 “我就是想知道十殿阎王和十八层地狱...只因...只因...这些平日都是戏文里的...难辩真假...”他支吾着解释道,怕自己的问题过于幼稚引人取笑,偷偷看了一眼四周静默不语的灾民们,发现他们脸上也是一样的好奇神情,放下些心来。 池净闻言,嘴里微微发苦。不知道现在直接撤回控魂术,让那“阿凤”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可行不可行? 他们这简直是要让她报上十殿阎王还加上十八层地狱的简介呐...这男人是把她当成地府来的导游,想报名地府一日游吗? 不如还是省省力气吧。 “何大哥,我在下面与那些鬼差攀谈过,对地府的大致情形确实了解得**不离十。而十殿与十二狱若真要一一详解,只怕费时费力。”阿凤为难地道。 “啊...是的是的,那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问了...不问了便是...”何必方脸上满是尴尬,还夹杂着不少失望。 其他人亦如此。 阿凤微微一笑道:“何大哥不必着急,虽不能一一详解,何大哥只需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小妹能回答上来的,必定无半点欺瞒。” “若我丈夫真被烧了尸,他还能投胎吗?”方才掩面痛苦的那位小妇人挤上前来一把将何必方撞开,满怀希望地问。 好了,现在不把她当成导游了,倒把她当成百事通了,池净苦笑。 “能。人死后,灵魂脱离了肉身躯壳,以生前功过与造化而决定来生命运,而原本的肉身躯壳则尘归尘土归土,最后不过是归于虚无罢了。”池净道。当然,她这种穿越的是意外,个别案例,不能按常理论。 “妹子...”何必方刚说了一个字,又被那小妇人抢先一步。 “那我要如何做,来生才能与他再续前缘?”小妇人急急道,心里有一丝紧张。 “多做善事,来生定必如意。”这个问题更简单了,池净甚至不经过脑子思考便能给出答案来。 心存善良是绝对不会错的。 而这小妇人与她丈夫来生怎么样,还能不能在一起,那是天上月老的事。再说,恐怕下辈子连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了吧,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消,谁还记得谁... 小妇人终于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阿凤妹子,撒谎真的会下拔舌地狱吗?”方才哄着哭泣的小孩的那人问道,一边捂着那小孩的耳朵不让那小孩听见。 “是的,但善意的谎言不会,说出来是为了作恶的谎言则会。”没完没了的,连那何必方都被一群三姑六婆挤下去了...算了,她还是撤了吧。 “那阿凤妹子,打骂婆婆会下地狱吗...” “阿凤妹子,平日里卖猪肉为生,杀猪杀多了会下地狱吗...” “阿凤妹子,我家那口子整天去寻花问柳,什么时候下地狱呀...” “我的凤妹子啊!我家那口子说过几日要把我卖进青楼去,你说他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我这么多年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他个狼心狗肺的,呜呜...” 池净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要给地府代言。正要撤掉控魂术,忽听何必方大吼一声,在女人堆中冲了出来。 “阿凤妹子!” 第150章 吓跑 池净手一顿。 或许是何必方真的叫得太凄厉,所以那堆哭哭啼啼的女人也瞬间全部静了下来,愕然地看着他。 “阿凤妹子,那个,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我的朋友啊!其实我主要也是想要替他问的。”可能也知道自己确实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嗯,何大哥不必过于客气,尽管说。”阿凤毫不介意地朝他一笑,像是没听出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何大哥,人孰无过?只要知错能改,来日到了地府,阎王爷也会从轻发落的。” 来忏悔吧,说出你的秘密,说出你这身阴气的来由,若让我知晓你真有不为人知的罪恶,我定必不会将明儿交给你。 “我,我...”何必方一个大老爷们,此时罕见地浮现出了扭捏的神色,脸上酡红一片。豁出去了!他往旁边狠狠地啐了一口,三步并作两步便往阿凤走去。 池净吓了一跳,他难道识破了那官兵身上并无鬼魂附体? 此时所有人都关注着何必方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走到阿凤旁边后,看着那魁梧的身材不断地催眠自己,虽然内里是个女的,但外表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就当成自己是跟男人说话吧!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虽竖起耳朵来听,却没有一个敢跟过来的,这才凑到阿凤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大妹子,我就是问问啊...” 池净急忙闭上眼,用心去窃听何必方在“阿凤”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我最近...啊不,我的那个朋友最近总是在梦里与人欢好...次数很是,很是频繁,醒来后还忍不住自己,自己那个...这个,会下地狱吗?”何必方支吾说完,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却从脖子红到了头顶,耳根更是红得像姑娘家用的胭脂。 什么这个那个的?池净一愣。 “如果会下地狱的话,会在第几层?这个罪在下面惩罚很重吗?”他接着问道,鼓起勇气终于把话说出来了,第二次开口自然多了。 池净还在费力理解着他的上一段话。在梦里欢好?醒来后忍不住自己...那个?那个是...回过神来,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卧槽。 ... 毫无预警地,那官兵白眼一翻,全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何必方呆住了,众人也呆住了。 “娘亲!娘亲!”明儿也呆了一呆,忙扑了上去不断推搡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官兵,忍不住大哭起来。怎么娘前一刻还站得直挺挺的,下一刻突然就倒了下来? “呃。”何必方羞愧难当,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敢情大妹子这是被他吓跑了...连跟明儿好好道个别都来不及,就被自己吓得逃回地府去了! “娘不要走,呜呜娘亲回来...”娘亲不回来,明儿真的成了没娘亲的娃了... “明...明儿,你节哀顺变,何大叔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我答应过你娘亲,会好好照顾你的。”何必方心里实在又羞又惭,说到底是他剥夺了明儿母子二人最后的一点相处时光,这么一想,更下定决定以后要好好补偿明儿。 可惜的是明儿他娘还没有告诉他答案... 他暗叹,上前一步把明儿拉了起来,明儿死活不愿意,挣脱开他,又往那官兵身上扑去。他再次上前将明儿拉开,就在保必方与明儿拉扯之际—— 那官兵诈尸般默默地站了起来。 ... “啊——”一阵比一阵尖锐的惊叫从那些婆子们的嘴里发出来。 “娘亲!”娘亲还是回来的,他就知道,娘亲是不会扔下明儿的!明儿高兴地又要扑上去。 不对!何必方眼明手快一把把明儿往回捞,禁锢在自己怀里厉声道:“那不是你娘,你娘已经走了,你看清楚了!” 明儿听到这句话便往那官兵望去,只见他重新站立了起来,眼神与其他的官兵一样空洞,就像他娘亲从来不曾回来过一样。 娘亲真的走了?就这样不回头地走了? 接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的官兵重新再动了起来,有的抬尸体,有的往各大土坑里撒上木灰和石灰的,有的则找来更多的干柴。 灾民们恍惚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再会上前阻止。真的要将所有尸体烧掉了,想到他们的亲人以后连个像样的坟都没有,心里是又悲痛又苦涩。 这些官兵此刻就是没有魂魄的傀儡,根本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其中一名官兵将那具腹间破了个大洞的尸体扛在肩上,那尸体体内流出来几根肠子,随着他的走动,那几根肠子时而拍打着他的脸,甚至还碰触到了他的嘴唇。但他仍面无表情,毫无知觉。 很快,先前吐了一半的人又开始接着吐起来。 那么多尸体靠这几个人得搬到什么时候?虽然这些官兵很可恶,但若真的袖手旁观,搬到天黑都不知能不能搬完。 胆子大些的承受力强些的,沉默了片刻后寻了块布巾将自己口鼻捂上,大步上前先将自己认识的人尸体一具一具搬到同一个坑里——虽不能同生,如今就让他们死亦同穴吧。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搬尸队伍,先辨认出自己识得的熟人尸体,将他们放到同一个坑里,再将那些无人认领的统一放到一个坑里。 ... 大火熊熊燃烧。 那烧尸的气味说不清道不明,像腐臭味与毛发味夹杂,刺鼻难闻,在场人无不恶心胸闷。 但即使如此,也并无一人离开。何必方抱着明儿,明儿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与众乡亲们站在一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看着那一股股黑色的浓烟狰狞着模糊的面孔,挣开桎梏争先恐后地往天上奔去。 尘归尘,土归土。愿你们来生平安顺遂,永不会再遇上任何天灾**。 ... 此时,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坐在树底下无力地倚着树干,脸色苍白但已经不再冒冷汗的池净突然哭笑不得地“嗤”了一声。 他们既同意了焚尸,她功成身退就早该收手的。都怪那何必方,神神秘秘又扭扭捏捏,害她也对他的问题好奇起来... 什么梦里欢好...什么醒后继续...那丫就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长期梦遗和**的家伙。去,她又不是男科圣手... 她闭目养神,好气又好笑地又摇了摇头,摇了一半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不,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刚才过于惊讶他坦承之事,才会忽略了何必方眉心间的阴气!初次打量他时她便察觉到那阴气是自他体内发出,不是因为接触了外来物才染上的... 池净突地一睁眼,虽仍感疲惫但眼中却射出一道锐利的精光。 何必方那是鬼交之症! 第151章 鬼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这是一个很显浅的道理,所以后世中才会有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这一说。 小到一根头发,大到你的骨血与精气神,都是父母所给。可以说,照顾好自己与孝敬父母同等重要。 而梦遗与**,前者无法自主,后者尚能自控。但若自身意志力不坚定频繁进行,便会一再损耗自己的身体。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将自身精气消磨殆尽后早早向地府报到。 然而,何必方患上的是鬼交之症。鬼交,乃人在梦中,或神志非正常状态下与意识中出现的鬼魅交合,并且感觉极为真实的一种邪症。 她也曾看过有关此类的科学研究。在重视人类心理学的现代,这种病并不常见,只有一些较为偏僻保守的山区才出现个别案例,患者要么是长期分居之夫妇,要么是守寡大半生的传统妇人。 这些病例中患者皆因羞愤与恐惧而自杀或元气损尽后虚弱而死,就算有幸运没死的,最终也成为疯子。 引起这种邪症的原因众说纷纭,科学解释便是**压抑。《黄帝内经》中则认为思虑过度所致。因思虑过度而郁郁寡欢,久而久之便心肾不交,邪气便乘虚而入,不令人精竭而亡誓不罢休。 人对神秘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更充满恐惧,“梦与鬼交”,此四字光听起来已经不寒而栗。 她心疼明儿。此何必方虽阴气缠身,但观其面容五官,天仓位开阔饱满,鼻头浑圆,颧骨平满。看来也算光明磊落心地善良之人,是以她才会亲手将明儿交到他手上。 现在她只需要最后再确认一下,他若真有此难,她不会坐视不理。 ... 烧完尸体,再用厚土填实焚尸坑,草草地给每个坑立了个简单的木碑后,再抬头望天上已是月朗星稀。 众人心事重重地正欲走回大棚,此时明儿突然喊了一声“爹”——大家方才发现明儿的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爬起来偷偷溜掉,还带走了仍留在大棚内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啧,果真连亲生骨肉都能放弃,越是面对生死越是容易考验真情,众人心内不禁一阵唏嘘。 池净此时也早回到了大棚。因“鬼官兵”们都被安排去挖坑填坑了,玉瓶带领着大棚内没有往焚尸坑凑热闹的一些妇人们,还有那个受到优待的小兵一起,煮好了好十几盆清汤挂面。 众人早已又累又饿,方才一直沉浸在焚烧亲人的悲痛中不觉,现在一回来便闻到了挂面的味道,纷纷咧开了嘴。虽然只是清水煮面,面上仅仅飘浮着几片有些焉的菜叶子,连油都没放几滴,但那阵淡淡的面条香气仍是温暖了大家的心。 玉瓶先盛了一碗递给池净:“姑娘,趁热吃。” 池净接了过来道:“我先帮着你把面分下去吧。” 官兵曾因分粥时不遵守排队秩序争相抢夺而鞭打灾民致死,所以灾民们再次面对食物时哪怕再兴奋再激动,也强忍着肚子传来一阵阵不听使唤的叫响,守规矩地排着队。 池净与玉瓶一起将挂面分盛到一个个碗里,再亲手端到每人手上。 “小心烫,慢点吃。”池净不敢盛太满汤怕烫到他们的手,边将碗递给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边嘱咐着。 “姐姐。”小女孩接过碗走了两岁,又怯生生地回头小声地问道:“我可以再要一碗汤吗?只要汤就可以,不要面。” “呃,你是太饿了吗?光要汤怎么行?不然我再给你一碗...”池净道,拿起筷子就要给她再盛一碗。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用,不用...弟弟生病了,吃不下东西,我就是想帮他要碗汤。”小女孩脸羞红了,现在每人能分到一碗面已经很不错了,她深怕这姐姐以为自己小小年纪就贪得无厌。 长姐如母。 池净闻言神色柔软,几乎是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 “你弟弟怎么了,我去帮你看看。”病人要紧,她交待玉瓶两句便端起一碗汤面比例各半的面随着小姑娘走去。 “我也不知道,弟弟就是吃不下。”小姑娘自责地道,是她没有照顾好弟弟。 看出了小姑娘的愧疚,池净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的身体细微地震了一震,赶紧将手中一直端着舍不得放下的那碗面先放下,揉了揉眼睛:“进沙子了...” 是不是真的进沙子了,池净又岂会不知,不觉间她眼也微红起来。在那些岁月里,她也曾经多希望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她,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黑暗只是暂时的。 不再多言,她将视线移向睡在地铺上的那瘦弱的小男孩。只见小男孩约莫九岁十岁左右,骨瘦如柴,面红如潮,此刻正细细地呻吟着。 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热,但又并不是发烧高热那么烫。又翻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有些放大,状态似有些兴奋。 心跳很快。伸出手来替他把了把脉,这脉象,这脉象... 忽地,她脸色一变。“小姑娘,把你弟弟叫醒!” 池净的声音太严厉了,与之前轻柔地安慰她的模样判若两人,小女孩吓了一跳,竟呆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快,把你弟弟叫醒!”她又疾声重复道,要靠亲人来强行叫醒他! 小女孩又呆了一秒,再也不敢耽搁,转身便狠狠摇起自己弟弟的手臂:“弟弟快醒,快醒过来!不要睡了!” 地铺上躺着的小男孩不为所动,只是似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兴奋。池净紧凝着眉,干脆上前一步,抓着小女孩的手狠狠掴了她弟弟一巴掌。 小男孩在诡异的梦中突然被强制醒来,先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陌生的池净,脸上火辣辣地疼。突然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 池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哭,小女孩见她没说话,也不敢出声,也静静地看着弟弟哭。 就在此时,走进一个人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池净转过头来,先是看见了被人抱在怀里的明儿,从明儿的脸往上移,望进一双男人的眼里。 何必方... 第152章 陈艾 没有时间解释,池净冷凝着脸跑了出去。 那小女孩也还在看着小男孩哭,听着弟弟有些软弱无力的哭声,心里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哄。温柔姐姐一定是很讨厌自己和弟弟,才那么凶,又用自己的手去打弟弟,打完了就出去了,不愿意看到他们姐弟... 他有那么可怕吗?何必方把明儿放下来,与他一起尴尬地站着,今天他似乎已经吓跑了两个女人了,一个是鬼一个是人... “让开,让开!” 何必方一吓,赶紧拉着明儿往旁边一闪,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闪过眼前。 是去而复返的池净。她手里拿着用白色的棉布包着的不知什么东西,与何必方擦身而过便直接坐到地铺上男孩的旁边去。 她打开棉布中的东西——那竟是一套银针。然而她伸出手来,却没有拿那上面的针。她将别着针的棉布翻开,再翻开一层,从最后一层的夹层中取出一样东西来。 何必方疑惑地想要往前看仔细些,又发现她还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小姑娘,你把你弟弟扶坐起来。”池净边吩咐道边将先前拿出来的艾柱慢慢点燃。幸好她平日里都有自制艾柱,制好后也惯于与套针放在一起,不然今天还真的不知道临时去哪里找。 “好的。”小女孩闻言忙蹲下来,吃力地将自己的弟弟扶起来。 水灾以来几乎没吃饱过的小小瘦弱身板,又怎么能扶得起比自己更虚弱的身体。何必方默默地上前帮着她一起将小男孩扶着坐起来。 小男孩嘴唇与印堂齐齐发黑,眉心中更是渗着比何必方更强些的阴气... “你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池净问道,手中的动作未停。 “妈妈被水冲走那天...”小女孩带着些鼻音道,那天之后,弟弟发了场高热,一直到现在仍是断断续续。 “已经那么久了?小孩本就体虚,还...”池净皱眉,心存哀伤必损阳气。说着,将手中燃了一半的三年陈艾柱弄熄,换了另一根五年陈艾柱。 已经那么久了?小女孩以为她在责怪自己,低下头不敢说话。 池净抽空瞥了她一眼,道:“不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懂得照顾弟弟。” 小女孩顷刻笑开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嗯!” “你叫什么名字?”一心两用的感觉似乎也不错,池净微笑着。 “我叫虎牙,弟弟叫小狼。”虎牙又笑了起来,好久没有人问过她们姐弟俩的名字了。 ... 好了,她盘腿与小男孩面对面坐下,取出一根红绳,将小男孩的两只手的大拇指绑在一起。 确定绑得牢牢的,她转头向那一旁被冷落到底的男人道:“何必方,你过来帮我拉着他的手,等会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要让他挣脱开来。” “是。”何必方当然是看出了这姑娘在帮这小男孩治病,自然不会有半句推脱。 可是...他有些疑惑,这姑娘认识自己?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满肚子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又听到那姑娘指使着明儿...明儿?她连明儿也认识?何必方豁然开朗,她必定是白日里去过了焚尸坑那边。 “明儿,你和虎牙一起在小狼背后支撑着他,不要让他倒下去。”池净道。同样被冷落了许久的明儿也高兴地“嗯”了一声,跟虎牙一起跑到小狼背后。 很好,这样就行了。池净略一沉气,将手中燃烧得正旺的艾柱极慢极慢地往小狼的鬼哭穴靠近。 鬼哭穴,又名少商穴,位于大拇指背侧桡侧缘,共两处。其中拇指桡侧爪甲角为一穴,直对桡侧指甲角处之皮部又为一穴,左右手各二。 重点是,这个穴在治疗神志异常方面有奇效。 带着独特气味的轻烟熏炙着小狼那牢牢绑在一起的两个大拇指背的侧桡侧缘,轻烟在慢慢升高的温度中密密地渗入鬼哭穴... “啊!啊!啊——”小狼顿时双眼暴睁连连痛喊,耳红脖粗,狂吼不已,一双眼中更似有隐隐青光。 池净刚好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青光,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 何必方谨记着池净方才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手,因此此时可以对小狼的狂吼充耳不闻。 但是虎牙却被小狼那痛苦的声音吓得连连往后退,明儿没有放手,只诧异地看了看她。 小狼出于本能,便奋力往后面挣扎着倒去。明儿年龄最小,虎牙退开了更是无法独自支撑小狼那突然涌上的蛮力,被小狼压着倒了下去。 小狼成功避开,顾不得自己手上仍绑着红绳,奋力爬起来就要逃。 “抓住他!”池净一怒,沉脸厉喝道。 何必方大手一捞,轻易地将小狼搂在怀中。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从小狼身后环抱着他,强迫他与自己共同坐下,坐下后双腿扣着小狼的双腿,双手从小狼背后伸出,紧抓住小狼的手,并将其拇指伸到池净眼前。 好身手! 池净赞赏地投给他一眼,便继续将艾柱逼近小狼的拇指处。 中医常道,人体有六邪,而风、湿、寒乃六邪之首,时常结伴而来。风与湿结合为风湿,风与寒结合为风寒。要驱除阴邪之气,首选必是艾草。 因艾草乃纯阳之草,以阳克阴,以大热克大寒也。 而她命人寻遍东离大小药铺,花费数日才寻到少量五年前的端午节当日摘下的艾草,效果更是不言而喻。 小狼继续在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牢笼许久的饥饿猛兽,跐牙裂嘴地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头因痛苦而不断两边摇摆着,身体却被禁锢在何必方怀中动弹不得。 突然,他头一歪,咬住了何必方的左手手臂。 何必方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但仍没有松开钳制着小狼的双手,很快,细密的血从小狼的齿下,从他的手臂上滴了下来。 是条汉子。池净放心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忧愁地看着地上散落着几滴血珠的明儿。 三人眼前一晃,一条细细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是虎牙! 池净以为她见不得小狼如此痛苦,要将自己手中的艾柱夺去,正要大声喝止—— 啪! 虎牙冷着一张小小的尖尖的脸,直直地伸高了手,使尽所有能使出的力气往小狼脸上搧了过去。 第153章 神棍 小狼被这一巴掌打得松开口,他愕然地望着眼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蛋,咂巴着嘴里的淡淡腥味,有些迷茫地极小声地唤道:“...姐姐?” 听到这声久违的姐姐,虎牙眼里已有泪光。 “你懂事一点好不好!”她狠狠将泪意逼下去,板着脸骂道。 小狼似乎对自己的双手已经遗忘了。姐姐从未骂过他,也从未打过他。他委屈地又唤了声:“姐姐。” “你生病了知不知道?姐姐没银子找大夫知不知道?姐姐本想水退后就把自己卖了来治你,可是幸得死去的娘保佑,现在有好心的姑娘要帮你治。”虎牙像没听见般接着骂。 “可是你看看你。你把人家大叔咬成什么样了?” 大叔?小狼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环在怀里,而这人的手臂上正微微渗着血。这是他咬的? “你就不能乖乖的不要乱动吗!要是好心的姑娘和大叔被你气跑了,不帮你治了,姐姐也卖了,就剩你一个你要怎么办...”虎牙骂着骂着,声音终于哽咽了,眼泪也终于忍不住一滴滴往下掉,掉到何必方的那几滴血珠上,血与泪混合在了一起。 没人照顾你了你要怎么办啊。 池净盯着地上的血和泪,默然。 ... 艾柱燃尽。 最后一丝轻烟散去,透进穴位后再从经络间全身游走。 小狼在被虎牙打了后就不再挣扎。说也奇怪,那被烟熏的拇指在那之后便不再灼痛,一直安安静静地直到池净轻轻将他手上的拇指解开。 虎牙已经按池净的吩咐端来一碗热水喂小狼喝下。 “现在开始都不能喝凉水,不能吃凉的东西,明天就可以了。今夜睡的时候也要注意保暖...”池净说道,边往小狼地铺上的被子看去,语气一顿。 她现在才注意到一直盖在小狼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被子,那是一件又宽大又破的花薄衫,应该是体型较胖的妇人所着。上面还有不少泥迹,如果凑近些闻,她甚至怀疑自己会闻到腐朽的气味。 当然,不用凑近她也能闻到掺杂在腐朽其中的浓脂粉味。 这两姐弟是随手一捡都能捡到死去老鸨的衣服吗?池净有些无力地拎起那件衣服拿到外面去焚烧。 她本来还很疑惑,为何小狼年龄那么小都会患上这种成年男女都未必会患上的鬼交症,如今看来他不患上才怪了。 看着那衣服最后一角也焚烧成灰,她走回棚内,远远地便听到何必方在说话。 “你们两姐弟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像明儿一样跟着我吧。我何必方无妻无儿,你们若跟着我,我虽不能像你们的娘一样照顾你们,但当个像样的爹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正说着,反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抬起,那抹冰凉搭在他的手腕上。 何必方一愣,直直地朝来人看去。 池净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进他的眼里,看到一个年近八十但宝刀未老气势不减的威风凛凛老将军。 她心头一喜。 ... “你拿什么养活他们三个?”池净放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问道。 脉息迟伏,确与小狼一样,鬼交之症也。但他的情况出乎她的意料,比小狼轻许多。 “有我一口吃的,便少不得他们一口!”不介意池净话中隐隐透出的轻蔑,何必方豪气万千地道。只要水一退,他们重新回到家中,靠着双手还怕会饿死? “大灾之后若瘟疫蔓延,你也找不到吃的呢?”池净取出几根银针来,放在棚内的烛火上来回翻转着。 “不会的。我们近日防疫防得密不透风,该烧的该喝的都一样不落,哪还会有瘟疫。”何必方道,那些官兵最怕死,早就给他们发派了足够数量的药草,让他们平日里频繁地点着草烟。 “之前还有人曾说,北县百年来无水患,会出现水灾绝无可能。”不会?池净讽刺一笑,趁何必方回答不上来的空隙,拿起已经烧过又静置了一会儿的银针,直接往他的左手鬼哭穴刺入。 “啊!”何必方失声痛呼,忙要伸手去拔。 “不想死的话就忍着,你跟小狼的病症是一样的。”池净道,又取过一针,直刺入他另一只手的鬼哭穴。 何必方又闷哼一声后才开口问道:“什么病症?” 她邪邪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指间的针一起发出微光,在本就阴暗的棚内更显森然。“鬼交之症。” ... “鬼...鬼交,鬼交之症?”何必方闻言,脸瞬间红透——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嗯。其实就是阴邪气侵体,你阳气比小狼足,所以你还算经得起损耗。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池净道,不想把事情解释得太复杂。利索地再刺入一针,满意地看到他眉心间的阴气渐渐散开,像方才的小狼一样。 厉害。十指连心,扎手指跟扎心无甚区别,他居然能咬牙忍了下来,不愧是铁血猛将。 “一年前吧,有一日发现路边有一具女尸,不忍见其曝尸荒野,便将其埋了。自那日后...不过,姑娘是如何得知何某也...”何必方脸又一白,难道他的病已经如此严重,看起来很明显?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也是因为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东西。这女尸可真不厚道,就这么报答前世埋葬你的人的啊。 不过如此悍将,若不为已用,那可真是浪费。池净心里带了几分算计,淡然道:“阿凤告诉我的。” “阿...阿凤?不可能,我跟凤妹子说的是我朋友,并非是我。”何必方不信,并当场戳破她的谎言。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反正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让我治你,就当是为了明儿。”池净有些无赖地道,反正死无对证,你要证据你追到地府去好了。 “阿凤还说了什么?”何必方半信半疑,凤妹子一声不吭地走了,就是去找眼前这姑娘了? “她说她为了答谢你帮她抚养明儿,特地跑回地府去想尽办法从鬼差口中套问出了有关于你的事。”池净道,脸上仍是那吊儿郎当爱信不信的模样。 “有关于我的什么事?”何必方越听越觉得是真的,毕竟眼前这女子没必要骗自己,自己一无钱财二无相貌。何况她还知道他那些羞于启齿的病症... 除了凤妹子与他,是绝无第三人...不,绝无第二人知道的。 “阿凤千万交待说,让你一定要跟我走,将来才会有出路,才能保护得了她的明儿。”池净道,心里一边计算,她说过的谎能绕地球多少圈了? “跟着姑娘会有何出路?”他沉默,但其实内心并不那么抗拒,他也不想如此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不知。总之让你跟着我,反正你也无处可去。”她将针拔出来,发现他除了刚开始第一针外,其余三针扎下后仍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确实无处可去,也罢。将来若道不同,再不相为谋便是。“那姑娘,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是要问待遇吗?包吃包住五险一金还包升职包你满意... “姑娘说我与小狼同一病症,那为何对我使用银针,对小狼却用烟疗之法?”当然,在她拔完针后,他确实觉得体内似有些很沉重很浑浊的东西一扫而空。 “无他,仅仅因为我想试试你有多经得起痛。”池净咧嘴一笑,笑得残忍。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经得起痛,才能担得起重任。 “...”何必方无言以对。 我说凤妹子,你确定让我跟着眼前这个人?不会是坑我的吧... 第154章 灾后 满目疮痍。 一些上了年纪的灾民们在年轻的人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往往日熟悉的家园走去。他们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处处的废墟便是曾经那充满欢声笑语,曾为之付出了毕生心血的家乡。 触目所及,到处是被洪水冲塌的墙砖,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垃圾。即使在雨刚停那天开始便开始打捞水中的浮尸与被淹死的畜生们,但那数目之多,又岂是靠人力就能全部打捞上来的? 一些鸡鸭的尸体,猪狗的尸体,甚至还有几具已经连五官都浸泡到模糊的人尸,此时皆躺在那仍积着薄薄一层淤泥的地上,散发出阵阵腥臭。 有忍不住的人再次开始干呕,而有的人则无声地拭着泪。有孩童在吵闹,有妇人在劝骂,有男子在诅咒。这些世世代代都生长在北县的人,眼前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好些天前洪水袭来那一刻那可怕的一幕。 那天,无情的大雨半刻也未曾停歇,水越涨越高,从高处流往所有低处的农田,菜地,不断急速的穿梭游走。势不可挡,最后终于冲破了洪堤与多处桥涵。 洪水像一个咆哮中的狂魔,咆哮声中夹杂着人们的哭喊声,求救声,快意地嘲笑着人类在天灾面前的渺小与脆弱。 然而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悲天悯人,昨夜里那些官兵带来的所有的米面已经吃个精光了。站在原地振作一番,活下来的人互相鼓励着,房子没有被冲塌的已推开自家发着霉味的家门,卷起袖子开始整理起来。 而失去了家中房屋的,只好迷茫地继续待在大棚之中,苦苦思索着该何去何从。 ... “姑娘,那这些官兵怎么办?”玉瓶边捏着鼻子道,指着面前那些浑身散发着冲天臭味的官兵们,一时想不出主意来。 此时她与池净正站在大棚附近的小树林中,所有官兵排成两排直挺挺地站着,大眼瞪小眼,神情木然呆若木鸡,时而从他们肚子里发出一阵阵雷般的响声。除了那个被她们提出来做些轻活的小兵,其余的人都在这几天内迅速地瘦了一大圈,形如枯槁。 除了夜晚姑娘大发善心让他们分批去休息以外,每天忙上忙下做着又累又脏的苦力活,还只能吃两碗稀得不能再稀的并且早已经馊掉的米汤... 若不是玉瓶知道自己娘死前还遭受过这些丧尽天良的官兵羞辱,她说不定真会生出些同情来。 “这个嘛...”池净沉吟着,似乎还真的有些棘手。 如今水已退,有一部分灾民们虽能回到自己家中,但仍是有多数灾民无栖息之所。即使他们从今日起开始恢复农作,短时间内也是只能饿着肚子。 得让这些官兵们恢复正常,才可以继续联络到朝廷的人再次搬来粮食。可若是解除催眠,他们又用粮食威胁灾民们做这做那的话... 有了,她在解开催眠的同时再埋一道催眠指令好了。 “玉瓶,你把我那个布袋里的一小包药粉拿来,我用那些药粉才能解开这些官兵中的毒。”池净再次撒谎道,她解开催眠前,势必得先支开玉瓶。 玉瓶应声而去。在这小树林到大棚之间一来一回不到一刻钟时间,她得抓紧时间。 将声音放轻柔,她喃道:“你们全部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 ... “侍郎大人,北县灾区有情况上报。” 不合时宜的禀报,打断了此时气氛和谐的宴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是宴宴笑言,齐齐祝贺着户部侍郎段耕荣升户部尚书之职,听到这句禀报之后皆肃然安静。 本低着头的小兵站在门处并不敢靠太近,心内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方才进门前似乎听到里面在齐齐唤着什么尚书,尚书?是尚书?不是侍郎?他,似乎说错话了... “呵呵。”北县邻县——周县的知府与圆县的知府同时发出一阵冷笑。 “你...是谁的下属?”段耕板起了脸,心下甚为不悦。这人难道是眼前这两位知县特意找到触他霉头的? “小的,小的是原北县的...”小兵这下是真的确定自己闯下大祸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肯定是被拿来试刀锋利的那个。他齿关有些抖,但仍克制着惧意应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段耕闻言即刻不耐烦地打断道。原来是北县这晦气地方出来的兵,这么没眼力见,难怪上天会安排一场水灾给他们。“有可情况上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妨碍他喝酒。 “尚书大人。”小兵一下子变机灵了,虽低着头也能听见段尚书那声满意的轻笑。他松了口气,“北县洪水已退。” “哦?是么?我知道了。”段耕淡淡地道,带着丝笑意,看着那小兵如临大赦般退了出去。 又看着眼前几个不停地对他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的县官与下属。除了方才那错喊的小兵,自从被皇上派遣到北县来赈灾那一刻开始,得意的春风就不曾离开过他的脸上。 先说周县的知府吧。他献上了一对温润散发着微微暖意的玉如意和一对价值不菲的夜光杯,还有一千两银子作为见面礼。 再来是圆县知府。他献上的则是一支数百年老参,还有一枚白玉扳指,那扳指没有柳纹也没有半点杂质,他一套上了便舍不得取下来,喜爱得很。 虽然没有周县知府般附上银子一千两,只有差强人意的五百两,但看在这扳指的份上,他还是很乐意给他几分薄面收下的。 至于其他的下属或同僚,都数目不等地献上了各种的贺礼或贺银,无人知道他每晚睡前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那些银票,抚摸着那些珠宝至深夜... 这几日来,他带着自己的人,半步也没有踏进北县,只在周县中专心接受周县知府的款待——周县的青楼女子果然名不虚传,软玉温香,色艺双全,令他一度忘了自己此行目的。 北县水退了?那正好。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重新恢复到未被小兵打断之前的融洽气氛中。 段耕用筷子轻轻地夹起来一块烧肉放进嘴里,即使这里的美食并没有京城里的无华楼菜式多且精,但那又软又香又微甜的肉仍让他心里一阵阵陶醉。 呵,这权力的味道。 第155章 邪门 “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面对着一群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还没走近就传来一阵阵异味的下属,兵头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手下这十来个小兵是被他特地挑选出来负责接济灾民的。军中无人不知,跟灾民呆在一起既无油水可捞,又无什么乐趣解闷,地方还又脏又乱,如果不特意点名,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主动出来接受安排。 他承认他这是公报私仇,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虽不得自己欢心,但他也是留了足够的粮食和肉类给他们的,怎么如今他们看起来比那些灾民更像灾民? 还有那个,中间那个兵脸上的是什么?他走近了一瞧,还是没瞧出来,这一小块指甲般大小紧紧贴在他脸上的是什么?! “你脸上的这个是什么...呕!”兵头儿来不及把话说完,忙转过身子去吐了起来。 剧烈地呕吐的声音似乎碰触到了官兵们脑海中的哪根弦,他们陆续地眨了眨眼,先是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没回忆出些什么来,便一个个地全瘫倒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腿喂...” “哎呦我的腰喂...” “哎呦我的肩膀...” 他们到底为什么全身酸痛?就连平日里被操练得最狠的一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肌肉与骨头一起传来尖锐的疼,除了倒在地上翻滚呻吟,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半分。 而兵头儿忙着吐,根本顾不上他们。 ... 兵头儿将胃里的东西吐得清空,这才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句:“你们他妈的谁来告诉我,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长得有些清秀的腼腆小兵走了上前。兵头儿立马认出了他,他是前阵子新来的。这小伙子怎么没有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腿腰腿要死要活的? “头儿,我们这几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给灾民分完了粥,又把防疫的药草发了下去,让他们记得每日点燃用药烟熏遍每一寸地方。唔,还有就是把那些水里的尸体都捞了起来,全集中烧了。”小兵道,汇报得简短又条理分明。 “是你们去捞的尸体?你们扛去烧的?”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刚问完,他又脸色一青,忙伸手紧紧捂着嘴。 “这个,当然不是...”小兵不好意思地一笑,头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头儿把事情交给他们之前不是就明说了,他们当兵的真正的作用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他最记得头儿当时说的那句,“可不是为了来侍候这些好吃懒做,吃饱了等死的晦气灾民。” “真的不是你们去搬?”兵头儿仍是半信半疑。 “头儿怎么会这样问?”小兵搔搔头,也搞不懂他们的头儿到底想要问什么了。 虽然他们从没有怕过什么死人什么尸体,但谁不想过得舒服点,没事谁会抢着去做搬尸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而且老叔说过,一直以来不管哪个地方有什么灾,他们都让他们灾民自己去扛尸体的呀... 老叔还说过,一碗饭捞一百具已经是高价了,就算只给半碗饭也从不担心没人去做。毕竟这时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况且他们比其他军营里的兵有良心多了,起码他们不强迫人啊,你情我愿的。 ... 说不清楚。兵头儿没理他,拿出一条布捂住自己口鼻处,在地上捡了一根又长又细又直的半枯树枝,脚步仍有些虚浮地走向那名脸上有东西的官兵。 他远远地用树枝捅了捅那兵的脸,道:“你自个儿看看,你脸上沾着的是什么鬼东西!” 倒在地上呻吟的官兵们纷纷停止了呻吟,忍着酸痛齐齐抬高了头望了过来。脸上会有什么东西? 那兵手一伸,摸了摸兵头儿树枝所指的地方。头一回摸没摸中,兵头儿又忍着恶心再戳了戳他的脸,靠近唇与鼻子的那处。 这回摸到了。他拿在手里一看,原来自己脸上不知道在哪沾上了一小块薄薄的皮。这是什么皮?还连着些已经干枯掉的渣渣沫沫什么的... 凑进鼻子边闻一闻,胃里翻江倒海,但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吐了出来—— “呕...”兵头儿迅速地把树枝扔掉,又因刚才已经把胃吐空了,此时只呕出了一滩滩水。 这下,在场的除了新来的那个小兵仍不明所已,其余的老兵也好半老半新的兵也好,全都脸色一变,偏过头去大吐特吐。 他们都认出来了那是一小截薄薄的尸体上蹭下来的碎皮,而且好像是属于肠子的肠皮... 只是,他们连日来肚中并无几粒米下肚,所以吐来吐去都是吐出清水来。对于此,官兵们一边吐着一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记得这几日来餐餐大鱼大肉,甚至昨晚睡前还吃了汤圆宵夜。为什么现在不但吐不出东西来,还饿得胃痉挛...不,这肯定是太反胃导致的痉挛... 众人吐了一轮,抬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这是什么味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为什么都会有这么浓的尸臭味? 于是,才刚停下来的此起彼伏呕吐大赛又重新开始。 ... “头...头...头儿,这,这鬼地方太,太他妈邪门了...我们,们走吧,别管什...什么灾民了...”官兵一全身怕得发抖,如惊弓之鸟般上下左右张望着,恐惧让他连话都说不好。 “对...对啊,头,头儿,我我们不敢呆在这里了啊——”官兵二说到最后突然惊叫一声,又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人吓人...”官兵三颤抖着声音叫道,他想哭。 “有人在我脖子吹,吹,吹吹气啊...”官兵二紧紧地闭上眼,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是个女鬼? “是我...我害怕...你让我抱,抱一下...”官兵四将头贴在官兵二的背后,这才觉得有些安全感。“啊!” “你又...又怎么了?”官兵二也被吓了一跳,不是说人吓人吓死人?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也有人...在,在我背后...”官兵四道,刚才的惊吓过后,现在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前面有人后面有人,自己被夹在中间最安全。“呼,好舒服...” 兵头儿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一群废物!连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才会弄成这样的都答不上来,只会说邪门,有鬼! “够了!”他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下午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和兵部郎中要过来了,还有周县和圆县的知府等。给我收拾好你们这副鬼样子,打起精神来,别整天丢老子的脸!呸!” 兵头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剩下十几人扔在瑟瑟发抖。 除了那依然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兵。他耸了耸肩,这几日吃好睡好的,也没觉得这地方邪门啊。 第156章 诚意 段耕一行人带着几车粮食进入北县。 “这些该死的瘟鬼,怎么吃那么多!”户部一个小吏边在册上登记,边不满地骂了一句。 兵头儿命人卸下几车粮食,闻言尴尬地不敢吭声。他手下那些废物,硬是把能撑十来天的粮食三天就吃完了,导致现在又得送粮食过来,户部的人当然不乐意。 毕竟那些“多出来的粮食”折换成银两的话也是可观的数目。这些废物,挡了新任尚书的财路,还连累他在户部的人面前丢尽了面子...总有一天狠狠收拾收拾他们。 卸下了粮食,段耕带着小吏与其他两位知府前去每户深入调查,以便更好地登记造册,统计灾后剩余百姓数量。 “此乃前北县知府的府邸。”周县知府殷勤地道,北县知府一家皆在此次水灾中丧生,这府邸便是无人打理。 “段尚书,这边,请小心些,地上仍有些滑。”圆县知府讨好地道,点头哈腰得就差没跪在地上做段耕的踏脚石了。 周县知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转瞬又朝段耕堆起满脸的笑道:“段尚书,这北县知府府邸我来过两三次,记忆犹新,下官带你四处走走?” “也好。”段耕表面淡淡地道,心里却很是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 圆县知府并不在意周县知府的小小上风,反而“呵呵”一笑,有些惊喜地道:“周知府,那可真巧了。这府邸下官也来过,而且下官妹妹正是嫁与北县知府为妾,他呀可疼下官的妹妹了...” 似正说到伤心处,不由得哽咽,抬起袖子按了按眼角:“下官那命苦的妹妹...老天爷就是见不得人好,不然怎么会好好的发起水灾来?” 什么?他的妹妹是北县知府的小妾?段耕心内已有比较。他温和地拍了拍圆县知府的肩膀,话中略带沉痛地道:“都是命罢了,老哥哥你就别太伤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老哥哥?周县知府脸上不好看起来。 圆县知府心下一喜,忙应道:“哎,哎,段尚书说得在理,人死不能复生。” 段耕敢叫自己老哥哥,自己可不敢把这“弟弟”二字叫回去。不过段耕心里的天平既然往自己倾斜了过来,看来这事有得谈,自己得拿出诚意... 可是这诚意到底藏在哪呢?他一定要比周县知府先找出来,这可是关乎自己仕途的大事!若把这新任尚书讨好了,马屁拍顺了,先不说将北县划入自己县内有没有可能,就算将来朝中有什么美差,段尚书能优先想起自己来也比当个小知府的好。 想到这里,圆县知府更是用力地回想着。他依稀记得妹妹似乎提过,说北县知府房内有个小暗格... 不过,他那嫁给北县知府的是哪位妹妹来着?十一妹?还是十三妹...罢了,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寻出暗格。 “那二位知府大人,请。”段耕笑了笑,“咱们呐,还是以公事为重。” “尚书大人请。”周县知府道,警告似地瞪了圆县知府一眼。 “尚书大人请。”圆县知府道,跟了上去,装作没看到来自他的眼神。 “哼!”不识好歹,咱们走着朝。周县忿忿地轻哼一声,一甩袖,也匆匆跟上。 ... “这位北县知府素来是位附庸风雅之人。”周县知府领着几人来到了前知府的书房,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厚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段耕微皱眉,但看见了书房里琳琅满目的珍奇古玩,这点不愉快也就自然而然地随风而散。 这北县知府确实是位懂得享受人生的人。房内大书橱,书箱,琴桌,一应俱全,案上那方墨砚更是古雅精巧,还有窗边的禅椅... 负手踱步上前,没走几步脚下便踢到了一样东西。低头望去,原是一幅画卷。正要蹲下捡起,旁边心细如发的两名知府已经先行俯下身来,而圆县知府又比周县知府快了一步。 “知府大人。”双手呈递给段耕,圆县知府笑容可掬。 “呵,有劳。”抽掉画卷的捆绳,段耕徐徐将它打开。一幅嫦娥奔月图一点一点地呈现在几人面前,段耕心一紧,不由得屏息凝视。 好美的嫦娥,好细腻的画技,好特别的画纸!在大水中浸泡数日,不但没有像寻常的画卷被泡成一堆纸渣,就连画上栩栩如生的嫦娥也丝毫不受影响,上面的墨迹半点也没有晕开。 更甚者,凑近鼻间轻闻,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奇物,奇物也! ... “段尚书,下官忽然记起,下官某一日与这北县知府曾谈起尚书你呢。”周县知府笑着道,成功地让段耕将投在画上的眷恋不舍的视线移向了他。 “哦?是么?不知谈起本官什么呢?”段耕也笑道,只是那抹笑意有些淡。他所指的,是谈论未升任尚书之前的他——段侍郎吧。 “他曾说过,当日的段侍郎非一般人,迟早有一日跃过龙门从此平步青云,他可是对你有很高的评价呢。”周县道,心中暗啐。若不是他升上了尚书的位置,谁晓得他段耕是哪根葱,谈论?浪费口水嘛不是。 圆县知府冷笑,这周县好歹也为官数年,怎么就突然不会看人脸色了呢?没发现段耕是个很不想提及过往的人吗? 行,他就看他怎么出丑。 “哦,是啊?哈哈。”段耕当然是不信的,敷衍地笑了笑,又将视线转回画上去,轻轻摩挲着画上的赤脚人儿。这画可真美啊,看那用料之精细奇特,价值必定不菲。 “当然,下官句句属实。北县知府当日还曾说过,若有朝一日能见到段大人,他定要厚颜结交,还要备上一份厚礼。”周县知府道,挑起眉看着眼前的画。 “莫非,这正是北县知府曾为段尚书备下的礼?”圆县知府接过话来,与周县知府一唱一和,暗示段耕可心安理得占为己有。 算你识趣!周县知府心内暗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哦?”段耕闻言话尾上扬,这次的这个“哦”字明显与前面的“哦”字有很大区别,透出几分欢喜来。 “既然如此,段尚书莫要辜负北县知府一番心意,也免得他九泉下留有遗憾。”周县知府道,意思是反正死无对证。 “也好,呵,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段耕笑道,视如珍宝般将画轻轻卷起,交给身后的小吏。 “呀,段尚书,你看这墨砚...”圆县知府上前一步,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水退不久,哪来的灰尘。 “下官也认得这个,这可是京城里的韵墨斋最出名的韵墨砚呀。”周县在身后讲解道,别看它似乎不起眼,这一方砚台可售价五百两银子。 “依下官之见,这墨砚很适合段尚书。”圆县用衣袖将墨砚擦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半点污迹,这才递了过去。 “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周县知府道,顺着马屁上。 小人!圆县知府瞪圆了眼。 彼此!周县知府同样没好气。 “嗯,既然这样,本官也厚颜收下了。”段耕笑道,又将墨砚递与小吏。 几人半参观半游玩,两位知府总有不一样的花样能让段耕收下原北县知府内的珍稀玩意,而段耕自是来者不拒。 为什么要拒绝?这些不过是他们借花敬佛,他顺水推舟罢了。 第157章 提拔 一直走到北县知府的寝室,圆县知府仍没想起自己那不知第十几妹提过的暗格在哪里。眼看段耕挑走了自己看得上的东西后便要离开前往下一个厢房继续搜刮钱物,他更是急得面红耳赤。 但他又不能明说,说出来了让那周县先找出来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那该死的暗格到底在哪里! 他恨恨地暗跺了跺脚,又怕周县走在段耕身旁占了拍马屁的先机,不得不大步跨上追了上去。 也是上天有心要抬举他。步子跨得太大,脚下一个不协调,愣是歪了一歪便直直往地上扑去,直跌了个狗吃屎。 圆县知府倒下的声音太大,只因他摔倒的同时还撞倒了房内的凳子——段耕与周县知府听闻响声同时回头望去,圆县知府正艰难地爬起来,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周县捂嘴偷笑,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圆县知府双手攀在房中的桌沿支撑着爬起来,突然他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段耕有些不耐,他“抄”死人的家刚“抄”在兴头上,这人还在这时候磨磨蹭蹭的。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却听圆县知府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 “啊!啊哈!我想起来了!哈哈!”圆县知府突然浑身来了劲,直直走到床边,伸手往床底下的床板摸索着,不一会儿便听到“嗒”的一声,其中一面墙忽然转了起来。 果然!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未及段耕二人反应,三步并成两步往打开的墙门走了进去。 段耕与周县知府面面相窥,也朝那墙走了过去。还没走到,便传来里头圆县知府激动的叫唤声。“段尚书,段尚书,快来。” 周县知府脚步一滞,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大概也猜到了。而且,圆县知府只叫段尚书过去,没叫自己。 他输了...可是还要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对段耕道:“尚书快去,快去,不用理会下官。” ... 满满十来箱银锭子,每锭一百两,还有一个箱子内装满了各式眼花缭乱的珠宝翡翠。 “段尚书,你看。”圆县知府找到了机关,也找到了藏银所在,说话便也有了底气。 一个知府家中竟深藏着如此一间小金库,可见这些年来该做的事确是一件都没少做。不过如今不劳而获的变成了自己,所以北县知府不过是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不过他也明白,功劳最大的还是眼前这圆县知府。若不是他,只怕这些最后都是进了下一任知府的口袋。 “你,想要什么?”段耕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当着这些银子的面,已经不适宜还来那套虚的了。 “回大人,下官想跟着段尚书!下官愿以下官妹夫的这所有藏银为资,请求段尚书提拔下官!”圆县知府说罢,半弓着腰,将姿态压低得不能再低。 没有人不爱银子。原先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位尚书的脾性,但看着尚书刚才在他们的巧舌如簧下,眼也不眨地将那些字画砚台珍稀古玩一一收下,他便知大家必定同是一丘之貉。 他愿意赌这一把!赌赢了从此富贵荣华,赌输了,也就只输了银子... 圆县知府低着头,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他不敢抬头,除了怕看到段耕拒绝的神情,更怕看到那些一绽绽的,本就要属于他的白白胖胖的银子们插上翅膀飞走... “哦?”段耕有些意外,但细想一层后好像也并不那么意外。 圆县知府其实完全不需要告诉自己银子所在处,只需寻个空派人前来偷偷运走,那自己必定不会知道这些银子的存在。但他将所有银子献给自己了,难道他真是个蠢的么?人人都爱的银子,他不爱? 不。这圆县知府眼光可长远得很呢。或许眼下他是亏大了,但若有了自己这户部尚书的提拔,日后所能得到的远远不止眼前这十来箱银子。 高价买官,而且拔的不是自己身上的毛。他方才说什么?以妹夫之命?段耕不由得仰天大笑。 其实正好,他上任不久,也需要在朝安插自己的心腹。这笔买卖,对他二人而言都划算,划算得很呐。 “好,本官允了。” ... 又“察访”了好几处无人的府第,段耕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圆县知府调来的气派舒适的马车,在圆县知府的带领下前往圆县做客。 到了县门外,看着圆县知府亲自掀开了车帘,守门的官兵认出了是他,这才放马车通行。 “现在已经管制得这么严厉了?禁止出入了吗?”段耕问道,一手搂着一个容貌中上的温婉女子,不时地调笑着。 “是。北县水灾刚退,不爆发瘟疫还好,若爆发瘟疫,又有人混入本县,那必定会传至我县。”圆县知府道,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何不妥。 自古便是如此。从灾难爆发的那天开始,所有邻县的门都会紧闭,隔离开一切有可能传播瘟疫的人。灾民们四处求救无门,只能自求多福。 怪只怪上天如此安排,怪只怪他们命不好吧。 “知府大人果真是做大事之人。”段耕放开两名女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来。“本官敬你一杯。” “不敢当,尚书大人谬赞,谬赞了。”圆县知府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示恭敬。 放下酒杯,他便看到那两名女子齐齐向他投来求救的神色。他脸一转,当作没看到,笑哈哈地再次拎起酒壶为段耕倒酒。“尚书大人再喝,再喝。” 真是不知好歹...能让户部尚书看上是你们姐妹俩,是你们几生修来的好运。二女共夫还互相有个照应呢不是?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怪自己这个做爹的心肠硬。 不过这段耕也委实贪心,收了十几箱银子还不够,嫌自己一毛不拔借花敬佛诚意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女儿。话又说回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此行带着女儿来的? 呸!畜生。让他从两个女儿中挑一个女儿,他一开口就是两个女儿都要! 偏生他还不能拒绝... 罢了罢了,老话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套住了这头狼,他这辈子还怕什么没孩子。 这么一想,他美滋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请假条~2018.3.23 不好意思,请假一天,明天回复更新… 春天真的是个很容易感冒发烧又肠胃炎的季节,最近陪家人去了好几趟医院,身心疲惫… 本来心情很灰色的,但昨天从医院回来后又累又饿,打开后台,收到一张月票~ 满血复活。 谢谢简单程序员的月票~ 大家要多注意休息,尤其每晚12点以后2点之前给我投票的伞红姑娘,熬夜不好… 还有催更的衣然儿,暖男yyy95,帮我挑错的天秤座小妖,无敌小宝宝东芷姑娘。 还有刚刚给我打赏的平秋1990姑娘,谢谢~ 你们最可爱,晚安… 《池净》请假条~2018.3.2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馒头 百废待兴。 因为户部尚书亲临,兵头儿这次汲取了教训,不再留下那些办事不力的家伙,而是重新换了另一批较为谨慎的老兵们镇守北县。 洪水凌虐后的北县,在这批老兵们与幸存百姓的努力下,街道的淤泥与垃圾,冲倒的房屋与树木等都已经一一清扫干净。已回到家中的幸存者,则早已将自家屋内曾被洪水浸泡过的木具等物清洗干净,再燃起药草四处熏香以驱蚊虫。 房屋已被冲毁,一时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则仍守在大棚中等待下一步安排。 老兵们显然很有灾后防疫经验。每天皆用外地运过来的干净水煮药茶,通知每人每天定时来领取饮用,并提醒百姓们切不可饮用任何水井,或任何江河湖溪中的水。 “没想到这些人的防疫意识这么强。”池净讶道,井井有条的这一切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瘟疫向来是为帝不仁,上天才会降下的惩罚。”何必方拉着明儿走了过来,刚好听见池净这句话,便替她解惑。 “原来如此。”东离若爆发了瘟疫,作为天子,皇帝是要下罪己诏的。所以百姓们可以因为旱灾,水灾,饥饿而死,但绝不能因为瘟疫而死,池净恍然大悟。 “现在最麻烦的是水源问题了。”何必方发愁地以拇指摩挲了一下明儿有些脱皮的嘴唇。 北县境内的所有水源,短时间内都不能再饮用了。水退后,江河湖溪仍是污浊不堪,而一些百姓家中的水井内也捞上了不少牲畜尸体,井水同样阵阵腥臭,污染严重。 “嗯。”池净对他的说法表示同意,“除了水源,就是粮食问题了。” 现在除了官兵们从邻县运来的百来桶水,让每人每天能喝上半碗药茶外,百姓们别说沐浴,连洗手的干净水都没有。经此一灾,所有地里的庄稼毁于一旦。而原先存放于家中的粮食,要么被冲得无影无踪,要么被水泡得发霉发臭,只能丢弃。 不少人于家中藏着的银子并没有被洪水冲走,狂喜地取出来正要去邻县添置米粮,却被告知周县与圆县皆不予放行。换句话说,在不确定北县百姓有无染上瘟疫的情况下北县的百姓们哪里都去不了,能自由进出的只有赈灾的官兵们。 要确定瘟疫会不会爆发那可不是两三天就能确定下来的...他们真的很饿啊! 那些所谓朝廷的接济灾民们的物资粮食,除了每天两碗稀得不能再稀,跳进去捞都捞不上来几粒米的粥外,其他的被褥也好细面也好,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 “官爷,还有吗?”一位七旬大爷可怜巴巴地捧着空碗,两三口便喝完了一碗,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有是有。”分粥的官兵从下往上扫视了他一眼,有些讥诮道:“上头规定是每人一碗,还想要的话,你拿银子来买呀。” “官爷我,我没有银子...”大爷的脸上发烫起来,他的银子都被他家的不肖子抢走了。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遵守规定是要受罚的。走走走。”官兵白了他一眼,连连挥手让他滚。就知道是个穷鬼,没有银子还想多喝一碗粥? 天下哪来的白吃的午餐,这大爷一把年纪了咋还忒天真。 “唉...”七旬大爷苦着脸,最后再往那粥桶里望了一眼,无奈地转身。然而才走了几步,就听闻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官大哥,你这有馒头不?”一个笑嘻嘻的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岁的男子道。 “有是有,不过。”那官兵做了个“有银子吗”的手势。 “当然有当然有,嘿嘿。”笑嘻嘻的男子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来。 “小兄弟,那可是早上的价,现在可不是这个价。”官兵道,边往那男子的兜里探了探头,好家伙,塞得鼓鼓的。 “啊?涨价了?”笑嘻嘻的男子呆住,又快又重新笑了开来。“官大哥,那现在是什么价?” “这个价。”官兵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一比。 二两?二两银子一个馒头?可是早上还是一两银子一个啊!男子脸上的笑一僵,但又想到只要熬过这几天邻县就会开放通行了,又觉得那么心疼。“好吧,官大哥,给我来两个馒头。” 接过两个馒头往回走,男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换上了乌云密布。他阴骛着双眼瞪着手中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已经没了三分之一。 狗日的这些杀千刀,仗势欺人,迟早有一天他要...突然,手中的馒头被人一把抢走。 “谁!妈的胆子肥了...”男子抬头大骂,骂了几句后才看清来人是谁,看清后眉头一皱,上前一把用力推开那七旬大爷。 七旬大爷被他推倒在地,却连头都没抬,只忙着将手上的馒头不断地往嘴里送,慌乱地咀嚼着吞咽着。 “呸!老不死的!”见那大爷两三口就把剩下的馒头吃了,他恨声地骂道。老东西,年纪一大把,抢东西还那么快。气不过,他抬起脚往大爷身上踢了过去。 七旬大爷正好吃完手中的大半只馒头——说是说大半只,但其实这种馒头掺了太多酵,面粉又放得太少,即使蓬松香软看起来个头也挺大,却是三两口便没了。 还有半口馒头卡在喉咙里,只见一只大脚往他的胸口处踢了过来,他反应不及,胸口一阵疼,那半口馒头便咳了出来。 废力地咳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看到眼前吞了一半的馒头渣,忙又伸手撮起来往嘴里送。 真恶心!男子见状,心内一阵反感。算了,当喂了狗吧!日,那么贵的馒头他才咬了一口,现在只剩下一个馒头了! 正要转身走开,一只枯瘦的手拉住了他的脚。 “儿啊,咳咳,爹好饿...”七旬大爷抱着自己亲生儿子的脚,他好饿,他还想吃馒头... “走开,老东西!”男子一脚踹开他,别说老爹,就是亲生儿子,也别妄想从他手中抢一口饭! “儿啊,把银子还给我...”枯瘦的手又缠了上来。而立之年妻子替他诞下一儿后难产死去,他自小极疼儿子,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岂知慈父出败儿,儿子自小娇惯脾气变得无法无天,长大后竟成了北县出名的流氓光棍,到了不惑之年仍无人愿嫁。他省吃俭用半生存下的银子,本想留给他娶个媳妇,实在娶不到那买来一个也好... “老不死的!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想着吃什么吃!浪费粮食!大水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你死!你不是说银子本就是留给我娶媳妇用的?我要是饿死了,你还哪来的媳妇哪来的孙子?” 狗官兵的馒头随意涨价,男子心中怒火正炽。他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往那只手踩去。 “啊!”大爷痛呼一声,不得不松开了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又呸了一声,扬长而去。 这都什么世道哇...大爷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第159章 难产 七旬大爷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慢慢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神情恍惚。 馒头二两银子一个,面粉五两银子一斤,白米十两银子一斤,想买回去家中煮?可以,干净的水一两银子一瓢。干净的被褥则是一百两一床... 普通人家可能不会介意自家被褥曾被洪水泡了数天,睡在上面有很强烈的异味。但仍是有一些大户人家,家中银子都藏于独立的库房之中,洪水是冲不走也泡不坏的,拿出千儿八百来不是问题。 大家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谁还会过分心疼那几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几个钱呢。可是没银子的人怎么办,要怎么活下去呢? 既然活不下去了...那不如...不如去死了罢... 大爷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小河边,望着那腥臭且浑浊的河水,想起那几十年前便早登极乐的妻子来。或许是真的万念俱灰,又无人听他倾诉,他对着这臭水开始讲述起自己的一生来。 ... 年少时也曾轻狂。 父母双亡的他曾立誓,一定要考取功名以慰双亲在天之灵,否则此生绝不轻许婚约。也是时运不济,第一次因生病错过了科举,第二次又因路上救人再次错过,第三次没有考上,第四次... 一直到了二十九岁才中了秀才,同年迎娶痴心等候自己多年的妻子,不久妻子便有了身孕。 那时候,他心满意足地将耳朵靠近她的肚子上,她则好气又好笑地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忽然耳朵似被人碰了一下,他惊住,瞪圆了眼睛往妻子的肚子看去。 妻子掩着小嘴笑了起来,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不敢呼吸,直到手心下感受到一阵有力的隆起... 他的孩子在肚子里抬起脚,向肚子外的他打了声招呼!生命真奇妙,他热泪盈眶。 人生七十古来稀。哪怕是他到了这岁数,回想起当年感受到儿子踢妻子肚子时心内那阵悸动,仍是有些心驰荡漾。那一年他深觉人生幸福美满,官场上平步青云,家中爱妻温柔缱绻,一心只盼孩子早日降生。 妻子生产的那天,稳婆将他赶出房外,他心中是又喜又忧,焦虑地在房门外来回踱步。喜的是孩子终于出生,忧的是已经过了半天,却仍只闻妻子痛呼,未闻婴孩啼哭。 为免自己过份担忧而胡思乱想,他又找来家中年庚簿,备了笔墨。只需等到孩子出生那刻,他便可立即将孩子的生辰记到红纸裁成的喜气的年庚簿上。 他曾听村中老一辈的人提过,家中孩儿一出生便将其生辰记于红纸裁成的年庚簿之上,孩子的根便能更快地稳下来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越来越忐忑,眼皮一直不安地跳。在产房外他朝着青天白云跪了下来,心中默默祈求上天,千万要母子均安。 “那要是难产的话,你是要保大还是保小呀?”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好奇问道。 ... 保大...还是保小? 大爷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当年,在他快要忍不住想要冲进产房去的时候,稳婆拉开了门惨白着脸问他,老爷,您是要留下夫人,还是留下少爷? 少爷。稳婆说是少爷。稳婆问得委婉,留下夫人,还是留下少爷?要夫人,还是要少爷? 要夫人死,还是要少爷死... 他如遭雷劈,劈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方向。脚下一软,连退了几步。他从未想过在他的人生里会出现这样残忍的选题,两个最心爱的人之中只能选一个。 老爷?稳婆再次追问,他从她脸上焦急的神情可以知道事情真的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只会一尸两命! 孩子以后可以想办法再生,但妻子只有一个!恍然间,他决定听从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夫人!救我的夫人! “后来呢?”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爷恍若未闻,因心神涣散之故所以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认真倾听着,还适时提出问题。 这一切都是命吧,人算哪能比得上天算?他狠心弃儿保妻,但上天却给了他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妻子难产无力回天,儿子活了下来。 看着襁褓中的儿子,他的眼泪一串串全滴到了儿子的脸上。 此时稳婆直直地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并将真相告诉了他。原来,他的那声“夫人!救我的夫人!”呼声太大,传至了产房中的妻子耳中。 有夫如此,此生无憾。稳婆回到产房内,正要设法保住她的性命,她却用尽最后力气抓住稳婆的手,不让她动手。 她流着泪道,救我儿,救我儿,告诉我丈夫,我虽不能陪他白头,但我此生无憾!叫他好好照顾孩子... 稳婆明白一个母亲的心,而她这一激动后失的血也更多,越来越虚弱。相反,在她说出了救儿子后,那孩子的情况也有了转变... 她狠一狠心,只好选择先救孩子。 ... 命运弄人,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强忍着悲伤料理了妻子的身后事,从此,他倾注了所有心力在儿子身上。 说也奇怪,儿子出生同时他便丧了妻,儿子满月那天,又因一点小疏忽被罢了官。开始经商不久,又被小人设了陷阱赔个干净。 最后,只能种起地来,靠着双手挣些微薄的收入以糊口。谁知,谁知,到头来落个如此凄凉境地。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他真希望上天能让他的妻子活下来,起码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她... 又想起儿子将他的银子一分不剩全抢走还踢了他几脚,他悲戚万分,“呜呜”地边擦眼泪边像个小孩般哭出声来。 “那你夫人当年难产的原因是什么?”这次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但也可以听出是没有恶意的。 “呜呜,脐带绕颈。”大爷仍哭个不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唉,这就难怪了。”那女子微叹道,“脐带绕颈的孩子命硬,先克母再克父。” “啊?”先克母,再克父?大爷停止了哭泣,讶然地转过脸去。 只见自己旁边站着一名男子,此男子手中还牵着一名小男孩,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不大不小的孩子。那两个孩子的身后有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蒙着脸。 第160章 生克 旁听者正是池净等人。 虽然北县百姓防疫防得滴水不漏,但邻县的门说不开就是不开。这样一直被困在原地也不是办法,池净便想要去看看周边环境,探究下这场人为的水灾是如何破坏掉原来的水下暗道。 玉瓶当然要跟在她身边。何必方听了,觉得她们两个“弱女子”独自出门恐怕会遇上歹徒,但他同时也放心不下明儿、虎牙、小狼三个孩子,左思右想,干脆全带出来了。 所以,从这河边经过时见到此大爷伫立岸边神情哀伤,五人便靠近来将大爷的故事从头听到了尾。 “敢问这位姑娘,先克母,再克父,此话何解?”七旬大爷虽停止了哭泣,但脸上的悲痛并无减退。 其实生生死死一场空,这位大爷又何苦对自己妻子的死耿耿于怀多年?是因为这些天来见过的死亡太多,也或者上次那位白胡子老头让她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大,所以此刻池净再次起了恻隐之心,决心开解下这位大爷。 ... 脐带绕颈克母这个说法自古有之。 当然,不止脐带绕颈,还有“脚踏莲花生”,也是被列入克母的范围内。而所谓的“脚踏莲花生”,就是倒生、逆生,是指生产时本应头部先出来的婴儿,反常地脚部先出来。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子奔生,母奔亡之事,何况还是在没有什么医疗设备的古代。不管是脐带绕颈也好,“脚踏莲花生”也好,这类不常见但发生机率也不算小的九死一生的难产,在现代来说剖腹就能轻松解决。除非术后感染或血型特殊或为了省钱去黑诊所什么的,才会有生命危险。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三分钟无痛人...呸,阿弥陀佛。池净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深入大脑的现代广告词甩掉,这才又继续解释起来。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难产出生的孩子对应的八字都会有些克母信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便是八字盘中满盘偏星而无一正星。 星,星神,就是指的十神。十神是从日柱的日干与其他各干支的关系而定出,分别为比肩、劫财、食神、伤官、偏财、正财、七杀、正官、偏印、正印。 其中比肩、食神、正财、正官、正印这五位为正神,反之,劫财、伤官、偏财、七杀、偏印这五位则为偏神。 若八字中全是劫财、伤官、偏财、七杀、偏印,则其人生来带邪气,不容易走上正道——当然,只是不容易,不代表绝对没有的。而这样的孩子出生时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母亲生产之痛,只会一味顾着自己地使劲折腾。 难产本身就是一种孩子克母的表现。至于后克父,很大一部分是指父亲代母职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还要分出身来去赚钱养家,久而久之拖垮了身体,又财运不济。 可是,如果可以选,谁又能选择自己什么时候出生,此生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你又如何能责怪无法独立思考的婴儿呢? ... 在那些观念老旧的社会里,有很多父母,孩子生下来后听了算命先生的三言两语,认为孩子克自己,留在自己身边会对自己的健康或财运不利,便将孩子送出去给别人养或直接丢弃。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八字里也同时显示不利子女的信息啊!从来克都是互克,没有单方面的。再说了,是父母先在这个世上生活多年后,孩子才来到的,到底谁克谁? 正好比五行相克,金克木,因铁斧可砍树。木克土,因树吸土营养。土克水,因土壤吸干水。水克火,因水可扑灭火。火克金,因火能溶炼金。 可人们不能只看到这些克,看到了敌对,看到了利用,看到了失去,却看不到那些生。 金生水,因金属做成的工具可凿井挖渠。而金被溶化后也成为液体状。水生木,水浇灌树木,树木才会长大。木生土,木被燃烧后便只剩下一堆灰,也就是尘土。土生金,因大山中泥土可孕育出金银。 相生相克就如阴阳两面不可分割,相辅相成方能维持平衡,缺一不可。 ... 池净说完,发现眼前静悄悄一片,五双迷茫又无知的大眼一起盯着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呃...你们,有哪里不懂?”她不抱希望地问道。 “全都不懂。”何必方道,刚才他真想学着明儿那样,把手指放在嘴里一边含着一边费力地听她说话。 “姑娘的意思是不是...”大爷有些不确定,但仍试着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我儿本为克我俩夫妇而来,但这克也原不是他的错,而是我夫妇命中本该如此?”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池净喜出望外。她说那么多,无非就是尽量以古人能理解的范围去解释,然而秀才不愧是秀才,三言两语就能把她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了。 果真是命该如此啊,是前世欠下的。大爷转过头去看着脚下面的河水,无力长叹一声。 池净见状,便知道他没发现自己的重点所在。“大爷,虽然他生来便是注定拖累你夫妇二人,但你扪心自问,他是否真的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大爷一愣,他儿子,有好的一面吗? 这么一想,眼前浮现出儿子小时候笑起来时那纯真而红扑扑的脸蛋。学步时的跌跌撞撞,牙牙学语时带来的啼笑皆非...那双小小的手也曾替他擦汗,甚至刚学会用筷子便给他夹菜时,那一刻他的心里乐得笑开了花。 初学经商的那年,被小人使计骗走了他全部银两,他更脆弱到无数处想追随妻子的脚步而去。但看到了仍懵懂未开智的幼儿,硬生生地又将那念头压了下去。 儿子虽尚未懂事,但那些夜晚他都无法安睡,稍有风吹草动他都紧紧地抱着自己,像是在极害怕自己也扔下他不管。在那些早出晚归的日子里,儿子并未像其他的孩童般四处与小伙伴玩耍,他只会坐在那门槛旁边等自己回来,静静地一坐便是一天。 现在想起那小小的坚定的彷徨不安的身影,心里仍一揪一揪地疼。是啊...他两父子相依为命,儿子也曾是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支柱,他们也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至今仍未曾褪色。 正如这位蒙着脸的姑娘所言,有生有克,有恨,但也不能忘了还有爱。 想着想着,大爷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释怀。儿子更是妻子生命的延续,不管发生什么事,起码他也有脸面到九泉之下给妻子一个交待了。 大爷轻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恨儿子了,半点也不恨了。 “可是,我还是要死的。” 第161章 重罪 “大爷,你既然已经看开了,该好好活着便是...”怎么还是要去死?那她说了这半天岂不是浪费口水? “死了不是更好?死了便能与我妻团聚...”大爷想起命苦的妻子,刚平复的心情又是心如刀割。 “大爷,你这样想就错了。你真以为死了就能团聚?”池净用一种“你太无知了”的语气道,果然大爷不安起来。 “不行吗?为什么不行?她已经投胎去了吗?没有等我?”大爷有些慌,他们不是说好了不管多久都要等,要一起投胎? “你妻子是因难产而死,并非自寻短见而死,没错吧?”池净再确定一遍。 “是的。”这位姑娘谈吐与见识皆不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难道她还能知晓那些常人无法知晓之事?大爷猜测着,无法控制地有些激动起来。 “那你可知,轻生的人死后到了地府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她说道,温和地对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大爷笑了笑。 大爷便在这样的笑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什...什么刑罚?” 池净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她负手于背后,同样望着脚下河水,想起爸爸妈妈,眼中扑朔迷离。她静默一会儿,缓缓开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大爷眼里黯然,他饱读圣贤之书,当然知道她念的这首是什么,当然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虽记忆已经很模糊,甚至记不得父母的长相,但与父母在一起时内心的安宁确是他此生无法忘怀的。 他接了下去:“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 可怜我的爹与娘,抚养我大太辛劳!可怜我的爹与娘,抚养我大太劳累!没有亲爹何所靠?没有亲娘何所恃?爹爹呀你生下我,娘亲呀你喂养我。你们护我疼爱我,养我长大培育我... “父母生你育你教导你,期望你有端正良行,期望你为国之栋梁,期望你光耀门楣。其恩之高,其义之远,父母所赐之骨血,怎能轻言毁伤?” 池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重重敲打着大爷的心房。 “轻生乃毁伦不孝之重罪。”未等他缓过来,她又接着道。 “地狱判官前世给你生而为人的机会,你非但不好好珍惜,反而糟蹋这样好的机遇。你可知很多鬼魂游荡千年百年,但因罪未赎完,仍等不到一个投胎的机会。” “你若轻生,不但无法与你妻子团聚,死后三年内魂魄都没有归宿之地,别人给你烧的纸线或供品皆不能取用,还要每日反复承受死的那一瞬间承受的痛楚,满三年后重新收回地狱重判。” “下辈子投胎成为牲畜,断不会再给你做人的机会。” 大爷脸色发白,怔忡原地。 ... 池净说完,往后走了一步,一扭头发现何必方愣愣地看着自己。 该死!露馅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对地府那么了解的人,只有阿凤... “池姑娘...”她的语气让人感到熟悉,何必方刚想细问。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池净心思急转,终于想到怎么把话圆回来了。 “是的,你和明儿他娘...”何必方道。 “实不相瞒,我曾有一次在生死关头间魂魄离了体,到地府去走了一遭,还跟阎王把酒言欢。所以细知其详。”池净道,边呸自己一口。还跟阎王把酒言欢,谁会信啊... “姑娘!”玉瓶着急地上前一步,“可是你高热三天那次?” “正是。”幸好有个人证及时站出来... “原来如此。”何必方道,至此心中疑惑尽解。他也曾听说过有些人重病之际会魂魄离体流走别处,所以这也没什么不可信的。 “正是如此。”池净点了点头,嗯,能绕地球十个圈了吧... ... “大爷,所以你别想着轻生了,好死不如赖活。”池净道,她知道这大爷不会死在河里,但还是忍不住又唠叨了一句。 “死也不行,活着也不行...怎么做人这么难?”大爷幽幽地道,脸上又现愁苦。“馒头已经卖到了二两银子一个...” “二两?”虎牙听见立即叫了起来,拉着小狼焦急地朝池净跪了下来。明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含着手指看了看何必方,也跟着虎牙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嘛?”怎么突然就跪起来了,池净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玉瓶看去。 玉瓶倒是不意外。她也是当年的灾民,当年的固城一个馒头最贵的时候曾卖到了五两银子!吃不起的只能去吃树根树皮树叶,或者吃观音土... 她是靠吃树皮活下来了。如果当年有人给她一个馒头,别说跪了,她连命都可以送给恩人。 “姑娘。我和弟弟的命都是你救的,刚才还给我们买了十个馒头,虎牙和小狼无以为报...”虎牙说着怔怔地流下眼泪来,二两一个馒头,十个就是二十两银子,她怎么还? 擦了擦眼泪,她拉着小狼就要向池净磕头。而明儿时刻关注着虎牙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开始往下磕,他就要跟着... 池净忙上前阻止,边解释道:“赶紧起来,那又不是用我的银子买的。” 这下子轮到玉瓶惊讶起来:“姑娘,不是用你的银子买的,那是用谁的银子买的?” “噗嗤。”池净看到玉瓶那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的模样就笑了出来,“玉瓶你忘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啊。” 什么都没带,包括银子。 “那...”玉瓶还想追问,见到池净对她眨了眨眼,想起那些神奇的药粉来...这才心照不宣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下连那准备跳河的大爷也忍不住先将死的念头推一边去:“没有银子,那么怎么能买到馒头的?” 池净看着那大爷听见“馒头”二字眼里即刻散发出青光来,忙从自己随身布袋中掏出两个馒头:“倒是忘了,老大爷你一定饿坏了吧,快吃。” 大爷眨了眨眼,看着那姑娘像变戏法般变出两个馒头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够吗?再给一个。”池净又拿了一个。 大爷眼泪又滴了下来。 第162章 欺诈 三下五除二,一连吃了三个馒头,又喝了几口清甜如仙露昂贵如如金子般的水。大爷缓过劲来回想起方才轻生的念头,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来。 幸亏遇上了这几位好心人… 若是就这么跳进这条臭河了此残生,死后灵魂不但无法与妻子携手转世,还得每日重复死亡过程——让这些臭河水从眼耳口鼻中不停地涌进胃里肚里… “老夫在此谢过诸位,大恩大德,来日有机会必报。”大爷再次感激涕零道,就要告辞。 “且慢。”池净道,向玉瓶递了个眼神。 玉瓶心领神会,将背上包袱解下来,取出里面的五个馒头。省着点吃,应该还能吃个两三天吧。 她放到那大爷手中。 “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大爷急切地推开那几个馒头,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这几位不但极力劝阻不让他轻生,还给了他三个馒头——馒头啊,如今这样的境况,这可是救命的大恩啊!他已经受了那么大的恩,又怎敢再起贪念,再收下这些馒头呢! 再三拒绝,最后大爷迈着比来时有力的步伐离开河边,玉瓶只得将馒头放回包袱内。 望着大爷孤独落寞地离去,玉瓶深觉无奈。真可怜,有上顿没下顿的,有这几个馒头最少还能再撑两三天,这大爷可真傻,骨气能当饭吃嘛! 平时两三文钱一个的馒头,现在却…池净想起那些用赈灾粮食高价售出中饱私囊的官兵们,面纱下的唇冷冷地勾了起来。 看来东离确实该换个国主了。 “可是姑娘,为什么你买馒头不用花银子?”虎牙道,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她一开口,除了玉瓶,其他人都将崇敬的眼神投向池净。 “因为…唔…”池净支吾其词,面对着虎牙那双纯真的大眼珠竟一时脑子打结,转不过来,不得不向玉瓶求救。 玉瓶当然知道这种药粉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看到姑娘哀求自己解围的眼神,玉瓶忍不住笑了,替她解释道:“因为姑娘跟卖馒头的官爷说了,先赊欠着以后还,所以卖馒头的官爷就先记账了。” “姑娘可是识得那个官兵?”虎牙似懂非懂。 “是的,但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那个官兵要生气的。”玉瓶继续哄骗着何必方和几个小孩,池净偷偷向她竖起大拇指。 玉瓶又是一笑,她家姑娘就是正直,连撒谎都不懂。 … 大爷坐在自家门前屋檐下,像儿子小时候一般,痴痴地望着前方。 不多时,儿子的身影从前方出现。他精神一震,忙站起来迎了上前。“儿啊。” 男子不知怎的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额头处还被打破了,流出的血滴落全身。他眼睛虽张开着,却没有神采亦看不到东西,竟也能一路踉跄着回到家。 大爷忙一把扶住他,大惊失色。“儿啊!谁把你给打了?” 听到大爷的声音,男子朦胧中眯起眼认真看了看,看到了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随即双眼放心地一闭,就这么在自家门口晕死过去。 幸得下午吃的两个馒头,大爷心里再次感激道,不然他如今也没有力气将儿子扶进屋里。 进了屋里燃起了灯,大爷这才发现儿子的伤势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 得请大夫!儿子头上的血止不住哇! 可是他没有银子。大爷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去掏儿子的裤兜。 自从那天儿子抢了自己的银子后便贴身带着,任由自己苦苦哀求就是不归还…大爷一晃神,急忙将这些不好的过往抛往脑后。 现在救人要紧…咦?银子呢?银子去哪了?大爷脸一变,又去翻另一个兜。 没有,没有。衣袖里也没有,怀里也没有…他将儿子全身搜了个遍,连一个铜板子儿都找不到。 “爹…”男子突然开口说话了,大爷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流下泪来。 “嗯,喜郎,爹…爹在呢。”儿子的乳名是喜郎,是妻子临终前所起,希望他此生做个欢欢喜喜无忧无愁的好儿郎。 大爷抓住儿子冰冷的手声音破碎地应道,他的喜郎,起码有三年没叫过他一声爹了… “爹…我好冷…”喜郎抖着乌青的唇道,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 “喜郎,银子呢!快告诉爹,爹去给你请大夫!大夫来了就没事了…”听他不停地喊着冷,大爷有些慌了。 “银子…没,没了…”喜郎被大爷抱在怀里,嗅到了父亲熟悉的味道,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幼时,每次生病被父亲抱在怀里轻哄的时候。 喜郎心中突生一阵难过,流下悔恨的泪来。 他像个在外面被其他孩童欺负后,受尽委屈回到家中向父母撒娇诉苦的孩子般,将今天遭遇的事和盘托出:“那个…官兵…说可以…可以拿银子…换…换兵籍…” 他说得断断续续,大爷费力地将耳朵凑近他唇边,这才拼凑出事情真相来。 … 原来,那个卖馒头的官兵告诉喜郎,因为现在赈灾缘故,人手比较缺,他们这些小兵老是忙不过来。 他还暗示道,如果喜郎想当兵的话,可以花点银子,他让上头通融一下帮忙入兵籍什么的… 喜郎听罢心中不由得狂喜。入兵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立马就能成为一名官兵,不用被人呼来喝去,还可以在那些瞧不起他的乡亲们面前耀武扬威,可能还会娶到一个姿色还不错的婆娘,免得家里那老东西整天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更何况,当上官兵还会怕没银子吗?这些官兵一个两个发国难财,纷纷趁着天灾狂捞一笔,随便卖几个馒头就有十两八两银子入袋…小财不出大财怎入? 这真是天赐良机啊,看来自己要开始走好运了!喜郎喜上眉梢,将全身的银子全掏了出来,一个子儿也没留。 岂知,就在喜郎的银子交到那官兵手上那一刻,那官兵立马翻脸不认人,只随意塞给了他几个馒头宣称那是他买馒头的钱,根本没有什么买兵籍之事。 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欺诈! 他上前理论,对方却把早躲在一旁的几个官兵叫了出来,将自己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最后,拾起地上的砖头朝他头上狠狠砸了过来,连他手中的几个馒头也一并夺走。 第163章 交易 大爷心中一痛。 官是豺狼民是羊,喜郎啊喜郎,我的傻儿子,你怎地连豺狼的话也相信… 喜郎额头上的血仍缓慢地流着。大爷轻轻将他放开,到里屋去遍寻不到一块干净的布,最后干脆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把他的头简单包扎了一下。 “爹…喜郎好…冷…”喜郎紧闭着眼瑟缩着身子,说话的时候因颤抖而牙齿相撞,发出“咯咯”的声音来。 “爹在,爹在。喜郎乖,很快就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 大爷抱着儿子,神情有些茫然,浑浊的眼里没有情绪。他抬头重新打量着家中斑驳的墙壁,空荡荡的屋子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这些年喜郎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如果不是他将那点私房银子藏在他死去的娘的遗物里,恐怕连只喝水的碗都会被变卖掉吧。 其实喜郎也没有坏得很彻底,他娘的遗物他不会去乱翻,这说明他起码对死去的娘亲还是保留着一丝敬重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取银子的时候被发现,那点私房银子终究还是被喜郎拿走了,如今还被那些官兵们骗走了。 “爹…冷…”喜郎又呓语起来,偶尔还“呜呜”地低低哭着。 “爹在,喜郎乖,喜郎不怕。”大爷噙着笑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像多年前同样的一个夜晚,儿子在他的轻拍下缓缓入睡。 喜郎头上的血从布里渗了出来。他似乎没看到,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的背后,轻轻哼起那首妻子教自己哼唱的童谣来。 “…月光光…照地堂…” “…年三十晚…摘槟榔…” 喜郎安静了下来,似乎唇畔隐约也泛起了一抹带着童真的笑意。 “…槟榔香…切紫姜…” 老人温柔如水的歌声在夜色中微微荡漾,门外的虫鸣似乎也停了下来,倾耳聆听。 … 大爷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白天时曾遇上过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了。 他只想起小时候儿子学步,总是走两步就不安地回头看看自己在不在,怕摔倒了自己不能及时扶住他。 他笑着对儿子说:“喜郎哇,别怕,爹跟在你后面呢。” 那满脸的委屈和微微嘟起的红艳艳小嘴巴,穿过回忆的迷雾,憨憨地走了出来,朝着他笑。 他的心里便一片柔软。来生不能投胎为人就不能投胎为人吧,他只想再送儿子一程,让儿子在黄泉路不要那么孤单… 喜郎是他此生全部的寄托,他若走了,他独自活着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 喜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血已经流光了吧? 大爷解下身上的腰带,搬来一张凳子小心地踩了上去,把腰带抛到屋中横梁上,牢牢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到儿子身边,慈爱地将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 “喜郎哇…别怕,爹跟在你后面呢…” “爹…我不想死…”喜郎从昏迷中挣扎着醒了过来,一瞬间似乎精神恢复了许多。 回光返照罢了。大爷温和地一笑,还是那句话:“喜郎,别怕。” “爹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爹救我,爹…”喜郎神情狂乱起来,绝望地哀嚎着。 “喜郎…”大爷不忍心地别过了脸,静静地看着门外掉眼泪,心里又悲又痛,只恨不得能替他受了这罪。 “呵呵呵…其实,这位兄台是能救活的。”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 大爷应声望去,来者是一名胖呼呼的穿着黄袍的道士,这道士似乎极爱笑。 “道长是?” “哈哈哈,贫道虚通。路经此地,听见老大爷屋中有哭声,特前来一窥究竟。”胖道士虚通乐呵呵地道。 自己跟儿子只剩下这么点最后的宝贵时光,还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扰,大爷不禁心生怨怼,黑着脸没有搭腔。 虚通并不介意,又是“哈哈”一笑,道:“老大爷,若贫道说,贫道有法子救令郎呢?” 有法子救喜郎?大爷怔怔地往喜郎看去,这流了那么多的血,这里最近的医馆也有几里地,如今是有钱也救不了了。这道士说能救,怎么救? “爹…救我…道长…救我,我不想死!”喜郎听了这话,挣扎着要坐起来,只是轻轻一动,又头昏眼花地往前栽了下去。 大爷忙伸手扶住他,也正因这一扶,将喜郎眼里的求生意念尽收眼底。 他心中又是一声哀叹。 “道长,你想要什么?”大爷道,他吃过的盐比儿子吃过的饭还多,一眼看出这个道士不会不求回报就帮他救他的儿子。 “哈哈哈,老大爷爽快。”跟聪明人相处就是愉快,虚通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们…没有银两。”大爷道,相信自己不说出来,道士也能从这一盆如洗的屋子里看出来。 “哈哈,贫道并不为财。”虚通道,笑得只剩下一丝缝的眼里一片赤诚。 “那你要什么。”大爷道。 “贫道要的,是你的寿命。”虚通道,“大爷,你愿意用你余下的寿命,换你儿子的命么?” “爹…”喜郎闻言,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我要怎么相信你。”大爷没有理会倒下的喜郎,一命换一命他并不觉得亏,但他也并不因为儿子有救就乐昏了头。 “哈哈,这很简单。”虚通笑着走到喜郎身边蹲下来,解开喜郎头上的布条。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往喜郎的头上撒了些粉。 大爷眼也不眨地盯着喜郎头上的洞,看着它迅速地吸收了那些药粉,迅速止住了血,迅速地结了疤。 这…太神奇了… 大爷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 可是喜郎并没有醒过来。他疑惑地转头看虚通,虚通笑道:“令郎失血过多,恐怕要多睡上一会儿才会转醒,老大爷莫要过分担忧。” 又看了看儿子,看到他的脸上开始恢复血色红润,终于放下心来。大爷道:“我的寿命,你拿去吧。” 虚通“呵呵”一笑,道:“老大爷可是心甘情愿,绝无半点悔意?” “是。”大爷正色道,其实他更怕虚通反悔。他活到这把年纪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相反喜郎还年轻… “好。”虚通眼里精光一闪,右手伸出放到大爷的头顶,嘴里开始念起无人能听懂的咒语来。 第164章 轻生 “唔...”喜郎呻吟着抚着额头坐了起来,一阵眩晕袭来,他忙又躺了回去,只觉头疼得像要炸裂。 妈的,他的头怎么会那么疼... 眩晕慢慢过去,在这个等待的过程里他也一点点地想了起来。想起了卖馒头的官兵,买兵籍,银子,向自己脑袋狠狠砸来的砖头...还有道士! 他没死?没死?哈哈哈...他就知道,自己福大命大,不出门也会遇贵人... 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却发现有东西碰到了他的头。什么东西?喜郎不悦地抬起头一看,“啊!” 屋中横梁上,他爹闭着眼睛,脖子套在腰带打成的死结里,吊在梁上摇摇晃晃。他的双脚软软地垂下来,轻轻敲打着他的头… “啊…”他惊惧地又叫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上,看着挂在上面的老父,浑身冒出冷汗来。 说不清心里此刻的感觉是悲是惊,那老东西…爹,相依为命多年的爹就这么死了?爹怎么会死?那道士呢? “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事…”他六神无主地喃着,额上冒出来的汗越来越多。 他伸出手来,抹去额上的汗。却看到手背上一片赤红,黏黏的腥腥的,汗渍里混着血渍,还有一层细细的黄褐色的粉…这又是什么? 他心生疑惑,凑近一闻差点吐了出来——这粉怎么散发出一股子尸臭... 这些天闻过的尸体还不够多么?他“呸”了一声,额头上的东西让自己万般不自在。再次抬起手来,用袖子把额头上的东西抹去,袖子上一片红色。 有温热的东西从额上流下,划过眼睛,滴到他的袖子上。 喜郎双眼发黑,再次伸手擦掉。他流了那么多汗? ... “听说了吗?老郑昨晚上吊死了。”说话的是个老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文人气息,边与人攀谈着边慢慢地拄着手杖散步。 “老郑?哪个老郑?”回话的也是个老者,同样的文人气息,年纪与拄手杖的老者一般,只不过行动自如。 “还能有哪个老郑?”拄手杖的老者“啧”了一声,神情里像在责怪对方竟将他们谈论的人忘了。 “你是说...”那老者略一思索,似乎真记起了这么个人:“当年那个与你我二人一同上京赶考,他考上了我们却落榜了的那个老郑?” “不是他还能有谁?唉。”考上了考不上了又如何,功名利碌都是一场空,死后谁也带不走,手杖老者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另一老者道,也深感惋惜。 “据说,他儿子昨天被官兵骗光了所有的银子,还被官兵们砸破了头。流血太多了,救不回了。老郑就在儿子的尸体旁边...上吊了。”手杖老者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重复道。 “老郑的儿子?喜郎?”那老者想起一张挺秀气的小脸蛋来,嘴红嘟嘟的甚是讨喜。喜郎小时候幼年之时十分乖巧,他们二人还抱过他呢... “嗯。”虽然老郑的儿子长大后是个恶霸,可终究恶人自有恶人磨,手杖老者心内如此想着,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二人沉浸在昔时同窗离世的神伤中,忽闻一女声响起:“两位老人家,可否告知那老郑家在何处?” ... 官兵忙于灾后重建与施粥事宜,像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命案是不会立刻前往处理的。所以郑喜父子的尸体还摆放在那间什么都没有的破屋里,除了郑大爷的尸体被好心的邻居放了下来以外,其他东西都还没有人碰过,也没有人再进去过。 两名女子一名男子走进了屋内,他们带来的三名小孩则被拦在屋外,放他们自行玩耍。 “姑娘,你猜得没错,真的是昨日想要轻生的那位大爷。”玉瓶有些难过地道。想起那位大爷日日思念着自己过世多年的妻子,到老了不但无法享福还被自己儿子如此对待,人生际遇之坎坷,令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他不该死的。”池净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来了,就像面对前些天那个四代同堂的白胡子老人家尸体时的感觉一样。他们都阳寿未尽! “是啊,郑大爷是个好人,好人都不该死得那么惨的。”何必方道,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大爷知道轻生者来生无法投胎为人,为何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 “何大哥,知道是一回事,但承受不承受得了又是另一回事,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该多痛啊!”玉瓶同情地看着大爷的尸体,又神情复杂地看看与大爷并排躺着的额上血流了一地的男子尸体。 郑大爷与妻子给儿子取名为郑喜,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寄托了郑大爷夫妇的满心爱意,一心只希望儿子能欢欢喜喜度过此生。可如今却,父子携手共赴黄泉... ... 与玉瓶的伤感不同,池净进了屋后先是打量了下屋内的环境,然后踩上凳子,看了看挂在梁上的腰带。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难道真是因为儿子被人打死,所以这大爷也自愿舍弃余下的寿命,逆天而行自缢而亡?不,不该是这样的...忽地,池净眼含凌厉地朝郑喜的尸体走了过去。 她在郑喜的右边蹲了下来,拎起郑喜的袖子仔细观察着袖子上的血迹。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移了几步往郑喜的额上凑近去细细瞧了起来。 何必方见状眼神微变,上前道:“姑娘,你要找些什么吩咐一声,让我来帮你...” 池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尸体并不可怕。” 人才可怕呢。 一个姑娘家,对他说尸体不可怕——何必方被她的话一噎,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好。他往玉瓶看去,发现玉瓶见怪不怪地看着,神情并无半分讶意。 看来,池姑娘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池净从随身布袋里掏出竹筒来,扭头往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无适宜的工具,随兴地往头上摸了摸,取下一根银簪。何必方有些看不懂,但见玉瓶没有出声,他也便跟着一起沉默看着。 只见池姑娘将银簪上的银叶子扯了下来... 只见池姑娘用银叶子刮着郑喜尸体额头上血洞旁边的血... 只见池姑娘将刮下来的已经凝固的血放到竹筒里,放回布袋... 何必方紧绷着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比较像个姑娘家。 第165章 陪葬 好歹相谈过一场。池净到了卖馒头的官兵那“取”回郑大爷的银子,交给那两名老者,让老者们请人将郑大爷父子俩尽快下葬。 因郑喜声名狼藉,而郑大爷平日里除了种地,与别人又没什么往来,所以除了昔日的两名老同窗,还有两位老者请来的帮忙下葬事宜的几个抬棺匠,前来送二人一程的就只有池净几人了。 “郑大爷...可真有福气...” 众人闻言皆扭头往说话的方向望去,见是那名拄手杖的老者,老者一愣,忙往旁边走了一步,露出躲在他后面的人来。原来说话的人并非拄手杖的老者,只是因身材瘦弱,站在老者身后被挡住了。 那人像是没发觉自己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又有些感叹地道:“郑喜这家伙,也有福气。” “抬棺的,说什么呢?不怕老郑半夜来找你。”手杖老者怒目瞪了过去,责怪着他说话不分场合。 池净认出那瘦弱的抬棺匠,正是那日阻止烧尸的人之一,那名看起来懦弱的胆小瘦弱男子。 瘦弱的抬棺匠一听,脖子一缩,眉头一皱,皱出几道害怕的纹路来。“大白天的,别...别吓人。” “知道害怕了?那你还在人家面前乱说话。”另一老者道,显然大家都知道这瘦弱男子胆子有多小。 “胆子小还做这行?”池净不解地小声问着何必方。 “他们家世代都做这行,子承父业,也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就算是想学其他手艺,哪个老师傅愿意教?都嫌晦气。”何必方也小声解释道,他当然认识这抬棺匠,这抬棺匠是北县里出了名的胆子小,但又不得不将就着过活的。 原来如此。池净恍然,这就是那瘦弱男子阻止焚尸的原因,尸体一把火烧了,都没有人需要请他抬棺材了,他自然就少了一笔收入。 ... 只听那抬棺匠还在为自己辩解着:“我可没有说假话,他们是福气得很嘛!这些天发大水死了那么多人,都是挖几个坑一把火就烧了的咧,谁还用得起棺材?老郑父子俩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似乎也有些道理,众人想起那大坑里密密麻麻的浮肿不堪的尸体,再看看眼前的老郑父子,虽然一口薄棺,但也聊胜于无。水里淹死的那些,别说棺材了,连张破草席都没有呢。 真是有福气啊。抬棺匠见众人开始认同起自己的话来,忙不迭地上前给老郑父子上了柱香。“我说的可是实话,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哈。” 众人又轻笑了起来,这家伙终究还是胆小。不过笑归笑,也确实没有人再去责怪他了。 准备封棺了。 “且慢。”池净看了看那瘦弱的抬棺匠,想了想,决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姑娘?”几位抬棺匠都知道虽然自己是老者雇来的,但真正出资的可是这位蒙着脸的姑娘,所以听到她说“且慢”后,手上的活便一同停了下来。 池净在随身布袋里拿出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像听不到身边人的抽气声。走到郑大爷的棺木旁边,对棺中人道:“郑大爷。小女子身无长物,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你带在身上,到了下面也可免受些苦。” 说罢,伸手到棺中,捏住郑大爷的下颚让他张开嘴来,那颗浑圆饱满的夜明珠便塞进了郑大爷的口中。 ... 东离的殡丧风俗与后世并无太大不同,入殓时同样讲究上五下三,下铺上盖、左金右银、压口钱和子孙钉等。 上五下三指的是寿衣,即上衣五件,裤子三条。富贵人家也有上九下七的,但无论如何数目必须是单数,忌双数,且上下相差二。 除此以外,寿衣上还不能安上扣子,因有“扣住子孙”之不吉寓意。寿鞋也有讲究,鞋上会绣上莲花或白鹤,意为驾鹤西去或早登极乐。 而下铺上盖指的是抬死者入棺时,先床上铺席,席上铺绞,绞上铺衾,衾上铺衣,套上布囊,上盖夷衾。 左金右银,死者应左手戴金,右手戴银,但这是富余之家的做法,贫苦人家则只放上几个铜板罢了。 压口钱又称为“噙口钱”或“口实”,是在死者临死前或死后,在死者口中放上一枚铜钱或玉或珍珠之类的最常见殡葬风俗。 关于压口钱的说法众说纷纭。有说让死者来生含金带玉出生,定必富贵,不再受穷。有说让死者到了地府可用这一枚铜板交与鬼差,鬼差可在阎王面前多美言几句,来生不再受苦。更有说是让死者渡过冥界中冥河的船资,若不能顺利通过冥河,死者极有可能回来纠缠子孙。 至于子孙钉,其实是钉棺盖时所用的钉,又称为“镇钉“。镇钉必须用到七根长钉子,这七根长钉便是“子孙钉”。钉好子孙钉后,子孙将来便可飞黄腾达,丁财两旺。 ... 因此,池净此时在郑大爷口中放夜明珠一行为,众人眼中既不惊讶,也惊讶。 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却还放了那么珍贵的——珍贵?众人笑得勉强,那姑娘分明说着“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 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却还放了那么珍贵的——珍贵?众人笑得勉强,那姑娘分明说着“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却还放了那么珍贵的——珍贵?众人笑得勉强,那姑娘分明说着“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却还放了那么珍贵的——珍贵?众人笑得勉强,那姑娘分明说着“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 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却还放了那么珍贵的——珍贵?众人笑得勉强,那姑娘分明说着“这珠子寒酸是寒酸了些”... 不惊讶的是死者口中是要放压口钱的,这再正常不过。惊讶的是池净与郑大爷非亲非故, 第166章 八仙 外行人称“抬棺匠”,内行人称“八仙”或“抬重”。为什么叫“八仙”?死者出殡一般用八人抬棺,而死者往生都称“登西方极乐之天”,亲朋好友来送葬,护送仙体入仙乡。 送死者最后一程的,那自然得叫“八仙”了。 抬棺这一行,收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虽然晦气不招人待见,可你不做,定必会有其他人抢着做。毕竟这就是一苦力活,又不需要识字,再加上他也不是掌管棺头的人,稍微懂些禁忌,力气也够就行了。 所以终究还是那句话,混口饭吃罢了。 那瘦弱抬棺匠回到家中,掀开屋内天井一角密封的水缸,缸内有半缸水,水面上漂浮着十几片绿色的叶子。才一打开,柚子的气味窜进鼻中。 他极为珍惜地兜出半瓢水来,虔诚地先用柚子水冲了冲手,就着湿手往额头处拍了三下,感觉一股清香从额中天庭处沁入心肺。 驱邪避秽...果然去晦气还是得选柚子叶啊!他舒服地吁出一口气,再取过一条不大不小的手帕浸湿,用那手帕将四肢仔细擦了个干净。 按他一贯未雨绸缪的行事风格,跟其他抬棺匠不一样,他一直就有封存半缸柚子水的习惯。这不,这次水灾几乎淹了所有的房屋,他用层层牛皮封得滴水不进的柚子叶水才没有掺入半点污水。 如今的水贵比黄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撤掉通行禁令,要省着点用。他忍住兜出半瓢喝上几口的渴望,将水缸层层封好。 ... 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两三口便吃完了。今天送这一趟棺是他入行以来酬劳最丰厚的一次了,他在床上躺了下来,砸吧着嘴回味着今天吃的豆腐宴。 自古以来,谁家有人过世都要做一席豆腐冷菜宴,以此宴请前来吊唁或帮忙处理丧事的父老乡亲们。 一来因豆腐洁白无垢,有净化秽气之说。二来豆腐乃黄豆所制,黄豆又素来有“长寿豆”之称,在办丧家中食“长寿豆腐”,活着的人食之“添寿”,更能得到去世之人在天之灵的庇护。三来,豆腐非鱼肉,不易引来猫狗或黄鼠狼等畜生。 若稍不留神,死者尸体被其中之一跳上跨之踩之,恐引起尸变。 不过,既是丧礼之食,自然不会用心烹制,多数难以下咽。但不管好吃不好吃,他们这些“八仙”都会吃个精光,因为不吃饱根本没力气抬起寿棺。 须知,八人抬棺虽然每人受力均衡,分到肩上的重量相同,但很多时候丧家所选坟址甚是偏僻,少吃半碗都会半途中体力不支而导致棺材落地。 而从丧家中出门后到坟地之间这段路不管多远,棺材都是不能落地的。这又是为何呢? 传闻中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阳七魄为阴,在人死之后,阴阳一分为二,阳气上升阴气下降。而一旦棺材中途落地,则棺中人之七魄便被搁置半途,无法到达墓穴之处,死者无法入土为安!若亡灵因此愤怒,还会当场带走其中一个抬棺匠的生命!因此此乃大忌! 若丧家与所选坟址并不是很远那还好说,远了坚持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但若是遇上所选之坟址在山上,需要抬棺上山,那可是要多加两倍工钱的。原来,山路倾斜的情况下棺木便会失去平衡,好几百斤的重量有时便会压往“八仙”其中一人或两人肩上,而不管多重也要咬牙坚持顶上... 这也是抬棺匠需八人或八人以上的另一原因,这是绝对考验体力的重活。 ... 然而,今日这桌豆腐宴,却是他所吃过最美味的豆腐宴。 为郑老父子办葬礼的那蒙着脸的女子出手阔绰,不但给了三倍的工钱,还让自己身边那名看起来像是婢女的名唤玉瓶的姑娘亲自下厨煮豆腐宴。 虽然是玉瓶姑娘亲自下厨,但他留意到那蒙面女子全程在一旁站着,时而说几句话,像是在教导着什么。 先上桌的是一碟闻起来极臭可是吃起来又那么香辣的“臭豆腐”,让他们一口一个吃得赞不绝口。加上几勺豆瓣酱,加些清水,大火烧开后放入切成指头大小的小块豆腐,小火焖煮片刻便装碟的“麻婆豆腐”也是别有风味。 就连小葱拌豆腐这样普通的冷菜,从那玉瓶姑娘的手里拌出来,看起来也食欲大振。更别提还有那香菇酿豆腐,玉瓶姑娘还解释道,本来这道菜该用剁碎的香菇与猪肉一起塞到豆腐中蒸煮而成,但豆腐宴是素食宴,因此只用了香菇而没有放猪肉。 即使没有猪肉,但这道香菇酿豆腐仍是吃得叫人大呼过瘾。 “臭豆腐”开胃,“麻婆豆腐”下饭,他们每个人一连吃了三大碗白米饭——那真的是白米饭啊,最后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以为自己再也吃不下时,那姑娘还端上了一盆晶莹洁白的豆腐花。 那豆腐花滑嫩而豆香浓郁,入口即化又香甜爽口... 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豆腐宴,吃得如此酣畅淋漓,如此兴高采烈——若不是时而有安魂的唢呐声响起,他们都会以为自己置身大户人家娶媳妇嫁女儿的宴席之上。 这郑老父子果真死得好...有福气。 ... 越是去回想越是饿。 他又咽了咽口水,方才吃下去的半个馒头似乎已经被饥饿的胃消化光了,此时不顾一切地响了起来。 哎...豆腐宴吃得再怎么饱,都是未时那会儿的事情了,而现在都戌时了...这半个馒头还是昨天花了二两银子买的呢,舍不得吃完,就留着半个以备不时之需。 明天的馒头还是二两吗?还会涨价吗?今天赚的银子不知道够买几个馒头呢? 男子涩涩地笑了笑,瘦弱的身子在床上卷成一团,不敢轻易让自己陷入绝望。屋子里很暗,他舍不得点起油灯。 总归他也是一个人,点不点没有区别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想起那姑娘放到郑大爷嘴里的那颗夜明珠来。连死人的处境都比自己好,不由得第三次叹道:“郑大爷可真有福气。” 活着的人因为穷困潦倒已经活不下去,死去的人闭着眼睛含着珍贵的夜明珠... 黑夜里,他突地睁开眼睛,双手攥了起来。 第167章 盗者 月光下,郑大爷父子新坟处,一个舒头探脑的影子跳了出来。 坟的十几步开外有几棵大榕树,有风吹过,榕树叶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轻的“簌簌”声。月光透过榕树,有斑驳的影子投到新坟上,让新坟又添了几许阴森。 那鬼崇的影子从怀里掏出一物吹了一吹,燃起点火光来,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脸,正是那瘦弱的抬棺匠。他用火折子点燃了三柱香往坟前一插,便朝着郑大爷的坟磕了三个头。 “郑大爷,你也知道时下世道艰难,官兵们一天比一天横行霸道,粮食更是水涨船高,我们北县百姓水深火热。今日里那姑娘往你嘴里塞的夜明珠,起码值十几二十两银子...” 说十几二十两银子恐怕还说多了。现在的金银珠宝不值钱,只有粮食值钱。那夜明珠他就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也能瞧出那品相分明是极品夜明珠。极品是极品,然而他就算挖出来了去当铺当掉也是死当,死当银子能当得多些,但也未必能高于二十两。 今日在灵前看着那姑娘掏出夜明珠的不止他一人,就算他不动这歪心思,别人也会动。 “郑大爷,今日之事实属迫于无奈,权当借用,来日赚到了银子,必加倍偿还。”抬棺匠说罢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他虽在坟前立下誓言,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自己名字来,只因怕死者亡魂找上门来。 本就没有几个做着掘人坟墓这种缺德事还会报上自己名字的,但他也确是心中有愧:“郑大爷,虽我不能说出我姓甚名谁来,但我说话定必算数,只要我一日不死,来日定有丰盛供品呈上以作补偿。” ... 将棺盖盖上,连“子孙钉”的方位他都一丝不苟地钉了回去,仍然留下中间的那一根没有钉死。 重新填上土,墓碑也插回原来的地方一寸没有偏移。一切恢复原样,本就是新土新坟,没有人会看出被人动过的痕迹。 他本就是最出色的盗者。 他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连同方才开坟前两次,这才满了三跪九叩,站了起来。往胸口处按了按,那颗夜明珠并不大但仍有些份量,他脸上又喜又愧,转身正要离去。 “玉瓶。” 本以为只有风声与风吹树叶声的野外,突兀地响起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他身影一震,似有一道电流窜过他的背脊,同时颈后竖起一根根汗毛来。 “嗯?姑娘。”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他认得,是那位玉瓶姑娘。这两名女子是形影不离的,这么说,方才先说话的那位,就是原夜明珠的主人了。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从开始动手到结束,一共花了多久?”那位蒙着脸的姑娘道,听声音方位,这两位姑娘应该是一开始就躲在那棵最大的榕树上。 “唔,姑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呢。”玉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两人一唱一和着。 “那你也说来听听,本姑娘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不信呢。”蒙脸的姑娘道,他似乎能看到她眼里狭促的笑。 “那好吧,姑娘你听好了。这位...唔,抬棺匠,只用了一刻钟就从郑大爷嘴里取出了夜明珠,并且将坟恢复好原样。”玉瓶道,很好地掩下了话里的敬佩。啧啧啧,一刻钟呢。动作之迅速,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以为自己眼花。 “真的只用了一刻钟,不多不少?”池净看着那虽仍瘦弱,但已经没有半点畏缩怯懦的僵直的背影,并没有打算停下调侃。 “只少不多,真是大开眼界呢,姑娘你这夜明珠放得好,放得好呀。”小小一颗夜明珠就引出来这么一位高手,玉瓶其实更佩服自家姑娘那从不走宝的眼光。 “行了行了,别戏耍楚家兄弟了。”何必方隐忍许久,终于开口替那僵直许久的背影解围。 ... 何必方也在树上! 抬棺匠——楚家心里又是一颤,三个人躲在树上他竟都没发现,他这次真是太大意了... 在他郁闷的当头,那三人已经纷纷从树上跳了下来。何必方是懂武之人,楚家与他虽是点头之交,但这是早已知晓的。这两位姑娘里,玉瓶姑娘有些底子,但底子也薄,这个他白日里也瞧出来了。 只有这蒙着脸的姑娘,竟半点也看不出来有习武的迹象,可见内功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技不如人,颜面无存。事到如今,唯有认栽了。楚家苦笑转过身来,干脆地拱手认错道:“在下有罪,请姑娘原谅。夜明珠在此,物归主人。” 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夜明珠来,夜明珠在月光下散发出来的光更显柔和,照出他愧疚万分的脸来。 池净没有看夜明珠,而是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仔细地盯着楚家的眼睛。良久,她的眼里有浅浅的笑意。“这夜明珠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我等守在此处也不是为了它。而且我已经送给了郑大爷,我也不可能守着郑大爷的坟一辈子,被人取走也是常事。” “那两位姑娘与何兄为何守在此处?”楚家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虽然猜到了她不是为了夜明珠而来,但也猜不透他们出现在此地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还会是为了他?一个抬棺匠? 他朝自己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 “正是为了你。”何必方看到了他眼内的妄自菲薄,不赞同她们再卖关子,将话说了出来。 “为了我?”楚家迷茫了。“在下是否无意中得罪了二位姑娘?” “并不是。”玉瓶笑道,他吃豆腐宴都能吃得那么开心,早满足了她作为厨娘的虚荣心,这算什么得罪。 看来答案只能从那蒙着脸的女子身上找,他这么想着,瞧那姑娘看去,一愣。此时月光散在她的身上,似将她全身上下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看起来圣洁而虚幻。 “一文钱可以逼死一个英雄好汉。”池净双眼变得幽深起来,想起了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兵们。“我欣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英雄好汉,也欣赏为了活下来能屈能伸,不在意名声但也从不伤天害理的侠盗之士。” 侠盗?楚家又是一抹苦笑,她连这个都知道了? 第168章 胆量(为我从渭城来舵主加更)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楚家粗嘎地道,下意识寻着何必方的眼。何必方坦荡荡地对他摇了摇头,他便皱起眉来。 有一种人虽然仅仅是点头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还是能一眼看出对方为人。再加上何必方为人还是有点威望的,他完全相信何必方没有撒谎,也没有这个必要。 但除了何必方,这两名姑娘都不是北县本地人,就算是北县人,跟他朝夕相处的那些邻居百姓们都没发现他的第二个身份,那这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有一半也是靠猜测的。”池净边说道,边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开始准备绕着地球高速运转。撒谎已经成了本能了吗? 有一半是猜测,那就是说有一半是观察出来的。楚家不语,只定定地望着她,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表现在外的形象是懦弱,胆小怕事,你扮演的这个角色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轻而易举能骗过许多百姓。”池净道,强调了百姓两个字,意思是说他也就只能瞒一瞒那些不懂武,城府也不深的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小老百姓们。 楚家点头,他一直以来为自己塑造的形象确是如此。 “你虽外表瘦弱但其实力气也很大,不然抬棺匠这一行也容不下你。”池净又道,将他矛盾的和不矛盾的地方一一指出。 “可你不该边做抬棺匠的同时,还边表现出你的胆小。虽然为了生计迫于无奈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方才我也说了,一文钱能逼死一位英雄,何况只是让胆子小的人去抬棺而已。”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胆子不小?”以往只要他表现出胆小怕鬼的样子来,哪个大户人家祖坟里若发生了失窃,哪怕整个北县的人怀疑个遍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实不相瞒,我是从你的长相上看出来的。”池净神棍上身道,其实也不全是忽悠,白日在郑大爷的灵堂之上她就注意到了他的长相,根本与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符合。 “长相?难不成,我额头上方还刻着胆大二字?”楚家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长相能看出什么来? “你的鼻梁比较低矮,这是财运不济,财来财去入不敷出的标志。”看起来他并不相信,池净也不甚介意,慢慢解释道。其实光看鼻子一项就够了。“而你的鼻孔也比常人的大,可是它并不朝天。” “鼻孔大而不朝天的人胆子都大,这个很少有例外。而你的脸型较长,这也代表着你做事情思虑周到,惯于防范于未然。” 楚家不语,只是在此刻想起自己的那半缸柚子叶水。 “而你的耳朵看起来挺硬,从正面是能看见耳朵的,这证明了你有个人想法和主见。正而看不见耳朵的人耳朵较软,软耳人没什么主张,胆小如鼠...”池净说着说着还说上瘾了,紧接着又道:“还有吧,耳朵硬的人肾方面功能很不错的啊,你知道肾功能代表什么不?肾气足的人在房事方面...” “咳咳。”玉瓶轻轻咳了一声,只是池净置若罔闻仍口若悬河,大有将毕生所学传授与楚家之势... “咳咳,咳咳咳咳咳...”何必方突如其来的连声咳嗽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 池净一顿,醒觉自己似乎的确是有些激动了,她尴尬地借摸了摸鼻子的动作稍作掩饰,这才接着往下说:“总之,你所表现出来的与你面相所显示出来的天差地别,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来是因为面相才露出的破绽。楚家受教地点了点头,幸好东离真正有实力的术士并不多,不然他也没法瞒着众人那么久。“那你又是从何得知我是...盗者?还如此肯定我今晚一定会来盗夜明珠?” 他将自己形容为盗者,而非侠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侠,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盗贼罢了,但盗贼又似乎有些刻意贬低自己了,这样又太虚伪。 既然已经揭开了伪装的面具,坦然面对便是。 “你的眉心之间也有一团黑气。”此黑气便是阴气。其他百姓身上的阴气很淡,是近日来水灾接触了太多尸体导致的,灾后晒晒太阳,体魄恢复过来后这些薄薄的阴气便消散开来。 但楚家的眉心阴气又与何必方的有所不同。何必方那是自体内散发,而楚家的阴气比何必方淡些,又比其他百姓的浓些,是从鼻息处窜上眉心,经由呼吸常年累月染上的。 阴气,再加上楚家作为抬棺人,对下葬人的坟地所在与陪葬品的熟悉,以及力气之大,所以池净才会大胆猜测他是盗墓者,没想到她真赌对了。 “那你又是为何把我称之为...侠盗?”楚家有些脸红,但仍不懈地问道。 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从他眼里看到的了。池净有些为难,不可能就因为从他眼里看到了他年老弥留之际,身旁一群衣服上全打着补丁的孩子围绕膝下,一个个全都叫着他楚爷爷... 这才发现他所作所为全是为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年龄尚小的孤儿们。 ... 可如今这要怎么解释呢?池净正苦思良策中,突地郑大爷的墓碑跳进了眼帘。有了! “其实,自从有一次,我发高热三天,大病了一场后...”池净幽幽地道,又看到玉瓶愧疚的眼色,玉瓶老是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 池净无奈,忙别过眼去专心撒谎。 何必方则露出同情的神情来,池姑娘因病得太严重跑地府去了一趟,回来后便有些与常人不同,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我有时就能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池净道,想了想还是多补充了一句:“不过并不是经常,到现在为止也就只听见了两个人...不,两个鬼魂的话。” “哪,哪两个?”楚家干涩地问道,开始后悔今晚出来这一趟。在郑大爷坟前谈论这些东西,眼前这三人竟都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一个是阿凤。”池净先拿阿凤来试试他们的反应,发现连楚家对阿凤也能接受,便放心地又抛出另一个炸弹:“另一个就是我们面前的郑大爷啊。刚才你从郑大爷的嘴里挖出那颗夜明珠后,我听到郑大爷对我说让我别怪你,你是有善心的好人,你偷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孩子们。” 什么?刚才?从郑大爷的嘴里挖出那颗夜明珠后... 玉瓶脸色一白,软软地倒了下去。何必方将她堪堪接住,脸上也掠过一丝恐慌。 “噗”的一声,楚家也继玉瓶之后倒地晕死过去。池净无语地对何必方耸了耸肩:“看来我低估了他们的胆量。何必方,现在怎么办?” 何必方强挤出一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笑:“...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你一定要守好我们三个,别让我们被狼群叼走了。” “呃?什么意思?守着你们三...”池净茫然反问,话还没说完,只见何必方直通通地往后一倒,连同怀中的玉瓶一起倒在了地上。 玉瓶垫在他的胸膛上,以人为枕倒是没摔伤。哟,想不到这黝黑的汉子在这紧急关头也有细心如发的一面。池净正要赞扬地一笑,旋即脸又苦了起来。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郑大爷的坟。 得,如此看来下次她撒谎前一定要打好草稿... 第169章 猎头 池净抿抿唇,怎么办呢? 不可能真守着这三个人到天亮,陪着喂蚊子吧?虽然她这身子是十六七岁没错,可她的心理年龄可远远不止,老人家熬不得夜... 对,差点把那个忘了。在玉瓶特意为她缝制的随身布袋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个绿色小瓷瓶来。是它了,绿色是薄荷... 拔掉瓶塞,薄荷香沁出,怡人心神。在三人鼻下各晃了一下,三人渐渐苏醒过来。 “姑娘...”玉瓶先开口说话,声音里还有些颤抖。 “行了行了,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嘛。”池净敷衍地哄着。 何必方与楚家在一旁煞白着脸不语。其实,还是有点儿晕,但不知池姑娘给自己闻了些什么,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看在你们身子都那么虚的份上,我就长话短说吧。”要不是话没说完,她还真不管他们了,就带着玉瓶回去就行。 身子都那么虚...何必方与楚家脸色一青。 “楚公子。”池净唤道,心中千转百回。楚家与何必方不一样,何必方没有栖身之处,所以她可以轻易地将他拐走。而楚家有家,虽然贫穷了些,但也不是无处可去。要怎么说服他?池净一时没有主意,干脆直接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走哪?”楚家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就是她们守在这里的原因? “唔,我说的跟我走的意思是,以后跟着我混...呃,我是说到我那里去帮忙。”跟着我混,跟着我把皇帝干翻,然后农奴翻身把歌唱?可不能这样,这样说会把人全吓跑的。 “哦?”楚家一听,来了兴趣。“池姑娘是做什么营生?卖棺木的还是接死人殡葬活儿的?” “...”这话,池净忽然发现自己没法接。 ... 倒是玉瓶缓过气儿来了,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呸,你才是接死人活儿的...” “噢。”楚家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卖棺木的啊?那找我就对了。我虽然只是个抬棺的,但要是说起这棺木质地,我可不比棺材铺里的掌柜懂得少...” 这些话题何必方插不进来,只是心里越来越感觉瘆人。他们三人是刚醒过来脑子不清楚也就罢了,池姑娘脑子清楚得很,他们几人就这么蹲在郑大爷父子的坟地旁边聊棺木... 难道不是该换个地方细聊? 玉瓶一听,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说什么呢,你才卖棺木!” 楚家深感委屈:“不卖棺木,也不接死人殡葬活儿,那找我做什么呀?” “我们姑娘是开酒楼的!”玉瓶自豪地扬起下巴道。在京城和固城,姑娘的无华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跟死人白事什么的完全扯不上边好吗! “开酒楼?”想起那桌豆腐宴,楚家眼神一亮,咽了咽口水,但很快又垮成了苦瓜脸:“你让我帮忙抬棺木还行,我去了酒楼我能做些什么?” “我并不需要你做些什么。”池净接过话来,朝玉瓶安抚式地笑了笑。 “姑娘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干,白吃白喝白住?”天底下真有这么大只青蛙随街跳吗?搞半天这姑娘是个傻的?自己也是个傻的,还认真地讨论那么久。 “是真的。”池净又道。“平时不需要你做什么,忙起来的话帮忙着剁剁肉也可以,按你现在抬棺的工钱十倍来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 玉瓶不知道池净有什么打算,但她向来盲目地支持池净的任何决定,所以没有说什么。而何必方也并不觉得池净提出的奇怪的待遇有什么不妥,只因为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因为她跟自己也这么说过。 “什么条件?”看起来这姑娘是认真的,否则怎会连何必方也见怪不怪的模样。真能信吗?楚家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唯一的条件就是,我不会勉强你们做伤天害理与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但如果我有事需要你们帮我去办,你们得尽力帮我完成。”池净道,相信他们也能理解何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姑娘你这是看中我什么...”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但楚家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的问法。 “你的身手敏捷灵活,力气够大,而且你擅长伪装。当然你还有一些其他的优势,到时你会知道的。”池净适可而止,小小卖了个关子。 “一定要跟着你走吗?”这诱惑不可谓不大,毕竟十倍的工钱,可以多养活好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了... “我并不是打算要困住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北县若有放不下的牵挂,你就在北县等候我差遣也行。若你打算跟我去京城,每月托人带银子回北县也可以。”不但薪资待遇优渥,且事少钱多离家近...池净自认绝对是整个东离最好的东家了!不,她其实更像个猎头。 但是,楚家这样的人值得。 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啊...楚家心里有些慌,如果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怎么办? “看来我们都先回去歇息吧,你考虑一晚上,明天答复我。何必方知道你住在哪,我们明天会去找你。”池净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决定给他一晚上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虽然她觉得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 往天上月亮看去,意外地发现竟快要进入子时了。他们竟在这荒山野外呆了那么久... 打了个激灵,几人赶紧互道了别,各回各家。 新坟终于恢复了宁静,风轻轻地吹过榕树,榕树叶子又轻轻地响了起来。斑驳的月色映在坟的碑上,风渐渐地变得强劲起来,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悠远的笛声,像地下的长眠者在低低呓语。 风越来越凛冽,吹得旁边的几座老坟上的野草都有了几分瑟缩之姿。两只老鼠从众坟中奔窜而过,经过那两座新坟之时竟像被人粘住了脚般,小如绿豆的眼茫茫地似是突然找不到回鼠洞的路,连“吱吱”声也叫不出来。 似乎停留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瞬间。两只老鼠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走动了,抖了抖身子,赶紧逃命似地离开这散发着冲天尸煞之气的怪坟。 它们走后,月亮又斜了一些,没有了榕树叶子的遮挡,月色将那两座新坟的其中一座照得明亮。 第170章 怪胎 今天没活儿干。 之前焚尸焚了半天,在那之后除了郑大爷父子外也没死什么人,所以抬棺匠们反而清闲不已。 楚家当然也是如此。也正好今天不出活儿,他便安心在家等着池净来找他。昨夜他想了大半个夜晚,已经想得再清楚不过,他要跟这位姑娘走。 虽然依这姑娘所言,他答应下来后仍可以待在北县,有事便派人联络他请他帮忙即可。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拿了十倍的银子却什么事都不做,此等厚颜无耻之事并不是他楚家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他决定还是与她一同前往京城,再每月托人将银子带回北县。如此一来,就不会再发生类似孩子们活活饿死的悲剧了... 只是这池姑娘怎么还不来找他呢?都日上三竿了。难不成池姑娘反悔了?楚家有些焦急,但又不知道上哪去找她。想去大杂院看看孩子们吧,又怕自己走开了,令池姑娘扑了个空。 就这么左思右想,再加上昨晚又忐忑到半夜才入睡,微风习习吹来,楚家扯过床上的薄被搭在肚子上,就这么睡了个香甜。 真的是睡得香甜。因为他梦到了那天的豆腐宴,将那臭豆腐一口一个往嘴里放,楚家吃得欢畅,正要擦一擦嘴边的油和口水之时,一声惊吼将他从床上吓掉到了床底下—— “要命啊!快来人啊!出大事了啊!沈家嫂子娃出生了!出大事了啊!” ... 楚家揉了揉惺忪的眼,有些回不过神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宋稳婆的声音。 出什么大事了?他知道沈大嫂的娃就快要生了,应该也是这两天的事了吧。他整日与棺材死人打交道,平时不会常到沈大哥家走动。只是,娃出生了是好事,怎么宋稳婆连喊了好几声要命?要谁的命?沈家嫂子的还是沈家娃子的? 妄自猜测只是徒劳。楚家随意抹了把脸,顾不得守候家中等待池净的到来,也顾不得自己抬棺匠的晦气身份,迈开步子就往外跑去。 沈大哥是个好人,有一次在山上救过他。沈大哥不像其他的街坊邻居般总瞧不起他,怕他招来不祥。沈大嫂也是个好人,平日里总让沈大哥送些旧的衣物来给自己,每年年初一还会给他送双新鞋垫什么的,估计是觉得他孤苦一人又讨不到媳妇怪可怜。 沈大哥夫妇要是真出事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匆忙来到沈大哥家,发现家门已经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在努力伸着头往里面看着,谈论着,指指点点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楚家上前问其中一个人。 那人斜睨了他一眼,认出他是抬棺的“八仙”。平日里她是不屑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就算这些人自动与自己攀谈,她也会敷衍两句便找个借口走开。 但今日,或许是沈家嫂子的事太让人震撼了,女人血液里流淌着的八卦天性驱使她纡尊降贵地解释了起来。 ... 沈家嫂子是在今天清晨肚子便开始疼了起来,沈大哥慌忙找来稳婆,稳婆也很快来了。 虽然现在水贵,但好在生孩子并不是很费水的事,买来的水够给孩子净身也就行了。官兵那边的鸡蛋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个,可沈大哥平日里待沈大嫂便很好,如今更是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买水买鸡蛋还买米面,就怕孩子出生后沈大嫂会因生娃体力透支而饿晕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包括沈大嫂的分娩。不多不少两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哭声便从产房内传来。 “恭喜贺喜,沈家哥儿,你媳妇可是帮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呢!你沈家有后啦!哈哈。”生了个儿子,那么她这个帮忙接生的稳婆将会收到比生女儿多两倍的银子,宋稳婆当然是急急忙忙便扯开嗓子报了喜。 她粗略地将孩子放在铁盆里洗了洗,这才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褓被将孩子包了起来,打算先将孩子抱出去给沈家哥儿,再回来照料下沈家嫂子。 在产房外等候的沈大哥听到是个儿子后便脸上一喜,笑得合不拢嘴。他知道宋稳婆很快便会将孩子抱出来,但他仍是忍不住紧紧盯着那块布帘,望穿秋水。 谁知,房内传来了一声尖叫:“啊!要命啊!怪胎啊!” ... 怪胎?孩子怎么会是怪胎?楚家心下不悦,但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你猜怎么着?原来这沈家的孩子有六根手指头——六根,六根哪!”那妇人眼里闪着惊惧,像是亲眼所见般。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咬牙切齿地又道:“这不是怪胎是什么?你想下,最近我们北县怪事那么多,平白无故来了场水灾死了那么多人不说,现在沈家嫂子还生了个六个手指头的怪胎!这肯定是什么妖魔鬼怪!” 六根手指头!楚家闻言瞠大了双眼,怎么会这样?从来没听说过人会长六根手指头的!即使他对什么妖魔鬼怪的说法深不以为然,但也觉得这事情很是棘手了... 直到见到宋稳婆带着道观里的道士来了,楚家更确定,这孩子的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走开!都走开!”沈大哥守在产房外,他双眼充血,神色癫狂,一手横在房门边,一手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乡亲们挥舞着手中的镰刀。 “沈兄弟,你让开!方才贫道掐指一算,这孩子乃天降魔星,不得存活于此世上!”道观里来的道士道号为意通,以往大家去道观里祈福也时常见到,所以并不陌生。 “...沈郎...孩子...”房内传来沈大嫂虚弱的轻唤。 “谁说我的孩子是魔星,我就杀了谁!”沈大哥心中一痛,再次怒吼道。“他是我的儿子,他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我沈某人的儿子,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休得胡闹!这孩子若是再次招来一次什么水灾火灾,你可负责得起?”意通道士怒斥道。 “谁说我的孩子是魔星,我就杀了谁!”沈大哥心中一痛,再次怒吼道。“他是我的儿子,他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我沈某人的儿子,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休得胡闹!这孩子若是再次招来一次什么水灾火灾,你可负责得起?”意通道士怒斥道。意通道士怒斥道。 第171章 沉塘 沉塘! 向来只有不守妇道与人通奸的女人才会被沉塘! 如今这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的娘亲甚至连哺乳都还来不及,他就要被这么残忍地活活淹死? 这是什么天理?楚家怒从心起。他咬紧牙齿,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大步流星地冲了上前。 他挡在他向来敬重的错愕的沈大哥面前:“谁也不准动沈大哥和沈大嫂!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呸!不要脸!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人群中不知谁先啐了一口,见到了抬棺匠犹如见到了曾经死去的亲人,因经历了水灾而深深恐惧的人们彻底被激怒了。 “就是!这抬棺的跟这姓沈的整日称兄道地,现在看来真是物以类聚,是巴不得我们全死光,钱都进了他们口袋吧?”另一个接着往下骂道,这话有些过份了,楚家脸一变。 沈大哥在他身后愧疚地道:“楚兄弟,在这种时候还挺身而出,沈某也不枉与你兄弟一场。你走吧,不需要替我们出头,我们不能连累你...” 今日就算是死,他们一家三口也得死在一块!但万不能害了无辜的楚兄弟。 “沈大哥别说傻话!孩子是无辜的,今日就算是不认识的人生下六指婴孩来,我也照护不误!”楚家坚定地挡在沈大哥面前,不去理会那些越来越难听的闲言闲语。 “楚兄弟...”沈大哥动容,此时此刻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沈大哥别说了,快进去看下嫂子和孩子,这里我来守着!”楚家道,强打起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戒备着面前这群已经被意通道士煽动得越来越激动的人。 “嗯,楚兄弟...麻烦你了!”心里确实担心着妻子和儿子,沈大哥感激地再看一眼他的后脑勺,将他坚毅的挺拔如松的背影映入脑海,转身进了里屋。 ... “这抬棺的那么护着这孩子,该不会是跟沈家那嫂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流言越演越炽,但因为换了抬棺匠守着门,人们却不再轻举妄动。 开玩笑,那可是抬棺匠啊,“八仙”呢。若是哪天一个不高兴,抬自己的家人或抬自己的时候故意把肩膀一歪,直接就把棺材给下了,那他们岂不是死了都不能安生? “什么会不会,我看分明就是!那孩子八成是他的,不然他怎么那么紧张?”一个大娘恶毒地道。 “真是天杀的!难怪会生出来个怪胎!原来是抬棺匠的?”另一个大娘也恶毒地和着。 “大家听我说!”眼见当前一切全在自己掌控中,意通道士满意地捻了捻胡须。“今日这魔星切不可留!我们冲上去,管他什么“八仙”“九仙”的,不把魔星拿下,我们都得死!” 对!不把魔星拿下,都得死!谁挡在前面,谁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凶手!直接往死里打,就不怕他将来报复了! 人们再次情绪沸腾,像被怪兽吞噬了理智,瞋目切齿地朝着楚家一拥而上。 不管灾星也好魔星也好,谁的孩子更不重要,总之必须死! ... 池净几人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被那些凶神恶煞的百姓们抢走。楚家倒在门口,头上鲜血如注,屋内的沈氏夫妇看起来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斗,皆奄奄一息。 其实楚家是懂武的,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更何况他只能死守着门口,不能躲不能闪。一开始他还能招架得住这些花拳绣腿,但随着一块砖头的迎面砸来,他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额上慢慢地流下来... 楚家主要的伤口在额上,并没有伤及头骨,她们尚算来得及时。池净迅速地替楚家止住了血,喂了颗普通的补血药丸后将他强行唤醒,终于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搞清了来龙去脉。 一群无知的愚民...池净看着眼前这乌烟瘴气的一切,嘴角缓缓绽开一个嗜血的笑。 意通道士...她其实一直想不通,东离的道士们取道号怎么都要带个通字呢,现在她懂了。这些道士们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先是制造了一场又一场饥荒,接下来又害了秀儿,现在又连她刚罩上的人也敢动... 既然活得那么腻味,那就通通都去死吧... “何必方。”池净开口唤道,声音虽仍是一贯的平静,但何必方仍听出了她极力压制下来的一丝愤怒。 “姑娘?”何必方原先也被楚家口中所提到的六个手指的孩子吓了一跳,但静下心来一想,水灾的时候孩子还在肚子里,如何能够兴风作浪? 这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们去把孩子抢回来!”池净终于咬牙道。 事不宜迟,正要转身追上那道士等人,忽见玉瓶惊慌失措地从里屋里跑了出来。“姑娘不好了,里面那位嫂子血崩了!” ... 产后血崩!该死的! 她紧紧皱起了眉,走进里屋去探了探沈氏夫妇的脉。那位沈大哥其实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再加上怒气攻心才导致晕迷不醒。池净也给他喂了一颗普通的补血药丸,便放由他在一旁不管。 真正棘手的是这位沈大嫂。 产妇本就气虚,产时血室正开,寒邪乘虚而入,余血浊液恶露瘀滞。再加上助产不当,产道也有损伤,遂使流血不止...血红而色鲜,血崩无疑...情况很危急! “玉瓶,你留下来帮我。何必方,你快去拦截住那伙人,千万要把孩子救下来!最起码也要把他们拦住,一定要撑到我过去!”池净沉着地吩咐道。 何必方心知事关重大,立即领命而去。 池净翻了翻布袋,糟了,红色的药丸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完了! 这下可好了,这里既没有血库更没有输血设备,更别提什么氧气罩了...真是落后...她咬了咬唇,忽然感觉脑里有灯泡闪了闪,“叮”一声亮了起来。 有了! “玉瓶,快去灶头处帮我刮一些锅底灰来!”池净急切地道。 “锅底灰?”玉瓶正要问清刮那东西做甚,但看到池净一脸凝重的模样,便不再细问,直直从床边拿起一只碗便往灶头处走去。 幸得今日沈大嫂临盆,为烧热水才起了火。玉瓶刮下了大半碗锅底灰,这才捧着回来。 将锅底灰放在沈大嫂旁边,此时池净正好拿出了针。 第172章 锅灰 足三里...气海... 池净素手行针,每一处下针皆下得精准,额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来。依次还有关元...三阴交...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她终于行完了针。 池净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发现那位沈大哥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或许有玉瓶事先警告过让其不要惊扰到她行针,是以她根本没察觉身边多站了一人。 池净泰然自若,半刻也不歇息地对玉瓶道:“玉瓶,速去外面摘些野生艾草回来...” 玉瓶与沈大哥互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就要往门外奔。但还没走到门外,玉瓶便已气急败坏地折了回来:“姑娘,先别说现在这时节已经几乎没有艾草了,就算有,我们方才过来的时候我也留意了一下...这里除了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杂草外,所有能吃的野菜都被吃光了!” 所有能吃的...对,艾草也叫艾叶,艾菜,当然也是能吃的野菜之一。 池净闻言简直欲哭无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现在是知道要用什么来治,知道要怎么治也没法治。没有艾草...没有艾草...没有艾草的话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但绝不能让他们看到!心里打定了主意,池净正要开口将他们二人赶出去,忽听到玉瓶道:“姑娘不是带着艾柱吗?” 对,她还有艾柱!她的艾柱还是五年前端午节当天摘下来的艾草所制,功效更好!池净眼神瞬间一亮:“那现在就只差热水了,快给我热水!”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沈大哥便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铜壶,壶内热腾腾的往外冒着热气。热水是早备着的,他在等着妻子分娩之际便防着热水不够,所以一直以炭热着在炉子上的铜壶内的水。 来得正好!池净赞许地对他翘起大拇指,心内感叹道嫁个体贴的好男人果真很有必要,不然因为一壶热水死了可真划不来。 沈大哥虽然不知道这蒙脸姑娘对自己翘起大拇指是什么意思,但从这姑娘那双漂亮的大眼里,他轻易地猜出那是在夸奖自己,不由得有些窘。 看情况妻子是能活下来了...可一想到那可怜的被抢走的自己的儿子,脸色又黯淡了下来。 ... 从布袋中取出艾柱,她先是将艾柱捏成一小块一小块,再稍微运用了内力,将它们分别再捏成粉... 将艾粉放到另一碗中,从那大半碗锅底灰里拔出三分之一至艾粉的碗中,让锅底灰与艾粉搅拌均匀,再以热水冲调,与玉瓶一同扶起沈大嫂并灌沈大嫂喝了下去。 才喝下去不到一刻钟,血止住了,沈大嫂的呼吸也趋近平稳。池净与玉瓶重重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沈大哥“扑通”一声朝二人跪下,有泪从不轻弹的汉子此时脸上布满了泪痕。他不断地磕头道:“谢谢二位姑娘,谢谢活菩萨...”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楚家,我们是楚家的朋友。”池净道,指向依然守坐在门外半晕迷的楚家。 “楚兄弟...”沈大哥眼泪再次喷涌而出,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他! “尊夫人如今虽已无生命凶险,但因大出血损伤了身子,以后恐怕很难...”池净还未将话说完便被打断。 “无妨!无妨!我妻子哪怕此生再也不能为我孕育一儿半子,这也怨不得她!这怨我,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她和儿子...”沈大哥胸中一痛,急急表明自己并不介意。 “沈郎...是我...对不住你...”沈大嫂极其虚弱地开口唤道,原来她已将方才一番话听了过去。 “不,是我不好,是我无能...”沈大哥跪着移到床边执起妻子的手,眼中的泪从亲眼见她止血后就未曾停过。 “不...是我不好...”沈大嫂苍白的脸上也划过两滴无力的泪,生下与常人不同的儿子,她又何尝不自责? “不...不怪你...”沈大哥见不得她自责,只一个劲儿地将痛苦将自己身上揽。 “唉...”池净无力地抬起手来,虽然眼前这一幕很是令人感动,但她仍忍不住揉了揉气得狂跳的太阳穴。“我又没有说她以后不能生育,你们怎么哭得那么起劲?我只想说以后恐怕很难调理得像产前一样健康啊...” ... 哭笑不得之余,其实也有几分羡慕的。 眼见沈大嫂血止住了,人也醒过来了,池净喂了她几颗普通的补血药丸,便与玉瓶一同匆匆赶去与何必方会合。当然,离开之前并没有告诉沈氏夫妇她们是去替他们抢儿子去了,很多时候希望越大,就越无法承受比希望更大的失望。 “姑娘,锅底灰还能用来治病?”二人脚下步伐未停,玉瓶趁着赶往池塘边的这空隙,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当然能。”池净也走得飞快,但气息还能保持平稳,并将锅底灰的药理娓娓道来。“锅底灰,中医里叫百草霜,灶突墨。” “原来如此。”百草霜...玉瓶认真听着。姑娘就像一座深藏不露的宝藏,越去挖掘,惊喜便越多。似乎这世界上就没有能难倒姑娘的,而跟在她身边的自己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百草霜乃烟气结成,其味辛,性温无毒也。而辛主散,故能消化积滞及带下食也。”其实锅底灰作为药用效果真的很显著,尤其是痢疾。池净回忆着那本著名的医书上所著:“止上下诸血,妇人崩中带下,胎前产后诸病,伤寒阳毒发狂,黄疸,虐痢,咽喉口舌一切诸疮。” “就以痢疾与血崩为例,往浅显一点来说,两种病都是因为湿热蕴积或气血瘀滞而致,还有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寒邪侵体引起。而烈火燃烧后,烟气结成的百草霜阳气充足,辛又主散,于是这阳气便将郁结于内的阴气打散,达到阴阳调和。” “人之所以会生病,全是因为体内阴阳失调,达不到平衡。采阴补阳,又或以阳驱阴,都是同样的道理。只有阴阳调和,才能百病不侵。” 二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楚家说的池塘附近。还未走近,就听到池塘的方向喧闹不休,人声鼎沸中,传来何必方如雷般的一声暴喝—— “住手!” 来晚了吗? 池净眉头紧蹙,与玉瓶对视一眼,脚下加快了速度往池塘方向奔去。 第173章 福星 池塘很大,并且因为水患的原因,水依然很浑浊。 塘里种着凤眼蓝,凤眼蓝又名水浮莲,而它本身是有净化水质能力的。然而,凤眼蓝繁殖速度极快,大面积的凤眼蓝根叶腐烂后反而水质加剧恶化。 即使撇开凤眼蓝不提,池塘里仍漂浮着不少死鱼死鸡死鸭,所以池塘里的水是黑乌乌的。 在清澈的水里被浸猪笼的情景都是只能在电视剧上才能看到。毕竟照顾演员嘛,哪怕是替身也不可能真的会钻到猪笼里,被人放到污浊而腥臭的池塘里。 所以当池净与玉瓶听见何必方的怒吼声后疾奔而至,先是发现鼻青眼肿的何必方已经被众人捆绑起来,再紧接着看到那连同襁褓一起被塞进小猪的猪笼里的婴儿,而手里拎着猪笼的道士打扮的人正准备将其放进污臭的塘中,池净简直是肺都要气炸。 在现代里,若有发现刚出生没几个时辰的动物被宰杀,都要受到社会的舆论谴责。而如今她竟亲眼见到这出本不该发生的人间悲剧,将刚出生的稚儿放进污臭不堪的池塘,她真是深觉长见识,长见识啊—— “愚不可及!”池净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只见她身形微晃,纵身飞跃,脚下用力踩着眼前数不清的愚民们的头顶,以众人头为借力点,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那道士跟前。 意通先是听闻人们突然的呼痛声,诧异地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体态轻盈的蒙面女子从半空中飘然而至,其身姿曼妙,体态婀娜,宛如凌波仙子降临凡间。 他不禁当场愣住,手中的猪笼险险地悬于水面之上,忘了自己意欲何为。 ... “住手!”池净道,伸手就要去夺他手中的猪笼。 意通却顿时惊醒过来。先是避开她的手,将猪笼往身后一收,急急退后两步,再次将猪笼往池塘外伸出威胁道:“慢着,你再过来贫道就撒手了!” 池净收了手,冷着脸道:“把孩子给我,我饶你一命。” 意通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当你是谁?你说给,贫道便要给?” 池净不想与他废话,再问一遍:“你给是不给?” 这姑娘身姿曼妙,想必面纱下的容颜起码也是中上之姿,却没曾想竟是个傻的?若不是傻的会跑来跟自己作对?于是意通也随即冷下了脸,“姑娘可知,这婴儿是什么来历?” “这是沈氏夫妇的儿子,不过长了六个手指而已,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事。难道这天底下竟还无人生下过六指婴儿不成?”她才不信。 多指畸形是最常见的手部先天畸形之一,尤其又为长在大拇指旁边最为多见。虽然病因未明,但这种病例多数为遗传因素或隔代遗传所引起,但也不排除环境因素造成肢芽胚基分化早期受损害。 沈氏夫妇并没有长出第六指,方才她离开前也问清楚了二人并非近亲结合,所以现在隔代遗传与环境造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但不管什么原因造成,将这么小还没完全睁开眼睛的孩子放到池塘里淹死,这么不人道的行为她势必阻止到底! ... “笑话,贫道意通今年迈入不惑之年,还真从没有听说过孩子生下来会有六个手指!你们听说过吗?或者说,你们生过这样的孩子吗?”意通冷冷一笑,朝围观的乡亲们扬声问道。 池净往人群中看去,见到有两三个妇人神情闪烁,心虚地同样扬高了声音嚷了回来:“没有!从来没有!” 池净心下了然。看来这孩子并不是此间出生的第一个六指婴儿,而前面出生的六指婴儿必定都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暗地里“处理”掉了... 可悲。 “你们没有见过,不代表天下的人都没有见过。”池净换上煞有介事的家长里短的长舌妇语气道,“我在明月国就见过,还不止一个呢。” “大妹子,此话当真?”其中一个神情闪烁的布衣妇人闻言走了上前问道,眼里不但有着好奇,更闪过一丝快得不能再快的悔意。 “我骗你们有何好处?我与那婴儿非亲非故。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才站了出来,将此事与你们说上一说。”池净道。既然科学的东西她们听不进去,那她就用迷信的方式给这些人来一波科普吧。 “那明月国里生下这种孩子的爹娘们...不害怕吗?”另一个身着光鲜的妇人带着不安的表情也上前了一步。 “害怕呀,怎么不害怕。”池净道。即使是亲生的,初见这六根手指头也少不得要头皮发麻,心里害怕个一时半会的。 “那他们怎么还敢将孩子养长唷?”布衣妇人忍不住惊叹着问道。 “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丢弃不管的道理?”池净道,注意到这两位妇人脸上开始浮现痛意。 不等那丝痛意褪去,她又道:“而且别说灾星了,明月国里的那些六指婴孩简直就是生来旺父母的福星呀!” 这下不止那两位妇人,连那举着猪笼的道士也忍不住插话道:“福星?为何会是福星?” ... 混迹在人群中的玉瓶早已不动声色地靠近何必方,此时手中匕首偷偷在锯着捆住何必方双手的绳子,听到这里掩嘴笑了起来。 她先前还只当自家姑娘不懂撒谎忠厚老实,以后定要让人欺负了去。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姑娘哪有去过什么明月国哦... 万晟少爷说过,姑娘五岁多就被卖进唐家为奴,难道一个五岁小女娃还曾周游列国不成?嘻嘻。 只是她没想过事后当她提起这茬,池净会淡然地回了她一句:“哦,你说那个啊?我没撒谎啊,我五岁前是真的周游列国。”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玉瓶只敛起心神又继续割着那绳子,一边竖起耳朵透过喧哗听着姑娘继续编排着那明月国的事。 “当然是天降福星啊!明月国的皇上听闻此事,觉得这些孩子们的爹娘不惧闲言碎语,仍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舍不弃,此情可感天动地。因此明月国的皇上便下令由朝廷来拔款养育这些婴儿直至十三岁,还给孩子的爹娘们赏赐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两...” 第174章 硬抢 明月国的皇帝下令拔款给这些六指婴儿的爹娘是真的,养至十三岁还赏赐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银两却都是假的。 池净就这么半真半假掺和着说,反正东离与明月相距甚远,两国之间极少来往。他们即使现在动身要前去取证,最少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 所以她放任自己吹得天花乱坠。“而且,听说在明月国这些孩子都被视若神明,百姓们在路上遇见了偶尔还会磕头呢!” 她边说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意通道士。只见他脸色有些凝重,但已经将猪笼从池塘水面上提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脚边用脚踩着... 池净沉下眼,闪过一丝怒气。那孩子紧闭着眼,胎皮还零落地分布在脸上,两只细而瘦的小手抓握成拳,不特地去注意,根本看不出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噗嗤。”有人不合时宜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池净瞪了过去,一位穿着水墨色衣衫,套着一袭白色外袍的相貌堂堂的公子迎上了她的眼睛。 那公子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珠,眉如刀削,鼻若悬梁,洁白的牙齿因为笑露了出来,眼里的盈盈笑意在见到她朝自己看来时先是一愣。 水墨衣公子心内正惊讶着世间竟有如此不染半分污垢的明眸,接着又想起她说“百姓们在路上遇见了偶尔还会磕头呢”时的夸张语气,实在忍不住再次低低笑了起来。 这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那气质和那一身打扮与本地的百姓们格格不入,没有半丝经历过水灾后的憔悴或疲态。池净无暇理会,见眼前的人已经被她说得有些动摇,便再次将矛头指向那道士。 “那么道长,你可以把这孩子放了吧?难不成,你还想把别人家的福星弄死?”池净看着他,就像他做了什么谋财害命的事似的。 意通在这样充满谴责的眼神里一缩。 ... 不!他不能认错,他若是认了错,那以后还有谁会到道观里找他祈福驱邪? “谁说明月国的福星,怎么就不能是我们东离国的灾星了?”意通再次提起猪笼,里头的婴儿震了震,眉头先是皱了一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在场的当过母亲的都听得懂刚出生的婴儿啼哭得这么凄厉是什么意思。 孩子饿了。她们不忍心地别过了眼,然而眼睛是看不到了,耳朵又怎么完全捂得了?直到此时此刻,她们似乎才真正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做娘的都心软了,但做爹的却未必。 “就是!明月国的福星是明月国的,但这孩子生在东离国!分明就是灾星!不然为何天降灾难于我北县?他若是福星,为何当今圣上不闻不问?如今他的降世,分明是为了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灾难!”意通使了个眼色,一贼眉鼠眼的男子便冲上来道。 不再孤军奋战,意通挺起胸膛来。这小子不错,不枉他每次有什么好处都记得分他一杯羹... 池净将二人私下互动尽收眼底,冷冷一笑。 ... 女人们消停了,男人们的情绪却又被煽动起来了。 “明月国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明月国?” “你是明月国派来的奸细吧?” “谁也没去过明月国,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嗯,最后一句还算反驳得有点脑子。然而她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那六指娃哭声渐渐转弱,脸已经因为哭而憋得有些发紫了。 她定定地望进意通的眼里,很快她神情微讶,眼内浮上一抹喜意。既然如此,她就顺应天意吧。 孩子状况不好,只能硬抢了。池净正要上前再次抢夺孩子,忽见道士身后有两道熟悉的影子朝她招手。 那两人正是玉瓶和何必方。 何必方武功其实不差,之前但若不是这道士从中使诈,他又怎会被乡亲们捆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道长也会用如此下流之招术...他眼一冷,从意通后方闪电般奔窜上去,意通只留意着池净这边,却没有想到背后也会有人偷袭。 等他发现时,何必方已经提起地上的猪笼。 意通暗叫声不好,孩子若落回他们手里,近来又无第二次天灾的话,那他妖言惑众的罪名就落实了!说时迟那时快,意通伸出脚来用力朝猪笼一踢—— 畜生!何必方心中大骂但于事无补,意通这一脚几近用尽全力,猪笼已脱离了他的双手,直直朝池塘飞去。 孩子若落入池塘中必死无疑! ... 两道身影同时飞向池塘。 何必方本也要施展轻功追过去,但无奈那意通臭道士太过卑鄙,踢飞了猪笼后还将他紧紧抱住!他气急攻心,运起劲一记手刀用力将意通劈晕。 定睛望去,那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是池净,而另一道,竟是那身着水墨衣衫的公子。 但那水墨衣公子的轻功却是更输池净一筹。池净足尖轻点,踩在其中一朵凤眼蓝的花上,那朵花居然只轻轻低了下头,娇嫩的花瓣毫无损伤。她轻轻一跃,疾如雷电般向那猪笼飞了过去,在那孩子的襁褓刚被池塘沾湿的瞬间将猪笼整个提起。 依旧踩着方才那朵凤眼蓝为着力点,她一个旋身,脚下不曾停留。这一来一回间,对众人来说只是眨了两三次眼的功夫,她已提着猪笼回到岸边。 而水墨衣衫公子则扑了个空,但他神情并无半丝尴尬,也没人理会他的空手而回,甚至被冷落一边也不介意,反而望向池净的眼内多了一丝激赏。 孩子襁褓湿了!池塘内的水本就污浊冰冷,孩子刚出生娇弱得紧,又怎能受得了这百般折磨?池净一怒,如罗刹般凶狠的双眼瞪向眼前一干人等。 无知!愚昧! “你们不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孩出生便是六个手指?那你们跟我来,我告诉你们原因!”池净怒道,将猪笼口的绳子解开,把孩子轻轻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无知!愚昧! “你们不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孩出生便是六个手指?那你们跟我来,我告诉你们原因!”池净怒道,将猪笼口的绳子解开,把孩子轻轻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你们不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孩出生便是六个手指?那你们跟我来,我告诉你们原因!”池净怒道,将猪笼口的绳子解开,把孩子轻轻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第175章 条件 何必方接收到池净使过来的眼色,有些傻住。 是他所意会的那个意思么?池姑娘在用眼神指示,让他趁着这臭道士晕迷,将他丢到池塘里去? 真的要这么狠?他看着地上的意通道士,想起刚刚他将自己手中的猪笼狠狠地踢往池塘的那一幕。冷笑一声,心头那浅浅的一丝不忍被抛诸脑后。他抬起脚来,学着意通方才踢猪笼的那样子,狠狠一踢—— “扑通”一声后,水花四溅。 “呜...唔...唔...呕...”意通道士喝了几口水后即醒了过来,他凭借着本能在乌黑如墨又腥臭的池塘水中扑腾着,猝不及防灌进了几口比粪水还要令人作呕的污水,干呕不已。 何必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岸上冷眼看着,看着他扑腾,挣扎,看着他喝进一口又一口的污水,看着他哭着喊着说自己不会泅水,说救命,说自己错了... 看着他咒骂,看着他说魔星害人,看着他说着说着,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沉进了污水池塘中。不久,水面上“咕咕”地冒了几个泡泡。 意通道士沉下去后,何必方仍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你还能喊救命,还能指天骂地怨苍天,甚至还能挣扎。可是那个孩子呢,他能做什么?若是今日被淹死的是他,他连痛苦都无法表达。”何必方冷清地开口道,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意通听,更像是说给青天听。 言罢,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掌掌心上的纹路,看着每一道错综复杂纵横交叉的掌纹,耳畔响起池净日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何必方,你这人嫉恶如仇,心怀黎民百姓。你若真心想要拯救天下苦难百姓于水火之中,想要锄强扶弱,你就必须得狠,必须双手沾满血腥。” 何必方最后往池塘看了一眼,意通沉下去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动静,那片生长得欢快的凤眼蓝很快游移了过来,遮挡住了所有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罪恶。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转身离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池净抱着孩子,玉瓶紧跟其后,疾步回到沈氏夫妇的家中。 身后原本跟着稀稀拉拉几名妇人,慢慢地又多了几名妇人,再慢慢地,所有乡亲都跟了过来。 众人再次齐集于沈氏夫妇门前,只不过之前是为了杀戮,如今只是为求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不会有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那一天的答案。 原本守在门口的楚家不知何时已经被沈大哥移进了屋子里头,在两张用桌子临时拼成的矮床上睡着,意识仍不是很清醒。 池净进门时,沈氏夫妇正相对无言,都在默默地低头拭泪。忽见帘布被掀起,二人吓了一跳,扭头看去见到去而复返的池净先是一愣,又见到池净手里抱着的孩子... “啊...”沈大嫂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这是...”其实看到那张熟悉的褓被,沈大哥已经猜了出来,但他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奔向那孩子。 是了,是了...这眉,这眼,这鼻,这嘴,活脱脱就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再打开孩子的手,看到那第六根手指...他像是置身梦境,以大拇指摩挲着那细细的第六根手指——是他的孩儿,是他的孩儿! “孩子...”这不是梦,不是梦啊...好不容易止住的男儿泪再次飙了出来,沈大哥哽咽着喊了一声,却傻在原地顾着流泪,不知所措。 池净白他一眼,越过他直直往床上的沈大嫂走去,将怀中婴儿交还生母:“沈大嫂,你们的孩子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不过他的褓被湿了,你得赶紧给他换一件,而且他也饿坏了,你快些喂奶。” “好...”沈大嫂也哽咽应道,抬头一看,这才看清了眼前这女子,看清了自己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看清了女子眼眸中里对她孩子真心实意的怜惜。 她接过她那可怜的孩子,眼泪嘀答嘀答地滴到孩子的脸上。似有所感应般,孩子此时睁开了双眼,有些好奇地往抱着自己的妇人望去,须臾,咧开了嘴开怀地无声地笑了。 池净心内一阵柔软,与同样感动的玉瓶相视一笑。 沈大嫂却是又哭又笑着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此刻心中才有了真实感。她的孩子真的回来了...低头将脸贴近孩子的脸,惊讶地发现孩子额头竟有些滚烫! 对,这姑娘说了,孩子褓被湿了,这样很容易着凉!她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床,却被自己的丈夫喝住了:“他娘,你别下地,我去找褓被,我去找!” 沈大哥说着,抹着眼泪快步走开。 ... 换上了新的褓被,又给孩子喂饱了奶,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的小家伙在自个儿娘亲的怀中沉沉睡去。 池净又替三人把了把脉,给沈大嫂和楚家又喂了颗补血药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她喂的只是普通的补血药丸,不是那种她自制的,但这种“普通”的补血药丸,其实也并不算普通了。 先不要说那些品质最上等的百年人参,就是那几朵数十年一开花的天山雪莲也用掉她一千五百两银子,还有各种极品红枣,枸杞,黄芪——如此制作出来的“普通”药丸,补血功效是寻常中药的百倍不止。 所以他们失去的血很快就能补回来,这下不用担心了。就是孩子还太小,受不得这般大补,所以才没有喂他吃,只能靠慢慢调养了。 那么现在,该到了跟愚民们算账的时候了。 池净的脸黑了起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门外,果然门外的人仍没有散去。 “你们不是想知道,造成六指孩子的真正原因么?”池净冷笑道,“我现在告诉你们,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之前在池塘边追问过她的妇人之一再次站了出来,急切地问道。 “第一,你们以后不准再来骚扰沈大哥和沈大嫂,更不能再抢他们的孩子。”池净道。 这...那妇人退了回去跟其他人窃窃私语一番,这才又走上来道:“姑娘,我们只能保证我们几个不来,但其他人我们可管不了。” 池净冷冷地扫过去一眼,继续道:“行。” 反正以后谁来闹,一律打出去就是了。 “那第二个条件呢?”那妇人问道。 第176章 切除 第二个条件?池净正色道:“你们老实告诉我,还有谁曾生过六个手指的孩子。” 果然,眼前好几个人脸上不断地变幻着颜色。那布衣妇人将脸转开,不敢看池净的眼睛,尴尬道:“姑..姑娘你在说什么呢...” “是啊,这沈家的是第一个,我们都从没有见过呢...”那身着光鲜的妇人下意识地撩了撩自己头发至耳边,眼神闪烁。 池净长叹了口气,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有不少孩子死在自己亲生父母的手下了。生出六指的孩子来,真的未必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为什么这些人不明白? 池净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内,很快又将沈大嫂的孩子抱了出来。她把孩子转到玉瓶的怀里,示意玉瓶抱着,自己好给这些人讲解。 玉瓶刚把孩子抱好,池净便看到回到人群中来的何必方。 事办妥了?她以眼神询问着。 嗯,办妥了。何必方也同样以肯定的眼神回应她。 虽然池净有心让何必方去杀人,但她也没想过何必方会这么干脆下得了手。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不是么? 不过回头又想想,意通眼里定格的最后片段本就是岸上的何必方在看着他往塘下沉,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六指,也叫手部畸形病。”池净道,将会导致这种病发的原因简单地讲了一遍后,又将隔代遗传的意思解释清楚,环境因素也包括在内后,她示意玉瓶将孩子抱至人群中。 那些人虽然已经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灾星,但还是控制不住脚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带着惧意与怀疑,不敢上前。 池净走至玉瓶身旁,执起孩子小小嫩嫩的手,将小小的六根手指全部摊开在自己的掌心处。 ... 小小的手指被池净并不厚实的手掌托住,看起来让人有些莫名的悸动,扯动了在场妇人们心里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布衣妇人有些失神地看着这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的手指。她依稀记得,那刚出生就被自己捂住嘴,狠心地往滚烫的水里按下去的孩子的手也是如这孩子一般,第六只手指在大拇指的旁边分出来... 她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伸出手来摸了摸那本不该存在的手指,轻轻地扯了扯,那指间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生下了不祥的六指孩子...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哇? 即使她没有因那不祥的孩子被夫家休回娘家,那这孩子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啊!反常即为妖,反常即为妖...生下妖物的娘亲,同样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那她只能,只能将孩子亲手弄死,再谎称夭折,偷偷拿到荒野去埋掉... 自打那时候起,每年的清明上元她都会偷偷一人带上祭品,去烧给她那无缘存活世上的孩儿,让他不要埋怨自己这个心狠的母亲... 可是现在,这个姑娘却告诉大家,这是一种病,孩子不是邪崇,孩子的母亲更不是魔星的借腹工具... ... 池净当然注意到布衣妇人的失神茫然,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很残忍。她解开这个真相是会揭她们伤疤没错,没几个当娘的愿意直面承认自己犯下亲手弄死亲生骨肉的错误,但她若是顾及了她们的感受,那将来出生的六指孩子呢? 谁来顾及他们的感受! “你们过来看下,不需要害怕。这个真的只是一种病,而且是可以视情况切除的。”池净道,看到有几人露出惊喜的神色。 “姑娘你是说,生下来后发现有第六个手指,直接切除了就可以了吗?”人群里有人问道。 不对,这误会可大了!池净忙补充道:“并非如此。你们来摸下,这个多余的手指是有骨头连着的,发现了吗?这是其中一种情况,也就是说它跟其他的手指一样也有指骨,像这样的手指必须要等三岁以后才可以切除掉。” 她只是说说,没曾想还真的有人走上前来摸了摸孩子的第六根手指。池净讶然望去,认出了是县里一个药铺子的小伙计。在他的带动下,一些原来跃跃欲试的人也开始走近了来,试探着碰了碰孩子的手指。 池净含笑,忽又想起古代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没有止痛药也没有消炎药...她不得不再追加一句警告道:“但是你们也不能自己私自切除,这样容易感染,导致伤口发炎,后果很严重!所以要去找大夫,要配合喝药一起。” “姑娘的意思是,这样的手指头还有第二种生长情况?”这问题问得好,池净看去,还是那名药铺小伙计。 “不止。还有一种情况是没有骨头连着的,只是软软的一根肉长出来,这样的情况就比较容易处理,在一岁以上,三岁之前切除掉,包扎好伤口不让感染就行。”池净发现那小伙计还拿出了笔和纸认真地记了下来,心下大悦,又将一些术后的饮食禁忌细细讲来。 ... “还有第三种情况吗?”自觉受益匪浅的药铺小伙计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孜孜不倦地问道。 “第三种情况就是整个手掌分开,五根手指中间相距甚大,畸形严重如蟹钳一般。”池净同样也有问必答地道,并没有感觉到不耐烦。 “蟹钳?”小伙计略显惊讶地抬头道,但很快这点惊讶又被他自行抹去,处之泰然地继续低头记下来。 “正是。”处变不惊。池净望向他的眼里带了欣赏,向他要了一张纸,将“螃蟹手”的模样画了下来。身边围观着的众人一见纸上那骇人的手指模样,不由得又是一阵心内发怵。 只有那小伙计望着她画在纸上的手,若有所思。 “刚刚我还遗漏了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池净想起一事来,严肃地对众人道。 药铺小伙计应道:“姑娘且讲。” “引起这种畸形手指病变的原因除了我之前说过的那几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恰恰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所以她最后才想起来。 “什么原因?”众人又竖起了耳朵。 “那就是你们怀有身孕之际,床底下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放会发芽的生姜生蒜!”池净道。 药铺小伙计再次惊讶地抬头看她。 第177章 食姜 姜能助阳,茶能助阴,二物皆消散恶气。可见,二物皆有益处也。 然而为何孕妇的床底下不能放发芽的生姜?而且为什么是生姜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药铺的小伙计正要发问,却见沈大嫂脸色苍白着出现在了门口。 “姑娘...”沈大嫂唤道,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 池净转过身来,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怎么下床了?我不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千万不可以出来,以免吹到了冷风着凉?” “没关系。”沈大嫂怔怔地回了一句,身子仍很虚弱,眼前也有些发黑,但她坚持着摇摇欲坠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池净往沈大嫂的手里扫了一眼,当即了然。 “姑娘,你方才所说的,是否这样的生姜?”沈大嫂走到池净跟前,慢慢地打开手掌,手里握住的东西便展示在众人面前。 “正是。”池净道,同时注意到她手上的姜块旁支有五截姜节,恰好长成了一个人的手掌模样。而最形似大拇指的那个姜节上,发了一根嫩白的长芽,芽的尖端是一抹绿色,这抹绿色刺痛了沈大嫂的眼。 再看看玉瓶怀中熟睡的孩子的六根手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我害了我儿。”沈大嫂沉痛地闭了闭眼,身子一晃,身后闻声赶来的沈大哥及时扶住了她。 “这怎能怪你?”池净再次皱紧了眉,别说这些乡亲们,就连她在现代那时也极少听说有这种事。“不知者不罪,沈大嫂,这不是你的错。” ... 穷苦人家的屋中都是以泥铺成的地面,根本铺不起地砖。泥地本就湿气重,而常年农作的家中又习惯于将农作物放至床底以便日夜守着。因为放在厨房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贼人偷走——哪怕那只是几块姜,几只鸡蛋,几只南瓜,又或者几棵青菜。 尤其姜与蒜类,放在不见天日的床底下,加上泥地潮湿,便极为容易发芽。 “姑娘,仅仅几块放在床底下的发芽生姜就能使腹中胎儿有异常?”沈大哥不忍妻子过于自责,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发芽的姜当然不一定,但腐烂的姜会产生一种名为黄樟素的毒素,这对人体是绝对有害的。还有,沈大嫂,这些发芽的姜,你近来可有食用?”池净问道,干脆一次性全将这些禁忌说与众人听。 姜能通神明,去秽恶。姜的妙用极多,益脾胃,散风寒,止呕,更增强气血运行,解鱼蟹毒,解药毒。但古人有言秋不食姜,因辛走气泻肺,更有秋姜夭人天年一说。 所以秋天是极不适宜食用姜的,尤其是发芽或烂了一半的姜,因其本身营养价值已经降低甚至对身体不利。 “有。”沈大嫂也不含糊其词,将自己月余前偶受风寒后曾饮用过姜汤驱寒一事道出。虽说不知者不罪,但只怕她此生面对儿子都会心中有愧。 “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你是因为床底下的烂姜长期散发的气味影响了你的胎儿健康,还因为食用过这些多半发芽且半腐烂的姜,所导致的孩子手部畸形。”池净听罢,残酷地总结道。 曾在北魏时期便有位名为贾思勰的儒学家曾在自己所著的《齐民要术·种姜》中提及:姙娠不可食姜,令子盈指。 而到了唐朝,后世里被人称为“药王”的孙思邈也曾说过:“八、九月多食姜,至春多患眼,损寿减筋力。孕妇食之,令儿盈指。”盈,多余,富余,盈满的意思。指,则是说的手指。 孕妇食之,令儿盈指。也就是说,孕妇吃了**月份的秋天的姜,会令腹中胎儿多长手指。 虽前面那位是鼎鼎大名的农学家,后面那位是赫赫有名的“药王”,但两位伟人所要表达的都是一样的意思。 ... “果然...”沈大嫂身形又是一晃,有些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我都说了不知者不罪!”池净严肃地道,就凭着这沈氏夫妇誓死护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一点就值得她肃然起敬!她虽然可以冷血地面对很多人的死亡,但幼童同样是她最后的底线。 “可...”沈大嫂知道她不认同自己这样自责。 “六指并没有什么的。等孩子三岁了,我就来找你,我亲自帮孩子把手指割掉,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池净许下承诺道,三年后即使她已不在人世,她也会交待别的人来完成这件事。 “池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来生做牛做马必报之...”沈氏夫妇闻言皆红了眼眶,双双跪下。 “快起来。”池净忙扶起二人,继续劝慰道:“现在大宝这样也是没办法,等将来有了二宝,可真要注意不能再在床底下放姜,也不能再吃姜了。” 刚站起身的沈氏夫妇又再次跪下:“多谢池姑娘赐名!” “呃...啊?赐名?”这下池净还真懵了。 沈氏夫妇站了起来,沈大嫂从玉瓶手中接过自己的孩儿,抱着孩子儿行了个礼道:“沈大宝,见过池姑娘。” “噢。”池净这才理解过来,她随口说的大宝二宝... 沈大宝啊...池净心内想着,嗨,大宝,天天见。 ... 她这是莫名其妙地帮着取了个名字呢。沈大宝,将来还会有个沈二宝,哈哈。 事无巨细,悉究本末。将六指的原因对一群人说清楚后,大伙便散了开来,各自离去。池净傻笑着,没想到给孩子起名字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但沈大宝这个名字还是太草率了,她提出重新取别的名字,但沈氏夫妇笑着拒绝了:“大宝此名便已很好,他本就是我们夫妇的无价之宝。” “喔。”池净便也不再纠缠,只是又忍不住絮絮叨叨:“那沈大嫂你可真要养好身子,对了,怀孕的时候还要记住,家中的大件物什不要轻易移动位置,有一种说法,这样也是对孩子的胎神不利,会不小心压到孩子的胎神。” 迷信的说法也好,不迷信的说法也好,她一骨碌将自己所听过的孕妇禁忌全倒给了沈大嫂。 “还有呀,不能怀着身孕去奔丧,这样对二宝也不好。” 最后她甚至直接用“二宝”取代了“孩子”这个词语。 “还有呀,母鸡肚子里一般都有未出生的鸡蛋,那个我老妈...哦不,我师父曾对我说过,那叫暗蛋,孕妇也是不能吃的,吃了也会对二宝不好。” “还有呀,二宝...” 第178章 拜师 玉瓶啼笑皆非。 看着姑娘身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不断地对有生产经验的沈大嫂交待这个,嘱咐那个...还把自己师父都抬出来了。她记得姑娘说过,她师父可是个男子啊,男子怎会懂得这些? 这可真是个诡异的...呃,是个有趣的师门。 大宝醒了过来,喝饱了奶后便睁着圆碌碌的眼睛对着池净和玉瓶笑。玉瓶逗弄了一下大宝,将食指塞到大宝的六指之间,大宝出于本能地握住她的手指,那软软糯糯的六根手指攀附着她的手指,感觉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在心上搔动着撩拨着,但... “姑娘,二宝的事情先不说,但现在就是大宝也顾不上啊。别说老母鸡了,连鸡蛋都卖得那么贵,大宝那么瘦...”玉瓶已经将自己的所有馒头都拿了出来给沈大嫂,可是刚生产完的妇人,光吃馒头哪能行?哪会有充足的奶水给大宝喝? 玉瓶倒是提醒了她。池净默然点头,对,还有这些狐假虎威的官兵要解决一下。 “玉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那些差大哥“借”些东西。”池净道,起身就要出门去。 “池姑娘...”身后有人唤道。 池净讶然转过身来,见到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脸上还没什么血色的楚家。“楚家?你醒啦?” 楚家他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就是一直没力气睁开眼睛。他知道池姑娘帮沈大哥沈大嫂把孩子抢了回来,还在门外给乡亲们解释了很久,会生出六指孩子的原因。他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这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才又重新醒了过来,这次苏醒与之前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头没那么疼了,力气也恢复了。才刚起身,就听到池姑娘要去找那些当兵的借东西。 “池姑娘,我楚家向来只跪天跪地跪爹娘,但今日你救了沈大哥和沈大嫂,还有他们的儿子。我很感激你,我...我...我给你磕头!”说罢,他就朝池净跪了下来。 ... “哎...别!”池净眼疾手快,奔了过去伸脚往他的膝关节处一踢,楚家已经弯下了一半的双膝便又直了起来。“今天这事,哪怕没有你的原因,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要良心仍未泯,都不会袖手旁观。 “那,池姑娘,我要跟你说,我愿意跟你走,离开北县。还有,那些当兵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借什么,让我去...”楚家眼红了,本就打算离开北县跟着她的想法更坚定了。 “不,楚家兄弟,让我去。池姑娘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我也想做些事情报答池姑娘。”沈大哥此时也走了过来道。 “姑娘,不然还是我去吧。”玉瓶也插了进来道,那些当兵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的武功虽然在她之上,但她始终觉得姑娘的心眼还是没自己多的。要是那些官差的真使出什么诈来,她也有应对的经验。 “行了,你们都别争着去了,这东西只有我能“借”得到。放心吧,都在这里等着我。”池净道,又附耳玉瓶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一再坚持自己一人很安全,没问题,这才在几人允许下出了门。 ... “咦,小伙计,你怎么还在这里?”走出了沈家的门,池净这才发现门外还守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那名药铺小伙计。 “姑娘。”小伙计见她终于出来了,欢喜地迎了上来。 “找我有事?”池净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个小伙计让她感觉印象很好,所以她发现他选择了蹲守在门外等自己出来,而不是无礼地冲进沈家去找她,心中好感度又加了不少。 “姑娘,我想拜你为师!”小伙计眼露真诚地对她说道,退后一步就要跪下。 “哎哎哎哎...别...”池净深觉心力交瘁,怎么今天人人都要对她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道吗? “姑娘,我知道我资质平庸...”被池净及时阻止了他的下跪,小伙计惭愧地道。 “不。你资质如何我尚未知晓,但你态度很认真严谨,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她并不想收什么徒弟啊,尤其医术又不是她的强项。医术是名医大哥的强项,但他又曾立誓绝不收徒... “只不过什么?”小伙计面露紧张地等着她的答复。 “只不过师门有令,未到五十岁不允许收徒。”池净瞎掰道,但同时也觉得这小伙计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学医材料,得不到好的指点简直是暴殄天物呐。 小伙计闻言虽神色落寞,但也心知不可强求。于是强打精神道:“原来如此,师命不可违,是我唐突了。打扰了,姑娘,告辞。” “不如你告诉我你的住处,待我寻来名医收你为徒。”池净忙道,同时心里浮现上一张脸来。 “多谢姑娘好意。但我只是仰慕姑娘的医术与所闻,换了其他人,我并不愿意拜师。那么姑娘,有缘再见,告辞。”小伙计最后朝她作了一揖道,脸上带着一丝黯然转身离开。 ... “这小伙真的有那么好?那你怎么不收下为徒?”守候在门前的另一个人——那名水墨衫公子不解地盯着她眼里满满的惋惜,开口问道。 她应该也会拿“师门有令”这个借口搪塞自己吧,他觉得那只是不收徒的借口而已。 “这恐怕与公子无关吧?”池净收回追随着小伙计的视线道,并没有兴趣跟陌生人攀谈,因此甚至没有看他半眼便走开了。 “你...”没想到这还是一颗呛人的小辣椒。水墨衫公子被呛得一愣,又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着——没问题啊,全身上下都透着君子的正派气息。他这样子,难道在她眼里很像一个登徒子? 眼见池净已走远,他再次控制不住脚步地跟了过去。 他来到这东离国那么多天来,这姑娘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有血性,见识也最广的一个人了,虽然她一直蒙着脸,并无机会得窥全貌,可他就是觉得跟着她才有乐趣。不然他都快要闷死了... 想到她说的,明月国百姓见到六指孩童还会当作神明来跪拜,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真是太有趣了,光想想就觉得很好玩哈哈... 嗯,或许他可以考虑以后真颁发这么一条圣旨...让她的谎话成真好了,哈哈哈。 第179章 浓雾 那个水墨衫男子一直跟着自己。 真烦。这样她还怎么去找官兵要东西?池净心下极为不满,但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往哪走是他的事,她也无可奈何... 一筹莫展地走着走着,眼看就要走到那卖馒头的官兵处了,此时恰好无人,是最方便她催眠的时机。 再不甩掉后面这块狗皮膏药可就白跑出来一趟了!池净四处张望,竟发现与那官兵百步开外竟是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 池净垂了垂视线,装作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放慢了脚步往那片小树林走去。走到小树林的第一棵树的时候,她假装自己有点头晕,脚下一个打滑,扶住了那第一棵树。 又装着低头在揉着太阳穴,偷偷瞄见身后的男子果然加快了脚步要走过来察看她怎么回事。池净阴险地一笑,手里的东西趁机按在树上,随后放开那棵树,看似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小树林里。 “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走去?就因为武功高强,就不怕危险了嘛?”水墨衫公子为难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追到林子里是不怀好意图谋不轨? 可是他真的不想把她跟丢了,不想回到客栈里无所事事的,每天不是去看下馒头涨价涨到几两银子,就是去看下青楼里的女子降价降到几文钱,这真的很无聊啊! 好吧,他就跟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谁让他是侠骨柔肠的正人君子,他担心她在林子里会遇上危险,所以才跟过去的,嗯,对! 必要时,他一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酝酿了足够多的信心,他下定了决心往木林里走去。 …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这是在哪里? 水墨衫公子用力挥了挥手,想挥走眼前这片白茫茫的大雾。 他明明跟着那姑娘走进了这木林里,怎么才一踏进来,眼前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只余下一片遮挡了视线的浓雾。 这片林子怎么那么古怪?明明不是起雾的天气啊! “姑娘?姑娘?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他大喊了几声,边摸索着往前走,然而他越走越感到蹊跷,越走越觉得四周静得可怕! 他走过来的时候,小树林外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在交谈的官兵,怎么现在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在小树林里的他。 大白天的,难道他遇上人们常说的鬼打墙了? 遇上鬼打墙也不怕,不怕!他自我安慰着,他还记得他的小师妹教过他怎么破解鬼打墙… “师兄,你要记得了,俗称的鬼打墙其实是那些天地间看不见的邪祟们仗着自身邪气,有意无意地布下的阵。” “你若能破阵出来,他们便再也奈何不了你。但你若不能出来,又无人为你破阵的话,你便会犹如误入迷宫,就算你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你走个三五七年都未必能走出来。” 小师妹如是道。 他也还记得当时他是这么问的:“那如果我死在里面,这些邪祟之气便会自行散去,阵法便可自动破了么?” “笨蛋!”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师妹突然抬起手狠狠地问候了他的额头。 … “哎哟,师妹你干嘛打我!”他委屈地捂着额头,师父不是说了吗,不懂就要问啊!他不耻下问,向资历尚浅的小师妹提出疑问,小师妹怎么又骂他又打他? “师兄,我打你是为了你好,只有知道痛了,才能记得深。你以为我的手不痛啊?你的头硬得跟石头一样!你看我的手都红了!”小师妹叉着腰凶巴巴地说,突然又把手放下来不停地呵着气呼着手,还把泛红的手指关节给他看。 “喔,对不起,小师妹。”他愧疚地低头道歉,都是他不好,头骨长得那么硬,连师父也常说他的头硬得跟占卜时用的龟壳似的,敲起来很硌手。 “嗯,没关系,我们是师兄妹嘛,师兄妹哪有隔夜仇的。我原谅你啦。”小师妹活脱脱像个小老头似的说道。 因为在一干徒弟里小师妹资质最高,所以师父向来是最疼小师妹的,不管什么场合都会把小师妹带在身边。 以至于小师妹把师父身上不好的脾性和习惯学了个十足。 “小师妹,你真好。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小师妹不怪他,他嘻嘻一笑,又回到先前的问题上。 “就算你死了,阵法也不会破。没有人干扰的情况下,它会一直在那里,直到你变成白骨一具,直到下一批人进入这个阵…总之,它就像一个陷阱,要把所有闯进去的猎物困住,至死方休。”小师妹道。 “啊,好可怕!”他咋得脸煞白煞白地,“那小师妹你快告诉我,怎么破这个鬼打墙?” “用你的童子尿啊可以破这个鬼打墙阵法啊,师兄你该不会不是童子了吧?”小师妹边说,边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地瞄了他的下半身一眼。 他心里一凉忙夹紧了双腿,还忍不住爆红了脸:“小师妹你说什么!我…我…我当然还是童子!” 小师妹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到底是跟谁学来的这种痞话! “总之师兄你记住了,成亲之前千万不要去‘开荤’呀,洁身如玉是能救你一命的。”小师妹又叮嘱道。 “唔…不能吃肉啊?”他为难地撇了撇嘴,可是他每顿可少不得肉啊。 “啧啧啧,师兄,‘开荤’的意思是去青楼找女子睡觉觉。”小师妹又鄙夷地瞄了他的下半身一眼,比之前态度更嫌弃了。 “师妹你…你…你…你怎么这样!”他本就没褪色的大红脸再次充血,这下连眼都红了起来。 “唉,朽木不可雕也。”小师妹学着师父的模样对他摇了摇头,捋了捋下巴上那不存在的胡子,把手负在背后徐徐走开。 其实他比较喜欢小师妹这般年少老成的模样,他觉得小师妹好厉害,像师父一样无所不能。在该隐忍的时候懂得隐忍,在张狂的时候又绝不会收着自己的利爪。 而且,每当她被惹毛了变得泼辣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师妹好可怕! … 从那遥远的记忆里回到现实,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小师妹啊小师妹,果然是越痛,记得越深。 第180章 木遁 尘封的往事突如其来地被掀开,他并没有容许自己伤感太久,又喊了几声那位姑娘,不确定那位姑娘是不是此刻也与他同在阵中。 算了,那姑娘必定也听不见。 童子尿就童子尿吧。他凭着直觉往林子的深处又走了走,这才撩开袍子,解开腰带... 幸好方才喝了不少水,如今尿意才能说来就来。如果师妹说的是真的话,他的童子尿定必能破这个鬼打墙。 水声不断,心知四下无人,但他的脸仍是无法揭制地红了又红。为什么他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似的,还是用小师妹的那种鄙夷眼神... 怎么可能会是小师妹... 他自嘲,一定是这个古怪的鬼打墙的关系,让他一再地想起小师妹来。 好不容易放完了水,他整理好自己后抬头一看,噫?怎么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难道是需要时间拆墙? 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 真是白痴啊,居然以为这是鬼打墙?鬼会大白天出来的吗? 池净看着他在阵内走来走去,只觉得这人简直蠢成了奇迹。不过嘛,看不出来他长得这么俊,居然还是个童子,啧。 洁身自好的男子多半不会坏到哪里去,那她办完手头上的事后再来放他出去吧。 池净走出小树林,又用一些碎小石子顺手在地上一扔,那看似随意但仔细看却能看出规矩的分布。这下可以了,没人进得了这片小树林。 离开小树林,她直直往那卖馒头的官兵走去。 卖馒头?呵,本该朝廷发放给灾民们的救命的粮食,现在被高价卖给灾民,大小官员从上至下个个中饱私囊,脑满肠肥。 “这位官爷。”她走至那摊位,问道:“不知今日的馒头需要几两银子呢?” 这小娘子的双眼长得可真好看,身段也很是婀娜…那官兵几乎是立即便想入非非起来。“其他人嘛,要三两银子一个。小娘子你嘛...若是把面纱摘下来,就...就收你二两吧。” “二两?一个馒头?怎么那么贵?官爷还能再少些银子不?”池净佯装吃惊,旋即一双大眼闪着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那官兵。 “能是能...不过,你先把面纱摘下来我看下呀。”这小娘子泪水汪汪的模样儿真是让人心里头直痒痒... 这附近就有个小树林,不如…干脆… “好吧,那我摘下来...官爷你可一定要少收我些银两呀。”她状似踌躇,还有些羞答答。 “行行行,快点摘。”官兵更急切了,按捺住满腔不耐烦。 “那官爷,你可得看清楚了。”池净道,缓缓地将面纱取了下来... “啊!”官兵一喝,被她骇人的脸吓得不轻,眼神里有一刹那的涣散。 就是现在!池净眼中寒光一闪。 … 池净带着那痴痴傻傻地推着一车馒头鸡蛋的官兵回到沈家,除了玉瓶外,沈大哥沈大嫂和楚家何必方吃惊的模样就像大白天见到了鬼,嘴巴愕然地张着久久合不拢。 “哼!”玉瓶倒是见怪不怪,先上前狠狠地踢了那官兵一脚,那官兵果然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沈氏夫妇几人的嘴巴又张大了几分。这位官兵…当真是池姑娘和玉瓶姑娘的朋友? 因为不忍他们挨饿,所以偷偷地给他们送吃的…一个小推车的馒头? 池净先是指示那官兵将车上的馒头和鸡蛋全搬进屋子里,又指示他回去再推了一车过来,还带上了好几只老母鸡——催眠后的官兵有问必答,他们得知这几只老母鸡竟是他们这批官兵原打算用来充当嫖资的… 真是禽兽不如! 留下一些鸡蛋给沈大嫂补身,池净吩咐楚家和何必方将其他的馒头鸡蛋发放给其他没钱买馒头的灾民,并再三强调家中妇孺老幼多的优先。 玉瓶提出一只老母鸡,将其他老母鸡统统赶进沈家的鸡笼里,姑娘说这些鸡都是留给沈大嫂补身子的。 姑娘对沈大宝可真好,玉瓶微笑地想道,去厨房看看沈大哥水烧好了没。 “玉瓶,母鸡炖久一点,不要放酒。”池净交待道。 妇人产后坐月子素来有吃鸡酒的传统,但那得产后七天左右才能吃,而且还不能多吃。 煮鸡酒非常简单,用米酒煮鸡肉,煮至熟,至入味即可。 作为娘亲,吃下的任何东西都会透过母乳被婴儿吸收至体内,而鸡酒中含有的酒精对婴儿的脑部神经发育和产妇的身体休养都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不能在这个时候食用鸡酒,只能喝纯鸡汤。 “知道了。”厨房里传来玉瓶的应答声和凌乱的杀鸡声。 “玉瓶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留点鸡汤给我!”池净道了句行踪,便再次往外走去。 那杀鸡声传来,恰好提醒了她此时已是晚饭时分了,而那被她困在小树林里的人还没放出来呢。 … 这不是鬼打墙,这不是鬼打墙! 他早该发现的!若真是鬼,怎么会大白天出来?他也记得小师妹也曾说过,那些邪崇只能晚上出现,白天里人是遇不上的。 虽然墙一直在,但白天时候是走不进去的,只有晚上才会显出“鬼打墙”来。 小师妹还说过,白天如果走不出一个地方,而且这地方处处透露着古怪,更甚者还会慑人心魂,那这是奇门之术! 小师妹还教过他,何谓奇门遁甲。 原来,十干中的“乙、丙、丁”为三奇,以八卦变相“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为八门,合称奇门。 而十天干之中又数天干之首“甲”最为显贵,而六甲——也就是指的是六十甲子之中的六个甲的干支,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 此六甲皆隐于“戊己庚辛壬癸”此六仪之中,而三奇六仪是置于九宫之中的,但“甲”也在其中,它在其中却并不占宫,故称“遁甲”,“遁”正是隐藏,遁走,藏匿之意,于是这三奇,六仪,与并不显露在外的六甲便合称“奇门遁甲”! 是那个蒙脸的姑娘! 是那个姑娘先入的小树林,是她设的阵法!这阵法设于林中,正是“遁甲术”里的木遁! 木遁! 他的脑子里如今一团乱七八糟,心里也全是纷纷扰扰的乱麻,在东离里出现了奇门遁甲,这意味着什么? 正在此时,浓雾散去,眼前一切清晰起来。 他抬头往天上看去。 拨得云开见月明。 第181章 重聚 一名女子徐徐走近,眼里是浅浅的笑意,脸上的面纱随风轻扬。 “哟,小哥哥,没想到你还是个童子身呐。”语气里有三分鄙夷,却有七分调侃。 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水墨衫男子却依然维持原来的身姿,坐在地上靠在树边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那女子走过来的时候双手负于身后,像一头悠哉的老黄牛。 在池塘边看见她的时候他就有一种熟悉感,如今这姿态看来更倍觉亲切,当然也有些陌生。他心内涌上一股心酸,顿时有些无措。 是...小师妹吗?你会是小师妹吗?会吗? “怎么?这位公子,你这是被困傻了?”见他默不作声,池净有些好奇地扬了扬眉。 随着她那扬眉的动作,他记忆里的那位虽然年少老成,时常学着师父动作但才年方五岁的小师妹同时也走了出来,也朝他扬了扬眉,笑着问他:“怎么?师兄,你傻了?” 他鼻子一酸,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红红地望着她,望着望着,竟掉下了两滴泪。 “呃,你这是饿哭了?”池净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一小步——我去,这男人怎么说哭就哭?娘娘腔的男人可不好惹,她得赶紧溜之大吉。 可他却容不得她后退,长腿跨上前一步,将呆愣的她搂进怀里:“小师妹,我找你找得...” 哽住...找得好苦啊...他将怀中的纤细身躯搂得更紧,任眼泪畅快地流淌,热热的,滴进池净的颈后。 他叫自己...师妹?他,他是石头师兄?石头师兄石苍术! 池净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任他抱着自己哭。 只是,靠在师兄怀里,听着这石头师兄哭哭又笑笑,咬了咬唇,眼里的泪终究是没忍住,跟着掉了下来。 ... 她没有推开自己,她真的是小师妹!石苍术此时心里早已被狂喜淹没。 但显露在外的情绪并不是很激动,只是两人轻拥着,默默地各自掉泪。分开的时候,两人的眼都有些肿,但又莫名地笑了出来。 “师兄。”池净的声音因落泪而有些嘶哑,此时唤的这声“师兄”倒真有几分吴侬软语的韵味。 石苍术再次低低地笑了出声。“哈哈,师妹,第一次听你叫我师兄叫得这么温柔。” 池净白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你怎么认出来是我的?” “哼。你以为蒙着脸我就会认不出来?你猜我怎么认出来的?”石苍术得意地轻哼一声,鼻孔朝天。 “是因为我设的这个阵吧?”回想起他之前用童子尿破阵那蠢劲,她还真的不难猜出。用童子尿这个本来就是以前她教他的,没想到师兄还记得... 池净眼神柔和地又看了他一眼。放眼六国,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她的年龄,所以师兄才会猜出是她。 师兄肯定是有一半靠猜的,反正认错了大不了说声对不起,拍拍屁股走人... 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还是那么聪明。”他有些无趣地摸了摸鼻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师妹怎么还是那么聪明,不是说女子越长大越蠢钝的嘛... “那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池净也学他那样鼻孔朝天。 石苍术哈哈大笑。笑慢慢地止住后,他的脸上有着无尽的惆怅,眼里也浮现了一抹痛意。“师妹,那天我和其他师兄一起赶至固城,在那个山洞里只找到了...秀儿的尸体...你的...不知所踪...” 秀儿的尸体...但死的是她自己。 池净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个笑肯定是她此生笑得最丑的一个了。师兄他们也认为是自己夺了秀儿的一线生机吗? 可是秀儿到头来还是死了,为她而死,用自己最后的魂息替她挡住了六枚钢钉。秀儿活不到白发苍苍,所以她如今也没有什么澄清的必要了。 许是池净的愧疚太明显,石苍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笨得像石头一样的七岁男孩,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师妹,虽然我们找到的是秀儿的尸体,但我们都知道活下来的是秀儿。”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池净讶然抬眸。 ... 他是说,师兄们都知道她当时已经死了?真正活下来的是秀儿? “嗯。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就是想着找回你,不管最后找回来的是你,还是秀儿。”石苍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又觉得池净此时傻乎乎的样子难得一见,心下好笑。那抹痛意终还是淡了下来...师妹最后还是回来了,不是么? “师兄...师兄们一直,这么多年,都在...找我?”他们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她? 池净用力咬住下唇,禁不住眼泪扑哧扑哧地往下掉,好不容易收住的伤感情绪再次泛滥开来。 她在那个残暴不仁的研究所里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在自怨自艾,每一天都被深入骨髓的孤独啃噬,每一天都在想念家人,那些漫长的每一天... 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活着已经再无意义。她没想到连她都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时候,师兄们却没有一天放弃过... “嗯,当年师父说,如果我们跟着你走,我们都会有危险,我们一派会被赶尽杀绝。但我们不惧死亡,可是师父故意报迟了一个时辰,以致我们赶到时...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不放过半点蛛丝蚂迹。甚至连路边的乞丐,只要背影跟你的有两分相像,我们都锲而不舍...” 石苍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胸腔内多年的压抑与担忧吐了出来。以后,他们发誓会好好护着小师妹,不会再让她独自一人用稚嫩的肩膀扛下一切了。 “师兄,哇,师兄...”池净此时半点也不想再忍,主动往石苍术的怀里扑了过去,开始像个受尽委屈的孩童般哭了起来。 “师妹,你...受苦了...”他任她在自己怀里发泄着自己的委屈,没有问秀儿去哪了,甚至没有问她是怎么复活过来。 从来秀儿和净儿,都只能二者存活一位,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师父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大家,他将秀儿带回来的目的。 早在十二年前,他们亲眼目睹天上属于她的那颗星明明已经殒落,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放弃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前几个月开始又有了一些微光...那光微不可见,他们都觉得是眼花,可是却都比以往更努力地寻找起来。 因此他来了东离,其他几位师兄分别去了南宁,北海,普照等国。 整整十二年了,十二年啊...天可怜见,小师妹真的回来了。 ... 终于哭停了,池净从石苍术怀里退了出来。 石苍术并没有取笑她,只是有些疑惑,他们都正式团聚了,小师妹为什么还蒙着脸? 他一直就是她最好的玩伴,因为几个师兄里因为只有自己跟她年龄相近,所以他和小师妹的感情是最好的。秀儿是后面居上的,不算。 所以他也不见外,伸出手去直接把小师妹的面纱揭了下来。 “在师兄面前怎么还蒙着脸?是不是长大后变丑了?哈哈,师兄看看有多丑...” 话没有说完。他手里还捏着她那被眼泪染上了几处斑斓的湿润的柔软面纱,愣在当场。 第182章 人非 这是… 他不认同地皱起了眉。 “小师妹,虽然江湖险恶,师兄不是不让你易容,你可以在脸上随便弄个疤就行了啊,为何要给自己贴个‘奴’字的疤?” 奴。他又皱紧了眉头,可是也不舍得责怪她。 小师妹从小就这样,时而老成持重,时而古灵精怪,他知道她素来不在意外貌,可是在脸上贴个“奴”字… 他说什么也不让她这么糟践自己。 池净不语,心静如水地看着他。 这是让他亲自动手揭下来的意思?石苍术无奈,边唠叨边伸手欲将她的疤撕下来。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你一个姑娘家…这奴字多难看啊,又难听…你这跟谁学的易容术,我怎么找不到破绽在哪…” 石苍术在她脸上的疤旁边摸索着,摸着摸着,脸越来越沉。渐渐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几乎能在六月天把人冻伤的冰冷气息来。 终于,他停下了手。 池净依旧不语看着他,一双清澈的明眸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悲凉。 许久。 “是谁。”石苍术紧绷着脸,沙哑地开口。 “东离的五大世家之唐家,不过唐家已经被人灭门了,只留一个唐家大小姐。”池净道,抚了抚自己脸上的烫疤,这烫疤是留在她的脸上了,却是秀儿替她受了疼。 “是那个唐家大小姐烙上去的?”石苍术已经猜了出来。 “嗯。不过她怀孕了,所以我没有动她。让我自己来,师兄。”池净道,不希望石苍术插手她与唐汐之间的恩怨。她要亲手为秀儿报仇,绝不假手于人。 “怀孕了?哼,可真好命。”师门有令,若要对孕妇下手,必先要等孕妇产下孩儿,若孤儿寡母无亲父抚养的,还要等孩儿长大成人。 这个唐家大小姐他也略有耳闻,泼辣任性,后嫁与秦氏为妻,如今有孕在身。据说生平酷爱掌掴手下婢女,是一位稍不顺心就拿下人撒气的泼妇。 小师妹竟曾落在她的手上...那得受过多少非人的折磨啊...他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如此想违背门规。 “没关系的,师兄。”池净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淡然一笑。她并没有打算告诉石苍术,烙个疤算哪门子的伤害哟?她还被摘过眼珠,被断过双臂,差点还被拔了舌头... 呵呵,可惜没机会亲手报那些人的仇了。所以说,有时候能亲手报仇也是一种幸福啊。 … “师妹,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奇门山上?你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帮你治脸。”石苍术道,他相信师兄们都不会允许这样带着羞辱性质的一个字疤永久地留在他们的小师妹脸上。 这可是他们师门上下如珠似宝的小师妹啊! “师兄,我…”池净刚想道出原委,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她要说什么? 说她灵魂去了别的时空,经历了一些常人无法忍受的事情,说她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本性…她那可以为天下苍生赴死的本性,已经被折磨得变了样,说她再也不是他们当初的那个一心匡扶正义的小师妹了,说她早已经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眼前的石头师兄? 时隔十二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包括她。 所以她一直没有想过要回到奇门山,回到师兄们和师父身边。 她并不知道他们会一直寻找着她,一直惦记着她,哪怕是寻回她的尸首。 池净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小师妹,你告诉我,你回来多久了?”石苍术有些责备地道,不相信他们的小师妹竟如此没良心,回来了也不回师门报备。 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回来也没多久,正是上次刺杀东离王那次,她所有的记忆才算恢复完整。 “师兄,我失忆了。一直到最近才想起来,可是我只能想起来一些很零碎的东西。” 池净下意识地撒谎道,任由那深深的自责鞭打着自己的内心。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我记得石头师兄,记得师兄们和师父,记得奇门山,记得很多很多,可是我忘了回去的路。” 池净静静地道,像在说着与自身无关的事。 … 石苍术那一丁点责备很快无影无踪了。 我忘了回去的路… 他眼睛一涩,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吗?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 “师兄们,你们看,你们的小师妹如今撒谎成性,谎话连篇,这样的小师妹,你们会接受吗,还会一如既往地疼爱? “ 第183章 掌门 池净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能哭。 像要把两辈子的痛苦都宣泄个够,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但奇门山出来的人天不怕地不怕,更从不怕野兽。是以她与石苍术各自倚着一棵树靠着,一个狠狠哭着,一个静静听着。 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抽泣,慢慢地,抽泣也停下来了。 “师兄。那现在山上谁当掌门?大师兄吗?”手里握着一颗夜明珠,池净眼肿如核桃,大哭了一场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没有。没有掌门。”石苍术道,边透过夜明珠的光看着自家小师妹,看着坐在树旁环抱着双膝,满身倦意地边盯着夜明珠边与自己闲话家常的小师妹,看着她的身影如此寂寞萧条。 比世间上那些公主皇后还要高贵的小师妹。 “没有掌门?大师兄他...”池净愕然,难道大师兄出什么意外了吗? “不,没有,你别乱想。”石苍术道,大师兄好好的。 “那怎么会没有掌门?”师父已经仙逝,那理应是大师兄接位啊。 “小师妹,师父遗言,若你离开后第十二年没有回来,第十三年才可立大师兄为掌门。但你若出现,你便是新任掌门。”石苍术道,并无半点隐瞒。 什么?师父他...池净泪痕未干,又添新泪。 ... “师兄,你回去告诉师兄们,我不能当这个掌门。”池净道,她离开了数年,所学之术一直停留在当初,但师兄们却是在这些年里孜孜不倦地不断进步着。不管论入门先后,还是论资质实力,都不会轮到她来当。 “这是师父的遗愿。”石苍术道。小师妹作出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奇门山的弟子从不做欺师灭祖之事。 “可是我...”池净急得站了起来,石苍术也跟着站了起来,好笑地看着她。 “没有人会违背师父的遗愿,小师妹,除非你想让大师兄背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罪名。”石苍术对眼前这被气得急得跳脚的小师妹道,很高兴看到活力重回她的身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池净瞪他一眼。 “那这事好办,你就别告诉大师兄说我回来了不就行了!”这样的话大师兄便在明年当上掌门,而她则明年再回奇门山,木已成舟,完美。 “你也想让我背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罪名嘛。”石苍术道,知情不报,他会被师兄们揍个半死。 “石头师兄...”池净放下身段哀求道。 每次有所求的时候她才会叫石头师兄,好怀念啊。于是石苍术拒绝道:“不行。” “你!朽木不可雕也!”池净气了,转身就走。 “你想雕什么?哎别走呀小师妹,等等我。”石苍术忙追了上去。 ... “姑娘怎么还没回来?”玉瓶坐立不安,在门口徘徊不已。 “会不会是遇上什么歹徒了?”楚家也面露担忧地道,池姑娘在晚饭前就说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他记得那时是申时末,现在都戌时了! “我应该跟着去的!”何必方懊悔道,如今世道乱成这样,他怎么就放心让她孤身一人出外? “不然,我们大家伙出去找找?”沈大嫂道,她一说话沈大宝就睁着大眼望着她,刚刚听了她说池姑娘不见了,小小的眉头还皱了起来。 “嗯,我们出去找吧,我真怕姑娘会遭遇不测。”玉瓶越想心越慌,她记得那个卖馒头的官兵很好色。会不会是姑娘的药粉用完了,那官兵醒了过来,跟踪姑娘,把姑娘带走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去找姑娘吧。”沈大嫂想到的首先也是这个,就不说那些官兵,现在外面很多人吃不饱,拦住姑娘抢银子也极有可能啊。 “不,你留在家里,免得池姑娘回来后发现我们都出去了,会错以为我们发生什么事。我们出去找。”沈大哥把她按住,取了火折子就要跟着大家往外走。 众人正要出门,就见到红肿着眼的池净走了进来,一同愣住。 这是怎么了?正发着愣,忽又见池净身后跟着一个男子,这男子还有些眼熟。 “这是...”那水墨衫映入眼眸,何必方眯起了眼,这是今天在池塘边出现过的那位公子! “小师...”石苍术开口正要问她话,却被她截住了话头。 “石头哥,这些是我的朋友们。这是玉瓶,这是楚家,何必方,沈大哥,沈大嫂。”池净打断道,将众人分别介绍与他,并对他努了努嘴。 不能公开他们的关系吗?石苍术有些委屈,但仍风度翩翩地朝众人行了一君子礼:“在下石苍术,是小...净儿的朋友。” “朋友?”何必方疑惑道,如果是朋友,今日在池塘边为何没有认出来? “噢,是这样的。我和石头哥是幼儿时的玩伴,方才我出门刚好又遇见他,攀谈一番后才记起对方来,所以我才...失态了。”池净道,看到石苍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下有些尴尬。 被石师兄看着自己撒谎的感觉...真不好。 “原来如此。”何必方放下心来,难怪池姑娘眼睛哭得肿成这样,缅怀往事,心酸落泪本就难免。 “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啊...”石苍术自来熟地大步走了进去,边拍拍肚皮。 被某人用阵法困住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瘪了。术士有专攻,要不是他生来是个路痴,虽将乾坤坎艮震巽离兑所代表的八个方位记得滚瓜烂熟,实际运用之时却常常分不清东南西北... 否则这小小的方阵能难得倒他石苍术?哼。 玉瓶朝池净望了一眼,池净对她点了点头。“有的,虽然姑娘出去前有交待要留碗鸡汤,但是我们大家都还没吃,都在等姑娘回来...” 现在姑娘回来了,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安心吃饭了。 玉瓶将纹丝不动的饭菜热了热,重新端了上来。石苍术实在饿极,招呼都不打便夹起一筷子茄子放进嘴里。 “唔!”这是什么!好吃!他这些年来吃遍了山珍海味,可是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这只是很简单的茄子而已啊!那咸鱼的味道渗入每一根茄条里,咬下去的每一口都是浓香的咸鱼味... 这道菜真的是绝顶美味!根本没空说话,他低下头来专心扒饭。 第184章 对饮 饭罢,池净等人离开沈氏夫妇的家。 “小...小净儿,你现在住哪?”石苍术刚想叫小师妹,又接收到她那警告的眼神,不得不临时改口。不过小净儿,小净儿,这么叫着也蛮好听的。 什么小净儿?听起来跟半个太监似的...池净暗地里白了一眼,算了,随他了。“住祥来客栈。” “我也是啊!”石苍术眼一亮! “额,你在几号房?”池净又是一愣,不会吧?这么巧?北县那么小? “我在天字一号房啊。”肯定要住天字一号房啊,没有的话宁愿换客栈。不过...幸好北县因为水灾,灾后根本没人住得起客栈,所以他才能住进天字一号房。 甚幸!若是客满了,他转投其他客栈,不就错过小师妹了? 池净闻言停了下来,与玉瓶对视一眼,神情古怪地双双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你们该不会是...不会是住在天字二号房吧?”石苍术同样一愣,不会吧?这么巧?北县那么小? 池净和玉瓶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默默地点了点头。 石苍术无语。 ... 祥来客栈的天字二号房是有两张床的。夜深人静,玉瓶在另一张床早已睡得香甜。 而池净辗转难眠,换了多个姿势仍无法好好入睡。最后,她带着黑眼圈敲开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小净儿。”同样睡不着的石苍术很快便打开了门,看到门外是她并不意外。 又小净儿...还真是叫习惯了啊。池净无力,再次选择原谅他。“石头师兄,我睡不着,你出来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石苍术道,反正他几乎没有对小师妹说过“不”字,除了今天小师妹要求对她的行踪保密以外。 两人来到客栈的院内凉亭处坐下,石苍术拎了一壶酒和一只杯子,倒了一杯酒。 石头师兄打算自己一个人喝?池净不满,趁他放酒壶的空隙将酒杯夺了过来,先闻了闻。 “唔...剑南夏。”池净叹道。剑南夏是现下东离口碑最好的酒,醇馥幽郁,入口甘美醇和,余味经久不息。她的无华楼里就进了这一味酒,她自酿的那些酒还不到时候... 只不过,剑南夏,剑南夏...如果她没有去现代里走了一遭她根本不会觉得这名字很“山寨”,每次喝剑南夏的同时她还会想起那些什么康师娘...老干爹...麦肯基...哈哈瓜子什么的... 这样她很容易出戏啊! ... 小丫头不但喝酒,还会喝酒?石苍术眉毛皱成一团。 “好酒。”池净喝了一杯,又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看起来像是时常对月自饮。 “师妹。”石苍术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师兄,再去拿个酒杯出来吧,陪我好好喝喝酒。”她又倒了一杯,大有一心求醉的意味在内。 “好。”即使不赞同,但也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石苍术又回房内拿出一只酒杯来,再次回到凉亭内竟发现凉亭上的石桌上还凭空多出了几小碟小食。 “坐下吧,我刚刚回房里拿的,下酒。”麻辣牛肉干,辣条,红辣椒炒花生,玉瓶知道她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时常备有几碟小食放在房内,让她随时饿了能吃。 石苍术见识过了玉瓶的手艺,光是看着,便觉得口水全流了出来。两人便如此在皎洁的月光下碰起杯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师兄,你真的不能明年再告诉师兄们我已经回来了嘛?”池净道。 “师妹...难道你真的忍心大师兄他们再为你牵肠挂肚一年吗?大师兄还曾说,一日找不回你,他便一日不成家立业。”事实上不止大师兄,他们每个师兄弟都未曾娶妻。 “师兄,你们这是何苦。值得吗?”池净哽住,如此为了她,值得吗? “我们觉得值。”石苍术道,一口饮尽杯中酒。 “可是,我在东离有事要办,不能离开。师兄,你没发现北县这场水灾很蹊跷吗?”池净道。 “天象不显,这是人为造成的水灾。”石苍术道,他再不济还是会观星象的。 “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到北县的?”池净讶然。 “小师妹,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是谁搞的鬼。那人是个胖道士,入道前名为崔更,入道后取道号虚通。”石苍术道,他曾与虚通打过照面,但对方极为狡猾,叫他逃脱了去。 “胖道士?”池净不由得严肃起来,难道是... “小师妹,这个人,就是当初...杀了你的人!”石苍术咬牙道,想起那时他们赶至山洞,只看见地上躺着的被刺穿了心肺的秀儿的冰冷尸体... 他们整整追查了三年,才查出他是当年在背后刺了秀儿一剑的人。 “是他!他还拿走了九龙鼎!”池净想起那个在连环潭的洞中做过的那个烹食孩童的梦,也恨恨地咬紧了牙。除了这个胖道士,还有另一个脸上有一颗大痣,名为诚通的瘦道士! ... 什么?还拿走了九龙鼎?九龙鼎十二年一动,今年刚好过了一轮地支...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我们只查出是他,却没有查出更多底细来。”石苍术深感无力,用十二年来查一个人,却只能查出对方的存在与姓名,他们愧对师父在天之灵! 第185章 静夜 说过你妹? “我有很多个妹妹,我说过哪个?”石苍术不懂池净怎么突然提起自己那些数不清的妹妹,她怎么突然对自己妹妹有兴趣? 他多年前提过自己的妹妹吗?提的是哪位?怎么他半点印象都没有。小师妹果然还是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啊! 好崇拜,嘻。 “你妹...”池净无语问青天,只觉头有些疼,不知是被石苍术气的,还是不胜酒力。 一定是后者,一定是。 “我跟她们都不是很亲近,我有个妹妹才十三岁,小小年纪整天勾心斗角的,我觉得她们都没有你好。”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肯定选小师妹当自己的妹妹啊。 若小师妹是他同胞妹妹,他在其他师兄面前可就长脸了,以往切磋武艺时也不会下手那么狠。 “你真的是明月国的皇帝?”池净仍是半信半疑,但心知石头师兄对她从不说谎,起码以前从没有骗过她。再说了...骗她也没好处啊! “如假包换。”石苍术将每根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意犹未尽,甚至有点想舔盘子的冲动——这辣条怎么好吃成这副德行呀。 宫里的那批御厨该换了。 “那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池净怨念了,她自以为最亲近的师兄,却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任谁也不会高兴。 “以前,以前...以前我找不到你呀..我当年是被父王送上山拜师的,父王千叮万嘱我让我别透露自己身份。是以我才到了奇门山两个月,就把自己是个皇子的事给彻底忘了。而且我是两年前才登基的。”他解释道。 石苍术对她突然的冷淡和责怪并不介意,相反地心里还有些小开心。他还记得好多年前小师妹也不喜欢自己亲近的人对她有所隐瞒,但很矛盾地又从不准别人过问她的事情。 小师妹如今也是这样,一点也没变嘛。 “呃...哦。”池净尴尬地低头喝酒。也是,当年石头师兄才七岁,当什么皇帝... “小师妹,你想当公主吗?不如我回明月后册封你为公主吧?”石苍术道,并且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既然上天安排让他先找到了小师妹,他干脆先把小师妹拐回明月去,只要小师妹在明月长居下来,明月就是她的家。这样一来,其他的师兄就不会跟他来抢小师妹了! 他神情激动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要跟他们几个抢着宠小师妹,现在总算他排第一了... “公主?什么公主?”池净一时没听懂,不解地反问道,抬手给自己的酒杯又满上。 “唔,什么公主嘛...让我想想...”石苍术兴致勃勃地开始想起公主封号来。小师妹在他们心里一直就是一块无暇美玉,纯如白雪般的存在,不如...他殷切地转身来看着池净。 “就封你为“白雪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噗——”池净一口老酒喷在石苍术脸上。 ... 二人一月共饮,直饮至丑时三刻,才分别回房歇息。 回到房内,石苍术磨了墨,取出一张特制的纸条。“各师兄,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 停笔,想起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小师妹他们几乎将六国都翻了过来...现在小师妹回来了... 他脸上泛起一个温柔且满足的笑。许多年来,今日是他最高兴的一天,要知道就连登基的那天他心内也是没有什么波澜。这一刻,他迫不及待要与师兄们分享。 虽然小师妹说现在无法抽身,要筹划着怎么谋反的事——虽然他明月国没有东离国兵强马壮,但他真不觉得拿下东离国是件难事,只要那个人不阻止的话... 想起那个看不透的人,石苍术有些担忧。但他一国之君的身份又不能时刻在小师妹身边替她挡去一切,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这皇帝不当了吧,石苍术厌烦地撇了撇嘴,回到奇门山上,如当年一般与世隔绝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可是将来若她在明月国被人欺侮没人撑腰怎么办?如果他不当皇帝,那小师妹就不再是公主,虽然她现在也不答应当明月国的公主,她说打死也不要被人称做白雪公主。 小师妹到底是不想当公主,还是不想当白雪公主? 石苍术觉得自己被自己绕晕了,他这脑子就是蠢...算了,直接告诉师兄们,师兄们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十全十美! “我找到小师妹了。”他将所有顾虑抛在一旁,再次自言自语道,只觉心内的欢喜要溢了出来。这个夜晚与往常一般静谧无声,但他心知与往常不一样。找到小师妹了...他一边念道一边下笔... 最后,走到窗边吹了个短哨,一只鸽子出现在他的窗边。他伸出手臂,作出邀请的姿势。鸽子迟疑了一下,飞到他的手臂上站立着,受宠若惊地望着他。 他含笑地抚了抚鸽子的头,只觉得在这迷人的月色下,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半眼的小鸽子此刻竟如此可爱。 将纸条卷成小卷绑在鸽子腿上,他轻轻地放它放飞。 师兄们,好梦。小师妹,好梦。小鸽子,好梦。 ... 榕树边,新坟。 这个夜晚与往常一样静谧无声,但也与往常不一样。 今晚的月亮特别特别亮,行走在夜间的人甚至不需要提着灯笼,但能将眼前的路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如往日一般打在那两座新坟上,往日经过的那两只小老鼠爬到新坟附近时,明显身子瑟缩了一下,感觉到那坟传出来的煞气比往日又强了一些。 明天得绕道走了...其中一只小老鼠“吱”了一声,似与同伴商量着。 “吱。”另一小老鼠也赞同地回了一句。 正在此时,坟内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沉闷,像从地底下传来,像是从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发出,像是有人在用力捶打着厚实的木板,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无风。那些隐匿于草丛间的数百支蛐蛐,本应悠长的颤音突然显得尖锐而急促起来。同时,新坟坟头上的细泥像被震落般掉了下来,白色的压墓纸飘了起来。 坟前以一截木头为碑,压墓纸飘起来的同时木碑便倒了下来。 而倒在地上的木碑上,银白月光照耀下,上头潦草的字迹此刻像张开了獠牙,只见上面题字曰:郑喜之墓。 第186章 传书 马有千里马,鸽也有…百里鸽。 跟东离靠最近的一位师兄在普照,但却不是普照国京城,是在东离与普照交界处。是以百里鸽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飞到了目的地,夜寒露浓,它着陆之时已是疲惫至极。 有人抓住了鸽子,从鸽子脚上解下了绑着的字条,又喂他吃了些稻谷和清水,便将它放飞。 那鸽子迷茫地望了望眼前的人,摇了摇头,这才拍拍翅膀飞走。 这鸽子刚才是在嫌他丑吗?这年头连只鸟都瞧不起自己了吗? “少主,有飞鸽传书。”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听出的憋屈。 “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纸条取走,同样没有分给小厮半分关注。 而小厮看着自家少主那赏心悦目得一如女子的脸,怨气无影无踪。 这是师门特制的纸,在上面写字后一刻钟即消失不见,收到信的人需在鸩酒中浸泡片刻才会显出字来。 用鸩酒浸泡方能读取,也就只有他们当年那年幼的小师妹才想得出来,而他们更是一直沿用此法至今。 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保密方法,只是,那是小师妹想出来的啊。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双筷子,将纸舒展开来,平铺着放到盛着浅浅一层鸩酒的铜盘中。 小厮在一旁又看呆了。 他总觉得,用筷子这种事情——不,实际上只要是普通人做的事或动作,他们少主做起来都优雅得不可名状。 他看着少主将纸夹取出来,铺在早放置了一方白布的桌面上。 那手将筷子放在一旁,开始阅读纸上的字。寥寥数语,一目十行的他不需要多久便可看完。 “啊?”可是他却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小厮好奇地往自家少主脸上看去,少主脸上真真切切透着惊讶。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少主素来波澜不惊,就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惊慌失措不顾礼仪地奔跑起来。 但好奇归好奇,他还是不敢往那纸条上望半眼的。 还是去给少主沏壶茶吧。 小厮退了下去,男子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苍术他… 男子微微皱起好看的眉,第三次怀疑自己眼花,认真地把那纸条上的字看第四遍。 “师兄们,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 “北县的馒头已经卖到了三两银子一个,水是一两银子一勺,米面皆十两银子一斤…” “就连青楼里的女子也纷纷降价,虽不至于倒贴,但可用食物充当嫖资…” “东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连青楼女子的行情也摸得一清二楚… 苍术他…这一国之君当得很是清闲啊。 确定全部内容都只是在讨论东离现况,他有些无奈地托着腮,不知该如何回信。 这算什么重大消息?他靠得那么近,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查到啊。 他们这师弟真调皮。是不是太久没挨揍了… … 池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醒来。 这一觉睡得挺沉,无梦。事实上她到了东离后——正确说法应该是,回到东离后,就极少做梦。 她以为自己会梦见多年前与师父师兄们一起的那些时光,然而她没有。 魂魄不曾来入梦...师父你可真是无情。 窗外一片鸟鸣啁啾,她抬眸往窗外望去,想起昨晚她听到的师兄的短哨声,师兄那会儿在放鸽子吧? 池净黯然伤神。 她真的太对不住石头师兄了,在他吃着辣条,好不容易心神松懈下来之际,趁机催眠了他并下了指令,让他无法向师兄们传达出她回来了的消息来。 石头师兄会在纸上写自己最近的所见所闻,但绝不会提及她半个字。只要每次他有向师兄们提起自己的想法,他心中所想就会被强制性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师父原谅我,师兄们原谅我…”池净呓语般祈求着原谅,她不是不愿意回去,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当掌门人的资格。 她知道除了石头师兄,其他人会继续寻找自己的下落。可是那个位置,必须留给大师兄!她会回去,不是现在,而是明年大师兄接过掌门人位置之后! 就让她最后再自私一次吧! “小…净儿!起床啦!” 是石头师兄...池净收拾好情绪蒙上面纱,师兄不介意,但她不能吓到那些无辜的孩童们。玉瓶已经去做早饭了,何必方与虎牙小狼明儿一起帮忙,而楚家则还在养伤。 只待明日北县确查无瘟疫,便可解禁离去。禁令解除之后没有了官兵的高价卖粮,百姓们应该就能活下来了。 “石头哥我来了...”池净应道,边开了门走了出来。 “小净儿我们今日去哪里玩?”跟小师妹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开心,真不想回什么糟心的明月国。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第187章 丐帮 池净万万没想到这里也有“丐帮”。 丐帮,作风亦正亦邪,是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一个帮派组织。后被写入武侠里而广为人知,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帮”。 只因从古至今,沦落为乞丐的人数不胜数,但凡只要是乞丐,通过审察就能正式入帮。 当然,此“丐帮”非彼“丐帮”也。那个“丐帮”讲求的是忠烈节义,国难当头之时,丐帮帮主更无一不带领丐帮群雄抵御外族蛮夷入侵,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但这个“丐帮”—— 在现代时池净就关注过相关新闻。她依稀记得那档节目叫《社会能见度》,犯罪团伙令人发指的行为引起民愤,一时之间备受关注,举国哗然。 这个现代的“丐帮“组织,以数种残忍手段致人病残,并逼迫他们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进行乞讨,而乞讨得来的钱则尽数入了“丐帮”头领的口袋。 被严密监控并恣意操纵着的残疾人乞丐们,每顿只能视乞讨来的金额多少而适当地“获赏”一个馒头或包子,只有大年初一过年的这一天,才能得到一只鸡腿。 那么这些乞丐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一些原就是社会上的无业无家流浪人员,有一些是拐骗来的儿童,但也不泛被自己的同乡同学或亲人朋友骗出去的青年。他们通常一到了目的地则强行被关起来,殴打至残,扣押身份证,再将每日乞讨所得全数上交。 ... 楚家向玉瓶大致地解释了一番,池净在一旁听着,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他们可以...可以想办法逃跑呀...”玉瓶听罢心里一酸,但冲口而出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 “怎么逃跑?”楚家嘲讽地道,但很快他眼中精光一闪,朝着院内其中一间光线极暗的房大声唤道“小洋葱!” “哎!楚叔叔,我在这呢!”一个声音应道。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眉清目秀,圆脸蛋,高鼻梁,白皙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的小男孩出现在大家眼前。但他并没有用走的或跑的,他是用...爬的爬了过来。 也正是他的移动,池净几人才留意到这大杂院里的房间都是没有门槛的。 小洋葱也不完全算是爬。他趴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下面安装了两只简易的小圆轮,他以手代脚扒拉着地上,在小圆轮的帮助下来到几人面前。 玉瓶与何必方等人远远便看出了他的双腿已残,虎牙和小狼也看见了,但年龄最小的明儿没有。 “何叔叔,他为什么不站起来走?”明儿抬起头来天真地问道,清澈的眼神让何必方答不上来。 幸好明儿也并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小洋葱听见了,但很快发现明儿这小娃娃比自己小多了,不甚介意地笑了笑。他的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笑意:“楚叔叔,你找我吗?” 楚家看着小洋葱嘴角的那抹笑,心下虽有些不忍,但仍是当着几人的面开口问道:“小洋葱,你告诉这几位公子姑娘,你当初被那些王八蛋捉走后,为什么不逃跑?” 小洋葱嘴角的笑意凝住。 但他毕竟是曾遭受过无尽屈辱磨难的人,他虽年方十三但也算阅人无数。他所遭遇过的一切不幸令他早熟,他敏感察觉到眼前几人的气度不凡,他更了解楚叔叔的为人,因此他很快明白楚叔叔这样问的用意。 楚叔叔是个好人,但好人通常都不得好死... 他也不希望再看到楚叔叔为了大杂院里的孩子们节衣缩食,饿一顿饱一顿的。既然楚叔叔认为这几个人能帮到大杂院,那他就将自己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剖出来给这几个人看一遍就是。 “问各位公子姑娘好。”小洋葱趴在木板上冲池净等人点了点头。他的腰椎已断,恕他无法正常行礼。 接下来,他从那一天开始说起。 ... 小洋葱本名杨琮,宁县人氏,家在宁县下一个偏僻的山村,过着平凡但安宁的日子。 他犹记得那一天是他十一岁生辰,阿娘带他到数里外的市集上买些米面和肉,打算晚上给他做一碗长寿面,还要给他煮红鸡蛋。 而阿爹上山砍柴了,没有一起跟来。 他素来乖巧可爱,再加上长得俊秀,一直深得市集上的人欢心。阿娘正在挑鸡蛋的时候,邻摊卖糖人的小哥见他生得好,便主动提出要送一支糖人给他。 他是不敢收的。阿娘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无功不受禄,绝不可轻易收受他人的财物。是以他并没有走过去,哪怕他很想尝一口,更何况今日还是他的生辰。 那日他与阿娘去得早,市集上的人还不是很多。阿娘挑完了鸡蛋,付了银子,突然便肚子绞痛起来。糖人小哥指了一个方向,他与阿娘寻了过去,果真寻得一处茅房,阿娘急忙跑了过去,叮嘱自己在外等候切莫离开。 可是阿娘刚走进去,他便见到那卖糖人的小哥朝他走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一支糖人,笑嘻嘻地朝自己和善地笑着。杨琮以为那小哥坚持要请自己吃糖人,心下不禁一暖。正要再度摇头罢手推却,却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待他醒来时,待他醒来时... ... 他发现他的双脚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竟已被硬生生折断!连腰骨也被弄断!恢复意识之时只觉得巨大的痛袭来,他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那间屋子不见天日,没有半丝光亮能透得进来,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他日夜趴俯在冰冷的地上动弹不得,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每天会有人进来给自己灌点药。 初时,他以为是给他疗伤的药,还跟那人致谢。 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药只能让他沉睡,但他身上的疼痛却半分未减。他拒绝喝药,但那人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想连双手都被折断的话,就最好乖乖听话喝下去!” 黑暗中不能视物,但他的听觉反而更灵敏了。几乎是那人一开口他就认出了那声音!那是卖糖人的那位小哥! 为什么?他愤怒地握起了拳头,狠狠地将那碗药推到一边,碗摔到地上的声音很清脆,但因为有稻草为垫却并没有碎掉,只是发出沉闷的一声。 就如他的愤怒一样无力。 “是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他咆哮着挥着小小的拳头挥开那碗只能让他陷入沉睡的药汤后,咬牙切齿地问那人! “我们确实是无冤无仇...”黑暗里那人的声音里透着无赖,既然被认出来了,他无所谓地燃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 在这微弱的灯光里,刚满十一岁的杨琮终于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第188章 黄雀 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真是自己的? 杨琮看着自己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膝盖与双脚,膝关节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过,他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彻底烂掉坏掉。伤口上的脓里蠕动着十来条小蛆,还有的从伤口上滚动掉到稻草上,他看着那几条白色的小蛆充满活力地弓着身子,眼泪凄怆地掉了下来,无声地落入身下的稻草上。 卖糖人拿起一根棍子戳了戳他的伤口,发觉他并没有感觉到疼,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阿娘吧...”卖糖人扔开棍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碗。 “阿娘?”杨琮听见他提起自己的阿娘,猛然转过头去。 “是啊,谁叫你阿娘将你生得这么好看。像你这种生得好看的,但手脚又残掉的,最能令人同情了。”卖糖人根本不怕他逃,带着得意的神色对杨琮道出一切真相。 人有了同情心,就会拿出银子来,而生得最好看的比生得最丑的要吃香得多。 那些长得丑的半大不小的娃娃们也曾被他抓回来弄残后再扔出去乞讨,他将他们扔在那些达官贵人时常经过的热闹街市里,原以为这样能最大地引起那些人的同情。 要知道,那些有钱的人家是最好面子了,若在路上看到如此惨状而不打发点银两,是会被人斥责冷血无情的。被斥冷血无情本也没什么,但要是被人指点说其一毛不拔,抠门,吝啬,那可真真是要丢了大面子的。 然而事与愿违,那一批丑童每天只能讨来几个铜板,这是真的在打发叫化子嘛?简直连给他们喂馒头的钱都要亏掉... 所以不能怪他将他们丢到山里任他们自生自灭,毕竟亏本生意谁也不愿意做啊。 于是他便将眼光投至那些眉清目秀的穷苦人家的小少年身上... ... 他抓过的第一个,放出去的当天便乞来了十两银子! 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的他便以卖糖人为幌子,密切地留意着附近一带长得俊秀的十岁左右的少年们。 为什么一定要选少年而不选少女呢?这也是有原因的。他曾选了一名女娃娃下手,那女娃才十岁左右,长得那个是粉雕玉琢,人见人爱。他将她手脚折断后放至繁华热闹的市集边,但那精致的小脸他是半点没敢动,要是毁了容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女娃一双受了委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路人,什么都不说,往她乞讨的破碗里放下的银子就飞快地堆了起来。 他也不怕她乱说话,因为舌头已经被他一同拔掉了。他躲在远处高兴地看着那破碗里的碎银子快要堆满,只等着集市散了便上前带那女娃离开。 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趁着赶集的人变得稀少后冲上前要抱起那女娃,却被另一伙人捷足先登! 这怎么可以!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挣钱工具,怎能任由人随便抢去!可是双手难不四拳,他先是被那伙人拖到一处山涧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了一顿,又当着他的面将那残了的女娃轮番蹂躏个遍... 事后,那伙人的头目一副饱食餍足的模样来到他跟前,将那碗碎银全揣进自个儿的兜里。 “你这家伙倒是丧尽天良...大爷我喜欢。”那头目道,似乎从他这灭绝人性的行径里嗅到了有利可图,于是提出了合伙。 ... “合伙?”卖糖人被揍得头晕脑胀,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大爷也不怕告诉你,宁县知府是我舅舅,你若再多找来几个这样的“货”,那可是比青楼里的买卖还要挣得多的。”青楼里卖的是皮肉,那些逛青楼的多半抠门不舍得多花钱,但这些弄残的孩子们就不怕了。一来力气不大容易抓,二来嘛,就今天这女娃那碗碎银数目,就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好几天都赚不到的。 “大爷的意思是...”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自己又能挣钱,还能有大官包庇着不怕被抓到衙门问罪来得快意?卖糖人一听,再也不介意方才挨的那顿胖揍,狼与狈撞上了一块。 “我七你三。”那头目道。他占大头,因为他还要孝敬他的知府舅舅。不给那舅舅也献上一笔,他这事也继续不下去。 “这...成,但我有一条件!”卖糖人道,反正这是无本生意,就算只占三成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你且讲讲。”头目道。 “我人手不够,你得派人帮我盯着那些“货”,将来“货”多了,我可分身乏术管不来。”要做就做大的,钱才来得快。 “没问题...”那头目也爽快地道,他什么都不多,就是手下闲人多。 “那...爷您的人该好了吧?可别把我千辛万苦弄来的摇钱树给折了啊。”辣手摧花也得看情况吧,那女娃娃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就被心急的他扔了出来挣银子,才十岁的娃娃身子也娇嫩得很,哪经得住这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轮番折腾! 他自己都还舍不得碰呢... 话刚说完,不远处的草丛便传来几声骂骂咧咧。 那几人系着腰带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呸”了一声道:“晦气,老子还没爽完呢,这娃娃咋就断了气...” 卖糖人心一凉,果然...他的摇钱树! ... 所以自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找漂亮的女娃娃下手了,一旦被人看中掳走,他还拿什么挣银子。 “畜生!你会有报应的!”杨琮骂道,朝卖糖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小兔崽子!”卖糖人慢慢地将脸上的唾沫擦掉,眼冒火光地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木棍朝着他的双脚就是一阵狂打... 打得手累了,也出了一身汗。往杨琮的嘴里喂了点安眠的药粉,卖糖人拿起一把匕首,捏住四肢无力的杨琮的下巴,就要探手进去将他的舌头扯出来割掉。 这可是那位知府大人特意嘱咐的,要让这些“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千万不能牵连到他。 “不要...”杨琮有气无力地道,他不要被割掉舌头,若真连舌头也被割掉,那他就真的无法逃出生天,无法回到阿爹阿娘身边了! “轮不到你说不要!”卖糖人恶狠狠地道,手指已经碰到了杨琮的舌头。 不要说咬他的手指,连咬舌自尽都办不到的杨琮绝望地闭上了眼。 第189章 拯救 “接下来呢?”池净轻声问道,是什么让卖糖人最后改变了决定,没有割掉他的舌头? “接下来...”小洋葱笑了笑,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当时的机智。 “不要割掉、割掉我舌头...我可以、可以帮你!” 那天,本来因药粉的关系他已经有些大舌头,但眼见到了最后关头他仍没有放弃,放手一博大喊道。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卖糖人停了下来,手指还拉着他的舌头,毫不在意手指上沾上了他的口水。 “算、算、算账!”他喊完这句话就慢慢地睡了过去,但他残存的意识仍告诉了他,那卖糖人犹豫了! 只要犹豫,便有机可趁! 果然,再次醒过来时,卖糖人好整以暇地蹲在自己旁边,而自己的舌头——还完好无缺地呆在口腔里! 虽然他的处境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但他的心底里仍是很快地掠过一丝狂喜。他并没有将这丝狂喜表现出来,只是神情倨傲地看了卖糖人一眼。 卖糖人见状更是拧紧了眉,这种神情他见过,他们村里那些识得几个大字的读书人就是常年挂着这样的脸,在那些读书人面前他总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窘迫寒酸。 “你这小子,会算术?”卖糖人道,他卖糖人只是个幌子,游手好闲大半生,并没有做过什么正当生意的他,如果真做好了打算要跟那头目合作的话... 说是说好了三七分账,但分账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是数目多起来的话,很容易算混的... “会,邻居的大叔教过我。”杨琮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只是垂下来看着自己双腿的眼里饱含着浓浓的嘲讽。 “你没有骗我?”卖糖人虽然已经信了六七分,但狡猾的天性让他没有放下警惕来。他得好好思量思量,这少年会是自己身边养的一条狗,还是会是一条狼。 “我骗你做什么?我现在这样,除了帮你算账以混口饱饭吃,你觉得我还会有其他的去处么?”杨琮抬起头来怒目地瞪着卖糖人。 卖糖人“嘿嘿”地笑了声,他说的也是,如今的他可是插翅难飞,还能搞什么花样? 从此,杨琮便留在卖糖人身边,卖糖人叫唤他“小洋葱”,白天乞讨,晚上帮他算账... 直到有一天。 ... “怪可怜的娃娃。” 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本俯趴在木板上闭目的小洋葱闻言立即睁大那双与世无争的眼睛——他知道怎样才能博取路人最大的同情。 他知道任何一个路人都首先会注意到他那因年岁渐长而越发俊秀的脸,接下来才会留意到他惨不忍睹的下半身。他状似天真好奇地眨了眨眼,眼里没有苦楚和哀求,却更令人心里一疼。 “大叔,看这天要下雨了,你要是不想淋雨的话还是得继续赶路呢。”他好心地劝道,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眼前的破碗里空无一物。 “嘿。”楚家一听乐了,这小乞儿,自己都走不动了,还关心路过的行人会不会淋雨。 乐了之后心中一暖,也不赶路了,就地盘起两条腿坐在这残废的小乞儿身边,将手中刚买不久的热腾腾的大饼一点一点地撕碎,喂到小乞儿口中。 小乞儿的双手是健全的,但因为常年以手代脚,一双手上的皮肤变得比脚还要粗糙,布满了茧子和厚厚的污垢。楚家是一个感受到别人善意后会百倍奉还的人,因此并不介意喂他吃食。 当然后来他知道了,这小乞儿哪是真心关心他这个路人,他那看似有意的关怀,只不过是引起路人同情和怜惜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谢谢楚叔叔。”边吃边交谈了寥寥数语,直到把那大饼吃光,这回小洋葱的道谢倒是带了几分真诚。 这两年来同情他的路人如这位大叔不泛其数,他初时也动过求救的念头。只是人的天性冷漠,每每当他借着他们喂食自己或递食物给自己的时机,道出自己其实被人掌控监视着并希望得到拯救之时,回应他的通常是一声爱莫能助的叹息。 暗地里监视着的那些人也很警惕,若那些人与自己交谈的话超过十句左右,他们会站出来恶狠狠地威胁恐吓对方,而他则会很快被强制带走换到下一个乞讨点。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也曾有人应承过帮他向他的家人递个信儿,但递了又如何?他们每天乞讨的地点根本不一样,那卖糖人精得似鬼,怎会任人轻易抓住把柄? 如今他若是告诉这楚叔叔,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罢了。 ... 两年了,自己仍没有逃出去。 小洋葱如是想着,心中便有些心灰意冷,放弃了向楚家求救的念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何苦再垂死挣扎? 也是天意如此,本应离开的楚家在站起身后天上便下起了雨,他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等雨停。 既然是天意,小洋葱咬了咬唇,抓紧机会低低地说道:“楚叔叔,我是被人拐骗弄残至此,求楚叔叔帮我!” 拐骗弄残至此...楚家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眼里冒出了两束熊熊火光。 小洋葱今生今世都会记得那一幕。 楚家先是将他背了起来,要直接将他带走,那背地里监视着这一切的人当然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他又将小洋葱轻轻放下,用力一挥拳,两个体形比楚家壮好几倍的汉子便流着鼻血倒了下去。 小洋葱心里一喜。他趴在那张趴了两年的小小木板上,吃力地仰起脖子,在那场倾盆大雨里,将楚家的每个动作熟记于心。 楚家虽然看起来瘦弱,却是个不折不扣铁骨铮铮的汉子。因为一直以来抬棺练就了不弱的力气,应付起两名彪形大汉来正是绰绰有余。 他将那二人打倒下之后,盛怒之下本欲折断那二人的手与脚,但没曾想那二人倒下后燃起了信号弹,他不得不赶紧背着小洋葱奔离那地。 这一背便直直将小洋葱背回了家。 楚家本以为小洋葱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会如释重负,会忘掉一切重新再来。但小洋葱只是远远地看了看自个儿的阿爹阿娘,在看到阿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走出屋外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那天,他默默地流了很久的泪,最后毅然决定跟着楚家回北县。 第190章 冷漠 楚家是个好人。 但卖糖人因与宁县知府的人勾结上,势力越来越大,“买卖”越做越大。同样的,被弄残弄死的无辜孩子们也越来越多。 官商素来勾结,所以他并不敢贸然报官。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把小洋葱藏起来,再在小洋葱的指示下,一次又一次前往宁县与圆县等地将那些落入卖糖人魔手中的少年们救出来藏好。 除了救小洋葱那次,以后的每一次行动楚家都小心翼翼,谨慎地换上黑衣还以黑布蒙着脸,所以宁县知府的人根本不知道将他的摇钱树一棵棵拔走的,竟是北县中一位小小抬棺匠。 “大家都不愿意回家吗?”玉瓶听到这里,再次提出疑问。 小洋葱是因为近乡情怯,并自觉爹娘已经有了阿弟后不再需要自己,他自己也不想出现拖累爹娘,才没有选择回到家中。可其他人呢?难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难道他们的父母也都已经生下了弟弟或妹妹? “不是。”这回开口应她话的是楚家。他伸直了手指着一个有些痴痴傻傻地望着天上发呆,但同样生得俊秀的小少年,“他叫小兔子,今年也是十三岁,我是在上月将他救回来的。” “救回来后,他说他想回家,他只想回家,我便将他送回了家。” “他的爹娘应了门,开了门后看到了这样的小兔子。” 池净等人看了过去,那小兔子比小洋葱更惨,不但双脚都被反折断了,连双手也被折断至背后,除了那张清秀的脸,小兔子全身上下都是污垢与跳蚤,散发着熏人的尿骚味。 楚家轻叹口气,走至小兔子身边,熟练地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小兔子胸前一根根瘦得清晰可见的肋骨露了出来,还有无数处被不知名虫子咬出来的红疮。 楚家在每个孩子身下的木板上置入了四对木制小圆轮,拖着小兔子往其中一间房子走去,很快便替小兔子换了套别的衣服再出来。 小兔子歪着嘴笑着,口水流到那发旧发黄的上衣上,楚家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了擦。 玉瓶再次掉下眼泪来,虎牙与小狼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何必方脸上有些冷漠,他别过头去——垂在身侧紧紧攥紧的拳头上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石苍术脸寒如霜紧紧抿着唇,眉头早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呼吸因竭力压抑着满腔怒火而有些重。 相对而言,唯有池净则是真的冷静,她不起波澜,面无表情,冷静得完全不像石苍术所认识的那个小师妹。 一个年方五岁便可为天下苍生而舍命不顾的小姑娘,是什么改变了她? 这些年来他见过的人间悲剧也不少,因此他深知除了内心奸恶十恶不赦的人外,只有当一个人自身的遭遇比别人凄惨时,见到别人的悲惨遭遇才能无动于衷。 他对池净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眼。 ... 那对父母拒绝承认眼前手脚皆断并永远不可能痊愈的小兔子是他们的儿子,哪怕他的脸与他的父亲长相如此酷似。 楚家真的不能理解小兔子的爹娘。日夜以泪洗脸的,心心念念的儿子如今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抱着他痛哭出声,反而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只剩下伤人的冷漠。 哪怕他们解释一句,是因为家境贫寒,养不起一个...一个废人,因此不愿意被小兔子拖累,也远比拒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儿子来得让人心寒! 小兔子当场便痛哭出声,而他没有多说什么,只上前默默地将小兔子背起。转身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了小兔子的娘眼里那无法掩饰的痛楚与不悔。 是的,不悔。 但若真要比起惨来,其实小兔子也算不得什么。坐在小兔子边上的小河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本来断的只是双腿,他的手是因为拖住自个儿娘亲的大腿不愿离开,被他娘亲用粗大的木棍狠狠打断的。 也有碍于面子被父母接回家中的孩子。不到一月,他再次前往探望之时却发现那孩子日夜遭受着爹娘的白眼与嫌弃,极度绝望之下,寻了个机会吞了他娘亲有意无意放在床边的老鼠药命丧九泉。 也不是完全没有不遭爹娘嫌弃的。就拿十四岁的小马来说吧,他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温暖家中,终于回到了爹娘身边。只是,看着那日夜愧疚难安几乎哭瞎了眼的爹娘,再看看家中为了给自己治病变得一贫如洗。 最后,他一头撞死在床边的墙上,不再拖累苦命的爹娘。 池净静静地将这一切听完,依然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怒来。坎坷么?或许吧。其实她之所以这般无动于衷,是因为她想起了她曾经失去的双手与眼球。 她,也曾是一位残疾人,废人。 ... 玉瓶与何必方等人已经自发上前查看每位少年的情况,该用药的用药,该喂食的喂食。 楚家边对她们细细解释着每个人的现状,如今剩余的孩子有五十来个,都是被爹娘拒之门外,有家亦无家的孩子。那场水灾来得突然,但他租下的这个大杂院因为位置处于宁县与北县交界高处,所以水并没有漫至此处。 然而这场水将他与孩子们分隔两地,在那倾盆大雨的几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孩子们。 水一退,他就回到了大杂院,看着活活饿死的几个孩子,还有因为喝了不洁的水而丧命的孩子,心痛不已。 一直以来,他每日里只啃几个馒头,抬棺所得来的银两全数倒贴进去给他们买吃的喝的,但他实在是买不起药了...于是他只好去盗墓,用从死人那里盗取来的财物以换取汤药。 盗墓可是会遭天谴的事儿,他知道。挖人坟,断子孙。 可是,看到这些几岁至十几岁不等的孩子们对着他露出感激的笑,他忽然觉得...似乎断子绝孙也没那么可怕。 “师兄。”池净与石苍术并没有上前,她知道师兄与自己一样,怕看到那些孩子们身上的伤口,指不定会失去自制力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来。 “嗯,小师妹。”石苍术木然地应了一声。 “你杀过人吗?”池净也有些木然。 “杀过的。”自古哪位帝王不是满手血腥,他本想对小师妹隐瞒自己暴戾的一面,但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聪慧如小师妹,又怎会不知。 “那你觉得,怎样去杀一个人,才解心头之恨呢?”池净问道,那模样像在与石苍术讨论着哪家的豆腐比较好吃。 “凌迟处死。”千刀万剐,用薄刃一片一片地将那人身上的肉割下来,割满三千刀后方才允许其断气。 “好。”池净低下头,不让石苍术看见她一双入魔般嗜血的眸子。 真希望能有比凌迟处死更狠的极刑。 第191章 不救 可是,凌迟处死也不能弥补那些伤害啊,也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啊。孩子们固然可怜,但比起去抚慰这些孩子们受创的身体与心灵,还不如想着如何去铲除这些人渣败类来得实在。 早一日将这些毒瘤连根拔除,那些未遇害的孩子们便多一分安全,这才是重中之重。 就抓来当众凌迟吧?池净想着,杀鸡儆猴才是最有效的。另外,让百姓们都有忧患意识,懂得防人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让本来冷静得接近冷漠的池净脸倏忽一变。 当年...承宗会不会也是这样?在她低头看手机的那一分钟里,这样被人捂住口鼻抱走,迅速地上了在一旁接应的车。再扔到不见天日的小屋里,打断手与脚,却不给他治,任由伤口溃烂,化为脓疮,再自行结疤,骇人而丑陋。 毕竟伤口越是可怖,流的脓越多,越好赚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姐姐,殊不知连姐姐也被人捉走。待那些人渣发现他价值已经被利用光了,或终于发现他身患重疾,也绝不可能会送到医院,他们会直接将他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所以承宗还有可能是活活饿死,或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被蛇咬死... 好恨,她好恨。承宗...承宗啊... 一丝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池净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处,然而她根本阻止不了,只能任由这丝疼痛慢慢扩大,在心里扯撕出一个大洞,渗出血来。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晃。 “小师妹?”石苍术担心地扶住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 她勉强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煞白着脸朝那些孩子们望过去——他们都正是承宗失踪那时的年纪,身高,身材。 池净此刻的眼里,小洋葱是承宗,小兔子也是承宗。 每一个手脚变形扭曲,身上布满脓疮,蓬头垢面的孩子,都是承宗。 ...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本以为这颗心已经麻木不仁,没想到竟还没有。 “石头师兄。”她伸出手来抹了抹那滴泪,将那滴泪揉碎在自己的指尖,垂眸轻轻唤道。 “小师妹?”石苍术暗松了口气,仍不掩担忧地问道。每次这小丫头唤自己“石头师兄”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有所求就好,有所求就好,千万不要什么事都自个儿憋在心里。 “我想做一件事,帮我测个字可好?”池净道。虽是有所求,但她却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她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起字来。 当局者迷,局外者清。正如大部分医者能医人而不能自医一样,测字也是自己无法测的,自己看自己的字只会一味往吉的方面去看,而潜意识中逃避那些凶的结果。 这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于事无补。 “你...”石苍术看着地上的字,张口欲言,但不知从何说起,只臭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小师妹真狡猾。她知道师门有不允在占卜之事上撒谎的门规,也知道他看了她写的字便无法拒绝帮她,更知道他从小在相字这一块颇有天份,如今更有不低的造诣。 “石头师兄,有话直说,不必顾虑。你应该知道你瞒不了我。”池净道。在东离的皇宫内恢复记忆后,她终于明白自己到了现代后为何轻易受爸爸的影响,对这些易学文化兴趣极深,原来她本就接触过。 石苍术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方才苦笑道:“小师妹,你既已打定主意,又为何让我测此字?” “石头师兄,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从你这里汲取勇气。”池净道,想要听他的看法,因此仍坚持让他解此字。 令人头疼的小师妹。 石苍术无奈,蹲了下来,取过另一根棍子指着地上的字,一一道来。 ... 反旁无一好,十之十有灾,而池净写的是一个“救”字,恰恰是属于反旁。 先从字体看起。她写的“救”字初看龙飞凤舞,细看会发现,每一笔一画经由木棍划在地上,皆在地上的泥土中划出深深的划痕,可见其内心之坚定不移。 字的笔画写得越深,代表写字的为人越有主见,越有毅力,越不会轻易被打动或变卦。 因此他会说她已打定了主意,她是一定会去做这件事的。人很多时候之所以在做一件事前求测,并不是真的想听取其他人的意见,相反,他们只是想得到一些勇气,让自己更坚定,更无怨无悔地去做这件事。 一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救”,由“求”与“攵”组成,因此此字本身便包含着被困,以及伸手援助使被困的人脱离危险或摆脱困境的意思。但不管是被困,还是去解救被困的,这个字一旦出现,那只能说明发生了灾祸。 先从字形来看,池净写的“求”字,因她个人书写习惯使然,“求”中间的十字下并无踢脚的那一点钩,是以它看起来就像被捆绑在十字刑架上的人,十字刑架两旁的两点笔画写起来像一双想要一冲上天的翅膀。但被捆绑在刑架上,如何挣脱桎梏,一飞冲天? 因此她所要去做的这件事并不被人所认同,即使她的本意是好的,最后也会受尽千夫所指。如果真的不管不顾去做了,所引发的后果也是灾难重重,想要突出重围,根本不可能。 而“求”字右上方的那一点又过于用力,比其他笔画要深的同时,更像有一把斧头破空而至正中头颅——每个字都可单独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分别对应着人体的头部,身躯,脚部三个部分,因为此乃血光之兆,此灾绝大可能会应在头部。 而此“攵”还与“父”有关,因“攵”似父非父,所以并不是亲生父亲,而是养父或师父。所以小师妹要去做的这件事,肯定是对师父曾经的教诲有所忤逆的。 而“攵”是“文”字的反旁,既然反“文”,那便是崇尚“武”。既是“武”,那这件事便是需要动手去做,而不是用语言去规劝,去说服对方。而“攵”字也有反动之意,反动即暴乱... 越是往深处剖析此字,石苍术越是胆战心惊,才解了一半,他便停了下来,皱眉道:“小师妹,不要。” 不管她想要救的是谁,他都劝她不要,不要救。 第192章 外应 测字的方法有许多种。 常见的无非是“谐音法”、“字义法”、“拆字法”、“添字法”、“方位法”、“五行八卦测法”、“象形法”、“六神法”等等。 俗话说,字里自有乾坤。相字术看似简单,但要算到精确却是难之又难也,必要时,需结合所有方法去解说一个字,才能权衡出真正的利弊。石苍术用的正是其中的“拆字法”与“象形法”、“字义法”,还没用上他最擅长的“五行八卦法”与“方位法”、“六神法”,他已经得出了结果。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救”字所在的泥土颜色——红色。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池净好选不选,选了一块红泥土写字。石苍术用棍子捅了捅那一块红泥附近的泥土,下面全是正常的黄土。她要是在黄土上写字多好? 就那么一小块红泥土,还被她随手一戳,戳中了... 相字术中,真正会影响结果好坏的,其实是“外应”。因此“外应”是需要首先考虑的东西。有一种夸张的说法是,求测者的命运是掌握在有真正实力的术士手中,尤其测字,因为你的写出的字便是你的命运。 那么,何为“外应”?外应分为两种,天时与地利。 例如,若求测者写的字中含有“日”字,有阳光,白天之意,但求测时间却是在晚上。那么术士则会告诉求测者,求测之事不妥,因晚上无阳光,所求之事费力却徒劳无功,时运不济也。同样,“月”字写于白天也是失时之象。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日蚀之时写“日”,月蚀之时写“月”,亦为不吉。 此乃“天时”。 ... 至于“地利”,情况复杂得多,多变得多,没有准则。 当年,他们的师父曾带着一众师兄弟等人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教他们学相字术。当时有两人路过师父的测字摊,见上面写着“无所不能相字大仙”,面露好奇,特停下来让师父测一字。 毕竟从古至今,没见过有相字师傅能高傲至此,自称“无所不能”。 原来,这二人都是准备前往衙门打官司的人,要测的正是官司结果。但可惜的是二人同样也不识字,他们师父特命二人随手说出一字,以字为卦测其吉凶。 第一个人说了个“鱼”字。师父道:“你尽管放心去便是,此仗必胜无疑。” 第二个人见状,也说了个“鱼”字。师父道:“你的“鱼”活不下去,必败。你好好准备下将妻儿安排妥善,迎牢狱之灾吧。” 怎么同时说的都是“鱼”字,却一吉一凶?二人失望至极,只当自己遇上了神棍骗子,挥袖而去。 没曾想,衙官判决结果下来,结果与师父所言一样,无半点分差。一人胜,一人败。 大师兄当时问道:“师父,他们二人说的都是同一字,为何却有不同结果?” 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 见众徒皆心领神会,若有所思,师父又得意地道:“哼,我还没说他会将牢底坐穿,坐到老坐到死呢!敢质疑无所不能的本相字大师!” ... 师父总是没一刻正经的。石苍术因回忆脸上线条柔和下来,但又看到池净的“救”下的红泥,一张脸又冷硬了起来,臭得不能再臭。 臭丫头,让你在红泥上写字!红者,血也。不管什么字,断不能用血写出,或写于红纸之上,或用红墨写之。只因红色本就是代表着流血代表着血光之灾,在相字术中尤甚。 她这根本是冒着用自己的命的风险去救别人的命,他绝不赞同! 可是,他不赞同又能如何?看着池净坚定的眼眸,他泄气地别过了脸,闷闷不乐。 “石头师兄,我一定会小心的。而且,我之所以告诉你我要救人,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池净道,又将视线转回那群孩子们的方向。 说也奇怪,自从她下了这个决定后,心里的疼痛不再,似乎承宗也在支持着她将要做的事情。 “帮你?帮你什么?”石苍术道,又觉得不该先问这个,“不对,你要救的到底是谁?” 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 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 师父道:“这便是我要你们领会的外应。第一个人说出“鱼”字时,他的身后刚好有人挑着一担水路过,鱼遇水,活也。然,第二个人说出“鱼”时,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却是一个挑着锅的人。试问,鱼遇上了锅,还有活路吗?” 那个挑着一担水的人早已经远远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经过的, 第193章 治脚 “姑娘要做什么?”玉瓶等人帮所有孩子们洗干净了身子,在其中一间屋子前排队守候着。 池净在屋子内,与石苍术在说着些什么,只见石苍术的脸越来越铁青。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跳,好像要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何必方道,不停地按压着自己的眼皮,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现在是两只眼一起跳啊。 他突然很惶恐啊。 “我的眼皮没有跳,但是...”楚家听见了也走了过来喃喃道,“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紧张。” “姑娘是要给他们治腿。”虎牙笑眯眯地道,她早就不把池净称为“姐姐”了,而是跟着大家喊声姑娘,反正姑娘是独一无二的。 “对,治腿。”小狼也跟着自己的姐姐这样说,姑娘很厉害的。 “治腿。”明儿道。 治腿?这些弯弯曲曲的双腿都已经坏死了,除非砍了再长出一双新的腿来,但这就算大罗金仙来也办不到啊。 “怎么可能,孩子们的腿...”玉瓶正要说不可能,却突然噤声。 她想起一件事来。以墨当初断掉的手筋脚筋... 这么说孩子们的脚有救!玉瓶神色一喜,但又急急掩下,姑娘从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太多秘密,她不能声张,绝不能声张。 尤其在当今如此的乱世中,能身怀此等绝世医术,绝不是什么好事——玉瓶心下一凛,明白了姑娘为何事事保密,甚至最亲近的自己都没有透露过。 ... “不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能救,不要救,不救!”石苍术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相字的功力继承了师父的六成,虽测的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但也从未出错。 池净告诉他,她有办法救孩子们的脚。但需要他帮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要让任何陌生人靠近这些,否则一切前功尽弃,甚至祸及自己。 “石头师兄...”池净想继续说服他。 “小师妹,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此等绝技传了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功名利禄吗?不,奇门山的弟子将这些世俗之物看得很淡,他们更看重的是后果。 一旦此间天下发现有如此神医存在,可活死人肉白骨,那么小师妹便从此不得安生,无处可逃。她会被全天下人疯狂地追逐,卷入各种各样的纷争,至死方休。 “可是你要让我见死不救吗?师兄!”她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 “反正他们已经这样了...”石苍术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惭地别过脸去,没有看那些神色凄凄的孩子们。他们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都是命啊!既然不是小师妹害的,那为什么要小师妹去补偿? “师兄...”池净当然知道这块石头心中所想,不由得轻叹。奇门山弟子素来嫉恶如仇,师兄为了她,也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小师妹,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去管他们。我可以拿出很多很多银子,将他们养得白白胖胖,安稳度过余生。”石苍术也急红了眼,他知道师父传授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给小师妹,他也从不觉得师父偏心。 但如果这些东西会让小师妹增加无数危险,那他觉得师父根本是害了小师妹。 养他们一辈子的银两她也有啊,可是...池净看着他们,总会想起孤零零的承宗,总会自动将承宗的脸套到他们身上,心里生疼。 重生归来至今,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池承宗,甚至连曾经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的天下苍生与师门都被她抛之脑后,承宗是她永远放不下的愧疚。 只有治好他们,她的愧疚才会再减轻一些。 人活着,不就只求问心无愧么。“师兄,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救呢?你帮是不帮?” 这姑娘真是不听劝啊!比自己更像块石头!石苍术挫败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最后孬种地咕哝一声:“...帮。” “噗嗤。”池净笑出声来。 ... 找来了几十块白布与几十把匕首,再煮了一锅麻沸散——名医在她给的药方子上加了两味中药,虽然仍只是用在兔子身上,但她却毫无畏惧地用在人身上。 反正这脚本来就不能用了,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止住血,医不好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她,太擅长止血了。 池净将排在最前面的一位药力已经发作的少年推进屋子里,吩咐下一位在半个时辰后也服下一碗麻沸散。她对石苍术玉瓶等人郑重地道:“现在开始,记得,不要让任何陌生人靠近这里,也不要让这里任何人离开。” 众人亦郑重应是。姑娘说过,她所用的办法不能让任何人窥视到,否则会被反噬,危及自身。 反噬什么的他们一知半解,但危及自身这四个字却是真真切切听懂了。 楚家干脆对天伸出手掌来:“我楚家在此对天发誓,哪怕拼了我自己的命,也会完成姑娘所嘱咐之事,护姑娘周全。如有违背,必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嗯。”池净没有半点阻止他起毒誓的意思,只在他起完誓后在心内暗道:果然是这样的台词。 石苍术冷着一张脸守在门前,背对着门,双眼锐利如鹰般盯着大杂院院门,他就不信会有一只苍蝇能飞得进来! ... “小洋葱,你怕不怕?” 屋内,池净问小洋葱。此时小洋葱仍在那块狭窄的木板上,只不过楚家将他趴着的身姿换成了躺着。 “...怕。”所有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位姑娘要给自己治脚,大家都担心这姑娘会不会是坏人,都踌躇着不敢上前。最后,是他看见了楚叔叔眼里的疼与期盼,才排到了第一个。 他即使没有学过医术,但也知道这样的脚是不可能会好的。然而他相信楚叔叔,楚叔叔的朋友一定不会害他们,这位姑娘极有可能只是帮他们把变形的脚给扭正过来,让他们的脚好看些,不再那么吓人罢了。 可是他也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他害怕会不会再次醒来后,不但双脚没有变化,连双手都失去了?还有舌头,当年他没有被割掉舌头,后来还让卖糖人彻底信任自己,留下了所有人的舌头。 会不会再次醒来后,他们的舌头也没有了? 他已经两年多不敢睡得太沉了...小洋葱想着,感觉自己眼皮有点沉,心里一阵心慌,朝前方挥了挥手。 有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他,那手的主人轻轻地问他:“如果你的脚能好起来,那你想做些什么?” 小洋葱漆黑的世界里亮起了一束光,那是一束散发着淡黄与柔和的光芒,而他的阿爹阿娘抱着阿弟在这令人心里一暖的光芒中温柔地笑着。 他闭上眼睛,嘴角也荡漾开一束温柔的笑来:“...我,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养阿爹阿娘阿弟,养一辈子...” 他远远地看过一眼阿弟,那小嘴巴小眼睛很是可爱,长得跟自己有几分肖像。只是,他不会选择回去与他们一同生活了...因为他已经过着老鼠般的生活太久,太久了... 令人生厌终日躲躲藏藏不敢见青天的老鼠又怎么能融入人的生活里呢? 他是小洋葱,已经不是那个杨琮了。 第194章 奇迹 池净手一顿。 曾经她也无数次想过,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会选择做些什么? 当时她也是想也不想便这般答复自己:她想要用尽一切方法护爸爸妈妈周全,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让爸爸妈妈和承宗衣食无忧。 只要想到她们会如自己幻想般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她哪怕是再委屈,吃再多苦,也甘之如饴。因此她相信,小洋葱此时的话必定是发自肺腑的。 小洋葱沉沉睡去。她拔了拔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将脸上五官盖了大半的头发,露出头发下清秀的脸与微微上扬的嘴角来。小洋葱嘴角天生上扬,拥有这样的嘴形,人生是属于苦尽甘来的。 “你会如愿的。”池净在他耳边呢喃道,看到小洋葱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似是已经沉浸于美梦中。 池净坐在他身旁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完全睡熟了,麻沸散已经发挥。现在,就算是她将他全身切开,他也会毫无所觉。 咬了咬唇,她攥紧了双拳,定定地再看小洋葱一眼。她得先把他的脚掰直,而这个残忍的动作,与当初那些拐骗他的人做的事没有差别。 这些孩子们就像是被撕裂的布偶,她想要将他们缝补好,然而每一次缝补的穿刺,他们都会再次遭遇当初被撕裂的巨痛。 不能再心软了,下一个孩子还在门外等着。咬紧了牙关,手上一使力,“咯嗒”一声,腿骨被她掰直了,但也如她所料再次断掉了,甚至骨头从里往外刺了出来。 承宗...你那时所遭遇的,也是这么痛吗?她忍住眼泪,强迫着自己往小洋葱看去。 没有痛呼声,池净发现沉睡中的小洋葱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并没有如她想象般痛醒过来。太好了,名大哥的麻沸散真的成功了。 她欣慰地微微闭了闭眼,轻轻吐了一口气。 从一旁放着的数十把匕首中拿起其中一把,寒光一闪,她不再犹豫,动作利落地割开了小洋葱的裤子,割开了他变形的腿骨附近的皮肉。 血喷涌了出来,但她没有忙着止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下已经有些萎缩的腿。 专注得就像现代里那些手术室中的医生一样。 ... 小洋葱已经进去很久了。 楚家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他按池净吩咐那般端来第二碗麻沸散,准备给排在第二位的小河喝下。 “楚叔叔...洋葱哥哥会不会死?”小河问道,懂事地接过那碗黑乌乌的汤药大口大口喝下,只是眼里闪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一点也不怕喝药,可是他怕死。 “不会的,小洋葱很快就会出来了。”楚家安抚道,他的想法跟小洋葱一样,认为池姑娘只是将孩子们的腿弄直,让他们能平躺在床上,下半生不至于连睡都睡不好罢了。 即使这样,也已经是大功德一件了。 看到孩子们害怕的眼睛他也不忍心,可是想到沈大哥与沈大嫂的大宝,他又莫名地觉得池姑娘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姑娘不会让大家死的,姑娘很厉害的。”虎牙笑着道,小小的尖尖的虎牙自带的魅力居然抚平了大家心头的恐惧。 “虎牙姐姐,那你说下姑娘是怎么厉害的。”另一个比小河年龄更小些的小男孩好奇地道,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那时候,我弟弟小狼,小狼你过来。”虎牙拉过小狼,以小狼为例开始讲起姑娘的厉害的地方来。 “哦。”姐姐又要夸一遍姑娘了,小狼配合地举起双手大拇指来。 “姑娘只在小狼的手旁边点了些烟哦,小狼就一下子全好了!”虎牙浮夸地道,其实也不是啦,小狼后来还休养了几天,才恢复了元气。 “好厉害啊...不过,还是没有楚叔叔厉害。”小河闻言,那抹恐惧轻易被崇拜替代,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贪新忘旧”,会伤了楚家的心,所以后面还要再顺道夸一夸楚叔叔。 对他们来说,楚叔叔才是真正的英雄。 “怎么会,姑娘比楚叔叔厉害!”虎牙有些小不满。楚叔叔随便就被人家砸破了头,还是姑娘救回来的,姑娘才厉害! “楚叔叔厉害!”小河叫嚷道。 “楚叔叔厉害!”小河旁边的小男孩也跟着叫道。 “楚叔叔厉害!”更多的少年们跟着喊道。 “你们,你们...”虎牙眼红了,但自己小小的声音又比不上他们一群人的叫嚷... “姑娘厉害。”明儿挤开小狼,凑到虎牙身旁,一本正经地对虎牙道。 “嗯,姑娘厉害!”虎牙泪中带笑,明儿真好,比自己亲弟弟还好。输人不输阵,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有陪着她一起呛回去,她这么想着便瞪了小狼一眼。 小狼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满地瞪了明儿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 ...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耐的声音,大家守住的门里出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人。 “把他移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大家都不要过去吵他,等他醒过来就喂他吃些东西,吃完东西后再喂麻沸散。这个麻沸散要连喂三天。还有,要赶紧熬点补气血的药,我带来的补血药丸不够了。” 池净身上的裙子染满了小洋葱的血,但她没有打算换下来,才开门就对玉瓶吩咐道。没有止痛针,只能喝麻沸散了,非常时期,不能再讲究太多了。 他们此次到大杂院早就带上了池净从官兵那里“借”来的粮食,所以不管是想喝粥还是吃饭,玉瓶都一手包办了。而何必方在方才时间里,也以最快速度去寻到县里那些将药材妥善安放的药铺,买来池净所需的没有被水泡过的药材。 几乎是开门声音一响起来,楚家的人便同时抖了一抖。是他自作主张答应池姑娘,让池姑娘替这些孩子们治腿,然而此时他才发现,最害怕后果的人其实也是他。 他真怕他的一时糊涂,会害了孩子们。 在看到木板上的小洋葱时,他极力压制住自己上前探他鼻息的冲动,只草草地扫过去一眼,发现小洋葱两条腿用白布包得严密,白布下渗着血迹。 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瞠大了双眼,小洋葱的双腿真的直了!这是奇迹!奇迹啊! 而石苍术却是紧紧地拧起了眉。 第195章 阴影 此时,小河的药效也开始发作了。而在他的身后,是受打击太大从而痴痴傻傻的小兔子。 于是很快,小河也被池净推进了屋内,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门外一片鸦雀无声。 “虎牙姐姐,我说错了,其实...”那名比小河年龄小一些的小男孩有些脸红地开口道,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其实池姑娘和楚叔叔一样厉害。”何必方蹲了下来,揉了揉那小男孩的头。 “嗯,池姑娘和楚叔叔一样厉害。”虎牙喜滋滋地道,姑娘能把其他大夫办不到的事情都办到,可厉害了! “一样...”小狼正要跟着重复一遍,一个声音抢在他前头。 “一样厉害!”明儿道,邀功似地朝虎牙笑了笑。 “嗯!”虎牙没看小狼,也回给明儿一个更灿烂的笑。 小狼见状撇了撇嘴,姐姐都没以前那么疼他了。 小洋葱被移到了另一间屋内,孩子们也确是听话,并没有过去吵他,甚至都不自觉地沉默下来,不发一言。这些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别人一辈子都未必经历过的苦楚,个个心思极为敏感,极会察言悦色。 玉瓶与何必方也开始忙里忙外,玉瓶煮饭,何必方熬药,合作无间。而楚家则陪着孩子们,石苍术继续守着屋子的门,一边留意着大杂院的院门。 小师妹果真把他们的脚掰直了... 石苍术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所想,以为池净只是将他们的脚掰直。他心头环绕着浓浓的担忧,以他所了解的小师妹,若只是为了将孩子们的脚弄直回来,绝不会大费周章地将他们的脚再次弄断,让他们再受第二次伤害。 ... 师父精通的乃无行之术,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虽然也可谓登峰造极,但真要做到活死人肉白骨,那几乎是不可能。那么小师妹难道在这些年里有了什么奇遇,否则她是怎么令孩子们的脚骨恢复正常呢? 以后这些孩子们应该可以拄着手杖行走吧,即使这样也已经是奇迹现世,是极大的恩典了。想要健步如飞,完好如初那根本是完全不可能了,除非让神仙出手,得叫神迹!做人要知足!受了小师妹如此大的恩惠,可不能再忘恩负义地将小师妹的事说出来,否则他必让他们的脚再断一回! 石苍术森冷的眸子扫过眼前的人,好几个少年被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戾气吓了一吓,纷纷缩成了一团。楚家也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 只一眼,他便知道这名男子心中所想。 池姑娘...非池中之物,他自然能分轻重。楚家坦然以对,就如方才对着苍天立下毒誓时一般神色,石苍术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哼,暂且信你一回,要是这些孩子们胆敢出卖小师妹,你也跑不掉! ... “小河,你的脚如果好了,你想要做些什么?” 池净将之前用来割小洋葱的腿的匕首扔至一旁,重新再拿起另一把崭新的匕首。为了预防感染,她只能分别使用这些匕首,以确保最大的安全性。 她记得这位小河,他的手是被自己母亲打断的...幸好只断了左手,常用的右手并没有被打断。 但对他而言,这断掉的左手一定比断掉的双脚要更疼吧,因为那是亲娘打的...虎毒尚且不食儿,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这样对待,如此亲娘比后娘还要恶毒,真该遭天谴。 池净觉得,小河如果能站立起来走路,一定不会选择再回那个家。 “小河的脚还能站起来吗...”小河问道,头有些昏沉沉,但却比小洋葱还要抗药。推进来好一会儿了,意识还是清醒着的。 “嗯,如果能站起来,小河想做些什么?”池净照样握着他的手,给他勇气,也给自己勇气。 毕竟掰直他们的脚所需要的勇气并不比他们多,虽然他们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哭不会叫,只有她双手沾着他们的血,无比清醒地在承受着煎熬。 “如果能站起来了...小河想回家,小河想跟娘说,小河不怪娘...”小河的笑比小洋葱的笑更飘渺,也更令池净心酸。 “...”池净猛然从匕首堆中抬头,像看鬼般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小河,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小河也不怪爹...小河想家...”小河仍在有一句没一句地碎碎念,眼皮艰难地眨了又眨。 “小河...”她心里有难言的滋味。谁说只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才是无私的,孩子对父母的爱也同样伟大!甚至更纯净不掺半点杂质,更令人动容! “小河想回家...娘...不要,不要打小河,小河会乖...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小河的呓语渐渐归于沉寂,最后陷入深度的沉睡。 “小河,你也会如愿的。”池净道,深吸一口气,对小河的下半身举起了匕首。 ... 她之所以选择在药效发作之际问他们这些问题,一是为了试探他们的意识清醒程度,二是为了更清楚地知道他们内心怨恨有多少。 有句话说,童年的伤,是内伤。童年阴影是会伴随人的一生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无忧无虑长大的人不少,但从没有受过伤害的却是不多。 每个人都有童年阴影,区别在于这种阴暗面大与小罢了。 而童年阴影当中最常见的便是家庭暴力。不少人在童年时期受影响太深,若经年累月下来,没有人听其倾诉或为之解开心结,这些人便会不知不觉滋生恶念,长大后有着同样的暴力倾向。 正如世界上十之**的连环杀人凶手,都是因为童年阴影导致。因此,池净向来最认同的一句话便是:最好的家教,是父母相爱。 说起来或许会觉得她终究无情,既然已经决定为这些命苦的孩子们治脚,却又要防着他们脚好了以后会变坏,会将自身经历过的承受过的苦难加诸于别人身上。 可她却是不得不为之。一旦发现哪个孩子的心已经变质,她并不会伤害他,她只会毫不犹豫将他推出去,拒绝救治他的腿。 心内住着恶魔却又无法掌握恶魔的人,还是不要站起来比较好。 幸好,这些孩子们在这场惨痛的灾难中,虽然痛恨着那些害他们落至如此境地的人,却仍大部分都能保留初心,保留纯良的本性。 第196章 伪装 然而,大部分却不代表全部。 这五十多个孩子,要说全部都身心健康,没有半个不变质,那是不可能的。池净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事情却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因那名心理变得阴暗狠毒的不是别人,正是看似痴痴傻傻的小兔子。 “小兔子,若是你的双腿能好起来,你想做些什么呢?”傻子是没有灵魂的,没有灵魂又怎么能与人闲话家常呢?因此池净任他在一旁被麻沸散侵蚀着小兔子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神志,只是循例将话问了一遍,本不期盼能从小兔子嘴里得到答案。 从一开始到现在,小兔子便是歪着头,傻乎乎地流着口水趴在木板上——小兔子不但双腿被废,连双手都被扭至了背后,根本无法好好躺下来。 “双腿能好起来?”讽刺而不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冷不丁地冒出来,池净停下手中忙碌的事,慢慢地转过身来注视着他。 在麻沸散作用下,小兔子的神志彻底被蚕食瓦解,与此同时,他脸上傻乎乎的表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笑。 这名十三岁的残疾少年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再也无法伪装,只能将最真实的一面呈现了出来。 在她问清楚之前,不能让他太快陷入沉睡。池净心想道,迅速地从扔在一旁的布袋上取出绿色的小瓷瓶,闪电般从小兔子鼻下一晃而过。 薄荷的气息瞬间随着小兔子的呼吸进入他的鼻内,麻沸散的功效被压了下去大半,此时的小兔子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间。 池净声音轻而软地附在他耳边道,声音轻盈如蝶:“是啊,双腿能好起来的话,你想一下,这是多开心的事情呀,你打算先做什么呢?” ...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小兔子在心中冷哼。若是脚能好起来,若是他能变回正常人...他早就设想过无数遍,因此不需要费力思索,他便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但回答之前他还有一点不满的地方。 “...双腿好了也不行...我的双手也要好起来...”总之他不允许自己身上再有半点瑕疵。 “嗯,你的双腿会好起来,双手也会好起来的...”池净诱惑道,人在身患恶疾或重病之际,对健康的渴望总是高于一切,因此这并不被她列入“贪得无厌”的范围。 小兔子如果说自己想杀光世界上所有的人,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好起来的话...”小兔子闻言,也泛起了一个笑,但这个笑不同与小洋葱的坚强与小河的心酸,这是一个残忍的笑。 “嗯,会怎么样呢?”不可操之过急。池净本来在心理学这一块也接触得不少,因此她知道欲速则不达,要耐心地慢慢地将他内心所有想法,诱哄他说出来。 “...我会先把其他人的手脚都砍下来...尤其是那个什么小洋葱的...我要先砍掉他的...看着真讨厌...”看到他们扭曲到极致的手脚他就想吐,因为那会让他像照镜子一般,那感觉太恶心。 “为什么先砍小洋葱的手脚呢?”据她所知,小洋葱可是这群孩子里的大功臣。他不但与卖糖人斗智斗勇,还能说服卖糖人将他们的舌头全部留下。 “...呵。”小兔子勾起一个开心的笑,他是真的很开心地沉浸在他那残暴的幻想里。“...我不但要砍他的手脚...还要拔掉他的舌头...” “他真的那么讨厌吗?”池净继续放轻了声音问道。 “讨厌...”似乎觉得池净一直问这个问题有些厌烦,他在梦中不耐地皱起了眉。“小洋葱...整天把自己当成我们的兄长...啰里八嗦的...” “他是关心你们呢。”池净继续道,紧紧地留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大家都是姓楚的那家伙救的...他凭什么用一种救世主的姿态对大家嘘寒问暖...虚伪的玩意...”小兔子闻言更不屑了。大家伙都是一样,断手断脚无家可归,一个德性,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那也不用砍了他的手脚,还拔了他的舌头啊。他人真的很好,大家都喜欢他,没有他,大家都逃不出来。”池净道,继续说着小洋葱的好话以刺激他。 ... “...所以...我要好好的谢谢他...就让他死第一个啊...死了才是解脱...”小兔子虽然在用潜意识与池净对话,却仍然拒绝被“小洋葱是好人”这句话洗脑。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只是,只是看不顺眼就想把对方弄死么? 这小兔子,只怕未遇上卖糖人之前本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杀了他们之后呢?”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小洋葱确实是在这一群人里最足智多谋,做人最通透的一个,相对来说英雄光芒是盛了些,招来妒忌也不足为奇。 第197章 当年 这下池净是真的怒了。 她冷眸一转,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已隐有严厉:“她以前从没见过你,你为何会想着害她?” “...”他似乎有一丝清醒,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他瑟缩了一下,微微皱起眉来,并没有说话。 不好,小兔子有些察觉了。 “...你不觉得她很无辜吗...”池净转眼立即温柔起来。 “...无辜?”小兔子果然又迷失在她有些刻意讨好,并且柔情似水的声音里。“...我也无辜啊...反正她长大以后也是要被人...嘻嘻...那还不如让我来...” “当年,你是怎么被人带走的?”其实已经不用再往下问了。这个人,本性就是坏的,不管有没有经过断臂折腿这一遭,他都不会是个好人。 但她转念一想,还是直击要害。 小兔子虽然意识模糊,但池净仍感觉得到他呼吸明显一顿,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 “...唔...”因麻沸散的作用仍在,即使小兔子呼吸急促,愤怒的情绪来得汹涌,但尽了最大的能力也只能动了动手指头,发出虚弱的半声呻吟,而非怒吼。 池净微蹩柳眉,难道他要醒?正要上前仔细察看之时,发现他呼吸又平稳下来。 “...那天...我爹上山砍柴了...我娘趁我睡着的时候...去了隔壁王叔家...”小兔子状似费力地回忆着,有些隐隐的恨。 池净傻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氛变得莫名诡异起来,本来对小兔子只有憎恨的她,此时望向小兔子的眼神里无端多了几丝同情。 ... “...我醒了过来...去王叔家找娘...”他继续道。 “...嗯...”这少年也是强,老马识途啊。 池净赞赏道,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她从放在脚边的布袋里的外层翻出一小把瓜子,捏出其中一颗,用指甲刺入瓜子壳的边缘内,用暗力一抠瓜子壳便分成了两半。 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将里头的瓜子仁取了出来,送进口中,极慢极慢地开始嚼起那颗瓜子仁来——听八卦怎能少得了零食。 “...我看到我娘光着身子跟王叔睡一张床上...”眼尖的池净发现小兔子说到“光着身子”这几个字时,神情竟似有些回味... “嗯哼。”她时不时地以鼻音回应他一两个字,表示自己在很认真地倾听着,并无任何不耐之意。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她嘴里嚼着瓜子,没法好好说话。 她要是能说话,也不怕吓醒他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拍着大腿告诉他:你误会了,你娘和你叔是清白的,他们只是在练功! “...我知道娘亲这是跟王叔通奸...于是我问王叔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就告诉我爹...”他的语气欢快起来。 好样的!好儿郎!池净剥瓜子的手速也跟着欢快了一点。 “...我爹平日里虽然寡言,只喜欢上山砍柴...”小兔子又想起自己爹来,还带着困惑,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爹那么喜欢上山砍柴。 池净闻言,激动地手一抖,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她一惊,往他看去,发现他并未被自己弄出的些微异响惊扰了思绪,这和放下心来。 小兔子,我敢跟你打赌,你爹常去的那座山柴多不多我不晓得,但狐狸一定多...还成精了的... “...但我爹要是凶起来...会把我娘和王叔一起砍死的...”他自豪地道,唇畔有着惟恐天下不乱的笑意。神思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站在王叔的床前,看着床上慌乱的不着片褛的两人,又看到王叔那解在床边的钱袋... “...我娘怕了...让王叔给我十两银子...王叔也很干脆地给了...可是我突然觉得我喊价喊低了...”该喊五十两的,毕竟人命关天,十两太便宜了... ...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贪”字轻易就能写成“贫”字。 所以接下来的故事肯定是那位隔壁的王叔发现了小兔子的贪得无厌,知道小兔子一定会一直以这事要挟自己,一次比一次狮子开大口,欲壑难填。 果然。 “...王叔不愿意给我五十两...”小兔子情绪又开始有些明显波动起来。 “嗯。”故事进入白热化阶段,池净适当地“嗯”道。 “...这时候我娘说...说我是王叔的儿子...”小兔子话里有明显的嫌恶。 “嗯。”你必须是啊! “...可是王叔不承认...他说我是赵叔的儿子...但也有可能是李叔的...”小兔子无所谓地陈述着,他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确实不是很在乎,毕竟,谁有银子谁当他爹也行啊。 “嗯。”这位娘亲,约莫是赵钱孙李四位叔叔都集齐了吧,可惜最后被王炸了。 “...王叔说他有办法处理我...让我娘别管...呜呜呜...我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王叔带走了...”想起被抛弃那一幕,他这下才是真的悲从心来,充满苦楚地掉下眼泪来。 池净将最后一颗瓜子仁放进嘴里。 ... 故事听完了,该干点正事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只兔子呢?池净抬起皓腕以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 薄荷的气味已经彻底散去,麻沸散的药效再次取回了主导权,夺回了上风,小兔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要是不治他吧,楚家会不会觉得她歧视智障儿童?要是治吧,把他治好了,便是这里最大的隐患,包括她自己的生命也会受到莫大的威胁。 以这人的品性,不把她池净供出去卖钱才怪。所以现在是治也难,不治也难。如何是好?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的... 她缓缓地眯起美眸,那漆黑如星子的黑瞳闪过一道慧黠的光芒。再次取出薄荷气味的小瓷瓶来,这次她将瓶子放在他的鼻下许久,麻沸散强大的药力竟被这清新怡人的薄荷味给彻底驱散。 小兔子慢慢地打开茫然的眼睛,有一刹那的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殊不知,正是这如梦初醒般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他自己,真正的傻子醒来瞬间是不会对自己所处环境感到无措的。 “...唔...”不愧是戏王,他很快便装出傻愣愣的呆子模样来,对着池净一边笑,口水成串地流了下来。 池净也对他甜美地一笑,手中的匕首同时狠狠地往他腿上一扎。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大杂院的宁静,门外的数人脸色一变,石苍术站起来,转身就要破门而入。 第198章 忘忧 “我没事!师兄不要进来!”几乎是同时的,屋内传来了池净喝止的声音,虽然有些急,但听起来她在里面安然无恙。 疾如旋踵的石苍术收回了正要推开门的手,紧握成了拳。幸好不是小师妹出事...否则他要如何跟师兄们交待... 且慢...师兄们?交待? 他是不是给师兄们写过信?什么时候写的来着?他写了什么? 不对,这感觉不对! 他从不会记不起自己做过的事,哪怕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他也不会像这样毫无印象。似乎有一阵强劲的浓雾在他的脑海里阻拦着他,不让他去探测那一块被人刻意遮挡住的回忆... 是谁?是谁?是把他的记忆抹去了,还是强行修改了? 石苍术下意识地往屋内看了一眼。 不会的!下一瞬间他就在心里狠狠骂起自己来——小师妹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对他用这种下三流手段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小师妹! 小师妹要是知道自己这般看待她,她该得多伤心... 事隔多年重逢,不但不相信她,还对她的为人起了疑心!他真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 他肯定是这几天找回小师妹太开心了,所以连自己有没有写过信这件事也无法确定,犯迷糊了。今晚回去重新再写一封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重新坐回屋前的板凳上,背对着池净所在的屋子,继续专注地盯着大杂院的门。 不可胡乱猜忌,守好这里要紧! ... “吱呀...” 池净推着小兔子走了出来。与之前的小洋葱小河不一样,他们是昏迷着,四肢伸直且被裹上白布,平躺着被推了出来的。 但小兔子却是醒着被池净推了出来,除了腿上有被包扎了一处伤口外,他的手脚仍是弯曲的并没有被池净掰直。 “池姑娘...”楚家本来在那另一间屋子里照顾昏迷的小洋葱与小河,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流星般飞奔过来,却在看到小兔子没有丝毫变化的手脚后一窒。 “...我已经尽力了。”池净道,忽然觉得这句话...毫无违和感。 她脸上蒙着的面纱,就像那些手术室里的执刀医生们戴的口罩。若她此刻将面纱取下,再告诉楚家:我已经尽力了... “喔。”池姑娘毕竟是人,不是神。楚家虽心有失望,但也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所以并没有半分怨怼。但他还是想问下原因:“为什么?” “小兔子跟他们情况不一样,他的骨头有些特殊,不像其他人的还有救,我很抱歉。”池净胡乱解释道,也不管楚家听没听懂,便将小兔子推给楚家。 “不,不,没有的事...池姑娘你不用感到抱歉!”楚家闻言又是苦笑又是无措地摆手,神情尴尬。“这些孩子们并不是你的责任,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这些孩子也不是你的责任啊,你还不是放在心上了? 池净忽感自卑,看着楚家脸上收不回去的失望,又看了看那小兔子。想了又想,终是决定昧着良心发发慈悲再撒一谎:“现在没办法,不代表将来没办法,不必过于担忧。” 楚家听闻,乌黑有神的眼亮了些,连声道谢,方推着小兔子离去。 池净有些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个楚家确是个老好人,真不忍心让他知道自己拼了命却拖回来了一条白眼狼。 至于以后会不会帮小兔子再治脚?呵,以后她可没空。“下一个!” ... 他的身后传来池姑娘略带些疲惫的声音,楚家停下脚步,回眸望了过去。池净并没有往他看来,只是步履稳健地推着下一个孩子继续往屋内走去。 “小兔子,池姑娘真是个好人,对吗?”这些孩子们能遇上池姑娘,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呢。 楚家俯身下来单膝跪着与小兔子平视着,等着小兔子如往常一般,不管他说什么都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小兔子一笑,嘴角便会流下一长串透明又稀薄的唾液,他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正欲给小兔子擦拭。 咦?小兔子今日不流口水了? “小兔子,你是不是...”楚家先是呆了呆,又欣喜地捧起小兔子那张清秀白皙的脸:“池姑娘是不是把你的痴病先治好了?你现在不痴不傻了?” 小兔子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没有流口水,却也没有往常的无邪笑容。 楚家脸上的笑凝结,不由得暗骂自己才是傻子:“我真是糊涂了...池姑娘又不是天仙下凡,哪能把傻掉的人治好...” 小兔子连看也不看他半眼,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在眼前摆着。 楚家困惑地拍了拍他的脸,又唤了几声他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与其说往日那个邋遢又爱笑爱流口水的小兔子是痴傻的,倒不如说现在这个小兔子更像是傻的... 他皱眉甩了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外。他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池姑娘怎么可能把一个本来就傻的孩子变得更傻? 他不可以这样误会池姑娘的为人! ... 池净将方才用来扎小兔子的匕首扔至最远处,这才轻声对眼前躺着的孩子道:“如果,你的脚能好起来,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我想去放风筝...”那孩子向往地道,开始向池净倾诉着内心那些平日里无人在意的梦想与悲痛。 这个是正常的。池净放心了,旋即想起刚才的小兔子来。 “啊——”小兔子痛呼出声,脸上的痴傻伪装被这一刀扎到破碎得彻底。 就趁着他全身心的知觉都用来感受腿上的伤口之时,池净对上了他痛得不能再看清眼前事物的眼。 “...现在开始,你是个真正的傻子...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重复了三遍,直到小兔子眼里的一切归于平静,最后变得木然。甚至连腿上的伤口,都忘记了要疼。 池净随手撒了些药粉,替他简易地包扎起来。完毕后她退后一步打量着他,发现自己内心里竟无半点愧疚——这可真可怕。 你既然这么喜欢装傻子,那我就让你做个真正的傻子吧。忘记过去的一切受过的伤,此生再不知悲与痛,喜与怒,不会再想着去伤害别人。 忘忧,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福。 第199章 蚊子 从午时初至戌时未。 除小兔子以外,哪怕池净的效率已经很高,也只治了十个孩子。还有四十余个,最少最少也需要三天。 走出“手术室”的池净疲惫不堪,但她并没有离去,是因为她早已表态今晚要留宿大杂院,所以玉瓶等人早早便在临时搭起的床上铺好了被褥。 玉瓶等人早已吃饱离开,包括那三个跟屁虫似的小毛孩也一同离去,去为那些残废的孩子们煎药的煎药,喂饭的喂饭。石苍术一直留意着自家小师妹,看着她上一刻还强撑着疲累的神色在喝着鸡汤,喝第一口的时候已经眼皮沉了下来,喝第二口的时候已经是闭着眼睛喝的,喝第三口的时候只见她头重重地一点,眼看整个脸都要埋进碗里去—— 他忙伸手一捞,将她从鸡汤中捞起来。轻轻地将那碗还有些烫的鸡汤移开,他又好气又好笑,眼露怜惜地就这么托着她那似乎还不如自己巴掌大的脸,任她在自己手掌上睡得不省人事。 小师妹...看似精明,实则愚不可及的小师妹。 十二年前为了此间苍生宁愿舍弃自己性命,十二年后,难道又要重蹈覆辙这一切么?师父曾提过,小师妹是她族内唯一传人了,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她的族人着想啊。 这些非亲非故的人,懂不懂得感恩还是另一回事,值得吗? 莫非...石苍术沉吟着,想起小师妹提过,忘了回奇门山的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小师妹把她的族人忘了? ... 不去多想,还是等她醒来再问吧。 石苍术微叹一口气,一手仍扶托着她的脸,另一手抓起自己的衣袖当布巾,将她嘴角的油轻柔地擦干净。 擦完以后,他将她打横抱起,往那简陋的床走去。 看到这样的床,他心下又是一阵不悦。他是男人,睡哪里无所谓,可是小师妹怎么能睡在这样的床上?就算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挑剔只能将就,但连帐幔都没有,被蚊子咬醒怎么办? 他轻手蹑脚地将小师妹放至那床,替她将被子盖上。在这期间,小师妹睡得极沉,他怀疑此刻就算是有道雷劈在她耳边她也醒不过来。 他顺势坐在了床边的小矮凳上看着池净熟睡的容颜发呆。那小矮凳本是楚家特意找出来给明儿虎牙小狼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坐的,此时的石苍术高大的身躯坐在那小小的凳子上,模样极是滑稽。 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就是不想让池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在屋内昏暗跳跃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疤更添了几分狰狞。他见了都如此心疼,其他那些宠小师妹入骨的师兄们见了,岂不是要把这天下给掀翻了? 他又是叹气,只觉得对这样不懂爱惜自己的小师妹愁得不行。正要起身回去将汤喝完,一个黑色的飞影在池净的脸上方掠过。 果然有蚊子! 他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掌朝那飞影一拍,“啪”的一声,打开手心,手心里果真躺着一只血肉模糊的蚊子。 他正要处理,低头发现池净轻轻地皱了皱了眉。不妙,打蚊子的声音太响了,吵到小师妹了。可是这些蚊子又没人性,根本无法赶尽杀绝,如何是好? ... 玉萍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她的床就搭在池净的旁边,往屋子里走的时候,玉瓶从未想过自家姑娘会已经入睡,床边还倚着一个男子! 她几乎吓破了胆,暗骂自己猪脑袋!姑娘今天那么累,她不但没有好好守在姑娘身边,竟还放任姑娘与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男子共处一室! 虽然姑娘也说了,这人是姑娘幼时的玩伴。然而姑娘重情,她却不。幼时的玩伴又如何?心怀不轨的人连最亲的人都能下手,何况只是幼时的玩伴。 再说了,他那么大个子,屈膝坐在那么小的一张矮凳上,不是怪男人是什么!他还一边将头往床上的姑娘脸上凑! 难道他在对姑娘...玉瓶心一慌,不动声色地疾步朝那床走去。 她走路的声音已经尽量轻巧无音,但那男子耳力极强,本来半俯身对着姑娘的脸听到她的脚步声后,瞬间转了过来望向她。 “啊...”玉瓶低呼出声,抚着心口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了? “嘘!”石苍术将手指竖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边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抓了抓自己的脸。他的脸上有着好几个红肿的蚊子包... 这些蚊子包分布在他脸的左右侧,有的已经被他抓出一道道醒目的红痕,有的则像是刚被蚊子咬了不久。 “石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玉瓶轻步走上前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床上酣然入睡的池净,见其睡颜安详衣衫整齐,放下了一些心来。 “有蚊子...”石苍术道,又抓了抓脸上的肿包。“我怕它们咬醒小...小净儿。” 玉瓶这下顾不得再偷偷打量池净,而是惊讶地扬高了眉,眼瞳睁得大大的望着石苍术。他意思是... “嗯。它们都来咬我,就不去咬小净儿了。”他曾听说蚊子都喜欢优先喝比较香的血,它们能闻到人们闻不出来的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会选择最甜最嫩的皮肤来叮。 自己虽然自小养尊处优,但小师妹看起来比自己香多了甜多了嫩多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脸凑近了去,那些要围着小师妹咬的蚊子便全往自己脸上围拢过来。他忍着不敢打,怕吵醒她,只能拼命地抓痒,本以为这几只蚊子吃饱了便会一去不回,谁知... 他咬牙恨恨地想着,它们必定是回去后还通知自己的家族一同前来聚餐!反正他现在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红发热,也看到了玉瓶看着自己的古怪的神情,宛如自己是个智障。 玉瓶一直紧紧盯着他,脸上一直是那种憋着一股气似的表情,直憋得满脸通红。终于,她迈开了步子,极慢极轻地小步走到了屋外。 真是个怪丫头,就跟小师妹一样的。 石苍术一头雾水,或许她忘了什么东西,要出去取一下吧。他正要坐回凳子上,突然屋外传来猖狂的笑声吓得他差点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石苍术的脸黑了一半。 第200章 蜈蚣 “噗哈哈哈...” 次日。虽睡足了时辰却仍面露憔悴的池净醒来,先是被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石苍术吓了一跳,听玉瓶笑着道出了原因后,实在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小净儿。”石苍术还是黑着脸,神情不善地警告着。 他好歹堂堂一国之君,不知道艾草能驱蚊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驱蚊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动手过... “哈哈哈石头哥不好意思...我没...没忍住...”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到顶点的。石苍术自小学习的是治国之道,哪怕在奇门山上学艺时没有带随身侍候的婢女,但奇门山上基本不会出现蚊子,所以他不懂得驱蚊这个事真的不算稀奇,就是真的很好笑而已哈哈哈... 玉瓶也跟着笑个不停。 “哼。”这玉瓶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什么因为孩子们才一时没体谅到小师妹累极困极需要早睡,说什么忘了把帐幔挂上,真是... 她昨晚是足足在屋外笑了一刻钟有余啊!也不怕活活笑死! “石头哥,手伸过来。”笑够了,揉了揉脸上笑僵的肌肉,池净这才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瓷瓶。 石苍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她便往他的手心里倒出一些紫色清凉的膏体来,让他均匀涂抹到脸上。 “这是?”石苍术先放至鼻下闻了一闻,思索了一下便道出了它的名字:“紫草膏?” “正是。”池净笑道,紫草甘寒,素来有解毒凉血之效,还能滋润皮肤。被蚊虫叮咬之后涂抹以消肿,其效果再好不过。 “被蜈蚣咬了也行嘛?”石苍术将紫草膏往脸上抹着,边感受着那股清凉与淡淡的草香边顺口问道。 “你被蜈蚣咬了?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蜈蚣?”池净闻言脸微变,忙上下打量着自家师兄,看有没有咬着哪里。 “怎么可能会是我?”石苍术瞪她一眼,小师妹也太瞧不起自己了。若是身为明月国的一国之君被蜈蚣咬却无法自保,那传出去可真是...丢脸丢回奇门山啊,师兄们会笑他一辈子的。 “那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被蜈蚣咬了?”池净也反瞪他一眼,不懂他这是在哪个天外飞来的一笔。 “唔...我方才走过来之时,看到一条蜈蚣在那个小呆子旁边爬过,不过我追着过去也没找出那蜈蚣来,也不知道后来那条蜈蚣还有没有爬回来。”石苍术道,连这东离的蜈蚣都比他们明月的狡猾,他还怎么放心得下小师妹? 不行,他势必要把小师妹拐回明月去,给她封个白雪公主。 小呆子?玉瓶疑惑,那是谁?她习惯性地望向池净,发现池净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石头哥,你说的小呆子是...”池净头皮有些发麻,不会是那个小兔子吧? “就是这群孩子里唯一傻掉的那个啊。”石苍术道,昨日里他将所有心思放在守门上,并没有费神记住他们任何一人的名字。 还真是那个小兔子...池净呆了。 ... 这个叫小兔子的可真是闹心啊。 水灾后处处潮湿,即使水退后每天会出一两个时辰的太阳,但太阳并不是很晒,因此四处出没的蛇虫鼠蚊便只多不少。尤其是蜈蚣,是最喜欢在这样的半潮湿空气下出来爬动透气的。 虽然问清了石苍术那只是一条小蜈蚣,但如今的小兔子是真的痴痴呆呆,纯如白纸,所以池净反倒心生一丝愧疚来。 还是去看看吧。她沉吟片刻,对玉瓶吩咐道:“玉瓶,你去把我们带来的那只大公鸡一起带上,我们去检查下看看孩子们有没有被蜈蚣咬到。” 大公鸡?玉瓶有些傻眼,大公鸡会帮孩子们的身体检查? 石苍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净儿,要炖汤给孩子们补补,不是该杀母鸡?” “先去吧,等会儿我再向你们解释。”池净有些无奈道。 这也是她的疏忽,若不是石头师兄提起,她也不会想到蜈蚣上面去。这些孩子们虽然无一不被弄断了脚,但大部分的双手还是灵活的,平日里皆能靠着双手与木板下的小木轮,像划小船般划动着行走。 然而少数的几个是连双手都残掉的,不能动弹。而同样不能动弹的甚至连呼救都无法发出声音的,还有昨天被她治过脚,一直到今日里都还只能靠麻沸散止痛的那十个孩子。 虽然楚家与何必方轮流守夜,随时观察他们有没有高热现象,但若是真的出现了蜈蚣,咬了他们之后便走掉,不管是无知觉的孩子们还是守夜的楚家何必方,都是无法立即察觉的。 ... “石头哥,多亏了你提醒。”检查了一轮下来,池净发自内心地向石苍术感激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大杂院里出没的蜈蚣甚多。那十名昏迷不醒的孩子里便有两名手臂上有蜈蚣咬过的痕迹,已经红肿不堪。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还特地让楚家给他们的脚盖上一层能透气的纱被,蜈蚣才没咬在他们的伤腿上! 其他四十名孩子里也起码有十名被蜈蚣咬了,蜈蚣有大有小,因此他们的伤口有轻有重。蜈蚣又名百足,虽为五毒之一,但被蜈蚣咬伤却不致死。 只是,疼起来也是种折磨,严重者还会导致皮肤组织坏死。 “楚家,你抓着公鸡。玉萍,你在公鸡口中取些公鸡唾液,涂抹到孩子们被蜈蚣咬的伤口上。” 池净道,自己则在鼓捣着一些鱼腥草和野菊花之类清热解毒的鲜草药。 “公鸡的唾液?”石苍术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池净手中动作未停边应答道,无意抬头间发现玉瓶一边在取公鸡的唾液一边竖起了耳朵,哑然失笑。 她以前可从不知道玉瓶的好奇心这么强,不过近墨者黑也是好事,玉瓶受自己影响,越来越好学。 “小净儿,为什么要用公鸡?而不用母鸡?”公鸡是蜈蚣的天敌这个他是知道的,但为什么要用公鸡,而不是母鸡? 池净只好边将手上的鲜草药捣烂,边扬高了声音向石苍术,或者说同时向玉瓶,向大家解释一番。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世间上所有事物,植物也好,动物也罢,都会有它们相对应的天敌。这世间,没有无敌的存在” 第201章 公鸡 正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 万物有阴就有阳,阴阳相生的同时又阴阳互克,纯阴纯阳是不存在的。 而动物中,公为阳,母为阴。母鸡的唾液当然也能,只是没有公鸡的起效快罢了。 那为什么用鸡的唾液可治蜈蚣咬伤?除了鸡是蜈蚣的天敌外,当然还有其他因素。 蜈蚣时常出没在潮湿昏暗的地方或于泥土下面为穴,阴邪且毒。公鸡为阳,而公鸡血本身更有辟邪之效,其中又以性质为至阳之白公鸡的血更甚,所以公鸡的唾液能对付阴邪的蜈蚣并不足为奇,阳本就克制着阴。 那又为什么公鸡还能辟邪驱邪?这一说法当然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鸡,乃五德之禽。此五德分别为文、武、勇、仁、信。 其一,头有华冠高耸,此乃文星高照,高戴官帽,平步青云之文德也。 其二,脚踏斗距,此乃英勇无畏,屡建大功之武德也。 其三,性刚强且好斗,因此民间常用两只公鸡来互斗以取乐,称之“斗鸡”,此乃骁勇善战之勇德也。 其四,鸡是遇食必分的,绝不会自私自利地独食而不顾他人...呃,不,是他鸡,此乃有福同享之仁德也。 其五,“天鸡报晓天下知”,鸡极为守信,每日按时报晓,唤人早起辛勤劳作。此乃信德也。 远不止如此。 每日天蒙蒙亮之际,负责牵引太阳的公鸡便开始叫啼,声音嘹亮又高亢。 随着这一声鸡啼,便将日与夜,阳与阴区分开来,因此公鸡在这之中扮演着分离阴阳的角色,虽很常见但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种动物。 鸡啼与光明相辅相成,正因如此,它还可引魂。 先不提古时人们用生鸡代表死去的人拜堂以结冥婚,或代表久卧病榻成亲冲喜的人拜堂以冲喜,就单说运棺过河这一点。鬼魂是不敢过河的,但很多时候,出殡之时路途遥远且择的坟穴偏僻又路难行——为寻一处能让子孙后代兴旺的坟穴,攀山涉水不在话下。 当然也会有遇到小河流拦住路的情况了。那鬼魂不敢过河,又如何是好?有经验的人们便知道抓来一只大公鸡,将其绑在棺木之上,一边挥棍棒打之以令其啼叫,这啼叫声便可指引鬼魂过河。 公鸡的作用数不胜数,所以区区蜈蚣之毒,又怎能难得倒它? ... 待她将这极富传奇色彩的大公鸡生平事迹陈述完毕,玉瓶等人也已经为所有孩子的蜈蚣伤口涂上了公鸡的唾液,包括小兔子在内。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池净手中的鲜药草也已经捣烂成团,与捣出来的绿色的汁液混泡在一起。 她捧着捣药罐来到孩子们面前,捏出一小团烂药草敷至孩子们被咬的地方。 其实公鸡唾液涂上了已经无大碍,但她怕这些蜈蚣中有体格比较大的,毒性略猛,所以为保险以见便再敷上一层药草。 “池姑娘...”一个小少年有些胆怯地抬起下巴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嗯?”池净面露柔和,专心地为他敷着药草,还细心地将那流出来的绿色的汁液擦去。 “那公鸡那么厉害,全身是宝,为什么人们还要杀了它,把它吃了?公鸡好可怜。”那小少年道,没想到这话说出了其他孩子们的心声。 完了,池净心里哀嚎。 “对啊,公鸡用处那么多,我们应该要保护它,不可以恩将仇报的。”另一孩子应道。 “可是鸡肉真的好好吃,好香啊。”另另一孩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道德,非君子所为吗?我看错你了,你太坏了。”另另另一孩子。 “我是说实话,说实话,我说实话也有错吗?呜呜呜...楚叔叔...楚叔叔我不是没有道德的小人...呜呜呜...”这是另另另另一孩子。 池净嘴角抽搐望向楚家,不是说这些孩子们几经磨难,已经都很成熟稳重的吗?楚家才带回来多久,怎么这些孩子气又被养回来了? “呃...”楚家接收到了她求救的眼神,犹豫片刻,道:“池姑娘你就告诉他们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池净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抽搐至抽筋状态了...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鸡肉好吃啊!鲜啊!嫩啊!滋补啊! 人穷起来连树根树皮都能剥来吃,人吃人都不少,更何况鸡?而尝过了鸡肉的美味,谁还停得下来啊!谁还管它什么五德六德七德八德啊! 享用美食需要理由吗?面对着这些孩子们一个个求知若渴又好奇又正义的眼神,她只想掀桌啊!只想暴走啊! “咳...”池净清了清嗓子,感觉到自己又要绕着地球转圈圈了。 ... “正因为鸡是这么伟大的动物,所以它舍已为人,见不得大家肚子饿,一心一意将自己的所有贡献出来,还不求回报。” “生前保护着人的灵魂,死后保护着人的...胃,这就是它生来的使命,大家不要辜负它的一番心意。” “而且,祭祀时也是用鸡来还神,神也很喜欢的...” 说到最后,池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接下来要替伟大的鸡代言了吗? “我懂了。”一开始提出问题的那个小少年道,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池净吓到了:“你真的懂了?” “嗯!鸡是收到了天上神佛的旨意,才这样为了我们付出一切。我们要好好的活着,这才不会让鸡白白牺牲白白流血!”小少年道,对聪慧的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的!”另一孩子道,以后可以放心吃鸡肉了,不会有愧疚感了。 “鸡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另另一孩子道。 “好朋友!”另另另一孩子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句子了,只好重复这句。 “今晚吃鸡!”另另另另一孩子趁机激动地大喊道,好久没吃鸡了快三个月了呜呜呜... “你们...你们...你们高兴就好...玉,玉瓶,药敷完了,我先去准备,你煮好了麻沸散就先喂一个孩子喝,我过去那边屋子等着...”池净说完,放下捣药罐,落荒而逃。 她虽然饱览群书,但却没看过那本著名的《十万个为什么》。再呆下去,要是这些孩子们又抛出什么奇怪的问题,她可招架不住啊。 第202章 改天 昨日是从午时初开始给他们治脚,今天她起床起得早了些,应该能治十五个。 边整理着匕首,边思忖着要不要继续让小洋葱小河他们停下服食麻沸散,但他们能受得住吗?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停下,毕竟长期缺失营养的他们如此孱弱,恢复痛觉后不活活痛死过去才怪。 像聂大哥的娘亲一样... 说起聂大哥,她似乎也有很久没回固城了,不知道以墨,小鱼和聂大哥名大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小鱼的脚链该解开了吧?该把这两个孩子也带出来见见世面的,整天闷着容易自闭。 还有万晟...万晟是不是又长高了?他的死期应该没那么快,当初她从他的眼里看到的死前的他比起现在的他起码要年长五六岁,面容成熟许多。 所以她一直以来才可以这般不急不慢,为他赚很多很多的银子,为他招兵买马,为他物色将军人选... 她要做到万无一失,才敢站在他的身旁。她总以为时间还足够,足够让她步步为营,让她运筹帷幄。 只是这趟北县之行让她改变了想法——连阳寿未尽之人都能提前丢弃掉剩余的阳寿,心甘情愿死于非命,更何况那些命定要死的人?谁担保一定不会将死期提前? 当初名医大哥就是将死期提前过,只不过她及时将他救了回来,救回后便不怎么将这些死亡预警放在心上罢了。 池净东想西想,只觉心乱如麻,最后决定等此北县事了便回到固城,从此守在万晟身旁,哪里都不去了。 ... 一连三天,池净早上睁开眼睛便是给孩子们治脚,晚上沾枕即睡。 那些官兵早已经被池净催眠了好几个,在她埋下的指示里,那几名官兵每天都会偷偷地,定时将粮食送往沈氏夫妇处。沈氏夫妇会酌情留下一些,再给大杂院送上来一些,最后再分给北县的其他穷苦人家们。 至于那些不穷的,有富足银两去买高价馒头高价米面的,当然也就不知道背地里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池净等人足不出户,每天都会有粮食准时送至大杂院,而且每天少不了鸡。 这日池净醒来已是第四天,所有孩子的脚——除了三个心理扭曲的被她弄傻了,其余的都已经被池净将脚治直。小洋葱与小河是第一批被她救治的,今日应该完全苏醒,而且伤口也不会有一开始那么疼了。 天天用贵重药材制成的补血丸养着,还天天吃鸡喝鸡汤,这批孩子们比皇宫里的皇子们养得还好,伤口复原当然也会比其他人快。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要想下床,还真得在床上躺两个月以上。尤其那连腰椎也一起断掉的,她最欣赏的小洋葱... 玉瓶只是帮着做饭与帮着照顾孩子们,照顾孩子们虽然累但也有楚家和何必方一起帮忙,所以玉瓶远远没有池净累,总是起得比她早。 ... 玉瓶端着一碗白粥与一小碟酱菜进门来,发现池净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床上发呆。 “姑娘?起来用早饭了。”玉瓶唤道,将白粥与酱菜放在桌上。池净简单地梳洗一番便坐了下来开始喝粥。 “小师...”石苍术看到门开了便闪了进来,见到玉瓶也在便忙改了称呼:“小净儿。” “石头哥,用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池净见是他,将手中碗放下便客套地问道。 “好啊,我要吃跟你一样的。”石苍术随口应道,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吃的是白粥和一小碟寒酸的酱菜,有些隐隐的发怒。 “我要养胃,一大早不想吃太油腻的。”眼看着自家师兄很快便管家婆上身,池净忙不迭地开口道,这几日她确实胃口不太好。 “胃怎么了?”石苍术一听,身上的怒气果然消失不见,他担心地看了看她那一天比一天苍白的脸,又伸出修长的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嗯,幸好不烫。 为了这些孩子们,小师妹每天都睡不了几个时辰,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是见多了孩子们的伤口,而且也有些累,胃口不太好。”池净淡然道,不想多谈自己。 “今天不用给他们治了吧?”石苍术道,对这个大杂院总有一丝不满。 “不用了,昨天就已经治完了呢。”她开心道,无半点血色的笑颜看在石苍术眼里又是微微刺目。 “那我们赶紧走吧?正好今天是北县的通行禁令解禁的日子,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石苍术劝道,他测的字结果不会错的,人救完了,这小师妹的血光之灾只怕快要应验了。 “终于要解禁了?什么时候?”池净道,解禁后这里的百姓就能重回正常的生活轨道了。 “说是说今日下午未时左右解禁。”石苍术道,他虽然没有帮着照顾那些孩子们,但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可难不了他。 “不过我最少还要留下来一天,要看看他们的恢复情况。”池净道,若是伤口恶化而她又无法及时处理,其他人也不懂处理,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那可就白白浪费她的心血了。 “那我等你一起离开。小净儿,跟我回明月国吧,我照顾你一辈子啊。”石苍术道,神情自然并无半分难为情。 “不去。”池净道,看到他瞬间暗淡无光的眸子,有些不忍,又道:“等我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后,改天再去找你玩。”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池净。 … 哎哎哎抱歉,0点后重新更新!!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改天是哪天呢?”石苍术一扫沮丧,紧追着问 第203章 干亲 找师兄出马? 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找过了呢?石苍术有一刹那的迷惑,眼前似乎飞过一只很顺眼很可爱的圆胖小鸽子,随后又自我否认掉。 师兄要是收到了他的消息,早就飞奔而至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动静。一定是他重遇小师妹后忙忘了,他真该死! 石苍术不由得心生愧疚。这些年来师兄们劳心劳力隐于民间,隐姓埋名明察暗访,为的就是找出小师妹,现在他知道了小师妹的下落却不及时告知,他们会把自己的皮给剥下一层来。 想起大师兄唇畔那抹似笑非笑,又想起二师兄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他心里连抖几下,忙跳起来寻起纸墨来。要知道,绝世珍宝般的小师妹只有一个,贱如杂草般的小师弟却有无数个! 迅速砚好了墨,他铺平了纸张,挥笔写道:“吾最尊敬的师兄们...” 石苍术正在向师兄们汇报行踪之际,池净并不知情,哪怕知情了也不会去阻止——反正他不会写出来的。与玉瓶一同来到放置孩子们的屋内,第一批的十个孩子已经全部清醒,除了小洋葱外,此时皆倚靠着墙坐在床上。 见她进来,孩子们的眼泪齐齐流了出来。 “池姑娘。”小洋葱未语泪先流,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至耳窝处,很快便积起了一个小水滩。都说悲伤难过的眼泪是冷的,开心感动的眼泪是热的,此时的小洋葱只觉得眼泪划过的地方灼灼发烫。 “小洋葱,你可还好?”对其他孩子们点了点头,池净走至小洋葱身旁问道。小洋葱比其他孩子们伤得严重得多,毕竟除了双腿外,他的脊椎也是被她割了开来的。 “我很好。池姑娘,谢谢你,让我们的脚看起来像正常人的脚。”看起来像正常人的脚。哪怕是瘫痪,哪怕是动弹不得,他也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模样... 此言一出,不但池净心内难受,其他孩子也悲从心来,开始哭得更凶了。 ... 他们以为她把他们的脚割开来,让他们受莫大的痛楚,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的脚看起来像正常人的脚? 池净不知道哪个环节没说清楚,正要解释下,便被楚家抢走了话头。 “池姑娘,我替孩子们真心的谢谢你!”楚家早已心潮澎湃多天,感动不已。 “不,不是...”池净又要解释。 “池姑娘,孩子们说想要认你做干娘!”楚家又激动地打断道。在东离认下了干娘,便要将其当成亲母般奉养终老,有人要认自己当干娘,于东离女子而言那可是莫大的惊喜。 尤其是那些终身未嫁,终身不娶的女子男子,没有子嗣却如同有子嗣,百年之后有众多义子义女送终,那只是东离人人羡慕的! 当然,若都是自己生的那就更羡慕了。 他偶然见过池姑娘面纱下的脸,心中不禁惋惜了许多天。这般好的女子,只怕此生再也不会嫁得到好人家了,普通的人家估计池姑娘也看不上,所以池姑娘此生孤独终老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与其孤独终老,不如像他这般,酌情收几个义子义女,将来老了也有人扶扶自己的棺柩,不至于走得太凄凉太落寞。 “啊?什、什么?干、干娘?”池净闻言却有些结巴起来,她当然也听过东离认干娘前后的意义,只是...是什么让他们有这样的错觉,认为自己很缺关爱很缺送终的人? “是的。”楚家以为她这是欣喜得说不好话,又笑着将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太好吧...”池净讪讪道,她当初听见这样的结干亲风俗后心里简直嗤之以鼻,只觉幸好自己没遇上这样的事情。没想到那么快她就遇上了... 不太好?哪里不太好?楚家闻言,这才看清了池净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可跟惊喜半点关系也没有,只有一丝惊愕和满满的为难。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心下一沉道:“姑娘不愿意?莫非是觉得孩子们...” 池姑娘是觉得孩子们不利于行,所以不但无法让她好好颐养天年,还会拖累她吗? 楚家暗骂自己多事,他竟没想到这一层上面去!同时他也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这做法也很不负责任...孩子们看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嫌弃他们是累赘,这才要将他们一同打包送给池姑娘? 池姑娘也会认为自己在将包袱甩手扔给她吗?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池姑娘是真的嫌弃这些孩子们吗?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楚家越思索脸色越难看起来。 ... 楚家在自己人面前很少演戏或伪装,脸上的情绪是半点也不多加掩饰的,一目了然。 池净将他脸上的风云变幻看在眼里,又看到好几个懂事些的孩子也带着羞惭地低下了头,觉得眼前这尴尬的一幕让她有些头疼。 首先,她不管嫌弃不嫌弃孩子们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规定人心就必须善良到底或是邪恶到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人不是没有,但却不是她池净。她帮人只扶一把,其余的,都要靠那人自己,她绝不可能一帮就帮一辈子,当然万晟除外。 再说,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像楚家这般,自己都吃不饱,还去接济一大群孩子们的行为,她钦佩却不敢苟同。 说她无情也罢无义也罢,总之恕她无法接受道德绑架,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走,而此刻她的心半点也不愿意认他们当干儿子。可她的不愿意还真不是因为嫌弃,若是真嫌弃的话她也不会花费如此多的精力为他们治脚了。 当然,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池净温和的声音响起,无形地化解了这个困局。“楚家,孩子们,我不能跟你们结这个干亲,至于为什么,你们听我解释。” 她果然不愿意!虽然已经知道了,但真正听她说出来,楚家仍然觉得一阵难堪。 “与你们结干亲,可以让我百年后有多子送终,此乃福气,你们是为了我好这我知道。”池净道,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甚至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只想着要回报她,却无意间忽略了自身的缺陷,她从那几个孩子脸上的后悔也能看出来。 “但你们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结干亲,也称结契亲,上契,而这里的契,便是契约的意思。” 第204章 契约 既是契约,那便是要严格遵守的。 现代里也有口头上约定了便开始以干爹干娘称呼的人,那样的则比较随意性,不十分严谨,也只是代表着双方父母友情深厚,希望自己的后代孩子们也能走得亲近,并不具任何效用。 而真正的结干亲,说白了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进行一定的仪式后,在天地与相关人的见证下正式结成契亲,从此来往密切如真正的亲人。 而结干亲的原因也各种各样,其中最常见的则是那几种—— 一,数代单传者。其父母会将自家孩子过契给那些人丁兴旺的家族,以借别人的福荫使自家亦人丁兴旺起来。 二,体弱多病者。自家孩子体弱多病,其父母多数会认为那是因为邪崇缠身。而为了让孩子健康长大,他们会在术士的指点下寻到与自家孩子属相方位等相符合的义爹义母,结成契亲后孩子便等于有了双重的疼爱,运势由弱转旺,邪崇自然不敢再来纠缠。 三,命格克六亲者。有的孩子一生下来父母便诸事不顺,家中灾祸连连。将八字交与术士掐指一算,啊呀不得了不得了,此孩子克父克母克尽六亲,乃天煞孤星的命格,得赶紧送人,不送人的话就赶紧认个干亲! 于是为人父母的便快快为孩子认个干亲,让他也克克别人去...当然,认的那个干亲得命硬,不然随便就被克死了,那还得再找,多麻烦! 当然,还有一些生下来的孩子多半夭折的,这便是其母克子的缘故。遇上这样的情况,术士也会建议其母替孩子认个干亲,否则不管生几个都会被自己克死,一个都养不大。 而术士也可以帮忙从中牵线,收取一定的银子,替孩子物色符合条件的——要么福泽深厚的,要么命硬如石的人,协助两家结为干亲。 ... 认义爹义母这种事,池净素来十分反感。 不管孩子的八字是过强或过弱,真正结亲又出于任何目的,池净看来都是以结亲为名,行借运转运之实。若是在别人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仍愿意与你结亲,愿意将自身福荫分与你家孩子一些,那也无可厚非。 但若是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呢?美其名曰亲上加亲,用一些别的理由蒙蔽之,或用钱收买之以令别人与自己结亲,别人结完亲后莫名地开始倒霉起来... 甚至有些五代同堂的家族,福泽深且连绵几代而不绝,但无故被人插了一个其他的命格进来,受了影响,便断了这种五代同堂的传承。 而这头则表面上深感惋惜,背地里偷偷在捂着嘴笑...你死总好比我死,不是么?等孩子过了那步克父母的大运,开始步入利于父母的大运后,再将孩子接回来好好地疼爱... 何苦哉? 然而,池净也并非完全反对“上契”,她仅支持与非人结契。 何谓非人?那便是大自然中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树也...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结干亲背后的利用心态后,便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随意结干亲,无奈下只好与非人结契。 例如契石者,以石为母也,每逢初一于石前上香,称其石母。契树者,以树为母,除上香外,还要在树上系一小块写着自己生辰八字与名讳的红布,同时在自己腕间也系一块,十八岁前不得摘除,唤树为树母也。 命中缺金便契石,命中缺木便契树,命中缺水便契水,命中缺火契关公,命中缺土契土地公公与土地婆婆... 池净的外婆家乡里契最多的,还是观音娘娘或龙母娘娘。先摆上祭祀供品,诚心燃香,让孩子虔诚跪拜,再将孩子的生辰写于红纸上而贴于佛身,将孩子过契给神佛为子,让神佛保佑其一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 “所以,你们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们结干亲了吗?我八字甚为独特,若与你们结了亲反而百害而无一利。”池净道,其实她在撒谎。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八字与自己的有没有互补或互损之处,只是当初师父要替她夺走秀儿的一线生机这事她仍心存芥蒂,因此凡涉及到以人借运或以人挡灾的事她就甚为反感。 所以干脆便以“甚为独特”轻描淡写的几字带过,反正他们也不会追问这个。 原来如此。没想到那些没天良的术士们为了一点点帮人牵线认干亲的银子,会骗他们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认干亲...经过池净此番详细解说,楚家放下了那点难堪,恍然大悟起来。 然而他听懂了,孩子们却并非全听懂了。 “可是我们不怕...”小河道,他们不怕被池姑娘克呀! “你这个笨蛋。”小洋葱悟性极高,打断小河道:“池姑娘说她会克我们只是怕伤我们的心,你就没想过,要是反过来我们会克到池姑娘呢?” “啊...”小河经小洋葱点拔,这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向池净惭愧地望了过去。 “没事,不知者不罪...”池净不甚介意,也不去辩驳小洋葱的话,反正大家都能了解结亲并不是一件可随意为之的事情便行了。 ... 解开了楚家与孩子们的心结,池净这才正式开始替每个孩子的脚检查伤口。她认真又严肃地检查着他们的伤口可有感染的迹象,还问了玉瓶等人,这几天孩子们可有吃什么不该吃的食物,伤口有没有碰过冷水? 心细如发的玉瓶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池净不断地满意地点头,这些孩子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好。 最后一个检查的是小洋葱,小洋葱不但脚没有出现感染,连腰上的伤口也恢复得很好! 终于,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出现感染,否则在这种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即使她的药再管用也是会惊出一身冷汗的。 池净眼里带着欣喜往小洋葱眼里看去,先是一愣,那丝欣喜旋即停滞。 她一定是这几天太疲累,导致眼花了。池净垂下头来揉了揉眼,边揉边想起帮小洋葱治脚之前在他眼里看到的,与方才她所看到的... 就算她帮他治了脚,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吧?一定是幻觉。 池净重新抬起头来往小洋葱看去—— 怎么...怎么会...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205章 变天 给小洋葱治脚前,她是看过他的未来的。 他将会死于寿终正寝,百岁之龄,床前有几名男女守着,皆唤他为爹爹或爷爷。因为他的眼里显示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会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所以她并不确定他的脚状况如何。 也正因为不确定,所以她想放手一试,于是她亲自插手了他的命运。 而方才,小洋葱的眼里却传递给她与当初完全不一样的画画来。她浑身发寒,感觉到自己头皮紧绷起来,连忙站起身凝神往其他的几个孩子眼里看去。 这一看,更是浑身战栗不休。 不止小洋葱。眼前醒过来的其他九个孩子皆会在这个大杂院这个屋子里,统一死在各自的木板床上,他们乌黑的眼窝深深地陷进去,足见生前受尽了病痛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在他们全身裸露的皮肤上,无一例外皆透着青黑色的小块小块密集的尸斑。 整个大杂院都是硕大的绿头苍蝇在飞来飞去——那些苍蝇平日里欢快的模样不再,因饱餐而显得大腹便便的身子,悠闲又忙碌地从这个孩子的尸体上飞到另一个孩子的尸体上,发出“嗡嗡”的声音吵得人心里烦不胜烦。 那声音似乎在热切地攀谈着,它们要尝遍每一个孩子身上的腐肉,要比较出最腐臭最可口的是哪一个... 无人收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她难以置信地微摇摇头,忍住手臂上泛起的小小鸡皮疙瘩,抖着声音大声道:“玉瓶、楚家、何必方,快!快把其他的孩子们都摇醒!全部摇醒!全部!” 几人被她突然带着恐惧的声音吓到,一时间手足无措站立原地,无人反应过来。 “快!快!把他们叫起来!没时间了!玉瓶!”池净呼吸开始有些慌乱,她再招呼了一声玉瓶,等不及他们先动手,她便先扑向小洋葱对面的一个孩子的床边。 “醒醒,醒醒!醒过来,让我看看你!”池净摇着那孩子瘦弱的身子,但那孩子却毫无知觉地继续沉睡着。 玉瓶率先反应过来,似被池净的恐慌感染,她瞬间也觉得自己四肢发冷起来。姑娘很少有这样方寸大乱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定了定神,她也迅速朝一位昏睡中的孩子走去,大声地唤着对方。连玉瓶都能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楚家与何必方当然紧跟其后。 没用,没用!服用了麻沸散以止痛的孩子们根本不会醒,哪怕药的成分已经稀释至很淡薄,但他们也醒不过来,醒不过来! 池净颓然地垂下了双肩,六神无主。 “姑娘!用薄荷!薄荷!”玉瓶见在自己心中向来无所不能的池净如此模样,不由得心一疼,随即想起姑娘曾对自己使用过的薄荷膏,那气味极为醒神,用它一定行! 对!薄荷膏!池净想从布袋里掏出那小瓷瓶来,然而她此时心思纷乱再加上那从心底里仍绵绵往上涌的恐慌,竟翻了好久没翻出来。 玉瓶见状,大步上前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之上——两人的手都冰凉彻骨,也同样发着抖,无半丝暖意。但奇异的,池净还是在玉瓶的手中受到了安抚,恢复了一丝冷静,心跳趋于平缓下来。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那颗充盈着焦虑的心:对。恐惧没用,内疚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静下心来去解决,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重新张开,眼里已恢复了清明。玉瓶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姑娘镇定下来了! “玉瓶,我没事。”她感激地道,低头重新往布袋中探去,准确地掏出那绿色的小瓷瓶来。拔开瓶塞,往身边的孩子鼻下静置一会。 ... 很快,那孩子痛吟着醒来。 “玉瓶,快给其他孩子闻一闻!楚家,何必方,你们取麻沸散来!”几乎是立刻,池净将手中瓶子交给玉瓶,并交待楚家与何必方随时留意着醒来后的孩子们有何反应。 稀释后的麻沸散镇痛且有助孩子们沉睡,在睡眠中养伤,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温着一壶。不管哪个孩子先醒来,先喂一些吃的填饱肚子,再视情况让其喝几口麻沸散继续进入深眠。 当下,玉瓶负责将孩子们唤醒,池净则将醒过来的孩子的眼睛都看一遍,而楚家与何必方则留意着哪个孩子醒过来后会痛得受不住,便再次喂与麻沸散。 最后,几十个孩子的眼睛她都看过了,除了那些被她弄傻了而导致看不出东西来的,这些孩子们的死状全都一模一样! 瘟疫!瘟疫!竟然是瘟疫! 不是说下午末时左右便会解开禁令,既解开禁令,那便是确认北县无瘟疫!这些官兵贪生怕死,防疫工作做得几近完美,她并不怀疑他们的检查会有遗漏! 那眼前这是哪里来的瘟疫? 不对,那些官兵们受了她的催眠,整个北县,只有大杂院没有搜查,没有确认疫情! 难道是在这大杂院里散播出去的?大杂院是疫源地?怎么可能! ... 这里大杂院有瘟疫,那院外的人呢?北县的那些百姓们呢? 来不及给玉瓶留下只字片语,她提起裙子往外面飞奔而去。奔出院门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没时间回应,不管不顾一心往前奔跑着。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地抬头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大杂院外的风景了。 甫踏出院门,她便留意到了头顶密布的乌云,那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像随时会往人间压下来,压扁所有的一切。 疾风吹起了她的秀发,路旁的树伸出枝桠来刮走了她的面纱,还刮得她的脸有些生疼,但她仍旧全然不觉。奔过了斜坡,奔过了小河,奔过了一片触眼望去全是泥泞的田野,奔过了一排又一排摇摇欲坠的泥屋。 终于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北县里那条有名的街市上,站在街道的中间,她抖着唇,只觉眼前这一幕幕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所以,并不是大杂院里的孩子们才这样,并不是她的医治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池净不知自己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内心的感觉,她是要庆幸改了孩子们命运的不是她,还是要替这整个北县的百姓们感到锥心? 这些以为逃过了水患,大难不死便有后福的北县百姓们。 迎面走过来的大娘眼窝也是黑如墨,深深地陷进去,身上到处一块块乌黑的尸斑,与她擦身而过。还有左边摊位上挑着镰刀的大叔,他连脸上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尸斑。还有右边药铺子门口有气无力地倚着铺门的姑娘,还有刚才从她后方走了过去的少年... 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同样的尸斑,眼里一片死气,甚至隐约中池净还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专属腐尸的气味。 原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206章 乌云 池净不忍多看,抬起头来往天上望去。 她的头顶上方正有一团浓墨般的乌云,那乌云形状就如同一张犹如恶鬼般狰狞可怕的脸,恶鬼的唇边还带着一抹嘲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连日来为给孩子们治脚本已耗费大量心力,此时所有疲惫一同袭来。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像是所有的白昼之光被黑云尽数挡去。 全身力气净失,池净膝盖一弯,软绵绵地就要向地上倒去。 “小师妹!”一直紧跟其后的石苍术正好接住了她,看到她脸上一片苍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沉痛不已。 小师妹到底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在后面追着她叫她也充耳不闻... 她这副模样,他怎么放心回明月?要不是明月的国情急报快马加鞭送到他手上来了,他才懒得回去,那些什么大臣们敢窃国的就窃去好了,他又不稀罕... 可是事情并没有窃国那么简单,哎,一国之君难当,难当啊!他们奇门山的弟子为何都这样命好苦。 还是回去写信让师兄们尽快赶来接手吧,从今往后,他们师兄弟轮番守候在小师妹身边,此生再也不让她独自一人承担一切了...慢着,他刚刚提到了什么,写信? 眼前闪过一只又胖又圆憨态可掬的小鸽子,石苍术眉间染上几许轻愁:他今天是不是已经写过信了?否则怎么眼前老闪过这只小胖鸽子,又或许,是不是太久没吃烤鸽子的缘故? 烤鸽子是真的人间美味,尤其那些信鸽,因常飞行遥远的路程,翅膀与腿间的肉质鲜美而结实,弹牙而不柴... 呸!石苍术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小师妹还昏迷不醒,你还在想着吃的!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经常走神不说,最重要的信也常想不起来到底是写了还是没写,现在连比一切都珍贵的小师妹也排在烤鸽子后面了吗? 真是畜生,畜生!枉为人兄! 石苍术在心里狠狠骂道,脚下再不敢停顿,忙抱起池净往回走。 ... “姑娘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热来呢?”玉瓶将手上的柔软布巾浸入铜盆,让布巾吸满了水后又匆匆拧干,放至池净额头上。 “我也不知道,我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小净儿往院外跑去,我以为她有什么事,便追了过去。”石苍术也懊恼地道,将小师妹抱回来后小师妹便发起了高热,早知道跑快一些追上去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都怪我...”玉瓶愧道,要不是她忙着照顾孩子们,没有察觉姑娘跑了出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都不懂医术,唯今之计要尽快去寻来大夫...”楚家道。 “对,我去请大夫!”何必方道,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石苍术不满地开口阻止了何必方的脚步,他最瞧不起这些莽夫了,动不动就去请那些庸医。“谁说这里没有懂医术的人?” 他不就是一个? “你们都退出去,我要给小净儿看病,本公子看病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石苍术傲然道。 “我们怎么可能放心把池姑娘交给你?”楚家早就看他不顺眼,此时见到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更是直接杠上了。 “再说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妥,不妥。”何必方也不赞同,这位石公子平日里并无与他们交好,只整天像个跟屁虫般跟在池姑娘身后毫无建树。按他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池姑娘现在昏迷不醒,奸人欲趁人之危,绝不能让她落入奸人之手! 谁知玉瓶却对他二人使了使眼色,“石公子,我家姑娘就交给你了,她现在体温越升越高,劳烦你一定要尽快医治她!” 说罢,也不容楚家与何必方二人反对,一把将二人扯了出去再慢慢解释。 她相信她家姑娘识人的眼光,这位石公子宁愿自己被叮得满头包,也不想让姑娘被半只蚊子扰了睡眠,她信他! 更何况,若真有不轨之心,他也不必将姑娘一路抱回大杂院来了。 ... “哼,什么你家姑娘?是我家小师妹!”石苍术翻了个白眼,这才坐至池净床边。 奇怪,方才抱她回来的时候她除了昏倒过去外也没什么迹象,他也把过脉,只是普通的耗费心神疲累过度...怎么一回到这院子里来就发起高热来呢? 怪自己不够细心。石苍术轻轻地将池净的手从被中拉出,将她宽大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她那莹白如雪般的手来。 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别的,他这不算亵渎小师妹,更何况小时候他和小师妹也互相替对方把脉以学习诊脉过。这么想着,他便心安理得地将池净的袖子再往上推了推,直到完全露出小半截玉臂来。 他将视线从袖子上收回,这才往她的腕间望去—— 等他看清了她手臂上的东西,石苍术一张俊脸瞬间沉到了底,如山风骤雨疾来之色。 ... 他要等她醒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在池净的布袋内找出一套银针,石苍术精准地刺入她的身上几处穴道,不出片刻,她身上开始不断地冒出热汗来。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石苍术很有把握,她不出半个时辰便会醒过来,并且高热也会彻底退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便将玉瓶唤了进来,吩咐她将池净身上衣裳褪去,同时必须不断地替她擦汗。 交待完,他便走了出去,守在门外。楚家与何必方也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何必方微微颔首,楚家则悻悻然别过了脸。 石苍术并没有在意他们二人,他倚在门前抱手守着,陷入沉思。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宿命,那小师妹的宿命是什么?难道就是三番四次地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吗?她做这一些的时候,难道不会心有不甘,不会怨天不公吗? 师父在世时常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世间不服天意的人千千万万,但最后却都纷纷按照天意安排的路走了下去。可知这是为何? 只因人心是不可自控的,每一步大运,每一步流年,都会经由天象牵引着人的心,使之有所改变而不自知。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善恶转变只在瞬息之间。 思绪万千,石苍术微仰起头,迷离而带着淡淡悲凉的眸子望向天上那一簇簇越来越多的乌云。 这天象,与十二年前的重叠在一起。 第207章 疫源 果然如石苍术所言,不出半个时辰池净便退了热,醒了过来。 她先是看到了床边的玉瓶,浑身软弱无力地正撑着床板想要起来,玉瓶扶她一把,顺势执起她的手问道:“姑娘,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石公子让她进来替姑娘将衣裳换掉,她都还没发现… “你…”池净想要说话,但一阵眩晕再度袭来。 终于,喝下玉瓶端过来的半碗温水后感觉好多了,这才凝眉往玉瓶看去。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我的手?” “还有石公子…”石公子替姑娘把脉,肯定知道了。本是兴师问罪的玉瓶在池净责备的眼神下反而有些心虚,奇怪,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怎么会心虚? “他也知道?”池净闻言,想起自己晕过去前似乎隐约听到的那声“小师妹”,原来是他。 “是的。石公子还说等你醒来有话要问你,让我马上通知他。”玉瓶道,压下心里徒生的不安,总觉得此时的姑娘神情有些不善。 “玉瓶…”池净弱弱地唤道,仍端着碗的手似无力地一松,那碗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呀。”玉瓶忙倾下身子,千钧一发之际正好险险接住那碗,幸好,幸好! 她神色一松,这才往床上的池净望去,一痴。 她知道池净的双眼极美,但她不知道能美得如此夺人心魂,那双眼里此时光芒极盛,流转着旋转着神秘的光。 “玉瓶…”池净红唇轻启,专注地望着她。 “…嗯?”她从未听过如此妩媚的姑娘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又忽近,似远又似近。她有一种感觉,它们没有往她的耳朵里钻,反而尽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 “吱呀。” 听到开门声,石苍术蹬了蹬站麻的脚,转过身子来。 “石公子,姑娘让你进去,说有话要对你说。我去做饭了,姑娘说今晚想吃煲仔饭呢。”玉瓶说完便神情沉静如水地离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石苍术有些不悦。玉瓶应该也看到了小师妹的手腕,但她却不痛不痒地去做饭...她做的煲仔饭是真的好吃。 “小师妹。”他先打了声招呼,继而面容上流露着隐隐的怒气走至池净床边,开门见山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你的手为何...” ... “吱呀。” “嘿,今晚有煲仔饭吃。”石苍术走出门来,回头喊了一声“小师妹你多多休息”,便略带雀跃地往厨房走去。 得让玉瓶多煮点,免得不够吃的。 行至中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奇怪,为什么他好像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不是一件,是两件吧? 浓郁的饭香混杂着腊味香幽幽飘至,他闻到那味道,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再深深地吸几口气。 煲仔饭...虽然这名字听起是残忍了些... ... 屋内的池净缓缓躺回床上,以手背盖住那双发烫的美目,心内仍五味杂陈。 上次她预见的水灾是二十四时辰之内应验,也就是两天。 与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次她要阻止这场瘟疫。不单单是为了那些被她亲手救治的孩子们,也为了揪出这场灾难的幕后黑手。 她就算再傻此时也该明白,十二年前的固城旱灾也好,如今的水灾也好,接下来的瘟疫也好——都是人为所造出的,是那两名臭道士诚通和虚通搞的鬼。 虚通杀了她,诚通杀了秀儿,九龙鼎必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上...池净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牙关紧咬。 这两天之内,她得把疫源找出来。如今还有一个时辰未时北县就要解禁了,解禁后会怎么样?是不是只要现在大杂院里的人不出去,就不会感染到北县里的人? 北县的百姓们解禁后首先第一件事肯定是往邻县跑添置常用品,若北县的百姓也被感染上,再传到宁县或圆县去...只要有一个被感染的百姓跑到别县去了,那便会一传十,十传百... 她不知道这种是什么瘟疫,只能从尸斑中看出传染力极强。 还有,疫源真的就在大杂院里?院外就真的完全没有存在疫源的可能性了吗? 不行,不管怎么样,解禁都要延后! ... 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他还真有几分舍不得走。 县门旁一辆马车内,段耕摸了摸手下女子又嫩又嫩的皮肤,就着女子的手喝下一杯酒,又摸了那女子俏脸一把。 “尚书大人,时辰快要到了。”小吏在马车外禀报道。只等末时禁令一解,北县的事告一段落,赈灾有功的他们便可回朝廷复命。 “嗯,准备开门。”段耕打了个呵欠,这谁选的黄道吉日,天气那么沉闷,他在马车里就快闷死了。 “段尚书,这是这段时间...呃,感恩戴德的灾民们给你的一点心意,他们说,若不是尚书大人及时赶至赈灾,他们的命也不复存在了。”小吏凑近了车门,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掀开了帘布一条缝,将一包东西双手递了过来。 他的态度甚为恭敬,只是那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嗯。”段耕将那沉甸甸的布包接了过来,不徐不慢地打开布包上的活结,露出里面的一大堆银子。刹那间,他笑意尽敛,全身迸出通天怒意来! 这几个意思?他堂堂户部尚书,现在竟被人当成叫花子一般打发么!他带来的那么多赈灾粮食,竟只卖得这么点银子?是谁将他的银子吞走了大半?是谁?该死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人请勿息怒,下官进入到马车内将原委一一解释与你,可好?”那小吏道,听起来似乎此事另有隐情。 好!就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段耕挥手将身边女子推到一旁,冷然道:“进来!” “是。”那小吏用袖子捂着大半边脸,左右环顾一番,身手敏捷而轻巧地闪进了马车内。 这人...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小吏!段耕大吃一惊,正要喊救命,见那捂着脸的小吏另一只手一抖仍出一块小石子,他身旁的那女子便倒了下去。 他一顿,有些被吓到,忙转头去看那女子死了没。 幸好...只是晕了过去,这乔装成他小吏的人应该是为财不为仇而来。段耕微松口气,道:“这位兄台...” 忽地一窒,他看到了一双美丽得无与伦比的眼睛,再说不出只字片语。 第208章 红薯 “尚书大人有令,情况有变,延迟两日解禁。”小吏对驻守北县的官差们交待道,边疑惑边搔着头走开。 他也就是突然拉肚子离开了小半个时辰,怎么回来后段尚书却还不通知解除通行禁令?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还让自己将这几日收到的所有财物与账本交由他手上,双眼无神,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要交给皇上... 什么交给皇上?是不能交给皇上吧?小吏挖了挖耳朵,将这句话的幻听归咎为自己年纪大了,耳背越来越严重。 这位段尚书应该是想要自己拿着所有账册,连半本复拓本都不允许落在别人手上,看来是要比前面的几任尚书的疑心病都要重。 既然又延迟两天,那现在是要回圆县温柔乡,还是去宁县再捞一把再走?小吏走近马车便听到里面女子低低呻吟传来,翻了个白眼,见怪不怪地走远一些。 突然又延迟解禁,县内的百姓们叫苦连天,怨声载道一片。 但哭完喊完,也无可奈何。官即是官,民即是民,民要与官斗那是以卵击石。 低着头神色匆匆行走于其间仍作小吏打扮的池净自是将所有民怨尽收眼底,她心虽有愧然却不得不为之——等熬过这两天后,她会对大家作出补偿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该死的疫源!只剩下一天半了! ... “爹,不是说今天就带我们离开这里,去圆县投靠大伯吗?”两名男童中年龄稍大的一名边说道,边舔了舔干裂的唇。 “是啊,爹,不是说过了今天就有东西吃了吗?”个头稍小的那个嘴唇没有刚才的那个干裂,可也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好渴啊。 “老大,老二不要急,爹来想办法。”那男子见四下无人,扯下头上的布巾让自己的脸透了透气。 如果当天有亲眼目睹了“鬼官差”事件的百姓在此,定能认出这张脸来——那个将自己最小的儿子推进水里,将自己排行老三的儿子丢弃,带着大儿子与二儿子不见踪迹的那名客栈小二。 “爹,我们还要继续找三弟吗?”老大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走过的路,心里想起那跟娘最亲近的三弟来。 “爹,三弟到底是被谁拐骗走了?”三弟一直以来被娘宠得蠢死了,随便就被人用一碗饭拐走了...老二其实私心里有些埋怨。那天爹神色慌张地跑了回大棚里,一手拉着他们一个就走,说三弟被人拐骗走了,爹要赶紧带着他们追上去,晚了就追不上了... 如果不是三弟那么蠢,他们怎么会离开那个大棚,每晚只睡在桥底,白天还要到处找吃的... 爹还总是说他们小孩子吃得少,哪怕找到半只生红薯也好,都全进了爹的肚子... 他有时甚至觉得爹带走他们两个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给他找吃的...他还常常在想,如果被人用一碗饭拐走的人是他就好了。 “爹也不知道...”客栈小二想起那天踉跄地逃出那个大棚的狼狈,丢尽了脸面,直恨得咬牙切齿!他从此在北县再也混不下去,这一切都要怪这该死的老天,该死的“鬼官差”,该死的阿凤,该死的明儿... ... 最该死的,是那曾经在客栈投宿过的蒙着脸的晦气女子! 若不是遇见了她,听了她的那番胡言乱语,在抓住小儿子的那一瞬间他不会突然心生害怕,不但没有拉住小儿子,还将小儿子狠狠往水里推... 若真如她所说,他会死在那一刻,那么他现在活下来了,这说明什么?生死关头之间他终于意味过来,他确是必死之人,但他可以用儿子替自己挡掉那死劫... 失去了两个儿子——这若放在从前,他必定是痛彻心扉,嚎啕大哭不止的。然而从水里那一刻起,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原来的那个自己已经死去,将儿子推下水后,自己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彻底变了个人... 两个儿子算什么?没了两个,他还剩着两个,也就是他还有着两条命,他还怕什么? “爹,我好饿。”老大扯了扯他的袖子。 “爹,我也好饿。”老二也不甘落后。 他回过神来,见是自己的两个儿子,眼里迅速闪过一丝不耐后,弯腰温和地道:“好,好,爹这就带你们去找吃的,你们可是爹的心肝宝贝,是爹的命啊。” 老大老二相视一眼,爹这些天总是把“你们是爹的命啊”这句话挂在嘴边,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二人总觉得心里寒意阵阵。 而且,每次都说要带他们去找吃的,都只是把他们带到野外,让他们动手挖寻东西吃... ... 但除了野外,其他地方也确实找不出什么食物来了。 天色已渐沉,两兄弟精疲力竭,连半截番薯都没挖出来。而在一旁榕树下睡得打呼的他们的爹此时才因蚊子叮咬醒了过来,发现他们什么都没挖到,脸上浓浓的不悦。 “我养你们这么大,你们当今正是回报的时候,现在呢?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爹,这里我们早上就来挖过了,早就挖遍了,没有啊。”老大苦着脸道。 “爹,你也来帮忙挖,会快一点啊,天都要黑了...”老二也抬头搭腔道。 “这里挖不到,就去远一点的地方挖!真是猪脑袋!”客栈小二听了,直气得鼻孔冒烟。要不是见这两小子还有点用处,他早就卖掉换几两银子了,免得整天屁大点事做不好,活脱脱的累赘! 又骂了几句,他躺了回去翻过身去懒得看他二人。 “唉...”老大肚子“咕咕咕”地响了起来,他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肚子。 “大哥,我们去树那边挖吧。”老二也饿得头晕眼花,就算不为了挖给爹吃,他也得挖给自己吃啊。 “可是那边有好多坟,我害怕。”老大听了忙摇了摇头,他每次看到那边的那两座新坟总觉得冷风阵阵,害怕得不得了。 “等我们饿死了,我们就跟坟里的人一样了!没用的废物!”老二骂道,学着爹的样子啐了他一口,愤然起身往榕树的另一边走去。 作为老大,却被自己的弟弟这般瞧不起,他心下一阵难堪。咬了咬唇,他站起身子来,也小步跟了过去。 “二弟,等等我!” 第209章 独食 月色朦胧。 今晚的月亮像一名半抱琵琶犹遮脸的青涩女子,月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了大半,坟地里的两个幼小的身影时而于忙碌中抬头,也只能大概地看到对方的轮廓。 “二弟,我挖到了!两个红薯!”老大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两个大红薯! “嘘!”老二大惊,猛地将他扯下来,他这大哥也是蠢死了,把爹引来怎么办! “二弟,我们快拿去给爹吧!”老大被老二这么一拉扯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激动地嚷着。 老二一把将老大的嘴捂住,心里气得直骂,但又不敢过于声张。 “大哥,你手上只有两个红薯,我们却有三个人,要怎么分?”他特意放低了声音,往那棵大榕树下瞥了瞥。 “当然是先给爹吃,我们再接着挖。”老大道,这一块虽然是坟地,但它未成为坟地之前原是一块菜地,被人圈起成为坟地后虽已经不再种菜,原菜地里的不少菜根却是仍留在土中的。 也就是说,这一片坟土里生长着零星的土豆或红薯,有可能在坟中土,有可能在坟边土。他二人胆子再大也还都还是孩子,自然是不敢动那些坟的。二人只敢小心翼翼地挖着坟边土,没想到还真的能挖出红薯来!个头还不小! 老二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亲兄弟,他真想指着大哥的鼻子大骂一顿,把大哥骂醒。“先给爹吃?爹吃光了也不会来帮忙,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吃,哪还有力气挖?” 二弟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那,不然我们两人共吃一个,还有一个给爹吃?” 老二听了更是气得胸口发闷——让爹知道的话,连红薯皮都不会给他哥们俩剩下! “大哥,你听我一次。趁爹还不知道,我们先赶紧把这两个红薯吃了。我们有力气了就可以挖久一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明天的红薯也挖到呢!”老二道,看着老大手里的红薯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爹知道了会生气,怎么办?”老大有些犹豫不决,向来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从未悖逆过爹的意思... “你不说,我不说,爹又怎么会知道?大哥,别废话了,快给我一个!”老二不耐烦起来。 “那...好吧...”老大心虚地往榕树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踌躇着将手中两个大红薯中个头略大的一个给自己弟弟递了过去。 老二急忙接了过来,用衣角包着那红薯快速用力地擦了擦,意思意思地将红薯表皮沾着的泥土擦去,这才一大口咬了下去! 唔...没想到这坟边挖出来的红薯味道竟这样鲜甜! ... 老大见老二吃得开心,笑了开来,方才因为瞒着爹自己独食的愧疚消退不少。“咕咕咕”肚子一阵巨响,他压了压发疼的胃...二弟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挖! 将红薯擦了擦,也咬下第一口。果然很甜!老大眼里含笑,也像老二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吃了起来。 看起来个头大的红薯,在本就已经饿极了的兄弟二人的狼吞虎咽下,其实不过片刻便吃完了。伸出舌头来绕着嘴唇舔了又舔,两兄弟总算不至于饿晕过去。 “二弟,我们继续挖吧!”恢复了些许力气,老大又有了干劲。 继续挖,挖出更多红薯然后去喂饱那个饭来张口的爹?老二眼珠子左右一转,捂着肚子喊了一声:“大哥,我肚子有点疼...” “啊?”憨厚老实的老大闻言忙将手中木棍扔至一边,上前扶着自己二弟,“二弟你怎么了?怎么会肚子疼?是刚刚的红薯有问题吗?” “应该不...不是,我可能是吃太急了,没事的大哥,我休息...休息一下就好...”老二捧着肚子道,脸上皱成一团,腰也疼得直不起来。 “那你快休息,你别动了,我来挖就好!”老大道,扶着老二在旁边的一座坟边坐下。 “可是大哥...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挖,太累了...”老二拉着老大的手,情真意切地道。 “没事!我是大哥!以前娘常说,做大哥的要让着做弟弟的,这点苦,大哥不怕!二弟,你好好歇着吧,看大哥挖出一大堆红薯来,我们就不怕挨饿了!”老大拍了拍并不是很结实的胸脯道,让他不用担心。 “谢谢大哥。”老二道,看着老大又提起那削尖了一边的棍子继续往下刨着,脸上浮起嘲笑。 幸好月光并不明亮,那奋力刨土的傻子大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 就在刚刚挖到大红薯的附近泥土里,老大突然蹲了下来用手摸索着泥土里的东西,脸上稍有激动之色,又挖到一根红薯藤! 以前娘教过他靠红薯藤辨认土里的红薯生长得如何,他方才一摸就知道这藤的另一边肯定不止两个大红薯!可是这根红薯藤的另一边是从那新坟里延伸出来的... 老大为难地停下了手。 “大哥,又挖到了吗?”老二虽然在一旁坐着没有动手,但眼睛却是片刻也没有离开过老大。要是老大又挖出来两只大红薯,连他也一起瞒着偷偷揣自己兜里,那他可不答应。 “有是有,可是...”老大有些进退两难。 “真的有?”老二闻言肚子也不装疼了,忙凑上前去。 “我确定这里还会有红薯,可是可能会在这个坟里。”老大往那新坟望去,莫名的心里一抖。 老二也沉默了一下,但他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里头的红薯会像刚才的那两个红薯个头一样大吗?” “嗯...”老大迟疑地应了一声,还未说什么,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好哇!真是杀千刀的!你们两个兔崽子竟然刚背着老子偷吃!”客栈小二突然从二人身后出现怒气冲天地吼道,在这寂静得令人胆生寒的野外里,如突然劈下的一道雷般震得两兄弟都瞬间跳了起来。 “爹...”老大转过身来,惊吓过后只会木讷在站在原地,不知怎么解释。他和二弟确实瞒着爹吃了独食,他们做错了... “爹,不关我的事,是大哥说不让你知道的!”爹自从带着他二人离开大棚后就变了,时而对他兄弟俩嘘寒问暖,时而又打又骂,上一次挨揍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实在不想再被爹揍了! 老大愣了,转过脸往他看了过去。 第210章 老鼠 老二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这不能怪他,大哥刚才自己也说了,做哥哥的要让着弟弟的啊... “什么?老大,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客栈小二听了这话,睡醒之后本来就饥肠辘辘的他火冒三丈,拿起地上的棍子就往老大身上打过去。 “唔...”老大一声闷哼,手臂处痛到了骨头里,同时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 “快说,还有没有藏着吃的!”月色昏暗,客栈小二看不到他的眼泪,即使看到了也无动于衷。 “爹!有!刚才我挖到了红薯藤!扯出这个藤来就会有红薯!大红薯!”老二抢先一步开口道,快步上前撞开伤心落泪的老大,献宝似的指着那节藤蔓。 那明明是自己挖到的,现在也变成了老二的功劳了...老大听了,眼泪掉得更凶了,涉世未深的心里渗入丝丝悲意。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只觉得难受得不想再待在原地,边抱着手臂抹着眼泪边往榕树走去。就让爹和二弟去挖去吃吧,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躲起来给自己舔伤口。 正哭着哭着,忽地想起了娘生前的交待,他稍止了止哭,还是回头对着坟的方向诚心地念叨了几句:“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是小孩子不懂事,纯属无心冒犯...” 连续念叨着三遍,这才又接着哭了起来。他也好想娘啊... “还是老二乖...”客栈小二眉开眼笑地摸了摸老二的头,根本不理会大儿子突然离开是要去哪里。反正这片地域又不大,他一个孩子无人无物,去哪里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爹,我力气不够,我们一起拉吧?”老二殷勤地先蹲了下来拉扯起那条藤来。这时候主动提出帮忙,说不准爹等下心情好了也给他赏一只红薯,哪怕个头小一点也成啊! “好好好,一起拉。”客栈小二也蹲了下来,与他一起牵住那藤蔓,正要用力往外拉。 ... 他的手刚放上那株红薯藤蔓,眼前的坟便“砰”的一声爆了开来。 客栈小二手中一沉,顾不上被喷了满身的泥土,只下意识往下看手中的藤,那藤的另一端...哈,哈哈!原来真的有大红薯! 这红薯应该是这坟里还未葬人之前已经生长着了,而填土的人又并不会在意土中的细节,这红薯才得以悄悄存活下来。 他还没使上半点力气呢,大红薯就自己跑到了他的手里,可见他运气是真真的好!极需与人分享欢喜的他开心地往身边的老二看去。 此时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大大方方地从层层厚云中露出脸来,明亮得如同白昼般的月光洒向人间,洒向这一片人烟罕至的坟地,洒向错愕的老二的脸。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二脸上的错愕便转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客栈小二愣了愣,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个坟刚才就有些不对劲,他忙朝坟中望过去——那是...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月光能不将地上万物照得这么清晰就好了...客栈小二如此想道,他想转身想逃跑,但两条打颤的腿却不受他的控制,他迈不动脚步...就像那天见到“鬼官差”那一刻时一样...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 坟里的棺盖已经被推开,从坟土的飞散方向来看,是棺中人——不,不能称之为棺中人,那是棺中尸。 棺中尸伸出手来,将棺盖推开,也将厚厚地堆在棺盖上的泥土一并推开。所以站在外面的客栈小二与他的二儿子才会被飞过来的泥土劈头盖脸地溅了一身,措手不及。 在他父子二人都因心中恐惧使然迈不开脚步之时,那棺中尸已从棺中扶着棺沿坐了起来,看似极为艰难地一步跨了出棺外。 那尸的脸上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但仍是很明显能看到额上有个大伤口,月光下他甚至能看到那伤口有些东西正在蠕动得欢... 人死后产生的尸蛆应该是白色的,可是为什么眼前这尸的伤口里蠕动的却像是...黑色? 再仔细一看,客栈小二歪了歪嘴,用了最大的力气将嘴里的那声尖叫捂住,同时忍不住闭上了眼。原来蠕动的不止那尸额上的伤口,还有那尸的嘴...那尸嘴里含着一样东西,导致尸嘴巴鼓鼓的,时而嘴角有暗红的血沿着下巴流下,滴至那具尸身的寿衣前襟。 不需要去打开尸的嘴巴,客栈小二也能知道它的嘴里是什么——那是一只老鼠无疑,或许是方才那尸破坟而出的同时受了惊吓跳了进去的,正好跳进了那尸的口中,现在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截老鼠尾巴... ... 客栈小二在打量着那尸的同时觉得那尸也在打量着自己。 等它嚼完口中的老鼠,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吧?客栈小二喘着粗气,几乎是哭着去尝试一点一点地移动自己的身子。 另一道比他更颤抖的声音顺着冷风传进了他的耳里,还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从裤裆滴落下来的声音:“...爹...爹爹...我...我走走走....走不动动...” 听着这声音,客栈小二的尿意也要来了。但也正是这声音,让他瞬间淡定了许多。 对,他的儿子们生来就是替他挡死劫的,他怎么把这档子事给忘了?才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恐惧便退了小半,心中一喜,忙试着动了动腿,能动了! 快跑! 他的身体比大脑下的指令先一步执行了,他往外走了几步也顺便活动活动了筋骨。初时仍有些发软的脚走起来是歪歪扭扭的,慢慢地终于开始越走越快,步伐越迈越大。 他忍住惊悸回头望了望,太好了,老二和那尸都还在原地站着,没有追上来! ... “...爹...”老二小声地哭着唤道,他好怕...他怕大声呼救会吓到眼前的怪物,这怪物会狠狠地朝自己扑过来!可是,眼见自己的亲爹头也不回地弃自己而去,他的双脚终于彻底地失去支撑着他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有一只小老鼠从他濡湿而散发浓浓骚味的裤裆中钻了出来,“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吱。”今晚我都说了还得绕道走,你偏嫌路远,现在遭殃了吧。 “吱。”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小老鼠又弱弱地“吱”了一声。 以后再也不会有另一只小老鼠赞同它的话了... 第211章 蠢货 那怪物已经将那条老鼠尾巴也吞了进去。 老二低低地呜呜哭着,手脚都在不住地发抖——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因为那尸身上弥散开且朝他压迫而来的强大煞气。 他要死了,他要被怪物一口吞掉了!那怪物会先将他的头咬碎,然后嚼烂吞进肚子里,接下来到他的身子...最后他的两只脚会露在怪物的嘴外面,就像那只小老鼠一样... “呜呜呜...娘...”娘要是在就好了,娘一定会替他挡住这个怪物的!即使不是娘,大哥也会替他挡的... 才这么想着,下一刻,一根木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木棍跟他的手臂一样粗,是他们爹特地寻来削尖了一头,让他兄弟二人挖红薯或土豆之用。爹削了两根,他的那一根此时在他后方的地上,大哥的那一根——正被一双瘦弱的手紧紧握住,而那被削尖的另一头,则被这双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捅进了那怪物的腹中。 “噗”的一声,腥臭的浓稠污血从那尸的肚子里涌了出来,却没有喷溅得到处都是。不知情的微风悠然地吹过,那阵异臭飘至他的鼻中,他不禁一阵反胃,连连干呕了几声。 “啊!”那双手似乎此时才意会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失声地叫了出来,开始后怕地跌坐在地上,愣愣地仰头望着那怪物。 而那头怪物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低下头来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腹部,似乎也吓傻了。 老二止住干呕,朝那双手的主人望去——那个在月光下作作生芒的身影,他的蠢大哥。是娘的在天之灵,让大哥真的来替自己挡住这怪物了? 太好了,有大哥挡着,他可以逃了!才这么想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能动了!他忙跺了跺脚爬了起来,脚有些麻有些发软,但跑起来应该没问题。 急急地迈开了几步,忽地像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他的那蠢大哥竟还跌坐在原处。就像方才的他一般,第一眼看清那怪物后简直吓得腿直哆嗦,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满心的恐惧,恐惧,恐惧... 真是蠢透了! ... 今天是第二天了,池净有些心神不宁。 她守在大杂院里寸步不移以防孩子们病变,同时石苍术分散出去的人手也正在全县中秘密地调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恐慌,现在除了石苍术与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北县即将发生瘟疫这件事。 “小师妹,你是如何得知北县要有瘟疫?昨夜我也看了星象,并无此症状。难道真的像你所说,就因为你有预感?”石苍术并无将她的话当成耳边风,而是在她神情凝重地找上自己的时候,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对待。 天分极高的小师妹是不会拿这些事乱开玩笑的,她会那么肯定地说,那就一定是她从星象中或从其他迹象中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那些东西。 “石头师兄,我问你,此次水患,星象可有显示?”池净反问道,语气中并无反讽之意。 “这...”石苍术也想起来了,当时星象确无显示。 “师兄你可见过老鼠蚂蚁们集体迁移的奇观?”池净又问道,石苍术闻言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发现也并无嫌弃他孤陋寡闻之意。 “并无,但我听说过,是在水灾来的前些天...”此事宣传得沸沸扬扬,那两天几乎传遍了北县至京城一带。所经之处,不管是茶寮也好酒馆也罢,每个人都像亲眼所见一般形容得绘声绘色。 甚至还有的人能清楚说出一共有几只老鼠几只蚂蚁,那些老鼠都长着八条腿,蚂蚁都有十几只脚,健步如飞... 他还记得他当时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只觉此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还想着,等他回明月了一定要与那些不苛言笑的大臣们说上一说...怎么小师妹会突然提起这个浮夸而不实的传闻来? “那是我亲眼所见,师兄。事出反常必为妖,星象不显,是因为都显在这些动物的异常上了。动物的危机意识与求生本能比人类要强得多,所以你要相信我,我的预感是不会错的!”池净道,神情再认真不过。 石苍术两眼发直地望着她,哑口无言。良久,他听见有一个涩然的声音响起。 “...那...小师妹,那些老鼠真的有,有,有小猪那么大?” ...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这种坐以待毙毫无头绪的感觉让她嫌恶至极。 池净只恨不得自己能像孙悟空一样变出千千万万个分身来,监视住北县的每一个百姓,谁病变了就赶紧把谁捉起来活埋,焚烧,或砍上个几百刀... 石苍术混迹在北县里的手下还真不少,他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收到一次飞鸽传书,虽然他每次看到那些鸽子,眼里都闪过一片茫然... 那些信鸽里汇报的可疑人物是不少,有的是妓院里偷窥青楼女子沐浴的流氓,有的是拿着一包碎石子以为是碎银,天天躺在赌坊里等开赌的神经病,还有的是把他们的信鸽从天上诱下来吃掉的饥饿灾民... 但仍然是没有池净想要的消息。 她要的可疑人物,不是这样的可疑人物...是那些无端端生病病得很厉害的,身上有可能长出尸斑的,眼窝深陷且乌黑的可疑人物啊! 她忍住大吼的**,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失败了,她实在不想在这个用人的时候朝自家师兄大吼大叫,所以她选择用眼神表达抗议。 池净的双眼本就生得极美极好,内里情绪丰富。因此石苍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接收到了她用眼睛吼过来的那句“师兄你人蠢就算了连你养的手下和你手下养的鸽子们也是一群废物还是一群蠢上天的蠢货你和你的手下以及你手下养的鸽子们还活在这个世上简直是浪费粮食浪费水源你们怎么不跟那只蠢鸽子一样被别人诱下来一起烤掉吃了算了。” 眼神好凶!石苍术赶紧取来信鸽重新交待那群手下缩小监视范围,要密切留意县内病患的症状,有发现身上长斑者定要亲自来报! 朝那浑身毛都气炸了的小师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石苍术谄媚地替她倒了杯热茶奉上道:“小师妹你放心,我的手下都很机灵的,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哈。” 第212章 寻斑 呵呵,机灵。 再次解开那些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一一读过去,池净气笑了。 三十八岁的大叔花柳病未痊愈,大夫交待万不可行周公之礼,期间他却再度前往青楼寻欢。四十岁的大婶臂生恶疮,疮破有血出,生恶肉。二十岁的少年郎须眉脱落,口不能言,诊为霉疮。 池净大怒,忍无可忍一把将桌子掀了:“石苍术你几个意思?我让你调查长斑之人,你手下全跑青楼去看大叔寻欢,看大婶生恶肉,看少年郎长霉疮...” 那些人的花柳梅毒什么的,她半点也不关心好吗! “小师妹你冷静下...”眼看发飙的小师妹神情癫狂化身泼辣的母老虎,石苍术苦笑,抱头四处乱窜,就差没钻进桌子底下了。 他也知道事态严重,可是北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的手下虽然人数众多,但一时之间要找一个身上“有可能”会长奇斑的人,还“有可能”不是人,也着实为难人了些。 不过,上一次看见小师妹这样尽情发飙是十二年前了吧? 那一夜她因为秀儿的事心烦无法入眠,深夜里跑到他的屋里不但把他的被子掀了,桌子掀了,把他屋子里的东西乱砸了一通,又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用剪子绞坏,狠狠地发泄了个够。 她离去前他喊住了她,极小声极小声地朝那奇门山上唯一的女霸王兴师问罪道:“小...小师妹,你,你,你为何不砸你自己屋子里的...” “吵到秀儿睡觉,太没道德了。”小师妹道,扬长而去,回屋睡觉。 留下只着单衣的他与几个暗卫们在风中瑟瑟发抖,心里无限憋屈又不敢反驳回去,吵到他睡觉就有道德了吗... 才五岁的小姑娘就泼辣成这样了,何况如今已经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石苍术边深切地怀念边思考着,他一定要给小师妹一个公主的身份,让小师妹此生想什么时候撒泼就什么时候撒泼,不需要憋坏了自己... ... “砰——” 一只茶杯碎在了他的脚边,他无声地缩了缩脚,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听到池净的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 他这才从门角像个小媳妇般移着莲花碎步走了过来,扫了乱七八糟的屋里一眼,说话声音不敢太大:“小师妹你,你息怒...还有最后一张纸条,我们读完它好不好?” “还读什么读?污了我的眼!”池净没好气地道,顺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浪费掉半个时辰了,该死! “小师妹,事关重要,不要任性。”壮起胆子劝道,石苍术取过那张纸条,放至她的面前。其实他也发现她心神快要崩溃了,就像十二年前那个夜晚一样,这么发泄一通也是好的。 比起那个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什么事都自己扛的小师妹,他更希望能见到如今的这个有话直说,有气直撒的小师妹。 身为一国之君的师兄如今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池净的愧意终于冒出一点头来,一时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为掩饰这点愧意,她拿过那最后一个信鸽传来的纸条,打开来后意思意思地瞄了一眼。 她就知道,他的手下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赈灾大棚处出现两名小男孩,其中一名用嘴去吸另一名的臀部...” 石苍术先是小声念着,念到后半句简直是将话含在嘴里不敢发出声音。他无力地松开那纸条,任那轻飘飘的纸条跌落地上。他深觉丢人地捂住了脸,不明白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竟带了一批这么蠢的手下出门... 池净冷哼一声,鄙视地瞪了瞪他,再鄙视地瞪了瞪地上的纸条。 突然,她神情一变。 ... “驾!” 北县里的马都快被宰杀吃光了,石苍术千辛万苦找到了一匹皮包骨的老马,根本载不住两个人。 池净不耐地将石苍术一推便推了下马,自己则绝尘而去,一片灰尘飞扬中隐隐传来她绝情的声音:“你去了只会碍事,留在大杂院等我!” 石苍术并无半点生气,只是站稳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再识趣地摸了摸鼻子,眼里浮上一抹笑。“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师妹。” 明明是怕他去了会被瘟疫染上,明明是担心他,才说他碍事,不让他跟去。若不是小时候见过她这样吼过秀儿,他差点也被她那满脸的嫌弃给骗过去了。 他笑叹一声,从大杂院的后门拉过另一匹马来。熟练地翻身上马,他正了正色,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 “小师妹,若是你再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如何能过意得去...如何能对得住师父与师兄们?连你都保不住,我还有何颜面谈什么保家卫国。”想起师父临终前的那番话,石苍术抬起头来望了望天上那几团仍未散去的乌云,轻蔑地勾了勾唇。 “驾!” 小师妹要护此天下,他们一众师兄弟便护着小师妹!帮着小师妹护此天下!生有何惧?死又有何惧! 去你娘的魔长道消! ... 石头师兄真是有本事!随手买来的马都是只剩一口气的... 池净已经无力再去埋怨什么,幸好那马不负她所望,终于在倒下之前将她送到那赈灾的大棚附近。 “算是报答你吧。”池净怜悯地抚了抚那马的脑袋,实在见其口吐白沫的模样可怜,她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颗方才在马背上时从师兄那摸来的,闻似补肾的药丸往马的嘴里塞了进去。 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活起来看你的造化了。 赈灾大棚处出现两名小男孩,其中一名用嘴去吸另一名的臀部,其臀伤口边出现黑斑——想到纸条上的一行字,池净眼神一冷,不再理会那匹老马,往大棚处走了过去。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两名小男孩定是她要找的疫源。等下找到他们后,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心软。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疫源,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那都与她无关。 她只负责铲除他们,活埋,焚烧,或砍上个几百刀... 顾全大局,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为了两个小男孩而导致整个大杂院,甚至整个北县都生灵涂炭?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池净早已是一个冷血的人。 “呜呜...不要死...”棚里,有小男孩的声音传了过来。 池净心里突突地跳,仍镇定地抽出匕首,放慢了脚步走了过去。 第213章 兄弟 灾后,暂居大棚的人纷纷回到家中,多数被洪水冲塌的房屋也在左邻右舍的帮忙下重建了起来。 如今的大棚只剩下百来号人,派粥的官兵们会一天过来一趟,喂猪般将几桶稀粥放至大棚门口便离去,任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抢个头破血流。 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两三天来,来大棚派粥的官兵们换了一个态度,不但每人发放一个馒头,还有一碗放了半勺咸菜的稠粥。 也亏得如此,否则老大老二两兄弟回到此处之后,凭二人那瘦小的身板根本抢不赢其他的灾民。 “二弟,我们能吃上馒头了。”老大的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他用手抹去,眼泪还是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嗯...那...大哥...你...快吃...”童稚的声音不再,从老二口中发出的声音犹如一个七旬病汉,仅仅过去了一天一夜,老二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 即使是无味的馒头,他兄弟二人也很久没有吃过了,更别提配了咸菜的稠粥。他光想着就馋,可是他连吞咽口水的力气,也不太够了。 他的眼窝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皮下一片乌黑,憔悴得就像一整年没有好好地睡过觉。原来便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的身体,如今更是急速地又瘦了一大圈,如果不是他胸口处还时而有着微弱的起伏,大棚里的人会把他当成尸体扔出棚外去。 “二弟,你快好起来,大哥不吃,大哥要全留给二弟吃。呜呜呜...”失去了娘,失去了两个弟弟,爹也在生死关头弃他们而去。现在的老大几乎是一夜长大,面对着身边剩下的唯一的亲人,心里除了窒息的疼,还是窒息的疼。 他不希望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他想要跟二弟相依为命,他想要照顾二弟... “大哥...蠢...”蠢大哥,看不出来他快要死了?老二气得内伤加剧,努力地提起力气咳了咳,将喉咙里那阵痒意咳出去,连话也说不清楚。 “好...大哥是蠢,大哥承认,大哥什么都承认...二弟你不要死,呜呜呜...”老大伤心地直哭到打嗝。 不想浪费力气再去理会他的蠢大哥,他闭上了眼尽量忽视耳边那令人心烦的哭声。自己还没死,哭什么嘛...大哥这人蠢是蠢,可是傻人还是有傻福的...所以他走了之后,应该不用太担心他吧... 他从今天早上开始便全身都没有知觉了,但幸好他还能说上几句话,脑子还能思考。他总觉得很快,他就会说不出话来,脑子也会不能思考了... ... 他好想娘,可是一点也不想爹。 好吧,他其实有点想念水灾之前的那个爹。他也不想念大哥和三弟四弟,他身为老二,好的东西经常轮不到他。爹娘都会先分给三弟四弟,最后又为了奖励勤快的大哥也给大哥分上一份,轮到自己的时候... 可是大哥也会私下给他再分一点,三弟四弟有时候也会帮着他责问爹娘,为什么爹娘会忽略了他。 好吧,他其实也是有点想念大哥和三弟四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想念自己? 可是就算他们会想念他,他也不知道的。他很快就会死掉,然后像其他的死人一样睡进红色的棺材里,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埋起来。 说不定他还会变成那个怪物一样,突然从棺材里跳出来...想起那昨晚的情景,老二心里又禁不住哆嗦起来。 昨晚,他本来已经迈开了步子准备像爹一样跑得远远的,留大哥在那里喂那头怪物。可是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这一眼里,他想起了大哥强忍着恐惧握着木棍捅向怪物的样子,其实他本就是没打算活下来了吧? 他又想起了在那怪物出现之前他假装肚子疼,让大哥一人挖红薯,大哥拍着胸脯说“娘说过,做大哥的要让着做弟弟的”的样子。 想起了大哥想也不想,便将两只红薯里最大的那个递给自己的样子,那眸子里闪着的光看起来似乎比他自己吃还要满足。 再往前一点,他想起了他被爹揍的时候,大哥挡在他面前,却阻挡不住怒火中烧的爹,最后两兄弟一起挨揍的样子。 再再往前一点,他想起了水灾时他们三兄弟挤在树上的那天,大哥对他们说“有大哥在,不要害怕”的样子。 再再再往前一点...眼里有凉凉的东西滑了下来,他们的这个大哥是真的蠢,蠢极了,蠢透了,而现在是真的要蠢死了! ... 老二如今只觉得自己也蠢,而且比大哥蠢,真正蠢死的人是他自己。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毅然地将眼泪抹掉,怕自己后悔似的掉转方向向怪物跟前的大哥跑去,趁着那怪物还没对自己肚子上的伤反应过来之际,他将大哥从地上拖了起来... 大哥终于回过了神,就着他的手要站起来... 可是大哥刚刚站了起来又因为脚软而跌坐回去... “啊!”老二一声沉喝,使上全部的力气将大哥提起来,却没想到这一声顺带连正在站着睡着了的怪物也叫醒了... 终于大哥站直了身子,他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他在大哥背后推了一把,让大哥走快一点... 下一刻,惊诧莫名的他被那怪物扑倒,那怪物张起嘴来咬了他的臀部一口...他还记得他当时浮上心头的第一反应是,这怪物的嘴巴嚼过老鼠,好脏! “二弟!”大哥回过头来看到他被怪物咬住,眼都急红了,拾起地上另一根棍子往怪物的头狠狠地打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怪物不为所动,最后他的大哥再次用力地将木棍从怪物的背后捅了进去,怪物这才松了口。 兴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大哥连捅怪物两回,第二回之后也不害怕了,见那怪物松了口后忙将他拖了出来,二人迅速地离开那个坟地。 跑出了好长一段路,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突然一阵麻痹,他控制不住,只能跌倒路上。 “二弟...二弟你怎么了?我们要,要快跑,不然那怪物,要,要追来了!”大哥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他只是跑累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双腿,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抬头望着心焦的大哥,眼泪汹涌地掉了起来。 第214章 毒蛇 他曾经听说有一种毒蛇咬了人之后,被咬的人不能胡乱走动,否则走了七步后就会七窍流血死掉。 那怪物像蛇一样也是吃老鼠的,那它的牙齿一定也是有毒的。 可是他现在不止跑了七步了,肯定也不止七百步了,那他,他是毒气攻心了?所以双脚才会失去了知觉? “大哥...我的脚走不动了,我是不是要死了?”他仍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要胡说!”老大听了一阵心慌,先胡乱斥责了他一声,再急忙蹲了下来将他背起。“大哥带你去找大夫,你要撑着,不要...不要睡!” 可是大夫看也不看他的伤口一眼就将他二人赶了出来,因为他们身上没带银两... 大哥背着他,走着走着,就在二人都快要晕倒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竟然回到了那个大棚! “他们说被毒蛇咬了,把毒血吸出来就没事了!”大哥喜出望外,把他放了下来后便去问棚里其他人,回来后一脸兴奋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大哥说怪物,但没有人相信死人会从棺材里蹦出来,都说大哥是眼花了。于是大哥只好改口说是被毒蛇咬了。 他有些难为情,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不远处还有那么多人...可是大哥已经开始解开他的裤带,往他的伤口处吸了起来! 蠢大哥,他咬着拳头,忍下喉里的哭声。 ...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缓缓睁开就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认真地又听了一会儿大哥的哭声。还能听得见的时候还是多听点吧... 大哥帮他吸了伤口处的毒血出来,但可能毒血早已经流遍全身了,没用,没用了... 又沉沉地闭上了眼。 “呜呜…不要死…”大哥还在嚎着,他在心里朝他撇了撇嘴。 “这位姑娘,你是大夫吗?”大哥的哭声停了下来,话里还带了一丝紧张的期盼。 什么姑娘?什么大夫?大哥在跟谁说话? “姑娘,我的弟弟还有救吗?”大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听着听着,如坠云里。 “去哪里?外面吗?对面的那个树林有药草?真的吗?”大哥又连声地问道,声音里难掩的激动。 有药草吗?能治自己身上的毒的药草?他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可是为什么他只能听到大哥的声音,听不到那姑娘的声音?那位姑娘是哑巴吗?不然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这位姑娘是北县有名的那位哑神医吗?会有可能吗?可是哑神医不是男的吗? 再说,事情又怎么会那么巧,他被咬的第二天就能遇上大夫?那大夫认得他的毒,还知道治这毒的药草?大哥会不会被人骗了? 可是他们有什么好骗的呢?他们身上又没有银两… 然而理性的剖析并不能阻止他心里怀疑的种子迅速发芽,可是他浑身动弹不得,也只能干着急。 并且就在刚刚,他确认自己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 如果池净能知道老二此时心里的想法,她会感叹这孩子竟如此聪明。 几乎是一走进大棚,一眼望过去她就从人群中寻到了这两兄弟。 同时心下也是苦笑,这世界真小,她从未想过信鸽上提到的中毒两兄弟,会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客栈小二的两个儿子。 确切来说,她对他们是两面之缘了。第一次是在客栈小二的眼里,看到眼前这两兄弟再加上明儿一起坐在树枝上。第二次则是她上一回与玉瓶混进这大棚里,与客栈小二差点打了个照面。 又想起她对客栈小二说过的那番话,她唇边的苦笑加深了。 一切有因就有果,如果当初她没有胡乱泄露天机,没有种下那样的因,今日可能就不会生出如此苦果。 大棚内还有其他灾民,为了不惹更多的麻烦,所以她得把他们诱出外面去再动手。 她曾阅读过大量防拐资料,自然知道这个岁数的孩子最容易被什么样的招数套中,乖乖跟着自己走。 她只需要假装高深莫测,用手势表达出自己能救他的弟弟,这位爱弟心切的哥哥便会轻易跟着她离开。 要问她怎么知道他爱弟心切?明儿平日里常提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明儿他娘,呃,就是那位阿凤妹子…还有另一个就是他们几兄弟的哥哥了。 就先不提明儿,就看此时这哥哥眼里纯粹的欢喜和感激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爱护弟弟之心。再有,那信鸽纸条上说了,一个为另一个吸毒… 不得不说,这当哥哥的实属难得。她本打算放他一马,只可惜…他不该用嘴替他弟弟吸毒血,如今连他也染上了那瘟疫。 … 老大背着老二,跟在池净后头,往大棚附近的那个小树林走去。 果然古往今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要做什么坏事都会选择树林,悬崖之类什么人的地方下手啊… 很快,三人走进了树林里。 老大气喘吁吁地将老二放下,浑然不觉走完这段路后,自己现下的嘴唇已经乌黑如墨,眼窝处也开始黑了一点。 池净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不再装聋作哑道:“看在你们是明儿的哥哥们份上,我会给你们办妥身后事。” 老二虽闭着眼无法睁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闷:大哥啊大哥…我还要怎么说你… “这位姑娘,我不懂…”老大傻了,根本没理解池净那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病变了,你们两个就是疫源,如果你们不死…那接下来死的,就会是整个北县,甚至整个东离的百姓。我这么说,你们懂了吗?”池净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毕竟…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疫源?不,不可能…我弟他,他只是被毒蛇咬到了,对,是毒蛇…”老大已经语无伦次,被吓得心神俱震。 池净面露挣扎。 虽然来之前给自己进行了很久的自我说服,但真的下起手来,她真的没办法看着眼前那双无辜的大眼。 不能再拖了!今天是第二天了!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她握紧了匕首,感觉到手心已经有潮湿的汗渗出,但这并不影响她杀人。 老大看清楚了她手里的匕首,想带着自己二弟赶紧逃,然而他跌了下去,竟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失去了知觉。 他们两兄弟今日真的要命丧至此了么?他没有再说话,只眼泪汪汪地望着池净,眼里是深切的绝望,与沮丧的认命。 池净猛一咬牙,正欲将手中匕首往老大的头顶处直插进去——抹脖子太痛苦,直插头颅的话他会立即死去,可以减少痛苦… 可是她的匕首在老大的头顶处停了下来。 她咬牙再扬高了手往下刺进去…又停了下来… 该死的!她不可以在这时候心软! “小师妹,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吧。” 下一刻,石苍术的声音在幽静的树林里响起。 第215章 养尸 池净一呆,很快转过头来,看到自家师兄唇边带着清浅的笑意走了过来。“你哪来的马?” “...”怎么想也没想到小师妹先问的是这个,石苍术那抹浅笑定格了一下。“小师妹不要太在意细节,那不重要。” 她冷哼一声,果然男大十八变,不是小时候那么好欺负了。 他尴尬轻咳,回归正题。“这两个就是你要找的疫源?” “嗯。”她声音低沉了下来,默默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怎么染上的瘟疫?”石苍术道,看了看那两个孩子,一个躺着,另一个坐着,脸上同样的一片死气。 “说是毒蛇咬的,应该是病变了。”池净道,她虽然没有仔细检查伤口,但他们二人的症状与自己在大杂院里从小洋葱眼里看到的症状一样,不会有错了。 既然症状一样,那就不用再细究了,快狠准地处理掉便就是了。 “小师妹,你回避一下或者...转过身去?”他笑了笑建议道,并伸出手去。池净低头不语,但并没有坚持,任他从自己手中取走匕首。 她也没有回避,更没有转身,她不想亲眼看着,但她又想亲眼看着。 “呜呜呜...”看着匕首换到了石苍术的手里,本来一直神游状态的老大突然哭了出声。“二弟,我们真的要死了...呜呜呜...” 石苍术依然带着那抹清浅的笑,走了过去。“叔叔会尽量让你不那么痛苦,你别怪叔叔,要怪,就怪那条毒蛇吧?” 师父常说,动手前要先礼后兵,他现在已经“礼”完了,可以开始“兵”了。石苍术优雅地撩了撩自己的一头长发,可不能让血溅污了他的头发,如今的北县缺水缺得紧,洗起来麻烦。 杀人跟杀只鸡没有区别,他对准那小男孩的脖子就要抹下去—— “呜哇...”死亡从未有一刻靠得如此近,就连拿起木棍捅向那怪物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恐惧过,老大放声大哭:“不是蛇,是人,是怪物,一个从棺材里爬出的怪物呜呜呜...” 什么?棺材?怪物? 池净捕捉住了这几个不寻常的字眼,正要阻止石苍术,竟发现石苍术的匕首已经朝那男孩挥了过去。 “师兄,住手!” ... 有血滴落在地上,先是一滴,又一滴,慢慢地,变成两滴...石苍术目瞪口呆,看着手中的匕首。 “师兄...不能杀...”池净充满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发现她犯了个最大的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 “哦。”石苍术像是离了魂般,呆呆地松了手,甚至忘了问她原因。 “师兄,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或转过身去?”石头师兄应该是被她吓到了吧,池净笑得无奈,这才望向自己那徒手挡住了匕首的双手。 有点疼呢。 “哦。”石苍术继续呆呆地应了声,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哎。”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希望自己有催眠人的能力,看到这样的师兄,说实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师兄刚好被自己吓到了,那一瞬间她想也不想便熟练地催眠了他,将他支走。他若不暂时离开,她就救不了这两个孩子了。 师兄,对不起,除了我自己,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哪怕是师父复活,也不能。 “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怪物。” ... 养尸。 竟是养尸。 在她的眼皮底下,有人养尸。 养的还是她出银子葬的尸,郑大爷的儿子,郑喜。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生气!池净心中默念道,活着不就是这样?骗人,被人骗,处处是陷阱,自己也处处给别人下陷阱。 她只是一时冲动,没有察觉事情另有隐情,差点杀错了人而已——其实也没有杀错,他们染上了瘟疫并不假,只不过不是她要找的主疫源而已。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生气。我不生气,我挺好的,池净心中默念道。再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终于扯出一个完美的和善的笑容。 她挂着和善的笑容伸出手来,再挂着和善的笑容将老大劈晕。挂着和善的笑容将老二的裤子割开,挂着和善的笑容将老二臀部上的伤口割开。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我可去你大爷的假如吧!日!我叉你先人板板的!养尸!养老娘花钱葬的尸!” 即使白天也很阴森的小树林里传来女子不绝于耳的咒骂声,如果此刻的石苍术还能听得见,他的眉头一定会皱得比他当年师父的鱼尾纹还厉害。 因为从池净嘴里不断地吐出的,那粗鄙不堪的下流得难以入耳的,还每一句都带着不可描述的器官的脏话,就算是放现代也是能听得一众男子汗颜不已,自愧不如的。 ... “师妹,我真的是刚刚才来到这里吗?”石苍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到了很久? “师兄,你问第三遍了。我现在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刚刚到这里,就发现我治好了他们两个,于是你答应我帮我将他们两个带回大杂院去。” “我真的答应了?怎么跟做梦一样?”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哎哟!” “你再问我可要生气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说,你哪来的马?”池净一叉腰,凶巴巴地瞪过去。 “师妹你的手...”然而石苍术只注意到了她放在腰间的包着白布的手,脸一变,有一个奇怪的画面闯进他的脑海,他好像看到了有人握着一把匕首... 是谁?为什么要用手握着那把匕首?又是为什么,突然他心里莫名地被一阵愧疚淹没了? “这个啊,我骑马的时候有时候会包一包手,免得手被马绳磨伤了。”池净流畅地撒了个谎的同时心下很是诧异,自己将各种谎言撒得得心应手,几乎是拈手就来,越来越不需要打草稿了... “嗯,小师妹聪明。”石苍术赞叹道,小师妹的手那么嫩,是该多加防护的。 “那师兄你先回去吧,这两兄弟你记得要单独关到一个屋子里,不要跟其他的孩子一起,我还要观察。我还有点事,要晚点回去。”池净道,她得去郑喜的墓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那地方她看过,根本不是适宜养尸的坟穴! 第216章 隐私 “不行,要去哪里一起去。”石苍术霸道地道,在他通知师兄们来接手贴身保护小师妹之前,他绝不允许小师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唔...通知师兄们来接手?他疑惑起来,他竟一直没有通知师兄们?真的吗?他眼前闪过一只白白胖胖的小鸽子... “可是我要去的地方,师兄最好不要跟着一起去...”池净支吾起来,心里闪电般转了许多个念头。 “你说,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只要你说出来,没有我跟不过去的地方!”石苍术脸色有些难看,小师妹这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吗? 池净为难地轻咬下唇,干脆继续催眠这石头吧? 然而才这么想着,自己又生生将念头压下去。不能再使用催眠了,师兄这么紧张自己,哪怕偷偷跟来也不会放任自己独自一人,怎么催眠也说不过去。 她这两天总觉得师兄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毕竟以石头师兄的性格,找到自己后是不可能不第一时间向大师兄们报信的,这事能压下来到现在,师兄还未起疑,只是她运气好罢了。 催眠这种雕虫小技,师兄们不会,但那并不是他们学不会,那只是他们不屑去学而已。然而,任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妹,竟对他们用上了他们最瞧不起的下三流手段...还不止一次。 若是现在再催眠石头师兄,让他扔下自己回去,他回去以后呢?越想这事越不可能,到头来就会破了她的催眠... 她的催眠能瞒得过一般的人,哪怕意志坚定一些的,只要用点小手段吓一吓对方或随便捅几刀趁对方痛的时候,也能勉强掌控住对方心神。 可奇门山出来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哪怕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的。 ... 只能撒谎了。池净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装出娇羞的模样来。“师兄,你真的要跟?” “对!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石苍术鲜少有对池净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候,那紧绷着脸的样子让池净的心又是暖了一暖。 “可是师兄,我想买一样东西,这东西还真的只能我自己去找。”池净道,几乎可以想象师兄等下知道她要买的是什么东西后,脸上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 应该会像霓虹灯吧,一会儿变一个颜色的... “不管你要买什么,师兄我有钱也有人,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去买。小师妹,你是不是瞧不起师兄,觉得师兄不能保护你?”石苍术一口咬定她说要买东西只是在找借口。 其实他还真猜对了。 “师兄...我要买的是月事带...”池净羞答答地道,声音小如蚊,脸上染上一层红霞,似是很羞涩。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憋的... “什么带?”她的声音太小了,石苍术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月、事、带。”池净一字一句地提高了声音说道,说完又垂下了头继续装害羞。顺便用余光扫了石苍术一眼,霓虹灯果然出现了...七彩缤纷... 池净脸更红了,她死命咬住唇,不然真怕自己笑出声来。 ... 然而石苍术的脸比池净更红。 他不知道什么叫月事带,但他知道什么叫月事...月事带,它的名字已经很明显地向世人昭示了它的用途。 “...那,让我手下,替,替你去买...”石苍术脸红得要滴血,但仍梗着脖子提出让他手下去做这件事,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总之,这北县那么乱,坏人那么多,他不放心小师妹自己一个人。 “你的那群蠢货手下?”一群男人?池净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他们知道在哪里有得卖吗?他们懂得怎么分辨好的布料和坏的布料吗?” 古代的街市或集市几乎没有卖月事带的,通常只能找那些挑着担子穿街走巷的货郎,或一些比较大的胭脂水粉店,但也不一定就能买到。 月事带是在布条里塞上棉花或包上草木灰缝制而成,虽然很是简单,但要买的时候却极为罕见。加上很多女子并不懂得生理卫生的重要性,一辈子只用一两条月事带而从不更换,所以卖的人便更少了。 再有,这是比肚兜更私隐的女子闺房小物件,出外采买多有不便,因此多数女子都会动手自己缝制。 自己缝制?池净心里好笑道,她才接受不了这些什么月事带,她平时都自制卫生巾的好不... “那,那你要去哪里买?”石苍术尴尬地道,语气里已有软化的迹象。 “我得去逛逛市集啊,看看今天能不能遇上货郎什么的。若是真遇上了,我还得慢慢挑...”池净越说越认真,正打算给他科普下什么感觉称之为干爽网面什么感觉称之为丝绸柔棉的时候,石苍术已经一手拎起一个小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妹,我先回大杂院了,你自己万事小心,告辞。” 就算走出了很远,池净还是能轻易地看到他那显眼的红得不能再红的耳朵哈哈哈哈哈石头师兄好可爱啊哈哈哈... ... 成功将石苍术忽悠回去,池净毫无心理负担地赶往郑大爷与郑喜的坟。 利落地翻身下了马,她轻拍了拍那皮包骨老马,在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烦躁不安的老马便安静了下来。 她朝那坟走去,每走一步,心里便下沉一分,等走到了坟边时,她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郑大爷的坟安好无损,只有郑喜的坟像被人撬了一般。 不,那不是被人撬,是郑喜被人养成了尸煞,从坟墓里跳了出来。 坟边有一滩腥臭而半干涸的血迹,看来明儿的哥哥没有撒谎,他确实用棍插入了郑喜的腹部与背后。然而这并不能完全杀死郑喜,毕竟郑喜早已经不是个活人。它没有心跳和知觉,甚至没有灵魂,只是一具受人控制的行尸走肉。 池净拈起一小团坟土捏碎了仔细看了看,嗯,土质并没有变。 她记得没错,这里于情于理都不是养尸的好地方,那到底是为什么,郑喜会变成一具尸煞? 池净开始蹲在坟边细细地回想郑喜死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记得郑喜额头上的血窟窿是致命伤...对,那额上的伤口处混合着血的药粉! 她忙从随身布袋里翻了翻,找出那个小竹筒来。 正是它!养尸粉! 第217章 入阵 真相浮出了水面,她却立马泄了气。 知道郑喜是怎么尸变的有什么用?那已经不重要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得把郑喜的尸体找回来... 而且那具尸煞去了哪里?还有没有咬了其他人?咬了多少个?都是哪里的人?这些她都无从得知啊! 池净将竹筒重新收了起来,叹了口气。直到蹲在那空坟边腿都蹲麻了,还是想不出下一步怎么走。她闭上眼睛就是大杂院里的孩子们的死状,还有那些绿头苍蝇招烦的嗡嗡声... 她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么?人怎能胜天? “郑大爷啊郑大爷。”她捶了捶腿,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对着郑大爷的坟吐起苦水来。“你儿子郑喜变成尸煞了你晓得吧?虽然我知道这事也怪不得他,可是我要是不能及时把他找回来,这个天下就要生灵涂炭了。” “我也知道这事跟你说了没用,是吧?就算生灵涂炭你也帮不上什么,难道我在你坟前破口大骂,你就会像郑喜一样也从棺材里跳出来帮我找你的不孝子嘛。” 池净半开玩笑道,忽然觉得有一种被人打量的感觉。心里一跳,忙转开了话题,语气由抱怨变得谄媚起来。 “啊哈哈郑大爷别生气,别生气哈...我也就随口一说,您放心,您放心,就算您要跳出来我也会拼全力帮您压住棺材板的,一定会拼命压住的,不会让您这么累的。” “...看在我出了银子埋葬了您父子二人的份上,您可千万千万别跳出来哈。” 半晌,那股打量着她的视线还没有移开。她终于毛骨悚然起来,似乎此时才醒悟到自己是身处一片坟地里。 死人不可怕,活着的人才可怕。不怕,不怕哈... “喂!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突然,她试探地吼了一声,其实内心里并没什么底气。她能真真切切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但当她沉下心来闭目聆听却又听不到附近除了她还有大活人的呼吸。 要做到与花草树木融为一体,其内功修为绝不会在她之下,起码得是她的好几倍!否则就不是人! 敌在明,我在暗,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池净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吱——” ... “卧槽!什么鬼!” 本来就心里发怵,转身的同时脚下踩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短叫,她吓得跳了起来。 “吱——”那东西又叫了一声。 “原来是老鼠啊。”她见状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安抚了一下自己,重新调整好呼吸。 坟地里的老鼠不怕人,常年待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这点轻微的人类阳气根本不会令它们有什么情绪波动。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人那就真的有点过份了啊... 池净心下有异,觉得这小老鼠胆子真是比牛还大。 她向左边移动了几步,那老鼠又向左转头直盯着她。她向右边移动几步,那老鼠又向右转头直盯着她。哎...敢情搞半天是这小眼神一直在注视着她? 怪地方净出怪物和怪老鼠。池净不再关注它,往老马方向走去,准备先回大杂院再说。可她走出了几步竟发现那老鼠蹭蹭蹭地跑到她面前,继续用那小眼睛盯着她。 “怨有头债有主,别跟着我,我又没得罪你...”池净道,不想浪费时间,又迈开了步子。 可它又跑她面前,也不说话,就盯着她——好吧,它能说出话来那就有鬼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时间跟你捉迷藏。”池净不耐烦地就要伸手将它踢至一边,脚尖快要碰到它的时候却突然停住,这...这...这不会是郑大爷吧... 那老鼠似乎知道她伸脚过来是要踢它,但它也不躲。它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嗖的一声向前跑走。 呼!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吱。” 池净刚想松口气,却见那老鼠在前方停下来朝自己喊了一声,她愣了愣。 不会的,哈哈。她摇头否定掉自己的想法,虽然曾经有蟒蛇对自己俯首称臣,还有野鹤能跟自己“聊”上几句,但现在连老鼠也... 她一定是拿错修仙剧本了,放回去,放回去... “吱。”那老鼠又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她,分明就是在等她跟上去的样子。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就真的太蠢了。 好,就看看你要搞什么鬼。 小老鼠带着她左拐右转,横穿过一个并不很大的果林,从果林出来后池净竟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破落的小村子。小老鼠在村口处停下,没有再往前走。 “崔家村。”池净拧了拧眉看着村口边的石碑,没听说过。 把她带到了目的地,小老鼠深深地再看她一眼,转身一溜烟跑了,这次头也不回。池净顿时失声,突然有一种被人拐卖的感觉,不,是被老鼠拐卖的感觉... 这小村子,处处透着不对劲...太安静,太安静了。 她脑子里闪过好几部外国经典丧尸片的镜头,又旋即“呸”了一声——明儿的二哥被咬了屁股都没病变去咬路人,只是内脏急速衰竭而已。如此看来,这尸煞更像香港经典僵尸片的情况... 打了个激灵。她一定是拿错末世剧本了,赶紧放回去,放回去... “...英叔保佑,英叔保佑。”又双掌合十虔诚地默念两句后,她这才提起精神踏进这村子里。 ... “有人吗?”四处静悄悄的。 经过一片池塘的时候,她甚至发现连虫鸣蛙叫之声也没有。动物都是很敏感的,有躲避危险的本能。这条村尸气冲天,方圆十里的动物应该都避了开去。 推开了一间房子,里头似乎没有人。但人生活的痕迹很明显,灶头上的粥还在煮着,锅里头馍馍也仍温热着。池净手指划过饭桌,桌面整洁无尘。 走进里间,被褥叠得整齐,但仍是不见主人。或许这家人只是上街买菜吧? 又推开了另一间房子,里头也没有人,与上一间房子一样,但它的桌子上还有喝了一半的粥,一旁的筷子也放得整齐,并不是慌乱间被人丢下的。 又推开一间...没有...又推开...也没有! 这条村已然是一条空村,在某个时间点,所有村民集体人间蒸发。 心里跳上不好的预感,池净往来时路狂奔,但她转来转去,都没有再找到那个村口!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18章 家书 “小净儿让我给你们带人和带话,把这两个孩子单独安置到一个屋子里。”石苍术将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交给楚家道。 “单独吗?喔,好的。”楚家虽有些不解,却也知道池净这样安排有她的用意。 正要离开,那位石公子又把他叫住。 “喂。”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石苍术,以眼神问他。 石苍术看着楚家臂膀上那个大一些的孩子,眼里沉了一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毒已经攻心。可是小师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让那两个孩子身上其他部位的毒素都全退了,就只剩下侵占了心脏的毒,但两个孩子却还仍有着呼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孩子就会不由自主地起了杀意——总他有个模糊的念头,这孩子是不该活着的,该死在他的手上。 “唔,小净儿还说了,把这两个娃绑起来,还得锁上门。”石苍术面色不变地撒谎道。 “这真是池姑娘说的?”楚家闻言,不是很相信。 池姑娘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对待两个生病的小孩子? 石苍术一窒,当然不是小师妹说的啊!“当然是!我骗你做什么!” “好吧。”绑起来?楚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去翻箱倒柜开始寻找有没有一些细一点的绳子… 意思意思绑着就好,难道还要用大麻绳? 石苍术亲眼见着楚家将孩子绑起来,门也用锁锁起来,这才放心回去歇息。 不知道小师妹买到她心仪的…那个没有,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想和大杂院里的人聊天,也不想去关心照顾那些孩子们,百般无聊的石苍术突然一拍大腿:对!他不如一边等师妹回来,一边给师兄们写信! … “吾最尊敬的师兄们,见字如面,苍术很是想念师兄们…” 那双修长而白皙比女子更好看的手将筷子放置一边,将从鸩酒里取出的纸条平铺在白纸上,这才柔和地往纸条上的字望去。 这一望,他忍不住又开始捏起自己的眉心来。 他如今可以确定,他们这位小师弟是真的皮很痒… 石苍术居然用他们用以互相传递小师妹线索的信鸽,给他们写家书… “师兄们可知这里有位抬棺匠,抬棺匠租了个大杂院,大杂院里有很多小孩…” “他们都是曾经落入人贩子手中被百般折磨的可怜人,手脚俱断,痴痴傻傻…” “不可能治好…” “还被蜈蚣咬了…用公鸡口水…师兄可知为什么用公鸡而不用母鸡…” “我不知为何近日里总有些记忆力退失…惶恐…” “想吃鸽肉…” 打了个冷战,师弟这是在…在…撒娇? 那美丽的手指拿起眼前一方坚硬的墨色砚台,手轻轻一捏,砚台应声而碎。 苍术小师弟,这家书写得很好,很好… 他扔开那块价值千金的砚台,活动活动了手指,手指间的关节发出噼啦噼啦的响声。 大师兄我,决定成全你… … “阿嗤…” 石苍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内仍有痒意,他只得用力揉了揉鼻子。 怎么突然天气凉起来了?背后一阵发寒,他停下笔来,看了看写一半的信,还是决定先给自己添衣。 加了件披风暖和多了,他重新坐下来拿起笔。 想起了小师妹,他脸上布满开怀,师兄们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写完了,朝窗外吹了声口哨,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并没有像往常般停在窗处,而是直接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石苍术一愣,他们奇门养出来的鸽子特别冷傲,也很知情知趣,不会跟他们有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 他眼里有一丝疑惑,这小鸽子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熟了? 他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半年没给师兄们报信了,今天这是半年来的第一次呀。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已经被自己卷成了小纸卷,正准备绑在鸽子的腿上。 他什么时候写完的?什么时候卷起的?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 抱歉,12点后重新更新。 他忽然抬头,望着仍停站在他手臂上,似乎等待他伸手抚摸的鸽子,眼神一冷。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19章 牵挂 几乎是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院外的笛声停了下来。 先醒过来的是老二,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醒了?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玉瓶朝他笑了笑道,取过其中一碗米饭来。 米香和腊味的香争先恐后地窜进了老二的鼻子里,他的肚子随之发出肠胃不断蠕动的响声,可他双手被缚,并不能伸出去接。 他毫无情绪地看着玉瓶,眼内一片空洞。 真可怜,这是饿傻了吧?玉瓶心下怜惜,夹起一块腊肉往他嘴边送。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下令绑着他们,但她从来认为姑娘的决定全是对的,对姑娘吩咐下来的所有事情一一照做,大不了事后再问其用意。 老二仍然没有张开嘴,即使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再次因为本能响了起来。 “这孩子,难道是嫌弃这肉不够香?”玉瓶身后的楚家有些不悦地说道,他最看不起那些娇生惯养又挑食的小孩了。 粮食有多珍贵,没有苦过的人是不会懂得的。 玉瓶正要说些什么,院外的笛声再次响起,此时老大也睁开了眼睛。 “咦,那个也醒了。”玉瓶有些意外地道,心头突突地跳,她突然觉得院子外的笛声透着古怪。 谁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大杂院来吹笛子?难不成是那个石公子?他不是去找鸟笼了吗?真是个怪人。 但心里这么想着,那阵不安还是没有消失。她想了想,重新夹起一块肉,往老大的嘴边送去。“喏,这是腊田鼠,很香的。” 老大同样也饥肠辘辘,但他跟老二一样不为所动。 那笛声由缓变急,曲风突变。老大与老二听了皆双眼怒睁,同时双手一使劲,居然同时将楚家特地寻出的细绳子挣断! 楚家与玉瓶不约而同一阵心惊!那虽是细绳,但真要用力挣断,也最起码得十五六岁的习武少年才办得到!这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失神的这一间隙,躺在床外面的老二张开了嘴面露狰狞朝玉瓶那捧着碗的手咬去! “玉瓶小心!”身后楚家大叫,疾奔过去! ... “少爷。”灰影突然出现在万晟面前。 万晟自书中抬头,面露诧异。自十三岁那年灰影成为自己暗卫那刻起,除了自己召唤或完成了要办的事情后向自己复命,灰影从来没有主动现身过。“灰影?” “少爷,我...”灰影才开了个口,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少爷书房墙上,大夫人亲笔题的字——“丹心碧血”。 之所以这幅字会挂在少爷的书房,是因为大夫人知道少爷都会在书房见暗卫,这是为了警示暗卫们,时刻记住自己该忠诚于谁,要效力的主子是谁。 “灰影,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万晟道,看出了灰影定必是有私事所求,而且此事九成还是与玉瓶有关。 说什么?说自己方才小憩片刻,却梦见了玉瓶?说梦里的玉瓶像中了奇毒正毒发般,痛苦地嘶吼着,并且逢人就咬? 就因为一个荒诞的梦?所以他要离开少爷身边,将保护少爷的职责推到一边,去见玉瓶?为了儿女情长将自己誓死捍卫的主子放到一边?灰影啊灰影,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混帐,如此不忠不义... “没事了,少爷,我下去了。”灰影心中涌起一阵对自己的自厌,转身就要退下。 “且慢。”万晟道,重新执起笔来练字,笔下的苍劲可见书法一天比一天精进。 “少爷?”灰影无法,只得停住。 “我记得,池姑娘现在是在北县吧?”五王爷凌云命属下清风从御书房里将池净救了出来,池净没几天就到了闹水患的北县,身边随从着的还有玉瓶。这些消息他早就从凌云的飞鸽传书里知晓,只要时刻留心着北县的动态,并不难猜出灰影心中所想。 那地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有可能会爆发瘟疫了... “是的。”灰影心下一震,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即刻起程前往北县,带上些珍稀药材,代我探望池姑娘吧。”万晟淡然道,专注地低头练字。 “少爷...”灰影一愣。 “快去。”万晟道,神情不悦。 “是!少爷!”领了命令,灰影一扫心中数月来的阴霾,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 转身跑了几步,他又忙跑回书房,“谢谢少爷!” “...”万晟没有抬头,只是唇边有着隐隐笑意。 ... 灰影准备好了好几大包药材,即刻动身赶往北县。踏上了去程,自梦里醒来后心内的那股不安这才消散了些。只是一边赶路仍一边担心着,玉瓶她还好吗? 玉瓶她,还在怪自己吗? 分别已久,她身边可有了...可有了待她好的男子出现?若玉瓶当真有了别的心上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驾!”心烦意乱,灰影快马加鞭疾奔起来。 不管不顾不问,见到了她再说!他得先确认她的安全! 北县的通行禁令仍在。 但那其实只是针对北县百姓的外出,对要进入北县的人倒不是那么严厉。灰影随意给守县门的官差塞了点银子,对方甚至没有查看他的马上挂着的大包袱小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就放他通行了。 据消息所讲,池姑娘与玉瓶现在所处之地,是宁县与北县交界的一个偏僻的大杂院。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大杂院。 据他们的探子回报,玉瓶就在这院子里面,日夜帮忙照顾着里面的那些残废孩子。将马系好,灰影正欲敲大杂院的门,但才伸出手来,心里却有几分怯。 他亏欠了玉瓶太多,他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不见她一面,他心又难安。虽然是奉了少爷的命令前来,可他的脚步迈不动啊! 他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如此煎熬的事情,他踌躇着,好几次伸出手去又放下来,就是下不了决心去敲响这道门。 “玉瓶小心!” 院内突地传来一声疾呼,那声音里带着惊惧。灰影心内大震,玉瓶!是玉瓶!玉瓶出事了? 一时间,梦里的玉瓶披头散发四处咬人的模样又浮现他的眼前,他心中一急,不再犹豫直接踢开那院门,往声音传来处狂奔过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0章 变异 “玉瓶!”灰影跑进传出声音的那间屋子,只见里面除了玉瓶外,还有两个小孩和一名男子。 那两个小孩自床上坐起,其中一个抱着玉瓶的手不知意欲为何。玉瓶坐在床边,左手似乎还捧着一碗饭,右手拿着筷子。那名男子身形瘦弱,脸色阴沉,长相一般。此时,他正抱着玉瓶... 灰影心下一黯。 “灰影...”玉瓶往外看去后一呆,她不是在做梦吧? “玉瓶!”楚家此时又喊了一声,玉瓶急忙回过神来,脸色一变。 老二刚刚扑了上来,正要咬上自己的手臂之时,站得离自己最近的楚家急中生智,及时跑过来将自己拖离了一些。但闪过了这第一口,老二很快便要朝着她的手再咬第二口... 玉瓶一缩,手一翻,将手中的碗边朝着老二的嘴中塞了进去,只听“咔”的一声,碗沿被老二咬崩了一块。他将碗的碎片嚼了嚼,嚼出了满嘴的血。 嚼了几口,发现那并不是肉。老二将碎片吐了出来,再次咧开嘴,嘴里血红一片。那红显得份外森然,看得楚家与玉瓶愣了又愣。 这不是人,已经是怪物了! 她终于知道为何姑娘特意交待要将这两个小孩绑起来了! 玉瓶用力一推,将老二狠狠地推开,用力之猛差点连自己也一起倒了过去,幸好楚家在后面及时拽住了她。 她将手中崩了一角的破碗与筷子一起朝那床上的两个小孩扔了过去,嘴里喊了声:“快跑!” 楚家听了转身就跑,玉瓶紧随其后。看到垂头丧气正暗自低头伤心的灰影,她这才发现他不是幻觉,哭笑不得根本顾不上感伤,气急败坏地拽上他一起跑:“灰影,出去再说!” ... 那两个小孩先是被玉瓶狠狠一推推倒,再又被碗砸了一下,等他们想要下床追上去的时候,楚家已经快手抄起挂在门上的锁链重新将屋子锁了起来。 才刚锁上,里头便传来两个小孩撞门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灰影站在门外,有些不明状况。 “呼!”玉瓶正要拍拍自己的胸安抚下受惊吓的自己,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胸部才发现自己还牵着灰影的手... 吼!她忙狠狠甩开他的手,脸上红潮一片,尴尬地别过脸去。 灰影左手摸右手,手上还停留着那片柔软的触感,脸也红了起来,心里却缓缓升上一片喜悦。玉瓶脸也红着,是不是代表对自己还未忘情? “真是没想到,原来池姑娘让我们把他们两个绑起来的原因是这个。”楚家轻喃道,也久久不能回神。 “你是谁呀?”石苍术听到了杂乱的声音跑出来一看,发现除了楚家与玉瓶站在那锁上的门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对啊,这位公子是哪位?”楚家听到了石苍术的声音,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心里又再次灌进阵阵凉意。 “打扰了。在下灰影,奉我家少爷命,前来探望池姑娘。”灰影道,解释自己出现此地的缘由。 “哦。”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什么少爷,是仰慕小师妹的吧?没有兴趣。石苍术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他,又将视线转向了玉瓶和楚家。 “你们两个刚刚在大呼小叫什么呀,我正在写信呢,被你们打断了。” 他说着,眯起了眼睛。他刚刚好像写了封信,让师兄们帮他找个鸟笼养鸽子?啊哈哈,真是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这样写,一定是记错了。 他心里是想着把师兄们当奴隶般差遣来着,可他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啊。 最近他真的记忆力退化严重,等离开北县后,得赶紧回去找御医给他诊诊脉才行。反正他自己给自己诊过,诊不出什么来。 “石公子,你带回来的两个小孩刚刚醒了过来,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想要咬人。”玉瓶道,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身体抖了一抖,残留的惧意仍未全消。 灰影手动了动,暗叹口气,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什么?咬人?那你们为什么不重新把他们绑起来?”难怪屋子里现在还传出一阵“咚咚”的声音,是那两个臭小子?他就知道他心里对那两个小孩的那阵杀意不会无缘无故的,居然咬人! 要是不小心咬到小师妹怎么办!不行,他得进去杀了他们。 玉瓶看到了他脸上的杀意,一惊,忙将他拦了下来。“石公子,你先稍安勿躁。姑娘既然让你带他们回来就不会轻易杀了他们,不如等姑娘回来看看怎么处理吧?” “他们咬人的样子看起来就跟要吃人似的...”楚家道,那两个小孩当时的样子根本不像个人,只消望过去一眼,他心底便直冒寒气,仿佛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哪还想得到要绑起来啊?一来屋子里又没有绳子,二来就算有绳子,他们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也会很快挣脱。 “那就继续关着吧。”石苍术无所谓地道,听着屋内传来撞门的“咚咚”声,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都那么久了,小师妹怎么还没回来? ... “先坐会,很快就能吃了。” 将灰影带来的药材放好,洗了把米,放在一个小砂煲里。添上勺清水,又往火里加了两块柴。玉瓶动作利落而熟练地洗了几根青菜备用,转身又切起姜丝与香菇来。 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忍住不让自己对上那道灼热的视线,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心里有多紧张。 灰影近乎着迷地望着她优雅地洗菜又切菜的侧面,望着望着,却不合时宜地闪现出那个瘦弱男子的面孔来。 “刚刚那个,与你一同在屋子内的男人,是谁?”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瞬间灰影便后悔了。他看到玉瓶切菜的手明显地一僵,很快又恢复利索。 “他是谁,与你无关。”玉瓶冷冷地道,拿过一旁的腊田鼠,狠狠地开始剁起田鼠肉来。 “对不起。”静默了许久,灰影沙哑地道歉。 对不起?是对不起那么轻易地将她抛弃,还是对不起他误会了她和楚家的关系?玉瓶心里钝钝地疼,像有无数根小针慢慢地刺了进去,直直穿过心脏,留下无数个细小的针洞。 肉眼可能看不出来,当有微微的风吹过,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1章 答题 “能出去,不能出去,能出去,不能出去,能出去,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菊花花瓣,当最后一片花瓣被扯落,池净“呸”了一声。 鬼地方长出来的鬼菊花,怎么数都是“不能出去”。 不能慌乱,不能慌乱。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当她发现自己其实是被人布阵困住了,怎么破都破不了阵的时候,她就选择了数菊花花瓣——鬼地方,连手机都没有,不然打盘游戏还有助于她活动活动脑子。 一草一木皆为生命,不忍心再摧残这些鲜嫩的花儿了。奈何心底焦急,无法沉静。 她只要一想到背后养尸之人的奸记就要得逞,散播尸瘟去残害生灭,轻而易举地把她苦心救治的大杂院孩子们给一锅端了... 她根本无法平心气和。 这个无人村里的所有一切都太逼真了,她根本找不到破绽所在。这里除了没有人,其他的一切都跟正常村子一样。灶上的粥,锅里的馍,叠好的被,甚至正在吃草的牛。 她把粥喝了,馍吃了,吃了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会不会是障眼法,她眼里是粥是馍,但真身却是什么虫啊蛇啊的。 就这么一想,食欲全无了。转念又突然想起,如果食物是假的,那么灶里的柴火也会是假的了吧?于是她伸手往那燃着的柴里摸了摸... 最后的最后,她就包着被烧得起泡的手指在撕花瓣了。 ... 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天仍没有变黑。 池净顿时了悟。这个阵内永远只会是白天,不会有黑夜降临,真是完美... 完美得她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也或许,她如今是困自己的梦里也说不定,这可真有意思。 反正也想不出什么来,池净便在村子内散起步来。走着走着抽出匕首捅了捅路边摇摇摆摆的鸭子,啧,有血喷出来,这也不是幻觉啊。 到底有什么是假的呢? 想不通的池净又走到了一户充满了文人气息的人家——当然也是空屋了。既然没人,那么这里所有的屋子都是她的,她想进哪家进哪家。 她拎着那一路滴了血的鸭子直奔厨房,这才想起自己只会烧白开... 真可惜了那么肥的鸭子。从厨房里出来,她四处打量着这雅静的庭院与厢房,最后不知怎地一拐就拐到了这家的先人祠堂里。 祠堂里有一联。上联曰:绳其祖武。下联曰:贻厥孙谋。 她知道这对联的意思,上联是指继承祖业,下联则是为将来的子孙铺好路。这联倒是跟这屋内的文人气息格格不入,更像是商贾或朝臣之家。 “只可惜...”池净惋惜地摇了摇头。 ... “可惜什么?”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池净吓了一跳。 那老者声音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 “谁?”难道这阵里,竟不止她一人?池净心下警惕起来。 “姑娘莫怕,能否先回答老夫问题,若答上来了,老夫自有法子助姑娘出去。”那老者又道,语气平和,听来不似有敌意。 “哦。回答什么问题呀?”池净挑了挑眉,难道这是答题阵,答对了十道题就通关? “方才,姑娘你对着这些先人灵位说可惜,不知姑娘心里可惜的是什么?”那老者道。 “可惜那个武字。”反正无聊也是无聊,有人聊聊天也是可以的,池净如实答道。 “不知那武字有何不妥?”老者很有耐心地问道。 “按正常论,并无不妥。”很多人喜欢在祠堂里的柱上题字,比如一些包含着文武双全意思的美好祈愿,这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但池净的外婆曾对她说过,祠堂内最好不要出现武字。 “这又是为何呢?”老者带了丝好奇,他活到了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忌讳。 “这是比较鲜为人知的,说出来恐会贻笑大方。不过无所谓了,权当与老人家聊聊天吧。”池净自供案前拿了根香,走至那武字旁边。 从来只有老人家用自己丰富的生活阅历与经验教导年轻人,如她这般反过来教导老人家的应该少之又少。 “老人家,你先说说,这个武字能拆分成什么字?”池净有其独特的引导方式。 ... 老者沉吟了片刻,道:“可拆分为一弋止三字,止戈为武也。” “正是,老人家果真才高八斗。”池净朝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声音恭敬道,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姑娘谬赞,老夫不敢当。”那老者平静地道,她仍是从中听见了一丝骄傲。 “可在我看来,武字除了止戈,还有后继无人之解。”池净说罢,如她所料那老者陷入了一阵兀长的沉默。 许久,他再开口,带着一丝难掩的沉痛:“仅仅因为题了这武字,便后继无人?” “老人家且看,武字提笔第一画便是“一”字。”池净道,以手中香指着那字,“而弋也不仅仅是弋,是代字少了人。” “代字...少了人..一代无人!”老者一点即通,语里含着震惊与悲痛。 “是的。还有武下的“止”字,也是到此为止之意。”一代无人,到此为止。不知道的人觉得百无禁忌,知道的人却是很少选用带“武”字的联用在祠堂,毕竟这是力求香火鼎盛之地。 “姑娘,你当真仅凭这个“武”字便断定此屋后继无人?”世间真有如此神人?为何...为何不让他遇上... “哈哈,当然不止这个。”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有留意了这屋的风水,以庭院为界分隔左右两排厢房,但不知为何右边的厢房竟比左边的高出一小截来,虽然不仔细留意根本没发现这点区别,但这可是风水之大禁忌。 老者似在回想:“这堪舆方面不太懂,但右边的厢房曾被火烧,不知为何后面的匠人会将右边的厢房屋顶砌高...” “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宜动不宜静,白虎恰反之,宜静不宜动。白虎抬头乃白虎煞也,轻则损财小灾,重则家破人亡。”池净道,这便是宁叫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高一尺也。 眼神瞄到供案旁居然还摆着一份家谱,好奇心下她又打开来看了起来。 轻则损财小灾,重则家破人亡... 老者似乎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轻声问道:“姑娘,除此之外还有吗?”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2章 梁钉 “唔...有点意思...”先不管此时与自己对话的老者是真是假,这个家宅显示的一切风水布局是真是假,光这份家谱便很耐人寻味呀。 老者似乎才发现池净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跟他聊天上,而是转到了那本家谱上。他窒了窒,按捺不住又追问道:“姑娘,这家谱有可不妥?” “挺详细的。”池净头也不抬继续查看着,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乎已经完全把老者忽略掉了。 老者忽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啊?哦,老人家你还在呀。”池净被突然扬高且带了薄怒的话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跟自己对话的老者。 老者无语。 “老人家你可认识这个宅子里的人?”池净一目十行,很快合起族谱,好奇地问道。 “...认得。”老者沉默了一下道。 “这宅子里的人数当真经常保持在七个?”她眼一亮,有知情人最好了。 “...你如何得知?”老者一愣。 “这族谱上写了呀。”池净扬了扬手中家谱,这家谱记载十分详细,甚至比年庚簿所记的详细多了,每个人从出生至死去皆记录在上。她不禁语带惋惜:“每出生一人,不出一年内定必会死去一人。生来死往,足够残忍。” 最高难度的是,人数一直维持在七人,这等阴损招数,一般人还真使不出来。 “姑娘可知原因?”老者声带颤抖,颤抖下埋着深深的愤慨。 “知道呀!”池净干脆而直接。 ... “姑娘请讲!”老者明显激动起来。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宅内风水被人破了个彻底,还在梁上埋了钉子。”梁上埋钉,最损的阴招,之一。池净想了想,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这屋内可有木梯?” “有的,但在杂房里。”老者道,又给她指了杂房的方向,很快,池净搬来一座木梯。 她的身手本就灵活,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梁上。凭着直觉,抽出匕首往梁上木头约七寸之处开始划拉起来。老者没有出声,但池净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叮”的一声,是匕首划到了金属的声音。 果然是这里!这木头的外层看似原木色,但却被人上了一层与原木色一样的颜色以作遮掩,遮掩木里头的钉子! 很快,她左划划右划划,七根钉子的钉帽出现在木头上。她轻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下,向空气唤道:“老人家。” “姑娘。”老者几乎是立刻便回应了,与初时的平和不同,这次唤的这声“姑娘”里还隐约带着敬意。 “你与这家人关系是?”池净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我是这家...最后一人。”老者踌躇道,终究还是答了上来。 “最后一人?为何不是最后七人?”她将心里头那个好奇到了顶点的问题死死压制住,改问了另一问题。 其实她更想问这老人家到底是此宅的最后一人还是最后一鬼... “个中原因我并不知,总之这一代到我为止。”一代无人,到此为止。 以往确实每代都仅剩七人,但到他这一代起,便只剩他一人了。 池净自个儿琢磨起来,老者也并不打扰她。忽想到了什么,池净兴冲冲又问道:“自人数异常起,你是否第七代?” “唔...对,还真是!”老者经她一提,有些恍然之感。 那就能解释上了,七寸处埋七钉,此宅只留七人,只诛七代。 ... “姑娘,为何梁上之钉可诛家宅?”老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横梁,代表着一个家宅的正式落成,所以上梁是建房后最重要的一个仪式,要挑选一个极好的黄道吉日来进行这个仪式,上梁之际还要小心翼翼千万不可触了霉头。”池净道,一再强调横梁的重要性。 古时人要上梁,从梁木的材质到伐木的禁忌,从祭拜的规格到诵歌的词意,无一不如履薄冰,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俗话有云,一国不可无君,一家不可无主,一屋不可无梁。可以说,横梁承载了一个家族的气运。 用现代的话来说,横梁就是家中的“吉祥物”。设想一下,若“吉祥物”被人埋了东西坏了祥意,坏了家庭的气运,那这家还能好过吗? 那为什么是最禁忌埋钉子呢? 只因钉素来有人丁的寓意。这横梁之上只有七根钉,意思就是只允许这家活下来七口人,多一口都不行。是以老者家中每代都只维持在七人左右。 池净解释完,心道:幸好现代建筑里取消了横梁这一“吉祥物”,否则要是被阴损小人动了手脚可如何是好。 ... “原来如此。”没想到他们竟世代遭小人埋钉暗害,而自己竟此时此刻才知晓真相... “那...这七个钉子,需要我帮你拔下来吗?”池净又看了看那七颗钉帽,心里丝丝寒意。 什么仇什么怨,一下手就砍了人家的根,还不给个痛快的,要这样世代折磨。 “罢了。姑娘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如今...就算拔除也没用了。”老者道,此乃天意也。 “谁说没用的,现在拔掉了,这诅咒就去掉了呀。老人家你不就可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呃...”这位老人家几岁了?听声音像是六十?七十?八十? “咳咳...”老者似乎呛到了,不住地咳嗽起来。 说实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真的挺恐怖的。但池净心里偏生不出惧意来,那略带熟悉的声音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亲切。 “姑娘,你且走出大门来,我带你出去。”那老者道,声音似乎飘远了出去。 这什么操作...池净一愣,言下之意难道是这老人家在门外等着自己?是人?是鬼? 回头看了看四周,这屋子处处透着诡异,地上还有一滴滴散落的血——她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才推开门,便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老者背影立在门前。 不会吧?真的现身了?那方才在屋子里为什么不现身?难道他进不去这屋子?因为那七根钉吗?百思不得其解,池净有些纳闷地唤了一声:“老人家。” 那老者徐徐回过头来,朝她和蔼一笑。 池净看清老者长相的瞬间浑身冷透了,死死盯着那老者,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尼玛。”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3章 舍身 “姑娘,多日不见,一切可好?”那老者含笑道,故人见面,心中自有淡淡喜悦。 “您...唉!”池净张了张嘴才说了一个字,虽然初见老者那一瞬间的震惊已经淡化了些许,却仍有千头万绪没理清,仍有千言万语要问清,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生死有命,老夫此生...并无遗憾。”她眼中的惋惜与感伤一览无余,老者笑了笑,表示自己虽已为一缕幽魂,却是无牵无挂。 然而池净仍是闹心闹得慌,只觉得有块石头堵在心口处,不上不下。终是开口问道:“老师傅,你...终究还是救了那个穿红衣的小孩?” “呵呵,是的。”老师傅——也就是天机巷内的那位“患也”老卦师答道,眼内一片无悔。 池净望进他那坦然的双眼,想起了他的“患也”,想起了她曾闹过的“麻将桌”笑话,想起了他指着纸上的“困木”对自己的叮嘱。 说不出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在老卦师的眼中再次浮现当日看到的那一幕。而老卦师在池净带着淡淡悲悯的眼瞳里,也同时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幕。 ... 那一日,他有事经过一处陡坡。行至坡下之时,路遇一名六岁不到的红衣男童在独自玩耍,而他的娘亲则在一旁与另一妇人闲谈。 那男童长相伶俐,皮肤白皙透光,红扑扑的小脸显示着气血足且健康,眉间有着一醒目红痣,人中深而长,眉毛长而眉尾垂,耳垂垂珠长而贴肉,再结合其印堂与山根等,实属难得的福相也! 此面相该是逢凶化吉,出外必遇贵人,一生无半点血光之灾,顺遂且寿限必过百之相呐!说句夸张点的,这男童哪怕眼看着要死,也会有人莫名地甘愿以命换命... 带着赞叹之色打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难得之福相,死而无憾也!他一生苦心钻研易学之术,见过的面相见过的八字千千万万也,却还是头一回见此福星入命的五官。 因此他望了又望,本来行走匆匆的步伐便因他的一再回顾而慢了下来。此事也合该是天意罢,正在他走出了几步开外,忽闻身后的陡坡坡顶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他讶然回头往上一望,正好看到好几块大石与土块一起急剧的倾落下来,正从陡坡上咆哮着翻滚着直往他身后那三人冲过去。 山崩!是山崩! 他下意识地往那男童看去,那男童的娘亲喊了一句什么并推了推正与自己闲谈中的另一妇人,那另一妇人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地迈开大步狂奔奔离原地。 男童一无所觉,而她的娘亲在推了推那妇人后便马上跑至自己的孩子身旁,一把将孩子抱起!才迈开了两步,却未曾想脚踝那么轻轻一扭,顷刻便连同着孩子一起摔倒在地! 风驰电掣间,老卦师并没有多想。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头顶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却犯难了,先救谁? ... 然而当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自己有半点思考的空隙,他凭着直觉伸出手去,先是将那孩子的娘拉了起来,先是扶着疾走了几步,然后狠狠推出几步开外安全的地方! 他这才回过头来,抱起原处吓呆了的孩子,正要也往他娘亲处扔过去,眼睛的余光却瞄见了石头已经近在身边。 牙一咬,眼一闭。他干脆四肢伏下跪在地上,将身体支成了一个蓬,而红衣男童躺在他的身下睁着泪眼呆呆望着他。那些山石与山土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头上,腿上,他的嘴里喷出一股又一股鲜红的血来... 即使如此,他仍没有倒下,依然以四肢为鼎,以背为盾,护了身下的男童周全。 山石虽来势凶猛,然而并不多,尽数砸在了老卦师身上,却没有因此将他掩埋。须臾,他将身上的石头顶开,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老人家...”孩子的娘因扭伤了脚,只能跌坐原地,感激得涕泪并下。见他抱了孩子过来,顾不得自己的脚,忙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迎了过去。 “孩子没事。”老卦师道,唇边的艳红不断。他朝怀中的孩子笑了笑,将他交还他的娘亲。松手后,胸内气血一阵翻滚,他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他躺在地上,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又似乎还有妇人的哭声与呼救声。慢慢地,那些声音渐渐远去,他的世界安静下来。在这安静里,他想起了在这之间自己心中无故闪过的念头: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难得之福相,死而无憾也! 他安然地闭目,任自己沉入那人人惧怕的黑暗中。在他完全没入那片黑暗前,那蒙着脸的小姑娘曾与自己攀谈过的寥寥数语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老师傅,你可曾为自己起过寿卦?” “不曾,先师有命,终身不可自测。” “不要救那个穿红衣的小孩...后会有期。” ... 然而他救了,并且没有后悔救了那个红衣男童。 “老师傅大义,池净自愧不如。”池净心知事已成定局,也不必再说些什么。她铁石心肠,老卦师却仁者仁心,她没有资格责怪老卦师不听自己劝。 更何况,听了自己劝的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比如那个客栈小二,不是么? 她左右不了任何人,此时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老卦师是她来到这世界后,第一个从他身上学到过东西的,有着真才学的老师傅。也因为她对他有着莫名的尊敬与景仰,早在心内将他当成自己的老师。 甚至在她迷茫的时刻,不知路该怎么走的时候,她也会不受控制地走到老卦师的摊位处,心内盼他指点迷津而不自知。 她自私地希望老卦师不要救那个红衣男童,自私地希望老卦师继续活着,成为自己往后路上的一盏明灯。 气氛仍旧有些伤感,老卦师亦是缄默不语。虽然自己与这位姑娘萍水相逢,但人死如灯灭,有人在自己死后会为自己难过,他不是不感动的。 姑娘当日的劝诫没有错,而他当日所为也没有错,他与她,皆无愧于心也。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池净这才问出最匪夷所思的问题。 “老师傅,敢问这里是何处?而你又为何出现在此处?”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4章 枭鸮 “池姑娘,我只知道我们如今都被动地被困于一个阵内,至于这阵内显示的崔家村是何地方,我也不知道。”老卦师道,相比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此时的他有些汗颜。 池净嘴角一抽,“方才那横梁内被人埋了钉子的不是你的祖屋么?” “是我的祖屋没错,然而除了我的祖屋外,其他地方我都没见过。我死的时候一道光一闪,我就出现在这里了。”老卦师说起此事来也一脸纳闷,他也想求个人告诉自己,自己身在何方啊。 “那你先前说,你有办法助我出去?”池净彻底傻眼了。 “这个我倒没有撒谎。”老卦师这才重新恢复了自信。“姑娘,我知道这阵内唯一的虚假在何处。” 答题破阵什么的,相比起答案来,过程总是格外令人好奇,她也不例外:“老师傅怎么知道的?” “也不知几天前了,我莫名地出现在此处,便开始游荡起来。这个阵里不缺吃的不缺穿的,唯一与外面世界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里没有黑夜。那么姑娘,敢问什么东西会是晚上出现的?”看见她好奇心毕露,老卦师也勾起了童心,小小卖起了关子。 “很多呀,蝙蝠啊猫头鹰啊...”池净眼睛一亮,兴趣盈然地开始数起夜行动物来。萤火虫算不算? 原来这便是破绽,真是太有道理了...那也不对,她兴奋的神色顿了顿,心里暗骂自己傻,“那老卦师你为何还留在此处,不破阵而出?” 老卦师苦笑道:“老夫如今乃一缕死魂,虽知道了破绽所在,却提不起任何实物破之。姑娘且信我一回,若姑娘真能破了此阵,说不得我也能离开此处。” 他莫名的有自信,那夜行之动物必定是破阵的方法。 “好,老卦师,何处有蝙蝠或猫头鹰?请带我去。”池净说道,同时抽出匕首来,杀气腾腾。 ... 老卦师表示,自己曾于不久前,在此村的一座坟山处附近的树上见到过一只猫头鹰,蝙蝠倒是没见过。因为此处只有白昼而没有黑夜,因此不知道这不久前是多久前。 池净当机立断,让老卦师带着自己往猫头鹰出没的地方带去,路上若是看见了其他夜行动物再一起结果掉。 “姑娘可知,猫头鹰别名是什么?”二人不急不缓地往那处坟山走去,老卦师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鸮,或夜猫子。”池净微笑应道,想了想又追加之:“是属于枭类动物。” 枭是枭形目鸟类的总称,主要就是各类猫头鹰。后人统计过,猫头鹰的种类超过了一百三十余种。 老卦师含笑抚须,与池净相见恨晚。之前的几次浅谈便已觉得这女子学识不浅,如今更觉二人随手拈来便是一个共同话题,可惜他没有那福份... 不然倒是可以与这小姑娘结个忘年之交。 “正是,枭,可是不孝鸟也,池姑娘也知这当中典故否?”老卦师似乎有心出题考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当然,二人脚下步子未停。虽然早点破阵出去才是首要,但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聊聊又妨? “哈哈,老师傅,你尽管考我。这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没有我不晓得的。”池净傲然道,反正这阵里就她一个人加上老卦师一个鬼,牛皮吹破了天也没有人晓得。 “呵呵...”老卦师被她逗乐了。 “枭,不孝鸟也。日至捕枭磔之,从枭头在木上。”池净道,结合自己前世今生所学,将所知尽数道出。 ... 猫头鹰,因头部面部长相似猫,而身躯似鹰而得名。 但因它喜在夜间出现,且生活习性极为古怪——以爪为钩勾住树干,倒吊在树上睡觉。它睡眠时睁只眼闭只眼,两只眼睛轮流休息。若两只眼都同时睁开的时候,则绝对是清醒着的。 它昼伏夜出,且叫声阴森且凄凉,令人毛骨悚然,因此有古人以“鸱目虎吻”来形容这种动物,并称其为“恶声鸟”,而另一同样令人感觉到晦气不安的品种乌鸦,则被人称之为“哀声鸟”。 足见自古至今,人类对这些不祥之鸟类的不喜从没有变过。 但其实万物都有阴阳两面,也同时存在好坏两面。这些被人视为不祥之枭类,它们与其他鸟类的生理与习性形态完全不同,虽然面目丑陋但喜食鼠虫,其实也算益鸟的一种。 人们厌恶它,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它的天性不孝。 这个世间自古以来便对孝道极为推崇。只因父母乃赐我骨肉血之人,是我在此世间第一个,也是最大的恩人,用尽全身的血肉去报也不为过。 但若有这么一种动物,生来便是有逆伦常,又为何不为人所痛恨呢? 枭,食母。 ... “枭”这个字便是从此演变而来。 因此动物食母,因为人人得而诛之。“捕枭磔之,从枭头在木上。”——将此鸟的头砍了下来,挂在木头上,以警示世间不孝之人。 母枭生下自己的小枭后,是不会出外捕食的。但刚出生的小枭饥饿,嗷嗷待哺,这又如何是好?母枭会立在窝边不动,任小枭啄食自己身上的肉。 母枭的爪如钩,紧紧地攀着树枝,哪怕彻底死去,也没有倒下。直至小枭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肉食尽,只剩下一对仍紧紧攀着树木的双脚。 无独有偶,世间上有另一种恶兽名獍,又名破镜,据传此兽长大后食父。因此人们常用枭獍来形容那些忘恩负义之徒。 “池姑娘果真非泛泛之辈。”老卦师听得津津有味,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虽钻研易学半生,却对很多典故都是一知半解。就好比这“枭”,他只从书上得知这是不孝之动物,但为何称之不孝,他却从未深究过。 “不敢当,不敢当的...”这下轮到池净汗颜了,她与老卦师的学识没有可比性,因为她会用电脑搜索资料... “原来枭神夺食这一缘故由此而来。”老卦师感慨道,深叹活到老学到老——呃,是活到死学到死... “枭神...”池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老卦师指的是八字十神中被世人称为“枭神”的偏印... 正印者,母也。偏印者,继母也。后又有人将偏印称之为“枭”或“枭神”,直指偏印旺之人的心多数邪,非正道之辈。 而“食神”于十神论中有时又指的是儿女。因小枭出生后,母枭即毙,几乎不会有相聚的时刻,因此八字中带了“枭神夺食”的人,多数与亲生骨肉缘分浅。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谈笑风生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老卦师所说的那片坟山。坟山的山脚下也有着密密麻麻的数座小坟,而那出现过猫头鹰的树,则在那座坟山脚下。 也就是说,得穿过这一片坟地,才能到达坟山脚下的树。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5章 碑文 这坟也太...密集了些。 池净掩下心中小小震惊,一般来说,风水极好的坟地才会葬得这般密集。 但这个山脚下的坟地,她看不出好在何处。包括跟前这座坟山,她也看不出好的地方来,相反与这座山遥遥相对的另一座山还有着几分气势... 那可是“猛虎下山”的福地山型... 为什么那座“猛虎下山”葬的还没有这一片来得密集?还真是鬼地方,这崔家村的堪舆师们会不会寻龙点穴啊。 “池姑娘小心,当心踩到别人了。”老卦师行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嘱咐道。 “...”太密集了啊,无处下脚。话说老卦师不是该用飘的嘛,怎么也用走的啊?还走得比她快... 看起来并不远,但也走了两刻钟功夫。二人来到了那山脚下的树旁,不要说猫头鹰了,连半只其他鸟都没有。 见她一脸泄气,老卦师有些不忍:“姑娘,我们姑且等上一等。或许现在是黑夜只不过我们察觉不到,猫头鹰若真是此时出外觅食,我相信最多三个时辰,它就会回来的。” 哪怕现在才刚刚入夜,那猫头鹰刚出去,三个时辰也接近天亮了,也该回来了。 “唯今之计,也唯有等了。”池净道,轻叹了一声。不是没有想过去寻其他的夜行动物如蝙蝠,可一路从村庄那边过来她也留意了,没有适合蝙蝠栖身的地方。 到底她在此阵中被困了多久时间?那郑喜的尸煞去了哪里?大杂院里的孩子们又怎样了?师兄带回去的两个小男孩尸毒未清,她当时又急着追寻尸煞下落,没有将尸毒全解了... 难道,大杂院里的瘟疫,竟会是因她一时心软放过了明儿的两个哥哥? 哎,心软果真成不了事。 ... “祖居仙地...世代昌盛...故祖考崔公飞泉老大人...故祖妣崔母杨老孺人...” 百般无聊,池净念起跟前一座坟上的碑文来。她对这些古人的碑文有些兴趣,有些墓志铭短短几字便道尽了坟中人一生,很令人唏嘘。 然而她念着念着发现,这,怎么有点眼熟? 傻了眼,她往另一座墓碑看去。故祖考李公飞天老大人...故祖妣李母赵老孺人... 再往下一座,故祖考钱公节利老大人...故祖妣钱母肖老孺人... 这...就算你这些是幻术,随机抽的也得抽得有个技术含量吧?池净只觉得心头阵阵郁闷。 “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老卦师见她无语望苍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随意一问。 “老师傅你看,这些墓碑上的碑文写的都一样。”池净道,朝那些坟上的碑文一指。 “哎!小姑娘哎,不要胡乱用手指指着别人的祖坟,不礼貌哎。”老卦师无奈,忙阻止了她的行为,这才也凑上门去观察那些墓碑。 “哦。”她讪讪地收回了手,自从知道这里是个阵后,她就对阵内的东西失去了敬畏心——心里生着闷气呢,哪还能保持敬畏。 并无发现有何不妥,老卦师以为她不懂这个中缘故,便娓娓道来。 “父母在世之时,我们称之为爹娘。有朝一日他们若去世了,我们自身绝不能称之为亡父或亡母,这可是大不敬。” “我们得称死去的爹为“考”,娘称为“妣”,碑文上得写上“先考”“先妣”或“显考”“显妣”,这才是最规范之碑文。” “若是祖父祖母,则要称之为“先祖考”“先祖妣”或“显祖考”“显祖妣”,但如此写碑文的前提,是自己的父母与叔伯皆不在人世,只剩下孙辈的为祖辈的立碑,方可如此题碑文。” ... 池净有些梗住了。 老卦师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她哭笑不得。“老师傅,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立碑的全是孙辈?” “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老卦师突然被打断,停下来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对啊,为何眼前放眼望去的所有碑,都是孙辈为祖辈而立的,难道这些已故的老人家都白头人送黑头人,儿子辈什么的死得一个不剩? “这崔家村若不是这阵内虚构出来的,而是在现实里也存在的,那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这里也曾被人征壮丁,修长城嘛? “但据我所知,北县内并无崔家村。”老卦师也陷入了沉思,许久一声叹息被风吹散:“如此看来,如崔家村为实,那这村子里的人,也委实可怜了些。” 那倒是,全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池净同意地点了点头,眼中趣味盈然。 “此世间谁不可怜呢。”池净摸着下巴迎风站立道,若置身事外不急着出去,这古怪的村她倒是能研究上个三天两夜。可惜了,现在她没空。 ... 谁不可怜呢?老卦师一窒,似是感觉到了池净不经意间透出的不耐烦,也便没有搭话。 池净在这些坟间左逛逛,右逛逛,在阴森的众坟间硬是被她逛出了市集的感觉来。突然她朝老卦师招手道:“老师傅你快来,看,这里有个夭折孩子的小坟包呢。” 不可能。老卦师摇头道,随后想起这么远的距离她听不到,这才又走了过去。 他踩过密集的坟,心中一边暗念道:各位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这小女孩不懂事,切莫要生气。 “池姑娘,夭折孩子是不能葬进祖坟的。”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未成人便夭折的孩子是不能按成人的仪式来下葬的。他们无儿女,也没有供养过父母,于此世上并无功绩,因此只需草草掩埋,方为好聚好散。 还有另一说,夭折的孩子若受了人间香火,他是会跟人回家的。因此这姑娘说在此处出现一名夭折的孩子,他是万万不相信。 “我没忽悠你呢,老师傅,快来看看。”池净蹲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那小坟包上的草。 他行至池净身旁,往那隆起的小土包望了一眼,道:“姑娘如何单凭这一堆泥就认定里头是名夭折的小孩呢?” “喏,老师傅你看。”她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两根草其中一根递给他。 “这...草?”茫然。 “嗯,你仔细看草根,是不是很鲜嫩,轻轻一折就断了,跟其他坟的不一样。”池净道,重点在草根上。 “姑娘是说,草根如新生般,这底下所埋便是夭折孩儿?” 老卦师眼一亮,果然是活到死学到死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6章 破阵 这只是看草鉴坟法的千百种法子中其中一种而已,上不得大台面。不过老卦师既然有兴趣,那她说一说也无妨。 池净正要往下细细解释,便听天空处传来一声“喔喔——”的长嚎。二人一惊,抬头往天上一看,果真有一只猫头鹰从上空飞过。 守株待鹰果然是个好法子。池净心下一喜,勾了勾冷然的唇露出了嗜血的笑,随手一抽抽出一把匕首来,气势凌人直往那树走去。 老卦师先是被她露出的煞气吓了一吓,回过神来很快便紧跟其后。这姑娘绝非池中物,从她刚刚眼中下意识地露出的杀气便知道... 片刻后,二人站在树下高仰着头望着树上的猫头鹰出神,而猫头鹰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老师傅,你怎么不会爬树呀。”池净呆道,不是说男孩子小时候都很调皮,什么爬树啊,掏鸟窝取鸟蛋啊,捉蛇啊捕鼠啊什么的不在话下? “我八字偏阴,身子自小便弱,三天两头都在生病,不让出来爬树啊。”老卦师呆道,心下觉得有点冤。 不对,就算他小时候会爬树吧,但他现在这把年纪... “你就不能挑个偏阳的时辰出生么。”偏阴是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称之为纯阳时辰,在这个时辰的人出生的八字便是纯阳八字。反之,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这种纯阴时辰出生的当然是纯阴八字了。 而所谓的偏阴,也不过是八字中有七字或六字为阴,只余一两字为阳,所以属偏阴,并非纯阴。 “我也想有得选啊,姑娘。”老卦师依然仰着头不变,心里一阵无奈。 “哎,我也不会爬树啊。”她虽不会爬树,但她会轻功,可是她的轻功在这个阵里施展不出来啊... ...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不会爬树的我一心想要杀你,而你悠闲地在树上睡觉。 许久许久,仰得脖子酸疼的二人终于垂下了头,面如菜色。 不行,得想办法。“老师傅,不如我们用吃的东西把它诱下来?” 就像石头师兄的手下养的那些蠢鸽子啊,不是很轻易被人用食物诱了下来,诱进了别人的肚子?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老卦师支吾着,不知要怎么说才不挫池姑娘的信心。 “只是什么?老师傅但说无妨。”一人计长二人计短,快说呀。 “只是它刚觅食归来,肚子应该...不太饿?”老卦师道,又抬头看了看那猫头鹰,它已经彻底无视了树下那两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始睡起觉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它不下来,我们上不去...”池净一脸生无可恋。她发誓,从这里出去后,她一定要学会捕捉世间所有猫头鹰... 趁它睡觉,要它的命...对了!有办法了!池净灵机一动,一跳跳起来老高,又把老卦师吓了一跳。 “老师傅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知道怎么捉它了!” 说着她往来时路匆匆跑了回去。 从村子处走到坟山处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来的时候因为照顾老卦师的脚程她放慢了脚步,但当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她跑得飞快。 很快,她扛着一座木梯回来了... ... “...”老卦师。 “老师傅让一让,我上去教训那鸟。”池净嘴里说得暴戾,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她尽量放轻了手脚,将木梯搭在树上,一边留意着那猫头鹰有无惊醒,一边慢慢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真是天助我也...池净一直爬到了猫头鹰身旁,它也没有醒过来。 冷冷一笑,双手往那光盯着看就浑身不自在的猫头鹰的脚下一抓——猫头鹰瞬间清醒过来,一边发出受了惊吓与激烈反抗的哀嚎... 猫头鹰是种脾气很大的动物,若被人抓了,要么绝食而死,要么想尽办法弄伤人。此时它双脚胡乱地踢着,与猫酷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嘴微张,就要往池净的手啄去... 它与自己无怨无仇,它愤怒是应该的。此时望着它那双猫眼,池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个顾家圣女,四小姐来。被她关在小黑屋里用针扎过眼睛的猫儿们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来么? 那她可真下得去手...池净叹道,心理安慰式地念了声佛号。 佛祖,对不住啊,我又要杀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的匕首狠狠一挥,那猫头鹰的头便被她削了下来,骨碌骨碌直滚到老卦师的脚边。 树下的老卦师满脸的绝望,若他不是缕魂而是活生生的人,这血只怕要溅了自己一脸...这姑娘就不能往下面吆喝一声让他避一旁去? 来生投胎见到猫头鹰有阴影怎么办。 ... 一切都没有变,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她似乎还听到了有乌鸦飞过的尴尬叫声。 树上的池净仍提着没了头的猫头鹰,天地间似乎就只有她一个站在中间,不上不下,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傻呼呼的。又静等片刻,四周的环境仍是没有变化。 她将手中的无头鸟尸一抛,慢慢地沿着梯子又爬了下来。 “老师傅,这阵...没破啊...”她说完便不再言语,等着老卦师解惑。 “这...或许我们还得再去寻一寻蝙蝠?”老卦师面露尴尬道,不是猫头鹰的话,那就可能是蝙蝠了?夜行动物似乎也没几种嘛,找出来全杀了应该也不费什么功夫才对... “若蝙蝠也不是破阵的关键呢?”池净敛了敛容,带了几分不悦。 凭空出现夸下海口说要带人家出去的也是他,现在破阵方法搞错了的也是他,老卦师笑得尴尬:“是我的不对,池姑娘莫恼。不如,我们还是再去寻一寻蝙——” “蝠”字还没说出口,他便突然收住了口。 老卦师膛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细细搜寻着池净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得到答案。 但池净看着他的眼中一片平静,脸上无悲无喜。 他这才低下头来,看着那把深深地插入了自己心脏处的匕首。这...这匕首竟能伤害身为魂体的他? 那匕首看似很普通,但握着匕首的人却丝毫不普通——他张了张嘴,以为自己没有说话,但耳朵又真切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响起。 “为...为什么?”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7章 破绽 为什么? 池净歪着头想了想,稍微组织了下语言,道:“因为你也属于夜行动物啊。” “我...”老卦师傻了眼,他好端端的一个...魂魄,怎么突然就成了夜行动物了? “鬼魂不都晚上出来?你大白天出来,还溜达得挺欢。”她收回手,但没有抽回匕首。 方才杀猫头鹰之后她便在匕首上抹了点东西,所以此时才能伤得了作为虚体的魂魄。 “你怎么忍心...”好吧,就算他也属于夜行的一种,但她怎么忍心?她难道不知道这一刀下来自己会魂飞魄散?老卦师再次傻了眼。 “我知道呀。”池净道,有些不耐。怎么所有死不瞑目的都不落俗套地想要一个答案,偏偏此时她还真愿意给这个答案:“你虽然装老师傅装得很像,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随着这句话语音落下,假老卦师的表情慢慢地有了变化。 那些震惊,痛心,不敢置信的表情都一一褪下,他没有去理会那把仍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脸上泛着一丝邪气,却好脾气地笑了笑。“哦?看来倒是我小看你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唔...从“武”字开始吧。”池净思索了下道。 “那么早?”这么说,竟是一开始就没能瞒过这姑娘?假老卦师这下倒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嗯。”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闲话家常,刚想再补一刀,这才发现他的魂体已经在慢慢消失。 她就知道捅死这老家伙准没错。 “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假老卦师显然也看到了自己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真想知道?”好奇心向来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池净学着他的样子,脸上泛起邪气来。 “当然!你快说...”快说,不然他就要消失了呀呀呀呀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池净懒洋洋地道,满意地看着四周环境开始变化。 “...”假老卦师。 ... 破绽? 老师傅虽为卦师,但除了风水方面并未涉猎太广,在她看来他在测字与占卦这两方面那可是整个天机巷无人能及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选择那样不起眼的一个摊位,而不往巷子里面更深处。但测字测得最准且解字解得最到位,还不怕别人偷师的,就只有这么一位老师傅了... 老师傅解字解得出神入化,若师父还在世,估计不分高低。 “武”字如何拆分,个中有何涵义,还需要她这么个小丫头来指教?真是的...伪装前也不打听打听... 不过,那老师傅约莫是真的死了... 池净叹了叹气。想要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若不是老师傅真的死了,这假货又怎么能装得这么像? 这假的老卦师一来就先露了个大破绽,接下来又说什么夜行动物...池净嗤笑,真是无知,那么多夜行动物呢,她要找到什么时候? 这假货搞什么多有的没的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她本想迅速结果了他,但他戒心甚强,基本不让自己靠太近... 她唯有陪着他演戏,一直到杀了猫头鹰后...她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趁机将匕首上的猫头鹰血擦掉,重新抹上了白公鸡血... 早在上次取公鸡口水治蜈蚣咬伤的那天,她因为突然想吃鸡就让玉瓶杀了几只公鸡,又顺便装了些公鸡血在小竹筒里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思及此,池净拍了拍随身布袋。 玉瓶真是个心灵手巧的贴心小棉袄,给她缝了这么个什么都能装着备用的乾坤袋... ... 四周环境在变化,像是一个时空在扭曲,唯有池净神色不变地站在原地。 一道刺眼白光闪过,池净用手挡了一下,再放下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村口。难道还是崔家村?池净有些晃了晃神,朝村口旁的石碑望去。 不是崔家村,是马家村... 再抬头望了望天色,她有些讶异。她被那阵困住...才一个时辰? “救命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谁看到我的孩子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村子里隐约传来杂乱的呼救声,池净眉一皱,往村子里跑去。 好多尸体...她蹲下来检查其中一具,伤在脖子间,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按血的流淌速度来看,伤口应该还是新的,但伤口旁边的皮肉在迅速溃烂,伤口旁有一块淡灰色的斑... 小老鼠带的路没错,郑喜的尸体果然在这条村里!她小跑了过去,顾不上救治那些被咬伤的村民们,只一心寻找着郑喜的足迹。 她知道那块淡灰色的斑很快就会变成黑色。 他们跟明儿的两个哥哥情况不一样,明儿的两个哥哥其实已经很幸运——一个被咬在屁股上,另一个则是因为帮他吸出尸毒而中的,尸毒在他们二人的体内运行得并不快。 但现在这郑喜尸煞逮住人了便直接往脖子咬,尸毒从脖子动脉处游走全身各大血脉,散播速度是明儿的哥哥十倍不止! ... 路边倒着不少人。有的尚存一口气,有的已经直挺挺地躺着,眼望着苍天,合不上去。有的只余下脚仍会不时抽搐,有的刚被咬,捂着脖子上的血一边痛哭着脸色一边慢慢地转黑。 该死的...得先找到郑喜尸煞!池净以他们的伤口新旧程度为线索,一路追寻至一个幽静的小农院处。 小农院外有一排竹篱笆,竹篱笆旁边靠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被一口咬断了颈动脉失血而死。伤口还没有出现淡灰色的斑,血也仍鲜红着,伤口周边皮肉没有腐烂... 从这刚被咬的伤口看来,那尸煞极有可能还在这个小农院里。 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扎堆死在一块的汉子,这些人的身边还散乱着不少绳子。那些应该是想要合力将尸煞绑起来的村民们,只不过他们仍旧敌不过力大无穷还毫无痛觉的尸煞。 但她唯一欣慰的一点是,这些被咬的人虽然都会慢慢死去,但却没有重新爬起来成为丧尸,再去咬别的人。 “啊!” 一声女子的低呼从屋子里头传了出来,打断了池净的沉思。 定了定神,她抽出抹了白公鸡血的匕首,往小农院里的屋子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8章 尸煞 “不要...走开...” 女子惊慌地将屋内的东西砸向那长相可怖的怪物,但却不能阻止那个怪物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 碗,锅,盆,凳子...这些东西砸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栗着,随手扔出了一双筷子... 那双筷子竟插进了那怪物的眼睛!那眼珠子被飞过来的筷子捅破,留下不少青黑色的汁液来。那怪物停了下来,像是疑惑为什么突然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了,但很快他又无所谓地迈开了步子... 他又不是靠眼睛辨别活着的人,于是他带着那双筷子继续朝那女子走去。 好恐怖!身边的所有东西也已经扔个精光,女子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那怪物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走至她的身前。她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并不敢多呼吸,即使如此,那怪物身上的腐臭与腥味仍一阵又一阵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好臭!她竟然要被这么臭的一张嘴咬死!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菩萨,佛祖,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救命啊,谁来救她,她绝对以身相许... 那阵腥臭越来越靠近,还有几滴不知道什么的液体滴在她的手背上,脖子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噗”一声,她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心下有异,她忙睁眼一看,竟是那个怪物。 ... 除了那倒在地上的怪物之外,同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还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蒙着脸,看不到她的长相,只从她侧脸里看到一双很是好看的眼睛。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此时那把匕首插在了那怪物的心脏处。但那怪物只是倒了下来,他挣扎了一下,似乎又要爬起来。 “你大爷的。”那蒙脸的女子骂道,将匕首抽了出来,发现匕首上面沾满了那怪物体内的青黑色的血。 那蒙面女子随手往身后一扔,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她从她随身带着的一个白色小布袋里掏出一只小竹筒,从竹筒里倒出一些红色的... 血! 怎么会有女子随身带着血?她瑟缩了一下,突然觉得这蒙面女子跟地上正在挣扎不休的怪物一样恐怖。 蒙面女子将竹筒里的血倒到那把匕首上,同样将竹筒往身后一扔,沉起气又往那怪物的心脏处又捅了一刀! 她捂住了嘴捂往那声尖叫,怕怪物会分心来对付自己。蒙面女子将匕首送进怪物的心脏后,嘴里发出阵阵冷笑,手中的匕首还狠狠地绞动起来... 那怪物终于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下有青黑色的血液漫了开来。 她与蒙面女子同时吁出了一口气。 ...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她就地跪了下来,一边哆嗦着一边向那蒙面的女子磕起头来。 “不必客气。”蒙面女子——池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嗯,很好,没被咬伤。 “姑娘,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里跑来的?”危机解除了,她也便放任好奇心跑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姑娘你家中可有干柴,我要将这尸立即烧掉。”池净道,事不宜迟。这尸煞虽被她用白公鸡血暂时制住,但不代表它就已经被制服。 必须烧成了灰,它才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有的,姑娘...”不过姑娘来姑娘去的太拗口了,“姑娘可叫我小果,瓜果的瓜。” “嗯嗯嗯...能麻烦你将干柴取出来吗?”谁理你什么小瓜小果,她要知道她名字做什么?心里纳闷却没有说出来,池净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尸煞,不放过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 “好的姑娘。”小果此时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往柴房跑去。 她总觉得这尸煞不会有那么容易解决掉,才两刀,太顺利了。池净心忖,往柴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从大腿处抽出第三把匕首来。 “姑娘,柴搬来了,要放在哪里?”小果很快抱着一大捆干柴出来。 “院子外吧。”这屋里还要住人,就在这里烧尸怪不厚道的。 “好的。”小果道,因常年做农活导致她身子结实,也不需要池净帮忙,便一人搬着那捆干柴出了屋,往院中走去。 这小丫头,倒是经吓。池净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继续盯着那尸煞。 “啊!” 突然,小果的尖叫声从院子里传来,池净脸一变,忙奔出去。 难道有两个尸煞? ... “怎么了?小果?你在哪里?”池净奔出屋外,先是看到那捆柴在院中放着,小果却不知所踪。 “呜呜呜...”篱笆外传来小果的哭声。外面有尸煞?池净心一沉,疾步朝篱笆外跑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是虚惊一场。 没有第二条尸煞,只见小果抱着死在篱笆处的那男子伤心地哭着。池净松了口气,刚想转回屋内,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前。 这应该是小果的爹吧?她拍了拍小果的肩膀,轻声道:“节哀。” “呜呜呜...爹...你走了,小果以后怎么办...”小果眼泪一串串地流着,无法抑止。 “小果姑娘,把你爹也一起搬进来吧,你爹也得一起烧掉。”虽然很残忍,但是她不得不告诉小果。 “什么?”小果睁大了泪眼,像是没听明白。这蒙面的姑娘刚刚救下了自己,是有着菩萨心肠的,是自己的大恩人... 可是她说什么,要把爹烧了? “是的,要烧掉,不然所有人都会染上瘟疫。”看着小果抗拒的眼神,池净心里一阵烦躁。该不会又是什么烧掉了之后不能投胎轮回那一套,所以不愿意烧吧? 瘟疫?小果低头朝自己爹的脖子望去,那脖子处的伤口已经开始长出一些淡灰色的斑来... “不行,不能烧...”她相信姑娘所言那是瘟疫,她没必要骗自己。但那也是她爹啊!要她亲手把爹的尸首烧掉...不行,那绝对不行! “小果,你听我说...”池净按捺下心中的不耐,想要继续说服她。 “不行...”小果睁着泪眼摇头,抬起头朝池净望去,想要继续哀求池净不要烧自己的爹。 但在那抬头的一瞬间,小果眼神一变,从身边摸起一把匕首朝池净刺了过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29章 诡笛 小果哪来的匕首? 池净瞧见了小果眼中的厉色,一愣。她往小果手上的匕首看去,发现上面还沾着些青黑色的尸煞血液。那是她刚刚用来捅那尸煞的匕首,被她随手扔在身后的... 无怨无仇的,小果要杀她? 电光石火间,池净正要躲闪,但小果却抬起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狠狠推到 《池净》第229章 诡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0章 围城 最后一个音符停下,余韵仍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她默然地放下手中的笛子,拭去脸上的两滴清泪。表姐教了自己不少乐器这个没错,但唯有这首《故乡的原风景》却是爸爸教她吹的,她学的时候便已经不自觉地有些抗拒,总觉得这曲子太凄凉,听起来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祥。 但一曲学完之后,她也爱上了这首曲。如今,也唯有此曲能聊表她对爸爸妈妈的思念之情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首曲子了... 身后响起抽泣声,她一吓,忙转过身来。转身后看到祠堂面前站满了人,每个人眼都红得不像话。 呃,这气氛...她要不要趁着这大好的机会,忽悠他们烧自己爹娘的尸体? 正要开口,那阵难听且刺耳的笛声再次响了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听过了池净吹出来的极有水准,极牵动人心的天籁之心,如今再听这首似乎是下地里干活时才吹的激昂又乱哄哄的笛声,祠堂前的人皆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哪来的人,班门弄斧知道几个意思不?这么恬不知耻还继续往下吹啊?马小果正要破口大骂,正要开口之际却突然住了嘴。 那...那些是什么? ... “二牛他爹!”村里的杨大婶悲呼一声,哭着朝那徐徐走来的一群人中的其中一个跑了过去。 什么?杨大叔不是被咬死了吗?她来祠堂之前在路边看到过躺在路边的杨大叔,杨大叔的整个脖子都被那怪物啃掉了三分之一,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小果心里“咯噔”一声,没由来的一阵寒意窜上了她的背后。来不及多想,忙跑到池净旁边,躺在池净身后。 这蒙脸的姑娘让她有极大的安全感。 “不要过去!”池净也是脸色一变,同时联想到刚才那阵古怪的笛声,难道那是控尸曲!思及此,她忙大喝一声,要阻止村民们朝那些摇摇摆摆走过来的,本来已经死透了的人走过去。 “二蛋他爹!”胡大婶也随之悲呼起来,走在杨大叔旁边的那个,不是胡大叔还能有谁!正要往前奔去,那蒙着脸的女子朝自己张了双手。 “不要过去,他们不是人!”胡大婶痛心疾首地朝池净脸上“呸”了一声,“你才不是人!滚开!” 狠狠地将池净的手挥开,她眼露凶光地瞪了瞪池净与小果,道“我丈夫平时可是杀猪的,待我叫他过来,把你们两个绑起来烧掉才对!” 言罢,疾步朝自家男人奔了过去。 “幸好没听那些歹毒心肠的人去烧尸,看!他们没死!他们还会走会动,他们回来了!”村中的李寡妇挤了过来,阴阳怪气地指着小果与池净道。 呃,那位蒙着脸的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不过跟那马小果站到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说罢,有些羡慕地往杨大婶胡大婶望去。他们的丈夫死而复生,可真让人羡慕,不像她家的死鬼...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连声的惊惧叫声响起,把那些已经奔出去半途的人吓得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往走在最前的杨大婶胡大婶望去,先前只见她们与自己的丈夫相拥着,将头埋进自个儿丈夫的怀里委屈地哭泣着... 怎么一眨眼工夫,就开始捶打着自己丈夫,还发出这么高亢的尖叫来? ... 李寡妇有些尖酸地说:“哎呦杨大婶胡大婶,不是我说,这众目睽睽之下,能不能收敛点啦?这么激烈的动静,也不留待回到房里再...” “啊!啊啊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发现那些跑出去跑到半途的人全都尖叫着往回跑。 怎么了?怎么回事? “快回祠堂里,把祠堂大门关上!”池净高声道,还真他妈的全成了僵尸啊?她的预感简直不要太准...她“啧”了一声,转身就往祠堂里跑。 开玩笑,这可是一个僵尸军团啊,她再能耐,还能打得过一群力大无穷还没有痛觉的僵尸? 鸡公血也用完了,匕首也只剩一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还有这些蠢货!都说了那些不是人,还全往上扑!一群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到底怎么回...啊!啊啊啊!”李寡妇终于看清了那些步伐不稳的死而复生的村民们是何等模样—— 他们黑着眼窝,脸色是铁青的,眼珠子呈灰白色,身上不知何时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黑斑...杨大叔和胡大叔的嘴角还有着新鲜的血,从嘴里不断滴下来滴到衣服上... 而杨大婶和胡大婶已经气绝当场,看那脖子上的伤口,分明是被杨大叔和胡大叔当场咬死的! 原来他们没有死而复生,而是都变成怪物了!变成跟第一个怪物一样的咬人的怪物!那蒙面的姑娘说的是真的,不能过去!他们不是人! 李寡妇腿儿一打颤,扶着墙往祠堂里走:“你们别...别关门...我...我还在外面...” 可祠堂的门早关上了,谁还管得了她?眼看那些怪物们就要走过来了,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 “啧,这寡妇真麻烦。”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点,门内挤出一个人来,那人边咕哝着,边往她走过来。 李寡妇抹去眼里的泪水,抹了好几次视线终于不再模糊,也终于看清了出来的人,竟是那位蒙面的姑娘。 “多谢这位姑娘...”救命之恩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那姑娘打断了。 “行了别啰嗦了...要不是我想救大杂院的孩子们,又要不是我没有察觉有人养尸,也不会对你们愧疚...妈的,养哪具尸不好,非养老娘花银子葬的尸...” 那蒙面的姑娘碎碎念着,趴在她背上的李寡妇半句也没听懂,但这不影响李寡妇满心的感动。 那些与自己相熟的村民们半个也没有出来,只有这姑娘,在这种时刻还出来将自己背过祠堂里去... 把李寡妇放了下来,池净立马转身去把门关上。她一关上门,身后的村民们马上搬来祠堂里的大大小小桌椅全堵在门边,以防那些怪物们撞门而入。 但这只能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这可真是四面楚歌啊! 怎么办?他们一定会破门而入的——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僵尸向来是撞门小能手。 池净咬了咬唇,没有半点头绪。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1章 撞门 “砰——砰——” 撞门小能手开始工作了,祠堂内的人发出阵阵尖叫。 “姑娘,怎么办...”马小果带着哭意问道。看到外面那些人的现状,她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些许悲痛,但同时也心存侥幸。幸好她听了这姑娘的话,当机立断,同意将爹的尸首烧了...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变成怪物的爹。 “是啊,姑娘,怎么办啊,他们就要闯进来了...”李寡妇被池净背进来后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如今双腿恢复了些许力气,但听着那些怪物撞门的声音又是心里一阵阵发怵。 这哪里是撞门啊,根本是撞在他们的心上啊!撞得一个个的心里像打鼓似的... “我哪知道怎么办!”池净心里又烦又急,没好气地朝那李寡妇怼了上去。“都说了要早点烧掉那些尸体,你们不听。你们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叫诈尸吗?” “听...听说过...可是没见过...”李寡妇有些嗫嚅道,似乎一时没想到池净会这么凶。又想起自己方才还尖酸刻薄地怪这姑娘心肠歹毒,心里自知理亏,不敢多说。 她们马家村里也有好几位百岁老人,平时闲谈时也有提起过诈尸,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她们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并不详细。 多数人都只知道人死后尸体不能让猫狗或者是黄鼠狼靠近,否则尸体容易变异。但变异后会怎么样,却是没有人亲眼见过的。 “难道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吗?”连这姑娘也没办法吗?马小果闻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同时又很笃定,若是真到了最后关头,这姑娘绝不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的! 她不知道自己对这姑娘哪来的这种信心,但她就是相信! “好了,别吵,都别哭!”池净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祠堂内的人顿了一顿,哭声戛然而止。 同时,祠堂门外的怪物们也被她的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也静了下来。 ... 但撞门声很快又继续响起。然而祠堂内的人不敢再哭,只哭丧着脸。 池净低头沉思,她突然想起一句著名的话来—— 墙外的人想进来,墙内的人想出去... “你们这祠堂里都没有什么地下通道什么的嘛?”想了半天,她抬头问小果。 “没有...”小果苦着脸道,谁村里的祠堂会设地下通道啊。 “那有没有后门呀?”池净灵机一动,又问。 “也没有...”小果继续苦着脸,谁村里的祠堂会有后门啊。 祠堂又称宗祠,是祭祀祖先的场所。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自古以来,几乎每个村落都会建立一座祠堂,而祠堂风水则是宗族兴衰的重中之重。先是建祠堂前需要请来有经验的堪舆师,按村内阴阳凝聚与南北朝向之势,择取一块风水宝地。 祠堂门的左右通常会有一对抱鼓石,抱鼓石代表着宅门“非贵即富“的意义,可谓“门前一对抱鼓石,尽显富贵与功名”。抱鼓石上通常又会刻着四只小狮子,寓意着“四世同堂”。 另外祠堂门前最好有半月型水塘,毕竟风水风水,自然需要有风有水... 建立一座祠堂并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其中有关的禁忌当然也不止一条半条。 而池净只知,一般的祠堂确实都是不能开后门的,因为旧时的堪舆师认为那会泄掉祠堂内凝聚之气,不利于族运与族内的人财两旺。 只有少之又少,极为罕见的风水地形,才会在祠堂内开后门,并称其寓意“光前裕后”。 马家村内的祠堂显然只是普通的祠堂,因此不可能会开设一个后门。 其实即使有后门,也不代表就是绝对安全的。谁知道后门里会不会也有怪物堵在那里呢?可见逃避根本不是办法,唯有正面迎敌! “砰——”突然,门闩被撞断了!放在门后的桌椅也被外面的怪物撞击的动作推动,移动了一下。 “啊!”祠堂内的人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恐惧,再次崩溃痛哭起来。 村民们的痛哭声,在门外的怪物们听起来却像是鼓励他们前进的号角——门内有活人,有鲜血,只想咬人的怪物们更为兴奋了。 ... “砰——砰——砰——” 与此同时,同样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中,守在门外的石苍术却恍若未闻。他坐在门槛处只托着腮望着天上的乌云,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师妹怎么还没回来?” “咔”的一声,门被从里往外撞坏了。门板就要直直往他压下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跳开。 “什么情况!”这两个小毛孩看起来明明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怎么力气还那么大? 站稳了脚步,石苍术迎上老大老二两人乌黑的眼眶里,同样空洞的眼神。他眯了眯眼,总算看出了不对劲。 这绝不会是蛇毒而导致的病变,这更像是... 尸毒!尸毒攻心无药可治!然而师妹却让他们活下来了?那为什么他们还能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将门撞破?这是有人在控尸! 小师妹根本不是去买什么月事带!她是单枪匹马去找控尸的人了!所以才会迟迟未归! 小师妹骗他!竟然骗他!他心中忍不住一疼,脸色又白了一分。 即使心里又怨又疼,但想到小师妹下落不明,石苍术当下仍然心急如焚。当务之急,他要先找到小师妹! “啊...”门内的老大老二此时已再无半分孩童之貌,看到了活生生的人,发出如兽吼般的声音,露着狰狞的面孔朝石苍术扑了过来。 石苍术脸一沉,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对这两个小孩起杀意! ... 他先是扬起腿来用足了十分力道狠狠一踢,老大与老二同时被他踢翻,倒在地上。冷笑一声,他抽出匕首来,杀意极盛。 奋力一跃上前,朝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就要划过去,这一瞬间,他的脑里闪过尖锐的一疼—— 这一幕似曾相识。 石苍术僵白了脸,突然一些细碎的片段涌进脑中。那破碎的画面里,是在那片树林,他也曾朝着身下的孩子挥出了匕首... 然后呢?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地朝手中的匕首望去,似乎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有一只手,握住了他手里的匕首...那是谁?那是谁? 他痛苦地闭起眼来,拼尽全力地去回想。那只手白皙而纤细...当时树林里只有他和... 小师妹!石苍术倏地睁眼,他想起来了!他原要杀了这两个小孩,最后关头是小师妹阻止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这一段记忆?不,不对,不止这一段记忆...他不止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他眼前闪过一只圆圆胖胖的小白鸽... 正在此时,石苍术的手腕处传来一阵直钻心里的痛!他回过神来,愕然地看到他刚要下手杀掉的小孩不知何时已经咬住了他的手腕! 该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2章 饥饿 他也中了尸毒! 自己竟在危急关头一时疏忽,被这孩子咬了! 石苍术心下极怒,不再耽误,扬起手中匕首就要往那小孩脑袋中刺进去。 “石公子!不要!”一声大叫从身后传来,有人冲了过来朝石苍术的手腕用力一打,将石苍术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他被咬了一口,这一口并不轻。又加上盛怒之下气血翻涌,尸毒侵入他体内的速度更快了些。本就有些耳鸣目眩,因此很轻易地便被人打落了手中匕首。 石苍术心里又是一怒,但他顾不上捡起匕首,连忙扯住那孩子的头发向后仰去,然而那孩子并没有感觉到吃痛,甚至紧咬着他的手腕的牙齿也并没有松掉半分。 不能任由他一直咬住...石苍术咬牙一发狠,用力将自己的手从那孩子口中拉出来,那孩子咬得极紧,竟生生将他手腕上一块肉咬了下来。 那孩子竟朝他咧嘴一笑,吐出口中血肉来,细细地舔着唇边血。那令人心生寒意的模样,光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退后一步,紧盯着那孩子,神情虽不变,但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正在此乱作一团之际,那先前打落了他的匕首的人已经再次上前,用一捆极粗的麻绳利落地将地上的孩子一同捆了起来。直绕了十几二十圈,才打了个死结。 这才开口问道:“石公子,你还好吗?” “呜呜,不要杀我大哥...”石苍术的耳内嗡嗡作响,隐约还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石公子,你的手在流血,要赶紧包扎...”这声音好像是小师妹身边的那丫头,叫玉瓶的。 小师妹...对,他还要去找小师妹! 石苍术拔开身前那些朝自己伸出来的手,踉跄着脚步就要往院外走去。 “...小师...妹...要找...回来...”他眼前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一团,但他仍一心往外面走去。 才走了几步,他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 “呜呜呜,楚叔叔,我大哥二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经过这些时日,明儿已经成熟了不少,一张稚嫩的脸蛋上时常会出现与他年龄不符的神情。他一直知道自己被爹和哥哥们扔下了,但他却并没有很伤心。 因为他知道哥哥们待在爹的身边不会有事的,爹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他不想再回到自己爹的身边,因为娘上次借官差的身子回来,娘很恨爹。既然娘恨爹,那他也恨爹。娘把他托付给何叔叔,那他就跟着何叔叔,还有虎牙姐姐。 每天跟虎牙姐姐在一起,他很开心的。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哥哥弟弟们,娘说弟弟已经被爹推到水里淹死了,娘带着弟弟一起走了,但哥哥还在的。他经常会想起大哥,大哥对他们这些弟弟们很好很好的,什么事都舍不得让他们多做。 二哥就不那么好,但是娘常说“血浓于水”,所以他也偶尔会有些想念二哥的。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两个哥哥,现在会变成这么恐怖的样子? 他们眼圈很黑,像是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觉一样。而且身上好像有一点点不容易看出来的淡淡的斑。大哥还把石叔叔的手咬伤了,石叔叔的那块肉现在还被丢在地上,没有人去打扫。 石叔叔还要杀了大哥二哥。如果不是楚叔叔及时阻止了,他的大哥二哥就没了。可是他知道不能怪石叔叔,谁让大哥把石叔叔咬伤了。 明儿抹着眼泪,去杂房里拿来扫帚,正要将那块肉扫走,手中的扫帚却被人抢了过去。 他透过朦胧的眼泪望去,是虎牙。 ... “虎牙姐姐。”明儿说着,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他的爹不是个好人,他的哥哥也不知为何变成了这样,虎牙姐姐会瞧不起自己吗? “明儿,你怎么了?还在为了你哥哥们担心吗?”明儿的哥哥被捆起来了,看起来怪可怜的。虎牙同情地看着明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将从明儿手中抢过来的扫帚交给一旁的小狼:“弟,你扫一下地。” 小狼讶然地瞠大了眼,反应过来后又瞪了明儿一眼,这才接过扫帚认命地扫起地来。自从这个明儿出现,姐姐都不疼他了呜呜... “明儿,你哥哥们一定是饿坏了,才会咬石叔叔的手。”虎牙不忍见明儿如此自责,斟酌着说法开解道。 “真的吗?”明儿眼里燃起希望。他的哥哥们不是怪物?只是饿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大哥和二哥一定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真的呀。唔,不如这样吧,我们拿点东西去给他们吃?”虎牙道,很高兴看到明儿终于不再垂头丧气的。 “可是,楚叔叔说了不让靠近大哥和二哥。”他们把大哥二哥捆起来后,门也来不及修,匆匆交待一声不准靠近那个屋子,就忙着去给石叔叔治伤口了。 看玉瓶姐姐和楚叔叔的神情,石叔叔伤得不轻... 想着想着,明儿又难过地低下头来。是他的大哥二哥害的... “楚叔叔他们很忙,所以我们要帮忙呀。而且我们小心一点,先告诉他们我们是拿东西给他们吃的,他们就不会咬我们了呀。”虎牙道,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饿极了是真的会咬人的。 而且他们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当然是忍受不了饥饿的。只要有东西吃就行了,就不用咬人了。 玉瓶姐姐煮的饭菜可香了,明儿的哥哥们一定会喜欢的。 “那...”明儿犹豫了一下,终是敌不过血液里想要亲近哥哥的天性,“我自己去就好了,虎牙姐你不要去。” 如果哥哥们伤到了笑起来那么可爱的虎牙姐姐,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啊呀,这没什么啦。你一个人又喂不了他们两个...如果你先喂大哥,二哥饿了要咬人怎么办。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他们被捆得那么紧,不会有事的。”虎牙说着,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明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厨房拿饭过来,我们再一起去找你哥哥。” “嗯!”心里的难过减了一大半,明儿重新绽开了笑容。虎牙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我也饿了...”彻底被忽视的小狼望着自己亲姐雀跃地往厨房跑去的背影,抚着扁平的肚皮委屈地喃喃道。 他也在长身体呀...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3章 自受 很快虎牙就捧着一个食盘回来了,食盘上摆着两碗青菜粥。 见明儿投来不解的眼神,怕明儿误会,虎牙忙解释道:“明儿,这你就不懂了吧?许多天没进食的人是不能吃米饭的。我娘说过,如果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吃了米饭,是会死掉的。” 明儿闻言大惊失色,“为什么呀?” 都那么饿了,还不让吃米饭?米饭才经饿呀,粥是吃不饱的。 “因为呀,太久没吃饭的人肯定会一下子吃很多的,很容易撑死!”虎牙道,虽然对于为什么会那么容易撑死她也是一知半解,但她娘已经不在了,她想问得更清楚,也问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明儿眼露崇拜地冲虎牙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接过虎牙的食盘,舍不得她受累。“虎牙姐姐你懂得真多!跟池姑娘一样厉害!” “真的吗!”虎牙闻言,眼里星光闪烁。她最最最崇拜的就是池姑娘了,现在明儿居然说自己跟池姑娘一样厉害! 当下不由得心花怒放,望向明儿的眼神更柔和,更亲切了。 “嗯,真的。虎牙姐姐,我们进去找我大哥二哥吧,明儿好担心大哥二哥。”明儿道,小小的脸蛋布满担忧。 “唉,都怪我啰嗦。好了,我们快走。没事的,明儿你别太担心。”虎牙道,与明儿一起双双往那个门被拆掉的屋子走去。 身后,一个默默扫地的男孩往二人的背影投去一束哀怨的眼神。 姐姐这是完全看不到他了,呜哇… … “大哥,二哥…” 此时已是黄昏,屋子里光线很灰暗。明儿揉了揉眼睛,奇怪,为什么没看到大哥二哥? “明儿,别急,我去把灯燃上。”虎牙道,将手中食盘放至屋中桌面上,摸索着找出火折子,将桌面上的油灯点燃。 瞬间,屋子里光线充足,屋内一切一览无余。 除了自己和明儿,没有人… 明明楚叔叔把大哥二哥绑在床上,为什么床上没人? “大哥…二哥…”明儿大声唤道,但屋内仍静悄悄,没有回应。 “明儿你看!”虎牙疾呼,往床上奔去,拿起一截断掉的绳子,“他们跑了!” 明儿脸色煞白,门外地上石叔叔被咬掉下来的那块肉突然闯进他的脑海里。 这么粗的绳子也能挣脱,难道明儿的大哥二哥真的已经变成吃人的怪物? 如果他们挣脱了,首先会去哪里? 虎牙暗道一声不好,忙拉起明儿往外跑去:“快找灰影叔叔!” 石叔叔晕倒前说一定要找到池姑娘,说池姑娘恐怕有危险。于是何叔叔和楚叔叔都出去找池姑娘了。 而石叔叔又受了伤,现在大杂院里只剩下玉瓶姐姐和灰影叔叔,玉瓶姐姐和灰影叔叔一定在照顾着石叔叔,玉瓶姐姐是姑娘家肯定力气不够大,这事只有灰影叔叔能帮得上忙了! 灰影叔叔这个时候好像是在帮忙照顾洋葱哥哥他们!虎牙拉着明儿一路往小洋葱他们所在的屋子里跑去。 谁知才迈进屋子里,她便定在了原处没有发出声音。 “灰影叔叔,我大哥和二哥…”明儿没有发现虎牙的异常,着急地冲进屋内,但也瞬间没了声。 他的大哥和二哥… 正一人抱着小兔子的一条手臂在咬着,血从小兔子的手里不断地流下来,流进大哥和二哥的嘴里,也流到小兔子身下的被褥里… 小兔子的床铺所在位置就靠近着屋子的门,加上他本就痴傻,如今竟连喊痛都不曾,只睁着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两只喝血的怪物围攻… 其他的孩子们早已被吓得失声。 他们因被池净将腿骨重新掰直,如今皆无力动弹,早尝遍了人间疾苦的他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出于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自己成为下一个祭品。 … “虎牙,明儿,你们来了…”灰影出现在虎牙和明儿背后,温和地唤了声。 他心疼玉瓶太累,所以自告奋勇地帮忙照顾这些孩子们,当然也认得可爱的虎牙和明儿。 虎牙闻言浑身一颤,侧开了身子回头看,灰影这才完整地看见了小兔子的床前那一幕。 灰影一愣。这两个怪孩子居然能挣断那么粗的绳子,此事非同小可!“虎牙,明儿,你们快退出去!” 灰影边大声喝道边快步上前,伸出两指,分别往老大老二身上穴位点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居然真的被点住了! 灰影并不知道老大老二其实只算半个尸煞,他们全身血液尚能流动,体内尸毒也只剩下两成罢了,想要喝人血只是受笛声控制。 正因为血液仍能顺畅流动,所以他才能点得住他们的穴位。 再次找来更粗的绳子,将老大老二密实地重新再捆起来,灰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审视小兔子手臂上的伤口,他怜惜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的命真苦… 外伤敷的药和包扎用的干净白布条都在石苍术屋内,跑来跑去太麻烦了,而且小兔子的手臂需要尽快止血! 没有时间思考,灰影干脆将小兔子抱起来,打算直接抱到石苍术屋子去,包扎好了再送回来。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一声尖叫:“姐姐救命!” 几乎是立刻虎牙就听到了,脸上血色尽褪,“小狼!” … “灰影…啊!” 本以为只有小狼一人的声音,岂知紧接着又传来了玉瓶的痛呼声! 灰影心下一慌,竟顺手抱着小兔子来到了院子里,发现大杂院里竟不知何时闯进了十来个大汉。 灰影先是见到了被对方钳制住的玉瓶与小狼,快速地扫视一眼,发现他们没有受伤,从听见玉瓶的痛呼后吊起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先将小兔子放到地上。低沉地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哼。说出来怕是要吓死你!”为首的是个长相彪悍的大汉,“宁县知府是我舅舅!” 说罢,他往地上的小兔子望了一眼,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那个,是不是我们的货?” 他身旁的人忙往小兔子望去,只留意到了小兔子扭曲的手脚,眼里喜色一闪而过。“是,正是!是我们其中一个货!” 他眼里哪里看得到人,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灰影与玉瓶遥遥对视一眼,均知道了来着身份。 那个宁县知府的亲戚自是不言而喻,那么他身旁的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必定是小洋葱提过的卖糖人无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失敬,失敬。”灰影垂下了视线,掩去眼中的深沉。 他自来到大杂院后,玉瓶便将这些孩子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他道出,他听完直恨得咬牙切齿! 将拐骗来的孩子弄残,再拖出去行乞,得来的钱财收入囊中… 此世间竟存在着如此丧尽天良,龌龊得令人作呕之事!而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不但没有将这些恶人惩治,相反还全力偏袒助长如此邪风,甚至从中分一杯羹! 他灰影今日若不替天行道,枉为人! … 灰影假装出来的的臣服之姿大大地取悦了那彪汉,他嗤笑一声道:“知道怕了吧?那就把我们的货还来,我还能绕你不死!” 这里是北县,他只想找回那些失去的货,不想闹出人命横生枝节。若是在宁县界内… 哼,他恨恨地往灰影瞪去,挡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他恨不得将灰影碎尸万段! 说罢,朝身后挥了挥手,身后便有几人往大杂院内的各屋子跑去。 灰影仍低垂着头,任那几人从他身边经过,鱼贯而入。 玉瓶见状心里一急,猛地一低头,朝钳制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咬去。 “啊!臭婊子!给老子安分点!”钳制着玉瓶的汉子吃痛,大怒!先是用力全力往玉瓶脸上甩过去一巴掌,玉瓶口一松,他被咬的手同时松开了。 玉瓶的脸即刻红了起来,紧咬着牙没有出声,但有血慢慢地从嘴里渗了出来。 灰影眼里掠过惊天的杀意,但他给了玉瓶一个安抚的眼神,告诉她,为了孩子们先按捺不动。 玉瓶读懂了灰影的眼神,不再试图激怒这些没人性的畜生们。 … 那几个进屋子里搜寻的人很快出来了,“报老大,里面有几十个货,确实是我们丢失的那些!” 他们从不将那些孩子们当人看,因此向来用“货”这个字眼来替代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孩子们。 “那就好!带走!”彪汉大喜,找回来就好!没了这几十个,每个月少了好多银子!连他舅舅都埋怨他了! “是!”那几人也是喜气洋洋,想到每月分下来的银子又多了一些,不由得士气一震大声应道。 但下一刻他们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彪汉脸一变,怎么毫无预兆地他们就倒下去了?倒下去的还是他们带来的人里武功最高的那几个! 两颗石子破空划过,分别打在钳制着玉瓶与小狼的手上,那两人吃痛,纷纷放开了手。 与此同时,玉瓶用头狠狠往背后一撞,瞬间将身后的人撞出了鼻血。再一个旋身飞腿,将钳制着小狼的人踢到一旁,顺手扯过小狼,朝灰影飞奔过去。 她本就略懂武艺,若不是被那几个武功高强的一起制服住,她也不会如此轻易落入对方手里! “没事吧?”将玉瓶与小狼护至身后,确定玉瓶和小狼无大碍,灰影便让他们退回屋内,这些人渣交由自己解决。 玉瓶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他的后腿,而且孩子们没有人护着也不行,因此没有异议地带着小狼就要往屋内走去。 灰影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柔情万千。 忽地,玉瓶回过头来,猝不及防地望进灰影眼里,脸一红,急道:“灰影你…你要小心…我跟楚大哥没什么的…” 说罢,急忙低下头,带着小狼匆匆离开。 “喔…”灰影陶醉于她脸上那抹害羞的笑容,傻傻地笑了起来,他此时只想将她搂入怀中好好安慰,但又不得不忍住追上去的脚步。 回过头来,他冷冷一笑,拔出剑来,指着那彪汉:“拿命来吧。” 早点解决这些败类,他才能早点进去找玉瓶…她的脸居然被那人打到肿得老高! 这些人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那几人经过自己身边之时,他便已经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撒了软筋散。 软筋散附于他们衣物上,经由走动而释放于空气,从而被他们吸入鼻中,因此他们搜寻一遍回来后,刚好吸了个足,纷纷倒下。 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武功高的几人,剩下的喽啰们,不堪一击! 彪汉显然也想到了,满脸暴戾,下令:“上!” … “大爷饶命…饶命啊大爷…我们再也不敢了…” 彪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脸上涕泪交加。 他不想死啊… 灰影冷笑,随手抄起一个人头朝他扔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彪汉吓得躲闪不及,手脚颤抖不已。这人简直是活阎罗啊活阎罗啊,他带来的人都被他一刀削下了头来,如今十来个人头堆在他的面前… 他吓破了胆,哭得像死了爹娘般,不,死了爹娘他都不会哭得那么惨… “我听说了一件事,想跟你核实下。”灰影用手里的剑挑了挑他的下巴,脸上表情很是和蔼可亲。“这么吧,你若是说真话,我就放你走,可好?” “大爷您说,我一定如实回答!”窥见一丝生机,彪汉怕他反悔,忙连声应下。 “我听说…你们还把一个小女孩轮番蹂躏至死?可有此事?”灰影面无表情,彪汉看不透他的心思。 真要如实说来?他真的会说话算话,放过自己?彪汉咬了咬牙,赌了:“确有此事!” “嗯。”灰影点点头,神色温和了一些,“你倒也诚实。” 彪汉见了他脸上果真没了杀意,心内一喜,“大爷,那我可以走了…啊啊啊啊啊啊!” 叫得真难听。幸好玉瓶已经带着孩子们先进去,不然若让她和孩子们看到这满地的人头,还有已经失控得忍不住要进行虐杀的自己… 终究是不好的。 灰影脸上带着那抹温和,先将他的下巴卸了。接下来,把他的手脚折断,就像屋子里的那些孩子们一样… “唔…唔…”彪汉痛极,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直流到地上,望向灰影的眼里有着指责。 “你意思是,我说话不算话?”灰影淡淡一笑,举剑将他的腰椎砍断,“我这不是正在放你走?” 往黄泉路走去,一路好走。 彪汉又怒又急,痛晕了过去。 “知道这叫什么不?自作自受。对了,还得再给你找个人作伴。” 灰影道,放眼四周搜寻着那卖糖人,眉头一皱。 在那堆人头里翻了翻,也没有——他心下不安起来。急奔至玉瓶处,边往屋内的孩子们看去,边问道:“玉瓶,你有没有把小兔子带进来?” “小兔子?他什么时候出去的?”玉瓶茫然道。 “小兔子…”他不该抱着小兔子出去的,灰影懊悔地抚额,面对玉瓶迷茫的双眼,他感觉到嘴里泛起苦涩的味道。 玉瓶这下肯定恨死他了… 小兔子竟被那卖糖人趁乱带走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4章 表白 “什么?你怎么可以把小兔子带出去?”玉瓶闻言,讶然的同时眼中浮起一抹责怪。 “我当时听见你的声音...我...我本来要带小兔子去包扎...止血的东西没在这里,我,我,我没留意...”灰影不知如何是好,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看见玉瓶这般神色,这让他依稀记起了那天,他让玉瓶离开自己另寻良人之时,当时玉瓶也是这样失望的眼神望着他... “你...唉!”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来推卸责任已经没有用了。可怜小兔子痴痴呆呆,如今又再次落入卖糖人手中... 况且,如今最重要的是守好大杂院,不但养伤的孩子们需要保护,连石公子也晕迷不醒!灰影主外,她主内,根本无暇分身去寻回小兔子! 怎么说也是自己亲手照顾过的孩子,虽然对小兔子只有薄薄的一层惋惜之情,但一想到他今后的处境,玉瓶心中的自责并不比灰影少半分。 姑娘啊姑娘,为何你一离开,大杂院立即陷入困境?你到底在何方,为何至今还未归来? 她眼内那漫天的自责,灰影看得清楚,心中又是一阵难受。“玉瓶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你不要怨怪自己...” “别说了...我知道你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玉瓶摇头打断道,现在已经顾不上小兔子了。如今唯有等楚家何必方二人先将姑娘寻回来,否则他们只能困在这大杂院内,哪里也去不了。 ... 忽又想起方才院内的几声惨叫,玉瓶拧起眉来。往身后的孩子们看了看,将灰影拉到门外,压低了声音问道:“外面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她并非关心他们死活,甚至想起这群人便心里一阵作呕。然而出于好奇,她也想知道灰影会怎么对付他们。 “我...”灰影有些犹豫,思考片刻后索性直说:“我把那些喽啰们的头全砍下来了,为首的那个被我折断了手脚,还被我砍断了腰椎,我并不打算让他死得太痛快!” 他要让那人渣自己也感受下,被人生生折断手脚,弄断腰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玉瓶被灰影脸上浓重的暴戾与杀意吓到,一愣,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头一次在向来温和的灰影身上感觉到这么重的戾气,这么,这么浓的男子气概——待她完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往眼前男子怀中扑了过去。 “灰影,我们...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她抛下了那可笑的尊严,向那每日深夜里困着她令她无法好好安眠的相思低头。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提出分开的人是他,但他并不亚于她的痛苦她也同样看在眼里。她知道他有苦衷,也知道他宁死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苦衷。然而刚刚,就在刚刚... 他明明身上杀戮之气甚浓,她却心神激荡不能自已。只因她看到了他身上那无愧于天地,嫉恶如仇的本性!这样的男子,这样的男子,又怎会负心! 楚家与何必方当然也是好男儿,但她心里从头到尾只有灰影,只有灰影啊! ... “玉瓶你...你不觉得我残暴吗...”灰影艰难地问出这句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竟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不!你怎么会残暴!”玉瓶惊诧地抬头,似是万分不解为何他这般看待自己。“残暴的是他们,你何错之有?你已经很仁慈了!换成是我,我可能还会将他们碾成肉泥拿去喂狗...” 不过姑娘也说过,这种人渣的肉,狗还未必愿意吃。 被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面恶心到,玉瓶忙将那些脏东西甩出脑外,又往灰影怀中钻去。 灰影面露挣扎之色,刹那,“不能让玉瓶为自己守寡”的念头又起,他出于本能地想要推开她,但手碰到了她后终究还是浅叹,舍不得推开。 他轻扶着玉瓶的手臂,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却不能伸出手去拥抱...“玉瓶,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玉瓶抬起头来,厉色道,眼里有怨有怪但更多的是不管不顾。“此生,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玉瓶!”灰影失声道,满脸的震撼。他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 “反正我不管,我玉瓶此生非灰影不嫁!”用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放飞自我了,玉瓶想通想透了,干脆什么脸啊面啊尊严什么的都不要了,反正她就是只要这个男人了! 在她与灰影分开的这段时日里,在她来到北县的这段时日里,在她见过了这么多生离死别天人两隔的悲剧下,她深觉人活在世上时刻都如此宝贵!她不想再将这些话憋在心里,她不想此生后悔! 她本就是孤儿,灰影也是,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父母之命,更不需要什么媒妁之言... 姑娘曾说过的,人生苦短,喜欢就上啊!表白还不是会被拒,实在不行下药好了! 大不了未婚先孕!连献身都不敢还敢说什么爱他! 反正灰影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玉瓶悄悄红了脸,再次将脸埋进他怀里。 ... 灰影深深地动容。 玉瓶身为一介女流之辈,都这么大胆坦白心迹了,他若还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心中一阵阵激动无法平静,他终于放任自己听从内心一回,狠狠地将眼前掳获了他整颗心的女子搂入怀中! “玉瓶...今生今世除了你我同样谁也不要!我会努力活下来,我一定会努力活下来...”灰影拥着她轻喃道,他原本打算看着玉瓶嫁给一个好男人,而自己将来若死了,幸而没有拖累玉瓶,便走得毫无牵挂。若自己侥幸没有死,他也终身不娶! 但这个勇敢的女子却告诉自己,她非他不嫁!他闭了闭发热的眼,活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般,心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 此里他的眼里没有其他人,不管是万晟少爷也好,虎牙也好,明儿也好,小狼也...呃? 虎牙,明儿,小狼?他一顿,迎上三双扑闪闪的纯洁大眼。 “嗯...”终于等到了灰影许下的海誓山盟,此时的玉瓶心里也正是一片柔情似水。她眉目含情,轻轻退了开来,朝他微微嘟起嘴来。 他们好久没有...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5章 狗粮 “咳咳,玉瓶...”灰影面露尴尬,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往身后看去。 然而此时的玉瓶偏偏跟他没有了往日的心有灵犀,她皱了皱眉,不悦:“怎么?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不是真的?你不愿意娶我?” “不啊...当然是真的!”灰影一急,忙伸出手来就要指天立誓,“若我灰影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 玉瓶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不许胡说!你知道人家没这个意思的!” 说罢又闭起眼,微微嘟起嘴来。 灰影苦笑,正要提醒她身后有人,但她身后的三个小鬼头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虎牙姐姐,玉瓶姐姐说的没这个意思,那她有哪个意思呀?”明儿自以为小声地附在虎牙耳边问道。 玉瓶身影一僵,灰影抚额。 不对,他们叫玉瓶做姐姐,叫自己做叔叔,自己真的有那么老吗? 灰影紧紧拧着眉,摸了摸自己下巴许多天没刮的胡茬,陷入沉思。 “明儿,你还小,你不知道,玉瓶姐姐的意思可能是想跟灰影叔叔生孩子了...”虎牙也自以为小声地附在明儿耳边道,聪慧的她结合上下文,成功地成为三人中唯一看透事情本质的人。与此同时她还紧紧捂着小狼的眼睛,不让小狼朝玉瓶和灰影的方向看去。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带坏小孩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小狼一把拔下她的手,语露不平:“姐姐,你偏心,为什么明儿可以看,我不可以。” 要知道论起年龄来,他比明儿还大! ... “咳咳...”灰影狠狠地呛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咳咳,今天天气好热啊,呼呼...”玉瓶以手为扇,扇着同样红扑扑的脸蛋。假装不经意地转过身来,假装惊讶的样子,“呀,你们三个怎么在这?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什么?豆腐脑好不好?” “呀,好啊好啊,有豆腐脑吃!”小狼率先跳起来,边拍手边欢喜地叫道。 “玉瓶姐姐,你上次做的豆腐脑好好吃,我这次想吃两碗可以吗?”明儿眼一亮,亲昵地牵着玉瓶的手撒起娇来。 年纪最大的虎牙也不例外,成功地被豆腐脑带跑了。“嗯嗯,玉瓶姐姐这次要多放点糖!” 甜甜的豆腐脑是他们三个的最爱!可惜小洋葱他们养伤要忌口,不能吃豆腐。 看着他们携手远去的背影,灰影脸上荡起浅浅的笑,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在幻想着自己与玉瓶的孩子该是何等模样了... 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他看起来真的那么老?看来他得先刮刮胡子... 择日不如撞日,灰影匆匆转身回房去了。 今晚的大杂院是温馨的,虽然石苍术仍在晕迷中。 玉瓶煮好了豆腐脑,分别给三个孩子各盛上一碗,再微红着脸去灰影房里唤他出来一起吃。 灰影神情气爽地来到厨房,神采奕奕地坐在玉瓶旁边,双眼炯炯有神地紧盯玉瓶不放。 玉瓶将一碗份量特别大的豆腐脑推了过去,酡红着脸小勺小勺地挖着自己眼前的小碗豆腐脑。 厨房里一片温馨,只时而响起勺子碰撞着碗的声音,三个孩子排排坐着,啧啧称赞。“好甜,好好吃!” “嗯,好吃就多吃点。”玉瓶含笑道,拿起手绢替明儿擦了擦唇边的豆腐碎。 “嗯,甜。”灰影低沉的声音响起,嘴里说着甜,眼里却只盯着玉瓶的红艳艳的嘴唇儿。 玉瓶很轻易地想起方才被这三个程咬金打断的事来,脸更红了。 ... “玉瓶姐姐,我还要...”明儿道,但很快,他发现玉瓶姐姐听若未闻。不但玉瓶姐姐,连灰影叔叔也好像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玉瓶姐姐和灰影叔叔这是怎么了? 虎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儿,我们大杂院该养狗了。” “为神马?”明儿舔了舔碗,口齿含糊地从碗里抬起头来,眼里一片纯洁和茫然。养狗?可是人都吃不饱了,哪来的多余的粮食养狗呀? “姑娘说的呀。”虎牙道,池净是她最崇拜的人,不管池净说什么她都会努力记进心里。 “姐,姑娘为什么突然想要养狗?”小狼也吃完了,好奇地问一句。 “姑娘说,如果我们面前有人在眉来眼去,完全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话,反正突然就又聋又哑的——那我们就该养狗了。姑娘还说如果不养狗的话,我们会撑死的。”虎牙道,似懂非懂。等姑娘回来了她得跟姑娘说,养小狗就好了,大狗很凶的。 “哦。”明儿完全没听懂,但这完全不妨碍他拍马屁。“虎牙姐姐好厉害,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姐,我还想吃。”小狼也没听懂,但他好奇心不强。他只想再吃一碗豆腐脑,也不奢望玉瓶姐姐能醒过来了。 “明儿也很厉害,明儿最乖了。”虎牙被明儿夸得笑咪了眼,觉得明儿的笑容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招人喜爱。 “姐?”小狼又喊了一声。 “没有,明儿笨笨的,没有虎牙姐姐这么聪明。洋葱哥哥也说虎牙姐姐聪明又善良呢。”明儿道,眼里是狂热的崇拜。 “姐?”小狼声音又高了一些,奇怪了,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跟玉瓶姐姐一样了? “哪有,呵呵...呀,明儿,你的豆腐脑吃完了,我去帮你再盛一碗。”虎牙心里乐开了花,自动自发地取过明儿的碗,往那高高的灶头走去。 这灶头确实高了些,明儿够不着...嗯,要给他多盛些,长个子的时候要吃得饱饱的! “谢谢虎牙姐姐,虎牙姐姐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姐姐!”明儿甜甜地夸道。 “...”小狼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似乎瞬间参悟了池姑娘要养狗的原因了。 ... 除了小狼外,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同样苦不堪言。 他手脚扭曲着动弹不得,迷迷糊糊地恢复了意识,但恢复意识的瞬间他宁愿自己没有醒过来!痛!太痛了!全身上下都是难以承受的疼痛! “唔...唔...”被卸了下巴,他不但不能说话,连咬舌自尽都办不到,只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的口水来。 痛得直翻白眼,不小心又看到了离他两三步距离的地方那十来个死不瞑目的人头,心里生出一丝羡慕来。 谁来帮帮他,给他一个痛快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请假条~2018.5.2 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更新。 这个礼拜感冒太难受了,反反复复的没好起来。 今天早上开始已经头疼得不行,无法正常更新,抱歉抱歉。 顺便宣传下,起点515粉丝节,有“515大冒险斗盗版”活动,看正版书每天只需要两毛钱,请支持你喜欢的作者,谢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从你我做起。 愿大家身体健康,晚安。 《池净》请假条~2018.5.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6章 暗道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相比于大杂院的温馨浪漫,另一边的情况却很凄凉。 祠堂内的人,已经将祠堂内所有东西都搬了过来卡住门,甚至连族内先祖们的神主牌都拿出来顶门了。李寡妇边帮忙搬牌位与供案还边哭喊道:“祖宗们可要好好保佑我们,不然就要被人灭族了啊!” 旁边另一姑娘道:“哎,这院里怎么连块假山都没有!” 很快又被一哭丧着脸的老太婆反驳了:“假山有什么重量?刚才那姑娘不是说了,这些怪物都不怕痛,也不怕死的...” 马小果听见这话,也有几分心酸:“难道这竟是天意吗?天要亡我马家村?” 想着想着,又直觉往那蒙面的池姑娘望去。方才有过短暂攀谈,是以她已经知道这位姑娘姓池名净,来自固城。她说不上为什么会频频地将希望寄托于这位姑娘,但冥冥中觉得,跟着她才能安全。 而池净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她听着那一下一下的撞门声,突然闭起眼来。身边一切杂乱的声音都被屏蔽,她静下心来,仔细地听了起来。 有笛声... 仍是那个控尸人在吹笛,看来不撞开这道门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心中微叹一口气,正要张开眼睛,闭着眼睛的她却紧皱起了眉。除了祠堂内百姓们的说话声,哭泣声,除了门外尸煞们的撞门声,无意识的低吼声...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声音... ... 祠堂的门,终于也已经被撞开了——对于嗜血的尸煞们来说,僧多粥少是很无奈的事情,此时哪怕是隔着一座愚公的山,他们也是能撞开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尸。 门被撞开的瞬间,撞门小能手们兴奋地怪吼着,似乎在发出胜利的欢呼。笛声一直未停,他们陆陆续续地,挺着歪歪斜斜的脖子,极有秩序地往里走去。 那笛声的节奏此时很是轻缓,像在对他们说着:别急,别抢,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然而,当他们全部走到祠堂的院子内立定站好之际,小能手们全傻眼了——祠堂里面,空无一人。 明明满院子的人味,鲜血味...小能手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神主牌,望了望天。 笛声急切起来! 他们浑身不受控制地一震!仿佛受到了鼓励,将那一瞬间的茫然与上当感抛在身后,摇摇晃晃着往祠堂里搜寻起来。 一眼望尽的廊道,没人。宽敞的厅堂,没人。供案下,没人。正殿两旁的厢房,没人。 没有,没有,没有!笛声继续催促,他们狂怒起来,开始撞起祠堂内的东西。 大花瓶,撞碎地上,也没人。 “啊嗤——”一声喷嚏声,从正殿左边的柱子里发出来。 尸煞们皆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齐齐往那红色的大圆柱望去,眼里一片腥红。 几乎是立刻,撞门小能手化身撞柱小能手。 ... “快下来,他们估计听到了你的声音!” 马小果心急地直跳脚,尤其是在听到李寡妇打了个喷嚏后,那几乎是紧接着响起的一阵阵撞柱声,极力忍住让这寡妇去找她丈夫的咒骂。 但是话说回来,这姑娘也真是厉害。 连他们自己村里的人都不知道这只容得下一人进的柱子下有一条暗道,暗道里还传来细细的水声。非但如此,她还知道这柱子的机关所在之处! 这太神奇了!怎么办到的? 当然她也不会认为池姑娘是早就知道的,毕竟方才池姑娘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六神无主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很奇怪的是,池姑娘在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就靠耳朵“听”到了这条暗道。 池姑娘的耳朵真的!好厉害啊!还能听得出机关!思及此,马小果投向池净的眼神更炙热了。 她往后一定要跟着池姑娘,她唯一的爹已经死了,她无人无物,只有一间小农院,留下徒增伤感罢了。马小果掂了掂怀里的东西,那是爹的遗物。 爹昨天就将东西交给了她,并交待她一定要妥善保管。 她记得当时爹是这样说的:“果果呀,这东西你要放好。切不能弄丢了也不能随意给人,但是也不能自己留着,更万万不能拆开来看。等明天过后,如果你遇上一个你很欣赏的人,你想要跟她走。你就把这个东西给她,换取一个留在那人身边的机会吧。那人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爹,那人是谁?”在今日之前仍天真懵懂的她先是讶然,随口问道。 “时间到了,你自然能知道是谁。”她那未满五十便已白发苍苍的爹呵,不但是村里的村长,还是村里的“米公”。何谓“米公”?这要从“米婆”说起。 米婆,其实是可以与阴间之人沟通的人,也就是俗话里所说的通灵。若谁人家中家宅不宁,或许发生了什么蹊跷的事,她们便会从自己家中抓上几把米,用红纸包着,来到米婆处。 米婆将来者自家中带来之米收下,随意往桌面上撒一把。紧紧地盯着米一阵子,便能给来者想要的答案。 而她的爹,则是“米公”。“米公”和“米婆”两者不过区别在于通灵者的性别罢了。 “爹。”马小果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酡红,“那人是男,是女呀?” “哈哈哈...”她爹大笑,“我家果果是想配人了是不...呵呵呵呵...” “爹,讨厌!”她又急又羞直跺脚,女儿家娇羞神态尽现。 爹便用那种极舍不得的眼神望着她,突然地便直直流下两行老泪来。“果果长大了,爹可真舍不得离开果果哇...” “爹...”她一惊,忙上前轻哄。“爹你这是怎么了,跟个小孩似的说哭就哭呢啊?也不怕被邻居看了笑话?” “果果...我的果果...”她爹素来坚强而寡言,此刻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异常了,抬手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抹去了眼泪后的马爹定定要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道:“果果,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地跟着那个人,不管是男是女!” “爹你今天怎么了?古古怪怪的?”马小果哭笑不得。 “你答应我!”她爹固执地要得到一个承诺。 “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马小果笑着应道。 毫无所觉地笑着。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7章 寡妇 “大闺女你这是咋啦?”走在她身旁的村民询问道。 “啊?咋啦?”马小果从伤感的回忆中醒过神来,发觉脸上也是一片凉意,忙用袖子抹去。“没事,没事,我只是想爹了。” 她只是想起了爹昨日种种异常,又想起了爹交待的话,这才发现原来爹早有预感知道自己要... 爹为什么不跟自己说?爹是提前交待了身后事了,可她,她,她有好多话想要跟爹说啊... 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哎...”那村民闻言也不再说话,脸上瞬间一片哀伤。 马小果慢慢地平静下来,默默低头拭去残泪,第无数次往池姑娘的背影望去。 而此时,走在最前方的池净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冷意。她带领着这些幸存的村民们在地下暗道中行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水里。 这些水并不深,只漫过了脚背,看情形应该是前些日子水灾渗进来的水。水并不是很多,因此池净可以确定这条通道的最后出口一定不大,应该类似于方才的柱子。 那根柱子也确是个完美之作。栋梁栋梁,柱子与横梁都是支撑着一个屋子的必需结构,所以都会做得很结实。常人根本想不到柱子会是空的,更想不到哪怕是空的也同样结实。 这些古代的石匠木匠什么的,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啊! 然而,到底是谁挖的秘道?为何又跟皇宫里御书房里的秘道一样?并且知道机关所在的人还少之又少?她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答案来,只好作罢。 先找到出口再说吧,但愿只有这一批尸煞,没有其他的了。 ... “呜呜呜...”突然有妇人哭声响起。 此通道长且黑,大家都是靠着身上带的火折子或者祠堂内的蜡烛照明。那妇人一哭,凄凉又悲哀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令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有孩子直接被吓哭了:“呜哇...好黑,这里有鬼!” “不怕不怕,娘在这!”孩子的娘先是低低地轻哄了几句,抬起头来大声呵斥道:“李寡妇你这是干嘛呢!” “呜哇...好害怕...”孩子再次哭喊出声,就在刚才那个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朝后方怒吼的娘亲。摇摆不定的火光照耀在娘亲的脸上,娘亲阴沉着脸,他只觉得自己娘亲比那个女鬼还恐怖... “哎不怕不怕哎...”孩子的娘忙又轻声安抚。 “我就是,呜呜...就是想我丈夫了...”她守寡十年,如今看着这通道内走的人皆双双扶持,哪怕身边依偎着的不是自家丈夫,也是孩子或爹娘。 反观自己,孤苦伶仃。 在亲眼目睹了那些怪物的模样,又死里逃生被那姑娘救了一回。方才进柱子的时候也是她最后一个进,她与这村里的人格格不入,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不吉利的寡妇么? 那村里的凌寡妇汤寡妇米寡妇金寡妇不也都是寡妇?为什么就独独排挤她一个... 平日里也就算了,但今日村中遭逢巨变,她一辈子没遇上过这等吓人的事。尖酸刻薄又没心没肺的表象再也维持不下去,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崩塌,她跟在队伍的最后放声大哭,像要将这十年来的眼泪都哭出来一般。 “李寡妇!你是没能听懂人话吗?饥渴了想男人了就躲起来想,哭什么哭,别哭那么大声,你吵到我儿了...真是晦气...”孩子的娘又再次扯高了嗓子吼道。 “呜哇...”娘亲什么的,真的好可怕... “呜呜...我连哭一哭都没有资格吗...这条路是你的吗?你买下来了没有...呜呜呜...”李寡妇边哭边忍不住吼了回去。 一个人坚强久了,哪怕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会瞬间在潜意识里取出平时戴惯了的面具戴上。 寡妇门前是非多,也亏了她平时守身如玉!有任何男人在她门前经过她都拿着棍子追出来打!这些村民才保留了对她的最后一分尊重... 而现在,就因为她哭了几声,这一分尊重也要没了吗?呜呜... ... “真是烦死了...”或许是李寡妇的哭声在这通道之间回响实在是太吓人了,不少村民也开始嘀咕起来。 “就是,哭什么哭,谁家还没死过男人了?”凌寡妇搀扶着自家婆婆边回头吼了一句,再转过头来时发现自家婆婆那铜铃般的眼珠子狠狠地往自己一瞪,在火光模糊的昏暗的通道里,那眼珠子好像是要瞪出来一般... 就像那人人相传的地狱里的鬼叉... 她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呜,其实她也想哭啊。婆婆什么的,真的好可怕... “我也死了男人,我怎么不像你这么没出息?”汤寡妇翻了翻白眼。想丈夫是常事,但谁敢这么大咧咧地张嚷开来?真是怕人不知道自己快要耐不住寂寞了吗? 她身边那十二岁的儿子皱了皱眉头,她忙噤了声。不能在儿子面前说这些啊。 “怎么?觉得待在我们村里受委屈了那就赶紧一根绳子吊死啊。”米寡妇说话更毒,轻易地与其他两个寡妇结成一气,反正奚落李寡妇也不是第一回了。 “你少说两句,还想不想我嫁出去了?”米寡妇的女儿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她今年已是及笄之龄,但因为米寡妇的嘴巴在村里出了名的毒,迟迟未人上门求娶。为此,她埋怨了不止一次。 “哼。”米寡妇冷哼一声,给女儿面子,暂时放过那李寡妇。 “呵呵,我都死两个男人了,也不见我哭哭啼啼?”金寡妇接着道,语气里全是轻蔑。 直听到了最后一句,李寡妇抹干净眼泪,直到脸上再也没有半分哀伤。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吸了吸鼻子,语气平稳而略带轻佻:“你克死了两个男人,还很值得炫耀是吧?听说你还想找第三个呢?你这么缺男人,怎么不去青楼挂个牌?” “你!”金寡妇气极,这李小蹄子竟拿她跟窑子里的那些贱货比!但偏偏她又一时间找不到话可以反驳,同时又感受到了周围男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她更觉又羞又气。索性张开长长的指甲扑了过去:“李寡妇我挠死你!” 就在她的指甲就要碰到李寡妇的脸上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摔,冷冷地道:“滚。”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8章 扫把 李寡妇情绪低落,根本不想躲,就等着她扑上来之际,自己也同时扑回去,扭成一团。你扯我头发,我扇你耳光,发泄发泄心里的怨气。 是以,她本已闭上了眼睛,就等着对方先动手伤人,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还手了。 虽然,她即使光明正大也是得不到什么赞赏的,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的... 但等了又等,却仍是等不到意料中的疼或辣。身边的人都静下来了,连孩子的啼哭声都止住了,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孩子睁着好奇的双眼往这边看着,眼眨也不眨。 也正因为身边的人都静悄悄地,整个通道里,除了那不安份的水声,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了:“滚”。 接下来,是有人跌在水里的声音。 她迟疑地张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前面挡着一个人。虽然周围的一切都是昏暗的,但她仍一眼认出了这背影的主人——那个在生死关头,不但与她素不相识,还能不计较她曾对她的刻薄态度,不计前嫌开门跑出来把她背回祠堂里去的蒙着脸的,救了她们所有人的池姑娘。 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池姑娘的背影,是因为在池姑娘背上的她感动不已,这个背影早已刻骨铭心。 这位池姑娘...自己从未对她付出过什么,甚至没有释放过善意。 在村中人都关起门来,留她一人面对怪物的时候,是她挺身而出将自己背进去。在村中人都漠视她,同为寡妇的其他女人也辱骂她的时候,也是池姑娘挺身而出,护在了她的身前! 她那死鬼丈夫都从没有护在她身前,为她挡过任何所有流言蜚语,挡过任何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为自己这样一个不祥的寡妇出头? 池姑娘...应该是不知她的特殊之处吧?如果她知道了,也会如同其他村民一样视她如洪水猛兽...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感激过两个人。第一个,是这位池姑娘。第二个,是马家村的先祖。 据说很久以前,马家村只是一个荒凉无人的地方。有一天有一位姑娘来到此处隐居,这位姑娘便是马家村的先祖。渐渐地,住下来的人多了起来,便开始有了规矩,有了遗训,有了教条。 马家村的族谱里其中便有这么一条:不可轻视女子,男女同等对待。不论年龄,不论身份,甚至嫁至本村者。只要守妇德,亦可进入祠堂。 放眼整个东离,只有马家村有如此独特的祖宗遗训! 是这两位神奇女子,救了她啊! ... 金寡妇措手不及被人一把甩开,还甩至水中,她的脸朝地上扑去,虽然及时用手撑起了身子,但仍喝进了两口脏水。 那水又腥又冷,似乎还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你!”她干呕几声,从水里狼狈不堪地站起来,正要破口大骂,但看到了挡在李寡妇身前的那人,却生生住了嘴。 是村里的救命恩人...还要靠着她走出去,不能轻易开罪的... 于是她赔上了一个笑脸,虽然脸上的脂粉已经被水泡了一泡掉了大半,头发也湿答答地乱成一团,整个人都像淋了水——不,淋了粪水的落汤鸡一般。 都怪那个该死的李寡妇!村长也真是的,都说了这李寡妇会带来不幸,让他把她赶走,就是不听! “池姑娘...您,您是怎么了呢?我,我可没做错啊,是她先,先哭哭啼啼的招人心烦,我才忍不住骂她的...”没用的村长早死了,现在只能靠这女人了,她不客气不行。 “你这长舌妇烦死了。”池净烦躁地道。虽然蒙着过半的脸,金寡妇看不到她脸上的不耐烦,但她的语气已经很好地表达出了自己被这几个长舌妇的争吵烦到了极点。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人家要哭就哭呗,不伤心谁会哭出来啊?那哭声一听就是真真切切的悲伤啊!吵到了小孩,那就把小孩教好啊,哪有责怪断肠人的道理? 当然,她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毕竟这通道那么长,走出去估计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吧,有点八卦解解闷她也不反对啊。但你吵归吵吧,还动起手来几个意思? 她们一开始说的话也并不是很好听啊! ... “池姑娘,你不知道,李寡妇是个...”金寡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长舌妇,脸上窘迫得又红又白。虽然昏暗的火光里别人看不到她尴尬的神色,但她也能感受到那些投过来的一束束取笑的目光。 池姑娘一定是不知道李寡妇是个扫把星,所以才帮着她!一定是的,等她告诉池姑娘,池姑娘就会把这李寡妇扔出去喂怪物了! “她是什么怎么了?你们就很有理嘛?”池净继续不耐地打断道,本来以为有什么寡妇的闺房秘辛听一听,结果吵来吵去都是那么没营养的。 先撩者贱,她不觉得李寡妇说的话说重了。呃,当然,可能是真的哭得毛骨悚然了一些吧... “啊呀,池姑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金寡妇忍住心里的狂躁,真不知道这牛一样的姑娘打哪来的,要不是看在她救了大家的份上,她也早跟她吵起来了! “你赶紧说啊,烦死了,我都站这半天了,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啊,别耽搁大家走出去啊。”池净又是一阵不耐。 “李寡妇她可是个扫把星啊!”金寡妇道,面露一丝得意。想要朝池净身后的李寡妇投过去胜利的微笑,但池净一直挡着,她都看不到后面的李寡妇,只得作罢。 “扫把星?怎么说?”池净听着,语气上扬,明显来了兴趣。 说到扫把星,她就会首先想起她的偶像来。 “离却昆仑到帝邦,子牙今日娶妻房,六十八岁黄花女,七十有二做新郎”——这两句诗,正是她最爱的《封神榜》中,形容她的超级偶像姜子牙娶妻一事的诗。 书中提过,姜子牙曾于玉虚元始天尊门下修道四十年,但因身命担不起仙缘,无法修成正果。姜子牙便奉天尊之令,下山辅佐文王。 七十古来稀。七十二岁的姜子牙下山后举目无亲,掐指一算,命里与文王相遇的机缘亦未到,只好投靠自己的结义兄弟,并在结义兄弟的说媒下,娶了六十八岁的黄花闺女马氏... 她的偶像命真的好苦,池净想着,心里涌上翻天倒海般的同情。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39章 断掌 婚后,马氏开始逼着她的偶像去做生意。 尼玛,拜托,tf?那可是姜子牙啊,天下第一国师啊,做生意? 当时看到这一章的时候,她真想朝马氏的脸上呼个几巴掌!愚妇!无知!幼稚!可笑! 她偶像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愿意沾染尘世间俗物的凡夫俗子!她偶像怎么可能会照着妻子的话照办!真是笑死人了! 然后姜子牙真的去做了生意。 她被自己偶像打脸了,当时闷闷不乐了两天,这才接着翻开书来继续往下看。没想到这一看,哎嘿,乐了。 姜子牙生来便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一行,赔一行,做一行,亏一行,哈哈哈哈哈... 偶像你确定扫把星真的是马氏,而不是你自己吗哈哈哈... 接下来,马氏见富贵无望,嫌姜子牙无用,便找了个借口开始逼姜子牙与自己和离。看到这里池净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她仙风道骨的偶像,翻手是云,覆手为雨,愿意跟你成亲已经你前三世修来的,你还嫌!真是不要脸! 离了也好!这种无知愚蠢的妇人,不要也罢! 呜呜呜,池净没想到她力挺的偶像会求不要和离...说好的偶像的光环呢... 虽一目十行,但过目不忘的她仍记得原文道:子牙写了休书,拿在手中道:“娘子!书在我手中,夫妻还是团圆的好。你接了比书,再不能完聚了。“马氏伸手接书,全无半毫顾恋之心。子牙叹曰:“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后来的后来,在封神台上,姜子牙亲手将马氏封为扫把星。 从此,扫把星便是命格克夫,令丈夫倒霉,而自己也享不到富贵的女子的专属名词。 ... 这位李寡妇,难道也是另一个爱慕虚荣的马氏?这么想来,忽然便有些不喜了,也刚好站得有点累,便往旁边移了移身子。 金寡妇一直密切留意着池净的神色,此时池净眼中闪过的不喜没有逃过金寡妇的眼睛,金寡妇心下一喜。 “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嫁到了我们村子里,我们这里的鸡都不下蛋了!”金寡妇道,成功地将恶毒的视线投向了她身后的李寡妇。 “你们的鸡有毛病吧,关人什么事哦?”池净对鸡下蛋的兴趣不大,示意她重新举例。 “她,她,她...”金寡妇一窒,没想到这个理由还不够。可是除了鸡不下蛋,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对了!“好多村民都变怪物了!肯定是她惹来的!” 李寡妇脸一变。 池净差点一口老血直喷过去,这李寡妇被那些尸煞吓得脚都软了瘫在门外,要说李寡妇是控尸人,她是第一个不信的。 更别说当时那笛声还响着呢。 “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池净心下一怒,厉声朝金寡妇喝道。尸煞怎么来的,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她最讨厌这种没有真凭实据就胡乱给人定罪名的了! 要不是看在这长舌妇是个寡妇的份上,真想扔她出去喂那些尸煞。 “那,她,她断掌!”金寡妇显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对,她断掌!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不说,还克得鸡不下蛋,现在克死了村长和好多村民!” “呸!什么克死丈夫孩子还鸡不下蛋,你又散播...慢着!”池净一顿。 断掌? 她眉头一皱,她没听错?“你方才是说,李寡妇断掌?” “正是!”这姑娘终于有些正常反应了,金寡妇一喜,“不信,你让她给你看她的手掌心!” “有道理。”池净道,转过身去,“李寡妇,介不介意让我看一看你的手掌?”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李寡妇有些羞愧,低下了头不敢再往那姑娘纯净的双眼望去。介不介意?她当然介意啊! “哦,介意的话那算了。”池净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自己貌似是唐突了些。“抱歉。” 说罢又朝大伙儿挥了挥手:“没事了没事,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呃不,继续往前走吧。” 这下不止金寡妇以及围观中的村民们感到惊讶,连李寡妇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洒脱的背影。 仅仅因为自己表现出了介意,所以这姑娘便不勉强自己,不强求她一定要伸出手来? 这是...久违的尊重吗...李寡妇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 池净放下那一点点的好奇心,继续吆喝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想到才走几步,自己便被人从背后扯住了衣服。她一惊,“谁!” “池姑娘!”李寡妇眼泪还没有擦干,冲上来扯住了池净便直接将两只手往她跟前一摊:“我不介意了!给你看!” 不介意了,那代表着方才确实是介意的。池净不由微笑道:“不要勉强你自己。你要记住,只要你行得正坐得正,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做人,便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当然,自己这种穿越的纯属bug,是特殊案例。 “我真的不介意!池姑娘,你随意看!”李寡妇道,已经不再介意自己身边那些指责痛恨的眼光,坦坦荡荡。 这么多年了,她只求两个字:尊重。今日,虽然她仍在马家村的村民身上得不到这两个字,而是从一个外来人的身上得到了...但能得到一个尊重,这辈子值了! 看来李寡妇是突然想通了。 池净也不说什么,低手审视着她的掌心:“把火移过来一点,我要看仔细些。” 话才刚落后,便同时有好几束火往这边移了移,李寡妇的掌纹顿时清晰起来。池净啧啧有声,好家伙。“这是真断掌啊,哎呀,顺娘!” 断掌还分真断掌与假断掌的么?最神奇的是... “姑娘怎知我名为顺姑?”李寡妇刹那间瞳孔一睁,惊奇地脱口而出。 “啊?”池净也刹那间瞳孔一睁,不会吧? “她们叫我李寡妇,只是因为我随了夫姓。我本姓段,名顺姑。”李寡妇——段顺姑道,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被人叫李寡妇太久了,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本名。 “卧槽。”池净道,瞬间从心里一直懵到眼里。顺娘,顺姑... “什么草?姑娘要找什么草?”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草?段顺姑也是一脸的懵状。 “没...没什么,我刚才是说好巧...”池净苦笑,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刚刚是在骂人吧。 “莫非姑娘也是断掌?”段顺姑一脸的惊喜,她就知道世间上肯定还有不少如她这般的女子! “不,我有位朋友也是断掌,她的名字叫...顺娘。”池净道,只觉得“虚构的剧情取材于真实生活”这句话半点也没错。 那位顺娘,可真真是命运多舛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0章 多舛 “什么?你的朋友也是断掌?”顺姑眼中光芒更亮了些,在火光照耀下,闪闪烁烁。 “你介意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吗?”池净盯着顺姑的掌心,漫不经意地问道。 “你尽管问!”顺姑道。 “你的母亲或父亲也有断掌?”池净道。 “对!我的母亲有!”顺姑点头如小鸡啄米,此时的她脸上全然是兴奋,竟多了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之色。 “那,你的姨姑或姥姥可都有?”池净又道,收回眼神。 “有!是的!”顺姑继续道,心中激荡。 “你是否曾与人定亲,但未过门,或正准备要过门之际便被人退过亲?”池净继续道。 “对对对!姑娘你可真是铁口直断!”顺姑眼睛湿润了,道:“在嫁给李大春之前我曾有个未婚夫,他并不介意我这掌中带刀的命格。就在迎亲的吉时之际,无意间被他娘看到了我的手掌心,他娘当场将我赶走...” “那他呢?”四周一片寂静无声,池净轻声问。 “他...他...”顺姑眼泪潸然而下,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一段过往深埋心中,永生永世不会再想起。没想到此刻想起来,仍是痛彻心扉。 “还用得着说,肯定是听自家老娘的呗...”凌寡妇咕哝一声,以为自己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自家婆婆又狠狠地剜过来的眼神。 忙又低头,不敢再出声。 “他拉着我,不让我走...然后...他母亲气上了头,拿起当时不知谁手上的扁担,往他头上一敲...”顺姑悲痛地闭上了眼,“他就这么倒地不起...从此再也,再也没有起来...” 周围响起好几声震惊的抽气声。 ... 人的大脑构造是很奇特的。很多时候哪怕相同的力度敲下去,有的人只是肿了额头,有的人头破血流,而有的人却当场死去。 因为殴打的位置不同。 比如打中了太阳穴。太阳穴有颞浅动脉、静脉及颞神经穿过,骨质极为脆弱。若用力击打,容易损伤脑膜中动脉,极有可能血液滞留大脑缺氧.数秒内便可令人死亡。 又或者打中下耳廓后的完骨穴,轻则耳内出血,重则脑震荡,也是极为容易致死的穴位。 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池净点了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从此,村里的媒婆更是见着我便指指点点,没有人愿意为我说媒。如此,我便蹉跎到了二十岁。”二十岁尚未有人求娶,在她们的村里简直是罪大恶极,人见人骂的。她不敢出门,但又不得不出门帮忙干活,心中很是痛苦。 “那你是如何又嫁与了后来这李大春?”大春,大春,听起来怎么跟弱智的似的...池净想着,忙又神色一整,不敢露出半分笑意。 “后来...”段顺姑回忆道,面上痛苦更甚,“我娘收了钱,把我卖给马家村的李大春的娘。李大春三十有余仍娶不到妻子,只因他,他,他小时候脑子受过伤...我便成了李大春的媳妇...” 很多际遇,人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她没有错,但她的死鬼丈夫有什么错呢?人死如灯灭,她并不愿意过多提起先夫的不是,只用“脑子受过伤”含糊带过。 池净欣赏地颔首,又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一定逃过吧?” “逃过!”段顺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屈服的女子,她自豪地挺起了胸,“逃了三次。” “可惜都没逃成功,最后只好认命了。”池净道,这很无奈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嗯。”那些被饿得奄奄一息,被打得遍体麟伤,最后强大的求生本能让她终于低了头——这轻轻的一声“嗯”里包含了多少心酸,段顺姑不想再提。“我终于认了命,要与大春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结果当然没有好,不然李寡妇就不会被人叫做李寡妇了。 “我想不通的是,李大春的娘不知道你断掌这事?”池净道,别说在古代,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没几个婆婆会同意才对。 “李大娘是个瞎子,那把我买走的人当然没说我断掌的事。况且那人还答应了她,等我跟大春...洞房后再收齐余下下的银子离开。”顺姑道,再次想起那些羞辱的夜晚,即使过去多年,仍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池净同情地望了她一眼,还是收起自己的八卦之心吧,不要问洞房细节了。虽然真的有点好奇,但真的一点点而已。“大春是怎么死的?你的孩子呢?” 她记得那谁说过,李寡妇是克死了丈夫和孩子的。 ... 从那些羞辱的回忆中被及时抽出来,段顺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太久没有对人倾诉过了,如果池姑娘要问,她说不准控制不住自己地真要说了出来。 至于丈夫和孩子是怎么死的?她眼里瞬间悔恨交织,又悲又痛,道:“我记得那天...婆婆去菜地了,我在家做饭。” 平时的生活便是如此,她一人照顾着瞎了眼的婆婆,痴傻的丈夫,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分身乏术。婆婆虽然把她买了回来,但只要她不逃跑,婆婆还是对她不错的。 但要是她敢逃跑,全村的人都会帮着一起逮她回去,她根本连村口都走不到。 婆婆平日里会到菜地里摸索着种些菜,留她一人在家守着丈夫孩子。她生来勤快,不但将一大一小照顾得好好的,还能抽出空来做饭洗衣,绣些活儿去跟邻居换些细碎的银子。 日子虽累了些,但她的心也一天天定了下来,踏实地过着。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她正煮着饭,蹲下来添柴火。站起来的时候却因劳累过度,眼前一黑便在屋子里晕倒过去... 醒来后,醒来后竟发现...发现... 心脏像被一只有着长长指甲的手狠狠地抓握着,一下一下的揪着疼,她习惯地抬起手,捂住了那颗心。 如果没有捂住,她怕这颗心会碎掉...紧咬着牙关把那阵心痛忍了过去,段顺姑这才苍白着脸继续往下说。 “醒来后我竟发现...大春他又犯了傻病,把我们的孩子,我们三个月大的孩子...”她闭了闭不断地发热的眼,忍住满腔的酸楚。 “把我们三个月大的孩子塞进了灶坑里,已经...已经...已经烧掉了半边身子...”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1章 刑克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包括池净。 其他三位寡妇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心里很是复杂。她三人一直以来抓着她断掌刑克六亲这一点不放,一心想将李寡妇赶出马家村,从来只知道她克死了家人,却从不知是这般的死法。 孩子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啊!她命生成如此,也不是愿意的——谁愿意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灶坑里被柴火烧得只剩半边身子... 大家都是孕育过孩子的人,李寡妇她,也不容易啊。 池净失声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李,李大春呢,又是...” 她是不是该停下来,不要再往人家的伤口上撒辣椒粉了?可是,她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问出口了,不由得浮上愧疚之色。 顺姑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说出了孩子这一段,后面的也就好受多了,她对自己的孩子的痛,远远甚于对李大娘母子的。 但她也并不恨他们,在那漫长的岁月与相处里,她早已放下心中的恨。其实,李大娘母子一个瞎,一个傻,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李大春曾不止一次表示对孩子的烦躁,每次孩子一啼哭,他就“啊啊”地狂叫。有一次孩子半夜哭闹不止,大春还当着她的面要打孩子,但见她生气了,大春这才怯怯地缩回手。 她早该发现大春讨厌孩子的... “大春见我躺在地上,以为我睡着了,把孩子塞进...之后,便在我身上摸出房门钥匙,开了门出去玩。”她不能寸步不离地同时守着大春和孩子,她只能将门锁上,而大春被那把锁困住太久太久了... “他去哪玩了?”池净心里一沉,不会是... “水潭,村外的一个小水潭。”婆婆曾提过,大春的头没受伤之前很喜欢跑到那水潭里玩耍,但受伤后就一次也没让他去过了。 “他...淹死了?”池净沙哑地道,她还真猜中了。 “嗯。”顺姑怅然道,她的丈夫虽然痴傻但却是一直很听自己话。所以在见到他一路滴着水的尸体被村民们送回来的时候,她抱着烧焦的孩子,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再次冲了出来。 “唉...”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池净哀叹,人活着怎么就那么不容易呢。 其他三名寡妇也默默低头,有一名还假装不经意地抚了抚脸。 “后来婆婆回来了,发现家里围着这么多人,也瞒不住了。”她本来还想瞒住可怜的婆婆,诓她说大春和孩子出去玩了,但一个傻子带着孩子出去玩,哪会有信服力... 顺姑望着眼前那一闪一闪的火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 瞎婆婆很坚强。 听了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转述,大致地了解了情况。不是不怨恨顺姑的,但事已至此,怨恨有什么用?要是骂得她也一时想不开去死了,还有谁来照顾自己? 因此她只是呼天抢地地哭了一场,便忍住了痛要开始操持儿子的后事。只是,在这个时候,偏偏听到了村民们提起她的断掌! “什么?断掌?她!”瞎婆婆从不知自己花钱买来的媳妇竟会是个断掌! 若早知道她是个断掌女子,她就算让自己儿子终身不娶,也总比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好!瞎婆婆痛极,捂着嘴,竟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婆婆...”她见状大惊,忙上前一步。 “你不要过来!你这毒妇,好歹毒的心肠!你说,你是不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与人合计要来害我儿!”是的!一定是的!这毒妇与那牙婆一定是一丘之貉! “婆婆你在说什么...”顺姑愣了。 “你这毒妇,你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呸!”瞎婆婆擦去自己唇上的鲜血,像在用血诅咒着她。 “你...”顺姑只觉心如死灰,站在原处没有再凑上前去。 明明是你们花银子将我买来,我要逃却不能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现在,变成了我使计要嫁入你家呢? “大春...呜呜,大春啊...是娘害了你,是娘引狼入室,是娘对不起你啊!大春...呜...”瞎婆婆捶着心窝处,哭哭啼啼地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了。 哭着哭着,那屋子便没了声音,只怕是哭累了,睡着了罢。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惊觉不对,这才撞开了婆婆的房门。 看到了已经吊死在梁上的婆婆。 ... 故事至此,已经说完了。 她不想跟着一起去死,她想要活着,活得好好的,即使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但她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死。总觉得要是真的死了,就要到死都要背负着克尽六亲的骂名。 她没有错,她做错了什么?生而断掌,这是她愿意的吗? 凭着胸臆中一股执念,她不顾村民们的谩骂与唾弃,就这样活了下来。越来越坚强,也越来越尖酸刻薄。 池净钦佩地重新审视起这位李寡妇来。她其实长得并不差,从那为数不多的皱纹里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秀气端庄,只有手掌因为劳作的关系长了许多茧子。年龄看起来也不到四十,顶多三十五六。 她说她是二十岁那年被卖了过来的,那么现在也过去了十几年吧... 池净重新执起她的手掌,比先前更认真地看了起来,再次惋惜地确定,这是真断掌。 ... 出生的时间可以一样,生辰八字可以一样,甚至双胞胎的面相也可以一样,但人的指纹与掌纹却是独一无二的。 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都难以找出跟自己的指纹图形、掌纹分布、纹线数目完全一样的另一个人。即使有,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指纹的磨损程度也不可能一样,因此纹路深浅也就不会一样。 因此,在后世里,指纹成为了犯罪案件中最为重要的证据,几乎可以说确定了指纹便可以确定凶手或嫌疑人。 然而这些启蒙,却不是她从书上学来的。 池净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人的掌纹如此复杂,如此独特并且富含传奇色彩,是从一部连续剧中知道的——那便是《断掌顺娘》。 古人有云:男子断掌掌朝纲,女子断掌守空房。断掌的女子是被定义为极其不详,也就是克尽六亲。 《断掌顺娘》便是讲述了一名生来便呈断掌掌纹的富家千金陈顺英坎坷的一生。 因断掌被退婚,爱上淳朴善良的卖货郎,义无反顾地嫁给卖货郎为妻,最后又失去家产更成为落魄千金。 为持生计,做起了裁缝生意。不管多少明枪暗箭都死命挡住,咬牙坚持了下来,终于日子越过越好,丈夫却又失踪下落不明。 好不容易寻回了丈夫,丈夫却又在失忆期间将其他女子误认为自己妻子,不但与其他女子生儿育女,而且即使恢复了记忆仍要与她离婚...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2章 形成 像这样的狗血剧情,这样的男主,换了是池净的话,离婚离定了。 她一直就有精神与**双重洁癖,即使男主是因为失忆了而爬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但脏了就是脏了。 掉到了粪坑里的食物,捞起来洗干净了,就能欺骗自己它真的干净了吗? 然而顺娘没有选择离婚。即使她的丈夫恢复了记忆后却假装没有恢复,想要瞒着她,最后她却发现了丈夫的欺骗。 竟负心至此!顺娘却也放不下手! 故事的最后并没有离婚,顺娘与丈夫破镜重圆,也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结局,收获了断掌人生的幸福。 只是,那真的是幸福吗?池净当时看着镜头里的那个男人对顺娘说:“顺英,你失去我你还能坚强的活下去,你还有福财,福财与你也是登对的...但丽虹若失去我,一定活不了的...” 余生与这样的渣男共度,真的幸福吗? 或许真的,冷暖自知吧!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池净叹气道,说不上自己此时心中的难受,是因为回忆起那部电视中的顺娘,还是因为听完了眼前顺姑的一生遭遇。 “池姑娘...”顺姑一愣。池姑娘这就看完了? “李寡妇,你可愿意跟我走?”池净微叹,就当是为了深入研究断掌之人的命运走向吧,所以她提了这个问题。 “池姑娘的意思是...”顺姑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惊讶,似乎没听清楚。 “跟我走,跟在我身边,离开马家村。”池净重复道。 “可是...”顺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等她意会过来正要拒绝,但望着那双真诚的双眼片刻,终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我愿意。” 她为什么不愿意?穷其一生,终于找到了一个尊重她的人,她当然愿意跟着她离开。 “李...那我往后便叫你顺姑,顺姑,你跟在我身边。大家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到出口了。”池净说完,又朝众人大声吆喝道。 队伍这才继续徐徐前进。 马小果心中的诧异并不比顺姑的少,这池姑娘竟把一个不祥之人带在身边... 才这样想着,心中又羞又愧。往日里,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女子,不嫌富爱贫,也不无故轻视任何人。但今日对比一番才知道,自己也不过如此。 因为村中人的态度,所以她也将李寡妇视为不祥之人,对李寡妇的态度向来也是不冷不热,带着偏见甚至是不耐烦的。 现在醒悟过来,为自己以往的一切忏悔,还来不来得及? ... “池姑娘,断掌还分真假?”顺姑虽不知池净要将自己留在身边做什么,但她很快主动地将自己地位定义为奴婢,语气中自然带上了恭敬。 “嗯,是的。此间断掌的人很多,你记住了,远不止你一个。”池净道,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脸:“你很想知道真假断掌怎么区别?” “我...顺姑不敢!”顺姑脸一变,连语气都带了些慌。她只是出于好奇问一下,一时忘了,东离的术士是不会轻易将这些相关的诀窍告知他人的。 这位池姑娘的身上看不到东离术士的影子,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术士。但不管是不是,她都是唐突了。 “你莫怕,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是了。”池净道,与顺姑并肩行走,脚步未停。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待她讲完,估计也就走到出口了。 “我先与你说说断掌是如何形成的。”池净不紧不迫行走于水中,顺姑将她的从容看在眼里,只觉这姑娘即使行走于黑暗中,即使还蒙着半边脸,那身上发出的耀眼光芒也是不能直视的。 人的手掌普遍会有三条线,生命线、智慧线、感情线。这三条线分别分布于手掌上,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偏有的人生下来,其中两条线会合二为一,从手掌的一端至另一端,成一直线横越的相。 此便为真断掌。何谓断?此合二为一的掌纹将手掌分成上下两半,就像被人用刀砍断一般,是为断。 而假断掌则很好区分。那就是两条线虽看起来像是合二为一,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是两条,那只是两条线粘得太近而已,并非真正断掌。 顺姑的断掌不但是智慧线和感情线完完全全合二为一,就连第三条线生命线的线纹也极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生命线的存在。 也就是说,她的整个掌心看起来只有一根线。 而这种,又是真断掌中的最真断掌,刑克更甚。 ... 断掌百分之八十遗传于父母,也就是说,其实就可以算是一种遗传现象。 母亲方面,大龄产妇生下的婴儿若患有唐氏综合症——也就是胎儿智力发育先天不全,那么并发断掌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很多智力不全的孩子都会断掌。 而父亲方面,则有可能是自身有心血统疾病。 那么最重要的来了,断掌为什么会被人说成克尽六亲呢?为什么命运如此多舛呢?其实这真的并不令人费解。 因为断掌人主观性极强,性格极为执拗。他们这一类的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明知是错也不会承认! 这么一来,便会与周围人相处不到一块去,只能孤独地一个人呆着。所以克六亲这说法在此,不能跟六亲走太近,走太近了易生事端,而这类人的亲戚也容易性格冲动,石头碰石头。 但这偏偏也是他们这一类人的优点。 正因为不达目标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下定了决定要做什么都会排除万难去达成,所以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极其容易成功! 如此一来,为何男子断掌掌朝纲,女子断掌守空房,原因也便出来了。 只因自古以来便是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断掌于男子而言容易仕途亨通利多于弊,而女子却是不容许当官与抛头露面的,再加上性格固执的女子与丈夫婆婆等人也是无法好好相处的,又怎会幸福? “原来如此,竟只因为断掌女子不够温顺么...”顺姑听罢已是失神,只喃喃了这一句,便闭口不语。 池净微笑,任她自己去想,去悟。长年累月下来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要接受突然的新思想并不是容易的事,比如玉瓶,是需要潜移默化的。 而且也没时间说太多了,出口到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3章 立誓 “小果!”池净看到了那与入口一般模样的出口,扬起嗓子喊了一声。 “哎!来了!池姑娘,我在这!”小果闻言,很快便从人群中穿了出来,她本就离池净不远。 “等下我先出去,确认安全了,你再带领着村民出去。我回去解决那些尸煞,你们出去后,先暂时不要回马家村,找个能躲的地方先躲着,等我去通知你们。”池净如此安排道,她记得小果是村长的女儿,由她来带领这些人再合适不过了。 听了这话,小果与顺姑皆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道。 “池姑娘,不行!” “池姑娘,万万不可!” “唔...可是我这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你们必须这么做。”池净有些被吓到,她与她们相识不过数个时辰,怎么她们看起来很担心自己的模样? “池姑娘,你方才才说让我跟着你走...”顺姑率先开口道,难道池姑娘的话算不得数吗? “我,我,我反正就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些尸,尸煞!”小果急得已经有些结巴,满脸通红。 最重要的是,她也想跟池姑娘一起走! “你们...”小果也就算了,顺姑怎么也突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婆婆妈妈?没耐性解释了,池净无奈地揉了一把脸,头疼地道:“这里太暗了,看不清楚你们,你们把火光往这边移过来一下。” 有话直接说就行,为什么要看清楚脸才说呢?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池净的话,她们当然照做。 ... 一盏茶功夫后。 “我们在这里乖乖的等了姑娘回来,不要着急,姑娘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小果对村民们说道,同时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自己居然让池姑娘独自出去了?以自己的性格,不太可能会... 唔,池姑娘很快就会回来,没事的。 另一边,池净独自一人钻出出口,竟发现自己从一间破庙的柱子里出来。 她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回,这柱子里的暗道真的是很巧妙,很令人意想不到啊! 这是什么地方?池净用指腹在供案上轻轻一划,指腹间厚厚的一层灰尘令她皱起了眉,这庙像是荒废了许多年了。 她走出庙外,不知为何心里会有些隐约的熟悉?又往前走了几步,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如今在梦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蛋,哎哟疼疼疼疼疼... 一时没控制住力度,不是梦,绝对不是梦!因为真的快要疼死了... 池净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也不愿意承认是自身的原因,只好怪罪于这地方:“肯定是这怪地方搞的鬼!” 薄薄的泪花还含在眼里,她按着脸的手也还按在那里,却在看到不远处的那棵榕树后,她大脑一片空白。 僵硬着身子往后面的转过去,抬头往庙内的石像一看!她更是被心内巨大的震惊吓得脚一软,脸上血色尽褪。这...是那个庙...是那个庙啊! ... 几乎是瞬间,很多虚幻的影子朝她飞过来。 红鳞巨蟒,褐环白蟒,白蟒口腔内腥臭的气味,还有眼前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观世音石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还有祭拜的人们,榕树下被煮熟的小孩,两个道士,还有那个村长,村长的儿子大口地咬着那个小孩的大腿上的肉... 是那个梦,那个梦里的庙,那个梦里的树,那个梦里的神情悲悯的观世音菩萨。池净不受控制地鼻子一酸,边流着泪边往破庙走去,真真实实地跪在梦中那个蒲团上,真真实实地将自己在梦中曾许过的愿在菩萨面前再许一遍。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信女池净,今幸得大士指引,终于来到大士跟前。信女池净在此诚心向大士祈求,一愿希望我的父母来生能投个好胎,长命百命不再会有任何天降横祸。二愿我的承宗弟弟至今仍好好活着,三愿我的万晟弟弟此生能好好活着,两位弟弟都要长命百岁,逢凶化吉。其他的...” 其他的。 池净眼中迸射出滔天恨意。 既然这个地方真实存在着,也就是说煮小孩的那一幕也是真实发生过,或尚未发生。那么她必全力阻止! “其他的,若大士呈于池净梦中的那一幕是尚未发生,池净定必竭尽所能阻止。若已经发生,池净也定必竭尽所能找到那两个道士,让他们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 “信女池净于大士前立誓,此生不管我入道入魔,我定与那两位道士势不两立!” 池净郑重地向庄严而肃穆的大士立下誓言,同样双掌往上虔诚地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 观音大士一如她梦中模样,悲悯的双眼淡淡悲伤地看着她,像随时要流下泪水。 观音大士,是不是你曾目睹过人间如此惨状,却无能为力阻止,所以才让我重生回来,也让我回到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让一切尚有扭转之机? 但不管如何,她立下的誓言绝不会变!虚通,诚通,你们不得好死! 又于观音大士面前静站了片刻,心情平静下来后,池净方打开了柱子里的机关,往里喊了一声:“小果,顺姑!” 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 12点后重新更新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 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 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 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 柱子下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声,很快,小果与顺姑就带着村民们陆续地出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4章 归去 “那么,你们先躲在这个庙里,记住机关的位置。若有尸煞来了,就回到暗道里去。”池净道,她得尽快解决掉这里,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快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大杂院里的两个孩子仍尸毒未清... 她不该心软,不该心软! “池姑娘...”马小果与顺姑同时叫出了声,但又在看到池净眼中的那一点闪亮后同时闭上了嘴。 “等我回来。”池净笑了笑道。 “好的。”马小果道,有些失魂落魄。 “好的。”段顺姑也凭着本能应道,只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池净便钻回了柱子里,消失在众人面前。 衣锦夜行,繁丽的裙摆早已浸湿,夜间的水寒气更甚,但她只一心往前,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心往前。 因为没有了那一大群村民随行,她仅仅用了一刻钟便已经回到祠堂内的柱子里。调息片刻后,她将耳朵贴于大红柱子之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尸吼声,没有。人喊声,也没有。 池净心一沉,整个马家村剩余的人已经从暗道里逃了出去,难道他们去祸害邻村了?东离果真要尸横遍野? 她抽出匕首来,屏住呼吸,推开了那柱子的内壁。 她的视力本来便异于常人,在不燃起灯火的情况下,她大概地将黑暗中的祠堂扫了一眼。一些仍是她们离去之前的模样,哪怕地上神主牌散落的位置也一般无二。 她蹑步走出祠堂门,鸡犬桑麻,静影沉璧。 没有半个行迈霏霏的影子...控尸人真将他们指挥走了? ... 心下略一沉吟,她施施而行,往村内走去。 在走到村里一个大宅子的时候,有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脚下一顿,更小心地迈着步子。 远远地,她看到了... 额... 这些努力勤快的撞门小能手们... 在撞大宅子的门...他们只有这个爱好了吗? 看起来也撞了很长时间了,那门已经被撞得松了许多,估计最多再一刻钟就撞开了。 看来宅子里有人。池净想了想,狠了狠心,从布袋里掏出一包自制的保济丸来。犹豫了一下... 这是最后一包保济丸了,约莫有两百来粒,下次再吃撑了可就要重新再制一批了。 哎,算了,毁了这些尸煞要紧。趁着那些村民不在,她往保济丸里滴了些东西,直到完全渗透每一颗丸子为止。行了,有这一包,足够把就批尸煞搞定。 要不是怕村民们发现她的秘密,她之前也不至于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她捏起其中一颗,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尸煞。 那尸煞张着口回过头来,嘴里血与一些口水齐齐地往下流着,流到脖子上那被人咬得糜烂的伤口上。 “嗨,请你吃东西。” ... “哎,老了,对付这么些人居然也用了半个时辰。”五岁那年服食下的那颗丹药让她平白无故多了好多内力,再加上原就背下的内功心法,她在这段时间也不懈地练功。 即使这样,也花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些尸煞搞定,即使这样,衣服也还被撕了几道口子。 “里面的人开门,外面安全了。”池净随便处理了下自身仪容,拍门大喊道。 更阑人静,宅子内鸦雀无声。她又吼了一声。 没想到这因宅子里传来杂乱而急狂的脚步声,门后用来堵门的东西被迅速移开,池净听到了盆,锅,碗,瓢的声音... 最后,大门“咣铛”一声被人从内打开,两张熟悉的面孔在月光照耀下格外憔悴。 “姑娘!你果真在这!”何必方心里激动万分,上前一步想要将她全身上下看仔细有没有哪里受伤害,但又惊觉不妥,滞在当场。 “姑娘!我们总算,总算!”楚家也激动得语不成语,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会是你们两个?是不是大杂院发生什么事了?”池净脸一变,难道是那些孩子们真的出事了? “姑娘,出事了!”何必方心绪刚沉稳了下来,又看到她身后躺着的一地的尸体,不由得再次冲口而出:“姑娘,你把他们...” “他们...”经何必方提醒,楚家这才发现池净身后那些将他们追得屁滚尿流,不得不躲起来,困了一个多时辰的咬人怪物们。 “嗯,那些不重要,你们先告诉我,大杂院出什么事了,孩子们也被咬了吗?”池净焦急道,又想起那两个尸毒未清的小孩,心下有些挫败。 是她,真的是她害了大杂院里的人... “孩子们...没有,但是...石公子被咬了。”楚家道,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呼...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池净闻言,放下心头大石。片刻,“你说什么?谁被咬了?” “石公子。”何必方接上话道,问出了重点。“池姑娘,这些尸煞怎么来的?” 然而池净已经没有心思跟他解释,“你们骑马来了没?快!我要回大杂院!” 笨蛋石头师兄,大杂院那么多人里,她最不担心的就是他了,怎么就偏偏他被咬了!真是丢尽了奇门山弟子的脸! 真是蠢死了!被咬多久了?尸毒攻心了没有?不行!她要赶紧回去! “我们的马,呃...”楚家指向一旁被尸煞们咬得血肉模糊的两匹马,“在那...” “...”去他大爷的。 最后,终于在一个田间找到了一匹无人的马,池净带二人认识了祠堂内柱子的机关后,迅速翻身上马,归心似箭。 正要扬起马鞭,她又停下来细细地交待了一番。 “楚家,何必方。你们先去堆个火,赶紧把那些尸煞给烧了,切不可再耽搁。还有,这些小丸子你们拿着,在这个村里再巡逻巡逻,要是再发现有尸煞就给他嘴里喂上一颗,若你们自己被咬了或被抓伤了,也吃上一颗。最后确定这村里再也没有伤人的尸煞之后,你们从祠堂里的柱子里出去,村民们都在另一端出口,你们去将他们接回来,就说安全了。” 这些村民回来后,阻止烧尸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排除个别想要搞事情的。干脆不征求他们意见了,先下手为强好了。 “姑娘你那里还有这种丸子吗?不然,你也留几粒防身吧?”何必方比楚家细心一些,想起了她刚才是将所有小丸子都给了他们二人的,所以在她又欲离去前及时问道。 “对!”楚家暗骂自己愚钝,也不顾池净反对,快速分了十来颗给池净,“姑娘,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们会把这里的事处理好的,你放心!” “嗯,我相信你们两个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把一个叫顺姑的村民也帮上,她们叫她李寡妇,我答应了要留她在身边的。楚家,何必方,你们切记万事小心!驾!” 夜色下,少女白色的奔驰身影比月光更耀眼。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5章 愧疚 快马加鞭,池净赶在半夜时分回到了大杂院。 未到鸡啼时分,大杂院内静悄悄的。池净摸黑入了院子里,心下正想着改天得买一对大灯笼在这大杂院挂着才行... “啊...”她踢到了什么东西!池净低头一看,饶是她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再次惊呼出声:“啊!” 这满地的人头,还有那个倒在一旁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被人折断了手脚的人又是几个意思? “谁!”屋内很快传来玉瓶的声音,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池净没有回来,她本就辗转难眠。与灰影闲话至深夜才总算有了困意,刚躺了下来,没想到院子里又传来异响。 她披上一件外套,刚走出屋门就看到闻声而至的灰影,心里的担忧害怕也便消退了许多。 “别怕,有我在,你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灰影道,轻吻她的眉心,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咳。” “嗯,你小心点...”玉瓶脸一红,小声嘱咐道,家里有个男人就是有安全感。 “咳。” “嗯,等我回来。”灰影见她脸红的样子煞是动人,但却不得不忍住扑上去的念头,心里对那深夜潜进大杂院的毛贼的戾气又重了几分。 灰影眼里染上杀气,重重地一转身,“啊!” “姑娘!”玉瓶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碍事的灰影,根本没看到他眼里的怨念,又惊又喜地朝池净迎了过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姑娘回来了,太好了!玉瓶扬着半边仍微肿的脸笑了起来,像花儿一样灿烂。 “咳咳。我都站在这咳了三声了,要我是真的贼,你们只怕要到黄泉下当一对缠绵鸳鸯了。”池净好整以暇地抱着双手,倚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好气又好笑地调侃道。 忽地脸色一顿,“谁打的你?灰影?”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灰影活腻味了? 灰影尴尬地一抱手:“池姑娘,那不是我打的,是院子外的人。灰影奉少爷之命前来助池姑娘一臂之力,有何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少爷?是万晟弟弟?池净开怀且甜蜜地笑了,万晟弟弟在挂念着自己!刹那,对灰影大老远跑来泡她的妞这件事也就没那么介怀了。 灰影这短命鬼,会害了玉瓶的啊。如今看来,她只能拼了全力去替他解开死劫了。没办法,谁让她已经把玉瓶当亲人了呢。 “姑娘!”哪能听不出来她在取笑自己,玉瓶一跺脚。想要回屋子里去,但又怕灰影独自面对姑娘会尴尬,只好强忍着羞涩止住了脚步。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快带我去看看那石头,再告诉我其他事情吧!”池净道,这大杂院虽简陋,但房间还是蛮多的。 向来她起得比师兄晚,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家那个蠢师兄睡在哪个屋子里... “好,姑娘你随我来。”玉瓶道,回头关紧了屋门,这才带着池净往石苍术的屋子里走去。 灰影紧跟其后。 ... “石头师兄...” 吩咐玉瓶与灰影在门外守着,池净独自走进了那间同样简陋的屋子。 床上紧皱着眉头入睡的人正是石苍术,她站在床边端详片刻,只觉心里头万分难受。 分开的时候她还看着他的红红的耳朵发笑不已,那个健康得跟铁打似的师兄,现在才过去了短短大半天... 竟憔悴得有如老了二十岁。 “都怪我不好...”池净只觉自己快要被愧疚淹没。她该告诉师兄,那两个孩子中的是尸毒,而且不是普通的尸毒。她不该对自己信心十足,以为自己最多用一个时辰就能找出郑喜变成的尸煞来... 她害了师兄... 不再多想,救人要紧。 她收回心思,解开石苍术手上已经被玉瓶包扎好的伤口,一看到那伤口旁边灰色的尸斑影子,她又忍不住连声咒骂。 “姑娘,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小孩有些不对劲。”玉瓶疾步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有着焦急。 “好,我马上过去!”那两个小孩!池净心下一怒,但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她轻轻地帮石苍术把被子掖好,正要抽身,却被石苍术抓住了手腕。 “师妹...危险...”石苍术紧紧皱着眉,哪怕是在梦中脸上也是布满了担忧,而手上力度之大,几乎要掐碎她的手腕。 池净面不改色地要抽出手来,但石苍术实在抓得太紧,一边抓还一边连连呓语,她不耐地伸出手来一手刀把他劈晕了。 “我们走吧玉瓶。”池净抽出自己手来,看着彻底昏睡过去的石苍术微叹了一口气,师兄你再等等,我先解决那两个小的。 “...”玉瓶不敢应答,小心地跟在池净身后也出了屋门。 怎么觉得姑娘出去一遭回来,比平日里凶残了呢... ... “姑娘,灰影已经用铁链把他们二人捆起来了,所以他们暂时挣脱不得。” 在过来的路上,玉瓶跟池净简单地说了下大杂院里发生的事,当说到小兔子被卖糖人带走时,池净也只不过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过多反应。 玉瓶见状心里淡定了不少。这就好,真怕姑娘会怪罪灰影。 玉瓶说完,池净也简单地向玉瓶说了下尸煞的情况,当然有所保留。当再次来到这两个小孩跟前,池净脸上的不悦更深了。 这两个小东西,竟敢咬了她的师兄! “玉瓶,你出去守着,”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 12点后重新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哦!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6章 追随 许久,池净终于从房里出来。 明儿率先抬头往她看来,豆大的眼泪依然一颗颗地往下掉着竟是没有停止过,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虎牙在陪伴。 “玉瓶,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任何人进去。”池净道,头痛欲裂,只想尽快回去补眠。 “姑娘...明儿的哥哥们...”玉瓶问道,有些不忍地朝明儿的方向看了看,又与立在身后的灰影对视一眼。 池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大家,脸上并无半点喜色。 “呜呜...”明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咽的声音像一只孤单的受伤的小兽,不知如何是好。 “明儿...”虎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满怀希冀的眼神往池净望去。 “行了,别哭了,哭得我心烦,都回去睡觉吧。他们没事,累死我了,都没人担心我的。唉~没人疼,没人爱,小心单身是公害~” 失望地念到最后又高傲地抬起头,哼着歌回房了。 ... 第二日酉时,何必方与楚家才带着段顺姑回来了,出乎意料地身后还跟着一个马小果。 “池姑娘!”马小果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池净正在用灰影带来的药材制作类似于保济丸般大小的小丸子,听到声音一愣,抬起头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小果,你这是...” 池净是单独在一个空屋子里处理药材的,为了方便,她并没有戴上面纱。 因此她猛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小果与顺姑心里都吓了好大一跳。 旋即满满的同情浮上心头,难怪...难怪在马家村时池姑娘要一直将面纱戴着... 好可惜,多好的一个姑娘。 不能失礼地一直盯着池姑娘看,马小果踯躅不前,心里忐忑着,斟酌着开了口。 “池姑娘,我,我想,我想跟着你...”虽然平时性格大方而毫不扭捏,但马小果还是头一回脸皮这么厚,开口要跟着别人走。 虽然对方是个姑娘,她脸上仍布满了难堪,早已经做好了被池净拒绝的心理准备。 “哦,好啊。”池净道,又低下头来鼓捣药材。 “我,我知道我这样很冒失,但我真的想要跟着池姑娘你,我带了银子,我,我不会吃白食的...”小果见她低下了头,耳边轰的一声炸开了,大脑直充血,结结巴巴地继续推荐着自己。 “我说好啊。”池净没有低头。 “我什么都会做的,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啊?”马小果顿了顿,傻眼道:“池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啊,你可以留下来啊。”反正现在照顾孩子们的人手也不够,而且马小果寿至七十五,虽是病死的但又不属于短命,她不需要白头人送黑头人,留在身边也无妨啊。 “啊...哦。”马小果手里提着自己的包袱,连怀里那件重要的东西都忘了,跟一根柱子般站在原处,怔忡着。爹,难道我在做梦?或者这是池姑娘给自己的考验? “别傻站着呢,快来帮忙。”池净朝招了招手道,玉瓶照顾孩子们去了,她自己处理这些药材,快忙得擦汗的时候都没了。 这马小果昨天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今天有点缺了根筋似的? ... 段顺姑少说比马小果虚长十几岁,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二人心里分别想着的是什么,不由得扑哧一笑。“走吧,小果,我们一起帮忙。” 她一路走来发现这个院子处处充满诡异。 有一间上了锁的漆黑屋子,院子里有一个人躺着呻吟不止,但他又说不出话来,手脚都被人残忍地扭断了。旁边有一大滩血迹,一名男子正在清理着。 带她们二人回来的一个叫何必方,长相虽有些黑,但心很善良,凡事也比较细心。 而另一个瘦弱一些的男子姓楚名家,这二人奉池姑娘的命,不但将马家村的村民们安排妥当,还特地多待了大半天。连村子里前前后后甚至偏僻一些的池塘都没有放过,确定了已经不会再出现尸煞,这才带着她们回来。 还有一间最大的屋子,开着门通着风透着气,她往里瞄了一眼,看到好多躺在床板上的小孩好奇地也朝她看来,她忙收回了视线。 除了在院子中经过那个手脚被扭断的人身边时感到心里发毛,其他的一切却并没有让她有不安的感觉。 尤其眼前正在捣着药材的池姑娘,虽然半边脸被恐怖的疤占据了,但却半点也没有破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安宁气息。 段顺姑自来熟地卷起了袖子,上前帮着池净一起处理,时而询问几句。 马小果很快回过神来,将包袱往一旁随手一抛,也很快加入。 等她们三人将药材处理完毕,段顺姑与马小果已经将大杂院里的孩子的情况了解透,还知道了院子里的那个人的身份。 心里那本就淡淡的同情立马烟消云散。 ... “对!不能太便宜他!要让他生不如死!”段顺姑脸沉如水。她天性便是喜爱小孩的,如今听到那个大屋子里的孩子们竟有着如此遭遇,心里忍不住一痛。 想起他们那些难掩好奇的纯真眼神,又想起当年她那苦命的孩儿,母性大发的她根本止不住脸上一串串的眼泪。 马小果的一双眼同样也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附和道:“对!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但,能将这样的人擒获,还能不动声色将他们全杀了,池姑娘简直比那些什么官府里的人还厉害!她厚着脸皮跟过来果然是跟对了! 爹,你看,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爹!你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爹... “姑娘,我能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吗?我跟楚兄弟和何兄弟一起帮着照顾。”段顺姑红着眼,只觉得自己真的想走近去看看那些孩子们,看一看他们受过的苦。她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帮着烧点粥,熬点药是没问题的。 “对!姑娘,我也想去看看,他们,他们太可怜了...”小果抹了把眼泪。 “嗯,我这里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去吧。”池净不动声色道。真是太好了,她正在想着用什么借口支开她们两个呢,她们就自己提出来了。 看着她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池净赶紧拿出她的秘密武器来,倒进那些捣好的药材里,直至完全渗透。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7章 探望 接下来,该去看看明儿的那两个哥哥了。 将东西妥善放好,她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对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兔子被明儿的哥哥们咬了,但好在明儿的哥哥们的尸毒本来已经被她解掉一大半,小兔子中的毒应该不深,而且应该不会这么快毒发。 或者是因为尸煞的风声已经传了出去,因此北县仍没有解除禁令,而卖糖人独自一人带着小兔子,是跑不出北县范围之内的。如今只等石头师兄醒来,让他加派人手去搜寻了。 手底下没有一批可用的人就是不方便。是时候招兵买马了... 小兔子如今没有任何自我思维,纯洁如白纸一片,还重新落回那卖糖人之手,她不是没有不忍的。但每次她心里产生小兔子淡淡的愧疚时,闭上眼后,耳边也会同时响起小兔子说的每一句话。 “...我不但要砍他的手脚,还要拔掉他的舌头...” “...我要好好的谢谢他...就让他死第一个啊...” “...因为装傻很多好处啊...吃东西有人喂...” “...虽然小了点...我可以不杀她...等她长大...哦呵呵...” 池净再次睁开眼睛,眼内一片清明。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自己不要的是什么就够了。 坚定地走出屋子里,本要直接往明儿哥哥们的屋子走去,要迈进屋子时她脚跟一转,往厨房走去。 她已经吩咐玉瓶停了麻沸散,有的孩子们醒过来虽疼痛不堪,但伤口也已经在愈合中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同时因为孩子们醒来的时间都不一致,为力保每个孩子醒来后都有可口而温热的饭菜可以吃,玉瓶的小厨房里是随时都温着一锅骨头汤,一锅骨头粥的。 养伤期间除了补气血的药材,荤腥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而每天煮什么,玉瓶都是照她的吩咐来做的。 不多时,她已经捧着两碗粥重新走了出来。 兄弟之间,哪怕不是双胞胎,也约莫是有着心灵感应的吧。 去而复返,原先空无一人的屋前门槛又静静坐着小团子明儿。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池净,想要跟池净一起进去看望自己的两个哥哥。 “明儿。”池净轻叹一声蹲下来,将手中的粥放置一边,与明儿平视着,将明儿眼里的期盼与难过看在眼底。 她真的拿他的这种眼神没有办法... “你不能进去呢,在这里等我。不听话就打屁股!” 威胁完小屁孩,池净这才重新拿起粥,推开屋门,又迅速地关上,将明儿的苦瓜脸也隔绝在外。 ... 俗话说,骨头的精髓都在汤里,骨头汤里所含的胶原蛋白能增强人体制造血细胞的能力。 但这两碗骨头粥里其实骨头很少。 孩子们已经不属于骨折早期了,已经进入了中期,所以补钙才是最重要的。而若要给孩子们补钙,最直接的莫过于两个办法了。其一便是将鸡蛋壳研磨为粉,冲水服之,其二就是喝骨头汤了。 但池净不喜欢第一个办法,因为...不好吃。 她让玉瓶煮出来的骨头粥,却不是将骨头扔进去和米一起煮的。 那是先用猪骨加牛骨熬汤,起码熬上两三个时辰,待骨头里的蛋白质已经充分溶解到汤里,这才将汤与汤渣分开,静置待凉。 等骨头汤已经冷却,将多余的油捞走,只剩下一小锅没有温度的骨头浓汤。 将米洗净,以汤为水,倒到米中熬成骨头粥。 而在这其中又适当地放上一两块连着厚肉的骨头一起煮,如此一来,鲜美有之,营养有之。 因此,她一踏入屋内香气便四溢,溢满了整个光线昏暗的屋子。 “唔...”几乎是同时,老大与老二便醒了过来,肚子里的谗虫勾得二人的肚子一阵接一阵打鼓般响了起来。 他们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何况还是香喷喷的肉粥... 池净将温热的散发着浓郁骨香味的粥放置桌上,先点起根蜡烛,再抬步来到窗边,将窗边用来遮挡的屏风搬开。瞬间,屋子里灌入大量新鲜空气,焕然一新。 走回桌边,用汤勺翻动着碗中的骨肉块与米粒,香味更浓。 还被铁锁链绑着的老大老二便流下泪来,他们当然看到了温柔的烛光里那蒙着脸的姑娘,老大更是直接认出那是在林子里想要杀了他们兄弟的那名女子,心里的委屈顿时排山倒海般袭来。 池净走上前,就着烛光细细看了看他们的眼,他们的牙齿,又抽出匕首在二人手上轻轻地各划一刀。 血是鲜红的人血,心脏内的尸毒已经被她放了出来。对二人的痛呼像没听见似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老大望了望老二,老二抿了抿嘴。老大还是这样,都没有主见。 “我叫海儿,排行第二,他是我哥哥,叫柏儿。”老二道,心里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哦。”池净淡淡地应了句,腹诽道:儿化音真难咬,一个明儿就够了,还来个什么海儿柏儿。虎牙和小狼的名字多干脆啊,搞不懂这些古人的想法。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 12点后重新发布哦~请支持正版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8章 心寒 兄弟二人很快把那两碗粥吃完了,总算恢复了些说话的力气。 虽然还是饿,但那空虚的胃微微发起热来,有了这碗粥垫底,不会太饿当然也不会太撑,反而很舒服。 二人没有说话,坐等毒性发作。就算是下了毒,也好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可以安心去死了。 “你们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再给你们送吃的。”池净道,收拾收拾碗正准备离去,却看到老大的嘴边有米粒,顺手替他拿开。 老大惊吓地张大了嘴。 这姑娘…好温柔…是不是不打算杀他们兄弟俩了? 突然,一阵旋风破门而入冲进屋子里,看到屋子内的三个人先是一惊,但很快那旋风以匕首为镖,向靠得池净比较近的老大射了过去。 这家伙!池净白眼一翻,将手中的碗扔了过去,将匕首打落在地,碗碎的声音与匕首落地的声音交织,惊醒了门外等得打盹的明儿。 “小师妹!”石苍术脸色仍苍白,但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一醒来便直冲了过来打算取二人首级! 谁知道才进门,就看到那小子张开嘴想咬小师妹的手! 池净压下拿另外一个碗朝他扔过去的念头,正要说话,一个更小的身影又如旋风般飞了过来。 “大哥,二哥!”正是明儿。 “三弟!”老大老二这下是真的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 “所以,池姑娘一开始确实想要杀我们两个的…” 听完池净的解释,老二心里有些难受。他可以理解池姑娘的做法,也知道她的无奈,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跟她无仇无怨就要被她杀掉,心里的坎怎么都过不了。 “谢谢池姑娘救了我们。”老大相反地很高兴,池姑娘在最后关头选择救了他们,还一直收留着他们的三弟,他对池姑娘真的很感激! 越想越觉得这恩情难报,老大拉着两个弟弟一起朝池净跪了下来,道:“池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三人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 明儿当然欣然同意,二话不说就跟着一块儿跪了下来。老二海儿却有些不甘不愿,但看到了桌上的碗后,还是选择跪了下来。 大哥真是的,要跪自己跪,干嘛拉上自己嘛! 已经被这些古人动不动就跪的举止经历到麻木的池净坐着没有说话,只淡淡地道:“起来吧。” 她根本不奢望他们能理解她,毕竟这三兄弟看着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左右,老二十一岁左右,明儿也就**岁左右。 毕竟她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人情世故了…嗯…几乎通关了三百来款游戏了吧… 好想念那些游戏啊… 虽然她本来就是古代人,但经过了现代的各种先进设备洗脑,她只能用前世今生来这般形容自己的际遇了。 老大是纯朴老实之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心眼,老二的反应才最真实,至于明儿那眼里对她满满的崇拜… 她洋洋得意地想着,还是明儿最会做人啊! “小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解释?小树林?嗯?本来打算杀了他们?嗯?后来是你阻止了我?嗯?”石苍术冷冷地开口道。 他已经知道那两个小孩尸毒已清,也已经知道方才他们其中一个并没有想要咬她的手,嗯,那么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遗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是怎么回事?他最近混乱的思绪又是怎么回事? 池净嘴边噙着的笑意便被他连用三个“嗯?”冻住了。 额… 她完全把这块石头忘了… … 池净让老大老二休息,将明儿赶了出来,便跟着石苍术出了大杂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杂院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一路上沉默不语。 石苍术站在高处迎着风,低头失望地看着她,道:“解释吧,我听着。” “石头师兄…”池净有点纠结,她知道穿帮的一天迟早要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呀! 奇门弟子不愧是奇门弟子… 她都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催眠他这种事,看到他脸上的失望,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呀,我等着。”石苍术并无不耐,只用自己的深邃眼瞳紧紧盯着池净,不允许她再顾左右而言他。 “石头师兄,我没有资格当掌门。所以我请求你明年再告诉其他师兄们,你已经找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回望着他的双眼坦然道。 如果在大师兄当上掌门前她已在这场谋反中死去,那石苍术更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当做她从没出现过,如此更好。 “小师妹,你…” 她话中的无情刺痛了他,他忍不住气得握起了拳头。“你真的忍心看到众师兄弟穷尽一生都在追寻你的下落吗?” “怎么会呢?你只要找一具跟我当年差不多的骸骨,我再给你一些我当年戴在身上的东西,就…” 池净热心地帮他策划着,但在他越来越失望的眼神注视下闭上了嘴,心虚地别开了脸。 她害怕,害怕让师兄们空欢喜一场,她这次回来,不知道能活多久… 当作她死于多年前不好吗?把她忘了,从此师兄们各自过着各自幸福无忧的生活… 石苍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疲惫,本来火热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他跟师兄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似乎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令他们成为笑话的人,却偏偏是他们奇门上下最疼爱的小师妹。 他们倾巢而出寻找落单的那只小燕子,小燕子却丝毫不想回那个早就被她丢弃的老巢。 我欲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突然便心如死灰。 “小师妹…罢了,你既不愿意,我便替你瞒着师兄们吧…” “师兄…”池净喜色一现, “只是师妹,你可知,我们一众师兄弟都在师父临终前立下了誓言…”他淡淡地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上次你不是说过?师父让你们不遗余力地寻找我,找到了便让我登上掌门之位,但如果明年还找不到我,就让大师兄当上掌门。”池净回忆道。 “不,不止这个。”石苍术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那还有什么?师父还给你们出了什么难题?”她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死老头,不会是让其中一个师兄们娶她的灵位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49章 心软 “师父说,明年若再也找不到你,大师兄登上掌门之位没错。但是,我们一干师兄弟们,需终身不娶。” 石苍术淡然地道,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越发古怪起来。 他就知道小师妹是在乎他们的!他的心里又开始热乎起来! “对喔,你还是个童子呢!你没提起,我都忘了问,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是早该立后纳妃立储什么的,你怎么还是童子鸡呢?”池净道,往他的下半身瞄去。 石头师兄他…不举?瞬间同情浮上了眼底。 石苍术一愣,什么?童子鸡?童子… “你…你…”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夹紧了双腿,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赶紧松开,站姿很不自然。想说什么又忍不住低吼:“小师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师兄你是怎么在后宫那种尔虞我诈不作死就不死的地方活下来的?还登上了帝位?还能按捺得住寂寞不纳妃?或者,你已经纳了妃可是不知道怎么用?” 越想越是好奇啊。 “小师妹!”石苍术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耳朵都红得直发烫。 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可是我好奇啊。”池净眨了眨眼,换了谁都会好奇的吧? “我,我,我反正就是不纳妃,不立后,他们又奈何不了我。”他支吾着扭捏着解释着,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不信!帝王无家事,你快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借口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还是你练了什么纯阳之功,破了身就会功力全失?”架空后宫唉,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这石头师兄要是去练童子功还真有这个可能! “是!”就算不是也得说是,不然小师妹又要盯着自己下半身不放。 他脸又一红。 “石头师兄你是我见过最容易脸红的皇帝了。”池净怀疑地又往他下面瞄了一眼,可惜没有透视眼,石头师兄真的是皇帝嘛? “好吧!”石苍术忍住夹紧腿的冲动,转过身去。 可是如此一来,小师妹不就变成盯着他的臀部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咬了咬牙道:“我今生只打算立一后,没有纳妃的打算。我骗那些大臣说,我命里注定只能有一个妻子,否则会死于非命!” 小师妹要笑就笑个够吧!他就是奢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为了将来的妻子一直守身如玉,那怎么了! 谁规定当上了皇帝就该三宫六院了!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 小师妹没有笑他?石苍术心下狐疑,这不像她的性格,但同时又有些感动。 师妹还是顾及他的尊严和颜面的! 这么想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回过头看了一眼。 池净正蹲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偻着腰,身子抽搐着,再细看她的眼里,已经笑出了泪花… “小师妹!” 在那红尘滚滚的俗世里,在那一个微风习习的小山坡旁边,男子的怒吼声荡漾在天边,伴随着一名女子的狂笑声。 “啊哈哈…哈哈…师,师兄,身为皇帝,哈哈哈,你居然,有恐女症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 终于笑停了,池净边抹去眼角的泪边打量着石苍术那余怒未消的脸。 她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像小时候一样:“石头师兄你别生气了,最多这样吧,你给师兄们报信说找到我了,但我不做掌门,可好?” 她怎么会忍心让他们一个个孤独终老? 她的这群乱立誓的傻师兄们… “哼,你也知道对不住大家了?你可知,三师兄和四师兄已经找到了伴侣,但却一直因为在师父临终前立下的誓言,已经耽搁了对方五年。” 又望了一眼愧疚不安的池净,石苍术心里这才真真正正暖了回来,不再透着凉凉的风。 五年啊,世间会有多少个女子愿意将自己的青春耽搁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五年? 三师兄和四师兄虽未将那两名女子娶过门,但他们几个将他们之间的情比金坚皆看在眼里,早就统一改口成为三嫂和四嫂了。 其实,三师兄和四师兄能遇上这般痴心不改的奇女子,哪怕终身不结为夫妇也愿意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池净眼眶隐隐发热,再也无法隐瞒。 她将头埋进石苍术的袖子里,声音含糊不清,但石苍术还是听清了:“师兄,我还有一个死劫…” 石苍术闻言,脸色惊变。 … 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 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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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你先退下。”池净从小果身后闪出来,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媒婆?” “正是!这位姑娘好眼光!呵呵…”可惜蒙着个脸,看不出有几分姿色…穿的衣服也宽松了些,看不出屁股大不大… “给玉瓶说亲?”池净明知故问道,“说给谁家呀?” 她怎么就偏这个时候派灰影去挖坑活埋那个家伙呢,灰影在的话,这场面该多好玩啊。 “当然!玉瓶姑娘在家吗?”她明明看着她进了这院子的呀,怎么闲杂人等那么多,正主儿就是不出来呢? 她的老脸都快要笑僵了。 “哦,是这样的,玉瓶的婚事我可以做主,你先说来听听,你要替她说的是哪户人家?” “正是下面镇子上的胥家。”那胖媒婆道。 “胥家?”这姓听起来不错。池净又问道,如果是富家子弟,气气灰影也好,谁让他把自家大厨玉瓶拐走了。“家中可有什么人?” “唔,这个…”媒婆支吾了起来,支吾半天后干脆心一横,道:“这位姑娘,我也不怕直说了吧?你家玉瓶姑娘,出身不高吧?” … 何止不高,她史媒婆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玉瓶出身农家,而且看她今日的打扮,也不会是什么富家的小姐。 相反,眼前这蒙着脸的姑娘,光看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就能看出几分不凡来。 “对。”确实,池净颔首,这媒婆眼光确实挺毒的。 … “你谁呀?”马小果没好气地问道。 “呀,大妹子你可长得真俊。这里,是不是有一位玉瓶姑娘呀?”那女人唇边有一颗痣,说话的时候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那痣很是碍眼。 最不喜欢唇边长痣的人了,这种人多半都是整日里说长道短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小果也没有表现出太不悦。 “你找玉瓶姐干嘛?”马小果戒备地看着那人,手放在门上,随时准备要关门。 “啊呀,哈哈哈,别慌张大妹子,我这是报喜来的呀!”那妇人大笑,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报喜?报什么喜?”马小果一愣,玉瓶姐有什么喜? 她跟灰影是一对儿呀,大家都知道的。 为什么要外人来道喜? “我呀,这是给玉瓶姑娘说亲来了!呵呵呵!”那妇人又是一阵呵呵笑,笑得花枝乱颤。 “小果你先退下。”池净从小果身后闪出来,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媒婆?” “正是!这位姑娘好眼光!呵呵…”可惜蒙着个脸,看不出有几分姿色…穿的衣服也宽松了些,看不出屁股大不大… “给玉瓶说亲?”池净明知故问道,“说给谁家呀?” 她怎么就偏这个时候派灰影去挖坑活埋那个家伙呢,灰影在的话,这场面该多好玩啊。 “当然!玉瓶姑娘在家吗?”她明明看着她进了这院子的呀,怎么闲杂人等那么多,正主儿就是不出来呢? 她的老脸都快要笑僵了。 “哦,是这样的,玉瓶的婚事我可以做主,你先说来听听,你要替她说的是哪户人家?” “正是下面镇子上的胥家。”那胖媒婆道。 “胥家?”这姓听起来不错。池净又问道,如果是富家子弟,气气灰影也好,谁让他把自家大厨玉瓶拐走了。“家中可有什么人?” “唔,这个…”媒婆支吾了起来,支吾半天后干脆心一横,道:“这位姑娘,我也不怕直说了吧?你家玉瓶姑娘,出身不高吧?” … 何止不高,她史媒婆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玉瓶出身农家,而且看她今日的打扮,也不会是什么富家的小姐。 相反,眼前这蒙着脸的姑娘,光看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就能看出几分不凡来。 “对。”确实,池净颔首,这媒婆眼光确实挺毒的。 “你谁呀?”马小果没好气地问道。 “呀,大妹子你可长得真俊。这里,是不是有一位玉瓶姑娘呀?”那女人唇边有一颗痣,说话的时候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那痣很是碍眼。 最不喜欢唇边长痣的人了,这种人多半都是整日里说长道短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小果也没有表现出太不悦。 “你找玉瓶姐干嘛?”马小果戒备地看着那人,手放在门上,随时准备要关门。 “啊呀,哈哈哈,别慌张大妹子,我这是报喜来的呀!”那妇人大笑,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报喜?报什么喜?”马小果一愣,玉瓶姐有什么喜? 她跟灰影是一对儿呀,大家都知道的。 为什么要外人来道喜? “我呀,这是给玉瓶姑娘说亲来了!呵呵呵!”那妇人又是一阵呵呵笑,笑得花枝乱颤。 “小果你先退下。”池净从小果身后闪出来,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媒婆?” “正是!这位姑娘好眼光!呵呵…”可惜蒙着个脸,看不出有几分姿色…穿的衣服也宽松了些,看不出屁股大不大… “给玉瓶说亲?”池净明知故问道,“说给谁家呀?” 她怎么就偏这个时候派灰影去挖坑活埋那个家伙呢,灰影在的话,这场面该多好玩啊。 “当然!玉瓶姑娘在家吗?”她明明看着她进了这院子的呀,怎么闲杂人等那么多,正主儿就是不出来呢? 她的老脸都快要笑僵了。“当然!玉瓶姑娘在家吗?”她明明看着她进了这院子的呀,怎么闲杂人等那么多,正主儿就是不出来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2章 胥宅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史媒婆擦了擦额上的汗,指着前方一所高大气派的大宅子。 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半点也不体谅她胖,走得那么快… “哦,那我们进去吧。”池净带着小果就要往里闯。 “姑娘姑娘姑娘…这这这…”不是说好了,看到了宅子就行? “史媒婆,你该不会认为我就看个大门就可以了吧?”池净被她扯住衣袖,她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 史媒婆连忙放开了她的衣袖,连汗都被冻没了。“可是,姑娘…” 就算进去,也得让门房传一声啊!也不知道那个…处理走了没? “怎么?史媒婆?你不会胡乱指一个地方就让我相信那是胥家吧?我看起来可没那么傻吧?”池净看似半开玩笑,但又透露出一股认真。 “…那…你在这等等,我让门房去传一声。”反正胥老夫人说无论如何都要成的,那也怪不得她带人乱闯了。 池净与马小果便看着史媒婆上前去敲门。 “姑娘,如果等下没有发现…”要是她们没有发现婆婆谋害媳妇的证据,该如何是好? “那就说这宅子跟玉瓶犯冲,我们直接离开便是。”池净道,早在过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怎么收场。 “啊…”池姑娘好厉害!马小果瞬间如醍醐灌顶,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好了,别说话,她回来了。”池净道。 “池姑娘,门房的说胥老夫人出门去了…”据说是定薄棺去了,咳。“不过胥老夫人留了话,要是我带人回来了,就让我等着…你看我们是等着呢,还是改天…” “我们进去等着吧,走得脚怪累的,喝口茶也好。小果,我们走。”池净领着小果往胥宅走去,从容得像进自己家一般。 脚累的人难道不是她史媒婆吗?她们两个一直就健步如飞啊… 这姑娘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史媒婆脸色一僵,很快又释然。也好,她也正好想吃胥家的点心了。 … “诸位请在此等候,我家老夫人很快回来。”光是上茶上点心的婢女就有四个,姿色皆中上。 最后一个退下时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便施了个礼告退了。 赏心悦目。 “连婢女都选那么好看的,这胥家公子是怎么能守住一个黄脸婆的呢?”池净托着下巴,边将瓜子送进嘴里。 “我也觉得。”马小果点头附和道,这太令人费解了。 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婢女,稍有姿色的都会被派去做粗使丫头,除非是家中能做主的人选为通房,否则不会任这些小妖精们成群结队地出现。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几口香茗入了喉,捏起一颗饱满的瓜子,史媒婆早就飘飘然将自己当成上等人。“那胥家老夫人早就想把孔氏给休了。” “没有犯七出之条,不好休吧?”池净道,胡乱休妻,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 “是啊!所以老夫人就找来这么一大群美婢子,想着胥少爷能看上哪个,就尽快找借口把孔氏休了…” 这是早有预谋要换人啊。 还有哪里不对呢…池净啃着瓜子走了神,费力思考着。 一大群美女如云却一个都没有看上,但守着糟糠之妻,看似情深,但妻子离世又表现得凉薄得很,不但没有什么悲痛之色,连眼泪都没有掉半颗。 有点什么东西要在脑子里冲出来,但又冲不出来… “不知道茅房在哪里呢?”池净放下茶杯问道。 “这茶好喝吧?呵呵,看你一杯一杯的喝得停不下来…茅房在那边…那个廊子尽头往右就是…”史媒婆大笑,因为这香茗而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跟池净亲近了不少。 “哈哈,失礼失礼,我去去就来。”池净起身道,“你慢慢先喝着,小果你在这陪陪史媒婆,免得她一人喝茶无趣。” 先去看看那孔氏的尸体吧,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好的,姑娘。”马小果心领神会,挤眉弄眼地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办,“来来来,史媒婆,尝尝这个,啊呀这里的点心真好吃呀。” “好好好,呵呵呵…”史媒婆眉开眼笑。 … “你们少奶奶的尸体停放在哪里?”池净随手抓住一个家丁问道。 “你这人真奇怪,这是我们胥家的事…少奶奶的尸体,尸体,在,在潇雨阁那边停放着…”家丁失了魂儿似的,面露茫然地应道。 “嗯,你走吧,你没见过我。”池净轻轻地将话送入他的耳畔。 “好,好的…”家丁木然转身,走了几步很快恢复了神智。 啊呀,得去扫地了。 潇雨阁。 “你没见过我,你走吧。”池净放开第三个被催眠的路遇的家丁,顺利进入潇雨阁。 一阵浓郁的檀香味从阁内透了出来。 这么浓,为了掩盖什么? 池净冷笑,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后,又将门关上。 阁内厅堂处,一具被薄布盖住了头脸的女子躺着,看情形应该是才断气,便连人带床被抬了出来。 是的,停放在厅堂中间的是整张大床,而不是棺材。 薄布没有盖住的地方,能看到大片大片已经干枯的血迹。 女子静静地躺着,手放在薄布之外,抓着身下的褥子,仍保持着抓握的形状,死前一刻应该很是痛苦。 “南无阿弥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多地夜他…” 一遍往生咒念完,池净轻叹一口气。 “来生…别做女人吧…” 双掌合十又念了句:“有怪莫怪,若你真是死于非命,我会为你查明真相。” 深呼吸,将女尸身上的薄布轻轻掀开。 那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子,即使死前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但仍无损她的姿色。 难怪胥少爷看不上外面那些小美婢,原来胥少奶奶长得也不差。 不过长得再好看又如何?红颜白骨,到头来终究逃不过人生八苦。 不再感慨,正事要紧。 她并不怕面对尸体,她一直就知道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心更可怕。 但若不是这胥家派人上门前来这般羞辱玉瓶,她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她低下头,细细地检查着那女子身体每一处,不放过任何遗漏。 但查了一遍,都没有可疑之处。难道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难产? 不可能,她看着女子的手陷进沉思。 难产死去的女子不会有那么愤恨的情绪。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3章 偷情 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她并不担心有人闯进来,外面的下人都说了,这里根本没人敢来,包括她的那四个女儿。 她只是担心马小果拖不了史媒婆太久,到时这胥家会派人到处寻她。 池净闭了闭眼,沉淀沉淀思绪。 不可能没有破绽的。 再来! 然而一刻钟后,她又泄气了。 没有异常的地方,就是正常的难产之象。 难道她的直觉这次出错了? 她不信!咬牙上前,正要再检查一遍,门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大爷的…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才来! 池净连忙把薄布盖回原状,左看右看无处可躲,而外面的人已经在推门了! 只好躲床底了! 池净身子一弯,往床底钻了进去。 “吱呀”一声,果然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有两个,其中一个似乎很急切,双双进了门后便转身将门掩上。 “唔嗯…唔,宝贝儿我想死你了…”男子急切而含糊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正是在吻着另一人的动静,唇齿相依,鼓吻弄舌。 池净在床底下躺着,静静抬起手来,无奈扶额。 先不说她今日就要被迫听一场活春宫了,这么在死人面前亲热,真的好吗? “唔阿胥…啊!”另一男子正陶醉中,突然叫了一声。 阿胥?是这女子的丈夫,胥家的胥少爷? 不对,慢着,另一…另一男子? 池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前忽然浮现起那群美婢女来。 原先在脑子里要冲出来却冲不出来的东西,终于冲了出来。 耽…耽…耽…**啊…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池净往自己头顶望了一眼,同情更甚——重男轻女的婆婆,还有断袖之癖的丈夫… 可怜的女子! … “怎,怎么…那,那…”小受的声音很好辨,**已被挑起所以略染沙哑,而此时沙哑中又带着几分惊慌。 “怎么了?”小攻不耐烦地停了下来,强压住**。 “阿胥你怎么可以带我到这来!那,那,那不是…”小受应该受到的惊吓不小,说话都说不利索。 “哦。”小攻冷漠地朝厅堂中的女尸看了一眼,眼里嫌恶万分。“那怎么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女人面前欢好…” “可,可是那是以往,她,还,还活着啊!”小受受不了地道。 “有什么区别?只有这里没人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小攻欲求不满,欲壑难填地吼道。 池净在床底伸出手,默默地点了个赞。 算你狠。 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她并不担心有人闯进来,外面的下人都说了,这里根本没人敢来,包括她的那四个女儿。 她只是担心马小果拖不了史媒婆太久,到时这胥家会派人到处寻她。 池净闭了闭眼,沉淀沉淀思绪。 不可能没有破绽的。 再来! 然而一刻钟后,她又泄气了。 没有异常的地方,就是正常的难产之象。 难道她的直觉这次出错了? 她不信!咬牙上前,正要再检查一遍,门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大爷的…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才来! 池净连忙把薄布盖回原状,左看右看无处可躲,而外面的人已经在推门了! 只好躲床底了! 池净身子一弯,往床底钻了进去。 “吱呀”一声,果然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有两个,其中一个似乎很急切,双双进了门后便转身将门掩上。 “唔嗯…唔,宝贝儿我想死你了…”男子急切而含糊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正是在吻着另一人的动静,唇齿相依,鼓吻弄舌。 池净在床底下躺着,静静抬起手来,无奈扶额。 先不说她今日就要被迫听一场活春宫了,这么在死人面前亲热,真的好吗? “唔阿胥…啊!”另一男子正陶醉中,突然叫了一声。 阿胥?是这女子的丈夫,胥家的胥少爷? 不对,慢着,另一…另一男子? 池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前忽然浮现起那群美婢女来。 原先在脑子里要冲出来却冲不出来的东西,终于冲了出来。 耽…耽…耽…**啊…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池净往自己头顶望了一眼,同情更甚——重男轻女的婆婆,还有断袖之癖的丈夫… 可怜的女子! … “怎,怎么…那,那…”小受的声音很好辨,**已被挑起所以略染沙哑,而此时沙哑中又带着几分惊慌。 “怎么了?”小攻不耐烦地停了下来,强压住**。 “阿胥你怎么可以带我到这来!那,那,那不是…”小受应该受到的惊吓不小,说话都说不利索。 “哦。”小攻冷漠地朝厅堂中的女尸看了一眼,眼里嫌恶万分。“那怎么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女人面前欢好…” “可,可是那是以往,她,还,还活着啊!”小受受不了地道。 “有什么区别?只有这里没人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小攻欲求不满,欲壑难填地吼道。 池净在床底伸出手,默默地点了个赞。 算你狠。 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她并不担心有人闯进来,外面的下人都说了,这里根本没人敢来,包括她的那四个女儿。 她只是担心马小果拖不了史媒婆太久,到时这胥家会派人到处寻她。 池净闭了闭眼,沉淀沉淀思绪。 不可能没有破绽的。 再来! 然而一刻钟后,她又泄气了。 没有异常的地方,就是正常的难产之象。 难道她的直觉这次出错了? 她不信!咬牙上前,正要再检查一遍,门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大爷的…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才来! 池净连忙把薄布盖回原状,左看右看无处可躲,而外面的人已经在推门了! 只好躲床底了! 池净身子一弯,往床底钻了进去。 “吱呀”一声,果然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有两个,其中一个似乎很急切,双双进了门后便转身将门掩上。 “唔嗯…唔,宝贝儿我想死你了…”男子急切而含糊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正是在吻着另一人的动静,唇齿相依,鼓吻弄舌。 池净在床底下躺着,静静抬起手来,无奈扶额。 先不说她今日就要被迫听一场活春宫了,这么在死人面前亲热,真的好吗? “唔阿胥…啊!”另一男子正陶醉中,突然叫了一声。 阿胥?是这女子的丈夫,胥家的胥少爷?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4章 演戏 她... 看到了什么? 池净收回颤抖的手,揉了揉眼睛。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从死人眼里看出东西来... 这太夸张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不对,她以前看过死人的眼睛吗?印象中似乎没有过... 不行,她心里太乱了。一定是眼花,一定是的!池净壮了壮胆子,再次走上前去看着那女子仍睁着的双眼。 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才怪啊! 她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啊! 难道是这女的还没死透?也不可能,她早检查三遍了,不管是脉搏还是心跳,里里外外都死透了,就是难产死的,大出血。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到了那些她死前的几个画面? 那一幕太残忍,残忍到她即使做为旁观者,心里也一阵阵酸涩难当。 怎么能这样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呢?生不出儿子来,休了就是啊,休了回娘家不就好了?留她一条命又会如何? 连看着丈夫与别的男人在眼前欢好,她都能咬牙忍下来了啊,如此卑微...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活着的机会? 池净越想越替她感觉委屈,心神大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幸好扶住了床沿才得以站稳。她看着那娴静的女子的脸,难以承受竟会是这样的真相。 “姑娘...”有声音从外面传来,是马小果。 池净定了定神,将女子的薄布重新盖好。在盖到她的头部时,池净为她合了好几次眼睛却没有合上。 无奈下她唯有对那女子道:“我知道你冤,知道你疼,也知道你的不甘。我答应你,我会为你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会让你的真正死因真相大白。你且安息吧。” 说罢,池净又抚了抚她的眼皮。 还是没有合上,仍是死不瞑目。池净头疼了,这样都还不满意?还差什么啊? “姑娘!”马小果的声音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 她得马上出去了,如果连小果也出来寻她了,那就是胥家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可这女子的眼睛还没闭上... 她可以不理会的,但仅剩的那一点点同情心又开始慢慢地泛滥... 在女子眼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也在揪着她的心... 这世间重男轻女的家是如此可怕...而偏偏她还连着生了四个女儿...对!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 “行!我再帮你照顾你的女儿们!总可以了吧?”她咬牙道,下意识再去抚她的眼皮,这下终于合上了。 原来...女子是真的在等这个承诺,她最放心不下她的四个女儿。 她池净堂堂一个人啊,竟被一具死尸牵着鼻子走... ... “小果,我在这。”池净出了潇雨阁,及时应声,马小果这才没有往下一个庭院走去。 “姑娘!”马小果听到了她的回应忙飞奔过来,姑娘离开太久了,而且现在也是在别人的地盘,她根本拖延不了时间。但她终究还是办事不力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这边遇到了一点状况。但是小果,我们还不能离开胥家。”池净凝重地对马小果道,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退开了身子。“记得,一定要今天,过了今天估计就晚了!” “好的,姑娘!”马小果拍了拍胸脯,这次她一定完成任务! “嗯,我们走。”池净不再与她多加交谈,回到了前厅。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到底去哪了去那么久,我可急死了!”史媒婆一见她回来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人是她带进来的,要是在就宅子里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担当得起啊! “没事的,史媒婆,我就是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刚刚小果找到我了我才醒过来。那地方有个假山,小果也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呢。”池净从容地撒着谎,朝马小果眨了眨眼。 “啊...噢!是,是的,没错!”马小果从池净流利的谎言中回过神来,边肯定地点头,边暗地里责怪自己。 自己反应这么迟钝,池姑娘还愿意把自己留在身边,她何德何能啊! 不行,下次她得学会泰山压顶而不变色! “原来如此。”大户人家是有很多假山,而且一般也不会有人钻到假山里去找人,这就难怪了。“那,姑娘你伤着哪里了没有?” 史媒婆心里仍有着一丝怀疑:这池姑娘衣衫整洁,看起来并不像是摔倒的样子啊。 “哎,谢史媒婆关心,无碍,无碍。”池净说着,边转过身来,将身后的灰尘痕迹露了出来。“小果,快帮我看看,我倒在假山那边那么久,有没有拍干净了?” 她可是躺在死人床底下躲过来的,要装跌倒还不容易嘛。 “啊...噢!是,是的,没错!”马小果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帮池净轻拍着她身后的尘。说好的泰山压顶而不变色呢?这连一刻钟都没过,她又迟钝了。 池净含笑睇了她一眼。 “拍干净了,姑娘!下次可别再乱跑了,让小果一顿好找。今天若是小果找不到你可怎么办。”马小果受那一眼的鼓励,眼不眨心不跳地接着往下道。 池净眼里笑意更甚,马小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同时心里有一种预感,她...似乎...无意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5章 残忍 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 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 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马小果很快回到了大杂院。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近,但她出身农家,体力本来就比一般镇上的姑娘家要好一些的,更别提这次是奉了池净命令而回。 “玉瓶姐!灰影大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去,急切地对玉瓶和灰影道:“姑娘让我回来找你们,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玉瓶和灰影对视一眼,便细细听着马小果转述的话来。 一旁的石苍术便扬了扬眉看了过来。可惜眼前这群人并不是他的那些大臣们,连看都不看他,更别提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说什么了。 无奈地只好开口:“咳,那个,马小果,难道小净儿没有找我帮忙吗?” 小师妹这是记恨他吗?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12点后恢复更新,请见谅。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2008.5.12-208.5.12,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6章 作戏 眼前这女子她认识,早上的时候她正要出门,看到她在胥家门前走过,很是合眼缘。 孔氏刚死,她得赶紧给儿子娶个续弦回来,不管怎么说,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而这女子唇色红润,臀部也够大,虽然瘦了些,但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命。 于是她当机立断让身旁的史媒婆跟了上去,打听打听是哪户人家的闺女。 让下人去联络人来处理后事,而自己则出去找其他的媒婆,打算广撒渔网。她可不想再像以前那么笨,只给儿子物色一个人选,这种大事她肯定要亲力亲为,交给别人是不放心的。 至于家里躺着的那个孔氏,平时听话是够听话了,逆来顺受的她其实也挺喜欢,但谁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呢? 肯定是当初帮忙合婚的那个术士功夫不到家,这孔氏哪里是生儿子的命?还金玉满堂,丁财两旺呢,丁呢?丁在哪里呢?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不过没关系,她这次一定会找对人的。 孔氏虽然才死了半天,但她已经忙碌得全然将这女子抛之脑后,而是以突然听到孔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的好婆婆”,她便方寸大乱,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走开!”她吓白了脸了,边用力挥动手臂,将玉瓶再次伸过来的手拍打掉。 “我的好婆婆,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可真让我伤心呐。”玉瓶冷冷地笑道,那笑声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藤蔓似的,一绕一绕的冰寒刺骨的藤蔓往人身上缠着一道又一道,让人通体生寒。 这下不止胥老夫人,连一旁的池净与马小果都惊呆了,嘴里的松松软软的马拉糕都忘了嚼。 池净心内感慨:想不到玉瓶也是块好料啊。 马小果心内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玉瓶姐这样炉火纯青的境界啊。 史媒婆心内感慨: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啊,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啊。 ... 史媒婆连连后退,直退到了门槛边,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 她冰冷的唇抖了抖,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按在地上的手,她的手背正沐浴在阳光里,阳光里有着数不清的尘埃在飞扬。她看着那光,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玉瓶疑惑地往那手背看去,那是什么也没有。 “你笑你装神弄鬼,到底目的何在?”胥老夫人一人撑起一个家,并不全靠的是祖上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她本身便是一个硬朗而精明的人,否则在她的丈夫过世后,她根本保不住这些东西。 “我的好婆婆,你怎么不愿意相信呢...”玉瓶装作听不懂,继续往下演道。 “行了,别一口一个好婆婆了,你要真进了门,我也是不敢要的。”胥老夫人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不管你们今日在这里演的是哪一出戏,不过老婆子我累了,没法陪你们演下去了。来人啊,送客!” 大白天的,太阳还没下山呢,怎么可能有鬼出来。 这几个人,是史媒婆找来想要讹银子的吧?那这史媒婆也真是恶从胆边生了! 她终于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这时身后呆立多时的婢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要扶着她走,她一把无名火烧得正旺,便狠狠地推了那婢女一把:“滚!” 理了理头发,胥老夫人从容地往主座走去坐下,端起一杯茶正要喝。 “婆婆。”看来到了上猛料的时候了,玉瓶垂下了眼帘,“夫君今天和赖公子来看我了呢。” “砰——” 胥老夫人手中的杯子一失手,茶汤悉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像没有发觉似的,紧紧盯着玉瓶。 一颗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婆婆,你可知,夫君和赖公子今天跑到哪里来看我了?”玉瓶眼里点点悲凉,“婆婆猜得到,是不?” “这畜生!”胥老夫人恨得直咬牙,平时再怎么不待见,现在死了还带着那姓赖的跑那里去,是想把死人气活吗? 难道...胥老夫人迟疑不定地望向玉瓶,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生气了,怨气重了,所以大白天的也能出来了吗? 不,她还是不相信孔氏会上了这女子的身。 真是荒诞,她不相信!皱了皱眉,她很快恢复了淡定,似乎方才愤慨地骂自个儿子的不是她。 “今日我家中有白事,上门来的客人多了些,不足为奇。” ... 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23点后重新更新,勿怪。请支持正版。 请支持正版。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7章 重男 “娘,你看,我身上有蝴蝶胎记,他身上也有蝴蝶胎记!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注定了今生要比翼双飞!我不要那个女人,我讨厌女人!娘,你不要逼我!” 她的儿子曾激烈地抗拒过这门婚事,但在她的再三劝说下,勉为其难接受了。 “儿子,不管怎样你也要给我胥家留下种来!什么感情,都是假的!血脉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你爹跟我也没什么感情可讲,甚至...甚至...他爱的是你莫叔叔...” “什么?娘,你是说爹和莫叔叔他...” “正是。儿啊,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不勉强你。但你好好想想,若后继无人,这些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要给谁?” “娘,可是...” “没有可是!你爹能办到的事,你也能办到!你娘我自从生了你,就守了半辈子活寡,最后你爹一命呜呼,我独自一人也支撑起了这个家!娘受了多少苦,你难道不是看在眼里的吗...呜呜...” “是...娘,我都看在眼里,但是...” “儿子,你要知道,娘此生所求无他,只要一个孙子,能让我死而无憾,不至于愧对胥家列祖列宗!你连这一点都办不到,是要让我含恨而终吗!” “娘,我娶那女人!我娶还不行吗!” ... 胥老夫人从久远的记忆中回来,怔忡着久久无法言语。 “婆婆,人死如灯灭,我今日回来,就是想要问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后,我才可安心投胎。”玉瓶见她已上钩,为免夜长梦多,赶紧将问题抛了出来。“婆婆,我的女儿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孔氏有四个女儿。连家中来了客人都只躲起来不能见人,甚至下人们没有半句提起。看来虽然胥家家大业大,作为胥家千金,日子也并不是十分好过。 “她们好歹也是我胥家的姑娘,我能怎么亏待她们?”胥老夫人瞬间像老了十岁,头晕目眩,疲惫地开口道。 “喏,吃吗?”池净给她递过来一块马拉糕。看人的年龄只要看眼睛就够了,这老太婆看起来虽白发多了些,但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 操心操的吧。 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可不能让她在这里晕倒,不然就没戏唱了。所以为防她贫血或低血糖,池净赶紧就地取材,给了她一块马拉糕。 看着胥老夫人迟疑地接过去,又迟疑地咬了一口,再狼吞虎咽地... 马小果忙抱紧了眼前的马蹄糕。 玉瓶气得心闷,自己那么卖力地表演,姑娘和小果不看就算了,还去讨好那胥老夫人!差点没被那两个人气死!“你说啊!你把我女儿们弄到哪里去了?” “在...在房里,不让出来。”胥老夫子冷冷地别开了脸,一群赔钱货!有地方住都不错了,难道还想出来碍事?她儿子还要忙着续弦呢! 每次看到那四个孙女,她都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看,心里恨不得将她们全部扔出门外去! 成群结伴的一群讨债鬼!将来若还想从她这里拿到半分嫁妆,那绝不可能!孔氏生前为她们作不了主,死后同样不能! ... 【12点后更新哦,请支持正版,谢谢】 “娘,你看,我身上有蝴蝶胎记,他身上也有蝴蝶胎记!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注定了今生要比翼双飞!我不要那个女人,我讨厌女人!娘,你不要逼我!” 她的儿子曾激烈地抗拒过这门婚事,但在她的再三劝说下,勉为其难接受了。 “儿子,不管怎样你也要给我胥家留下种来!什么感情,都是假的!血脉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你爹跟我也没什么感情可讲,甚至...甚至...他爱的是你莫叔叔...” “什么?娘,你是说爹和莫叔叔他...” “正是。儿啊,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不勉强你。但你好好想想,若后继无人,这些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要给谁?” “娘,可是...” “没有可是!你爹能办到的事,你也能办到!你娘我自从生了你,就守了半辈子活寡,最后你爹一命呜呼,我独自一人也支撑起了这个家!娘受了多少苦,你难道不是看在眼里的吗...呜呜...” “是...娘,我都看在眼里,但是...” “儿子,你要知道,娘此生所求无他,只要一个孙子,能让我死而无憾,不至于愧对胥家列祖列宗!你连这一点都办不到,是要让我含恨而终吗!” “娘,我娶那女人!我娶还不行吗!” ... 胥老夫人从久远的记忆中回来,怔忡着久久无法言语。 “婆婆,人死如灯灭,我今日回来,就是想要问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后,我才可安心投胎。”玉瓶见她已上钩,为免夜长梦多,赶紧将问题抛了出来。“婆婆,我的女儿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孔氏有四个女儿。连家中来了客人都只躲起来不能见人,甚至下人们没有半句提起。看来虽然胥家家大业大,作为胥家千金,日子也并不是十分好过。 “她们好歹也是我胥家的姑娘,我能怎么亏待她们?”胥老夫人瞬间像老了十岁,头晕目眩,疲惫地开口道。 “喏,吃吗?”池净给她递过来一块马拉糕。看人的年龄只要看眼睛就够了,这老太婆看起来虽白发多了些,但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 操心操的吧。 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可不能让她在这里晕倒,不然就没戏唱了。所以为防她贫血或低血糖,池净赶紧就地取材,给了她一块马拉糕。 看着胥老夫人迟疑地接过去,又迟疑地咬了一口,再狼吞虎咽地... 马小果忙抱紧了眼前的马蹄糕。 玉瓶气得心闷,自己那么卖力地表演,姑娘和小果不看就算了,还去讨好那胥老夫人!差点没被那两个人气死!“你说啊!你把我女儿们弄到哪里去了?” “在...在房里,不让出来。”胥老夫子冷冷地别开了脸,一群赔钱货!有地方住都不错了,难道还想出来碍事?她儿子还要忙着续弦呢! 每次看到那四个孙女,她都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看,心里恨不得将她们全部扔出门外去! 成群结伴的一群讨债鬼!将来若还想从她这里拿到半分嫁妆,那绝不可能!孔氏生前为她们作不了主,死后同样不能!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58章 轻女 “意外?”玉瓶冷笑,“你敢发誓吗?你敢以你胥家的子嗣发誓吗!” “我...我为什么要...要发誓...”胥老夫人一听,心神一震,说话更结巴了。 每个人都有软肋,而胥老夫人的软肋正是她那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孙子。 “你不敢发誓,是因为是你把我害死的!”玉瓶轻轻地道,但声音又清晰得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 “我没有!是,是,是稳婆!对,是稳婆害死你的!”要是被孔氏知道了是自己害死她的,她将来搞自己的孙子怎么办!胥老夫人急中生智,将责任推到接生的稳婆身上去。 反正那稳婆人也不在这,她说了算。 “是吗?稳婆?我的好婆婆,我已经把她带来了呢。咯咯咯——”玉瓶笑得乐不可支,像是在看什么笑话般看着面如死灰的胥老夫人。 话刚停,一个被捆得密密实实的妇人便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胥老夫人定睛一看,正是帮孔氏接生的崔稳婆。崔稳婆虽是被人推进来的,但不知为何,进来的时候却是四肢不着地的,更像是被看不到的人架着飘着进来一般,将胥老夫人又是吓得不轻。 “崔稳婆,我问你。”玉瓶对那稳婆笑了笑,笑得阴森。“婆婆说,是你把我害了?” ... 【12点后恢复正文更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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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认罪 玉瓶听完了崔媒婆的话,往池净那边看了过去。池净对她点了点头,崔媒婆并无半句谎言。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没有了,没有了。崔少奶奶饶命,饶命啊...”得知眼前这陌生的女子便是孔氏附身,她跪在地上爬了过去连连磕头,“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最后检查一下,我错在不该见钱眼开,我错了啊...饶命啊崔少奶奶...” “你回去吧。”玉瓶幽幽一叹,挥了挥手。 神奇的是她刚挥手,崔媒婆便再次像被看不到的人往门外拖似的,很快便被拖出了门外,再也看不到踪影。 胥老夫人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想要尖叫出声,但又不敢。这下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这堂上还有谁?她往池净与马小果看去,这两名女子除了吃就是一脸看戏的模样,根本不会帮她将这冤魂赶走。而史媒婆更是早早已经晕了过去,帮不上什么。 那些平日里穿梭在家中的成群美婢也不见半个出现,茶早已经凉透了,也没有人上来换茶。 胥老夫人吓得双腿直哆嗦,心肝儿直打颤,但还是假装镇定,捧起冰凉的茶杯泯了一口。现在厅堂里没有其他人,史媒婆晕倒了,这两名只顾着吃的像八辈子没见过食物的女子看起来也不难收买... 如果收买不了,大不了找人偷偷做掉就是了...她这些年为了胥家,为了儿子,手上沾的血腥还能少么? 最难办的也就是这个孔氏的冤魂罢了。既然她要的是真相,那她就给她真相便是! 她坐直了身子,没留意到池净往睡着的史媒婆身上某个穴位点了一点,史媒婆无声转醒。 ... 【12点后恢复正文更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一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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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审案 “那你可以捂死她,毒死她,甚至掐死她,何苦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池净面如寒霜地道,胥老夫人仍是没反应过来如今在审问她的已经不是玉瓶,而是换成了池净。 “我别无它法...如果孔氏她爹来了,说不得要验尸,这是唯一一个躲过去的办法...孔老头是个固执的人,不会轻易罢休的!”胥老夫人深深无 《池净》第260章 审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章 剖吧 “胥老夫人,我就实话说吧,我不是孔氏,方才我只是演戏罢了。我劝你还是早早认罪了吧,都这地步了。”玉瓶道,要是等会儿逼打成招,那就不好看了呀。 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可以贿赂这位大人,别人当然也可以。 胥老夫人认命地长叹一声。“是的,没错,是我害了她。” “你是怎么害的她?”孔老头走了出来,满脸沉痛地问道。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知道自己女儿死了,是难产。但来到了镇上,竟被人带了过来,同时告知他的女儿死因并非难产! 震惊之余,他也默不作声地与门外的人一起听着,心里一寸寸地悲凉透了。 他虽然是孔家村村长,但却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脾气古怪又以固执出名。人人都知他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是他与亡妻所生,平日里自是百倍疼爱。他请人来教女儿识字,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并且能歌擅舞,女儿也将三从四德背得滚瓜烂熟。 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将世上最好的一切全给女儿。即使一再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为了女儿有个好归宿,仍是再三挑选下,擅自作主为她选了这个还算洁身自好,从不流连烟花之地的胥家少爷。 多年前女儿带着欢笑出阁,每次回门也是带着欢笑而回。 “爹爹,我很好,莫要挂念。” “爹爹,我很好,你看我又胖了些。” “爹爹,婆婆待我很好,夫君更是从不外出拈花惹草,只有女儿一个正室,往后也不会有小妾,女儿是真的很开心。” “爹爹,我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但婆婆和夫君从来没有怪我。能嫁进胥家真是女儿莫大的福气呢。”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乖女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女儿每次欢笑背后有着多少苦楚,但为了不让自己内疚,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 孔老头心中一痛,不断地回想着女儿的笑靥如花。 她的夫君当然不会外出拈花惹草,因为那畜生是个兔儿爷!还有重男轻女的婆婆,动辄骂她的婆婆,狠心杀害她的婆婆... 孔老头止住心痛,平静地再次追问一遍:“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她的?用什么害死她的?” 他在门外听了全部,但也听了个一头雾水。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到底这恶妇是对他的女儿使了何等恶毒的手段? “我...”胥老夫人话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你说啊!”孔老头声音微微地发抖,“你快说,我女儿她...” 到底是怎么死的? 到底是怎样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孤零零地求助无门的?又是被什么样的东西害死,那东西...那东西让她疼不疼? 还有,女儿死前的一刻有没有想起爹爹? 有没有...有没有...恨他这个爹爹?有没有恨他自作主张,恨他自以为是,恨他将她推入火坑?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愿意养着女儿一辈子,也不希望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没有气息地躺在那里... 那是他的女儿,他如珠如宝的乖女儿啊... 胥老夫人仍是沉默不语。 ... 这个时候倒是要脸了吗? 看着不说话的胥老夫人的白发,池净心内暗暗冷笑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会同情这样的老太太。 “大人。”仵作踏入厅内,郑重地道:“孔氏看似死于难产。” 看似,并非就是。池净心忖道,看来东离的仵作确实有着两把刷子。 “什么叫看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给本官好好说话!”段耕皱眉。 “属下的意思是,孔氏虽是难产而亡,但我仔细检查了下,又觉得她死状有些蹊跷...要不要继续验下去,还得大人明示。”仵作老实道。起码那手指,呈抓握状态的手指,不该如此。 如果是大出血而亡的妇人,能感受到身上的血慢慢地流出来,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但孔氏的手,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痛楚而激烈挣扎,狠狠挣扎一番才断气般。 如果是中了毒,那为何尸身上检查不出毒素?如果是被人捂死的,但鼻孔却又并没有吸进去的棉絮之类或小毛发。女尸看样子生前只被人捂过嘴巴,但捂住嘴巴还有鼻子可以呼吸啊,可见这也不是真正的死因。 如果是被人掐死的,那更不可能,因为脖子上并无掐痕。 除了孔氏的手,其他一切看起来都是难产失血而亡的迹象。他当仵作多年,这样的尸体不是第一次见到,并且多数出于女尸身上。 所以他用“看似”这样似是而非的判断,要想进一步确定,除非剖尸!可他以往所遇上的女尸的家眷们都是不愿意剖尸的。 一来,毕竟就算有再大的冤情,东离百姓们仍认为死后还被人开膛破肚是极不尊重死者的行为,一般都不会选择让死者死后还承受这般的践踏。 二来,仵作多为男子,要想剖尸还得给女尸宽衣解带... 要知道不管何人,生前死后都是同样注重名节的!所以哪怕他心知孔氏的尸体有蹊跷,也只能作罢。 ... “明示?”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竟然把难题抛给自己?段耕沉下了脸。 “万万不可!孔氏生是我胥家人,死是我胥家鬼,大人需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万万不可剖尸,青天大老爷啊!请大人明察!孔氏真是难产而亡!老身冤枉呐!”见事情有了转机,胥老夫人闪过一抹喜色,朝段耕连连叩首。 要是剖吧,他今天从这胥家出去岂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要是不剖吧,又怎么定胥老夫人的罪? 可是他为什么要定胥老夫人的罪?审案真麻烦,不如就判她无罪算了,他也好早点回去... 段耕想着,脑里一阵剧烈地疼起来。待那阵疼痛过去,他放开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的手,正义地道:“剖!” “可是大人,剖尸的话于死者名节有损...”仵作为难地道,真的要因为自己一时怀疑而将孔氏尸体剖开吗?不管怎样,死者为大啊! “剖!” “剖!” 两个声音同时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响,池净讶然地朝孔老头望去。 这位老父亲,竟比她想象中更深明大义。 既然如此...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62章 机会 “胥老夫人。”池净忽地唤道, “孔氏生前自嫁入你胥家便凄苦半生,如今死后仍落个开腔剖腹的下场。你于心何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再劝一劝,如果这老太太真的良心未泯,免去孔氏死后仍挨这一刀,那就最好。 但若这老太太仍是一意孤行,那她大不了就亲自上场,替孔氏剖尸便是,保全孔氏身后名节。 上次在无华楼全程观摩了一次徐仵作剖开范老爷的胃,其手法与流程她已了然于心,不难。 胥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会的,他们不会真的选择剖尸的!他们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只要不剖开孔氏的尸体,就没人会知道她对孔氏做了什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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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年纪了,吃牢饭不要紧,但她的儿子如何是好!没有了她,胥家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她不能进牢房!绝对不能认罪! 脸上的慌乱渐渐消失,她再次神情坚定起来,让她们去剖便是,只要她说自己不知情就行了!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每章订阅只需要0.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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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净却没有将注意力全放胥老夫人身上,她反而不断地在留神着孔老头的一举一动。 是现在了吗?还是过一会儿?池净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应允过孔氏的尸体的事情,她干脆悄悄地来到孔老头身边,伸出手来扯住孔老头的袖子。 孔老头一震,布满恨意的眼神从胥老夫人身上收回,带着一丝迷茫看向池净。“池姑娘?” 池姑娘这是...想阻止他做傻事吗? 孔老头心里一暖,这扯袖子的动作,是真的跟宁儿那傻丫头一样呢... “孔村长,你别忘了你还有四个外孙女需要你照顾。”池净道,同时想趁他迷茫之际催眠他,然而孔老头的意志太坚定了... 孔老头对她的催眠无动于衷,只是带着一丝愧意地转开了视线,却注意到了池净身上片刻不离身的素净小布袋。他盯着那布袋看了一会儿,神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边,胥老夫人还在一骨碌地倒着心里的苦水。 池净却没有将注意力全放胥老夫人身上,她反而不断地在留神着孔老头的一举一动。 是现在了吗?还是过一会儿?池净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应允过孔氏的尸体的事情,她干脆悄悄地来到孔老头身边,伸出手来扯住孔老头的袖子。 孔老头一震,布满恨意的眼神从胥老夫人身上收回,带着一丝迷茫看向池净。“池姑娘?” 池姑娘这是...想阻止他做傻事吗? 孔老头心里一暖,这扯袖子的动作,是真的跟宁儿那傻丫头一样呢... “孔村长,你别忘了你还有四个外孙女需要你照顾。”池净道,同时想趁他迷茫之际催眠他,然而孔老头的意志太坚定了... 孔老头对她的催眠无动于衷,只是带着一丝愧意地转开了视线,却注意到了池净身上片刻不离身的素净小布袋。他盯着那布袋看了一会儿,神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边,胥老夫人还在一骨碌地倒着心里的苦水。 池净却没有将注意力全放胥老夫人身上,她反而不断地在留神着孔老头的一举一动。 是现在了吗?还是过一会儿?池净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应允过孔氏的尸体的事情,她干脆悄悄地来到孔老头身边,伸出手来扯住孔老头的袖子。 孔老头一震,布满恨意的眼神从胥老夫人身上收回,带着一丝迷茫看向池净。“池姑娘?” 池姑娘这是...想阻止他做傻事吗? 孔老头心里一暖,这扯袖子的动作,是真的跟宁儿那傻丫头一样呢... “孔村长,你别忘了你还有四个外孙女需要你照顾。”池净道,同时想趁他迷茫之际催眠他,然而孔老头的意志太坚定了... 孔老头对她的催眠无动于衷,只是带着一丝愧意地转开了视线,却注意到了池净身上片刻不离身的素净小布袋。他盯着那布袋看了一会儿,神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边,胥老夫人还在一骨碌地倒着心里的苦水。 池净却没有将注意力全放胥老夫人身上,她反而不断地在留神着孔老头的一举一动。 是现在了吗?还是过一会儿?池净咬了咬牙,想起自己应允过孔氏的尸体的事情,她干脆悄悄地来到孔老头身边,伸出手来扯住孔老头的袖子。 孔老头一震,布满恨意的眼神从胥老夫人身上收回,带着一丝迷茫看向池净。“池姑娘?” 池姑娘这是...想阻止他做傻事吗? 孔老头心里一暖,这扯袖子的动作,是真的跟宁儿那傻丫头一样呢... “孔村长,你别忘了你还有四个外孙女需要你照顾。”池净道,同时想趁他迷茫之际催眠他,然而孔老头的意志太坚定了... 孔老头对她的催眠无动于衷,只是带着一丝愧意地转开了视线,却注意到了池净身上片刻不离身的素净小布袋。他盯着那布袋看了一会儿,神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边,胥老夫人还在一骨碌地倒着心里的苦水。 孔老头对她的催眠无动于衷,只是带着一丝愧意地转开了视线,却注意到了池净身上片刻不离身的素净小布袋。他盯着那布袋看了一会儿,神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而另一边,胥老夫人还在一骨碌地倒着心里的苦水。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66章 锦囊 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软软的,好像是一截布料。没有多想,直接抽了出来。“咦?” 一个有些发旧的巴掌般大小的黄色的锦囊...这锦囊不是那个匣子村村长给她的吗?可是她记得她放在了京城的无华楼里,并没有随身带在身上啊! 四下张望,厅堂里现在只有她一人无所事事在喝茶,连找个 《池净》第266章 锦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7章 袁山 留下玉瓶与马小果,灰影三人在胥家帮忙处理后事,池净独自回到大杂院。 “姑娘,你回来了。”楚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放着孩子们的脏衣服。 自从池净来了之后,这些孩子们不但在这样人人吃不饱的情况下,还能统一被养胖了好几斤,更能让孩子们每人有两套替换的衣物,这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大家伙每天都在感激池净,在他们的心里,池净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但是同时楚家也觉得有点窘迫,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小孩子都要靠着池姑娘一个弱女子养活... “楚家,玉瓶不在,得麻烦你洗衣服了。”池净歉意地道,忽觉心有愧。 楚家眼微微一红,差点就掉下泪来。“姑娘,你别说这样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洗衣服算什么事?他照顾这群孩子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洗衣做饭倒屎倒尿的难道还少做了?他做的跟池净做的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哪有什么应该做的?我仅仅是出了银子,呃,可能还有些力气。但你楚家付出的却是真心,你可知真心,是用银子换不来的。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帮助这些孩子?”池净摇头道,当然看到了他眼里的窘意。 她从不觉得自己给这些孩子施了多大的恩,她救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令她想起了承宗... 所以听从自己的内心去做,所以救了他们,还给他们吃穿。做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若真说她有多心疼这些孩子,那确是没有的。 从头到尾,都是一种移情作用。 见池净忽然便有了闲话家常的兴致,楚家身子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盆,脸上出现一抹难堪。 ... 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何必方走了过来。 “姑娘,你回来了。石公子让我转达你一下,他有小兔子的消息了,让你别担心。” “什么?小兔子?”池净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将楚家的事先放至一边,忙追问道:“他有没有说,在哪里发现了小兔子?” 她的直觉直来很准,从未出过差错。 “好像是说什么...袁山那边吧。”何必方略一沉吟,道。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多久了?”石头师兄手上的伤还没好,她明明交待了让他好好养伤哪里也不去的! “马小果回来带玉瓶走之后,他就跟着走了。”何必方道,当时玉瓶正在煲汤,但因为池姑娘的事要放下手头上的活,便将那锅汤托给了他,让他小心看着火候。 他在厨房里听到了石公子的手下来向他汇报,说让他亲自走一趟,情况很棘手什么的...又听到了袁山两个字... 等他想出来一探究竟时,石公子只让他转告池姑娘一声自己的动向,便跟他的下属们一道出去了。 现在算算,也应该出去了两三个时辰了吧!袁山虽处于宁县地界上,但实际上并不远,在大杂院过去也就大半个时辰,所以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好!你们看好大杂院,一定要守好,不能再让奇怪的人进来!我去去就回!”池净郑重交待道,急忙解开院子内的马,一翻身便骑上了马背,在院子内便策马冲出院外。 “姑娘!一切小心!”何必方见她神情凝重,心下知事情恐怕有异,只得匆匆喊了一声。 “嗯!你们切记一定要守好大杂院!”池净头也不回地道,扬尘而去。 如今的北县仍是岌岌可危,人人的命数皆有可能在瞬间更改,只要尚存一个尸煞,一切都有可能被颠覆! 这石头师兄,为什么不等她回来再一同前往! 心里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咬紧牙关,用力又一扬马鞭,“驾!” ... 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何必方走了过来。 “姑娘,你回来了。石公子让我转达你一下,他有小兔子的消息了,让你别担心。” “什么?小兔子?”池净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将楚家的事先放至一边,忙追问道:“他有没有说,在哪里发现了小兔子?” 她的直觉直来很准,从未出过差错。 “好像是说什么...袁山那边吧。”何必方略一沉吟,道。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多久了?”石头师兄手上的伤还没好,她明明交待了让他好好养伤哪里也不去的! “马小果回来带玉瓶走之后,他就跟着走了。”何必方道,当时玉瓶正在煲汤,但因为池姑娘的事要放下手头上的活,便将那锅汤托给了他,让他小心看着火候。 他在厨房里听到了石公子的手下来向他汇报,说让他亲自走一趟,情况很棘手什么的...又听到了袁山两个字... 等他想出来一探究竟时,石公子只让他转告池姑娘一声自己的动向,便跟他的下属们一道出去了。 现在算算,也应该出去了两三个时辰了吧!袁山虽处于宁县地界上,但实际上并不远,在大杂院过去也就大半个时辰,所以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好!你们看好大杂院,一定要守好,不能再让奇怪的人进来!我去去就回!”池净郑重交待道,急忙解开院子内的马,一翻身便骑上了马背,在院子内便策马冲出院外。 “姑娘!一切小心!”何必方见她神情凝重,心下知事情恐怕有异,只得匆匆喊了一声。 “嗯!你们切记一定要守好大杂院!”池净头也不回地道,扬尘而去。 如今的北县仍是岌岌可危,人人的命数皆有可能在瞬间更改,只要尚存一个尸煞,一切都有可能被颠覆! 这石头师兄,为什么不等她回来再一同前往! 心里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咬紧牙关,用力又一扬马鞭,“驾!” ... 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何必方走了过来。 “姑娘,你回来了。石公子让我转达你一下,他有小兔子的消息了,让你别担心。” “什么?小兔子?”池净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将楚家的事先放至一边,忙追问道:“他有没有说,在哪里发现了小兔子?” 她的直觉直来很准,从未出过差错。 “好像是说什么...袁山那边吧。”何必方略一沉吟,道。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68章 血引 可如今的小兔子无知无觉,又怎能听得懂他的叫骂呢。 他骂了几句,便觉得没多大意思,悻悻地弯腰去将馒头捡回来。北县馒头可贵了...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地上那半个沾上了些许泥土的馒头时,一只毛茸茸的手比他捷足先登了。卖糖人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惊吓莫名地往后跳了一大步,他心里一阵狂跳,等平复了如雷般的心跳后定晴一看,这才看清了那竟是一只猴子在跟自己抢馒头。 他心下大怒,连猴子也来欺负他!当下捡起身旁的一块有两个拳头般大小的石头狠狠地朝那猴子的脑袋砸了过去! 猴子本就饿极,轻易地被他砸中了脑袋,砸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头晕眼花但却仍不忘将手中馒头往嘴里塞。卖糖人看了又是眼冒金星,直冲了上去捡起那块石头再次用力往猴子的头上砸去。 “让你抢我馒头!让你抢我馒头!这馒头几两银子一个!也是你这畜生吃得起的吗!”卖糖人怒气冲冲地一下接一下地砸着发泄,心里本就一团火,刚才又被猴子吓得差点尿裤子,这几天来心里的憋屈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等他心里舒坦些了,猴子的头已经被他砸了个大洞。 “哼!畜生!”卖糖人朝那肝脑涂地的猴子啐了一口。 接下来,他将手上的鲜血胡乱往小兔子身上的衣服擦去,再用血手从包袱里拿出另一个馒头,馒头被他手上的残余猴血染了几个模糊的红手指印,他也无所谓地掰了开来打算接着喂小兔子。 北县现在的馒头贵,水更贵,他可没有多余的水用来洗手这么奢侈,反正这个小傻子又分不清什么脏不脏的。 小兔子的鼻子动了动。 感觉到一阵血气在鼻间涌动,而且有东西在撬着自己的牙齿——好香! 他张开了嘴,将那东西含到了嘴里,血液的芬芳气味瞬间充塞满了他的所有知觉!他一双眸子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这小兔子总算愿意张嘴吃东西了!卖糖人满意地继续将馒头往小兔子的嘴里塞,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完了一个染着血的馒头。 嗯,可以了,有一个馒头进了肚子,饿不死这棵摇钱树就行了。 卖糖人再掏出第三个馒头,给自己也补充补充体力,等会儿还要扛着这傻子去走山里的一条鲜为人知的捷径,半途没力气可不行。 他埋头啃起馒头来,并没有过多去留意此时神情已经出现了异常的小兔子。 ... 石苍术在下属的带领下来到袁山时,入眼的便是小兔子四肢诡异而僵硬地趴在地上,用嘴吸吮着猴脑中的脑浆的一幕。 而卖糖人则倒在一旁,脖子上鲜血淋淋,早已经气绝当场。 石苍术铁青了脸,与近十位下属一同围观着小兔子吃猴脑,还一边享受地发出“吧叽吧叽”的声音。 “你们是专程叫我来看戏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能做一位暴君,暴君不利于治国,不利于让臣子们心悦诚服。 “嗯,主子,这情况确实棘手了些...”他们初时只看到了小兔子疯了似的扭动着身子扑向卖糖人,突然力大无穷,将卖糖人活活咬死! 本来也想过直接将小兔子斩杀了,但不管是放箭还是用刀砍,小兔子竟像没有痛觉一般,扭动着要来咬他们!他们心下一惊,只得赶紧去通知石苍术。 打不死的怪物,他们是第一次见啊! 谁知,他们停止了对小兔子的攻击后,小兔子也停止了反扑,等石苍术前来,小兔子已经专心地食用着那似乎是人间美味的猴脑... “你们...处理不了的凶险事,就找我来处理?”石苍术脑子一疼,想起了前些天小师妹骂他和他的属下以及属下的鸽子一样蠢的那个眼神。 “呃...”可是这样一幕真的很少见啊!主子难道真的不想开开眼界吗?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们的皇上?”虽然他早就下了令,微服在东离境内期间,他们之间以主子与下属相称,不能泄露半句有关他是明月国皇帝来,但... 他们就真的忘了他是皇上? “主...皇上...我们...”是真的忘了啊! “那你们还等什么!上去把他杀了呐!”就算他不是皇上,但身为下属,将主子特意带来危险的地方看热闹?将主子也曝光在危险之下?他们的脑子也被啃了吗! “可是根本杀不死...”蠢下属又放了一箭,直射穿了小兔子眉间,小兔子却毫无影响,仍专心吃着大餐,“主子你看。” “...”他回宫后一定要换一批暗卫,一定要! 示范完了,蠢下属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才道出真正目的:“主子,你不觉得,这等利器很适合用于战场上吗?” 石苍术闻言,身上的怒气收敛了些,与众蠢下属一起摸着下巴看着小兔子,陷入沉思来。 “你说...”良久,石苍术才重新开口说话。 “主子?”蠢下属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他到底要吃多久才会饱啊?他会饱吗?”石苍术道,要是养这样的活尸军队,他军中的粮晌会够吗?而且他们不啃敌军,反而啃起自己人来那又如何是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觉得有点看腻了... 蠢下属显然也想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正要说话,却看到山上又跑下来两只猴子,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类们。 尤其那个正在吃它们同类脑子的人类... 它们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它们,都愣在了当场。 突然山间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响起。 ... “主...主...主子...”蠢下属有些抖音,对石苍术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没有,蠢货,你没眼花。”石苍术皱了皱眉,脸色微变,道,“不好,快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死透了的卖糖人随着笛声慢慢地站了起来,却是往那两只猴子走去。那两只猴子依然傻呼呼地站着,不知所措。 而与此同时,那被小兔子吸食了脑浆的少了半边脑袋的猴子一跃而起,朝他们扑了过来。 猴子并不像小兔子般四肢弯曲而行动不便,平日里在山间如疾风般跳跃练就了他们的好身手,而此时因为笛声指引,更如嗑了药般兴奋。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69章 尸山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池净赶到袁山时,正好赶上好几只已经被感染了尸煞之毒的猴子刚组好了团,要离开袁山跑到山外的村子去觅食。 为什么她能一眼就看出这些猴子中了尸毒? 其实很简单,每只猴子身上都插着几支箭,这些箭无不一箭穿心,但这些猴子却仍生龙活虎般跳着吼着捶着胸。先不说这些箭,就光看那个少了半边脑袋,还能“喔喔”地嚎叫着的猴王就心知肚明了。 还有,一看这些箭就是石头师兄那些蠢下属干的好事!池净气急败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池净拿出一把弹弓,将昨日里制好的药丸往每只猴子的嘴里弹去!有的猴子刚好张开了嘴,将药丸吞了之后很快便倒地不起,但有的猴子却没有将药丸吞进去。 没时间了,她要赶紧找到石头师兄!她又急忙掏出了一把药丸,暴雨梨花般往那些猴子们的嘴边掷去,有两只猴子再次倒下! 还想再继续掏药丸,池净忽又顿了顿。 这样太浪费了,若是还未见到石头师兄便已经将药丸用完可如何是好!咬了咬牙,她抽出匕首,眼里光芒四射。 只能肉搏了。 石头师兄,你可别已经被这些猴子吞吃入腹了啊,不然我还得将他们一个个肚子剖开把你掏出来拼个全尸,麻烦死了! ... 不一会儿,几只猴子全倒下了,不会再重新站起来。 池净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没有停下来歇息,继续往前走。 力大无穷的人已经很可怕了,现在还来一群力大无穷的金刚...唉! 她不能让这东离变成人间炼狱,绝不能让此间成为世界末日!否则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同时护住自己在乎的那么大一群人...然而她越往前走心越凉... 她看到了被饥饿的猴子们撕裂了身躯的几个下属的碎肉与衣物碎片,但幸好,没有石苍术的。 正要快步走过去继续寻找,池净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她退了回去,往一块巨石后绕了过去。 正全身心努力地往一具尸体蠕动着爬过去的小兔子也闻到了池净身上的人气,他停止了爬动,转过头朝池净望过去,对上池净的双眼。 “小兔子,是你。”池净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着他。 他与明儿两个哥哥的情况不一样,明儿的两个哥哥那时候虽然尸毒攻心,但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反观这小兔子身上的箭不但穿心,还穿眉心而过,全身上下已被射成了半个马蜂窝。 总而言之,小兔子已经死透了,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尸煞,一具行动力时而迟缓,时而迅猛的尸煞。 池净这下是真的对他有一点愧疚。 小兔子当然已经完全认不出她是谁了。他手脚扭动着,突然奋力朝池净一扑。 然而池净却不是那个毫无防备的卖糖人,她将手中涂了东西的匕首直插入他的眉心,与他眉心间的那支箭一起。 “小兔子,来生投个好胎,做个好人吧。” ... “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方才,随着那笛声响起,被卖糖人咬的猴子也很快成了力大无穷而且无法杀死的怪物。而山上的其他猴子听到了同伴的呼声,不明所已地从山上跳窜了下来,在呆愣中又被同伴一口咬住了脖子... 十位下属,只余一位了,还是最蠢的那位。 “别说话,留着力气逃出去。”石苍术运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至山洞洞口处,这才走回来照料着自己的蠢下属。 ... “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方才,随着那笛声响起,被卖糖人咬的猴子也很快成了力大无穷而且无法杀死的怪物。而山上的其他猴子听到了同伴的呼声,不明所已地从山上跳窜了下来,在呆愣中又被同伴一口咬住了脖子... 十位下属,只余一位了,还是最蠢的那位。 “别说话,留着力气逃出去。”石苍术运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至山洞洞口处,这才走回来照料着自己的蠢下属。 ... “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方才,随着那笛声响起,被卖糖人咬的猴子也很快成了力大无穷而且无法杀死的怪物。而山上的其他猴子听到了同伴的呼声,不明所已地从山上跳窜了下来,在呆愣中又被同伴一口咬住了脖子... 十位下属,只余一位了,还是最蠢的那位。 “别说话,留着力气逃出去。”石苍术运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至山洞洞口处,这才走回来照料着自己的蠢下属。 ... “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方才,随着那笛声响起,被卖糖人咬的猴子也很快成了力大无穷而且无法杀死的怪物。而山上的其他猴子听到了同伴的呼声,不明所已地从山上跳窜了下来,在呆愣中又被同伴一口咬住了脖子... 十位下属,只余一位了,还是最蠢的那位。 “别说话,留着力气逃出去。”石苍术运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至山洞洞口处,这才走回来照料着自己的蠢下属。 ... “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方才,随着那笛声响起,被卖糖人咬的猴子也很快成了力大无穷而且无法杀死的怪物。而山上的其他猴子听到了同伴的呼声,不明所已地从山上跳窜了下来,在呆愣中又被同伴一口咬住了脖子... 十位下属,只余一位了,还是最蠢的那位。 “别说话,留着力气逃出去。”石苍术运气,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至山洞洞口处,这才走回来照料着自己的蠢下属。 ... 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主子...对...对不起...”是他该死,不该将主子也带来这危机四伏的袁山,主子骂得对,他就是个蠢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70章 无情 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 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 小兔子比她想象中更快尸变,难道是因为这阵从马家村时开始便无处不在的笛声?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请支持正版。稍后更新。解决了小兔子之后,池净又遇上了已经同化为尸煞的卖糖人。 那卖糖人循着人味寻到了池净时,嘴里仍滴滴答答地流着不知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血。他舔了舔唇,脸上为发现了新的食物而布满兴奋之色。 池净并没有见过卖糖人,因此并不知道那是导致小洋葱他们落入今日境地的元凶,但看到卖糖人与小兔子一样身上插满了箭,也不过惋惜一声,便将他收拾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71章 秘术 池净当然也发现了蠢属下的异常。 她快速地一闪,蠢属下便扑到了山洞外,跌了个狗吃屎。 那阵诡异的笛声再次急速地响起,他低吼着再次爬了起来,手脚虽然已经有些僵硬,但被选上当暗卫后,被培养的这十数年来所积累的武功与本能此时却不是就能立刻丢掉的。 他怒吼着站稳转身,再次朝池净冲了过来。 “石头师兄,这货你还要不要的?”有些棘手,但终于找到了石苍术显然让池净心情很不错,所以池净选择交由石苍术决定。 当然,蠢属下虽然看起来尸毒中得挺深,但身手明显还不错,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多一个帮手比少一个帮手的好。 “小师妹,他还有救?”石苍术眼里闪动着微微的光,这暗卫虽然是最蠢的一个,但也是跟自己跟得最久的一个了。 “当然,到底要不要救?”不要废话那么多!池净一闪,继续闪过蠢属下的攻击,决定保持体力。 “小师妹...那就麻烦你了!”石苍术也不多客气,能救当然最好了!“需要我做什么?” “你守在山洞外!留我和他在这里就行!你绝不能进来打扰我,否则前功尽弃!”池净道,抽出一把匕首,将蠢属下引到山洞里头去。 “这怎么行!孤男寡女...”石苍术一听急红了眼,要救这蠢货,还要毁小师妹名节? 不然...他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属下,不救了吧? “别废话,快去!”池净吼道,看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知道这蠢师兄内心里是很想救这属下一命的,她干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石苍术踹出了山洞外。 要是不想救,蠢师兄就不会留着他那么久了!啐,口是心非的石头! 池净翻了个白眼,继续将蠢属下往里面引。最后寻了个空子,趁其不备,将手上的东西往蠢属下脖子上的伤口涂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石苍术很无奈,只得守在山洞外,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着山洞里的动静。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慢慢地过去,池净仍没有从山洞中出来,他心里开始有些后悔起来。 他是不是太大意了,毕竟蠢属下现在已经变成了半个分不清人的怪物,不管是人是动物只要是活着的就会疯狂攻击,小师妹要是被他伤到怎么办? 可是小师妹也说了绝不能进去,否则前功尽弃的啊! 石苍术在山洞口来回踱着步,心里拿不定主意。进,不进。进,不进。进?不进? 最后,他蓦然收住脚步,“我就偷偷看一眼!不算打扰!” ... 他放轻了脚步走回山洞里,因为违背小师妹的命令而心有所愧,所以石苍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 “没关系的,我就是担心,我就看一眼,绝不多看。师父在天之灵明鉴,弟子在此立誓,我没有要偷学小师妹的秘术的想法,我只要确保师妹没有危险。”石苍术边在心里默念着边放轻了脚步往里走,终于看到了池净的身影。 蠢属下已经陷入了晕迷状态,此时躺在山洞内略潮湿的地上。而池净正弯着腰,背对着外面替他处理伤口。 嗯,蠢属下没有伤到小师妹就好...若是他胆敢伤到小师妹一根头发,他必定立即化身回那个冷面无情的帝王,一把将他的头砍下来,而不会再顾念什么多年主仆情分。 终于放下心来,他正打算偷偷摸摸往外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瞥见了池净的手腕。 那手腕白净如玉,上面却密布着... 他紧紧盯着那时隐时现的手,此时却似乎有一道雷劈进了他的脑子里。随着他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开来,一些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终于拼回了完整的一块。 所有失去的记忆全部回来,他睁大了猩红的双目,本放在身旁两侧的手紧紧地攥紧,在自己的呼吸就要变得急促而狂燥前,他用尽了毕生最大自制力转身轻轻走出了山洞外。 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他不止用过一次催眠术。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他比小师妹更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 他放轻了脚步走回山洞里,因为违背小师妹的命令而心有所愧,所以石苍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 “没关系的,我就是担心,我就看一眼,绝不多看。师父在天之灵明鉴,弟子在此立誓,我没有要偷学小师妹的秘术的想法,我只要确保师妹没有危险。”石苍术边在心里默念着边放轻了脚步往里走,终于看到了池净的身影。 蠢属下已经陷入了晕迷状态,此时躺在山洞内略潮湿的地上。而池净正弯着腰,背对着外面替他处理伤口。 嗯,蠢属下没有伤到小师妹就好...若是他胆敢伤到小师妹一根头发,他必定立即化身回那个冷面无情的帝王,一把将他的头砍下来,而不会再顾念什么多年主仆情分。 终于放下心来,他正打算偷偷摸摸往外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瞥见了池净的手腕。 那手腕白净如玉,上面却密布着... 他紧紧盯着那时隐时现的手,此时却似乎有一道雷劈进了他的脑子里。随着他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开来,一些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终于拼回了完整的一块。 所有失去的记忆全部回来,他睁大了猩红的双目,本放在身旁两侧的手紧紧地攥紧,在自己的呼吸就要变得急促而狂燥前,他用尽了毕生最大自制力转身轻轻走出了山洞外。 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他不止用过一次催眠术。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他比小师妹更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他不止用过一次催眠术。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他比小师妹更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他不止用过一次催眠术。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他比小师妹更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妹对他不止用过一次催眠术。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 但是他更知道的是,他比小师妹更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他也知道了小师妹的秘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72章 大军 此天下苍生,唯有你一人能救。 师父这怪老头…不对,死老头… 临死了还要把这些破事推给她!池净咬牙切齿,又不知该骂些什么好,气结了半天,只得道:“哦。” “小师妹,你…怨吗?”石苍术仍仰着头看着天边那朵最大的乌云,乌云旁边有一朵轻灵的白云,那么小小的一朵,就像他眼中的池净一样。 他已经不怪她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施催眠术了,因为换了是他,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有什么资格谴责这样令人心疼的小师妹? 而池净听见他的话,再次默然。 怨吗?这不是废话吗? 她当然怨啊…从前世怨到今生,怎么可能不怨?不止一次想要问上苍,为什么选的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可是问了有用吗? 老天爷又不会派姜子牙下来告诉她为什么。 “石头师兄…不用太担心我,我…”池净抿紧了唇,扯起一个略带疲惫的笑,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她不想自欺欺人,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啊… “小师妹,师兄觉得自己好没用。”石苍术眼也不眨地看着那朵白云慢慢地被乌云吞噬,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一国之君又如何?今天遇上这些不死之士,他才彻底看清了小师妹面对的都是些什么,而他仍无能为力。 他真想把小师妹带回皇宫,让她安安心心做个深宫里的小公主,不问世事。 可是他不能。 他如此痛恨自己不能。 “石头师兄。”池净放下袖子,将自己的手盖得严实。想了想,换了个方式开解道,“你要相信,我已经不再是十二年前的我,当年我才五岁,力量尚稚嫩。” 石苍术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有些不确定,“真的?” “嗯,我是谁呀!我是师父最得意的徒弟!大师兄都没有我聪明,对不对?”池净笑道,隐隐有着自己都不自知的自豪。 “大师兄是让着你!”石苍术也笑着吐槽道,低落的心情恢复了些,虽遏制着不往她的手看去,却仍是短促地看了一眼。 她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大师兄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真的?难怪我以前就觉得大师兄一直在藏拙!”池净这回是真惊讶了,猝然抬头,却看到了石苍术刚从她的手收回的眼神。 如果方才只是猜测,那现在她可以完全肯定,石头师兄是真的知道她的秘密了。 唉… 要是换了别人,早被她灭口了。 … “小师妹,你带我来这做什么?”石苍术跟着池净往山下走,一头雾水地问道。 蠢属下仍被他们扔在山洞中,洞口已经封得连只老鼠都爬不进去,还布了阵法,所以他很放心地跟着池净离开了山洞。 “我来替人收尸…”池净道,也应该是时候了吧,赵童应该死透了吧。 “哦。”石苍术一愣,想起自己其他惨死的属下来。 “咦?咦?咦?”池净惊讶地连“咦”了三遍,小跑到方才赵童与猴子颤斗的地方。 “怎么了?”石苍术也跟着跑了过去。 “石头师兄,尸体不见了。”池净“啧”了一声,她知道赵童身手不错,可是,她明明从他眼里看到了他的死亡一幕啊! 就是在这棵树旁边啊! 那现在为什么没有尸体?是尸体不见了…还是人不见了? 不止赵童不见了,连那些猴子们也不见了! 她又奔跑至卖糖人与小兔子的葬身之处,又发现卖糖人和小兔子仍躺在原地,没有半点被移动的迹象。 唯有赵童失去了踪影。 池净心里懊悔地想着,哪怕她再赶时间也该给他补一刀的。 难道有人救了赵童,所以赵童没有死? “师妹?”石苍术问道。 那个吹笛子的人!池净突然伸手用力抓住了石苍术的手臂,那力道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不好!快回山洞!” … 果然不出她所料! 山洞洞口的阵法被人破了,用来堵住洞口的石头也被人推开,散落在洞口四周。 她脸色巨变,但有个人比她脚步更快,闪电般冲进了山洞。 她先是傻了傻眼,这才也跟着跑进了山洞。 石头师兄…比她还紧张呢! “石头师兄…”池净慢了一步走进山洞,看到石苍术神色未明地瞪着昏迷在地上的蠢属下,脸上写满了后悔。 他不该让小师妹救这蠢货的!要是因为这蠢货暴露了小师妹的秘密,那他…他…他才是害了小师妹的人啊! “石头师兄,人没事就好。”他们回来得及时,应该是听到了他们回来的声音,闯进山洞里的人才来不及向蠢属下下手。 但那人应该已经看到了蠢属下的伤口… 池净眼中杀机顿起,转身就要出去。 “别去!”石苍术忙扯住她,“危险,小师妹!不要冲动!” 没有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不要轻易追上去,否则很有可能正中他人下怀! 池净知道这个道理。 她挫败地抚额,没有再说话。 石苍术也气急败坏,一肚子火不知道该朝谁撒。蠢属下还在躺着,小师妹更不能吼… 他憋屈地踢了踢山洞里的石壁。 池净瞧不起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损他几句,突然听到有异响。 “喔喔!”山洞外,响起一声不同于猴子叫声的兽吼。 石苍术与池净对视一眼,神色微动,朝洞口望去—— “我勒个乖乖。”石苍术喃喃道。 “草泥马。”池净喃喃道。 “小师妹,那不是马。”石苍术道。 “闭嘴!”池净没好气地道。 … 染了尸毒的猴子会变得力大无穷,上跳下窜的身手矫健行动迅速,比人的力气也大上数倍,本来就已经很难对付了。 如今还出现了染了尸毒的熊… 还是五头染了尸毒的熊… 而这五头染了尸毒的熊后面,是十来只染了尸毒的猴子… 这是动物大军啊!对方也真看得起她… 池净看了看石苍术,又看了看地上的蠢属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石头师兄,这时候你最想吃什么?” 早上出门前已经吃饱一些的,吃饱了才好上路啊! 现在可好,要做个饿死鬼了。 “煲仔饭…”石苍术道,想起那渗入到晶莹白米中的腊味香气,还有那砂锅锅底那一层香喷喷的黄澄澄的锅巴…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73章 困兽 煲仔饭? 池净翻了翻白眼。美食那么多,区区一煲煲仔饭就能让石头师兄记挂到死?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允许! 煲仔饭若是能称霸,螺蛳粉,臭豆腐,周黑鸭,过桥米线,双皮奶,烤面筋,炒牛奶,叉烧包,葫芦鸡,脆肉鲩,还有榴莲千层,它们情何以堪! “师兄,稳住,我们能赢!等我们回去了,我让玉瓶给你做比煲仔饭更好吃的东西!”池净豪气万千地道,她堪比计算机的脑子里可是存着好几个g的食谱,而煲仔饭? “比煲仔饭更好吃的?那是什么?”石苍术抚了抚越聊越饿的肚子,光听着就觉得不想死啊。 “…豪华煲仔饭。”池净道,粲然一笑。 “…”石苍术。 其余的药丸已经用在蠢属下身上了,她没有药丸能用了。只能… 不过,已经无所谓秘密了。 池净撩起袖子,快速地翻找起布袋来。 石苍术眼神痛缩,别过眼去,心里酸酸涩涩地疼。 为首的熊已经踏进山洞来了,他们在山洞的最里面,他们走进来起码需要十步。 池净不需要十步,三步的时间就够了。很快,池净唤了一声,“师兄!” 石苍术转过头来。 池净递给他一把匕首,石苍术看着匕首上的东西,眼神一缩,却不得不接了过来。 “师兄,听我说,什么都不要想,直接把匕首擦进心脏或者它们脑子里!”池净道,眼里无畏无惧。 被她的自信感染,石苍术掐灭了心底里的那一丝灰心。“嗯!稳住!我们能赢!” 二人同时朝那几头熊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山间那不知从何传来的笛声再次响起。 山洞里,人与兽的撕斗,正与邪的较量,已然开始。 … 五头黑熊。 它们身上真正令人恐惧的是它们结合了尸毒的血液,但它们最致命的弱点,也正是这些结合了尸毒的血液。 她和石苍术配合得天衣无缝,当石苍术控制住一头熊后,唤她一声,她便将匕首直直朝那熊心口处投射过去,一射一个准。 五头熊,眨眼被消灭了四头。 棘手的是这些熊和猴子似乎深谙人性,兵分两路,熊来对付她和石苍术,而猴子们… 几乎全涌到了地上的蠢属下那边去了。 池净不得不低咒出声,分身去护着蠢属下。幸好只剩下一头熊,而猴子的战斗力相对来说也弱! 手忙脚乱后,池净与石苍术双双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 十几头猴子终于也倒下了。 “呼…呼…幸好来得不多…”石苍术边大喘气边如释重负道,边泄愤般踢了踢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蠢属下。 要让主子出马来保护他的蠢货… 他此时绝对不是羡慕这蠢货,绝对不是! “是…是啊…”这山里有五头熊已经够可怕的了,全死在他们师兄妹手下,也算是灭了族吧… “师…师…师妹…”石苍术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怎么了?别吵我,我要好好睡一会儿。”池净咕哝道,人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了。 那么快就能睡着? 石苍术无语地朝她望了过去。只见池净疲惫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浓浓的困倦,面纱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洞口处,脸上狰狞的伤疤一览无余,神色苍白如鬼。 这一眼,引起了石苍术心里巨大的愧疚。 他知道,此时的小师妹最需要休息,但他却不得不残忍地轻轻拍着她的脸,试图将她唤醒,“小师妹,现在还不能睡,你快醒醒…” “又怎么了?”池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都快累死了还不能休息会儿嘛! “又来了,师妹。”石苍术无奈。 “什么又…”又来了?池净心里突地跳得奇快,静心地聆听着安静的山洞外响起的越来越密集的奇怪的声音,困意顿消,蓦地睁开眼来。 … 煲仔饭? 池净翻了翻白眼。美食那么多,区区一煲煲仔饭就能让石头师兄记挂到死?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允许! 煲仔饭若是能称霸,螺蛳粉,臭豆腐,周黑鸭,过桥米线,双皮奶,烤面筋,炒牛奶,叉烧包,葫芦鸡,脆肉鲩,还有榴莲千层,它们情何以堪! “师兄,稳住,我们能赢!等我们回去了,我让玉瓶给你做比煲仔饭更好吃的东西!”池净豪气万千地道,她堪比计算机的脑子里可是存着好几个g的食谱,而煲仔饭? “比煲仔饭更好吃的?那是什么?”石苍术抚了抚越聊越饿的肚子,光听着就觉得不想死啊。 “…豪华煲仔饭。”池净道,粲然一笑。 “…”石苍术。 其余的药丸已经用在蠢属下身上了,她没有药丸能用了。只能… 不过,已经无所谓秘密了。 池净撩起袖子,快速地翻找起布袋来。 石苍术眼神痛缩,别过眼去,心里酸酸涩涩地疼。 煲仔饭? 池净翻了翻白眼。美食那么多,区区一煲煲仔饭就能让石头师兄记挂到死?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允许! 煲仔饭若是能称霸,螺蛳粉,臭豆腐,周黑鸭,过桥米线,双皮奶,烤面筋,炒牛奶,叉烧包,葫芦鸡,脆肉鲩,还有榴莲千层,它们情何以堪! “师兄,稳住,我们能赢!等我们回去了,我让玉瓶给你做比煲仔饭更好吃的东西!”池净豪气万千地道,她堪比计算机的脑子里可是存着好几个g的食谱,而煲仔饭? “比煲仔饭更好吃的?那是什么?”石苍术抚了抚越聊越饿的肚子,光听着就觉得不想死啊。 “…豪华煲仔饭。”池净道,粲然一笑。 “…”石苍术。 其余的药丸已经用在蠢属下身上了,她没有药丸能用了。只能… 不过,已经无所谓秘密了。 池净撩起袖子,快速地翻找起布袋来。 石苍术眼神痛缩,别过眼去,心里酸酸涩涩地疼。 煲仔饭? 池净翻了翻白眼。美食那么多,区区一煲煲仔饭就能让石头师兄记挂到死?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允许! 煲仔饭若是能称霸,螺蛳粉,臭豆腐,周黑鸭,过桥米线,双皮奶,烤面筋,炒牛奶,叉烧包,葫芦鸡,脆肉鲩,还有榴莲千层,它们情何以堪! “师兄,稳住,我们能赢!等我们回去了,我让玉瓶给你做比煲仔饭更好吃的东西!” …………………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274章 吃苦 吹笛人的笛声也戛然而止。 很快,急促的笛声再次响起,池净似乎能从那怒气冲天至破音的笛声里看到吹笛人气到变形扭曲的面孔。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对方吹得口干才召来的满山蛇劝退的感觉,好爽啊。池净心里有些美滋滋,已经全然忘了之前是谁在心内大呼不公平,怨吹笛人轻轻松松地吹下笛子便能让她与石苍术杀个手软。 此时已是天色渐沉,随着笛声越来越激昂,有两声狼嚎传来——山内的动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师兄,我们先把洞口堵上!”池净脸色微变,忙与石苍术一起迅速搬来巨石,将洞口堵住。 “小师妹,看来,我们要被困在这山中过一夜了。”石苍术面如菜色,又踢了踢地上的蠢属下。都是为了这蠢货,在这满是蛇腥味与蛇尸的山洞里,他快饿死了。 “师兄你会不会生火?”池净反倒悠闲下来了,反正狼又不会搬石头... “生火我还是会的。”石苍术挺起骄傲的胸膛,其他的他不会,但说到生火,他可是生得一手好火! 刚好山洞里有着以前留宿过的人留下的一堆柴,池净掂了掂,还挺干燥。行,将就着过吧!半个时辰后,蛇肉香味从山洞中飘出,飘到了山洞外的群狼鼻中,顺着山风,还飘到了吹笛人鼻中... 狼群与吹笛人一同窒了窒,狼群更狂燥地嚎叫起来,不断地朝山洞里的人吼着,锐利的爪子划过堵在洞口的石头。 而笛声却再也没有响起。 池净侧耳听了一会儿,噗嗤一笑。吹啊,有本事吹啊,吹一晚上呗。她以前练习吹笛子的时候,别说两三个小时,半个小时吹个不停都吹得腮帮子都酸了。 ... 而蠢属下是被烤肉香味唤醒的。他先是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随后吃力地张开了眼睛。脖子处传来麻麻的疼,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截白布。 皇上...不但没有把他扔出去,还把他身上的毒解了,还...为他包扎? 皇上他...什么时候那么能干的?向来皇上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除了生火什么都不会,什么时候还学会替人包扎了? “主子!”他震惊地彻底清醒过来,连忙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皇上一定出事了! 山洞里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在他明明惊叫着醒来,那一男一女却没有朝他这边看半眼。 “石头你是不是傻,蛇尾巴还要来干嘛,多恶心。”这个声音他记得,是池姑娘,皇上的小师妹。 “可是只剩下三条蛇了,不够吃啊...”这个声音他更不可能忘记,是他家的蠢皇上! 他家蠢皇上不是绝对不吃蛇虫鼠蚊的吗!这一定是在梦里,一定是的。蠢属下感觉自己头有点晕,慢慢地重新躺回了地上。 只是肚子继续咕咕响着,那蛇肉的香味也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着。 他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告诉自己,这是在梦里,在梦里,在梦里。这个诡异的梦里,他家蠢皇上还在跟自己的可爱小师妹在讨论着蛇肉。 “这三条蛇都快要比你的腿还粗了,肚子上的蛇肉才好吃,你吃蛇尾巴...咦,蛇尾巴好恶心啊。”池净一脸嫌弃地挪了挪屁股,看不起这个有鲜嫩的蛇腹肉不吃,还盯着蛇尾巴不放的师兄。 “才三条...小师妹,你刚刚应该不要那么快把那些蛇赶走,让我多挑几条蛇一点的砍死,再让它们走也不迟啊。”石苍术被嫌弃了却没有介意,他舔了舔手上的油,哎,连自己的手指都感觉好香。 “怎么样,好吃不。”看着石苍术用匕首在那肥厚的蛇肉上轻轻划几刀,又急切地往上撒些椒盐,想了想,又撒了些辣椒粉,那动作看样子比她这个现代里常吃烧烤的人还熟练,她又笑弯了眼。 “好吃!小师妹,你要哪块?我帮你烤。”石苍术心情也很愉悦,没想到池净随身的布袋就像个无底的乾坤袋似的,还装着好几小包调料... 小师妹果然是万能的!石苍术不断翻烤着一块蛇肉,直至它发出滋滋的油响声,散发出阵阵香味。对,小师妹爱吃辣,得多放点辣椒粉。 “谢谢师兄。”生火与烤肉的都是石苍术,池净只负责将蛇肉处理干净,贡献出那些研磨成粉的调料,接下来就只负责吃了。 “不客气,多吃点,你要多补补。要不要吃蛇胆?”石苍术将一旁的蛇胆拎起来看了看,蛇胆能烤吗? “别...”池净忙将嘴中的蛇肉吞咽下,阻止道:“不能烤,最好也不要生吃。” “为什么?”石苍术本来就不太想吃蛇胆,听她这么一说,便乖巧地将那蛇胆随手就扔一旁去。 ... “蛇胆是一味中药,性凉味苦,清凉明目。但因为里面有着大量寄生虫,所以最好的吃法是蒸食,而不是生吃或烤着吃。”池净道,她觉得那些生吃蛇胆的情节都只存在武侠里,而后世里也有人尝试过生吃而中毒的。 蛇胆的药用价值极高,尤其是止咳,简直是奇效。 “小师妹...”石苍术听完,却突然觉得嘴中的蛇肉失了美味,心里微微地疼。“这些年,你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会懂得这么多平凡的人不懂的事情?经历过了多少苦,才会连蛇身上什么地方好吃,什么地方不好吃说得头头是道?是到了怎样走投无路的境地,才会选择吃蛇? 虽然蛇肉真的很好吃... “呃?”池净一愣,这货突然演的又是哪一出? “小师妹,都过去了,师兄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以后我要将最好吃的东西都找来给你尝上一尝!”石苍术对她道,也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啊?”池净彻底懵了,稍为回想了这几句话,大约猜到了石苍术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尴尬地“唔”了一声,再次低头默默将蛇肉吞下肚中。 同时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腹中:石头师兄,你确定你吃过的美味,真的有我多? 石苍术又要给她递蛇肉,但她已经吃饱了,正要拒绝,突然在二人头顶上伸过来一只手将石苍术递过来的蛇肉拿走。 石苍术一吓,出于本能,一拳挥了过去。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75章 阳寿 “你多吃点哈。”石苍术将剩余的蛇肉——生的,还没烤好的,都堆放在蠢属下面前。 方才蠢属下被他一拳打到吐血,他自知理亏,也就不跟蠢属下计较他抢小师妹的蛇肉这件事了。 “唔...”蠢属下委屈地啃着蛇肉,并不想说话。重色轻臣的帝王他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重色轻臣的。实在是饿极,他几口便将蛇肉吞吃入腹,自己动手将其余蛇肉架到火上。 方才一直以为自己在梦中,梦中的皇上主子又温柔又体贴也就算了,还勤快!不但学会了动手烤肉,烤好的肉还递给别人吃! 若不是失血过多导致他脑子昏沉沉的,脚步虚浮着循着肉香味来到二人跟前,见到那块烤得刚刚好的蛇肉又没有多想地伸出手去抢... 这才被皇上主子一拳揍清醒过来。 对,这才是他家的蠢皇上,蠢主子。 动手翻了翻蛇肉,烤得差不多了,往嘴里一送,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池姑娘的调料用完了,现在烤的这些好难吃,又腥又干还塞牙... 跟刚才皇上烤给池姑娘的那一块根本没法比... “小师妹,不然我们还是下山吧。”石苍术突然道,山洞外的狼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估计已经散了。 “要是我们在下山的半路上遇上狼群怎么办?”夜间作战,人的眼睛也比不上狼眼,这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可是...”石苍术朝蠢属下瞪了一眼,“要让小师妹你跟陌生的男子共处一室,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名节啊名节啊,小师妹的名节啊!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池净笑了笑,心安理得地在石苍术脱下来的外袍上躺了下来,今天真是累得腰酸背疼,幸好及时救回了师兄。“师兄,我先睡了。” “小...”石苍术皱眉,正要再劝一劝,却看到了池净眼圈下淡淡的黑影。哎! “皇上,属下吃饱了。”蠢属下填饱了肚子,也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原来躺着的地方——与池净隔着起码有十几步的距离,他重新躺了下来,满足地喟叹一声,也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你们...”石苍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看看洞口,“意思是要让我守夜吗?” 就算不为了蠢属下,也得为了小师妹,守夜就守夜。 石苍术在离池净几步开外的地方靠着山洞内石壁闭目养神,一双耳朵却警惕地听着山洞内外的动静。 ... 池净睡得极沉。 她有预感,吹笛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擅长御尸的吹笛人本以为靠着尸煞能祸害不少人,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再从中谋取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钱财,比如...那些自愿放弃未尽阳寿的人的寿命。 十个生无可恋的人里,便有一个甘愿放弃未尽的阳寿,去换取一些东西。比如为了一个虚妄的梦境而甘愿放弃阳寿去与家人团圆的那名白胡子老头,还有甘愿为了儿子郑喜而放弃余下寿命的郑大爷。 要让人心如稿灰,要让命不该绝的人一心求死,那么便需要一场天灾,这场天灾也可以是天定的,也可以是人为的,总之只要将人身边的至亲性命夺去,那么便能寻到阳寿未尽却愿意用寿数作交易的人。 而通过这样方式获得的阳寿,才能躲避得过某些天道规条... 但如今这一切,因为她的现身,她成了吹笛人最大的障碍。她不但将被咬而不致命的人救了回来,更将已经完全变为尸煞的不死尸体杀死。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吹笛人正是她一心要找的两名道士之一——诚通或虚通。 池净睡得极沉。 她有预感,吹笛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擅长御尸的吹笛人本以为靠着尸煞能祸害不少人,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再从中谋取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钱财,比如...那些自愿放弃未尽阳寿的人的寿命。 十个生无可恋的人里,便有一个甘愿放弃未尽的阳寿,去换取一些东西。比如为了一个虚妄的梦境而甘愿放弃阳寿去与家人团圆的那名白胡子老头,还有甘愿为了儿子郑喜而放弃余下寿命的郑大爷。 要让人心如稿灰,要让命不该绝的人一心求死,那么便需要一场天灾,这场天灾也可以是天定的,也可以是人为的,总之只要将人身边的至亲性命夺去,那么便能寻到阳寿未尽却愿意用寿数作交易的人。 而通过这样方式获得的阳寿,才能躲避得过某些天道规条... 但如今这一切,因为她的现身,她成了吹笛人最大的障碍。她不但将被咬而不致命的人救了回来,更将已经完全变为尸煞的不死尸体杀死。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吹笛人正是她一心要找的两名道士之一——诚通或虚通。池净睡得极沉。 她有预感,吹笛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擅长御尸的吹笛人本以为靠着尸煞能祸害不少人,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再从中谋取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钱财,比如...那些自愿放弃未尽阳寿的人的寿命。 十个生无可恋的人里,便有一个甘愿放弃未尽的阳寿,去换取一些东西。比如为了一个虚妄的梦境而甘愿放弃阳寿去与家人团圆的那名白胡子老头,还有甘愿为了儿子郑喜而放弃余下寿命的郑大爷。 要让人心如稿灰,要让命不该绝的人一心求死,那么便需要一场天灾,这场天灾也可以是天定的,也可以是人为的,总之只要将人身边的至亲性命夺去,那么便能寻到阳寿未尽却愿意用寿数作交易的人。 而通过这样方式获得的阳寿,才能躲避得过某些天道规条... 但如今这一切,因为她的现身,她成了吹笛人最大的障碍。她不但将被咬而不致命的人救了回来,更将已经完全变为尸煞的不死尸体杀死。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吹笛人正是她一心要找的两名道士之一——诚通或虚通。 但如今这一切,因为她的现身,她成了吹笛人最大的障碍。她不但将被咬而不致命的人救了回来,更将已经完全变为尸煞的不死尸体杀死。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吹笛人正是她一心要找的两名道士之一——诚通或虚通。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76章 雾境 “姐。”池承宗反而没有哭,只是眼红得不行,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反正男人可以摸女人的头,这是被提倡的,还有个温柔到要死的名字叫摸头杀。 “承宗...你告诉我...那天...你到底去哪了哇啊...”池净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越哭越悲怆,越哭越心酸。 “那些都不重要了。好了,姐,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别哭了。”池承宗的脸仍像失踪的时候那天那般憔悴,只不过此时添了一抹成熟。他看着自己的姐姐,眼里有着一如既往的依赖。 看到这熟悉的眼神,池净更是觉得心如刀割。 “呜...我不听,我要哭,我不管...呜呜...嗝!”她已经哭到打嗝,却没有打算停下来。 “姐,救我,姐!”池承宗突然焦急了,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前倾,双手死命地抓着她的手,“姐,你要救我!” “怎么了?你怎么了?救你?你不是已经回来了?”池净被他的慌乱所感染,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姐,救我...我不想死...”池承宗道,眼里终于流下两行泪来,抓着她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浓雾再起,池承宗的身影被掩去,再也不见。 池净呆了一呆,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般砸在地上,同样融入浓雾里。 “承宗!”她慌了,还没从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中走出来,才一眨眼功夫,承宗又不见了?“承宗,你不要吓姐姐,你在哪?你快出来!” 她没有心情要玩捉迷藏!快出来啊!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承宗,她不能再承受失去了啊! 天地间入目皆白茫茫一片,她不管往哪个方向奔跑,四周都是浓雾,她根本跑不出这一方困境。此时的白天与黑夜,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她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但她也等同盲人一般无法视物,然而她亦不介意下一步会不会踏入万丈深渊,她只狂奔着,流着泪,呼喊着池承宗的名字。 直到她精疲力竭。 “承宗,我要怎么救你,我要怎么救你?”池净无助地跌坐在这一片白雾茫茫之间,双眼已不知不觉哭肿。 “我有办法可以救他。”茫然间,一个声音恍若在天际传来。 ... “谁?谁在说话?”池净睁着肿成了核桃般的双眼,抬头往头顶上望去。 “呵呵,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特意前来帮你的便可。”那声音听起来没有恶意,很亲和并且听起来也像在笑,让人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心。 “你要怎么帮我?”池净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呵呵,姑娘莫急。”那声音笑意更深,像是预料到了她一定会追问。 “你快告诉我!承宗到哪里去了!怎样才能让他回来!”池净握紧了拳头,若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早就抓住对方好好问个清楚,免得他还“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她最讨厌“呵呵”党了!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这个地方虽然安全,也不能轻易出来。”那声音故弄玄虚道。 “那你快去把他放出来。”池净心里一紧,很安全却不能轻易出来的地方,听起来就跟那些什么变态研究所一样的。 “这,姑娘,我虽前来帮你,可我并没有说过我不收取任何报酬的。”那声音说出来的话很无情,但笑意却不减。 “你别啰嗦了,快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池净道,同时将眼角的残泪擦干净。 “姑娘,这需要你与我做一个交易。为了你的弟弟,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做?”那声音道。 “对,我只要他回来!”池净毅然地道,脸上有着不容错认的坚决。 “呵呵,姑娘,若是需要一命换一命呢?”那声音笑道。 “怎么个换法?”池净神情不变,紧接着问道。她知道道家有以命换命的秘术... “姑娘,你需放弃你余下的阳寿,以换取你弟弟归来。”那声音道,这次没有了笑意,隐约透出了一股怜悯。 原来如此,池净抬眸。双眼虽然仍是红肿,但再无半分茫然或急切,她从容地朝着那声音的方向一笑。 “虚通,你便是用这种方法,趁别人意志薄弱之际用造梦术来骗取人的寿数?” ... “你...你怎知我是谁?”那声音讶然道,并没有想到池净认得他,并且已经熟稔到能仅凭声音便能听出是他来。 “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更知道这一切所谓的天灾都是你搞的鬼。”池净道,仰着头说话太累了,她干脆一边活动活动脖子。 “你...你到底是谁!”虚通声音一沉,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被人掀了底牌,换谁谁也无法再维持笑容。 “我嘛,我是老天爷派来收你的天兵神将,从几百几千年后调派回来收你的。”池净冷冷地道。 “一派胡言!怎么,说什么愿意为了弟弟放弃一切,现在又不愿意了?方才就只是说说而已?真是浅薄!”虚通才不相信她是什么天兵神将,她若是天兵神将,还会被自己以造梦术困在这雾境里? “我不信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也不信你啊。我确实愿意为了我弟弟放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但那个并不是我弟弟。”或许那真的是承宗,但那也不过是幻化出来的承宗罢了,真真正正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虚通为了迷惑她而造的心魔。 虚通估计连自己的弟弟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吧。 “你不信我能让你弟弟出现?”虚通心一虚,仍硬着头皮道。 “我信你能让我再次看到他,因为这不过是你的造梦术使然。你是真的当我太蠢,还是以为自己太聪明?若我答应你了,我献出自己的寿数,而我就立马死了,怎么确定我的弟弟安然无恙?你以为,你的幻术能骗过我?”这么低等的骗术,竟还能接二连三地骗走别人的阳寿,被骗的人若知道真相,又该是何等的悲凉。 可那些人已经不可能再知道真相了,只沉溺在了自己的美梦中,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这是悲也,幸也?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何人!”虚通直觉知道这女子并不那么好骗,但让他放弃却又有些不甘。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77章 心魔 在愿意交出寿命与他做交易的人里,只有寥寥几人的八字与气场与自己的相同或互补,错过了一个,极难再寻得到下一个。 要将他人身上未尽的阳寿移至自己身上来很是麻烦,条件也苛刻得令人发指。这女子的八字他并不知晓,但那周身的气场,他一看便知道能为自己所用。再说,她竟能将那些他精心培养的尸煞一刀杀死,这样强大的对手,必须尽早铲除! 于情于理,哪怕用尽所有手段他都要想尽办法将这女子性命夺下! 思索了一番,他轻轻念了念一串无人能听懂的咒文。 “姐!救我!” 池净身躯一震,但很快脸上恢复了淡然,平静地看着自浓雾中再次出现眼前的弟弟。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熟悉的心痛已经再次袭来,而她的拳头在袖下已握得生疼。 “姐,你为什么不救我!”再次出现的池承宗脸上充满了怨怼,因为愤怒而扭曲,“姐!你说愿意为我牺牲一切的!姐!啊!我的脚!” 随着池承宗一声痛呼,他身下的轮椅已经不再。此时的他手脚被人折断,整个人就像被人刻意地折叠成了豆腐块般,正躺在一块刚刚好容得下他的身子的木板上。木板下装着简陋的四个轮子,就像大杂院里的那些孩子一样。 池净登时面色丕变,连连后退。 虽然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心魔,心魔,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心魔,这不是真的...但实际上她仍止不住地颤抖了。 “姐,救我...”池承宗以手为桨,像划小船般向她划过来,那木板下的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爬至她的裙边,抬起脏兮兮的脸来,眼里布满痛苦与恨意。“姐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救我啊!我好痛,好痛啊!” 这不是她的承宗,不是...承宗是她心里拔不掉的剌,她不止一次忍不住去幻想他会受过的苦,但幻想归幻想,远远没有亲眼所见的震撼来得大。 “姐,你答应过爸爸妈妈会好好照顾我的,结果呢?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看着我去死吗?姐,你好狠的心...”池承宗扯着她的衣裙,她洁净衣裙上开始出现无数个带着鲜血的手印。 她怔忡当场,终于失神。 “你愿意吗?”虚通的声音及时响起。 你愿意吗?愿意以你的寿命换他不再痛苦吗?愿意吗?回答我... “我...”池净眼神空洞地开口,此时的她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 “小师妹!你醒醒!” 石苍术焦急地轻拍着池净完好的另一边脸,手上传来的温度就跟烤蛇肉时的那堆火似的。 “主子,池姑娘怎么了?”蠢属下被惊醒,先是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自己精力充沛,除了脖子上的伤仍提醒着自己曾经九死一生外,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比以往都要好。 “小师妹发高热了,怎么办!”石苍术踢了他一脚,“你快说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要退热。”体温有多高?如果不是很高的话,可以等天亮了再想办法的。话说他这蠢主子知道多高的温度算是高吗? 可那是主子最宝贝的小师妹,别说伸手来探她额间温度了,他就是凑近一些恐怕也会... “你远一点,口臭,别熏到我小师妹。”石苍术一把将他推开,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蠢属下耸耸肩,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意料之中,凑近一些恐怕也会遭嫌弃。 “主子,退热的话最好能往池姑娘额头上敷湿的毛巾。”这深山中也不可能弄到一包药来煎,幸好山洞中余了小半盆的清水。 蠢属下割下一截衣角布来,用冰凉的清水浸湿,折叠好后将布递给石苍术。“主子,用这个。” 石苍术看了看他手里的布,又看了看他的衣角,嘴里啧啧有声:“用你的裤子布料来敷在我小师妹脸上,你想都别想!” 蠢属下只觉胸里一阵气血翻涌,这不是裤子上的布料,这不是裤子上的布料,这不是裤子上的布料!但很快他又将那股熟悉的气愤压了下去——他是皇上,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石苍术又白了他一眼,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洁白无暇的手帕,“用这个,这个才配得上我小师妹。” 蠢属下认命地接过帕子来,触摸到那质地时心里一阵无奈。这手帕是云绫棉所裁,云绫棉是明月国内有价无市的一款布料,连皇室都只拥有三条帕子而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少了一截的衣角,又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唔,他的蠢主子其实也不蠢,确实这帕子才配得上池姑娘。 ... “小师妹怎么还不醒!”石苍术皱眉又踢他一脚。 蠢属下欲哭无泪,为什么自从他受伤后,主子就那么喜欢用脚踢他?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他很没地位... 好吧,他从来就没有过地位这种东西。“池姑娘退热后就能醒过来了。”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 “小师妹怎么还不醒!”石苍术皱眉又踢他一脚。 蠢属下欲哭无泪,为什么自从他受伤后,主子就那么喜欢用脚踢他?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他很没地位... 好吧,他从来就没有过地位这种东西。“池姑娘退热后就能醒过来了。”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 “小师妹怎么还不醒!”石苍术皱眉又踢他一脚。 蠢属下欲哭无泪,为什么自从他受伤后,主子就那么喜欢用脚踢他?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他很没地位... 好吧,他从来就没有过地位这种东西。“池姑娘退热后就能醒过来了。”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 “小师妹怎么还不醒!”石苍术皱眉又踢他一脚。 蠢属下欲哭无泪,为什么自从他受伤后,主子就那么喜欢用脚踢他?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他很没地位... 好吧,他从来就没有过地位这种东西。“池姑娘退热后就能醒过来了。”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 “小师妹怎么还不醒!”石苍术皱眉又踢他一脚。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 石苍术忙又摸了摸池净的额头,还是很烫啊!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78章 葫芦 金胡卢!你快点! 正当池净在雾境内被那道士虚通幻化出来的心魔所迷惑,将要说出“我愿意”的时候,一个声音比虚通的声音更有力地穿透了天空,震醒了已经被迷了大半心智的池净。 金葫芦!池净回过神来,认出了那是石苍术的声音,想也不想便回了一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眼看就要得手,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虚通迟迟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 池净趁机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舌头处传来一阵痛楚,但她却霎时灵台一片清明。 以前爸爸不止一次交待过她,在荒山野外若听见有人叫你的声音,听其声不见其人,千万不要答应。因为有的时候只要你应了一声,便是与狡猾的恶鬼定下了契约,那鬼便会来夺你生魂,取你性命。 而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教会了她这个道理,“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若是答应的话,那就快进葫芦里来吧!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所有迷雾已经散去。她朝地上的“池承宗”蹲下来,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有两滴泪从她充满不舍的眼里轻轻地掉了下来。 一方面她很生气虚通这种利用他人心魔而迷惑别人交出寿命的行为,另一方面她居然有些感激,感激他竟让她再次见到了承宗,哪怕这是她的梦,虚通造出来的虚假的梦。 “承宗,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是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了你。”如果是真的该多好,那她是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姐,我好痛...”假池承宗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似的,仍是趴在那木板上,吃力地仰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承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失踪的,我就信你是真的承宗好不好?”即使知道了那是假的池承宗,她仍舍不得对他生气,舍不得对他怒吼,甚至舍不得冷脸相对。 她只是轻轻地,再问他一遍。 “姐,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都是恶梦,好难过,我不想提。”假的池承宗哭着道,又来扯她的衣服,“姐救我...” “承宗啊,对不起。”池净道,依旧温柔地笑着流着泪,将手中匕首往他脖子上轻轻一抹。 “姐...”假的池承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脖子间的血细密地溅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山洞外打坐的虚通突然睁开了眼睛,捂住胸口,直直吐出一口鲜血来。 ... 池净慢慢地张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头部正微微地刺痛着,手才动了一动,忙碌了一整晚的石苍术便高兴地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小师妹,你终于退热了!” “石头师兄,我昨晚...”发热了?此时天已大亮,池净的双眼有些适应不了这强烈的光线,于是疲倦地又合上了眼,顺道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正确来说,是与虚通较量的整个过程。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她 虚通,诚通。如果她曾在连环潭内做的那个梦是真的话,这两名臭道士倒是很好区分,虚通为财,诚通为色。 如今看来,虚通要的不止是财,还有人的寿命。而诚道,也不全为色吧?那除了色,他还想要的是什么呢?魔长道消,魔长道消...这哪里还能称之为道士?分明是两名恶魔。 “池姑娘可好些了?”金胡卢从火堆旁边走过来,观察着池净的神色。 “嗨,葫芦。”池净见是他,微微一笑,绽放一个疲倦而苍白但带着一丝感激的笑容。 “小师妹,照顾你一整晚的是我。”石苍术瞪了瞪金胡卢一眼,浑身散发着失宠的气味。 金胡卢握紧了拳头,原谅他。给池净回了一个笑,道:“姑娘没事就好,再歇息一会儿我们再下山。” “嗯,谢谢。”池净道,又对石苍术笑了笑道:“也谢谢师兄。” 谢谢师兄的那句“金胡卢,你快点”,也谢谢师兄的属下名字叫金胡卢。 “哼,这才差不多。”他九五之尊,纡尊降贵来照顾她一整晚,她一醒来竟先谢那蠢葫芦...算了,小师妹一定是烧糊涂了,这次就不跟她计较了。 “主子,饿不饿?昨天的蛇肉还要不要再烤来吃?”金胡卢问道。 “要。”石苍术道。 “不要。”池净仍有些虚弱,但坚决地对二人摇了摇头。 “小师妹,为什么不要?你必须补充体力。”石苍术道。 “隔夜了,估计已经发臭了,还是不要了吧。”池净道,何况她现在的情况适宜吃些清淡些的,蛇肉什么的,还是算了。 “可是...”想起昨天的蛇肉的美味,又看看余下的蛇肉,石苍术最后还是惋惜地点了点头,听小师妹的吧。 金胡卢默然将蛇肉包了起来扔到一边去,反正这里也轮不到他说话。 “我们先将这山巡视一番再下山吧。”池净道,昨天她在山下布下的阵法会不会已经被虚通破坏了?那些变成尸煞的猴子们会不会已经冲到了山下村子里了? “昨日我们遇袭后便已经放出了信号...”石苍术对自己遇难就搬救兵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他们遇上的可是一群杀不死的变态啊,不搬救兵难道等死吗! “现在呢?”池净闻言神色一松,幸好石头师兄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将山上的东西清干净了吧。”石苍术道。 “师兄,谢谢你。”这一下池净的道谢真诚了许多,若是让这些猴子跑到村子里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说什么傻话,我们两师兄妹,还分这个吗。”石苍术带着不悦傲然地道,其实心里乐呵呵。 “石头师兄,虚通也在山里。”池净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 “什么?虚通那老鬼!”石苍术脸色一沉,又联想起那古怪的笛声,很快反应过来:“是虚通在控尸?” “不止,他还夺人阳寿。”池净道。 “怎么夺?这可不是容易的事。”石苍术道。 池净将自己在大棚里遇见的白胡子老头与郑大爷的事简略地一提,当她提到自己昨晚的梦时,石苍术脸上更是白了又白。 虚通这老鬼,竟在他眼皮底下想夺走小师妹的阳寿!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79章 搜山 “小师妹,要是他再试图用造梦术来害你,可如何是好?”石苍术道。 池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我已经破了他的造梦术,他估计也被反噬得够呛,现在可能躲在哪个山洞里养伤。师兄,你加派人手,尽快搜他出来!” 再者,造梦术一旦被破,施术者便再也不能迷惑破术者。 “好!”石苍术眼里燃起一束火热的崇拜,小师妹就是厉害! 将洞口石头推开,三人走出山洞内。很快,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洞口。“主子,我们来晚了!” “现在情况如何?”石苍术负手望着他,帝王之势毕露。 “昨日看到主子信号,属下等便匆匆赶来,但山下有人布了阵...”黑衣男子道,脸上闪过一抹羞愧。 池净看了看天上的云,没有说话。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才闯进山里的?”石苍术知道池净在山下布了阵以防那些猴子跑出去,所以此时眸子里也浮起了兴味。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那阵法布得很是诡异,他们硬闯根本闯不进来,最后还是他们当中有人误打误撞撞开了一个缺口... 池净抚额。 山里的人出不去,山外的人进不来... 石苍术讶然地望向池净,哑口无言。小师妹这些年来没有师父的指导,就算五岁那年背下了师父交给她的所有古籍,但她这些年来竟没有忘掉,甚至还能无师自通创出更高深的阵法来吗? 他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如今的小师妹与如今的大师兄,到底谁更强?先不论师父的遗嘱,这掌门之位,到底是谁来坐,才实至名归? “那你们一路上来,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石苍术掩下心里的崇拜,淡淡地黑衣男子道。 “回主子,没有。但山上的所有尸体我们已经集中一处用火烧毁。”不管是动物的还是人的尸体,都已经混成一堆烧掉了。 “你们可有发现一名男子的尸体,他身材矮小,头部硕大,身高只有六七岁孩童般...”池净听到这里,没忍住还是插了一句话。 “回姑娘,没有。”黑衣男子笃定地回道,这听起来像个骇人的怪物,要是真的见到了,他不可能不记得。 “好吧。”池净道,心下暗忖:难道虚通对赵童动了手脚?赵童身上除了他的武艺,难道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令得虚通为其延命,收入麾下? 小师妹放在心上的人可真多。石苍术瞥了她一眼,也问道:“那你们可有发现其他活着的人?比如一个道士?” “回主子,没有。我们的人已经将这座山团团围住,别说活着的人,就算是死人也插翅难飞。”黑衣男子自豪地道。 池净好奇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回姑娘的话,”这位可是主子的宝贝小师妹,可不能怠慢。黑衣男子恭敬地道:“我们来了两百来人。” “...”明月国的暗卫这么明目张胆地组团跑到人家东离国搜山...这真的好吗?池净心里默默地给石苍术点了个赞,难怪男人们都可以为了权势放弃所有。 ... 为了让池净彻底放心,金胡卢又再次带领着两百来号暗卫将山里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个遍,大小山洞都没有放过,最后确认了还是没有虚通的踪迹。 “小师妹,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虚通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山?”石苍术亲自扶着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池净下山,不假手于人。 呸,这些粗人,谁敢碰他小师妹试试看! “不,我很确定他一定在这个山里,而且昨晚与我们相隔不远。”造梦术是不能离被施术的人太远的,所以她肯定虚通一定就在附近! “虚通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这些蠢货上山前就溜掉了,小师妹我们先下山吧,你要回去好好养一养,其他的先不管了。”石苍术道。 “也只能如此了。”池净看了看前后将自己与石苍术围得密不透风的暗卫们,又看看身边的石苍术,不由得暗暗咋舌,突然想给大佬点烟。 石头师兄明明是个耀眼的存在呐,她以往是怎么一直将他看成路人甲的? 为了让池净彻底放心,金胡卢又再次带领着两百来号暗卫将山里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个遍,大小山洞都没有放过,最后确认了还是没有虚通的踪迹。 “小师妹,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虚通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山?”石苍术亲自扶着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池净下山,不假手于人。 呸,这些粗人,谁敢碰他小师妹试试看! “不,我很确定他一定在这个山里,而且昨晚与我们相隔不远。”造梦术是不能离被施术的人太远的,所以她肯定虚通一定就在附近! “虚通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这些蠢货上山前就溜掉了,小师妹我们先下山吧,你要回去好好养一养,其他的先不管了。”石苍术道。 “也只能如此了。”池净看了看前后将自己与石苍术围得密不透风的暗卫们,又看看身边的石苍术,不由得暗暗咋舌,突然想给大佬点烟。 石头师兄明明是个耀眼的存在呐,她以往是怎么一直将他看成路人甲的? 为了让池净彻底放心,金胡卢又再次带领着两百来号暗卫将山里每一寸地方都翻了个遍,大小山洞都没有放过,最后确认了还是没有虚通的踪迹。 “小师妹,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虚通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山?”石苍术亲自扶着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池净下山,不假手于人。 呸,这些粗人,谁敢碰他小师妹试试看! “不,我很确定他一定在这个山里,而且昨晚与我们相隔不远。”造梦术是不能离被施术的人太远的,所以她肯定虚通一定就在附近! “虚通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这些蠢货上山前就溜掉了,小师妹我们先下山吧,你要回去好好养一养,其他的先不管了。”石苍术道。 “也只能如此了。”池净看了看前后将自己与石苍术围得密不透风的暗卫们,又看看身边的石苍术,不由得暗暗咋舌,突然想给大佬点烟。 石头师兄明明是个耀眼的存在呐,她以往是怎么一直将他看成路人甲的? 她以往是怎么一直将他看成路人甲的?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80章 专攻 人?谁啊?哪里来的啊?快要死了?那死去吧。 石苍术白了玉瓶一眼,心里怒气直升。这没眼力见的丫头,要不是看在她厨艺精湛可媲美宫中御厨的份上...哼,没看到小师妹脸色苍白得就像快要支撑不住了吗? 玉瓶顿生寒意,石公子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怎么生起气来气场这么强? 虚通跑掉了,池净也有些不悦,现在一听,心里的暴躁不比石苍术少多少:“我不是特意交待了,要守好大杂院,不要放奇怪的人进来吗?” “可是姑娘,我们没有放奇怪的人进来。”玉瓶有些无奈,朝院子里的马努了努嘴,喏。 她们只是放了奇怪的马进来,这奇怪的马背上驮着一个人...而这匹奇怪的马,是池净的爱骑——野鹤。 “野鹤?”它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在京城的无华楼里吗?无华楼里的小兔崽子们连匹马都没看住?还是这匹马真的成精了啊成精了啊成精了啊!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它突然就驮着那个男人闯了进来。他昏迷不醒,我便去请了大夫来为他诊治,岂知好几个大夫替他诊治过后,都说要准备身后事了。”玉瓶将原委道来,说清了前因后果。 姑娘买的这匹马真的很神奇,野鹤若是老马识途也就算了,但它从来没有来过这大杂院啊!又是怎么知道姑娘在这里的? “算了,我先去看下它的野男人是谁吧。”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野鹤的。 “小师妹,可是你的身体...”刚进门就去治人,她怎么受得了?她该先去歇息!石苍术脸都黑了,忍不住往池净的手看了好几眼。 “没事的,石头师兄,野鹤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马。”池净笑笑道,她相信野鹤不会害她。 “...”石苍术说不出话来,这还不算没有分寸吗!它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头畜生? 阻止不了池净,他生着闷气朝野鹤走去,开始跟它大眼瞪小眼。 ... 这个男人... 池净皱了皱眉,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牛家村的那名浓眉大汉。 所以,野鹤如今是特地把旧主子带来给新主子…结识一下? 野鹤其实是猴子派来的白龙马吧? 她撇了撇嘴,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此时有些不是滋味。她居然在嫉妒,嫉妒这个男人竟连一匹马的全身心忠诚都能得到… 这浓眉大汉此时正躺在床上犹如熟睡一般。她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伤口,脸色也没有很差,可玉瓶怎么说他快要死了呢? 带着些好奇地给他探脉,片刻,又急忙看了看他的舌质,舌苔,反反复复,不愿意相信自己似地诊了又诊,看了又看。 最后,池净收回手,神情恍惚起来。良久,她回过神来,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野鹤啊野鹤,你还真是每次都给我出难题。” 但偏偏她还真的不想拒绝救治这名浓眉大汉。她心知肚明,此时她的身体正虚弱正是需要好好休息之际,浓眉大汉一时半会死不了,可她仍是想快点将他治好,甚至... 半点也不想等。 脸孔平静如水,池净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来,轻轻地将浓眉大汉的腕间动脉割开。 “啊!”浓眉大汉被痛醒了过来,惊坐而起,先是看到了那坐在床前一双眸子内的讶色不比自己少的蒙面女子,一愣,手腕处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他这才低头一看,皱了皱眉。 她...要杀他?为什么?他的日子本就所剩无多了,不需要费力杀他的啊。 “呃...”池净从惊吓中回魂,这才发现自己搞了个小乌龙。她有些羞涩,扬了扬手中那把染血的匕首,声如蚊呐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忘了喂你喝麻沸散。” 术士有专攻,苍天可鉴,她的专业可不是大夫啊,出点小差错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啦。 “你...”浓眉大汉正要下床,但旋即却有一阵熟悉的巨痛在他体内爆发开来,他眼前一黑再次倒回床上。 池净耸了耸肩,打消了出去让玉瓶煮麻沸散的念头。这汉子倒是能忍,那既然这样,麻沸散都省下来了。反正她又不心疼他,心疼他的只有野鹤。 这么想着,她更是半点负罪感都没有地继续切切割割。 ... 进屋之前池净已经将门关上,严令其他人不得进内。 石苍术以往只觉得她这样的做法是为了不让他人打扰,但如今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更是自动自发守护在她门口。两个时辰后池净打开门,脸色已经半点血色也没有了,像白天里出现的青面鬼,门开了的瞬间她便往门外一倒,石苍术堪堪接住她轻如纸片的身子。 石苍术一张脸更黑如墨了。 去他妈的天下苍生! 池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时。她意识是醒了,但却疲累得不想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好累,好酸,好沉... 闭着眼翻了个身,她懒洋洋地道:“师兄,你是不是就没把我当个姑娘家啊。” “哼。”石苍术冷哼一声,半点也不想理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小师妹。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话不是她在袁山里的山洞说的么?何况她屋内床前有屏风,而他也已经把门打开,大杂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屋子里,光明磊落。他才不信她会因为他擅自闯进她的房里而大发雷霆,石苍术翻了个白眼,继续坐在桌前,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着一碗粥。 那粥的香气便渐渐散了开来。 “唔...芥菜肉粥。”池净幸福地深吸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喟叹声,终于睁开眼来,在床头取过外袍披好,朝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走过去。 “吃。”石苍术道,虽板着一张脸,手上却轻轻地将粥推了过去。 池净便笑弯了眼,“谢谢师兄,师兄最好了。” 她胃口并不是很好,哪怕是最喜欢的芥菜肉粥,也只是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 他皱眉,吃那么少!不能再当做全然不知了,他转身正面对着她坐好,无比慎重无比担忧地问出了那个自山洞内就想问的问题:“小师妹,你告诉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随便什么路人甲乙丙丁,你都会去救是不是?”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81章 表态 “不是的,师兄,你听我说。”这么快摊牌了?池净有些措手不及,她还没想到借口啊,怎么办?思及此,她神情慌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你放心,我可以立下毒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比你更清楚越少人知道越好。小师妹,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石苍术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到她脸色又是一白时终是忍不住将语气放柔和一些。 他不想逼她,但他更不想她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将自己弄得元气大伤。 “石头师兄,我并不傻,也没有那么伟大。我一直就只是想要那些我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痛。”池净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垂下头道,双眼紧紧盯着自己手心中的纹路,盯着盯着,眼前开始一片模糊。 她不敢轻易哭,因为哭泣是弱者所为。她不敢轻易让自己成为一个弱者,因为她没有资格。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背负太多东西,太多了。 “石头师兄,你知道嘛?有时候,我挺羡慕顺姑的。” “李寡妇?”石苍术曾听池净提及过顺姑的事,但丝毫没放在心上,只依稀还记得那是个断掌的寡妇?好端端的,提那个寡妇做甚? “嗯,是的,我挺羡慕她的。”池净哽咽道,眼泪用力地砸进了手心里。 石苍术心立即软成了一滩水,再也不想逼她表态,“算了,小师妹,我不逼你了,你高兴就好。” 然而把女子的眼泪勾出来了,却又想及时收手,这哪可能。 ... “我羡慕她的命运在她的掌心显示得如此清晰,只有一条掌纹,没有多余的分叉,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瞻前顾后。” “我羡慕她随心所欲,羡慕她可以选择认命与不认命,可以选择跟我走,还是留在亡夫的村。” “我羡慕她虽然放不下该放的人与事,但她没有负罪感地活着。” “我羡慕她看得清自己要走的路,而我看不清,我只能像盲子一样横冲直撞往前走。” “师兄,我看不清我的命运,看不清我的路...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我都看不清。” 池净道,被眼泪清洗过的眸子里溢满了悲伤,将自己的双手平放着伸至石苍术眼前。“石头师兄,你从来没有看过我的掌纹吧?” 小时候有一天,师父教他们学面相与手相,师父将每个人的手相都点评了一轮,但轮到她的时候却狠狠地打了她的手心,用以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对她下了一个命令。 那便是,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掌纹展示给外人看。 她以前不懂,后来懂了,也明白了师父的用心良苦。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太弱,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但现在师父不在了,她也长大了,羽翼渐渐丰满,她也便无所谓了。 再说了,石头师兄与她同属师门,也算不上什么外人。 “石头师兄,你好好看看,仔细地看一看,你从我的掌心里,看到了什么?” ... “不是的,师兄,你听我说。”这么快摊牌了?池净有些措手不及,她还没想到借口啊,怎么办?思及此,她神情慌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你放心,我可以立下毒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比你更清楚越少人知道越好。小师妹,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石苍术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到她脸色又是一白时终是忍不住将语气放柔和一些。 他不想逼她,但他更不想她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将自己弄得元气大伤。 “石头师兄,我并不傻,也没有那么伟大。我一直就只是想要那些我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痛。”池净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垂下头道,双眼紧紧盯着自己手心中的纹路,盯着盯着,眼前开始一片模糊。 她不敢轻易哭,因为哭泣是弱者所为。她不敢轻易让自己成为一个弱者,因为她没有资格。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背负太多东西,太多了。 “石头师兄,你知道嘛?有时候,我挺羡慕顺姑的。” “李寡妇?”石苍术曾听池净提及过顺姑的事,但丝毫没放在心上,只依稀还记得那是个断掌的寡妇?好端端的,提那个寡妇做甚? “嗯,是的,我挺羡慕她的。”池净哽咽道,眼泪用力地砸进了手心里。 石苍术心立即软成了一滩水,再也不想逼她表态,“算了,小师妹,我不逼你了,你高兴就好。” 然而把女子的眼泪勾出来了,却又想及时收手,这哪可能。 ... “我羡慕她的命运在她的掌心显示得如此清晰,只有一条掌纹,没有多余的分叉,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瞻前顾后。” “我羡慕她随心所欲,羡慕她可以选择认命与不认命,可以选择跟我走,还是留在亡夫的村。” “我羡慕她虽然放不下该放的人与事,但她没有负罪感地活着。” “我羡慕她看得清自己要走的路,而我看不清,我只能像盲子一样横冲直撞往前走。” “师兄,我看不清我的命运,看不清我的路...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我都看不清。” 池净道,被眼泪清洗过的眸子里溢满了悲伤,将自己的双手平放着伸至石苍术眼前。“石头师兄,你从来没有看过我的掌纹吧?” 小时候有一天,师父教他们学面相与手相,师父将每个人的手相都点评了一轮,但轮到她的时候却狠狠地打了她的手心,用以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对她下了一个命令。 那便是,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掌纹展示给外人看。 她以前不懂,后来懂了,也明白了师父的用心良苦。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太弱,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但现在师父不在了,她也长大了,羽翼渐渐丰满,她也便无所谓了。 再说了,石头师兄与她同属师门,也算不上什么外人。 “石头师兄,你好好看看,仔细地看一看,你从我的掌心里,看到了什么?” 她以前不懂,后来懂了,也明白了师父的用心良苦。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太弱,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但现在师父不在了,她也长大了,羽翼渐渐丰满,她也便无所谓了。 再说了,石头师兄与她同属师门,也算不上什么外人。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82章 空白 曾经有一部经典电影,名叫《蝴蝶效应》,池净看了不下十遍。它讲述了一名被回忆黑洞困扰的男主,因为小时候曾做过的一件错事,让他常年陷于内疚中,认为是自己害了自己的童年小伙伴。 那些可怕而又隐忍的童年回忆百般折磨着他,但他却总是拼不出完整的回忆,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害了小伙伴。 他的记忆总是缺失了很大块的空白,他用了数年也回忆不出来。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靠着自己的日记本选择回到日记中的这一天,改变过去这一天中发生过的事情。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过去的某一天,把他做错过的事,纠正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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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池姑娘吗?冰慧常挂在嘴边的那位池净,池姑娘?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池姑娘自我介绍时有说过自己确实姓池名净! “嗯?”池净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轻轻应了一声,在纸上陆续写下几味中药。 见她神情专注,牛轲廉只得先压下心内疑惑,往纸上看去。上面有两条药方,有僵蚕、全蝎、守宫…鸡血藤、北芪、当归、徐长卿、蜈蚣。就算是他再不懂医术,也能看出这是以毒攻毒的药方。 “按这个药方上写的去煎药,先煎上面这条试试。”池净终于将药方补全,交给一旁的玉瓶。 “好的,姑娘。”玉瓶道,接过药方便出了门。灰影带来的药材齐全,她记得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有。 “池姑娘,这药方是...”不会是为他煎的吧? 池净朝他窘迫的脸扫了一眼,知道他不愿意亏欠自己的,便半真半假道:“正是为牛公子所煎。我得感谢牛公子,多年来我一直想要寻牛公子这样的不治之症以提高医术,没想到终于被我遇上了。还望牛公子不要介意我将牛公子当成实验品来医治。” 牛轲廉默然片刻,原来如此。若自己这病入膏肓的躯壳能令池姑娘医术有所提高,那也算造福苍生。 “不,如此说来,是我该感谢池姑娘。但姑娘可知,我患的是骨疽...” 池净点头表示自己再清楚不过,西医称之为骨癌或恶性骨肿瘤,而中医则称其为骨疽,都一样的。 “池姑娘知道情况便好。若我在治疗中会死去,池姑娘放心,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我知道本就是该死的。”牛轲廉诚恳道,让她放心。 这可真是个诚实的...战场猛将呢。池净盯着他的眼,脸上淡淡喜意,看着他眼里的那名意气风发的猛将。这趟北县之行收获不浅,她连遇上两名忠肝义胆的将军之才,总算不枉此行。 “无妨,你会好起来的。对了牛公子,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池净道,如果没有的话就好好休息吧。 “池姑娘,你是否曾救治过牛家村里一位名唤冰慧的姑娘?”牛轲廉这才想起自己想要问的事,忙道。 “是的。那名姑娘被兽夹夹伤了脚,是我把她救了上来。”池净当然记得这件事,大方承认。 牛轲廉顿时心潮澎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冰慧一直想着要报恩,而他也一直托人寻这位池姑娘的下落,没想到今天,救了冰慧的大好人就在面前!甚至还要给自己治病! “我...”他眼眶一热,不知如何报答。 “那位姑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有八卦的味道。 “不不不,不,不是的...”牛轲廉连连否认,可万万不能坏了冰慧的名节! “哦。”没有八卦,池净了然无趣地挥了挥手,就要走出这个屋子。 “池姑娘且留步!”牛轲廉忙唤道。 ... 是那个池姑娘吗?冰慧常挂在嘴边的那位池净,池姑娘?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池姑娘自我介绍时有说过自己确实姓池名净! “嗯?”池净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轻轻应了一声,在纸上陆续写下几味中药。 见她神情专注,牛轲廉只得先压下心内疑惑,往纸上看去。上面有两条药方,有僵蚕、全蝎、守宫…鸡血藤、北芪、当归、徐长卿、蜈蚣。就算是他再不懂医术,也能看出这是以毒攻毒的药方。 “按这个药方上写的去煎药,先煎上面这条试试。”池净终于将药方补全,交给一旁的玉瓶。 “好的,姑娘。”玉瓶道,接过药方便出了门。灰影带来的药材齐全,她记得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有。 “池姑娘,这药方是...”不会是为他煎的吧? 池净朝他窘迫的脸扫了一眼,知道他不愿意亏欠自己的,便半真半假道:“正是为牛公子所煎。我得感谢牛公子,多年来我一直想要寻牛公子这样的不治之症以提高医术,没想到终于被我遇上了。还望牛公子不要介意我将牛公子当成实验品来医治。” 牛轲廉默然片刻,原来如此。若自己这病入膏肓的躯壳能令池姑娘医术有所提高,那也算造福苍生。 “不,如此说来,是我该感谢池姑娘。但姑娘可知,我患的是骨疽...” 池净点头表示自己再清楚不过,西医称之为骨癌或恶性骨肿瘤,而中医则称其为骨疽,都一样的。 “池姑娘知道情况便好。若我在治疗中会死去,池姑娘放心,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我知道本就是该死的。”牛轲廉诚恳道,让她放心。 这可真是个诚实的...战场猛将呢。池净盯着他的眼,脸上淡淡喜意,看着他眼里的那名意气风发的猛将。这趟北县之行收获不浅,她连遇上两名忠肝义胆的将军之才,总算不枉此行。 “无妨,你会好起来的。对了牛公子,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池净道,如果没有的话就好好休息吧。 “池姑娘,你是否曾救治过牛家村里一位名唤冰慧的姑娘?”牛轲廉这才想起自己想要问的事,忙道。 “是的。那名姑娘被兽夹夹伤了脚,是我把她救了上来。”池净当然记得这件事,大方承认。 牛轲廉顿时心潮澎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冰慧一直想着要报恩,而他也一直托人寻这位池姑娘的下落,没想到今天,救了冰慧的大好人就在面前!甚至还要给自己治病! “我...”他眼眶一热,不知如何报答。 “那位姑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有八卦的味道。 “不不不,不,不是的...”牛轲廉连连否认,可万万不能坏了冰慧的名节! “哦。”没有八卦,池净了然无趣地挥了挥手,就要走出这个屋子。 “池姑娘且留步!”牛轲廉忙唤道。 “不不不,不,不是的...”牛轲廉连连否认,可万万不能坏了冰慧的名节! “哦。”没有八卦,池净了然无趣地挥了挥手,就要走出这个屋子。 “池姑娘且留步!”牛轲廉忙唤道。 “不不不,不,不是的...”牛轲廉连连否认,可万万不能坏了冰慧的名节! “哦。”没有八卦,池净了然无趣地挥了挥手,就要走出这个屋子。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第285章 今宵 “当然,这只是我猜测的,当不得真。”池净话风一变,还是决定少生是非。 “小师妹,你连师兄都信不过?”石苍术有些受伤,当皇帝这么些年,他还看不出她为什么推翻前面的话,那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石头师兄,可还记得何谓九大相争?”池净有些无奈,这不过是一个宴席名字而已,也患得患失的,这男人好婆妈。 “记得,天地之始初诞九物,乃天、地、风、云、雷、雨、海、火、水也。”石苍术道。 “所以其实是为了感念这九种万物之最,感谢上苍赐给万物灵生存之物。而另一方面“九”数也是有着长长久久之寓意。”池净匆匆解释完毕,朝外面喊了一句“玉瓶,你叫我吗?我现在就来!” 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下次,她再也不纠正别人这个宴席的名字了!“九大鬼”就“九大鬼”吧!就说为了庆祝打败了九只猛鬼,所以庆功宴的名字就叫“九大鬼”好了! 八菜一汤。 本来楚家有意让大杂院里的几十个孩子们一直来到院子中一起吃饭,但池净劝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时候移动孩子们绝非明智之举。但若要将菜端至孩子们的大屋子里一起吃,那屋里又摆不下那么多桌子。最后,还是玉瓶想出的好法子,将菜全端至屋子里的地上,大家席地而坐,与孩子们一同分享这闻所未闻的“九大簋”。 “当然,这只是我猜测的,当不得真。”池净话风一变,还是决定少生是非。 “小师妹,你连师兄都信不过?”石苍术有些受伤,当皇帝这么些年,他还看不出她为什么推翻前面的话,那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石头师兄,可还记得何谓九大相争?”池净有些无奈,这不过是一个宴席名字而已,也患得患失的,这男人好婆妈。 “记得,天地之始初诞九物,乃天、地、风、云、雷、雨、海、火、水也。”石苍术道。 “所以其实是为了感念这九种万物之最,感谢上苍赐给万物灵生存之物。而另一方面“九”数也是有着长长久久之寓意。”池净匆匆解释完毕,朝外面喊了一句“玉瓶,你叫我吗?我现在就来!” 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下次,她再也不纠正别人这个宴席的名字了!“九大鬼”就“九大鬼”吧!就说为了庆祝打败了九只猛鬼,所以庆功宴的名字就叫“九大鬼”好了! 八菜一汤。 本来楚家有意让大杂院里的几十个孩子们一直来到院子中一起吃饭,但池净劝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时候移动孩子们绝非明智之举。但若要将菜端至孩子们的大屋子里一起吃,那屋里又摆不下那么多桌子。最后,还是玉瓶想出的好法子,将菜全端至屋子里的地上,大家席地而坐,与孩子们一同分享这闻所未闻的“九大簋”。“当然,这只是我猜测的,当不得真。”池净话风一变,还是决定少生是非。 “小师妹,你连师兄都信不过?”石苍术有些受伤,当皇帝这么些年,他还看不出她为什么推翻前面的话,那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石头师兄,可还记得何谓九大相争?”池净有些无奈,这不过是一个宴席名字而已,也患得患失的,这男人好婆妈。 “记得,天地之始初诞九物,乃天、地、风、云、雷、雨、海、火、水也。”石苍术道。 “所以其实是为了感念这九种万物之最,感谢上苍赐给万物灵生存之物。而另一方面“九”数也是有着长长久久之寓意。”池净匆匆解释完毕,朝外面喊了一句“玉瓶,你叫我吗?我现在就来!” 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下次,她再也不纠正别人这个宴席的名字了!“九大鬼”就“九大鬼”吧!就说为了庆祝打败了九只猛鬼,所以庆功宴的名字就叫“九大鬼”好了! 八菜一汤。 本来楚家有意让大杂院里的几十个孩子们一直来到院子中一起吃饭,但池净劝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时候移动孩子们绝非明智之举。但若要将菜端至孩子们的大屋子里一起吃,那屋里又摆不下那么多桌子。最后,还是玉瓶想出的好法子,将菜全端至屋子里的地上,大家席地而坐,与孩子们一同分享这闻所未闻的“九大簋”。 “当然,这只是我猜测的,当不得真。”池净话风一变,还是决定少生是非。 “小师妹,你连师兄都信不过?”石苍术有些受伤,当皇帝这么些年,他还看不出她为什么推翻前面的话,那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石头师兄,可还记得何谓九大相争?”池净有些无奈,这不过是一个宴席名字而已,也患得患失的,这男人好婆妈。 “记得,天地之始初诞九物,乃天、地、风、云、雷、雨、海、火、水也。”石苍术道。 “所以其实是为了感念这九种万物之最,感谢上苍赐给万物灵生存之物。而另一方面“九”数也是有着长长久久之寓意。”池净匆匆解释完毕,朝外面喊了一句“玉瓶,你叫我吗?我现在就来!” 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下次,她再也不纠正别人这个宴席的名字了!“九大鬼”就“九大鬼”吧!就说为了庆祝打败了九只猛鬼,所以庆功宴的名字就叫“九大鬼”好了! 八菜一汤。 本来楚家有意让大杂院里的几十个孩子们一直来到院子中一起吃饭,但池净劝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时候移动孩子们绝非明智之举。但若要将菜端至孩子们的大屋子里一起吃,那屋里又摆不下那么多桌子。最后,还是玉瓶想出的好法子,将菜全端至屋子里的地上,大家席地而坐,与孩子们一同分享这闻所未闻的“九大簋”。 本来楚家有意让大杂院里的几十个孩子们一直来到院子中一起吃饭,但池净劝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时候移动孩子们绝非明智之举。但若要将菜端至孩子们的大屋子里一起吃,那屋里又摆不下那么多桌子。最后,还是玉瓶想出的好法子,将菜全端至屋子里的地上,大家席地而坐, 第286章 将离 “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 “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 “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少主,有飞鸽传书。”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青竹沉思,小厮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拿进来。”寂然片刻后,小厮得到了允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但若是他有什么唐突之举冒犯了少主,少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冷冷地扫过来的那一眼总能让他觉得羞愧得想要从此世间消失。每次他来找少主禀告些什么事,总是如履薄冰,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吓到了少主。 不是少主胆子太小,而是少主性子太沉静了,总让他觉得对少主大声说话是一种惊扰。少主总是神情淡淡的少主总是神情 第287章 缘浅 花王为牡丹,花相为将离。王与相,区别如此明显。 师父为自己起名为将离,真的仅仅是因为命中姻缘极浅之缘故么?将离神情无波,深深看了坐在床上打坐的师父一眼。 奇门掌门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别处,大徒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看来从名字说起是不行的,他不得不岔开话题。 “总之,净儿那家伙也是花期极晚之人,命中姻缘与你一样浅。师父不忍心见你二人孤独终老,所以命你娶她。”净儿是个更令他不省心的,连本命都立根不稳,更别谈什么姻缘了。 “那为何小师妹不回来,我便终身不娶?”将离扯了扯嘴角,那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看起来不那么木讷。 既然不忍心见他孤独终老,那为何又让他接下掌门位后终身不娶?师父平日里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小师妹的性子也被师父教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小师妹... 想起那个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却能时常从其他师弟嘴里知道她的脾性的小师妹,眼前即刻出现一双灵动而调皮的眼睛,将离脸上有一抹浅浅的温柔稍纵即逝,快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是因为,因为...”奇门掌门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狠狠地瞪了将离一眼,这徒弟怎么如此擅长举一反三?这当然是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他必须非净儿不娶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肯定就是他的徒弟净儿啊!其他女子都是将就,委屈自己娶来做什么? 净儿若没有回来,将离接下自己的掌门位置,他又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便可完全杜绝了那无尘老秃驴来挖人去出家的可能性。花王为牡丹,花相为将离。王与相,区别如此明显。 师父为自己起名为将离,真的仅仅是因为命中姻缘极浅之缘故么?将离神情无波,深深看了坐在床上打坐的师父一眼。 奇门掌门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别处,大徒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看来从名字说起是不行的,他不得不岔开话题。 “总之,净儿那家伙也是花期极晚之人,命中姻缘与你一样浅。师父不忍心见你二人孤独终老,所以命你娶她。”净儿是个更令他不省心的,连本命都立根不稳,更别谈什么姻缘了。 “那为何小师妹不回来,我便终身不娶?”将离扯了扯嘴角,那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看起来不那么木讷。 既然不忍心见他孤独终老,那为何又让他接下掌门位后终身不娶?师父平日里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小师妹的性子也被师父教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小师妹... 想起那个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却能时常从其他师弟嘴里知道她的脾性的小师妹,眼前即刻出现一双灵动而调皮的眼睛,将离脸上有一抹浅浅的温柔稍纵即逝,快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是因为,因为...”奇门掌门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狠狠地瞪了将离一眼,这徒弟怎么如此擅长举一反三?这当然是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他必须非净儿不娶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肯定就是他的徒弟净儿啊!其他女子都是将就,委屈自己娶来做什么? 净儿若没有回来,将离接下自己的掌门位置,他又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便可完全杜绝了那无尘老秃驴来挖人去出家的可能性。花王为牡丹,花相为将离。王与相,区别如此明显。 师父为自己起名为将离,真的仅仅是因为命中姻缘极浅之缘故么?将离神情无波,深深看了坐在床上打坐的师父一眼。 奇门掌门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别处,大徒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看来从名字说起是不行的,他不得不岔开话题。 “总之,净儿那家伙也是花期极晚之人,命中姻缘与你一样浅。师父不忍心见你二人孤独终老,所以命你娶她。”净儿是个更令他不省心的,连本命都立根不稳,更别谈什么姻缘了。 “那为何小师妹不回来,我便终身不娶?”将离扯了扯嘴角,那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看起来不那么木讷。 既然不忍心见他孤独终老,那为何又让他接下掌门位后终身不娶?师父平日里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小师妹的性子也被师父教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小师妹... 想起那个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却能时常从其他师弟嘴里知道她的脾性的小师妹,眼前即刻出现一双灵动而调皮的眼睛,将离脸上有一抹浅浅的温柔稍纵即逝,快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是因为,因为...”奇门掌门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狠狠地瞪了将离一眼,这徒弟怎么如此擅长举一反三?这当然是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他必须非净儿不娶啊!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肯定就是他的徒弟净儿啊!其他女子都是将就,委屈自己娶来做什么? 净儿若没有回来,将离接下自己的掌门位置,他又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便可完全杜绝了那无尘老秃驴来挖人去出家的可能性。花王为牡丹,花相为将离。王与相,区别如此明显。 师父为自己起名为将离,真的仅仅是因为命中姻缘极浅之缘故么?将离神情无波,深深看了坐在床上打坐的师父一眼。 奇门掌门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别处,大徒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看来从名字说起是不行的,他不得不岔开话题。 “总之,净儿那家伙也是花期极晚之人,命中姻缘与你一样浅。师父不忍心见你二人孤独终老,所以命你娶她。”净儿是个更令他不省心的,连本命都立根不稳,更别谈什么姻缘了。 “那为何小师妹不回来,我便终身不娶?”将离扯了扯嘴角,那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看起来不那么木讷。 既然不忍心见他孤独终老,那为何又让他接下掌门位后终身不娶?师父平日里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小师妹的性子也被师父教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小师妹...“那为何小师妹不回来,我便终身不娶? 第288章 阴差 “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 ... “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今日是什么日?”将离问道。 “少主,今日乃丙午日。”小厮道,持梳篦的手一软,他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将心内的狂喜驱散。 少主今天跟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六十甲子中,阴差阳错日有十二个,分别为丙子、丁丑、戊寅、辛卯、壬辰、癸巳、丙午、丁未、戊申、辛酉、壬戌、癸亥,而丙午日恰好为十二阴差阳错日中的其中一个。 行事颠倒,事成反败,误会重重,妻财化虚花便是于此十二组干支出生之人的最明显标志,婚姻不顺的应验率极高。 第289章 阳错 石苍术一行人离去,余下的几名暗卫对池净略一点头,便一一隐去。 池净抚了抚手中鸽子,手动了动。想起那些苦寻自己十二载的师兄们,微叹一口气,还是选择将鸽子放飞,“去吧。” 看着鸽子越飞越远,她转身回了大杂院。 隐在附近林中的其中一名暗卫对另一名暗卫使了使眼色,那暗卫心领神会,脚下轻点,几个纵身消失在林间。片刻,不远处的一个隐秘的林间射出一支箭——突然,天上的肥鸽子一闪,堪堪闪过了那支箭。 射箭人手一僵,羞愤地再次抽出一支箭... 肥鸽子又灵活地一闪... 这谁养的鸽子,明明这么肥,看起来飞得如此笨重,还身轻如燕!竟如此变态! 射箭人一气,连抽出十支箭破空而出,朝那鸽子齐齐飞去... “噗!”鸽子吐出一口血,终于不甘心地阵亡。 “哼。”号称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得意地将它捡起来掂了掂,啐了一口,“飞啊,让你还飞,看老子今晚不把你烤个外焦里嫩!” “喂,射下来没有?信上写了什么?”林间有一声音问道。 神箭手一窒,这变态的鸽子,都把他气得正事都忘了!又“呸”了一声,他将鸽子脚上的信解了下来,打开一看,“一张白纸?” “什么?白纸?”林间的人闻言一个纵身也落在了神箭手的跟前,“你再看仔细些!” “错不了,就是白纸!”神箭手道,将手中纸摊开在那人面前。 “不好,我们会不会是中计了?”那林间的人——暗卫之一见状,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通知他们,计划有变!” 狗皇帝一定是发现他们两个是内鬼,才用空白的信纸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太狡猾了!神箭手也立马脸色灰白,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该死的肥鸽子,快通知丞相,今晚屠龙!不能让他有命离开东离!” 他若回去,一切功亏一篑! 暗卫之一突然狠狠往他头上一拍,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拎着这鸽子做什么!蠢货!他妈狗皇帝整天骂你蠢货,你还真是个蠢货!” “可是这鸽子好肥啊...”神箭手扬了扬手中鸽子,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还真是...那就带上吧!”暗卫之一吞了吞口水,看着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不如我们先给丞相飞鸽传书通知丞相,然后就地先烤了这鸽子吧?”神箭手道,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他们还没吃东西呢! “这,也好,你去传书,我来烤鸽子!”暗卫之一道。 “好嘞!”神箭手一喜,美滋滋地应了下来。 ... 石苍术一行人离去,余下的几名暗卫对池净略一点头,便一一隐去。 池净抚了抚手中鸽子,手动了动。想起那些苦寻自己十二载的师兄们,微叹一口气,还是选择将鸽子放飞,“去吧。” 看着鸽子越飞越远,她转身回了大杂院。 隐在附近林中的其中一名暗卫对另一名暗卫使了使眼色,那暗卫心领神会,脚下轻点,几个纵身消失在林间。片刻,不远处的一个隐秘的林间射出一支箭——突然,天上的肥鸽子一闪,堪堪闪过了那支箭。 射箭人手一僵,羞愤地再次抽出一支箭... 肥鸽子又灵活地一闪... 这谁养的鸽子,明明这么肥,看起来飞得如此笨重,还身轻如燕!竟如此变态! 射箭人一气,连抽出十支箭破空而出,朝那鸽子齐齐飞去... “噗!”鸽子吐出一口血,终于不甘心地阵亡。 “哼。”号称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得意地将它捡起来掂了掂,啐了一口,“飞啊,让你还飞,看老子今晚不把你烤个外焦里嫩!” “喂,射下来没有?信上写了什么?”林间有一声音问道。 神箭手一窒,这变态的鸽子,都把他气得正事都忘了!又“呸”了一声,他将鸽子脚上的信解了下来,打开一看,“一张白纸?” “什么?白纸?”林间的人闻言一个纵身也落在了神箭手的跟前,“你再看仔细些!” “错不了,就是白纸!”神箭手道,将手中纸摊开在那人面前。 “不好,我们会不会是中计了?”那林间的人——暗卫之一见状,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通知他们,计划有变!” 狗皇帝一定是发现他们两个是内鬼,才用空白的信纸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太狡猾了!神箭手也立马脸色灰白,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该死的肥鸽子,快通知丞相,今晚屠龙!不能让他有命离开东离!” 他若回去,一切功亏一篑! 暗卫之一突然狠狠往他头上一拍,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拎着这鸽子做什么!蠢货!他妈狗皇帝整天骂你蠢货,你还真是个蠢货!” “可是这鸽子好肥啊...”神箭手扬了扬手中鸽子,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还真是...那就带上吧!”暗卫之一吞了吞口水,看着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不如我们先给丞相飞鸽传书通知丞相,然后就地先烤了这鸽子吧?”神箭手道,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他们还没吃东西呢! “这,也好,你去传书,我来烤鸽子!”暗卫之一道。 “好嘞!”神箭手一喜,美滋滋地应了下来。 暗卫之一突然狠狠往他头上一拍,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拎着这鸽子做什么!蠢货!他妈狗皇帝整天骂你蠢货,你还真是个蠢货!” “可是这鸽子好肥啊...”神箭手扬了扬手中鸽子,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还真是...那就带上吧!”暗卫之一吞了吞口水,看着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不如我们先给丞相飞鸽传书通知丞相,然后就地先烤了这鸽子吧?”神箭手道,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他们还没吃东西呢! “这,也好,你去传书,我来烤鸽子!”暗卫之一道。 “好嘞!”神箭手一喜,美滋滋地应了下来。 “不如我们先给丞相飞鸽传书通知丞相,然后就地先烤了这鸽子吧?”神箭手道,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他们还没吃东西呢! “这,也好,你去传书,我来烤鸽子!”暗卫之一道。 “好嘞!”神箭手一喜,美滋滋地应了下来。“这,也好,你去传书,我来烤鸽子!”暗卫之一道。 “好嘞!”神箭手一喜,美滋滋地应了下来。 第290章 银票 “池姑娘,这万万使不得...”楚家回过神来,又将手中银票推回去给池净。 这些孩子们是他揽上身的,本就是他的责任,不管吃多少苦他也不介意。 这段日子以来,池姑娘一直养着他们整个大杂院,人人有饭吃,还有新衣裳。 他不但没有报答,还收下这么大一笔银子,这...这...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颜面何存! “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们的。”池净道,拿楚家这榆木脑袋没办法。 连盗墓都不介意了,怎么在其他事情上这么有骨气?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此举实属无奈,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请多多包涵,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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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想要成为池姑娘一样,懂得很多很多的人。”站起来已经不可能了,他们身有残疾,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另一孩子道,黯然地低下了头。 “我们想要读...”另一个孩子接着往下说,却在说了一半的时候被旁边的孩子用手肘撞了撞,他脸色一白,难堪地垂下了头。 读书识字,就算是他们未曾变成残废之前都是个奢望,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起学堂,更别提现在还变成了残废。 他真是痴人说梦,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愤恨地抹去了眼泪,惭愧得不敢抬头。 池净朝那孩子望了过去,她记得他,他叫小河。是那名因为不愿意离开家,被自己的娘亲打断了左手,但却对父母毫无怨恨的小少年。 他值得更好的。不止他,他们都值得。 “哦,那就给你们请个夫子,来到这大杂院教你们识字吧。”请一个夫子而已,池净无所谓地道。这样一来,还得再自制些床上书桌,幸好这个不难。 也是她考虑不周,这时代又没有电视广播,也没有手机可以玩游戏,他们又下不得床,换了她恐怕是要活活无聊死。 “什么?”小河震惊地抬头,赶紧问旁边的小伙伴:“姑娘刚刚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姑娘要请人来教我们读书识字!”那名小伙伴也很兴奋,眼里的震惊不比小河少。 大杂院里,孩子们原先的的痛哭声很快换成了欢呼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神奇的女子身影,楚家眼里酸涩不已。 救治孩子们的身与心,没有人做得比池姑娘更好了。 “可是姑娘,没有人愿意来教...”何必方是唯一冷静的一个,他轻声在池净身后提醒道。 没有哪位先生愿意耗费心力来教导一群不可能考科举,没有前途可言的学子。 “束脩六礼备齐,不够的话加至七礼,八礼,九礼,十礼!直到找到品德优良的夫子前来为止。”特意强调了“品德优良”四个字,池净转身对何必方回道,同时也是提醒楚家不要在这方面省钱。 古时没有学费一说,要入学拜师必先呈上礼物也就是拜师礼,此拜师礼又称为“束脩”,而束脩六礼为肉脯芹菜莲子红枣红豆桂圆,此外还要加上一壶酒。若先生收下,那便是拜师成功。若先生拒绝,那便是嫌弃,不愿意收此学子。 然而,她相信品德优良的夫子是绝不会坐地起价,毫无恻隐之心的。若是知道了这些孩子们的状况还狮子开大口,那这样的夫子,不要也罢。 “是,姑娘。”楚家道,听出了池净话中的“品德优良”之意。 ... “想!”五十多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那我取下面纱后,你们就不哭了,让我们安心地离开,好不好?”池净提出一个条件。 “好。”孩子们再次齐声应道。 “说话要算数,君子一言——”她拖长了尾声。 “驷马难追!”孩子们的声音几乎要将大杂院的屋顶掀翻。 池净便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掀开了面纱,霎时,眼前一片鸦雀无声。 许久,小洋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咬紧了牙关,一点点地捏紧了手,“姑娘,是谁害的你!” “姑娘,是谁这么狠心!” “姑娘,还疼不疼?” “姑娘,我们不害怕,真的...” 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句,池净笑了,重新将面纱系好。“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乖乖的呆在大杂院,把伤养好就可以了。” 这就是一群小暖男,明明他们自己的状况比她惨多了,还一个两个义愤填膺地握起了小小的瘦弱的拳头,一副要冲出去为她报仇的样子。 “可是我们想要成为池姑娘一样,懂得很多很多的人。”站起来已经不可能了,他们身有残疾,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另一孩子道,黯然地低下了头。 “我们想要读...”另一个孩子接着往下说,却在说了一半的时候被旁边的孩子用手肘撞了撞,他脸色一白,难堪地垂下了头。 读书识字,就算是他们未曾变成残废之前都是个奢望,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起学堂,更别提现在还变成了残废。 他真是痴人说梦,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愤恨地抹去了眼泪,惭愧得不敢抬头。 池净朝那孩子望了过去,她记得他,他叫小河。是那名因为不愿意离开家,被自己的娘亲打断了左手,但却对父母毫无怨恨的小少年。 他值得更好的。不止他,他们都值得。 “哦,那就给你们请个夫子,来到这大杂院教你们识字吧。”请一个夫子而已,池净无所谓地道。这样一来,还得再自制些床上书桌,幸好这个不难。 也是她考虑不周,这时代又没有电视广播,也没有手机可以玩游戏,他们又下不得床,换了她恐怕是要活活无聊死。 “什么?”小河震惊地抬头,赶紧问旁边的小伙伴:“姑娘刚刚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姑娘要请人来教我们读书识字!”那名小伙伴也很兴奋,眼里的震惊不比小河少。不比小河少。 第292章 祝融 在满目疮痍的北县呆了许多天,再次回到繁华热闹的京城,池净等人都有些不适应。 京城里没有小洋葱那样的孩子,没有来回巡视的赈灾官兵,没有天价的馒头,更没有饿死的灾民,一切看起来竟自欺欺人地如此安详。 而当几人回到无华楼时,早就把无华楼当成自己家,对无华楼的感情甚至比池净还要深的玉瓶先止住了脚步。 “怎么会这样...”玉瓶不相信眼前所见,难受地开口道。怎么了? 池净顺着她的眼光,往无华楼望去,脸色一沉。这...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12点后更新正文,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多多体谅~ 第293章 杂症 “然后呢?你没有去找东方乐?” 五大世家之一的叶家素来以孝道闻名,长青几个一起为了叶家长辈而离开这个她可以理解。毕竟再多银子,也比不上亲人的安康,这几个家伙扔下无华楼是绝对的情有可原,她不会有半分责怪。 可那东方乐呢?按理说,东方乐是她无华楼的后台,无华楼他也有份,他不至于坐视不理吧?多大仇多大怨呀? 难道是记恨于心她从来没给他分过银子?额,这个好像她还真的做得有点不厚道。 可是那日在饕餮楼内他也说过,无华楼的分号他可以只挂个头衔,负责吃,利润方面分不分都无所谓的呀。难道他是在说客套话?可她当真了啊! 正在池净胡思乱想想要掀桌之际,琉璃这才将后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晚她半刻也没有等,连夜跑到了永乐侯府门口守着,这一守便守到了天亮。天一亮,她便敲开了侯府的门,求见侯爷。 开门的小厮听她说了来意,哭丧着脸告知永乐侯患上了奇怪的病,京城所有大夫束手无措,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琉璃听了只觉晴天霹雳... 小侯爷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那无华楼怎么办? 可她也别无他法,眼睁睁看着侯府的门慢慢地关上,她只好伤心地离开了侯府。 “东方乐生病了?”还是疑难杂症?池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罢了,无华楼的事暂且缓一缓,且让秦玧和唐汐再快活这两天,她得上侯府一趟。 ... “然后呢?你没有去找东方乐?” 五大世家之一的叶家素来以孝道闻名,长青几个一起为了叶家长辈而离开这个她可以理解。毕竟再多银子,也比不上亲人的安康,这几个家伙扔下无华楼是绝对的情有可原,她不会有半分责怪。 可那东方乐呢?按理说,东方乐是她无华楼的后台,无华楼他也有份,他不至于坐视不理吧?多大仇多大怨呀? 难道是记恨于心她从来没给他分过银子?额,这个好像她还真的做得有点不厚道。 可是那日在饕餮楼内他也说过,无华楼的分号他可以只挂个头衔,负责吃,利润方面分不分都无所谓的呀。难道他是在说客套话?可她当真了啊! 正在池净胡思乱想想要掀桌之际,琉璃这才将后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晚她半刻也没有等,连夜跑到了永乐侯府门口守着,这一守便守到了天亮。天一亮,她便敲开了侯府的门,求见侯爷。 开门的小厮听她说了来意,哭丧着脸告知永乐侯患上了奇怪的病,京城所有大夫束手无措,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琉璃听了只觉晴天霹雳... 小侯爷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那无华楼怎么办? 可她也别无他法,眼睁睁看着侯府的门慢慢地关上,她只好伤心地离开了侯府。 “东方乐生病了?”还是疑难杂症?池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罢了,无华楼的事暂且缓一缓,且让秦玧和唐汐再快活这两天,她得上侯府一趟。 ... “然后呢?你没有去找东方乐?” 五大世家之一的叶家素来以孝道闻名,长青几个一起为了叶家长辈而离开这个她可以理解。毕竟再多银子,也比不上亲人的安康,这几个家伙扔下无华楼是绝对的情有可原,她不会有半分责怪。 可那东方乐呢?按理说,东方乐是她无华楼的后台,无华楼他也有份,他不至于坐视不理吧?多大仇多大怨呀? 难道是记恨于心她从来没给他分过银子?额,这个好像她还真的做得有点不厚道。 可是那日在饕餮楼内他也说过,无华楼的分号他可以只挂个头衔,负责吃,利润方面分不分都无所谓的呀。难道他是在说客套话?可她当真了啊! 正在池净胡思乱想想要掀桌之际,琉璃这才将后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晚她半刻也没有等,连夜跑到了永乐侯府门口守着,这一守便守到了天亮。天一亮,她便敲开了侯府的门,求见侯爷。 开门的小厮听她说了来意,哭丧着脸告知永乐侯患上了奇怪的病,京城所有大夫束手无措,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琉璃听了只觉晴天霹雳... 小侯爷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那无华楼怎么办? 可她也别无他法,眼睁睁看着侯府的门慢慢地关上,她只好伤心地离开了侯府。 “东方乐生病了?”还是疑难杂症?池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罢了,无华楼的事暂且缓一缓,且让秦玧和唐汐再快活这两天,她得上侯府一趟。 ... “然后呢?你没有去找东方乐?” 五大世家之一的叶家素来以孝道闻名,长青几个一起为了叶家长辈而离开这个她可以理解。毕竟再多银子,也比不上亲人的安康,这几个家伙扔下无华楼是绝对的情有可原,她不会有半分责怪。 可那东方乐呢?按理说,东方乐是她无华楼的后台,无华楼他也有份,他不至于坐视不理吧?多大仇多大怨呀? 难道是记恨于心她从来没给他分过银子?额,这个好像她还真的做得有点不厚道。 可是那日在饕餮楼内他也说过,无华楼的分号他可以只挂个头衔,负责吃,利润方面分不分都无所谓的呀。难道他是在说客套话?可她当真了啊! 正在池净胡思乱想想要掀桌之际,琉璃这才将后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晚她半刻也没有等,连夜跑到了永乐侯府门口守着,这一守便守到了天亮。天一亮,她便敲开了侯府的门,求见侯爷。 开门的小厮听她说了来意,哭丧着脸告知永乐侯患上了奇怪的病,京城所有大夫束手无措,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琉璃听了只觉晴天霹雳... 小侯爷居然在这个时候生病?那无华楼怎么办? 可她也别无他法,眼睁睁看着侯府的门慢慢地关上,她只好伤心地离开了侯府。 “东方乐生病了?”还是疑难杂症?池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罢了,无华楼的事暂且缓一缓,且让秦玧和唐汐再快活这两天,她得上侯府一趟。 ... 第294章 杂草 “洪太医,你也认识池姑娘...”东方夫人讶然地朝池净看了看,又向洪太医投去疑惑的眼神。 “是这样的,曾在宫中与池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池姑娘术精岐黄,老夫也敬仰得紧!”洪太医简短地将那日宫中之事说了一下,便一脸他乡遇故知似地望着池净,眼里闪闪发光。 太好了!没想到难得出宫一趟,还能顺便见识一下池姑娘的医术!不用翻黄历他也知道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太适合出门了! 他何其幸运!小侯爷真是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呃?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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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请谅解。半小时后恢复正文内容,请支持正版,请谅解。请谅解。请谅解。请谅解。 第296章 青石 东方乐的事情解决了,可他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出面为自己解决问题。 但收获也不是完全没有—— 在老管家的热情相送下离开永乐侯府,池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五六个极品玉镯,还有插了满头的金发簪以及两只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想起东方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热情好客的笑容。 “这是见面礼,请池姑娘笑纳。” “这是见面礼,池姑娘你要常来走动。” “这是见面礼,不知池姑娘你还喜欢什么?”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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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作者错姑娘,已经更新至296章【青石】,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你的订阅是作者最大的支持。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请多多包涵。 第297章 双生 双生子? 池净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又看了看唐汐那比水桶粗的腰,还有那圆鼓鼓的大肚子... 上次她揍唐汐的时候趁着钳制她的时候扣住了她的脉门,顺便听了她的脉,左脉比右脉跳得稳而有力,此脉象生男的机率确实大些,但... 怎么会是双生子?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还有,顾雨盼怎么会知道唐汐肚子里的是双生子?谁诊出来的结果?为何如此笃定这会是双生子? “呵,雨盼你放心,我会注意的。”看到顾雨盼脸上紧张的神色,唐汐又是得意了几分。 “秦少奶奶,还是我扶着你走吧,当心。”顾雨盼道,暗地里就要咬碎了牙。都是拜那虚通道士所赐,她本想寻个机会将他杀了,没料到反而被他先下手为强,在自己茶中下了蛊毒! 这蛊毒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发作起来腹痛如绞,就像有千万条小虫一起在撕咬着腹中小肠般,那是真真的生不如死! 这下是不得不听命于他了...虽不知为何虚通如此紧张这秦家夫人腹中胎儿,但他说了,这胎儿在,她的命在,胎儿亡,她亡! 她的命竟与唐汐肚子里的那块肉绑在一起了! 这种种的一切也都算了!但那虚通今日还带着一个又矮又肥的丑八怪来找她,要那丑八怪唤她师姐!想起那丑八怪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眼神,她打了个冷战! 就在二人快要走至一间药铺的时候,唐汐在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放到顾雨盼的手心中:“雨盼呀,这银子你拿着去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我进去找这里的大夫谈些事情。” “可是,秦少奶奶...”才十两!顾雨盼垂眸,这唐汐每次要支开自己就会给自己塞银子,而且每次都是十两...是把自己当成孩子还是当成叫化子?真是抠门! “好啦,我这么大个人,没事的,很快我就出来了。去吧。”唐汐笑容淡淡地,明显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好吧。秦少奶奶,我买完东西就回这里等你。”顾雨盼乖巧地道,将那十两银子紧紧握在手里。她才不在意唐汐偷偷搞什么鬼,反正她现在胖成个猪样,总不可能偷汉子吧? 若是真偷汉子就好了,她还能背地里向秦玧告状。 十两银子,还有上两次加在一起的二十两,一共是三十两,能把那支暖玉坠银簪买下来了!打定了主意,目送着唐汐进了药铺的同时,她也匆匆转身往京城里最大的银楼走去。 她试戴过那支暖玉坠银簪,别在她发间煞是好看,连她自己都看呆了—— 秦玧也一定会的。 ... 秦家自吞并了唐家,现在五大世家只剩下四大世家,单论财力秦玧不但是世家之首,而且早已成为东离首富。 越是有财有势的人家,越注重子嗣,这类人最怕后继无人,偌大身家被旁支别属瓜分殆尽。 所以唐汐若真是身体有恙,只会将京城里最有实力的大夫召集前往秦家看诊,而不是这样特意支开旁人,自个儿偷偷摸摸地进入这个并不起眼的药铺。 池净左右看看,无人留意,也闪进了药铺里。 “姑娘,可需要什么...”药铺的小伙计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呆了一呆。 “刚才进来的孕妇到哪里去了?”没时间废话,直接催眠便是——池净眸中有光闪过。 “在里面内堂...”药铺小伙计道,眼里迷离无神。 “你看不到有人进来,也没见过我。”池净又问道。 “好的。”药铺小伙计道。 池净进了内堂,内堂里静若无人。难不成换地方了?她皱了皱眉,静下心来听了听,绕过内堂来到内堂后的院子里,往其中一间厢房轻轻靠近。 隐约有人声从房中传来。 池净看着那窗纸,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指来捅了捅...唔,忍着恶心沾了点口水,再一捅...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用手指捅窗纸,根本捅不破!池净心下郁闷,抽出头上发簪往窗纸上轻轻一刺,这才捅出一个小洞来。 她这才又用手指将那洞眼捅大一些。 往洞里望去,唐汐与一名...道士面对面坐着。池净视力本来就不差,被日全食的光射中眼睛后更是跟开了光似的,看什么都清楚,她轻松地看出了这名道士非诚通,亦非虚通。 “秦少奶奶...贫道保证这绝对不会有问题...哎,贫道怎么可能为了这区区一百几十两身外物给祖师爷抹黑...”那道士义正严词地道,不断苦口婆心地在劝说着唐汐什么。 真是...怎么那么多假道士!还什么区区一百几十两身外物...真那么清高就跑山上隐居起来修道啊!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些欺世盗名的狗东西们真是丢尽了道教的脸! 因着诚通虚通两名道士的所作所为,池净对东离的道士们已经毫无好感。她将心中厌恶压下,将耳朵靠近窗边,仔细听了起来。 ... 听墙角只听了一刻钟。 随着那唐汐与道士聊天的内容越来越惊世骇俗,池净脸上的表情也从震惊变成痛恨,再从痛恨变成纠结。 听着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池净将那窗纱上的洞稍作掩饰下,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那厢房外,回到内堂。正要从内堂离开,却听到外面传来顾雨盼的声音。 “伙计,秦少奶奶从里面出来了吗?” 不好!顾雨盼回来了,还守在了门口!而唐汐也要从那院子里出来,这内堂...没有可藏身之处!该死的! “还没有呢,不如顾四小姐到里头内堂去看看秦少奶奶在不在。”是那药铺小伙计的声音,看这相处的情形,唐汐不是第一次来这药铺。 池净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瞧她说的什么胡话,看唐汐那腰,看那肚子,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来!她就知道,以唐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胖成这样! 但她同样也想不到唐汐竟作死到这地步! “这样也好,那叨扰小哥了。”顾雨盼道,声音欢快,听得出来心情很好。 池净紧咬下唇,脑子里因焦急反而一片空白。先不管那么多了,前有狼后有虎,她得想办法避开这两个女的! 第298章 因果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顾雨盼,轻轻皱了皱眉。 虽然是以照顾自己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但这顾四小姐粘她也粘太紧了些… 她真的是奉师命而来守护她腹中孩儿么?还是另有目的? 唐汐大腹便便地从厢房中走出,穿过小庭院来到内堂,看到坐在内堂中喝茶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299章 不公 “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所谓的秘药。”池净冷哼一声,直盯得他心虚地别开眼。 “贫道…贫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道士先是神情一阵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下脸来。 他是将包生男丁的秘药卖给孕妇,那又如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可没强迫任何人! “世上只有能改变男子体质,从而令女子怀上男胎的几率变大的中药。但不需要改变男方体质,就能令女子怀上男胎的秘药我是闻所未闻!”看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池净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她受够了,受够了这些重男轻女的愚昧无知的人们!受够了这一切的偏心和残忍! 孔氏娴静美好,恪守妇道,温良隐忍。只因为连生了五个女儿,仅仅以为连生了五个女儿! 下场就是被婆婆从下体塞进一尾蛇,活活咬死! 那簇本就埋在池净内心深处的从未熄灭过的火苗越燃越大,越燃越旺。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人了吗?女儿也是有血有肉,会呼吸会思考的活生生的人! 没有女人,男人怎么出生? 生不出男孩来就是女人肚子不争气?可去他娘的不争气吧!不争气的是男人! 生男生女从来只由男子体内的染色体决定! 人有二十三对染色体,其中二十二对为常染色体,最后一对为性染色体——所谓性染色体,就是决定性别的染色体。 女子体内的性染色体为xx,但男子体内的性染色体却是xy!x染色体为女孩,y染色体为男孩,也就是说,男子的精子内一半为x一半为y! 如果刚好是x精与女子的卵子结合,那么就会生女孩,如果刚好是y精与女子的卵子结合,那么才会生男孩! 生男生女,从头到尾由男子体内的xy染色体随机决定,跟女子何干?跟女子何干! … 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请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半个小时后恢复正文更新,抱歉!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0章 早产 早产。 池净想起那道士死前交待的一切,心烦意乱地疾步往秦家走去。 唐汐纵然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但她已经提前发动了,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姑娘,你等等我们呀…”玉瓶与琉璃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池净回过头来才发现尾随而至的二人,吓了一跳。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在后面叫了一路了,你都跟没听到似的?”琉璃擦去薄汗,看着有些反常的池净。 “我要去秦家看唐汐生孩子…”池净被她们叫住,似乎清醒了一些,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着,眼神却有点茫然。 玉瓶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池净不喜欢别人亲近她的身子,不喜欢被人触碰到肢体,但她看到这样的池净,就像看到了那天在大杂院里六神无主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将孩子们唤醒的池净,那一天,她比他们更像一个迷失了路的孩子。 所以玉瓶握住了池净的手,池净一愣,低头看着那双有些瘦,指骨轮廓明显的女子的手。 这是第二次,玉瓶在她清醒的时候主动来拉住她的手。 她迷茫地抬头看着玉瓶,看着玉瓶的嘴巴一张一合。 “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玉瓶肯定地道,她相信姑娘,更甚于自己。 “玉瓶…可是,可是,这个事情很令人难以接受…”池净像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战。 玉瓶见状心里一惊。 … 【12点后重新更新哈。】 池净想起那道士死前交待的一切,心烦意乱地疾步往秦家走去。 唐汐纵然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但她已经提前发动了,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姑娘,你等等我们呀…”玉瓶与琉璃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池净回过头来才发现尾随而至的二人,吓了一跳。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在后面叫了一路了,你都跟没听到似的?”琉璃擦去薄汗,看着有些反常的池净。 “我要去秦家看唐汐生孩子…”池净被她们叫住,似乎清醒了一些,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着,眼神却有点茫然。 玉瓶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池净不喜欢别人亲近她的身子,不喜欢被人触碰到肢体,但她看到这样的池净,就像看到了那天在大杂院里六神无主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将孩子们唤醒的池净,那一天,她比他们更像一个迷失了路的孩子。 所以玉瓶握住了池净的手,池净一愣,低头看着那双有些瘦,指骨轮廓明显的女子的手。 这是第二次,玉瓶在她清醒的时候主动来拉住她的手。 她迷茫地抬头看着玉瓶,看着玉瓶的嘴巴一张一合。 “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玉瓶肯定地道,她相信姑娘,更甚于自己。 “玉瓶…可是,可是,这个事情很令人难以接受…”池净像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战。 玉瓶见状心里一惊。 … 早产。 池净想起那道士死前交待的一切,心烦意乱地疾步往秦家走去。 唐汐纵然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但她已经提前发动了,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姑娘,你等等我们呀…”玉瓶与琉璃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池净回过头来才发现尾随而至的二人,吓了一跳。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在后面叫了一路了,你都跟没听到似的?”琉璃擦去薄汗,看着有些反常的池净。 “我要去秦家看唐汐生孩子…”池净被她们叫住,似乎清醒了一些,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着,眼神却有点茫然。 玉瓶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池净不喜欢别人亲近她的身子,不喜欢被人触碰到肢体,但她看到这样的池净,就像看到了那天在大杂院里六神无主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将孩子们唤醒的池净,那一天,她比他们更像一个迷失了路的孩子。 所以玉瓶握住了池净的手,池净一愣,低头看着那双有些瘦,指骨轮廓明显的女子的手。 这是第二次,玉瓶在她清醒的时候主动来拉住她的手。 她迷茫地抬头看着玉瓶,看着玉瓶的嘴巴一张一合。 “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玉瓶肯定地道,她相信姑娘,更甚于自己。 “玉瓶…可是,可是,这个事情很令人难以接受…”池净像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战。 玉瓶见状心里一惊。 … 早产。 池净想起那道士死前交待的一切,心烦意乱地疾步往秦家走去。 唐汐纵然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什么也没做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但她已经提前发动了,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姑娘,你等等我们呀…”玉瓶与琉璃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池净回过头来才发现尾随而至的二人,吓了一跳。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在后面叫了一路了,你都跟没听到似的?”琉璃擦去薄汗,看着有些反常的池净。 “我要去秦家看唐汐生孩子…”池净被她们叫住,似乎清醒了一些,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着,眼神却有点茫然。 玉瓶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池净不喜欢别人亲近她的身子,不喜欢被人触碰到肢体,但她看到这样的池净,就像看到了那天在大杂院里六神无主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将孩子们唤醒的池净,那一天,她比他们更像一个迷失了路的孩子。 所以玉瓶握住了池净的手,池净一愣,低头看着那双有些瘦,指骨轮廓明显的女子的手。 这是第二次,玉瓶在她清醒的时候主动来拉住她的手。 她迷茫地抬头看着玉瓶,看着玉瓶的嘴巴一张一合。 “姑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1章 云诡 因为用稳婆的身份混进秦家,除了门房那一关,三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唐汐的产房。 房内传来唐汐惊天动地的痛呼,守在房门前的除了顾雨盼,竟还有两个令池净十分出乎意料的熟人—— 虚通和赵童! 这两个人果然搅和在一起! 池净的惊诧一闪而过,刚要平息,又听到顾雨盼开口唤虚通为师父!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没让自己露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反派都扎堆了! “盼儿,怎么会提前…”一接到顾雨盼的信息他就带着赵童立马赶来,深怕来晚了一步。 “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盼儿盼儿盼儿,盼儿也是你叫的吗!老不知羞的臭道士! 这臭道士将自己安排到唐汐身边,为的就是这一天!在唐汐生产的这一刻,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能最快速度赶过来! 唐汐,唐汐,又是唐汐!这个大肥猪到底有什么这样值得一大群人围着保护着? 想起秦玧听到唐汐要提前分娩后脸上的紧张和激动,顾雨盼暗暗咬牙。 “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虚通又道,这孩子可得平安降世才好! 不然藏宝图… “今日秦少奶奶进了一个药铺说是有私事要办,我就没有跟进去。等她从药铺出来,我们才刚回到秦家门口,她就开始喊肚子疼了。我们并没有在外面吃东西。”顾雨盼细声道,压制着心里的轻蔑和愤怒。 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些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让唐汐早产的罪魁祸首? 她倒是不止一次想对唐汐和唐汐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但无奈的是她更惜命,唐汐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毫不怀疑虚通会用自己来陪葬。 身上的东西没解之前,她才不会轻举妄动。 “好痛!秦玧哥哥…秦玧…啊!你们大…大少爷呢…”唐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少奶奶,你先深呼吸…大少爷是男人,不能进产房的…”有稳婆安慰道。 “秦玧哥哥去哪里了!”唐汐又用力吼道。 “大少爷去祠堂给祖宗们上香了!说是要让祖宗们保佑少奶奶生产顺利!大少爷可真有你心呢,少奶奶!”嘴甜的稳婆深知产妇最气不得,赶紧告诉她秦玧下落。 “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笑道,心想这秦少奶奶到底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哟,这么肥这么丑… … 30分钟后恢复原文,请原谅。 因为用稳婆的身份混进秦家,除了门房那一关,三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唐汐的产房。 房内传来唐汐惊天动地的痛呼,守在房门前的除了顾雨盼,竟还有两个令池净十分出乎意料的熟人—— 虚通和赵童! 这两个人果然搅和在一起! 池净的惊诧一闪而过,刚要平息,又听到顾雨盼开口唤虚通为师父!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没让自己露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反派都扎堆了! “盼儿,怎么会提前…”一接到顾雨盼的信息他就带着赵童立马赶来,深怕来晚了一步。 “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盼儿盼儿盼儿,盼儿也是你叫的吗!老不知羞的臭道士! 这臭道士将自己安排到唐汐身边,为的就是这一天!在唐汐生产的这一刻,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能最快速度赶过来! 唐汐,唐汐,又是唐汐!这个大肥猪到底有什么这样值得一大群人围着保护着? 想起秦玧听到唐汐要提前分娩后脸上的紧张和激动,顾雨盼暗暗咬牙。 “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虚通又道,这孩子可得平安降世才好! 不然藏宝图… “今日秦少奶奶进了一个药铺说是有私事要办,我就没有跟进去。等她从药铺出来,我们才刚回到秦家门口,她就开始喊肚子疼了。我们并没有在外面吃东西。”顾雨盼细声道,压制着心里的轻蔑和愤怒。 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些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让唐汐早产的罪魁祸首? 她倒是不止一次想对唐汐和唐汐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但无奈的是她更惜命,唐汐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毫不怀疑虚通会用自己来陪葬。 身上的东西没解之前,她才不会轻举妄动。 “好痛!秦玧哥哥…秦玧…啊!你们大…大少爷呢…”唐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少奶奶,你先深呼吸…大少爷是男人,不能进产房的…”有稳婆安慰道。 “秦玧哥哥去哪里了!”唐汐又用力吼道。 “大少爷去祠堂给祖宗们上香了!说是要让祖宗们保佑少奶奶生产顺利!大少爷可真有你心呢,少奶奶!”嘴甜的稳婆深知产妇最气不得,赶紧告诉她秦玧下落。 “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笑道,心想这秦少奶奶到底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哟,这么肥这么丑… … 【30分钟后恢复原文,请原谅,请支持正版,请支持。】 “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笑道,心想这秦少奶奶到底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哟,这么肥这么丑…“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笑道,心想这秦少奶奶到底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哟,这么肥这么丑…“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笑道,心想这秦少奶奶到底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哟,这么肥这么丑…“真真…真的吗…”唐汐脸上汗如雨下,头发几乎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她额前,更显得她的脸蛋又圆又大。 “真的。”嘴甜的稳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2章 波谲 难道… 池净正想上前追问,肩膀却传来一阵被击打的疼痛。 有东西砸中了自己! 她微微颦起了眉毛,往地上一瞧,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纸团。 趁无人留意,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十面埋伏”。 池净神情略略一变。 不好,她把唐汐作死撒过的谎给忘了!分娩之日,若诞下麟儿,藏宝图现世! 更脑残的是,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要说十面埋伏,百面埋伏也不奇怪。 是谁认出了她?又是谁特意提醒她?这个人,是自己人吗?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池净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内的咒骂——你扔纸团就扔纸团,提醒就提醒,用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包纸团不行吗! 非得用鹅蛋那么大一块的!那么远扔过来是要砸死她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砸死她,那还提醒她做什么! 她的肩膀一定淤青了…池净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好发作出来。 别让她知道这个通知她的人是谁,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全家! “喵~” 一只猫轻灵地窜进产房来,众人一愣,忙七手八脚地将它赶出去,场面又是一阵慌乱。 池净站在原地没有动,想着那只随意的猫邋遢的模样,脱口问了出来,“这里…很多猫吗?” 秀儿在唐家当婢女的那些记忆里,唐汐并不是一个爱好小动物的人。 “是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一路看到好多只猫,一个比一个肥。”玉瓶听她这样说,也才回想起来。 “秦家的护卫到无华楼里用过饭,我记得他们有一次聊起这些猫来着。”琉璃道。 “哦?这些猫怎么来的?”池净一听,大有兴趣。 幸得唐汐的痛呼声几乎没有停过,她们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当着别人面聊着这秦家的事。 …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 难道… 池净正想上前追问,肩膀却传来一阵被击打的疼痛。 有东西砸中了自己! 她微微颦起了眉毛,往地上一瞧,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纸团。 趁无人留意,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十面埋伏”。 池净神情略略一变。 不好,她把唐汐作死撒过的谎给忘了!分娩之日,若诞下麟儿,藏宝图现世! 更脑残的是,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要说十面埋伏,百面埋伏也不奇怪。 是谁认出了她?又是谁特意提醒她?这个人,是自己人吗?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池净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内的咒骂——你扔纸团就扔纸团,提醒就提醒,用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包纸团不行吗! 非得用鹅蛋那么大一块的!那么远扔过来是要砸死她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砸死她,那还提醒她做什么! 她的肩膀一定淤青了…池净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好发作出来。 别让她知道这个通知她的人是谁,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全家! “喵~” 一只猫轻灵地窜进产房来,众人一愣,忙七手八脚地将它赶出去,场面又是一阵慌乱。 池净站在原地没有动,想着那只随意的猫邋遢的模样,脱口问了出来,“这里…很多猫吗?” 秀儿在唐家当婢女的那些记忆里,唐汐并不是一个爱好小动物的人。 “是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一路看到好多只猫,一个比一个肥。”玉瓶听她这样说,也才回想起来。 “秦家的护卫到无华楼里用过饭,我记得他们有一次聊起这些猫来着。”琉璃道。 “哦?这些猫怎么来的?”池净一听,大有兴趣。 幸得唐汐的痛呼声几乎没有停过,她们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当着别人面聊着这秦家的事。 …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 难道… 池净正想上前追问,肩膀却传来一阵被击打的疼痛。 有东西砸中了自己! 她微微颦起了眉毛,往地上一瞧,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纸团。 趁无人留意,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十面埋伏”。 池净神情略略一变。 不好,她把唐汐作死撒过的谎给忘了!分娩之日,若诞下麟儿,藏宝图现世! 更脑残的是,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要说十面埋伏,百面埋伏也不奇怪。 是谁认出了她?又是谁特意提醒她?这个人,是自己人吗?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池净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内的咒骂——你扔纸团就扔纸团,提醒就提醒,用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包纸团不行吗! 非得用鹅蛋那么大一块的!那么远扔过来是要砸死她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砸死她,那还提醒她做什么! 她的肩膀一定淤青了…池净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好发作出来。 别让她知道这个通知她的人是谁,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全家! “喵~” 一只猫轻灵地窜进产房来,众人一愣,忙七手八脚地将它赶出去,场面又是一阵慌乱。 池净站在原地没有动,想着那只随意的猫邋遢的模样,脱口问了出来,“这里…很多猫吗?” 秀儿在唐家当婢女的那些记忆里,唐汐并不是一个爱好小动物的人。 “是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一路看到好多只猫,一个比一个肥。”玉瓶听她这样说,也才回想起来。 “秦家的护卫到无华楼里用过饭,我记得他们有一次聊起这些猫来着。”琉璃道。 “哦?这些猫怎么来的?”池净一听,大有兴趣。 幸得唐汐的痛呼声几乎没有停过,她们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当着别人面聊着这秦家的事。 …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30分钟后重新恢复正文内容,请多多体谅。 ……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3章 分娩 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断袭来,唐汐惨白着脸,痛得根本顾不上哭,双手紧紧握住了身下的柔软褥子,手指关节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将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 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断袭来,唐汐惨白着脸,痛得根本顾不上哭,双手紧紧握住了身下的柔软褥子,手指关节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将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 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断袭来,唐汐惨白着脸,痛得根本顾不上哭,双手紧紧握住了身下的柔软褥子,手指关节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将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 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断袭来,唐汐惨白着脸,痛得根本顾不上哭,双手紧紧握住了身下的柔软褥子,手指关节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将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 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断袭来,唐汐惨白着脸,痛得根本顾不上哭,双手紧紧握住了身下的柔软褥子,手指关节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将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生孩子就如同断了肋骨。 对唐汐来说,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断的更不止肋骨,还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觉,冲击着她的所有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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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处。 难怪自古女子生产不允许男人进入产房,如今她狼狈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玧哥哥见了说不得会嫌弃她。而嘴里含着的百年老参片早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4章 嘤嘤 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但玉瓶和琉璃还是呆立原地,魂不附体的模样。 别说帮忙了,她们恐怕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顾不得她们两个了!连自己都还惊魂不定,还奢望她们冷静那是天方夜谭了! 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能够看到连体婴,如今不但亲眼所见,还亲手接生—— 池净忍住想哭的冲动,定了定神,软绵绵的手恢复了些力气。她尽量让自己沉着下来,微抖着手继续将孩子往外拉。 【30分钟后重新更新,抱歉!这里是《池净》“第304章嘤嘤”,请支持正版,每天只需要一毛钱!请支持超级用心写这本书的错姑娘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5章 短暂 怎么可能活下来? 暂且不论造成这两个婴儿畸形的原因是那道士的秘药,还是这秦家四处乱窜的带菌野猫。眼前的这两个婴儿,下半身紧紧相连,共用一个肚脐,一个**,甚至里面看不到的结肠,直肠... 即使她不顾新生儿的娇嫩,强行将连接的体桥部位分离,但分离后呢?能立马生长出能包裹住如此大面积伤口的皮肤吗?这根本不可能。 还有麻醉和复苏,循环和呼吸管理这两关也过不了... 越想越闹心。 这是一对放在现代里也需要好几台精密医疗设备,十几个人一起轮流着分秒留意着照顾着,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存活下来的婴儿。 就算出现了奇迹,存活下来后呢?也是一对残疾儿,身心不可能再健全。新生儿是最纯洁的,明明没有犯过半点错,却生下来便输了整个人生,从此只能在世人的眼中如卑贱的蝼蚁般活着,一辈子都被指指点点着,永没有阳光。 他们没有半点选择的权利。 连体双生子皱巴巴的脸被轻轻地清洗干净,娇嫩的肌肤似乎哪怕多用上半分力都会破皮。琉璃并不显得沉,玉瓶一点点地擦着,突然眼下的两名婴儿先后发出一声“嘤嘤”,同时睁开了眼睛。 琉璃手一抖,玉瓶手一顿。 两名婴儿同时朝她们咧开嘴巴,露出没有牙齿的,可爱得让人心里软成一片的浅浅笑容。 玉瓶转过头来,神色兴奋地朝池净望过去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手里的布巾迅速地一扔,狠狠地将池净推开! 事出突然,池净还被那婴儿纯洁无比的笑迷住,便措手不及地被推倒在地。 玉瓶将她推开后便同时往后一退,很快想起来——糟糕,还有琉璃!但她来不及上前推开琉璃了,唯有朝她大喊:“快躲开!” 玉瓶扔开布巾的同时,琉璃已经吓了一大跳,听到玉瓶的声音后下意识回头一看,却看到一道剑光闪过!“啊!” 说时迟那时迟,手上一软,孩子已经掉到铜盆里,她顾不上去捞,求生本能下忙往旁边一跳。 那剑光便毫无迟疑地朝铜盆里的两名婴儿劈了过去。 ... “怪物,妖魔,去死,去死!” 血染透了唐汐的裙子,沿着床边开始,随着她的行走,拖出了一条淡淡的血路来到靠窗的桌边。而那桌上放着一只铜盆,铜盆里盛满了水,此时水里泡着她的孩子。 她赤着足红着眼,披散着那曾被削掉至及耳,如今已经及肩的头发,咬牙切齿,神情癫狂。 地上的血脚印有些凌乱,但能看见来回行走的足迹。 没有人告诉她她的孩子到底怎么了,而那些稳婆的消失也让她深感不安。她自觉有异,只得按兵不动,初时仅仅是悄无声息地下床想要前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她有一种感觉,如果惊动了眼前这三个人,这三人不会让自己看清孩子的模样。 但只往那铜盆看了一眼,她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那声尖叫破喉而出。这不是她的孩子,这不是!不可能!这是怪物!是妖魔!她们把她的孩子换走了!一定是,一定是的! 这些该死的稳婆把她的孩子藏起来了!她们敢!她们居然敢藏起她唐汐的孩子!她唐汐是谁?她是秦家少奶奶!这东离最有权势的女人!谁给她们的胆子动她的孩子!她要把眼前的人全杀了!这些低贱的人不配碰她的孩子,她要全杀了! 她提起屋角的剑,那剑柄上镶满了宝石,是她的十五岁生辰那年秦玧哥哥特意买给她的,秦玧哥哥说宝剑赠美人...她爱不释手,连分娩这样的特殊日子,都要将剑放在屋内,她能抬头便看到的地方,想象着秦玧哥哥在屋子里陪着她分娩。 如今,她就要提起这把剑,将所有害她的人全都砍死!她唇角浮上一抹阴冷的笑容,二话不说便往那三人劈去—— ... 血染红了铜盆里的水,溅到了最靠近铜盆的琉璃脸上。琉璃双手捂着嘴,双眼瞪得铜铃般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这一幕。 方才仍鲜活的两条生命,在唐汐疯狂的毫无章法的乱劈之下,双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两朵令人心里柔软的笑容,也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琉璃哭出声音来,“孩子...” 都怪她,她不该在那关头放手的,她该抱着孩子一起躲开的... 砍红了眼的唐汐转过头来,脸上也被溅了不少血,她对琉璃笑了笑,“你也躲不掉的。” 说罢举剑也朝琉璃劈了过来。 池净早已从地上起身,她抿着唇,浑身散发出极大的怒气。闪电般伸出手扯住琉璃的手臂,往自己身后一扯,避开了唐汐的那一剑。 池净咬着牙挤出话来,“你够了!疯女人!那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 她不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婴儿身上而忽略了床上的唐汐,不该觉得这疯婆子刚生产完身子虚弱起不得身,不该失去该有的警觉性,更不该被那世间最纯洁的笑短暂地迷了心智! “哈哈哈,疯女人?你们才是疯女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掉包我的孩子!说,谁指使你们来的!”唐汐脸上那疯狂的笑未停止,不由分说地又朝池净与琉璃砍了过来。 咣啷。 忽然,剑掉到了地上,她晃了晃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后,玉瓶噙着泪收回手掌。在刚才那最紧急的瞬间,她该推开的是唐汐,她该早点给这疯婆子一记手刀,那孩子就不会,不会... 互相将责任揽上身的三人齐齐朝铜盆里的孩子望去,又同时不忍地别开了眼,默默掉下泪来。 池净抹着泪。这是她第一个接生的孩子,虽然是连体婴,但也是她亲手将孩子扯出母体来的,那感觉,她永世不会忘。 可她还没有感叹完生命的微妙,还没有好好地品味那无邪的笑容,还没有好好地再抱一抱... 她知道他们会死,也不是没动过将自己那秘药用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的念头。但她心知,即使用了她的药,这两个孩子也存活不了。 她的药没有办法使人皮肤迅速长出来,没有办法对他们的器官进行重建... 但她绝没有想到,孩子们会以这种方式,在她的面前,死在亲生母亲的剑下。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6章 惊喜 三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对唐汐生不出恨来。试问换了哪个女子生下如此婴儿后,能坦然接受? 这里并非法治社会,寻常人家就算生出个六指婴儿都吓个半死,反正是自家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私自处理了也不会有官府上门追究。 而生下畸形婴儿的父母,十之**会将婴儿杀死,偶有极其不忍心的也会将婴儿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这样的结局在池净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起码,她原以为处理他们的会是他们的父亲秦玧。 孩子本来就活不成,区别只在于早晚,与死去方式不同罢了。将难过的情绪收拾收拾,玉瓶与琉璃才将唐汐背回床上安置好,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之前秦玧出去之际为保密,不让更多人发现唐汐生下来一个怪胎,已经顺手将门关上。听到门开声音,她们齐齐扭头望去,眼底一惊。 秦玧脸上一片杀气,提着一把剑进了门,剑身已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地正往地上淌着血珠。 池净见状,低语道:“不好,他要灭口。” 玉瓶琉璃纷纷脸一变,也同时猜到外面的十个稳婆肯定已经全被他杀了——这两夫妇怎么都有胡乱提剑砍人的爱好! 秦玧走进房中,首先看到了地上的血脚印,顺着那脚印望过去,看到了铜盆中已被腰斩的两个婴儿,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他眯了眯眼,森然开口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杀我儿!” 池净三人同时翻了个白眼,这秦玧与唐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那诬陷人的口吻都如出一辙。一个嚷着她们掉包了她的儿子,一个喊着她们杀了他儿子。 “秦少爷哟喂,这你可得明鉴了啦,这两位小少爷呀,可不是偶们杀的啦。”池净清了清嗓子,继续扮演一名外来的稳婆。 “就是就是!不关我们事的!”玉瓶琉璃立即点头如捣蒜般连连应和。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难道会是我那昏睡中的夫人么!”秦玧讥诮地道。 “是她是她是她!就是她!”玉瓶琉璃同时又道。 秦玧闻言,心中其实并无不信。眼前这三位稳婆都穿着鞋子,地上的血脚印也只能是刚生产完的唐汐了,所以他绝对相信唐汐是下过床的。 而普通的稳婆也没有那胆子敢动他秦家的孩子,哪怕那是不该存活于世上的孩子!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唐汐下过床来把孩子砍了... 哼,也罢,她先将孩子除去也好,也省得他下手时再多看两眼那怪胎! 秦玧难掩厌恶地朝那铜盆的方向望了一眼,这该死的不祥的女人,竟生出这种东西来!他早该料到的,唐家都死绝了就剩她一个,唐家人分明是她克死的! 偏偏藏宝图仍未现世,他还杀不得她,否则他早就将她乱剑刺死,免得留在身边添堵! 唐汐不能除,但这三个稳婆,绝不能留于世上!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秦家竟生出了如此妖怪! 当今东离对神佛鬼怪之说笃信不疑,只要传出去此处出现了妖怪,他秦家只需一夜之间便会被万民踩塌!顾氏圣女与其师父师弟也就罢了,他们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他留他们在身边也还有用。 而其他的,除了他的近身护卫,包括婢女在内的人都已经被他屠尽! “那又如何?”秦玧无所谓地笑了笑,朝着床边的三人走去。 玉瓶琉璃在,她不好施展催眠。 怎么办?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呢?玉瓶会些花拳绣腿,琉璃只会跳舞,基本没有自保能力。 就算把秦玧放倒,外面等着的肯定还有他的贴身护卫。池净心中懊恼,早知道别把玉瓶和琉璃她们两个带进来,这下可好! 不管了,拼了! 池净一咬牙正要冲上前,突然有三名黑衣人破窗而入! 秦玧一愣。 待他回过神来,眼前的三名稳婆已经从房内消失! … 秦玧忙追出去,愤怒地下令:“放箭!” 会有神秘人出来搭救,这三名稳婆不简单!不管她们怀着什么目的,今天也休想有命离开!区区三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稳婆也妄想逃出生天!她们当他秦家是什么地方? 破空而来的箭从耳边呼啸而过,池净被其中一名黑衣人轻轻搂住,那人带着自己行走在屋顶之间如履平地,于是她决定先观察观察情况。 是朝她扔石头的人吗?池净心念一转,细细思考起来。 认识她的,会密切地注意着秦家动向的,还能轻易识破她伪装的,关键时刻会挺身而出救她的,她排除再排除,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喜色一现。 一支箭从她耳尖处擦过去,顿时传来一阵微辣:“嘶…” 搂着她的黑衣人皱眉,忙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声音有些焦急:“净儿!” 果然是他!最后一丝不确定烟消云散,池净微笑道:“我没事,聂大哥。” 聂大哥在这里的话,那另外两个黑衣人就没有意外的话就是青龙白虎咯!她心里更高兴了些,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呢! 不知道小鱼的脚链解了没,以墨又长高了没,名医大哥的医术是否又精进了? 聂意寒轻轻点头,似乎感受得到她的雀跃,眸子里染上浅浅笑意,脚下步子更快了些。 这丫头真够狠心,那么久都不回固城看他们!她可知,小鱼都快把固城里的八岁至八十岁的读书人得罪个遍了! 而且,秦家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她竟就敢带着那两个不会功夫丫头乱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又无奈又后怕,幸而他从事杀手多年,她们这程度的易容根本难不倒他,多留意几眼就能发现破绽。 几人左转右转,在秦家里走动如同走在自己家般,很快便离开了秦家,甩掉了秦家的追兵,躲到一处浓密的林子里。 三名姑娘面前,三名黑衣人揭开面巾,果然是聂意寒与青龙白虎。 “池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白虎道,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池姑娘。”这是内敛许多的青龙。 “好久不见。”池净也笑眯了眼,满心满眼都是重逢的喜悦。 顿了顿,她敛了笑问道,“刚好,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7章 另谋 见她神情严肃,聂意寒三人也收起了笑。“什么问题?” 池净矜持地笑了笑,道:“你们三个,是谁用石头扔我的?” “呃...这个...” 聂意寒神不知鬼不觉地撞了撞青龙,青龙皱了皱眉,轻轻地用手肘撞了撞白虎。 白虎满头雾水地望了过去:“龙儿你撞我干嘛!” “...”青龙心里涌上一阵无力。白虎,你去死吧。 “咳咳,是白虎扔的。”聂意寒清了清嗓子道。 “什么?我!”白虎瞪大了眼望向聂意寒,接收到了他浓浓警告意味的一眼,“对不起,池姑娘,是我没拿捏好力道。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狠狠蹂躏我吧。” 池净带着浅浅笑意望着聂意寒,没说话,伸出手来活动活动手指关节。 “好吧,净儿,是我扔的,可我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一时情急,想告诉她她的处境很危险。 净儿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美,但刚刚这眼神真的太像他娘亲了,聂意寒忍不住低下了头。 娘说过,诚实的孩子才有好果子吃... “很好,诚实的孩子才有好果子吃。”池净道,认错就好。“下次不准捡那么大一块石头了。” 聂意寒闻言猛然抬头望她,又迅速低下头来,不敢让池净看到他眼内的薄薄泪光。 在年幼时期,没有力量保护好他柔弱善良,与世无争的娘亲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因此,每当察觉到池净有什么行为给他带来熟悉感,让他想起娘亲的时候,他总巴不得将池净妥善藏好细心呵护,不让这处处充满恶意的世道伤害到她哪怕一根头发。 “青龙白虎,给你们介绍下,这是玉瓶,这是琉璃。” 池净没有察觉聂意寒内心所想,转过头给青龙白虎介绍起玉瓶和琉璃来。 罗刹楼第一高手唉,她得带他们多认几个她的人,以后帮忙罩着。 “玉瓶见过青龙公子,白虎公子,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琉璃见过青龙公子,白虎公子,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静候一旁的玉瓶与琉璃早已卸下伪装,露出原来面目来,双双向青龙白虎道谢。 池净满意地微笑,总之跟着她一起抱大腿就对了。 “对了,聂大哥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介绍完了,池净开始打起聂意寒的主意来。 来呀,跟姐一起学造反嘛。 “打算继续盯着秦家。”聂意寒道,藏宝图一日不现世,他就盯着秦家一日,反正他楼下高手多。 “这么说,你也看到了…唐汐的孩子?”池净问道。 “嗯,看到了。”他闯进去救人,虽然来回时间紧迫,但也足够他大致看清铜盆里的情况。他疑惑地问出来:“净儿,秦玧为什么把其中一个孩子的双脚砍掉?” 他匆匆瞥去一眼,心里震惊不已,铜盆里一片血水中叠着两个婴儿,在上面的那个是没有双脚的,而小面那个有。 不对——聂意寒又回想了一下,正确来说应该是把孩子腰部以下的都砍掉了,肠子散落在水中,屋内散发浓烈的血腥味。 女人的产房本就晦气,要不是那个铜盆的方向血腥味引得他下意识看过去一眼,他也不至于发现这一幕。 “不是秦玧,是唐汐砍的。”看来聂大哥并没有在唐汐身上多放注意力,而是全神贯注留意着门外的秦玧。 “唐汐?她为什么砍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这世间上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母亲? 聂意寒脸色一寒,再次想起自己温婉的娘亲。 “聂大哥你有所不知…”池净叹气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得眼前这三个男人一愣一愣的,久久无法回神。 青龙缄默,脸色微微发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白虎则有些结巴起来,“连…连…连体婴?” 眨了眨眼,他动作僵硬地朝着西天的方向,开始双掌合十,碎碎念起来:“爹娘,虽然我一直埋怨你们丢下我不管,让我成了个孤儿…” “今天开始,我一定对你们心怀感恩,不再会有半句怨言…” “谢谢爹娘当初没有乱吃药,让我在娘肚子里能正常地生出手脚来…” “还得谢谢爹娘不养猫狗…谢谢谢谢…” “爹娘在天之灵,顺道保佑我将来的孩子生出来也不缺胳膊少腿的罢…” “谢谢爹,谢谢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再把天地间有名的神佛也谢了一遍,把此时天上路过的游神也谢了一遍,他放下虔诚的手来,发现身边有些静悄悄… 回眸一看,“哇!你们要走也不叫上我!” 楼主见了池姑娘就跟条小狗似的就算了,居然连青龙也跟着池姑娘走了,没叫上他! 真是…好阴森啊!白虎打了个冷战,匆忙离开只剩他一人的树林。 … 将那条二哈,不,二虎…哦不,是白虎,远远抛在身后,几人很有默契地短暂性忘掉这个人,率先离开树林。 聂意寒从连体婴的惊悚事件中渐渐缓过神来,才想起询问别的事:“净儿,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回固城吗?” 无华楼被毁,净儿在京城已经无处可留,还是回固城妥当。 “回固城?”对,她是该回固城了,京城无华楼开张以来,她赚到的银子确实不少了,虽然比起战争所需要的花费来仍是九牛一毛,但她该回去找万晟商量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忍气吞声放过秦玧… “净儿,可是舍不得无华楼带来的收益?”聂意寒看出她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出口的瞬间又有些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 净儿是超凡脱俗之人,他怎么可以如此看轻她! “其实,我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无华楼没有被毁,那么她除了可以不断捞金外,还能把它发展为一个情报点——没有什么能比直接来自京城里的情报更可靠的了。 “净儿你要重开无华楼?”聂意寒道。 “不,我已经没有太多精力重新经营酒楼了,不过或许可以在京城再做点别的,交由琉璃帮我打理。” 池净边思考边缓缓道,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想要做什么?”聂意寒越听越迷茫。 “没什么,聂大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池净神秘一笑,这个事情可比开酒楼来钱得快。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8章 珠宝 “对了,以墨和小鱼现在怎么样了?名大哥呢?他们可都还好?”心里暗暗有了决定,但池净并不想多言,便问了众人的近况。 岂知,聂意寒与青龙白虎瞬间面如菜色。 “怎么了?难道出事了?”池净见状,心里不安起来。固城是她的家,留在固城里的都是她的家人啊... “不是,净儿,你别多想。蓝以墨每日刻苦闭门炼蛊,已经将蛊术掌握得七七八八。”医毒不分家,有名医在旁辅助,加上蓝以墨本身拥有的秘笈,他回族内复仇指日可待。 只是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净儿的好,免得她过于担心。 “那难道是名大哥?”名大哥还是没逃过死劫吗?她明明已经将他救下,而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啊! “也不是,名医那小子也没事,好得很。”聂意寒咬牙带着讽意道,名医整日里跟蓝以墨闭门一起研究蛊术,双双躲起来不让小鱼找到,受苦的只是他们这些人! “那你们为何作如此神情?以墨无事,名大哥无事,那可是小鱼出事了?你们可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池净心内焦急,再次问道。 “小鱼没事,虽然白骨锁还没有解开,但钟锁匠前些天说还需要一个特制的小工具,他打造好之后就能解开。”聂意寒道,他知道净儿一直怜惜小鱼和以墨这两个异于常人的孩子,对她来说这肯定是好消息了。 “那为什么你们脸上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池净狐疑地盯着眼前三个男人,不对劲,他们到底有什么是那么难以开口的? 聂意寒与青龙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白虎先叹起气来。“哎!池姑娘,这世界上如果真有一人能治住小鱼,恐怕此人非你莫属了。” “治?”池净心一紧,“小鱼生病了?” “不是...哎!”又忍不住再次叹气的白虎感觉自己心好累,“小鱼太好学了,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 白虎有些语焉不详,但池净听懂了,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行,白虎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她发现自己突然半点也不急着回固城了... ... 是夜。 夜空挂满了星星,一颗比一颗明亮,一颗比一颗耀眼。月亮像被贪吃的玉兔轻轻咬了一口,带着咬痕清晰地挂在了天边,挂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梢上。 在这醉人的月色下,香气馥郁的桂花树下,隐约传来几人耳语。 “楼主,现在为什么还不能动秦玧?”白虎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平时冷若千年寒冰的楼主只有遇上池姑娘的事才会显露一些正常人的情绪来,如今竟选择就这样放过秦玧和唐汐? “因为孩子死了,藏宝图唯一的线索断了。我们还得继续监视着他,别慌,秦玧比我们还急。”聂意寒面无表情道。如今暗地里监视着秦家一举一动的人可不止他一家,敌不动,我不动。 “那池姑娘的酒楼...”青龙开了个口又沉默不语,难道池姑娘的酒楼就这样白白被毁了吗? 聂意寒闻言脸色更冷了,顺带还想起池净脸上的疤,当初也是拜这没有人性的两夫妇所赐。“好了,先忍一忍,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让秦玧还回来的!” 他白天的时候也问过净儿,要不要他帮忙刮花唐汐的脸,净儿说不用,觉得如今的唐汐怪可怜的。他又问,要不要刮花秦玧的脸,净儿还是说不用,说秦玧的帐她自己会找机会清算。 然而他才不舍得让净儿憋屈,所以回头就叫上青龙白虎换了夜行衣一起出了门。 “那楼主,能不能多找个人来帮忙抬这些东西?”白虎苦着脸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手好酸,好重啊! “没出息。”聂意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弯腰将地上的一个大箱子轻松地扛到肩上,继续赶回客栈。 “没出息。”青龙也学着聂意寒的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地上的两个大箱子叠在一起,闷哼一声后也迈步往前走。 只是脚步有些沉。 “你们有出息,你们来扛啊!你们都一箱两箱,为什么我要扛三箱啊喂!”白虎气得呱呱大叫,他们从秦家偷出来六箱金银珠宝,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加一起才三箱,他自己一个人却要扛三箱啊? 虽然才偷出来六箱珠宝,算是便宜了秦玧,可是也不能欺负他年纪小,就让他干最苦的活啊! ... “净儿,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回到客栈,聂意寒将箱子放在池净面前。打开箱子,池净玉瓶琉璃等人同时微微抬起手,用袖子挡了挡那有些刺眼的光。 “好家伙。聂大哥,这些是...哪里来的?”池净眨了眨,有些兴奋起来。眼前的箱子里,满满的一箱金子和珍珠项链,其中还夹杂着二十来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看到金银珠宝不开心的人,多半是不正常的人,幸好她很正常。 “池姑娘,这里还有。”未等聂意寒回答,青龙紧跟着进了门。将两个同样大小的箱子放到地上后退至一旁,面色沉稳但藏在身后的双手有些抖。 “还有?”兴奋与好奇混杂,池净难得地像孩子般欢快地亲自上前,一一打开。 这两箱一箱是翡翠和银票,另一箱则是各种名贵药材如五百年左右的血红参,还有被封存得极好的极品黑果枸杞!这是沙漠特有的药用植物,在这个朝代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一克的!但这里居然有小半箱! 池净激动起来,光这血红参与黑果枸杞已经不是用银两可以衡量的东西,更别谈箱子里还有犀牛角与野生牛黄! 犀牛角暂且不说,单说这牛黄。牛是帮人类耕种的动物,辛苦劳作却不会抱怨,从来不求回报,吃的是路边田里的草,喝的是井里河里的水!基本不需要花费人类半钱银子!东离的人信奉因果,因此鲜少吃牛肉,宰杀牛也不是常事。 牛黄是名贵的中药材,但它之所以名贵也并非因为人们不杀牛!而是因为牛黄本就是生了病的牛的胆囊结石,清心利胆,解毒有奇效! 然而杀十头牛里也未必有一头牛的胆囊里会长了结石,所以常有人言:千金易得,牛黄难求!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09章 赔偿 这么罕见的东西,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池净强迫自己兴奋的大脑冷静下来,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你们去秦家偷的?” 除了秦家,别的地方不太可能有这些东西,这些通常是宫廷贡品!这些世家什么的最喜欢彰显自己身份尊贵,跟九五之尊差不到哪里去,所以皇室有的东西他们也会使尽办法寻来一份! 皇宫离这里并不近,所以她不会觉得他们会跑到皇宫偷东西,还大老远的扛着这么重的箱子回来!又想到白日里聂意寒问她要不要帮忙刮花唐汐与秦玧的脸,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聂意寒尴尬地往横梁上看,就是不敢看她。明明自己就是偷的,可是对上池净明澈的眼睛,他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净儿会不会不喜欢梁上君子?可他杀手头子的身份好像也没高贵到哪里去哇! 为什么突然好沮丧? “呼!呼呼...什么偷那么难听,池姑娘,呼呼,我们这是帮你去索要酒楼的赔偿呢...呼!好累,龙儿快来搭把手!” 累得像头牛的白虎全身被汗浸湿透,右边肩膀扛着两个箱子,左边扛着一个,喘着粗气进了门。 池净与玉瓶琉璃三人呆若木鸡,居然还有三个箱子! ... “你们帮我要到的这赔偿...”池净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欲言又止。 “净儿,你觉得太多了吗?”聂意寒心一紧,净儿不喜欢?可是这里才六箱啊。 “不是的。”虽然无华楼被烧,但烧掉的只是里面的摆设,盈利所得早就由琉璃提前转移了出来。 最心疼的或许就是那个她斥重金打造的二楼舞台吧,但那舞台也不过一共花掉了八千两银子而已。这些赔偿何止太多了,简直是... “为什么你们不叫我们一起去搬呢?” 人多好办事啊!本来可以搬个九箱十箱的,现在才六箱!池净扼腕,悔只悔当初不开两间无华楼让秦玧来烧。 这样一想,她对秦玧完全没了恨意。 “粗重活是男人该干的,女人凑合什么呀。”聂意寒面露薄怒地道,算了,净儿不嫌弃这些粗俗的身外之物就行。 “这些真的都是给我的?可是我什么事都没做啊!”她只是没了一间酒楼而已,池净仍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忐忑,无功不受禄啊。 “他烧你酒楼,你取他银子,这并无不妥。净儿你要记住,这不是我给你的,我只是负责帮你搬而已。”是取,不是偷,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聂意寒对自己说话的技巧很是满意。 青龙帮白虎将箱子放了下来后便听见这句,嘴角一抽。白虎更是无力反驳,干脆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明明帮忙搬的主要是他们两个——不,主要是他一个! “也是,那我就谢谢聂大哥了,谢谢聂大哥大老远的帮我把东西搬回来。”池净成功被说服,眉开眼笑心安理得地收下。 “谢什么,快去看看另外那两箱是什么吧。”聂意寒被她眼里的璀璨星光一闪,差点没回过神来。 “嗯!好!对了,玉瓶琉璃,你们帮我清点下那些银票和首饰。”池净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来,回头吩咐道。 “好的,姑娘。”玉瓶与琉璃同声应道,也兴奋起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数银子更让人愉快了。 ... 女人都喜欢未知的惊喜,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热血沸腾,尤其是未知的宝藏。 白虎能一人扛三个箱子,说明这三个箱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另外三个箱子那般重。而有时候越是轻巧的东西,偏偏越是精贵。 所以,这三个箱子里,金银珠宝的几率不大。深吸一口气,池净掀开第四个箱子,眸子微讶地睁了睁。 放在最上面的,是十几串沉香佛珠。她拿起其中一串,捏在手里,又放至鼻子边闻一闻,嘴中啧啧称赞。 沉香乃众香之王,一直就有着“一两沉一两金”的说法。沉香并非纯正的木料,而是香树上结出来的混合了树脂与木质的凝聚物。 但又因为并不是所有沉香树都会结出沉香来,就算能结出沉香,此沉香是否能沉于水中,而含油量的高低,都苛刻地决定着沉香的品质。 手上这十几串沉香呈紫黑色,闻起来沉香味浓且带轻微苦涩,正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中的极品沉香。 作为中药而言,沉香同样有着降气温中,暖肾暖胃等功效,这甚至比牛黄更为难得! … 将沉香取出小心翼翼地放至一边,池净接着往下翻。 如她所料,箱子虽大,但里面却填充了不少可隔绝气味的东西,很快她便又翻出来几串佛珠,凑上去一闻,眼前再次一亮! 檀香! 自此,不需要再往下翻,池净已是心中有数。但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她还是往里翻了下去,果然! 这是一箱“沉檀龙麝”!沉者,沉香也。檀者,檀香也。龙者,龙涎香也。麝者,麝香也。 极负盛名的天然四大名香!更是治病的良药! 秦玧不愧是东离首富啊! 这四种香料该分别保存,而不是全塞一个箱子里,看来秦玧得到这箱东西还不是很久,没来得及将它们妥善保存。 就落到了她的手中——这真是太爽了!哈哈哈! 在心里狂笑三声,池净感觉自己什么仇都报了。 对,还有两箱。 满怀期待地打开第五箱,却发现这一箱很是令人失望,里面跟前面的第二箱内容差不多,银票珍珠和几柄玉如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真该带上她一起去挑的! 然而做人要知足,她一下子拥有了那么多金银甚至金银也买不回来的东西,不能再贪心了。 这些首饰玉饰再美,她一个人也不能全戴身上去啊!而且秦玧家偷出来的,更不好送人或者戴出门——一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再者,这些东西说不定唐汐戴过呢,唐汐戴过的东西她才不要戴。 所以金银和银票要留下,那箱药材和这箱香料她也要留下,其他的行头还是要变卖换银子的。 不如卖给石头师兄好了… 这么一想,第六箱里的东西似乎也不那么期待了。 应该也是银票珠宝什么的吧! 无所谓地掀开箱盖,池净往里瞥了一眼,旋即愣在当场。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310章 心尖 箱子里放着的并非金子银子,也不是珍珠翡翠,甚至连银票都没有。 里头静静躺着两件淡银色的软甲,还有两对与软甲同样材质所制成的同色系护臂。这材质...池净心里一惊。 只怕是自己眼花,她拿起其中一对护臂,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银线——对,就是这种线!跟她手上的四个锦囊上用的线一样的!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池净先是大喜,继而很快了然大悟。 原来那些锦囊并非被线密密捆着,而是用这种线缝制出来的软甲余下的碎料包裹着内里的东西,因而看起来像个锦囊!可是,这线根本无法切割,那缝制锦囊的人是如何将它的线头剪掉的呢? 世间没有绝对攻不了盾的矛,也没有绝对能防得了矛的盾,一物克一物乃是真理。那么,是什么样的东西才是这种线的克星?这种线又到底是如何制成? “净儿,你怎么了?”聂意寒见她拿着一对护臂久久不语,关心地问道。 “聂大哥,这一件给你。”池净没有回答,反而将护臂先放下,拿起其中一件软甲递给聂意寒。 光这一件软甲,就足以抵她十个甚至百个无华楼。若两件软甲都贪心地占为己有,那她无法原谅如此自私的自己。 “这是?”聂意寒接了过来摸了摸,有些咯手,当下有些嫌弃起来。 “刀枪不入的护身软甲。”池净浅笑道,看着他眼里的嫌弃瞬间消失无踪。 “那,你一件,我一件?”聂意寒看了看手上的软甲,又看看箱子里余下的那件,有些飘飘然地傻笑起来。净儿穿着跟自己一样款式的贴身软甲,光想到这个,他的耳根就不能控制地一点点红了起来。 ... 谁知池净轻轻地摇了摇头,也往箱子里看去,那眼里是聂意寒从未见过的柔和与温情。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听在聂意寒耳中,令他恍若置身梦中般,满心尽是虚无缥缈之感。 “另外一件,我要送给最重要的那个人。”池净望着箱子里没有生命却让人感觉到安心的软甲,眼前同时闪过承宗与万晟的影子来。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她虽然不在身旁但却无时不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请务必毫发无伤。 “是,是吗...不知那人是男是女?”聂意寒有些嘶哑道,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强行扯动唇边肌肉,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我的意思是,这软甲有些大了,若是男子穿,恐怕也得成年男子才行。呵,呵呵...”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而池净的答案无形中等于再给他捅了一刀。 “男的。”池净笑了笑道,眉眼间一片柔软。 “哦。”不是不知道池净给自己软甲的原因,无非就是报答他给她带来这几箱东西。方才那美丽的误会在他心里划下深深的一道口子,但却只涌出细细的血来。 随着这细细的血细细地往外渗,他莫名地有些慌起来。净儿已经有了最重要的人...那他,他怎么办? 难道他一直以来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对净儿这么好,还是没用吗? 净儿也要像他娘亲一样扔下他了吗?是因为嫌弃他没用,保护不了她们吗?娘失去双腿后躺在地上,身下被血漫开了一地的花的模样再次跃上脑海。 他紧抓着心口处,额上开始沁出薄薄的细汗,只觉此刻窒息得无法呼吸。 “聂大哥你怎么了?”池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忙挽过他的手来就要替他把脉。 “我没事。”几乎是同时,聂意寒拔开了她的手,全身散发着抗拒。他苦笑道:“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出去透透气就好。” 未了,又觉得自己态度不该烦躁,又道:“净儿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嗯,没事就好。”池净道,也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看着他步履有些不稳地走了出去。 看来聂大哥的心理疾病,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池净无声地叹了叹气,转身将那两双护臂交给青龙白虎。 “青龙,白虎,你们辛苦了,请收下这个。”战利品是他们所带来,银票与金银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但护臂还是交给青龙白虎更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他们是罗刹楼第一高手,虽然平日里像一对活宝似的互相调侃,但面对那随时有可能来临的死亡,多一分保障总比没有的好。 “不行,这是给你的。说了给你的就给你的,哪有我们自己收下的道理。”青龙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话,直接拒绝了。 “就是,池姑娘,别瞧不起我们,我们可不需要这玩意儿。知道你对我们好,我们心领了。”要是真想报答他们,就赶紧嫁给他们楼主哇!那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刚才楼主走出去的样子,他敢打赌,绝对有问题!看来还是得他这个万能的下属出马帮上一把才行! “池姑娘,你觉得我们楼主怎么样?” 此话一出,青龙与不远处数着银子的玉瓶琉璃也纷纷朝他望了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忍住了呼吸,连动作都僵住了。 “聂大哥很好啊!”聂大哥是除了石头师兄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唔,应该是吧?池净不甚上心地道,再次将护臂递了过去。 白虎又将护臂推了回来,道:“池姑娘,我意思是说,你喜不喜欢我们楼主?” 池净一顿,她可不至于白痴得认为白虎说的喜欢是兄妹那种喜欢。他这样问的意思是,聂大哥喜欢自己吗?她一愣,脱口道:“可我毁容了啊!” 就算是不毁容,她欠承宗的,还这一辈子也不够还,还有什么资格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哎你别管这个,你就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楼主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白虎完全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为什么那么复杂。 “笨蛋!” 白虎刚说完,脑袋处就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他一怒,回过身来瞪向青龙——哦,不是青龙,是琉璃姑娘。 他脸红了红,轻声问道:“琉璃姑娘,你为何骂我?” “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我家姑娘这个问题的,我家姑娘不要脸的哦?”琉璃叉着腰凶巴巴地道。 “...”池净。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311章 琉璃 “我家姑娘做事情自有分寸,你借着关心的名义逼她表态,你想过后果不啦?”琉璃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头蠢虎了,又是嫌弃又是嗔怪地道。 “什么后果?”白虎一呆,看到琉璃就想起那天他将她带出秦家时,她在风中飘扬的轻轻地骚动着他的脸和心的长发。 青龙先他一步想通了,默默地移开了几步,装作不认识白虎的样子,抬头望着窗外假装欣赏月色。 “你想要从我家姑娘这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琉璃翻了个白眼,叉腰叉得手累,她将手从腰部放了下来,改将双手抱于胸前。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三十分钟后恢复正文内容,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请谅解,请支持正版,本文首发起/点/,作者错姑娘,已连载至第311章琉璃,每天订阅只需一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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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抱歉,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深感抱歉,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本文首发起/点/,《池净》已更新至第312章,茶楼。半个小时后请重新刷新。】【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抱歉,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深感抱歉,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本文首发起/点/,《池净》已更新至第312章,茶楼。半个小时后请重新刷新。】【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抱歉,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深感抱歉,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本文首发起/点/,《池净》已更新至第312章,茶楼。半个小时后请重新刷新。】【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抱歉,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深感抱歉,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本文首发起/点/,《池净》已更新至第312章,茶楼。半个小时后请重新刷新。】【半个小时后重新更新,抱歉,给你带来的不良阅读体验深感抱歉,请支持正版,请支持作者,本文首发起/点/,《池净》已更新至第312章,茶楼。半个小时后请重新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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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聊中二、聊耽美、聊科幻、聊恐怖、聊游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聊不到的,快眼看书书友群:,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打开,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313章 赌场 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 【半个小时后改过来,抱歉,请支持正版。】 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茶楼里的喧哗声传到了后厨,而后厨里,玉瓶正心神不宁地往面前的一大堆鸡爪里倒着醋。 “够了够了够了,玉瓶,别再倒了,过量了啊呀呀...”池净赶紧将玉瓶不断地倒醋的手抬起来,免得她又毁了这么大的一盘白云凤爪。“玉瓶你到底怎么了呀?” “姑娘。”玉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却又像没有看着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两文钱真的能赢到一千两?” 一千两呢,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也未必能赚到一千两。 “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当然不是。”池净道,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往嘴里送,唔,好像还是醋放多了点。 “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不是?那你这是让琉璃骗人?”玉瓶一惊,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无华楼推出了黑白球的玩法,投入小,回报大。投入小,回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如果您在观的过程中遇到:章节缺失、暂无收录、加载过慢等问题,请加入快眼看书官方Q群:,进行反馈,我们有7*24小时人工客服及时您处理,给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您支持快眼看书。 第314章 赌徒 “那不知哪位客官能发现这前面四个字有什么相同之处呢?”琉璃收敛了下情绪,微笑道再问。 “知道。”一名脸上带着一丝文雅之气的公子站了起来道,“前四个字都带了贝字旁。” “正是!这位公子文思敏捷,小女子佩服。”琉璃朝他粲然一笑,那公子便有些晕头转向,痴笑着坐下。 “砰...”他的椅子却不知道被谁勾走了,那公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次引来满堂大笑。 琉璃恨恨地朝白虎瞪去一脸,讨厌鬼,跑来这捣什么乱! 白虎收回脚,假装没看见琉璃瞪过来的眼神。哼,他看不到看不到,琉璃对着不认识的公子还笑得那么亲切,对自己却那么凶,不像话嘛! 自己还救过她呢! “哎,琉璃姑娘,你接着往下说呀,我们好奇得很呢!”常客丙道,这才刚刚引起了兴趣。 “那么大家可知“贝”字通常是代表着什么东西?”琉璃只得再次换上和蔼可亲的那张皮,继续给大家拆解这些字。 才一天没见,怎么她声音都哑成这样了?白虎皱起眉来,又看到身边的客人们稀稀拉拉的回应,心里一阵不悦。 没关系,他识得字,这些人猪脑子,当然回答不上来!还是得他出马! 白虎这般想着,便站了起来,上前两步。“琉璃姑娘,我知道。” “哦,是吗?”琉璃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公子讲来听听?” “贝,原指海边贝壳也。”白虎轻松地接过话来,代替了琉璃向大家解释这五个字的涵义。 ... 远在远古时期,在还没有发现世间上有金银的存在的时候,人类是以物易物进行交易的。但以物易物极其不方便,于是渐渐地,人们便用贝壳充当货币。 从此,贝壳便成为了最早的货币符号,几乎所有与钱有关的字,都是贝字旁。 除去以上的赌,贪,贫,贼,还有购,帐,贵,费,赊,贿,赂,赎,赚等等数不胜数,都纷纷证明着“贝”就是与金钱有关的。 那么赌,贝者也。赌徒的心里只有赢,是不可能会有输的。他们只会记住赢钱那一刻心里的兴奋与刺激,那塞得满满的得意与满足感,难以接受输钱的心理落差。然而,现实却偏偏很残酷,赢得少输得多。 “有赌不算输”——让一众赌徒们红了眼似的前赴后继,掏光了身家,也输掉了妻儿,万劫不复。 于是,这便是“贪”。“贪”是今贝组成,意思是只在乎眼前的利益,不去考虑后果。 那贪的后果又是什么呢?或许会先赢几把,但如果不学会及时收手,那便会慢慢地再输回去,输光为止。“贪”便成了“贫”。 贫者,分贝也。分了出去,输光了,也就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呢?自己的没有了,可是别人还有啊!于是赌徒的手便伸向了他人的口袋,这便是“贼”了。 贼者,贝戎也。戎又可拆解为“戈”与“十”,“戈”为兵器,“十”为盔甲,都是包含了战争的意思。“贼”便是为了金钱而发起战争,引发暴动与伤害的人。明偷也好,暗抢也罢,总之逃不过锒铛入狱的命运。 到头来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因此,需要“戒”,戒赌也。 ... 白虎娓娓而谈,将每个字解得头头是道,堂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除了琉璃。琉璃黑着一张脸被他晾在一边,脸上半分感激之色也无。话都让他讲完了,那她还讲什么? 白虎毫无所觉,发表完长篇大论后仍邀功似地朝琉璃笑得灿烂:“琉璃姑娘,我说得可对?” “呵呵,对的,你都是对的。你开心就好。”琉璃挤出笑来。 “可是我就有一件事不懂了,你们搞出这排场来不就是为了越多人赌越好吗?为何现在...”白虎不解地道,亲身向琉璃诠释了何谓“一根筋”。 琉璃脸一变,低语一句:“别乱说话。” “哦。”他可能又做错事了... 琉璃对在座的客人们露出一个笑脸,道:“呵呵,其实,我们无华楼之所以挂出这几个字来就是为了提醒下大家,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呢!大家可自行斟酌着下注,大家开心就好呢。” “原来如此,哈哈,这无华楼可真是个良心茶楼呢,就是不下注,来这里坐坐也是极好的。”常客甲道。 “正是正是,我们陆续还会推出很多新品,欢迎大家每日上这儿来小坐片刻。那么,我还有事,就失陪了。大家还要点什么就唤声我们的伙计,不必拘谨。” 完美地打了个圆场,她转过身去咬牙切齿地对白虎道:“臭小子,你跟我来!” ... “你特意过来拆我台的嘛?”将白虎带到后厨里,琉璃拆着腰,没好气地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想?”白虎诧然道,他明明是好心... “那你怎么跑出来把我要说的话都给说了?”净抢她风头也就算了,还提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我是听到你声音有些哑,猜想着你喉咙应该不太舒服,这才自告奋勇...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不这样便是。”声音越说越小,白虎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 她喉咙确实有些不舒服,昨天说话说多了,今天起床后便发现喉咙有些干疼。听他这样一说,琉璃神色一软,但心里的怨气未消:“姑娘让我对客人们说这一番话,是为了先礼后兵,将来他们因为赌而倾家荡产的话,我们无华楼也能撇清楚干系。” 因为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到时就不能怨是她们无华楼害的了。 “原来如此,是我没想太多,我错了。”白虎低头认错道,他最后那句话确实是有点不顾及场合了。 “算了,你也帮了我。我请你喝奶茶吧。”琉璃努了努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不行,我是男人,怎么可以让你破费!我来请你!”白虎一听,也不低头了,昂首挺胸道。 “噗嗤,臭小子,还男人。”琉璃失笑,对着他的娃娃脸,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消失了。 “你怎么老叫我臭小子,我明明比你年长。”白虎嘴上说着,却紧紧盯着她的笑。 真好看。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15章 印花 “琉璃姑娘,这个是...”常客甲从琉璃手上接过一张裁得四四方方的硬纸片,不解地问。 纸片上面画了六十个分为上下两排的四方的小格子,上面一排的小格子上写着数字,数字下对应着一排空的小格子。 看着上面的数字与数字底下空的小格子上印着的一朵特殊小红花印记,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小红花多好看啊,为什么只有一朵? “这叫印花卡,每买一杯,我们无华楼就会在上面印一个章,这个章是我们楼里特制的,其他地方不会有的。”琉璃指着纸上的精致绝伦的印花道,心里也是佩服得紧——姑娘制出来的东西,没有人能仿出来。 “那这印花卡,有何用处?”常客乙也领了一张小纸片,看着上头小格子内那朵精致而小小的小红花,莫名地有些爱不释手。 “是这样的,上面的数字一共有三十个,每一个数字相对应着一杯奶茶,这张卡上便能清楚地记录下来,你曾在无华楼内买过多少杯奶茶。”万事开头难,琉璃清了清嗓子,这几天她都快把喉咙说干了,姑娘的花招还是层出不穷。 “那如果买了三十杯呢?”常客丙在旁听着,内心感觉很是新鲜。他经常一个人来无华楼喝茶,但喝完后都会外带回家,不用几天就可以买满三十杯。 “买满三十杯的话,拿着这张盖满了小红花的纸卡回到我们无华楼,我们会送三杯珍珠茶以及一注黑白球。”琉璃笑道,姑娘说没有客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的。 看着琉璃纤纤玉手执起一个小小的红章,轻轻往那空白的小格子上一压,松手之际格子上便多了一朵精致的小红花。常客甲乙丙甚感有趣之余,更有了想要收集满整张印花卡的冲动。 最后,常客甲乙丙三位顾客离开无华楼之际又多外带了几杯茶。 ... 其实,无华楼由酒楼转型为茶楼后生意真的跟以前相差无几。 琉璃从玉瓶处学会了使用算盘,算盘拔得哗啦响,心满意足地吹了声口哨。尚未抬头,便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跟前响起。 “哟,这不是琉璃姐姐嘛!” 如果可以,琉璃半点也不想抬头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但若这样的话,这人说不定会到处编排无华楼的是非,说无华楼没有待客之道。 因此,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下巴微抬,道:“是你,如意。” “可不是我嘛。近日来听说无华楼又开张了,新掌柜是一名叫琉璃的女子,我还以为是凑巧,没想到真的是你呀,琉璃姐姐。”如意媚眼如丝地半倚靠在琉璃台前,上下打量着琉璃。 只见眼前的琉璃,早已不是当初胭脂楼内与她姐妹相称的琉璃。她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如往常般清冷,不施脂粉,但皮肤仍吹弹可破,身着长及曳地的白色襦裙,上身一件淡粉色的半臂。 明明再寻常不过的衣物,却被她穿出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来。 真是令人嫉妒啊!琉璃的命素来比她如意的命好,大家同样是被卖进胭脂楼的幼女,为何她以死相逼作个清倌,老鸨便能随了她。而自己呢?同样的以死相逼,却换来迷药一副,醒来后便失了清白,不得不强颜欢笑周旋于那些脑满肠肥的老淫客之间! 就仅仅因为琉璃才艺出众么?可她也能吃苦,也愿意去学,为什么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如意暗咬着牙,想起当年老鸨的那句:“你这长相,生来就是个娼妓的料,还学什么琴艺装什么清高!老娘可没那么多功夫和闲钱培养你!” 谁家女子生来便是个娼妓!她不服,不服,不服! “你来这做什么?”看着如意的脸越来越阴沉,琉璃心里升起警戒。想起上次她曾将自己灌醉偷到了山鬼的曲谱,更是对如意提不起好脸色来。 虽然后来姑娘知道以后并不怪她,但她也从那时候下定决心要远离胭脂楼昔日的姐妹们。她不是不念旧情,但姑娘待她恩重如山,她不希望这些昔日的姐妹因为她而损害姑娘的利益! 尤其是城府极深的如意! ... “哟,瞧这话说的,我来瞧瞧你呀,琉璃姐姐。我们姐妹多日不见,难道你不欢迎我?”因为那首山鬼的曲谱而攀上了最有权势的秦少爷,如意早就脱离了胭脂楼,专心当秦玧养在外头的外室。 这样一想,如意心里便好受多了。她青楼出身,能当上秦玧的外室也是因为一曲山鬼,虽然这山鬼的曲谱来自琉璃。她如今吃喝不愁,秦玧时常来找她,就为了听她弹那首越来越熟练的山鬼,弹至情浓处... 如意脸上染上一片红霞,琉璃见状,心内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如意,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去忙了。” 这如意大白天的,跑她跟前来思春?把她无华楼当什么地方了?她才不奉陪了。 “琉璃姐姐,别急呀。”如意忙道,她来无华楼是真的有事相求,不然谁愿意来?就凭那两文钱一注的黑白球吗?她又不缺银子花。 两文钱就算掉到地上她也懒得弯腰去捡好吗!看来琉璃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看这无华楼简陋至此,虽然客人是比其他茶楼多了些,但环境是真的寒酸多了。 如今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上等的,好多京城里的千金小姐都比不上她,她此生足矣。只不过... 她总不能一辈子只会一首山鬼啊!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在欢场多年,怎么可能还去相信男人会有真心?他们只有欢心,讨得了他们的欢心,才会有取之不竭的金银。 “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一点,别拐弯抹角的,没意思。”琉璃板着脸道,她没那功夫与如意虚与委蛇。 “我是想问,你那里除了山鬼,还有没有其他曲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意也不掩饰了,“你开个价。” 琉璃闻言怒气横生,“如意你这个贱人别得寸进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么!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敢再靠近这里我打断你的腿!” 把姑娘的曲谱泄露出去,已经让她好长一段时间寝食难安,现在如意这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16章 如意 “你,你...” 当了一段时间的外室,如意如今也将自己当半个人上人了,哪还能受得了这种气! 再也顾及不了秦玧曾交待过的不准在外头公开二人的关系,怒火冲上了头顶,理智被燃烧得半点不剩:“你敢骂我是贱人!你信不信我让你无华楼明天就从京城消失!” “是啊,我好怕啊,怎么?你的恩客遍布京城了吗?”琉璃凉凉地道,见如意火冒三丈显然气得不轻,她反而心情好了些。 “我的恩客不用遍布京城,一个就够了!他一根手指头能捏死你!”如意哪能听不出琉璃在讽刺她一双玉臂千人枕?当下更是气得眼冒金星。 “哦,是嘛?”琉璃连看都不看她,只当她是个唱大戏的丑角。 这女人,这女人凭什么这么清高!如意手里的手绢儿都快要被自己绞烂,如果不是最近秦玧的态度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她才不会急巴巴忙着上赶,自个儿送过来给琉璃羞辱! 秦玧往日里都对自己很大方,但不知为何这几日他鲜少过来,就算过来也是阴沉着脸,也不再给她银子花用了。 有一次她又弹起了那曲山鬼,他明明已经意乱情迷地将她的衣裙解开,但却在最后关头看到了她的裸身后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不,更确切来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惊惧的一幕似的忙将她狠狠推开,嘴里边叫着“怪物”,边落荒而逃。 难为她一把欲火难消,翻来覆去孤枕难眠,最后不得不深夜出门想要找以往的老相好**一番... 在路经一个黑暗的巷子,没料到的是有一名又酸又臭的老乞丐朝她扑了过来!她素来便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再加上那老乞丐又有刀在身,威胁她若不从便划花她的脸... 她唯有半推半就从了那老乞丐。 那老乞丐变着花样折腾了她近一个时辰...她狼狈地逃回去时,洗了好久才把身上那味道洗掉! ... 她为什么命那么苦那么坎坷?为什么琉璃的命又那么好?如意如意,琉璃流离,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命运多舛的不该是琉璃才对吗?为何是她如意,为何是她如意? 牛角尖越钻越深,如意被心里的妒忌折磨得快要发疯! “你听好了,我的恩客就是东离里最有权势的男人——秦玧!”哼!说出来吓死琉璃!她要把琉璃的脸狠狠地踩到地上! “哦,我好怕...什么?秦玧?秦大少爷?”琉璃一惊,忙看向如意那得意得像要上天的脸,秦玧? “是啊,怎么?怕了吧?哈哈。识相的就快点把其他曲谱乖乖拿出来,不然你别想在京城能立足!”如意眼里淬满了恶毒,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她的身份见不得光,但要弄死她一间小小的无华楼,她自认还是小事一桩!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姑娘说得对,茶楼果然是能知道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琉璃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她要把这个新八卦说给姑娘听!姑娘最喜欢听八卦了! “我为何要骗你?废话少说,快交出曲谱来!”看到琉璃满脸的震惊与不相信,心里害怕失宠的不安已经被骄傲占据,如意昂起头来,高高在上地吩咐道。 “没有曲谱了。我楼里现在又没有跳舞的舞者,当然也就没有曲谱了。我也没必要骗你,念在大家都曾是姐妹一场的份上,你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琉璃道,只想赶紧将她打发走,转身就去跟姑娘说这个奇闻。 秦玧哎!东离最有权势的秦玧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跟一个青楼女子搅和一块!这真的是太劲爆了啊! “我不信!”如意道,怀疑地看着琉璃,不相信她没有曲谱。 “你不信我也是没办法的啊!”琉璃好笑地看着她,没有也要她生一本出来吗? “那你再去问你那个蒙着脸的前东家啊!”如意急了,没有新的曲子,秦玧以后都不来她那里了怎么办? “她已经离开京城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只说了有缘自会相见。”琉璃道,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宣称自己离开,躲开了多少麻烦啊! 思及此,又往堂内静坐发呆的小侯爷东方乐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想不通——小侯爷也是让姑娘避恐不及的麻烦之一吗? 又纠缠了许久未果,如意方才悻悻然离开。她前脚刚走,琉璃后脚便转身回了后厨。 ... “什么?秦玧跟胭脂楼的如意?”池净嘴里咬着一只白云凤爪,面前放着一杯青桔茶,闻言也惊讶地抬起头来。 “就是,当时我就震惊了!”琉璃绘声绘色道,脸上表情丰富,早就没有了在如意面前的清冷之色。她自小在青楼当清倌,连笑都不敢轻易笑,只能每日板着一张脸做些不讨人喜的事,久而久之早就忘了自己本性活泼。 幸而遇上了姑娘,否则她此生不可能再快活起来。琉璃神色柔软地看着眼前咬着凤爪的姑娘,开始理解为什么玉瓶喜欢去外头收集坊间八卦回来给姑娘解闷。 这样好的一名女子,就该开开心心的。 “难怪...”池净想起好久以前在秦玧眼里看到的东西,但有一件事她还不是很理解:“琉璃,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姑娘请问。”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额算了,不问了,没事了哈。”池净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问出口,免得触及琉璃的伤心过往。 “姑娘,你是不是想要问青楼里的事情?”琉璃心思玲珑,一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 “啊,被你发现了?”池净尴尬一笑。 琉璃也灿然一笑,她虽一直是个清倌,但以往楼里一些交好的姐妹们对她也是知无不言的。所以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姑娘想要知道的是什么?”琉璃不以为然,姑娘年纪也不大,无非就是好奇青楼女子是如何取悦男人的罢了... “唔,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问了哈。”池净放下白云凤爪,扬起兴趣盈然的眸子,里面除了单纯的好奇再无其他。 “尽管问吧。”姑娘其实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琉璃微笑着在心里想道。 “东离的青楼女子是怎么避子的?若是她们得了花柳病,又是怎么处理的?” 池净睁着纯洁的大眼道。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17章 花柳 “...”这是正常姑娘家该问的东西吗?琉璃怔忡当场,神魂几乎被池净一句话炸散了。 “你也不知道吗?”池净眨了眨眼,也是,琉璃是清倌,不知道也是正常。“那当我没问吧。” 说罢,她继续低头啃着白云凤爪,又喝了一口青桔茶。呼,这日子好舒适...给皇帝她当她也不愿意当啊! 可在琉璃眼里看来,池净低头弯腰躲在小厨里吃东西的背影此刻却有几分委屈。她该满足姑娘的好奇心,不该让姑娘失望的。“姑娘,避子法子...一般...一般是避子汤和避子丸...” “什么?”池净有些听不太清,琉璃的声音太小了。 “避子汤和避子丸。”说出来第二遍就流利多了,但琉璃仍是声若蚊呐。 “避子汤是...”池净想起以前看过的资料,扬了扬眉,“水银?藏红花?” “差不多,以前胭脂楼里的姐姐们与我提过,那时...”那时她们都以为她迟早也会有一天走上这条路,便将各种避子方法都说与她听。琉璃咬了咬唇,这才接着道:“但避子汤很麻烦,老鸨一般不让用。” 有的姐姐每天接客,但喝了避子汤后月事会提前,有时候还会一月之内来两次月事。这样一来,就多耽搁了几天,又少了几天生意,少了银子进账,所以老鸨并不希望楼内姑娘们饮用避子汤。 毕竟对她而言,这些姑娘们只是赚钱的工具,并非当人看待。 “嗯,那避子丸是什么?也是服用的?”池净表示理解,不管哪个朝代的女子,多数都是悲剧。看着琉璃还拘谨地站着,池净皱了皱了眉,这孩子怎么了? 随脚勾过来一张小凳子,池净示意琉璃坐下来慢慢聊,她对这些古代秘史可有兴趣了。 发现池净表现出来的完全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琉璃感激地低下了头。心弦一松,这才坐了下来,与池净并排着啃起凤爪来。 反正外面没什么事。 “不,避子丸那是放置肚脐中的。”琉璃道,有一位姐姐曾掀开上衣给她看过,那避子丸牢牢地粘在她的肚脐里,散发着奇香。 “喔!原来是那个!”池净继续表示了解,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史书上有载,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最爱用这种避子丸,其名“息肌”。是以麝香鹿茸等名贵中药秘制,塞进肚脐而融化于体内,有奇香。这种肚脐贴不但能避孕,还有催情作用,久之更能令肌肤水润,青春常驻。 但破坏生育的能力也是极强的,乃子宫受损,绝经绝育之最。 “...”姑娘连这个都知道吗?好...好...好可怕啊! 琉璃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接过池净递过来的青桔茶,闷头直喝一大口——唔,这是新品,好好喝! “这种避子丸也很少用吧?”麝香和鹿茸都很贵,更别提这种避子丸里还需要加人参这一味。除非头牌花魁,青楼里的老鸨绝不会让普通的姑娘们也用这个法子。 “对...姑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琉璃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她忘了看黄历,今天这日子是不是不适宜跑进来跟姑娘闲唠嗑? “因为贵啊,贵的东西是不可能人人有份的。”这不是很显浅的道理吗?池净比她更无辜,“你觉得呢?” “我竟无言以对。是的,除了头牌,其他的姐姐们都用的马槟榔避子。”琉璃道,今天姑娘真的好奇怪啊,净问些一般姑娘家不会问的事。 “马槟榔?也是,马槟榔除了生津润肺以外,还有催产避孕的功效,但同样伤身呐。”池净道,同时心下暗忖当女人真难,这个伤身那个也伤身,男人却什么都不需要承受,真不公平啊。 “...”这话更没法接,琉璃默默地又喝了口茶。 “其实我最主要的是想问青楼内的女子若是惹上了花柳病如何是好?”池净又道,避孕什么的只是纯粹好奇,顺带问问罢了。 敢情聊了半天,都不是重点。琉璃欲哭无泪,只想赶紧离开后厨。 “姑娘,在其他的地方我不知晓,但在东离的京城,惹上花柳病的姑娘是要被老鸨赶出去,任其自生自灭的。” 京城里狎妓的再不济都是些有钱公子哥儿,有时候还会有达官贵人将楼内姿色上等的姑娘包下,若这些姑娘不干净,让这些贵人们染上病,那这间青楼可就别想继续开下去了。 花柳病花柳病,本就是寻花问柳之时染上的病。 除此之外,染上此病的人“其肉突出,如花开状”,用“花柳”二字再形象贴切不过。严重者下体溃烂,鼻柱脱落,还会传染于他人,甚为恐怖。 哪怕是头牌花魁染上了,也只能听天由命,想办法为自己安排身后事了。可人都被赶出去了,无处容身,哪还有能力安排什么身后事?所以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烂席一卷,曝尸荒野罢了。 “这么说,如意就算染上花柳病也是在离开胭脂楼之后了...”池净听罢,喃喃自语道。 “姑娘你说什么?”琉璃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了“花柳”“胭脂”几字。 “没什么,没事了,我就是好奇问问。”池净敷衍道。 “嗯,那我先出去忙了。”走为上计,为免池净抛出更多惊世骇俗的问题来,琉璃赶紧跳了起来,离开后厨。 留下池净一人在后厨里边啃鸡爪边沉思。 秦玧死于花柳病,她曾在他眼里见到的最后画面,是他床边的好几个大夫都在告诉他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并吩咐秦家的人准备身后事。 秦玧便是在这满室吵杂声中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但秦玧这类惜命的权贵不会轻易涉及各处烟花场所,毕竟他有银子,要玩也肯定玩良家女子的,这如意倒是个例外。 若他的花柳病是来自如意,那么就只能说明如意是在离开胭脂楼后染上的花柳病,再传给秦玧。 而唐汐则是死于... 池净想起回到这个身体里初醒来时,从唐汐眼里看到的那一幕。身为当初五大世家之唐家与秦家的唯一后人,唐汐与秦玧却都不得善终,她的心内也不禁有些唏嘘。 唐汐,我早知道你有如此一天,才会对你百般隐忍,你怀孕只是次要原因罢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18章 白莲 “师姐,你快尝尝,据说这是全京城最好喝的茶,名叫珍珠茶。”赵童献宝般将一杯珍珠茶放到顾雨盼面前,带着笑意看着她小小呡了一口。 他的小师姐连喝茶的样子都那么优雅,不懂为什么虚通那老道会让自己当心她,这么纯真善良的小师妹有什么好提防的? 要忍,要忍。曾经在李四的控制下她也一路忍了下来,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个痴头呆脑丑陋无比的所谓师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忍,要忍。就算这丑八怪时刻在用眼神猥亵她,她也得忍,毕竟他还有可利用之处。 顾雨盼强忍着已经涌上了喉咙的恶心感浅呡一口茶,奇异的茶香味将那阵恶心感彻底压了下去——唔,确实不错。没想到这个无华楼哪怕是换了个老板,做出来的东西一样的新颖而美味。 好茶让人心情转好,她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像是一朵绽开的小白莲花。 赵童心跳加速起来,硕大的脑袋上小眼睛一亮。“师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白莲花一僵,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师弟,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真的!师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赵童说的也确实是真话,毕竟他长久以来都在各深山中躲躲藏藏,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因此见过的女子也甚少。 顾雨盼听了却十分受用,这半途杀出的师弟,只要不看脸,还是挺会讨人欢心的。 “唉!”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日愈精致的眉眼里布满了忧愁。 “师姐你怎么了?这茶不好喝吗?”果然,赵童一听,着急地询问道。 “没有,这茶很好喝。我只是...只是...难过...”顾雨盼眼红了红,咬紧了下唇,那神色间尽是委屈,看得赵童一片心疼。 “师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杀了他!”一定是秦玧,那小子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师姐,他早就看秦玧不爽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就是...”顾雨盼的眼又红了几分。 “师姐,你不要怕,告诉我,有我在!”赵童道,抬起了宽宽的肩膀,肥厚的胸膛。 顾雨盼本想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让赵童更心疼自己,但看到他那脸盆般大的脸,忙捂住了眼。赵童看来却以为她捂眼流泪,当下更为心疼。“师姐,你说啊!” “我没事,师弟。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么好喝的茶,喝到肚子里会不会让我肚子里的虫子变得更大?我,我好害怕,呜...”说着说着还真的有了几分悲怆,肚子里长了虫子,这是件多恶心的事情啊!该死的臭道士! “都是那该死的虚通!”赵童闻言,阴骛的眼神也瞧自己肚子里望去,他的肚子里也有一条!都是拜那老道所赐!现在他和师姐都被绑在了这虚通身边任他差遣,半点自由也没有! “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顾雨盼道,梨花带泪的模样引起赵童莫大的怜惜! “师姐,你放心,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我会暗地里找人把肚子里的虫弄出来,然后我们...我们...”我们远走高飞!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和小师姐两个人的地方... 赵童脸一红,他虽然已经而立之年,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想到那将来的情景,也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起来。但又想到那臭道士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又是恨得连声叫骂。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顾雨盼含羞带怯地道,被泪濯洗过的双眸清如水,满怀希望地看着赵童,像是已经将他当成了拯救自己人生的大英雄。 他长得可真丑啊!顾雨盼眼前浮现起秦玧的俊美的脸庞,在桌子底下的手攥成了拳。她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活这么久了,第一次感觉到被需要。赵童有些鼻子酸,不知为何有些想念那个将自己赶出去的家。小师姐是这世上唯一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女子,他一定要帮她!也是帮自己! 待二人离去,一个身影再次悄悄往后厨走去。 ... “原来如此。”池净擦干净手,打了个饱嗝。 她说怎么顾雨盼虚通赵童三人怎么会搅和到了一起,原来还是虚通搞的鬼。不过,都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了。 “姑娘,你让我特别留意的五个人现在三个人都出现了,要是秦玧来了要对无华楼下手可如何是好?”姑娘是要回固城的,到时京城里就留下她自己了。 今时的无华楼不比往日,往日有长青几个坐阵,他们深藏不露,她也乐得在他们的庇护下当个快乐的小舞者。但现在轮到她独当一面了,若遇上秦玧这样的大人物,她没有底气啊! “啊?我没跟你说吗?我跟聂大哥说,把白虎留给你了啊!”池净讶然,她没说? “你没说...”琉璃心里一松,脸上忍不住绽出笑意来,白虎?嘿,白虎要留下来陪她?这是真的? “看你这模样...还不知道白虎是什么人吧?”池净突然便起了调戏她的心。 “白虎不是聂楼主的属下么?”琉璃一呆,难道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你可知聂楼主是做什么的?”这茫然无知的小呆瓜哦,什么都不知道就泥足深陷了?她这满脸的春意,还有这几日来跟白虎之间的暧昧气氛,任谁看了都知道两人互相喜欢上了。 “我问过聂楼主呀,他说他就做点小本生意,那白虎肯定是个跑腿的了。”琉璃道,同时想起聂楼主那块冰冷脸,打了个冷战。 聂楼主除了对姑娘有好脸色外,好像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连跟自己说话好像都是看在姑娘的份上才稍作忍耐。还是白虎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噗...咳咳咳...”池净一口茶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小...小...小本生意? 好吧,本钱是挺小的,杀人都是体力活。 “难道另有隐情?”琉璃小脸皱成一团,要不要去问白虎? “琉璃,如果你喜欢白虎,那就亲自去问一问他。如果得到了答案,你仍不会改变心意,那我衷心祝福你们。”池净真诚地道。 琉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希望她能幸福。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0章 寻回 “汐儿你看,我们的儿子。” 贴身护卫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他抱回了一个满足他要求的孩子。但秦玧却不敢伸手去抱,只是示意婢女将孩子抱过去给唐汐。 他好像,不但怕女子的裸体,现在连不足岁的婴儿也开始怕起来了... 秦玧不自然地东看西看,就是不愿意看抱着孩子的唐汐。 《池净》第320章 寻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1章 再诛 “这次的是什么人?”诚通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一个蒙着脸的女子,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今早我起了一卦,她离咱们不远。我猜,应该也在京城。”虚通道,难得地沉着脸不再面露笑意,拿起有些凉的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连长相都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更别谈八字了。什么都没有,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嘛?”诚通道,起码搞一缕头发来呀。 他作法害人需要名字八字画像,若这些都没有,那便需要头发或指甲,或者染了血的布料亦可。他擅长的是此术,而虚通则擅长的是养尸与布阵。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互惠互利,合作无间,各取所需。 “这里有头发。”那天在他们走后,他在赵童的搀扶之下进了山洞,找到了几根明显属于女子的头发。 “嘿,那还行。”诚通嘿嘿一笑,有头发就好办,他开个坛作个法,取人性命不过是小事情。 “套出她的底细后再把她杀了。事成之后,我要看到那女子的人头。”这样的威胁不能留在世上,既然她不愿意为他所用,那便只有送她下黄泉了。 “这么狠?那行,我看看我能不能用,能用的话用过了再割下人头来给你,哈哈。”诚通哈哈大笑,重新戴上人皮面具。 他的脸上那大黑痣标志太明显了,仇家也不少,不戴上面具还真的没法好好过日子呢。 “我等你的好消息。”虚通道,与他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我的报酬你给我准备好了?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可不喜欢雏的。”诚道淫笑道,成了婚的妇人滋味才**呢。 “我哪次给你找的你不满意?少废话了,快去吧。”虚通道,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烛光微微一闪,来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正如他来之时。 ... “五路阴神,八方小鬼,急急如律令,速来助我!” 同样是一碗半生熟的米,一碗豆腐,一碗槐叶水。将虚通给的几缕头发包裹在黄符里烧成灰,再熟练地将符灰塞进稻草人头部。 诚通口中振振有词,先取出四枚钢针固定住稻草人的四肢,随后便兀自看着稻草人发起愣来。 上一次作法的时候是帮舞贵妃害那个宫外来的女大夫,他记忆尤深。他清晰地记得那天将钢针推进那稻草人的心脏处后,正常来说他算是作法成功了,那名女大夫必承受着钻心之痛,直至死去。 他稳操胜券,正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之际,那稻草人心脏处的钢针却突然反弹出来,直直朝他射了过来。他躲避不及,被钢针刺中了手臂,震惊不已。 他的法术被人破了?这是从来没有试过的事! 还没来得及多作思考,一口浓血自喉头处涌起,他张开嘴“哗”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来。同时,心脏处像被无数根钢针同时扎了进去,他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原来被自己的法术反噬是这样的感觉...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破得了他的术。他足足养伤养了一个多月,伤好得差不多后去查那名女大夫,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死! 再追查下去,得知她是大名鼎鼎无华楼的掌柜,但无华楼被烧后无人知其下落,他也就放弃了追查。 这次这个该不会有这么好运了吧? 诚通冷冷一笑,将钢针推进稻草人头部。 “告诉我你是谁,来自哪里,想做些什么?” … 池净浑身一震。 “姑娘,你怎么了?”玉瓶正替池净梳着头,却突然发现她像被什么吓到了般,浑身微微发着抖。 池净没有说话。玉瓶放下篦子,又轻唤了一声。“姑娘?” 池净仍沉默不语。 玉瓶心里感到奇怪,探过头去望她,只见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像是不知神游到了何方。 她轻轻碰了碰池净的肩膀,正欲再度开口,池净却开口说话了,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里却好像带着一丝疑惑:“师兄?” 师兄?什么师兄?房内只有她和姑娘,并无其他男子啊! 难道…姑娘这是…撞邪了? 玉瓶脸一变,不好,她得去找琉璃和聂公子他们一起来想办法! “姑娘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池净毫无所觉,仍端坐原处,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头人。 只是嘴里仍喃喃不停。 … “告诉我你是谁,来自哪里,想做些什么?” 诚通的声音刚响起,她便听到了。几乎是立刻她便认出了他的声音,也知道他是再次在对自己作法,就像上次在皇宫时那般。 上次,他就是用这种办法,将秀儿的灵魂钉得魂飞魄散! 但这次很奇怪,她全身上下不但没有半点疼痛,只是手脚有些微微的麻有些不听使唤,神智却很清醒。 有了上次虚通造梦术的前车之鉴,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她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诚通想像对付秀儿那样,也让她莫名地死去,也把她钉个魂飞魄散? “你快说,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再不说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诚通的声音再次响起。 池净心里冷冷一笑,正欲反问他,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不过就是想要解个手,怎么解个手还遇上偷窥,偷窥的怎么还是个男鬼?”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池净一愣,脱口而出:“师兄?” … “师…师…师妹?”石苍术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不是吧,小师妹带人来偷窥他解手? “石头师兄,你在哪里?”怎么也会被诚通诛杀? “我还在北县啊小师妹呜呜呜…”石苍术终于发现不对劲,他只听见小师妹的声音,却看不到人,这是千里传音? “我并不会千里传音,这不是我搞的鬼。”似乎知道石苍术心里所想,池净无奈地抬手扶额,长叹一声,这块石头能不能有不蠢的一天? 咦,她的手能动了?池净转了转眼珠子,望着铜镜里映出自己的面容,她恢复正常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带着别人偷偷躲在附近偷窥我解…解手…”声音越说越小,石苍术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蠢到家了。 “石头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池净神情凝重起来。 石头师兄也被钢钉钉住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2章 电话 “我没事呀!我就是被困在北县了,这里是一个悬崖下...” 臣子要夺自己的江山,自己还落了个被逼得跳崖的下场,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你怎么会还在北县!你不是早就回明月了吗?”池净深感意外,同时也想起一件蹊跷之事来——大师兄按理说早就收到了石头师兄的飞鸽传书,却也一直没有来寻她? “哎别提了...对了!小师妹,我留给你的那几个暗卫里出了叛徒!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石苍术终于想起来,焦虑地问道。 他是真的蠢,居然把叛变的暗卫指给了小师妹!要是小师妹因此被他牵连,不要说大师兄,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哦,难怪那些暗卫都不出现了呢!石头师兄你放心,我没事。”这也能解释为何大师兄没有来了,看来送信的鸽子估计遭遇了不测。 “那就好,那就好。”石苍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石头师兄,你在哪个悬崖?我去救你!”池净道,从小娇生惯养的石头师兄居然沦落到露宿荒野,想想就觉得很担心啊! “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和葫芦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但前面根本已经没有路了...幸好跳下来之前我们都吃下了小师妹你给的药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还有的就是,走的时候我让玉瓶在我们的包袱里塞了好多吃的,而且都是能存放好几天的肉干啊,蜜饯啊,还包了一份煲仔饭...”石苍术滔滔不绝,看来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啊!让他不至于活活饿死在深山里。 “没饿着就好,等我找到你们,再让玉瓶给你们做好吃的!”池净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诚通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一男一女。 ... “...”石苍术皱了皱眉,这男人怎么还在? “...”池净也皱了皱眉,诚通真是没素质,不知道偷听别人**是很没道德的吗!她跟石头师兄电话聊得好好的...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都能同时听到我说话?我为什么又能同时听到你们说话?你们之间为什么又能互相说话?” 诚通挫败地搓了把脸,是头发,一定是头发!虚通给他的头发不止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 这也都算了,就算是两个人的,那应该两个人都被他那沾了毒物之血的钢针一同诛死才对啊,为什么这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在聊天? 还有,这个女的声音为什么有点熟悉?为什么?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诚通。”池净冷冷地道,一开口便识破了他的身份,“你的法术对我没用,因为已经对我用过一次了,第二次不会再起效。” 换句话来说,他再也不能用这种法术害到她。 “是你!”诚通脸一变,想起上次的元气大伤。正要收回钢针,突又有些不甘心地再问一个问题:“那这名男子是谁?为何我的法术也对他无效?” 石苍术几乎是立刻便气得跳了起来,还一脚踩到了一边正在睡觉的金胡卢。 “我是谁关你屁事,少来套我小师妹的话!原来你就是诚通,我们找了你跟虚通好多年了!你们两个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臭道士!待我出去了给我等着,我要把你们两个臭道士狠狠地按进粪坑里,让你们吃个够,然后再把你们的皮给扒下来...” “...”诚通默默地主动将钢针拔了出来,默默地吐出比上次更多的血,默默地拖着损耗极重的身子,默默地回去接着养伤...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一连诛杀了两次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看来真的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等他伤养好了再回头找虚通算账!算完再来找这对师兄妹算账! ... “快点,你们走快点,我怕姑娘自己在房里会出什么事...”玉瓶匆匆地带着众人出现在池净房内。 “呃?聂大哥你来得正好!”池净本来还满心郁闷,被诚通挂了“电话”后便联系不上石头师兄,便看到玉瓶带着聂意寒进了房来。 “净儿?”聂意寒着急地快步走近,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又疑惑地看看玉瓶。 玉瓶不知所措起来,她没有撒谎啊!姑娘方才是真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上前探了探池净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姑娘,你没事了?” “没时间解释了,聂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带些人去北县救两个人?”池净朝玉瓶抱歉地一笑,便转向了聂意寒。说来也是惭愧,她向来只会向聂意寒借人,有事要帮助了就想到聂大哥,却似乎从没怎么对聂大哥付出过什么。 以后她再去搜刮点什么好东西送给聂大哥吧! “什么人?”她郑重的模样也让聂意寒严肃起来,但心下也同时想到,会不会是净儿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这么一想,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池净毫无所觉,道:“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跟他的属下困在北县了。” “北县?”被大家忽略已久的何必方站了出来,他一猜便中:“难道是石公子?” “正是!何大哥,你对北县的地形熟悉,你可知北县有没有什么悬崖是深不可及,而且不容易找到出路的?”石头师兄的能力虽然是奇门弟子里最差的,但烂船也有三根钉,更何况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金胡卢护驾。 若这么多天都没法上来,只能说是那悬崖底下地形很复杂了。 “有好几个悬崖,掉下去的人几乎没有上来过的。要搜寻恐怕得费上一番功夫。”何必方皱起了眉。 聂意寒满心不舒服,本来想要开口拒绝,但看到池净脸上的焦急,又看到何必方的为难,便撇了撇嘴道:“净儿,我这边近日来要盯着秦家,抽不开身。这样吧,我传书回楼内,让朱雀玄武带人一同前往北县。到时何兄便指挥朱雀玄武一同搜寻石公子,这样可好?” “谢谢聂大哥!”池净喜出望外地道,她本来以为聂大哥会派出几个小兵小卒去帮忙,没想到现在还能让另外两个大高手前往! “不客气。”聂意寒道,将苦涩藏于笑容之下。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3章 买凶 “还有,聂大哥。”池净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你可记得我曾经托你寻找过的诚通虚通二人?” “记得。”聂意寒道,连他罗刹楼都翻不出来的人,他当然记得。 “如今其中一名就在秦府。”池净咬牙道,眼前又浮现那被烹煮的小孩。 “你是说,那名道士打扮的!”聂意寒近日都盯着秦府,当然见过那名道士。哎,都怪他,把注意力全放在秦玧和唐汐二人身上了,把那道士给忽略了! “正是!另一名诚通我怀疑他易容了,所以不难寻出。”何况刚刚也应该惨遭反噬了吧,可以先暂时不予理会。现在的目标是虚通!“聂大哥,请帮我杀了那名叫虚通的道士!” 没想到聂意寒竟然摇了摇头。 池净如梦初醒,回头往箱子里一抓,抓出一大把银票塞了过去:“聂大哥,拿走,都拿走,只要能帮我杀了他!不管多少银子,我都出!” 聂意寒铁青了脸,把银票塞回去,吼道:“净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池净被吓了一跳,请他出手杀人不是应该付出酬劳吗? “你不需要,你又不是我亲兄弟。”聂意寒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烦躁。净儿叫他杀谁他就杀谁,连理由都不需要,更别提什么酬劳了,她现在这举动分明是没把他当自己人嘛! “哦...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摇头不就是拒绝的意思?正是因为看到了他摇头,她才想起要付银子的呐。 还有,她说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意思也不代表自己是他亲兄弟啊... ... 聂意寒也不隐瞒,淡然道:“我试过,但杀不了。” “你试过?”池净讶道,他不是认不出来吗? “我认得那个道士身边的赵童。”聂意寒面如寒霜,他早见到那个赵童的时候就起了杀心,当天更是连夜潜进秦家要杀了此人! 若不是这赵童,名医那小子也不会伤得那么重,养了那么久才好起来!名医可以放弃这仇恨不予追究,但他不能!谁动了他的人,就要做好偿命的心理准备! “赵童!”池净更惊讶了,那赵童的武功竟如此之高,聂大哥都对付不了? “我去暗杀赵童的当晚,他与那道士在一起。”聂意寒道,想起那晚的情形,心又沉了一沉。 “然后呢?”池净急了,“你快说呀,不要卖关子。” “赵童虽武功高强,但远远及不上我。而那虚通看着也是武功平平的样子,我本就是针对赵童而去,于是只对着赵童下手。” “但这赵童极为邪门,每当我寻到破绽要痛下杀手之时,他总是往地上一钻便消失不见...” “还有那虚通,我对他发的暗器也伤不了他,总有花瓶或其他的什么会飞过来帮他挡掉!” “这两个人实在是诡异得很!我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唯有继续往下观察,寻到机会再动手。” 娘亲的仇他连凶手都查不出来,现在名医的仇他也不能及时报,除了财富越累积越多以外他什么事也做不了,他真没用!聂意寒有些挫败地握紧了拳头,发泄般地往墙上拳去。 池净则彻底呆掉了,根本顾不上安慰聂意寒。 打着打着往地上一钻就凭空消失,这个她知道,那是土遁之术,属于道术的一类。 她也曾用过木遁之术,因此她知道这只是类似于魔术一类的障眼法,人若是真变成地鼠那是绝不可能的。源起于天朝的这五行遁术练起来极为困难,个中艰苦非常人能知。后来被某岛国所习走,将其称之为“忍术”,而修炼这些五行遁术的则称之为“忍者”。 没想到赵童竟有如此毅力,在这方面还会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可是虚通所展示出来的那是什么?隔空取花瓶?除非内力十分深厚,起码得有一甲子内力才能练到这个境界。一甲子为六十年,那虚通看起来却没有六十岁... 不对!虚通还窃寿!她怎么把这个忘了!他把别人的阳寿转移到自己身上去,他根本是个老怪物! 虚通必定不止六十岁...但又为何他表现出自己武功平平的样子?这个道士身上处处是个谜,她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虚通与诚通做的事没一件是好事!全是损人利己的,两个大祸害! 池净紧抿着唇,百思不得其解。但听到聂意寒如此说来,还是无奈地先将此事放下:“聂大哥,没关系,总能找到机会的。” “嗯。”聂意寒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带着歉意地望着她:“是聂大哥没用。” “说什么呢。要说没用,我不是更没用?”池净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她没用到只能买凶杀人呢。 “这怎能一样?我是男人...”聂意寒又被伤了自尊心。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总之聂大哥你继续留意着,找到机会就下手。我单枪匹马也不好潜进秦家,不过既然现在他在明,我们在暗,事情就好办多了。”池净道,想起秦家的几个护卫很是厉害。 “好。”聂意寒道。 ... 送走了聂意寒,池净坐下来托腮沉思。 不止赵童与虚通,如今连石头师兄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很匪夷所思。 如果诚通是因为在取她头发的同时连石头师兄也头发也取走了,并且将两者混成一个人的,那么这样就能解释得清楚,为何他们会同时实现三人对话的情况。 但是,她曾被诚通诛过一次,而当时是秀儿的魂替她再次挡了一死劫,因此她不受影响这情有可原。那石头师兄是为什么同样不受影响? 他也被诛过一次吗?不可能。池净立马否决了自己心中所想。以石头师兄那性子,如果自身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他一定会提醒她,让她也当心。 石头师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破得了诚通的法术... 若是直接问他,八成那蠢师兄还会反问她原因吧?想起石头师兄方才那句,以为自己带人偷窥他解手... 池净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以后再研究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被叛臣逼得只能躲在悬崖底下的蠢货救出来。 池净第九十九次问上苍,石苍术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4章 坦诚 何必方已经立马启程赶返北县。 “可是姑娘,我们为何不一同前往?多一个人帮忙,不就能快点助石公子逃出生天?” 几人离开房间后,玉瓶便知道了来龙去脉。她先是对有人加害于池净这个事实很愤怒,恨不得能揪出那害人不浅的道士出来狠狠踩上几脚。 但目前还是先救出石公子要紧。那位叫诚通的道士误打误着,反而让石公子可以向姑娘报了信,相信那道士心里也是怄得很。 她唯一想不通的便是,无华楼的事情已经交由琉璃全权处理,有白虎暗中保护着,不会再有危险。但姑娘却为何还要留在京城? “我还需要三天时间去做一件事情,只能继续对不住石头师兄了。”这三天很关键,她没有时间再耗在京城了。 池净心里再次涌上对石苍术的愧疚,上次她明知道石头师兄有劫难却还是选择扬长而去,如今已经是第二次了,她也是明知道石头师兄被困于悬崖之下数天,都无法第一时间前往搜寻,无法赶到他的身边。 她对不起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石头师兄! “是什么事情?”玉瓶问道,有些不理解。石公子与姑娘之间她算是看懂了,那就是比一般普通人家的兄妹之情还要深厚,但又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是什么事情,能让姑娘将石公子排在后面? “其实,这次的无华楼重开,对我来说是想着一举三得的。”池净边说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和玉瓶分别倒了一杯茶。 玉瓶知道她这里想要长谈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姑娘,这一得,可是京城里的小道消息?”池净未开口,玉瓶已经替她将其中一个说了出来。 “玉瓶越来越聪明了。”也是时候让玉瓶知道一些事情了!她本不想让不相关的人卷入这场战争之中,但是玉瓶由她护着,再加上她从玉瓶眼中看出的长寿之命运,所以池净决定就在此时告诉玉瓶! “那是姑娘教导有方。”玉瓶被夸得有些羞涩。 “一得,确实是为了京城里的人脉与消息。二得,则是为了敛财。现在黑白球虽然才两文钱一注,但将来人们尝到甜头了,我自然会涨价到二十文,因为哪怕涨价也会有不少人愿意下注的。别少看这二十文钱,积少成多也会成金山银山。” 池净道,又缓缓地给玉瓶倒了杯茶。 “那三得,我是真想不出来了。”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便能在京城好好地立足,这个她知道。名为茶楼实为赌场,是为了敛财,这个她也知道。 银子没有人会嫌多,玉瓶并不觉得姑娘就是贪财之人。 一路走来,她看着姑娘救了大杂院的那些孩子,离开的时候给了楚家一堆银票,回到京城后又托人给楚家带了一大笔银子。而就在刚才何必方启程回北县,她又给了何必方一笔银子,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添置衣物。 就算姑娘是贪财之人,她也不觉得姑娘贪财有什么不对。 “那么玉瓶,你听好了。这第三得,便是...” ... 二人促膝长谈,该坦诚的池净都对玉瓶坦诚了,比如造反,比如一举三得中的第三得。不该坦白的池净当然也半个字没说,比如她是穿越回来的,她会催眠别人,还会治世上所有别人治不了的病。 直至子时,池净才放玉瓶回去休息。 第二天,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的玉瓶早早地就来到了池净的房间。 池净同样也起了个大早,玉瓶进房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此时正坐在桌前给自己的脸抹上厚厚的粉,将脸上的“奴”字用粉抹成了一团疤。 看到明显睡不好的玉瓶,她挑了挑眉,道:“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玉瓶用了一个晚上消化完毕“姑娘要造反”这件事,强打起精神来,决定过来帮姑娘上妆。 “玉瓶,你不必勉强自己。”看见玉瓶受煎熬的样子,池净也不好受。 “不,你误会了,姑娘。”玉瓶拿起篦子,轻轻替池净打理着她的一头秀发。许久,才斟酌着再次开口道:“姑娘,我不是不愿意,我不怕危险,但我怕你失败。” 失败了就代表了没命了。 “嗯,若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你们铺好后路,让你们全身而退。”石头师兄会将他们全接到明月里藏起来,让他们改名换姓好好地活下去。 “姑娘,你还听不懂吗?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是你。如果失败了你会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在一旁笑着指导她做菜了,没有人动不动往她手里塞银票了,没有人会再跟她说,玉瓶如果灰影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阉了他了!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她不要看不到姑娘,听不到姑娘,她不要... 池净默然。 许久许久,她有些涩涩地道:“可是玉瓶,人都会死的,早晚而已。” 添上最后一笔,她对铜镜中的自己眯了眯眼,很好,这个眼神够锐利。 紧接着她站了起来。将假长髯粘紧,摸了摸右边脸部上的那一大块吓人的红色的肉疤疙瘩,身上仍是那袭松松垮垮的玄色长袍。 这名曾在固城天机巷引起了一阵轰动的铁口直断老神仙,如今就在玉瓶面前,还对玉瓶笑了笑。 玉瓶也回以一个苦笑。“我去跟琉璃说一声,琉璃没见过你这扮相,说不得会将你赶出去。” “嗯,玉瓶切记,除了你和琉璃,蓝以墨之外,不要再告诉别人这是我乔装的。尤其是...万晟少爷。”池净又追加一句道。 “嗯,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玉瓶道,便走了出去。 池净将窗推开,小心地探出头来。她起得够早,现在正是四下无人之际。 小心地爬出窗外,她施展轻功跃上了客栈的屋顶,从客栈的另一个屋顶跳至一个死胡同里。 站好了身子,她抚了抚下巴的长髯,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很关键的一天,她要说到口若悬河,说不定粒米也不会进。所以她决定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填下肚子,再等无华楼开门吧。 天杀的,到底是谁定的无华楼辰时才开门的?现在才卯时,她还得等多久啊!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5章 托儿 无华楼开门了。 琉璃提前得到了玉瓶的提醒,说姑娘乔装成了一个老者要来无华楼搞事情,让她配合着说几句话,绝不可拆穿姑娘的身份...她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虽然玉瓶对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并没有透露,而是语焉不详地一句带过,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奇与激动。她等会儿能不能插个队呀? 《池净》第325章 托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鱼子 “不不不,小老儿确是学艺不精,不敢欺瞒各位。今日只想静静地品一品这京城第一茶,看一看这京城美景罢了。”池净道,仍是淡然一笑。 潘多拉效应——“不禁不为,愈禁愈为“。她知道她表现得越是神秘,越是抗拒,大家就会越对她好奇。 “老人家,你要怎样才愿意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呢?”沉默已久的常客甲也开了腔,渐渐被引起了兴趣。 “是啊老人家,看在琉璃姑娘的面子上?”常客乙也由一开始的不相信,慢慢地演变成了笃定。这一定是一位不显山露水的隐世高人! “这...”吊足了众人胃口,池净的坚持终于在常客乙的推动下有了松动的迹象。 “是啊,琉璃姑娘对您这般大力推崇,您也不好让她颜面无光呀。”常客丙发现了,还是将琉璃姑娘的名头抬出来比较有用。 “好吧。那不知大家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池净终于松了口,看似确实是为了卖琉璃的一个面子才愿意纡尊降贵地露上一手。 “我先来我先来!请老人家为我测字!”常客丁神色兴奋地递过来一张纸,他早在方才就已经将自己要测的字写在了纸上,就等着这位老人家松口,愿意为大家测上一测。 池净低头一看,眸光微闪。他在上头写了一个“鱼”字。 她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端起青桔茶来浅浅抿了一口,这才微笑着问道:“一字测一事,不知这位公子想要测的是何事?” ... “这...”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的人,大家都睁大着好奇的眼望着他,在等着他回答。 可是这话怎么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常客丁擦了擦额际的汗,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池净了然地一笑:“公子是否想要问的是子嗣问题?” 常客丁惊讶地瞠大了双眼,心里的后悔顷刻消失。“老人家怎知?” “鱼底部的“灬”乃繁殖迅速之意,鱼头部可看为“久”,亦可看为“刀”,中间隔了个“田”...”池净略为沉吟,思索片刻,道:“你是否成亲两年以上却与尊夫人无子所出?” “是,是是是!”常客丁又惊又奇,迭声应道,神仙,活神仙啊! “那尊夫人是否并不胖,相反还有些瘦?皮肤有些黝黑,性子很温和但又很固执,敦厚老实,勤劳且寡言。”池净又道,“另外还很爱吃鱼?” “是,是!正是!全对了!她无鱼不欢!”常客丁眼睛已经瞪到最大,连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但很快他又苦下了脸:“老人家,是因为吃鱼才无子所出吗?我与内子是不是不会有子嗣了?” “无碍。你今日回去,让尊夫人不再吃鱼,改吃些清淡之物,待尊夫人体态恢复丰腴之后,可一索得子。”池净温和一笑,抚了抚长髯。 “可我娘说了,吃鱼才好生养...”常客丁一愣,该听谁的? “呵呵。鱼虽生于水中,但性属火。它是至阴之物,而阴极则阳复也。”池净解释道,又喝了一口茶。 《本草纲目》鳞部鲤鱼篇讲:“《时珍曰》按丹溪朱氏言:诸鱼在水,无一息之停,皆能动风动火,不独鲤也。”水中极阴极寒,鱼儿们唯有不断地游来游去才能抵御寒冷,因此鱼性反而属火。 而上火之物偶尔食之也便罢了,这男子的妻子却无鱼不欢,因此反而改变了体质。须知女子体质极寒或极燥皆不易受孕,凡事不可矫枉过正也。 而鱼中之“田”则代表“土”一五行。土者,诚信忠厚木讷,宽容但也固执,认定了的理便不会再变。 池净以“田”定位为其夫人,但此“田”上有刀,“田”下有“灬”。“灬”并不是水的意思,而是热气烈火之意。上有刀,下有火,那么此“田”便成为了瘦田。 “田”的体质在上下夹攻之下必有所损,再加上自古以来,鱼祭便是祈祷生子的。此“鱼”字一出,多为求子而来,因此池净断定其无子所出。 ... “老人家意思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完全听不懂,常客丁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但也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意思是,回去后让尊夫人不要吃鱼,吃清淡点。杀几条鱼来祭拜天地,来年亥月或子月定有所出。”池净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无奈暗叹。 亥月子月属水也,然而今年的亥月是赶不上了,来年亥月或子月必添丁。 “多谢老人家指点,多谢老人家指点!”常客丁喜出望外,拔腿就要往外跑回家告诉媳妇这个好消息。 “且慢。”池净道,男子的脚步一顿。“劳烦,卦金十文钱。” 她可没说过要免费测算的啊。 “啊!卦金!对!我竟把这忘了!”常客丁一拍脑袋,忙从袖中掏出十个铜板递了过去。 池净淡然收下,微微点了点头略表感激。她一脸云淡风轻,旁人却对常客丁一脸责怪的样子。“怎么可以把卦金给忘了呢!忘什么也不能忘这个呀!”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先回家了,改天再来请大家喝茶,哈哈哈!谢谢老人家!”常客人满脸歉意与喜悦交织,向池净与众人赔了个不是便赶紧回家了。 池净微笑,不语。 不需要她废力解释要卦金的理由,省下了她一番唇舌,倒也不错。 古时也好,后世也罢,替人测算与命运有关的事情总是要收取卦金的。正所谓“金空银空卦不空”,“磨不空转,卦不空算”,天机不可泄露,术士本来就是看天吃饭的一个行业。 爸爸当年曾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净净呀,将来你不管是出于无聊也好,练习也好,有趣也罢,仗义也罢。只要是替人算了卦,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就算是再好的闺蜜朋友你也是得要收些钱的。十块也好,八块也好,一定要收。” “因为只有收了钱,对方才会重视你的话,才会认真对待,才不会将自己的命看贱了。” “其次,对方若因为你的提醒而逃过一劫,但却没有任何付出,上天有可能会因为你泄露了天机,而将对方的霉运与灾难分一部分给你。” “收了钱便属于压了卦,天地和合。”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7章 卦金(为yyy95舵主加更) “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 “呵呵,净净啊,问得好。”池爸爸欣慰一笑,自家闺女就是观察仔细。“给人算卦,若不收钱,那就是损了自身福报。但有三种情况,若收了钱,也是要损阴德的。” “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 “呵呵,净净啊,问得好。”池爸爸欣慰一笑,自家闺女就是观察仔细。“给人算卦,若不收钱,那就是损了自身福报。但有三种情况,若收了钱,也是要损阴德的。” “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 “呵呵,净净啊,问得好。”池爸爸欣慰一笑,自家闺女就是观察仔细。“给人算卦,若不收钱,那就是损了自身福报。但有三种情况,若收了钱,也是要损阴德的。” “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 “呵呵,净净啊,问得好。”池爸爸欣慰一笑,自家闺女就是观察仔细。“给人算卦,若不收钱,那就是损了自身福报。但有三种情况,若收了钱,也是要损阴德的。” “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 “呵呵,净净啊,问得好。”池爸爸欣慰一笑,自家闺女就是观察仔细。“给人算卦,若不收钱,那就是损了自身福报。但有三种情况,若收了钱,也是要损阴德的。” “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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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三种情况?”池小净好奇地问。 【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可是爸爸,为什么你刚刚替李叔叔测算八字,却没有收他的钱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就算再好的闺蜜或朋友也要收,不要不好意思吗?”年幼的池小净不解地问。【抱歉…早上6点左右恢复正文内容,最近订阅惨淡…请支持正版!】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28章 神算(为木冇冇舵主加更) “秦某听说老人家精通相面算卦之术,特地前来求指点迷津!” 秦玧轻松地来到二楼,看着那些争先恐后地挤到楼下接铜板的人,轻蔑地一笑。一群穷鬼,也敢挡他秦玧的路! “不敢当,略懂,略懂。”眼看围着她的人顷刻走了个精光,池净暗咬了牙,就知道遇上秦玧没好事。 【早上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最近这几章情节很难写,要凭空捏造一个八字…还要跟得上前面的八字年龄…要自己给自己出字又自己给自己解…为了避免bug,还要翻阅大量资料…好苦逼。作者菌经常构思到半夜都没法睡,大家都是妹纸,熬夜多伤啊!尤其发布后又看到订阅数据那么凄凉,实在心灰意冷。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要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秦某听说老人家精通相面算卦之术,特地前来求指点迷津!” 秦玧轻松地来到二楼,看着那些争先恐后地挤到楼下接铜板的人,轻蔑地一笑。一群穷鬼,也敢挡他秦玧的路! “不敢当,略懂,略懂。”眼看围着她的人顷刻走了个精光,池净暗咬了牙,就知道遇上秦玧没好事。 【早上重新更新,请支持正版。最近这几章情节很难写,要凭空捏造一个八字…还要跟得上前面的八字年龄…要自己给自己出字又自己给自己解…为了避免bug,还要翻阅大量资料…好苦逼。作者菌经常构思到半夜都没法睡,大家都是妹纸,熬夜多伤啊!尤其发布后又看到订阅数据那么凄凉,实在心灰意冷。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支持正版,每天订阅只需要一毛钱。本文首发/起/点/】“秦某听说老人家精通相面算卦之术,特地前来求指点迷津!” 秦玧轻松地来到二楼,看着那些争先恐后地挤到楼下接铜板的人,轻蔑地一笑。一群穷鬼,也敢挡他秦玧的路! “不敢当,略懂,略懂。”眼看围着她的人顷刻走了个精光,池净暗咬了牙,就知道遇上秦玧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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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人们在纸上写上八字,会很注意用纸的区别。红纸是大吉大利,是阳间之人所用,但黄纸却是冥纸的标志,是阴间之人所用。唯有白纸上写八字最为特别,那是写那些命格不好的八字。 因为若用红纸写他的八字,他的气运受不起,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 这位妇人贵气凌人,然而她的儿子的八字却只能写在白纸上,只怕这个事情她一开始也是很难以接受的吧?但是,这八字祖上福荫深,又有文昌与天乙贵人主逢凶化吉,天干食神制地支七杀,明明是清贵之命格... 【我又厚颜无耻地来求大家原谅啦,因为这几章易学大战的内容很用心,常常构思到半夜很费神...再加上最近的订阅数据很惨啊又得不到推荐...请正版读者体谅我几天,这几天防下盗,发布后30分钟之内我会立马更改过来,抱歉抱歉!】 “乾造,丙子丙申甲申辛未...”池净在心内默念一遍,同时这才注意到她递过来的八字是写在白纸上的。 通常人们在纸上写上八字,会很注意用纸的区别。红纸是大吉大利,是阳间之人所用,但黄纸却是冥纸的标志,是阴间之人所用。唯有白纸上写八字最为特别,那是写那些命格不好的八字。 因为若用红纸写他的八字,他的气运受不起,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 这位妇人贵气凌人,然而她的儿子的八字却只能写在白纸上,只怕这个事情她一开始也是很难以接受的吧?但是,这八字祖上福荫深,又有文昌与天乙贵人主逢凶化吉,天干食神制地支七杀,明明是清贵之命格... 【我又厚颜无耻地来求大家原谅啦,因为这几章易学大战的内容很用心,常常构思到半夜很费神...再加上最近的订阅数据很惨啊又得不到推荐...请正版读者体谅我几天,这几天防下盗,发布后30分钟之内我会立马更改过来,抱歉抱歉!】 “乾造,丙子丙申甲申辛未...”池净在心内默念一遍,同时这才注意到她递过来的八字是写在白纸上的。 通常人们在纸上写上八字,会很注意用纸的区别。红纸是大吉大利,是阳间之人所用,但黄纸却是冥纸的标志,是阴间之人所用。唯有白纸上写八字最为特别,那是写那些命格不好的八字。 因为若用红纸写他的八字,他的气运受不起,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 这位妇人贵气凌人,然而她的儿子的八字却只能写在白纸上,只怕这个事情她一开始也是很难以接受的吧?但是,这八字祖上福荫深,又有文昌与天乙贵人主逢凶化吉,天干食神制地支七杀,明明是清贵之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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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若用红纸写他的八字,他的气运受不起,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 这位妇人贵气凌人,然而她的儿子的八字却只能写在白纸上,只怕这个事情她一开始也是很难以接受的吧?但是,这八字祖上福荫深,又有文昌与天乙贵人主逢凶化吉,天干食神制地支七杀,明明是清贵之命格... 【我又厚颜无耻地来求大家原谅啦,因为这几章易学大战的内容很用心,常常构思到半夜很费神...再加上最近的订阅数据很惨啊又得不到推荐...请正版读者体谅我几天,这几天防下盗,发布后30分钟之内我会立马更改过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1章 赐教 “敢问夫人可是住在京城?”池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慕容家在京城置有宅子。”慕容夫人道,并将大约位置说了一下。五大世家——不,现在是四大世家了,都在京城与固城各有一处府邸,而其他的地方也多多少少置了宅子。 “好。慕容夫人且稍安勿躁,回去等上两天。不出三天,定必有人上门为慕容公子看诊。”池净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还请慕容夫人不要抱太大希望。” 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人的大脑结构是很微妙很复杂的,她还没治过脑伤,不敢保证,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好,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慕容夫人连声道谢,并自动忽略掉最后一句,泣不成声地在婢女的搀扶下摇晃地站了起来。 “老神仙的向来说什么都灵,他既然说有人能治,那就一定错不了。”常客甲道。 “对,对,老神仙的为人我们清楚,他不会无故给人希望的。昨天那个谁谁谁,问老神仙自己还能活多久,老神仙不也直接说三个月?老神仙实诚。”常客乙道。 “慕容夫人你就放心吧,慕容公子这回是真的有救了。”常客丙道。 “是啊,慕容夫人放心吧,慕容公子待人温和,又乐善好施...好人不会没有好报的。”常客丁道。 “...”池净。 所以这是集体忽略了她的那句“不要抱太大希望”吗?还有,她才用这个马甲出现了两天,这群人一副很了解她的口吻,听起来像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一样是怎么回事? “老神仙你放心,我慕容家一言九鼎,若你所说的那位贵人真能治好我儿,慕容家一半家财定必奉上!绝不食言!我在此请在座各位好汉们做个见证!”慕容夫人擦干眼泪,突然扬声道。 别说是一半家财,就是她的命,她也会眼也不眨地奉上啊。 “慕容夫人言重了,请回吧。”池净只得无奈道,声音却被“各位好汉”的此起彼伏的承诺作证声音盖过。 也是服气啊... ... 很快,迎来了第三天。 一如往日,无华楼早早地排起了长龙,池净又费了一番功夫才上了二楼。 自从知道她第一天在别的地方吃早饭,还吃了一碗特咸的阳春面后,心疼她的玉瓶这两天都起得比她还早,给她备了豆浆油条。 可怜她要带着胡子吃油条,喝豆浆... 那些留那么长胡子的人,吃东西真的不觉得麻烦吗? “今天谁是第一个?”她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在义诊的感觉。 “老夫对易学也有所涉猎,听闻无华楼凭空出现了一位活神仙,说是什么东离所有的术士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个!今日特率京城内所有有名望的术士们前来,请赐教!” 一位同样留着长须的老者不由分说地坐了下来,身后站着好几个脸色不太好看的年纪不相上下的术士。 来者不善。 “这...”这些人能排在这最前方,看来是天还没亮就来排队了吧? 池净有些同情,虽然她早知道会有人上门挑战,但这些人这么讲规矩还排队,她反而觉得有些敌对不起来。 想了想,她拎起旁边的袋子,里面还放着一份豆浆油条,递给了那长须老者:“吃了吗?这里还有一份早饭。” 玉瓶做得太好吃,她忍不住带了一份,打算中午也吃。可是... 她突然好想看下其他长胡子的人是怎么吃东西的。 “谢...谢...”长须老者一愣,他昨夜代表了其他术士们,寅时就起身前来无华楼占位子。没想到这些人半个都没问他饿不饿,反而是这位...百姓口中的活神仙注意到了。 他喝下一口豆浆,暖暖的,很贴心。又咬了一口油条,眼神一亮,三两口便把那浓浓醇香的油条吃完了。 面色稍霁,看眼前这人顺眼了些。长须老者道:“请赐教。” 池净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他吃东西完全不会沾到胡子上?为什么? “不知...”怎么称呼?大哥?小弟?这把年纪之间,是怎么互相称呼的来着?池净顿了顿,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称号冲出嘴边:“不知这位小哥哥,缘何无故要来与我比试?” 小哥哥? 长须老者突然觉得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滚,可是看了看苍老的他与更苍老的自己,貌似也没什么不对? “哼!有人说东离所有的术士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这才前来请小...老弟赐教。”长须老者道,士可忍不可辱,但凡有点骨气的术士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知造谣者是谁?”池净冷静地问道。 “这...”他是在路上听到的啊,这两天京城里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 “也不难为小哥哥了。我们说说正题,不知如何个比试法?”池净从容不迫道,不管是谁,反正也算是给她造了势,无所谓了。 她也不说“赐教”,就说“比试”吧,刚说完就发现长须老者身后的众术士们脸色也好看些了。 对嘛对嘛,就算上门踢馆子也和气一点,要是打起来不小心弄掉她的胡子怎么办。 “如何比试,我们也商量好了。”长须老者同样很满意她的知进退,改用“比试”一词。“我们让他们拿出他们的生辰八字,我们分别为他们批命,谁批的更精准,看出来的东西更多,便是胜出。” “哦。”池净懂了,还没开口,已经有人打断了那长须老者。 “你们这分明是人多欺负人少!”常客甲仗义地站了出来道。 “就是!”常客乙也站了出来道,同时打量了一下那几位术士,恍然大悟起来:“我说是谁呢,这般眼熟!原来是日月堂的术士!” 这日月堂是东离国师所开,专收一些研易半生的精通易学的术士们,虽然灵验度高,但却不给平民百姓测算。他们主要是为朝中权贵测算运势,所以这些人一时半会认不出他们来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楼内百姓们并未对这些日月堂术士有什么尊重之意——再厉害的高人,也是别人家的高人!只有眼前的无华楼老神仙才是他们家的高人! “日月堂的术士?那老神仙这回岂不是麻烦了?”常客丙担忧地道。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2章 易战 这些人高高在上,有心要团结起来打压老神仙,老神仙孤身一人,如何反抗? “真是太过份了!欺人太甚!”常客丁道,就差没朝那些术士们吐口水了。 “可是...”长须老者一窒,突然想起还真是这么个理。他往身后的术士们望去,怎么办? 论水平之高,他是几人中最高的。但他不擅长跟人叫板啊! “哼,你们不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上他一个吗?现在我们不就是来证实这一点,你们有什么意见?”其中一名术士倨傲地看着楼内客人们,冷冷地道。 “无妨。”见那些客人又要替她打抱不平,她忙开口打断道。她本来要的就是群挑啊,挑战她的人越有名越好,别来帮倒忙了各位仁兄。 “你看,人家都没意见,你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术士得理不饶人地冷嘲热讽起来。 池净选择直接无视他。“我只是想知道,若我输了如何,若我赢了又如何?” “若你赢了,我们几人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替人占卦算命!若你输了,你同样退出易学界!”那术士恶狠狠地道。 “这会不会赌太大了?”池净皱眉,一入易学误终身,从此清醒是路人。易学魅力之大,是让人穷其一生钻研也不会感觉到厌倦的。 为了这小小的赌约,就放弃这门爱好?这太严重了,不行。 那术士见她脸色犹豫,冷笑道:“怕了吧?” “嗯,怕你们后悔。”池净道,至于她自己,会怕? 先不说她在现代里所学的,就说她堂堂奇门山出来的弟子,连那些将来会失传,流传不到现代里的东西她也全背下来了,记忆回来后更是全想了起来... 不是她自恋,恐怕除了大师兄,这方面没有她的对手。 “大言不惭!只怕后悔的是你!”那术士道,脸色有些扭曲起来。 池净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这人对她的嫉恨来得莫名其妙,她是哪里招他惹他了? “这么吧。”池净看出了他的心术不正,深深地看了那术士一眼,“我跟你一个人赌,如果我输了,我从此不再替人算命测卦。如果你输了,你从此不再替人算命测卦。” 这倒也公平。那术士却脸色一僵,看了看其他的术士,只见大家都无动于衷,长须老者更是将烫手山芋扔给他之后便不再开腔。 他本以为扯上整个日月堂,大家才会全力以赴,然而他本以为会出现同进退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这些人...大难临头各自飞! 也罢,他梗着脖子道:“好,跟你赌!” ... “好的,大家请往这边看。” 琉璃临时制作了六块布,各写上一至三的数字。红布代表着日月堂队,而白布代表着无华老人队——因为池净一直不愿意透露姓名,因此大家已经决定称她为无华老人。 规则设定为三局两胜,每队胜出得一分。 听到“无华老人”四个字的池净哭笑不得,她哪是不愿意透露姓名,实在是一时忘了马甲名字——等她想起来这马甲姓姜,他们已经叫她无华老人了啊。 “为求公平起见,我们再请琉璃姑娘为我们抽选第一个八字。”长须老者道,其实谁抽都一样,但也得有个裁判的。 “此乃琉璃的荣幸。”琉璃笑颜如花,走到早已经备好八字的人群中,沉吟了一下,从一个妇人手中拿走了八字。 年纪越大的人故事便越多,越能从八字中看出大半生里发生过的事情。 她转过身来将八字打开,呈现在长须老者几人与池净面前。 上书十字:坤造,壬子,乙巳,辛亥,己亥。 她之所以选妇人八字是有私心的,在场人里除了她,其他人都不知道无华老人是女子所扮,而妇人的八字肯定有很多难以启齿的**问题啊! 比试的规则并不公开该人**,而是将八字测算结果写于纸上,由被选中的人断定谁说的更准。 如此一来,既保全了那妇人颜面,又能有助于姑娘! ... 壬子,乙巳,辛亥,己亥。 池净心下略讶,不着痕迹地往琉璃看了一眼,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 好家伙,一抽就抽中一个这样的。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低头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个人的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术士眼里,再活生生的人,也不过八个字罢了。 长须老者代表着日月堂,略一沉吟,也开始下起笔来。 为了预防作弊,两队之间隔着一块木板,木板两边各放了一张桌子,分别坐着池净与长须老者。池净写着写着有些发起愣来,这种重回高中的考试感觉好强烈啊! 这可是民间术士与皇室术士的较量,大家都希望无华老人能赢。初时气氛紧张而严肃,但看见双方都越写越久,时而沉思,时而皱眉,众人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站久了,也便口渴起来了。于是琉璃的奶茶再次提前售罄,连她给池净留的几杯青桔茶也被看热闹的人高价买下了... 琉璃边数着银子边决定,姑娘要是渴了就给她喝点凉水算了。 正在她数银子数到眉开眼笑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平稳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写完了。” 是姑娘的声音!琉璃心里一阵骄傲,她家姑娘就是厉害,写得比那几个老头快! 无华老人写完了?长须老者听到了,手中笔一抖,白纸上便添了两滴凌乱的墨。 批算八字其实很考功力,有的派别注重八字旺衰,有的派别论的是格局,只有盲派别具一格,擅长的则是口诀与取象。 但不管批算什么样的八字,什么人的八字,他们都需要判断出正确的方向。假如一个八字喜用是火,但却错误判断成水,那么整个批算结果都是南辕北辙,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为了避免一开始便判断失误,从而影响后面的批算结果,他们大部分人都采取问答的形式来替人批算。但现在手上只有八字,只知道此八字是坤造,却没有更多的反馈。 就好比仅仅知道病人的名字,却无法真正地去望闻问切,根本无法对症下药。 好在需要两边都写完后才正式公开批算结果,长须老者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写。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3章 一局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哦。 “无妨无妨,你念吧。”那妇人道,还是不敢去接那张纸。 【30分钟后更改】 很快,长须老者也写完了。 待墨迹干透,琉璃走上前来将两份批算结果交给那妇人,谁知那妇人突然紧促地气喘起来,她一愣,无辜地问道:“这位大娘,怎么啦?” “琉璃姑娘,我突然心慌得紧,你念给我听可好?”那妇人道,同时慢慢地止住了气喘。 她本不打算来,但脚步到了无华楼之下,却神使鬼差地踏了进来。此时批算结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心里怯。 她一辈子没算过命,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怕看到不好的定论。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了你的批算结果,这不要紧吗?”琉璃道,大家都会知道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4章 二局 第二局,是测字。 测字渊源长久,它贯穿易学而又极其简单,极易上手。只是凡世间技法无不入门容易精通难,而精通之后方可随心所欲,拈手即来。 说白了,测字无非就是在易理的基础上天马行空地发挥自己的想象,这更考的是急智。 术业有专攻。日月堂队的长须老者擅长的区域是八字而不是测字,因此此局换了个人——正是那名阴阳怪气的术士。 “既然如此,无华老人,尤某便多多得罪了。”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自信满满地坐了下来。 池净面无表情道:“请。” 但这位尤术士明显还不想消停下来:“听闻无华老人于前日替人测了个“鱼”字,不但能测出别人为何而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还能教人怀孕生子。” 池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这么酸有什么意思嘛?他还想做什么?散播谣言,难不成他还要说那人怀孕生子是她的功劳?要诬陷她跟人通奸吗?无不无聊? “尤某佩服,佩服。”对上一脸平静的池净,尤术士依然难掩嘲讽地道。 “哦。琉璃姑娘,把字拿上来吧。”池净没有再看他,这种人她向来敬而远之,放现代里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垃圾人”,只会将自己身上的负能量往别人身上倒,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得罪过他。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尤术士悻悻地闭上了嘴。 来测字的是位长相儒雅的男子,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得知自己被琉璃选中了也笑不出来。 【30分钟后更改。】第二局,是测字。 测字渊源长久,它贯穿易学而又极其简单,极易上手。只是凡世间技法无不入门容易精通难,而精通之后方可随心所欲,拈手即来。 说白了,测字无非就是在易理的基础上天马行空地发挥自己的想象,这更考的是急智。 术业有专攻。日月堂队的长须老者擅长的区域是八字而不是测字,因此此局换了个人——正是那名阴阳怪气的术士。 “既然如此,无华老人,尤某便多多得罪了。”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自信满满地坐了下来。 池净面无表情道:“请。” 但这位尤术士明显还不想消停下来:“听闻无华老人于前日替人测了个“鱼”字,不但能测出别人为何而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还能教人怀孕生子。” 池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这么酸有什么意思嘛?他还想做什么?散播谣言,难不成他还要说那人怀孕生子是她的功劳?要诬陷她跟人通奸吗?无不无聊? “尤某佩服,佩服。”对上一脸平静的池净,尤术士依然难掩嘲讽地道。 “哦。琉璃姑娘,把字拿上来吧。”池净没有再看他,这种人她向来敬而远之,放现代里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垃圾人”,只会将自己身上的负能量往别人身上倒,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得罪过他。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尤术士悻悻地闭上了嘴。 来测字的是位长相儒雅的男子,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得知自己被琉璃选中了也笑不出来。 【30分钟后更改。】第二局,是测字。 测字渊源长久,它贯穿易学而又极其简单,极易上手。只是凡世间技法无不入门容易精通难,而精通之后方可随心所欲,拈手即来。 说白了,测字无非就是在易理的基础上天马行空地发挥自己的想象,这更考的是急智。 术业有专攻。日月堂队的长须老者擅长的区域是八字而不是测字,因此此局换了个人——正是那名阴阳怪气的术士。 “既然如此,无华老人,尤某便多多得罪了。”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自信满满地坐了下来。 池净面无表情道:“请。” 但这位尤术士明显还不想消停下来:“听闻无华老人于前日替人测了个“鱼”字,不但能测出别人为何而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还能教人怀孕生子。” 池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这么酸有什么意思嘛?他还想做什么?散播谣言,难不成他还要说那人怀孕生子是她的功劳?要诬陷她跟人通奸吗?无不无聊? “尤某佩服,佩服。”对上一脸平静的池净,尤术士依然难掩嘲讽地道。 “哦。琉璃姑娘,把字拿上来吧。”池净没有再看他,这种人她向来敬而远之,放现代里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垃圾人”,只会将自己身上的负能量往别人身上倒,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得罪过他。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尤术士悻悻地闭上了嘴。 来测字的是位长相儒雅的男子,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得知自己被琉璃选中了也笑不出来。 【30分钟后更改。】第二局,是测字。 测字渊源长久,它贯穿易学而又极其简单,极易上手。只是凡世间技法无不入门容易精通难,而精通之后方可随心所欲,拈手即来。 说白了,测字无非就是在易理的基础上天马行空地发挥自己的想象,这更考的是急智。 术业有专攻。日月堂队的长须老者擅长的区域是八字而不是测字,因此此局换了个人——正是那名阴阳怪气的术士。 “既然如此,无华老人,尤某便多多得罪了。”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自信满满地坐了下来。 池净面无表情道:“请。” 但这位尤术士明显还不想消停下来:“听闻无华老人于前日替人测了个“鱼”字,不但能测出别人为何而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还能教人怀孕生子。” 池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这么酸有什么意思嘛?他还想做什么?散播谣言,难不成他还要说那人怀孕生子是她的功劳?要诬陷她跟人通奸吗?无不无聊? “尤某佩服,佩服。”对上一脸平静的池净,尤术士依然难掩嘲讽地道。 “哦。琉璃姑娘,把字拿上来吧。”池净没有再看他,这种人她向来敬而远之,放现代里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垃圾人”,只会将自己身上的负能量往别人身上倒,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得罪过他。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尤术士悻悻地闭上了嘴。 来测字的是位长相儒雅的男子。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5章 三局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30分钟后更改过来,不好意思。】 池净缄默,选择闭目养神。 尤术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难道…他测错了? “荒谬,荒谬,荒谬至极!”儒雅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池净,一副随时像要冲上来揍她的样子。 琉璃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池净面前。 儒雅男子握紧了拳,面露哀色。 世间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但他的大哥三十七岁,而他写了个“齿”来问大哥的下落。 那么也就是说,他大哥已经不是此世间的人,不在人世! 这不可能!不可能!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 他不该信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神棍! 若不是大哥最近的一次来信语焉不详,处处透露着古怪,还说什么自己的儿女以后就托付给他了,说些什么父母的恩来生再报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才不会因为心神不宁来测什么鬼字!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6章 鸡蛋 里面是一颗鸡蛋。 里面确实是一颗鸡蛋,那鸡蛋被置于空碗之中,静如处子般躺着。 日月堂几人传出几声欢呼,开始围着那射覆射中的人道贺:“恭喜姬兄射覆功夫又见长了。” “哪里哪里,呵呵,都是国师教导有方,是国师的功劳,是国师的功劳。”那位姬术士红光满面,似乎高中了状元一般开心。 “慢着!”琉璃不敢伸手去碰那个鸡蛋,“两位大叔,能否帮我看下鸡蛋是否完美无痕?” 完美无痕?常客甲与常客乙有些惊讶,猜中了鸡蛋已经很了不得,为何还要看鸡蛋是否有裂痕? 姬术士便不乐意了:“琉璃姑娘你这是何意,鸡蛋就算有裂痕,它也是鸡蛋呀!难不成你还会判我射不中?” “大叔,麻烦你们了!”不是她不想去看,而是她手抖啊,她怕失手摔了这颗宝贝蛋! “好嘞。”常客甲伸出手来,将鸡蛋拿到手上,“咦?” 湿湿的,滑滑的,他将鸡蛋朝下面的一端转了过来,里面的蛋液正细细地往外渗。“琉璃姑娘你可真神了,还真的有裂缝!” “不,不是我神,是我家...我家无华老人!”差点说成“我家姑娘”,琉璃回过神来,忙将池净写下来的答案展示于众人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有缝之蛋”。 无华老人真乃神人也! “这...这不可能...**卦怎么会...他怎么能连这也推算出来...”姬术士难以置信,像看鬼般看着池净。 池净平静地抚了抚长髯。 ... 虽然鸡蛋有裂痕,但日月堂也同样射中了,因此此局各加一分。 三比二,无华老人三分,日月堂队二分,无华老人胜出。 日月堂几人心知虽然日月堂队也赢了两局,实际上却输得彻底。同样射中了鸡蛋,但无华老人却还能推算出鸡蛋上的裂痕,明显技高一筹。 几人耷拉着耳朵,犹如斗败的公鸡——除了长须老者。 长须老者兴奋得像千年逢知己,拉着池净一个劲地追问,到底是从哪里能算出鸡蛋有裂缝? 池净客气地笑了笑,道:“恕我无可奉告。” 尤术士恨得咬紧了牙,狠狠地瞪着池净,像要将她的脸上瞪出个洞来。他真的要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涉易? 池净心情甚好,也不落井下石,便只字不提之前的赌约。反而是常客甲站了出来,眉飞色舞地先将池净夸了一通,再转向尤术士:“尤术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在众人面前立下的赌约,不会打算不履行吧?” “你...”尤术士脸涨得通红,忽急中生智,道:“不对!我们没有输!应该是二比二,和局!” “此话怎讲?”男子汉大丈夫牙齿当金使,这尤术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出尔反尔? “测字那一局分明是我赢!那人是被囚于牢中,根本没有死!”尤术士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垂死挣扎,但他要是退出易界,不再研易事小,面子事大! 他要放手最后一搏!和局!必须是和局!只要把比试结果硬拗成和局,他就不算输! “之前你可是亲口答应过,能接受和局的判定,怎么现在又不接受了呢?”常客甲道,看向他的眼里已经带了鄙夷。 “不接受!绝不接受!”尤术士死皮赖脸地道。 如今唯有紧紧抓紧这一局的判定有误,否则他别无生机! ... 正在众人与之僵持之际,那名牙疼的儒雅男子却去而复返。 他双眼通红,眼睛湿润,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兀自来到池净面前,也不说话,只深深地向她施了一礼。 “咦,这位兄台你怎么回来了?”常客乙道,惊讶的提高了声音,将众人注意力吸引到了无华老人这边来。 “我...我有错...”儒雅男子艰难地道,自怀中掏出一封焦口信。 众人见他拿出焦口信,已经猜到他所为何事。 焦口信是属于江南一带的丧葬风俗,丧家报丧时将信封口烧焦一角,接信的人一看信口便知为白事。 “兄台这是...”池净也隐隐猜到了几分,面露同情之色。 “家兄那边来信...家兄他...”儒雅男子深吸一口气,还是有浅浅的泪涌了上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节哀顺变。”池净道,也叹了一口气。 “我特地前来向无华老人道歉,先前是我无礼了。”他刚离开无华楼不到一刻钟便接到大嫂发来的焦口信,心中又痛又惊。 准备动身离京之前,想起自己的无礼举动,再次来到无华楼。 “家兄确于两天前已经离世,得了不治之症。他竟一直瞒着我们...”他悲伤地长叹,调整了下情绪后又道:“无华老人神机妙算,望莫与我计较我的失礼。” “我没放在心上,快去处理你的事吧。”池净道。 “谢过无华老人。”儒雅男子又是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众人缄默一阵。 “咦,尤术士呢?”常客甲突然叫了起来。 “哎?对啊,尤术士呢?”常客乙也一愣,四下找寻着那不可一世的有名术士。 “他已经走了。”池净道,只有她留意到了。 就在那名男子拿出焦口信的时候,他心知不妙,已经寻了个没人留意的时机离开了无华楼。 “真是敢做不敢当...呸!”常客丙道,朝尤术士曾经坐过的桌子呸了一口。 ... 仅用了三天,无华老人轰动全京城! 晚上,玉瓶一边给池净卸下乔装,一边听琉璃絮絮叨叨的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生羡慕。 姑娘说为免被人认出,发现她们还没有离开京城,所以让她窝在客栈里哪里也别去。琉璃就好了,能全程观看姑娘与人比试过程,她也好想去看啊! 直到听到琉璃说起那个有缝的鸡蛋,她也甚觉惊奇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姑娘,你真能推算出那个鸡蛋有裂缝?” “不是推算出来的啊。”池净懒懒地道,将调制好的绿豆糊糊往脸上涂。好怀念面膜啊! “那姑娘你...”这下轮到琉璃瞠大了眼。 “哦,你们从后厨里搬桌子出来的时候那伙计不是手松了一松?我听到碗碰铜盆的声音了。”池净道。 碰得那么响,鸡蛋肯定会被磕破啊。 “...”琉璃。 “...”玉瓶。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7章 前尘 第四天,无华老人不再出现在无华楼。 “我说了,无华老人向来神不知鬼不觉,这次在无华楼为大家测算了三天,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琉璃说干了口水,好气又好笑。姑娘就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场面,才乔装成无华老人的吧? “琉璃姑娘你就别兜着了,无华老人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你一定跟他很熟悉。你就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可好?”常客甲哭丧着脸,早知道无华老人昨天坐镇无华楼是最后一天,他就起个大早排队啊! “大叔...”琉璃给他端了一杯茶,正色道:“若我跟他很熟悉,我会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晓得,跟着你们一起喊无华老人吗?” “这...”常客甲一愣,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 无华老人是大家自动自发这样称呼的,可无华老人本尊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自己就叫这个名字啊!是他们自己喊着喊着,就真以为无华老人跟无华楼有关系了! “再说了,无华老人说好了只来三天啊!”琉璃道。 “啊?什么时候说的?我不知道啊!”是不是专挑他上茅房的时候说的?他就这样错过了? “总之啊,无华老人说了,随缘。”琉璃道,打算去忙了。 今天这都是第二十九个来问无华老人的了,她解释都解释了许多遍了,这些人要是还听不进去,她也没辙了。 她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又有声音响起。 “哎琉璃姑娘,无华老人呢?” “...”琉璃。 ... 池净美美地赖了个床,直到睡眠充足了,才懒懒地起身。 玉瓶刚好将饭菜拿了进来,见她醒了,道:“姑娘,你醒了。先吃点东西。” “嗯,玉瓶,等会儿吃完饭,帮我找顶帷帽来,我还要出趟门。”池净道。 “出门?姑娘还要去无华楼?”玉瓶有些诧异,不是说只去三天? 现在整个京城百姓们的茶余饭后话题都是无华老人,无华老人一战成名,又销声匿迹,要是她再次出门被人发现了,恐怕要被那些人围着不让走。 “放心,这次我不露脸。就去半天,明天我们就离开京城。”她要去慕容家,去看看那位慕容公子什么情况。 “嗯,好的,我现在去买帷帽。”玉瓶道,匆匆出了门。 池净无奈地笑了笑,自从无华楼被烧,玉瓶其实早就想离开京城了。一来为怕自己看到无华楼触景生情,二来也是归心似箭,想要回到灰影身边吧? 小别胜新婚什么的,好不能理解啊。 “净儿,你要回固城了?”玉瓶刚走,聂意寒便走了进来。 “嗯,打算明天回固城,京城的无华楼让琉璃帮我打理。聂大哥,我还没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让白虎留下来保护琉璃。”池净微笑道。 “谢什么,跟我别客气。反正那小子也...咳咳。”聂意寒道,没有将话说完。 白虎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就是他们做杀手这一行的,有今天没明天的,琉璃看不看得上他还不一定呢。继而又想到自己,自己还不是一样,有今天没明天的? “这些东西我先放在聂大哥这里,”她指了指那几箱珠宝,“聂大哥如果有门路就帮我清了吧,全换成银票。” 那些药材和香料她是要留下自用的,可也不能光明正大搬离京城,现在秦玧估计还派人在城门守着要寻回这几箱东西。 “嗯,你放心,我会办妥。就是,你不自己留几样珠宝?”聂意寒道,他早就发现池净不爱戴首饰,平时头上就一根发簪,手上只戴一只玉镯,甚至连个香囊都没有。 “不留了,别人用过的我也不稀罕,折换成银子最好了。”池净道,又想起一个事,“就是这软甲,不知要怎样才能带离京城?” 几箱珠宝太显眼了不好运,但这软甲,她只想尽快拿回去给万晟。 少受些伤也好。 “软甲?”聂意寒眼神一冷,净儿在想着她的心上人? “嗯,我就想把软甲带走。聂大哥有办法么?”池净道,看向聂意寒的眼里有着信任。 “嗯,等你出城的时候我来安排,这个不用担心。”看到了那抹信任,他只好应了下来。 一想到有另一个男人要跟自己穿同样式样的软甲,他就满心不乐意。不如...“不然,净儿我还是把你给我的那件软甲给你吧?你穿着,我也放心些。” “不行,聂大哥。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更别说平日里又是打打杀杀的,你比我更需要。”池净拒绝道。 “好吧。”聂意寒道,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变。 “聂大哥要留在京城继续盯着秦家?”池净又问。 “嗯,别人盯着我不放心。”聂意寒道,若不是如此,他一定会跟她同行,一同回固城。 “聂大哥,当初到底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藏宝图会在唐家?”池净再次提出了这个疑惑。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十二年前,唐家出现了异象。”聂意寒道,便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讲给池净听。 ... “你意思是说...”池净有些懵,脑海里努力地回想着秀儿失忆后刚到唐家的那一年。“那一天,很多大蛇都到了唐家宅子外面围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十二年前。秀儿从山洞中醒来失忆后,不知怎么被卖进了唐家,而在她来到唐家后的第一个满月升起那一晚... 秀儿当时因为失手打破了碗而被关在柴房,所以也是事后被放出来后才听其他婢女说起来的这件事。 “嗯,据闻,只有血龙丹的气味能引来这么多的蛇。”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唐家有血龙丹,而血龙丹是跟那批失踪的宝藏一起的。 “血龙丹...”是了。血龙丹会在被人吃下去后的第一个满月之际散发出一种气味,这样的气味人是闻不到的,只有蛇——蛇为小龙啊! 所以那些蛇其实是在...朝拜? 而过了这个晚上之后,血龙丹便溶解于人体内,不再被任何人或动物察觉。 池净有些无语,血龙丹是她吃的,却是秀儿替她消化的...所以,那些蛇是为秀儿而来,而不是唐家任何人! 却被他们误以为唐家手上有藏宝图...“那为什么那些人当时不上门抢唐家的藏宝图?”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8章 往事 血龙丹与藏宝图有关,这个传闻其实有很大的误导性。 血龙丹是她血龙族的圣丹,得血龙丹者得长生,得血龙丹者得天下...长不长生不知道,至于天下,她并不想要啊,她就是想替万晟弟弟打江山而已。 自她出生没多久就被师父接上了奇门山,师父也从没隐瞒过她血龙族少主的身份。除了那一颗特意交待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的,据说是世上仅存最后一颗的血龙丹,另外还有几句秘传咒术,她的族长父亲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留给她。 她也曾问师父,自己的亲人呢? 师父便这样回答她,净儿啊,你的父亲是血龙族的族长,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找你的。你要耐心地等那一天的到来,你要记住,你是你们血龙族唯一的少主了,血龙族靠你了... 除了奇门山的人,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否则会有杀身之祸,知道吗? 池净无奈地想,血龙族的知名度根本不高啊,为什么连提都不能提?还有那个所谓的族长父亲,其实是不是嫌她是个女儿,所以找了个借口把她送出去,用一颗血龙丹打发掉,从此就光明正大地忘了自己曾生过一个女儿啊? 还唯一的少主,她就不信这十二年来,血龙族族长没有再生个一儿半女,有时候她甚至不相信那是世上最后一颗血龙丹。 不过眼前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这些人怀疑唐家有宝藏,却没有第一时间把唐家拿下?尤其是东离皇室,不可能任这小小一个世家独吞这一份宝藏。 “据闻,当时的东离皇帝当晚就将唐家家主请了进宫,唐家家主当然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紧接着东离的国师也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唐家确实没有。”聂意寒道,当时他也还是个孩子,这些都是他当上罗刹楼楼主后查来的。 “皇帝信了?”自古帝王皆多疑,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唐家? “信了啊。然后唐家交出了一半的家财,才得以全身而退。”前任皇帝比现任皇帝更迷信,更何况一半家财呢,国库更充实了。 就是那么儿戏。 后来唐家家主回到固城后便高价聘请了十大武林高手坐镇唐家,因此这些年来也没人敢动唐家。 “好吧,那为什么你后来要把唐家灭门了?”聂大哥分明就是相信藏宝图在唐家的。 “我接的生意。”聂意寒道,他们杀手本来就是接杀人生意的啊,只要银子,不需要理由。再加上...他也对藏宝图很有兴趣,一举两得。 唐家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早查过了。唐家夫妇就唐汐一个女儿,唐汐手上背负的人命都不少了,被她虐死的婢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女儿尚且如此,何况父母? “谁下的单?”池净听到这里,来了兴趣。 “下单?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聂意寒含笑道。 “就是,谁出银子让你灭了唐家上下的?”池净换个说法。 “不知道,那人派人往我罗刹楼门前抬了三十箱黄金...”聂意寒道,十大高手已经老了,江湖上向来能人辈出后浪拍前浪,所以别人不敢接的生意,他接了。 唐家树敌太多,腌臜事也多,被人买凶灭门只是迟早的。 事实证明他罗刹楼的确实力超群...再加上顺手抢的唐汐的嫁妆,唔,他赚了好大一笔。所以心情一好,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唐汐了——又看了看池净的面纱,他心里隐隐后悔。 “啧。土豪。”池净吹了声口哨。 她当然知道唐家上下不是什么好人,小到扫地的仆人,大到唐家家主,都是欺凌弱小的主。五大世家里就唐家没什么道德观可言,坚信有钱能买任何人命。这不,全家的命都被人买下了吧。 唐汐也没落个什么好下场。 “土豪是什么意思?”聂意寒又不懂了。 “就是挥金如土的意思。不说这个,我怎么听说唐夫人死的时候是服毒殉情而亡?”秀儿的记忆里,唐夫人不像这种人啊。 “什么服毒殉情,那是我怜惜她是个母亲,喂她吃的。那种毒吃下去后脸上会呈现一种安详,看起来没那么痛苦。”聂意寒道。 “...”知道真相的池净眼泪掉下来。不过,还有一件事。“那唐汐迎亲的队伍,你也不由分说照砍了?” “说到这个啊,”聂意寒有些意味深长,“本来一开始只是打算抢,没打算杀人,但我们的人下手的时候发现她的迎亲队伍里每个人都会武功。” “包括吹唢呐的老汉和喜婆?还有那八名轿夫?”池净又道,说到底心里还是不希望他滥杀无辜。 “对,那喜婆擅用毒,吹唢呐的老汉嘴里藏了暗器。净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天你也在?没误伤你吧?”聂意寒有些后知后觉,那天他没去,不过就算去了也没用,那时候他也还没认识净儿啊! “我不在啊,我就出门看了一下我就回去了。”池净道。 “总之我之所以对唐家有藏宝图这件事深信不疑,是因为我觉得当年的国师有可能被唐家买通了。不止我,其他杀手楼的也是这样想的。”人为财死,如今大家都盯着秦家,他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十二年过去了,藏宝图仍下落不明,许多条线索查来查去最后也还是回到唐家,大家都失去了耐心。 “哦。藏宝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池净道,想起什么人皮地图啊,什么牛皮地图的。 “不知道,大家都没见过。”聂意寒理所当然地道。 “...”池净扶额,突然觉得东离这些人其实就是闲得慌...而聂大哥其实就是一纯粹凑热闹的货。 无语地将凉掉的饭菜推到一边,玉瓶刚好也回来了。拒绝了聂意寒的相送,将面纱系上后再将帷帽戴上,池净按着慕容夫人留下的地址,朝慕容家走去。 如果慕容公子的八字没有错的话,那他命中该有此劫。大脑的构造是十分奇特的,一旦受伤便很难复原,治不好的话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傻子般活着。 哎。世间苦命者千千万,得修几辈子才能遇见她?若她真能将慕容公子治好,可见他其实也是个好命的。 池净慢慢地走着,想起石头师兄曾说过的,“小师妹,你告诉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随便什么路人甲乙丙丁,你都会去救是不是?” 她苦笑一声。只要能帮到万晟,她什么人都愿意救,不要说路人甲乙丙丁。 不知道师兄可好?何必方找到他了吗?他离开崖底了吗?饿不饿冷不冷?身上带的肉干够不够吃? 石头师兄此行无凶险,她的卦象不会骗她——她的亲人所剩无几了,石头师兄一定不能出事的。她会尽快将慕容公子治好,拿到慕容家一半家财后前往北县。 池净一边想着一边自厌,觉得自己可真是...无情。 终于来到慕容家,说明了来意,便被恭敬地请进慕容家的大门。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39章 慕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 三年前的腊八节,慕容夫人去慕容箴的房内找他,却发现他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人砸破了,血正汩汩往外流。醒来后,慕容箴便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慕容夫人几乎要把泪都哭干,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年来,她去遍了东离大大小小的寺庙,拜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佛,跑遍了东离所有道观,求过了无数的道士。该吃的药也吃了,不该吃的药也吃了。托着关系找宫里的太医瞧过了,也找过民间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尝试的。 慢慢地,她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直到那一天听到两名婢女在议论无华楼里的无华老人。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30分钟后更改】 慕容家的公子名为慕容箴,年轻有为。慕容家的公子名为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0章 玲儿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30分钟后更改】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 “箴儿!不可调皮!”慕容夫人低喝道。 “啊!啊啊!”慕容箴流着口水,咧开嘴对着池净笑得欢快。 谁知池净却突然往他嘴里扔了一颗白色东西。 “啊!啊啊...啊?啊...”慕容箴又叫了两声,最后惊奇地发现嘴里的糖味道还不错,便不再关注池净,专心地嚼起嘴中的糖来。 池净紧紧地盯着玲儿,心里头总觉得这婢女有些奇怪。 “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 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箴儿乖,不要害怕,这位姑娘是来帮你看病的,听话哈...”慕容夫人又连声哄了慕容箴一会儿,这才起身让开,让池净重新坐回去。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池净再次将手搭上去,岂知慕容箴再次将她的手打开!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1章 惊天 虚通站在慕容箴房门前,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 凝神屏息听了一会儿,里头没有动静。轻轻地将窗纸戳破了一个洞,往里头看去。 里头的人已经摘下帷帽,背对着门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婀娜的背影。他眯着眼望着,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 正这样想着,里头那人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蒙着面纱的脸。 是她! 虚通心下一凛,是袁山上出现过的那名女子!那名破了他的造梦术的那名女子!诚通竟没有将她杀掉? 难道她就是那个无华楼的老人的弟子?可那无华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还没有查出来。这名女子来历不明,如今竟连大家都策手无措的痴病都能医治么? 这不可能。为了慕容家的一半家财,他也上门给慕容箴诊断过了,伤在脑内,三魂已离了七魄,根本不可能治得好! 罢了,先观察再说。 只见那名女子拿出一把匕首,挽起袖子,往自己的胳膊处轻轻地划了一刀! 突然她似有所感,往他的方向看来,虚通心一惊,忙退后了一步——不对,他在怕什么? 他又静等了片刻,确定女子没有走过来,这才又往那窗洞里瞧去。女子又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对床上的慕容箴做些什么。他正想凑近一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 该死,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虚通朝地上的婢女肩膀一拍,那婢女低吟一声,就要醒来。他又往房门看了一眼,这才循着来时方向离开。 守门婢女茫然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糟了!她好像被人袭击了!那人是不是闯进房里了? 她急忙起身想推门进去看看,但又想起慕容夫人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里头那位!可她若是不进去,又怎么知道里头那位是否还在? 怎么办?慕容夫人会不会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现在进去也是死,不进去也是死... 对了,她可以先偷偷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守门婢女定下心来,将窗纸戳开一个洞,往里一朝。里头有一位姑娘正站在床前,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 人还在!幸好! 她轻吁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重新站回门边守着。 ... 池净将手上的血滴至杯中,眼看着差不多了,熟练地从布袋中掏出白布将手臂裹起来。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将吃了她的薄荷糖后反而陷入沉睡的慕容箴扶起来,让他靠在床柱坐好。 对着他头顶的穴位将银针刺入,再将杯中血沿着银针慢慢地倒了进去。 整个过程里她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分神。虽然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慕容夫人自己能将慕容箴治好,但实际上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她的血能治百病,这一点,她在那个研究所的时候就知道了。 编号127…性别女…黄种人…姓名池净…双眼能预知生死…能快速催眠…过目不忘…少时开始参加各类武术培训…手速极快…最重要的是—— 血液中的不知名基因,能治愈两百余种癌症,数百种常见或不常见疾病包括脑瘫中风艾滋糖尿病高血压渐冻人症,更甚者,能使死去不到半个小时的失血过多伤者重新恢复心跳,修复能力极其强大。 虽然不知道她血液里的这些强大基因是因为血龙丹还是因为那场日全食的光所带来,但她用自己的血救过心跳已经停止的名医,用自己的血制成的丹药解了五王爷凌云身上的蛊,救过失血过多的冰慧,救了被尸毒入侵至心肺的明儿两名哥哥,救了石头师兄与他的属下金胡卢,还医治了牛轲廉,还有大杂院里的五十来名孩子——她将他们的腿掰直,割开,往他们的脚注入自己的血... 还有谁,还有谁呢?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做过这么多事了。 那又如何呢?其实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呢? 她体内强大到变态的基因并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反正令她寸步难行,一次次地想要逃却逃不出来,还日日夜夜忍受着心里漫天的愧疚——她的弟弟不见了,她不但没有办法去找,还没用地像个见不得光的畜生般被困十年,整整十年。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老天爷没有问过,研究所的人更没有问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血已经沿着中空的银针全注入了慕容箴脑内,她极慢极慢地一点一点拔出来,抹去额上汗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发软。 扶着桌边坐了下来,她心跳终于渐渐加快,后怕地喝了好大一口茶。 第一次朝人脑动手,方才她拼命止住颤抖,内心深处也怕自己会一针刺歪了穴位,把慕容箴刺死了。 将袖子挽了起来,方才包住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白布旁边没有包住的地方,洁白的手臂上的刀疤狰狞交错,几乎每一条疤都代表着一条人命... 不,是好几条,几十条,几百条。 她还用血混在保济丸里让那些尸煞吞下去,它们便再也不能爬起来。 掏出红色的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她就着茶水吞了下去。嘴里微微发苦,有着浓浓的参味与血腥味,这种红色药丸跟她给石头师兄的那两颗是同一种。 她的血不管跟什么药材混在一起,都会将那种药材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比如跟人参混在一起,那么补气血有奇效。薄荷具有刺激中枢神经的功效,她将自己的血与薄荷混在一起放在绿色的瓶子里,那么即便是服食了麻沸散的孩子们闻了也要立马醒过来。 而紫色的瓶子里装着的是紫草膏,蛇虫叮咬都有奇效。 这些瓶子里的药丸也好,药膏也好,制作过程中都添加了自己的血。 池净苦笑,心里同时划过一阵暖流。石头师兄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上惊天秘密的人,但却只担心她有朝一日被人发现。 古代里用人命来提升自己医术的疯子也不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不会像那时候一样,被困在不知名的牢里被人解剖着再研究十年? 她好累...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些能力。 催眠,预知,还有这满身的血...这满身的血...如果能彻底换掉就好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2章 审讯 又缓了好一会儿,池净将杯中血迹清理干净,重新将帷帽戴上,这才打开房门。 守在门边的婢女立马转身屈了屈身子,“姑娘有何吩咐?” “劳烦,请慕容夫人前来。”池净道。 “是,姑娘稍等。”那婢女道。 “且慢,请让慕容夫人带上那位叫玲儿的姑娘。”池净又道,又在那婢女耳边细声说了几句话。 “是。”那婢女半垂着眼帘掩下了眼中的惊骇,这才匆匆前往通知慕容夫人。 很快,慕容夫人身后跟着管家,由两个下人带着玲儿来到了慕容箴的房内。 “姑娘,我箴儿他...”慕容夫人急切地往床上望去,心情竟有些怯起来,不敢靠近。 “慕容公子醒来后才能确定。但现在我想确定的是另一件事。”池净透过帷帽,眼神锐利地朝玲儿望了过去。 只见那玲儿不安地动了动,视线四下游移,就是不敢往她的方向看。池净心里便有了底,这是作贼心虚了。 “玲儿我带来了,不知姑娘为何...”慕容夫人疑惑地看了看玲儿,又看了看池净。 “我猜,这位玲儿姑娘跟令公子受伤有关。”池净道,宛如往平静的湖里投了一块巨石。 “什么?这!”慕容夫人惊坐而起,“玲儿,你知道少爷是如何受伤的?” 三年前,她推门便见儿子倒于血泊之中。报了官,来了官府的人,但却查不出任何线索来,行凶的凶器更是遍寻不见。玲儿当时表示并不知情,也有不在场证明,现在这姑娘却说,玲儿知道实情? 玲儿慌乱地煞白了脸,扑通一声便朝慕容夫人跪了下来,重复一遍三年前的说辞:“夫人,玲儿没有!玲儿当时跟铛儿一起,铛儿可为玲儿作证!” “来人,去把铛儿叫来。”慕容夫人道,并不希望诬陷了好人。 很快,那名叫铛儿的婢女也来了。“铛儿见过夫人。” “三年前,少爷受伤那晚,你在哪里?”慕容夫人道。 “回夫人,铛儿与玲儿在一起。那晚,玲儿说要教我绣鸳鸯,在我房中呆了两个时辰才离去。她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子时。”突然被人带来并有此一问,铛儿似乎并不感到讶然,反而不慌不乱地再将当年的话重述一遍。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一条旧手帕,上面确实绣着鸳鸯。慕容夫人接了过来,发现上面针脚歪歪斜斜,确是新手所作。 慕容箴却是亥时遇人袭击。 ... 有人为自己作证,玲儿瞬间挺直了腰杆。 “这位姑娘,我玲儿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为何,为何要陷玲儿于不义...呜呜呜...”玲儿朝池净投去怨恨的一眼,委屈地低声哭了起来。 “是啊,姑娘。玲儿平日里恪守本分,还算是个实诚人儿。”慕容夫人心生不忍。 毕竟是服侍了自己儿子几年的近身婢女,自己的人当然是有几分了解的,这姑娘才见了两面就认定玲儿有疑,会不会太儿戏了? “方才替令公子把脉,令公子手脚冰冷,可见是在地上坐了许久的。而这婢女却说自己只是上了个茅房,而茅房又跟这里并不远,她在撒谎。”池净道,闲事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了。 “我,我只是拉肚子...所以久了些...”玲儿支支吾吾地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愤。凭自己离开久了些就断定自己害了少爷,这姑娘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呢!未免管太宽了吧! “那这桌底里藏的两个酒杯又如何解释?”池净低下身子来,从桌底里拿出两只酒杯。 酒杯上面有着淡淡酒香,还冲了水以致于酒香散了许多。其他人或许闻不出来,但她耳力眼力以及嗅觉都异于常人,一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 分明是这婢女与别人在这房中饮酒作乐,任慕容箴一人在地上坐着玩耍。 这婢女,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 “那是,那是...”玲儿迎上慕容夫人探究的眼神,一急,继续撒谎道:“那是少爷喝的!” “箴儿就算没受伤前也是不喝酒的!”慕容夫人怒道,大胆刁奴,竟如此怠慢她的儿子! “少爷受伤后就,就,就爱喝了...”玲儿抵死不认那是自己喝的酒,反正少爷是个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胡说!箴儿只要沾了酒,身上就会起一大片红色疹子,他现在没有!”慕容夫人亲自去到慕容箴床前,查看了他身上的皮肤,并没有出现那片疹子。玲儿在撒谎! “啊!”没想到少爷竟还喝不得酒,玲儿一惊,旋即一咬牙,“就,就算玲儿偷喝了酒,也并不代表玲儿跟当年少爷受伤的事有关!夫人明察,明察啊夫人!” “嗯,确实如此。”池净轻笑出声,偷偷喝点小酒这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不知这位姑娘到底有何居心要一心诬陷玲儿,夫人你可要替玲儿作主!”看见池净自己也承认喝酒并不作得证据,玲儿胆子大了些。 慕容夫人沉默不语,看向池净。 “那你为何一听到有人能医治慕容公子,你便慌得要立马离开慕容家?”池净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那是因为玲儿家中有事。”玲儿见她拿不出实质证据来,心里定了定,很快反驳了回去。 “夫人,东西拿到了。”正在此时,先前那名守门的婢女前来禀告。 池净挑了挑眉,不枉她故意拖延时间这么久。与慕容夫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慕容夫人道:“呈上来。” 守门婢女将一包东西放到桌上,缓缓将布包打开,道:“这是在铛儿姐姐床板下粘着的。” 慕容夫人朝里一看,竟是一个半跪着的,上面还残留着暗黑血斑的铜牛纸镇!瞬间脱口而出:“果真是我儿的纸镇!” 又往池净看去,此时已经对她无华老人弟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姑娘,你如何得知铛儿会将害我儿的凶器藏起,此凶器还是个纸镇?”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么?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 守门婢女的眼里同时闪着崇拜的光,她想起眼前这姑娘让她去找慕容夫人前来之时,在她耳边说的—— “去让慕容夫人带着玲儿到这来,同时让人去搜玲儿或与玲儿交好的婢女房中,一寸也不要遗漏,凶器极有可能是一个纸镇。”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3章 纸镇 为什么是纸镇? 慕容箴的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通常人家会将书都放到书房里,但他没有,他选择与书日夜共对一室,可见是个极爱读书写字的娃。 可是他的房内偏偏少了一样对读书人而言最常见的东西,那便是镇纸所用的纸镇。 她在替他施针的时候察看了他的旧伤口,那似是用钝器砸出来的,所以她再次猜会是纸镇。 既然是随手抄起来就用的凶器,那么袭击他的人也八成不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因为若是职业的小偷或杀手都会自带凶器,而不是选择动用房内的东西,否则留下的线索就太多了。 之所以猜是玲儿,不过也因为她那心虚的样子太明显了。她是上门为慕容公子治病的,但这婢女慌了,哪怕当着她的面也向慕容夫人提出告假,作为一名懂得分尊卑的婢女,是会等事后才提出告假之事。 但她没有,她听到自己能治好,本来想要明天走的也迅速改成了今天,恨不得立马离开慕容家。还有,铛儿替玲儿做伪证时,当时铛儿下意识地举起手摸了下脖子——人撒谎时会摸脖子,这是经典的机械反应。 慕容夫人将所有重心都放在慕容公子身上,却对这些婢女疏于管教,于是婢女们会做出什么来并不足为奇。 池净抿了抿唇,道:“这个时候并不是问我如何得知的时候,该问问铛儿姑娘为何将纸镇藏起吧。” 慕容夫人将纸镇用力往桌上一拍,就像官家老爷拍惊堂木似的,也不问铛儿话了,直接喊过管家来:“管家,将这两名婢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夫人,夫人冤枉啊!”玲儿率先喊了起来,要打死也是打死铛儿,为什么是她?“夫人,不关我事啊!都是铛儿!是铛儿!” 铛儿闻言,本就吓白了的脸铁青不已。“玲儿,你胡说什么!” “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唆使我,我怎么会想到去勾引少...”话没说完,她赶紧捂上了嘴。 “我叫你去勾引少爷,没叫你把少爷砸伤!”铛儿冷着一张脸,事情反正已经被揭穿,她再也不想替她瞒了。 “我没有砸少爷!是你!”玲儿眼泪流了下来,指责道。 “是你!”铛儿冷冷地将责任推了回去。 “是你!不然你怎么会将纸镇藏在自己床底!”玲儿智商回来了一点。 “那是我帮你藏的,我把你当妹妹,你把我当什么?”铛儿也不蠢,又将球踢了回去。 池净听得津津有味。 “是玲儿砸的。”一个湿润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怎么知道。”池净正听得起劲,突然发现出现了男子声音,不耐烦地道:“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因为我就是被砸的那个人。”那声音又响起。 “啊,这样啊,那还真是铁证如山了呢。”池净了然,那这男人作为受害者,确实有资格插一嘴。 唔...不对啊,受害者? 房内所有人都瞠大了眼睛,嘴巴根本合不上,难以置信地往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正虚弱地倚着床柱说话的男子看去。 ... “箴儿,你刚才,说...说话了?”还是慕容夫人先回了魂。 她脑子乱糟糟一片,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床边走去,伸出颤抖得不像话的手摸了摸床上男子的脸,眼泪开始不断地往下流。 慕容箴红了眼,将母亲温暖的手握住,哽咽着道:“娘,孩儿不孝,让娘操心了。” “孩子...箴儿...我的箴儿,你,你认得娘了?”慕容夫人哆嗦着唇,突然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娘!你这是为何!”慕容箴惊愕,忙拉住她的手。 “箴儿...娘不是在做梦!不是梦!哈哈哈!”慕容夫人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有喜悦还有了踏实感。 “不是梦,娘,箴儿累您受苦了!箴儿对不住娘...”慕容箴迷迷糊糊地过了这三年,其实朦胧中仍能感觉到母亲时常滴在自己手上的泪。 “不,没有,箴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笑着笑着,慕容夫人突然捂着脸,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狠狠地哭了起来。 谢谢菩萨,谢谢佛祖,谢谢漫天的神佛,谢谢无华老人,谢谢无华老人指引而来的姑娘。 “娘,你快起来,你别这样...”慕容箴忙拖着虚弱的身子要下床扶慕容夫人,但才下了床,腿一软,与慕容夫人跌坐在了一起。 看着掩脸痛哭的母亲,他终还是没忍住,与母亲一起抱头痛哭。 管家正欲走过去将二人扶起,池净却阻止了他:“别过去,让他们哭一会儿吧,发泄发泄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不哭,什么时候哭?眼泪就该为了喜悦的事情而流。 至此,池净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选择在这个房间审讯婢女是对的,起码把慕容箴提前刺激醒了。低头望着自己空白无物的双掌,她的血... 到底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 慕容箴醒来了,玲儿铛儿两姐妹的谎言再也无所遁形。 原来三年前,玲儿在铛儿的玩笑话误导下在慕容箴的杯中下了少量的迷药,想要爬上慕容箴的床。铛儿却没想到玲儿如此容易冲动,连自己开玩笑的话也会当真,思来想去还是前来阻止。 玲儿却以为铛儿不想让自己当上少爷的通房,怕自己地位高于她,二人间便起了争执。 而更没想到的是玲儿托人买来,让慕容箴所服下的迷药是掺了假的迷药,功效甚微,慕容箴很快醒了过来。见眼前两名婢女为自己吵闹,他嫌恶地要离开房间出去透气。 然而玲儿却以为他要去找慕容夫人告状!在慕容家当婢女可是个肥差,她不想离开慕容家!情急之下抄起一边的纸镇冲了上去... 玲儿与铛儿是亲姐妹,妹妹犯了事,做姐姐的必然要帮着揽下。此时慕容夫人的脚步声已近,玲儿打着让慕容夫人将她和慕容箴捉奸在床的计划已经彻底被打破,铛儿唯有拉着玲儿就离开了房间,并帮她将凶器藏了起来。 池净听得一愣一愣,想往布袋里掏几颗瓜子,又想起自己为了隐藏身份,没带布袋出来。 慕容家的婢女,好...好...好凶残啊! 突然觉得自家的玉瓶和琉璃好善良。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4章 老爷 “来人啊,将玲儿和铛儿关进柴房,不给吃喝,明日再处理。今日我儿复原,这是件大喜事,我暂时不想见到她们两个。”慕容夫人终于哭够了,在慕容箴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冷冷地道。 慕容家的婢女,该整顿整顿了。 一个将少爷砸伤后逃逸,一个帮着包庇,甚至还在照顾少爷期间两人偷溜进来喝酒,任少爷在地上坐了半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们是不是还让她儿子吃她们吃剩的饭菜? 越想越火冒三丈,慕容夫人恨不得将这两个婢女煎皮拆骨!但她茹素三年,还曾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若箴儿能好起来,她愿意此生不沾油荤,不杀生。 所以,算这玲儿铛儿命大了! 她到底都给她儿子选了什么样的婢女?若不是无华老人的弟子,她儿子恐怕此生都要痴痴呆呆,不知冷不知热不知饿不知饱... 慕容夫人眼泪又流了下来,拉着慕容箴就给池净下跪,“姑娘大恩大德,我慕容家实在没齿难忘!” 池净嘴角一抽,为难地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恩德?她不是无偿治病的啊喂,说好的一半家财呢喂?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慕容夫人,慕容公子请起,我也是奉家师之命前来,当不得如此大礼。” 慕容夫人再次在慕容箴的搀扶下起身,倒也干脆,连下三个命令。 “管家,去把这两天自称无华老人弟子的人全轰出去,就是那些,住在东面客房的那些人,一个也不留地给我轰出去!” “还有,去把我慕容家的账本全拿来,去多找几个账房先生来,我要给这位姑娘一半慕容家的家财!” “还有还有,你回来,去把部尉大人请过来作证,还有宗亲们,该请的都请过来!” 好麻烦啊,池净心里哀嚎。 ... 慕容老爷已经被赶出家门一天一夜了。 他瑟缩在客栈里,数了数身上的铜板。他出门出得太匆忙了,连个印章都忘了带,身上只有十两银子,在京城这地方也就只能住个像样点的客栈,吃一顿不那么像样的饭而已... 他今天必须得回慕容家了,哎,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早知道落得这个下场,他怎么就傻得说自己夫人是愚妇呢?夫人这几年来日夜以泪洗脸,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平时里拜拜神上上道观也就罢了,可他就是气不过她被什么无华老人骗... 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以为他就不紧张吗?他就不心疼吗?可是天下大夫都快看遍了,怎么她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箴儿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慕容老爷噙着泪将手里的馒头啃完,在铜镜里练习了一下如何保持平静的面容,从容地打开了房门。 银子不够了,不然他可以买个算盘,回家跪着求夫人原谅。 哎。他心事重重地下楼将客房退了,才走出客栈,就有人迎面而来。“慕容老爷,恭喜啊。” “同喜同喜。”他不加思索地回了句,继而懵了,何喜之有? 正要问清那人,那人却已跟他擦身而过,不知所踪。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慕容老爷搔了搔头,继续抬步往前走。 “慕容老爷,恭喜啊!”又一人擦身而过。 “同喜同喜...哎?不是...”他下意识地回头,那人融入街道人中不见了。 谁啊又是? “慕容老爷,恭喜啊!可喜可贺!”又来一个。 这回他抓住了:“兄台,喜从何来?” 那小兄弟被他抓住了衣襟,一愣,“慕容老爷你又被慕容夫人赶出家门了?” “呃,这个,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恭喜我什么呀?”慕容老爷满头雾水。 “呀,这么说慕容夫人将家财分给别人一半的事你也不知道呀?”女人当家就是可怕,发生这么大的事了,慕容老爷蒙在鼓里的样子更可怕。 “什么?那婆娘!”慕容老爷气结,撒脚就往家里奔去。 败家娘们! ... “老爷,你回来了。”门房刚打开门,慕容老爷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便窜了进去。 “老爷,你回来了,夫人她...”有婢女迎来,正要对他说什么。 “行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她!”慕容老爷打断道,穿过庭院直直就往房内走去。 这婆娘现在肯定是在午休,这两天来的都什么人,乌烟瘴气的,她一定头疼又犯了吧。希望他回来得还算及时,她没有被人骗走一半身家... 愚妇!愚妇! 推开门,皱了皱眉,不在。 “你们夫人呢?”慕容老爷不悦,捉住一个婢女问道。 “夫人在少爷房里呢,老爷你不知道吗?”那婢女说完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去忙了。 瞧瞧瞧,这什么态度!他在家里的地位是有多低,是有多低!他才刚回来怎么会知道!这愚妇!愚妇!他现在就去找她算帐! 走近了慕容箴的房门,还没进门就听到那婆娘的大嗓门。 “快点快点,动作快点!赶紧清算,一个时辰后我就要见到清单!”慕容夫人道。 “愚妇!你给我住手!”慕容老爷一脚踹开了慕容箴的房门,气冲冲地走了进去。“住手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愚妇!” 慕容夫人黑了一张脸,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个丈夫。“哟,这不是慕容老爷嘛,你回来做什么?” “我!” 身上银子花完了,就回来了啊!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妻子,自己丈夫彻夜不归,不但不闻不问,连派个下人寻一寻也不曾!如今他回来了,她竟还问他回来做什么?“这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回!” 他也姓慕容啊! 还有,他为什么要用“也”字? “哦。那你来这做什么?”慕容夫人奇怪地看着他。 “对!”他总算想起正事来,“我听说你被人骗了慕容家一半的家财?愚妇!” “爹,你不要一回来就骂娘。”慕容箴走了过来,看清了父亲两鬓竟添了许多白发,眼一红,“孩儿让爹挂心了,孩儿不孝。” “孩子啊,这是我和你娘的事,你先别管,听话哈。”慕容老爷轻轻地拍了拍儿子肩膀,这才继续转向慕容夫人:“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跟你没...” 等等,刚刚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啊?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5章 夫人 谁啊? 慕容老爷顿了顿,身子僵硬起来。他一点点地转动身子,朝刚刚被自己拍了肩膀的年轻人看去,眼前这人长得好像自己的儿子啊。“这位公子是?” 慕容夫人鼻子一酸,忙转向别处去不敢看眼前一幕。她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因为自己忙着拜神求佛而被自己冷落了三年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腰已经有些弯了,白头发也并不比自己少。 哎,都不容易,是不是?他总是以为自己没听见他半夜醒来压抑的哭声。 那她就不去计较他刚才喊的那几声“愚妇”好了。 但她还是要分出一半家财来的,这姑娘不但医治好了箴儿,还把她一家三口的心都救活了,一半家财她就偏要送出去了怎么着!就算他要休妻,她也要送出去! 她一诺千金! 看着眼前竟如此苍老的父亲,慕容箴刚止住不到半个时辰的眼泪再次飙了出来,他撩袍一跪:“爹,孩儿不孝!” “哎。”慕容老爷仍有些没回过神来,“你叫我爹呀?可我儿子在那边躺着...躺着呢...” 他往床上看了看,没有人。儿子去哪了?儿子,儿子... 眼神慢慢地再次移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身上,脸上湿湿的,是什么来的?慕容老爷伸手抹了抹,他流泪了?怎么会?现在可是白天,他的泪都是三更半夜无人知晓之时才会流的。 啊,他是在做梦是不是? “小宛啊,我在做梦是不是?”小宛是慕容夫人的小名,只有二人私下时才会喊得这般亲昵。 “慕容哥哥。”慕容夫人又气又笑,走上来主动挽住他的手,“这位姑娘把箴儿治好了,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了,你看你都主动来牵我手了。”岂知慕容老爷仍是摇了摇头。 “你这...”慕容夫人一怒,放开他的手就要准备开骂,谁知他却突然将自己抱住。 慕容夫人顿了顿,眼泪终究是再次流了出来。感觉到了脖颈间一片湿意,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拍着丈夫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 她家老爷可不就是个小孩? ... 池净别开了眼。 虽然她的脸仍罩在帷帽之下,没有人能看得见她发红的双眼。 心里突然生出来的不愿意再收他们银子的感动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就是为了这一半家财而来的,不能心软。 可是她好想念爸爸妈妈... “好了,别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知不知羞。” 慕容老爷约莫哭了半盏茶功夫,慕容夫人娇叱一声推开了他,“箴儿还跪在地上呢!刚刚才有了起色的身子,你想让他染上风寒是不是?” “哦,哦!箴儿快起来!”慕容老爷背着对众人用袖子擦着眼泪,擦干净了这才回过头来。 “爹,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慕容箴站了起来,年轻的脸上庄重严肃。 “嗯嗯,只要你好起来,什么都无所谓了。”慕容老爷道,似乎才想起最该道谢的人来,绕过慕容箴朝池净走来:“慕容多谢姑娘救了我儿。” “慕容老爷多礼了。”池净听出了他浓浓的鼻音,心里暗叹。既然慕容老爷不同意她取走慕容家一半财产,那不如她就不要了吧。 谁让他令自己想起了池爸爸呢,可怜天下父母心。池净正要开口推掉—— “小宛啊!一半的家财哪里够啊!不如我们把全部的银子都给了这位姑娘吧?”慕容老爷感性地回头征求慕容夫人的意见。“箴儿,你觉得如何?” “箴儿没有意见。”慕容箴道,父母的家财由父母决定,他自己的那份会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慕容夫人无力地扶额,幸好这些年来是她当家而不是这对父子。全给了出去,他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是不是?“姑娘,家丑,家丑哈,让你见笑了。” 男人当家真的好可怕。 “没...没事...”池净嘴角抽了又抽。 她突然有种感觉,就算是自己没有收下这一半家财,这三口子也会以什么感谢菩萨啊感谢佛祖的名义将银子挥霍出去一半,还会美其名曰破财挡灾的。 “那夫人,我们明日开始布施,连布施一个月好不好?”慕容老爷又道,好久没布施了,上一次布施都是三天前了。 “好,明天我们都去布施,多准备点米和面,让那些乞丐啊无家可归的人啊什么的都来沾沾我们慕容府的喜气。”布施倒是没问题,慕容夫人恩准了。 “娘,我觉得我们不能总是光给京城附近的人布施,其他地方的应该难民也不少。我刚才听管家说,北县前些日子闹水患,死伤无数。我们去北县布施可好?”慕容箴也提了一点小意见。 “好好好,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你能好好的,不要痴痴傻傻的让我见着了心疼,为娘的就算把银子全撒出去也不会眨眼的。”慕容夫人慈爱地摸着慕容箴的头发道。 “娘,快别说这些了,一切都好起来了。”慕容箴道。 “...”池净。不能等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慕容老爷,慕容夫人,你们现在给我清点的这么多银子什么的,我一时之间也没法带走,而且这么招摇,容易招来劫匪。” 所以,她还是先行一步,改天再找人来搬运好了。池净打定了主意,正要提出告辞。 “啊呀,对,你看我糊涂的。”慕容夫人一拍额头,懊恼道。“老爷,我们把木鱼玉佩给这位姑娘吧?”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好,我都没意见。”慕容老爷笑道。 “来,姑娘,拿着这个。以后,凭着这个信物,你可以在我慕容家任何一家商号里提取你想要的东西,用这个便能支取我慕容家一半的家财。”慕容夫人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交到池净手里。 “那,多谢慕容夫人了。小女子还有事,先行告退了。”池净道,转身就要走。 “姑娘,你救了我儿,我却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慕容夫人叫道。 “慕容夫人,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后会有期。”池净道,匆匆离开。 再不走,她怕她掐死这三个败家玩意儿。 慕容夫人将感激的眼神收回,转过身来。 慕容老爷跪在她面前,膝下垫着一个算盘:“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叫你愚妇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6章 叶宅 次日,收拾好一切,跟聂意寒等人打了声招呼,在琉璃万般不舍的眼神下,池净与玉瓶启程离京。 “姑娘,我们现在是直接回固城吗?”玉瓶问道,眼里有着期盼。 “唔,先去叶家。”要令玉瓶失望了,她又要顺手救人去了。 玉瓶先是微讶,复又想起叶长青几人,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 “不然玉瓶你先回固城?”玉瓶不是自己的贴身丫环,没必要到哪里都要跟着的,她一个人也可以照顾自己。 最多不会做饭,每天上酒楼吃饭,而且酒楼的饭也不好吃,可能会瘦个一两圈而已... “不,姑娘,我还是跟着你吧。没有我亲手做的东西,你根本吃不饱。”玉瓶噗嗤一笑,轻易地看穿了池净心里的小小怨念。 “玉瓶...”池净感动地唤了声,“我会好好待你的。” “好好好,我的好姑娘,我们走吧。”玉瓶忍俊不住道。 “嗯!驾!” 池净早打听好了,叶家在北县与京城之间的翼州,按长青的来信上看,他爹的病确实棘手。 她连张家慕容家都救了,也不差这叶家了。何况叶家几个小毛孩还尽心尽力替她打过工,甚至为了护住无华楼还跟秦家对着干,于情于理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只是,她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跟五大世家都牵扯上了? ... 五大世家中,三大世家的秦家唐家慕容家的后人都是独苗,唯有张家与叶家例外,将开枝散叶这项有意义的任务超前达标。 张家的五男孙四女孙就先不提了。 叶家的两名少爷叶长青叶长明,三名小姐叶长觅叶长溪叶长鲤,不但没有唐汐秦玧那种少爷小姐该有的架子与脾气,还在几人父亲的刻意磨炼下,一个个都养成了独立自强的性格。 叶老爷曾于数月前给几人布了一项任务,将他们全赶出去历练——凭自己双手挣钱,不挣够三千两银子不允许回叶家。并且不准许赌博,不准许投机取巧,不准许借钱,不准许叶夫人救济...哪怕饿死也不准许回叶家。 攒不够三千两不准回家,这便是几人会一同来到无华楼上工,并抠门抠成精的原因了。要知道,不让宅男宅女回家,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几人才出门历练一年不到,就不得不纷纷回到家中。只因为他们的父亲染上了一种怪病,遍寻名医策手无措。 叶家以孝道闻名,叶长青等人自此守着父亲,无一人愿意离开。 此时池净与玉瓶已来到叶家门外,向门房说了一声,门房便去通传叶家人去了。叶长青等人来到前厅时,池净刚端起下人呈上来的茶想喝。 只是,她才刚坐下啊,要不要来得那么快啊! “姑娘!玉瓶姐!真的是你们!”叶长青惊呼,喜悦地召来婢女,命其前去通知叶长明及三位小姐速到前厅。 “长青。”池净微笑,“回到家中感觉可好?” “姑娘惦记你们,我便陪着姑娘上这来了。”玉瓶也笑道。 “嗯,好,就是爹的病...唉!”长青苦着脸,想起他爹的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姑娘!玉瓶姐!”来的先是顽皮可爱的长鲤,她先是大叫一声,毫无形象地扑了过来:“我可想死你们了!” 玉瓶接住了她,无奈地笑道:“长鲤,你还是这么冒失。”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好想你们,玉瓶姐,姑娘,还有琉璃姐!琉璃姐呢!”长鲤朝厅内瞧瞧,没看到琉璃,有些失望。 “她还在京城,在打理新开的无华楼。”玉瓶道,将无华楼被烧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两声抽泣。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厅堂内的长溪和长觅。长溪内疚地擦了擦泪:“姑娘,玉瓶姐,对不住,都是我们不好,什么都不管就跑了。” 长觅同样眼泪汪汪:“若不是我们突然离开,怎会让那些贼人乘虚而入。” 长明则长叹一声:“姑娘,玉瓶,是我们不好,你罚我们银子吧?” 长明是最抠门的一个了,现在还甘愿自罚,这几个善良的孩子...池净欣慰地笑了,叶家的家教,真的很好啊! “我并没有怪你们,你们别太自责了。说回正经事吧,我是为你们父亲而来的,我可以治。”池净道,这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会治病吧? “什么?姑娘你会治?”长青傻了眼。 “别开玩笑了姑娘,你连炒菜都不会。”长明想也不想便反驳道。 “可是炒菜跟治病有什么联系吗?”长觅疑惑地看向长明。 “没有吗?”长明也看了回去。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姑娘会治病啊。”长溪道。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会啊。姑娘是万能的!”长鲤道。 静默片刻,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道:“同意!” 池净捂脸,好想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 ... “姑娘,你真的要去看吗?可是父亲的病...”长青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虽然是自己父亲,可是他控制不住。 “对啊,父亲的病好恐怖的。”长明皱起了眉。 “虽然大夫们都说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长觅也皱起了眉。 “可是我们总觉得那些大夫说得太轻松了,我都没见过这样的病。”长溪也皱起了眉。 “而且吃了药,用了药也不见起色。”长鲤也皱起了眉。 “...”玉瓶。 “...”池净。 你们到底是有多嫌弃自己父亲啊?还有,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还一个个赖在家里不走,其实就是想找借口呆在家不出门了吧? 池净来到偏厅,几人负责去将自己父亲请出来。 叶老爷是一个长得很有威严的男人,他将手背在身后来到了偏厅,“池姑娘,久仰。” “叶老爷,不敢当。”池净与玉瓶忙站了起来,施了一礼。 看来是很有教养的两个姑娘,叶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下。“不肖子说,姑娘有办法治我的病?” “不知叶老爷是否介意让我看一看你生病的地方?”信上说病在手,她是来看看到底有多严重的。 “叶某怕吓到两位姑娘。”叶老爷面有难色,有些局促地将手又往桌底下缩了缩。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7章 怪方 “怎么会呢?请叶老爷伸出手来吧。”池净道,同时注意到了叶老爷身后五人纷纷转过了身,不忍直视的模样。 糙汉子叶老爷扭扭捏捏了半会,将手伸了出来,并将袖子挽起,手臂上的东西便完全暴露在池净与玉瓶面前。 我勒个去。 池净脸一白,想也不想便迅速地伸出去将叶老爷的袖子再次拉了下来,重新掩盖住他的双手。 玉瓶知道自己这样很没有涵养,但她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天,她不敢去回想那一幕,于是她闭上眼睛想要沉淀下心绪,但没想到闭上眼睛后,那双手臂在脑海中显得更清晰。 叶老爷尴尬地重新将手放回桌底下,池净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不由得也尴尬起来:“叶老爷,抱歉,我失礼了。” “没事,连那几个臭小子都这样,更别提外人了。”叶老爷待几个儿女一视同仁,连女儿也当男子来养,因此提起长青几兄妹都是用“臭小子”一起形容的。 “叶老爷你这也太严重了。”池净难得地还白着脸,不忍回想。 叶老爷的病也并不算什么病,他其实只是长了鱼麟痣而已。鱼鳞痣也不算痣,反而是疣,这是一种因人体内自身免疫力下降而受病毒感染的良性表皮内赘生物,又名寻常疣。 起初只是小小的一颗米粒大小的小疙瘩,这一颗便称为母疣。 若不及时去除母疣,母疣便会自发传染,“生”出许多小疣来。一生二,二生四,多发于手指、手背、足缘等人体部位,但最神奇的是它不痛不痒,只是表面粗糙,且角化明显。 其实就是突出的一小颗硬皮,若剪去这块硬皮,不久它又会不知不觉中生长出来,根本无法斩草除根。 而叶老爷的情况又是极为特殊——他的鱼麟痣已经长满了双手...从手指间一直蔓延到手臂上...密密麻麻... 池净强忍着搓手臂的冲动,紧咬着牙关。密集恐惧症真的伤不起,伤不起...想个笑话转移下注意力吧,或许就能将脑海中恐怖的鱼麟痣们忘掉。池净沉了沉心绪,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有个姑娘长了满脸的美人痣... 池净的脸更惨白了。 小的疣体可以老鸦胆来腐蚀以达到去除的目的,但他这太多了,会被毒死的,不行。 物理疗法,液氮冷冻、电灼,一来这里没有仪器,二来容易复发,不行不行。 中药,效果缓慢且作用不大,不行不行不行。 还是用清光绪年间的周氏去瘊灵膏吧,幸好她把配方给背下来了。要来一张纸,池净在纸上写下沙参、白芨、栀子、丹参、垂盆草、凤仙草等药物,并详细写了制作过程以及注意事项,给叶老爷递了过去。 “这...”这姑娘居然把整个药方给自己了?叶老爷一愣,几个臭小子的前东家,行事竟如此坦荡么? 这是怕他不敢用她这来历不明的药,所以把配方全写给自己了?这可真是名...奇女子。 然而如果池净知道他内心所想,估计会抬抬眼皮,告诉他想多了。她只是不想亲手为他熬制药膏,这太费时间了,况且她也不想再看到他那恐怖的密集的满手的痣好吗! ... “什么?姑娘你们这就要走了?不行,一定要在这里留宿,我要为你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牛肉丸!还有牛筋丸!”长明听说她才来就要离开,首先跳了出来阻止。 “就是,姑娘我们好不容易见一回,你怎么能这么快就走!”长青愤慨地跳了出来。 “姑娘你不要我们了。”长鲤委屈地跳了出来。 “姑娘,长明做饭越来越好吃了,你看我们都胖了这么多,你真的不想念他的手艺嘛。”长溪诱惑地跳了出来。 “姑娘,反正不准你走!”长觅霸气地跳了出来。 “...”叶老爷。 牛肉丸!长明也只是看在他生了病的份上下厨为他做过一次,他吃过之后念念不忘,便命令长明再做一次... 谁知这不肖子以制作过程复杂为由,拒绝了他的要求。没想到现在,这不肖子竟主动提出要为这姑娘做牛肉丸!还有他没吃过但听说比牛肉丸更好吃的牛筋丸! 想起口感爽脆肉质柔嫩但又弹性松脆的牛肉丸,叶老爷咽了咽口水,“是啊,池姑娘,过门也是客,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要让人笑我叶某招呼不周?” 快留下来吧,今晚可以吃长明的手打牛肉丸了。 “多谢叶老爷盛情,但小女子实在有要事在身,”她担心石头师兄,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下次可好?” ... 一再挽留,池净仍去意已决。 最后叶氏一家只得不再强求,几人一同将池净送至门口。 “姑娘,玉瓶姐,保重。”长青等人异口同声地道,每人脸上都有依依不舍。 叶老爷有些不是滋味,这些臭小子都没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收好了那张配方,对池净道:“池姑娘,玉瓶姑娘,一路保重。” “多谢叶老爷。”池净道,走开了几步又转身回头,“叶老爷,若你手上的方子仍治不好你的手,还有一个法子可用。” “哦?什么法子?”叶老爷问道。 “长青,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跟叶老爷单独说几句话。”这是偏方中的怪方,她至今也没有琢磨出个中道理来,只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吧。爹,那我们先进去了。”长青等人转身进了宅子里。 玉瓶听了,也很识趣地走远了几步,以听不到他二人说话为准。 “是这样的,叶老爷。这个方子或许听来有些匪夷所思,而我也无法准确地告诉你它为什么能治,但我觉得你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可以一试。”池净声音压低了道。 “姑娘请讲。”叶老爷被她的神秘感感染,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若有人出殡,你寻一个无人的时机,捡起路上丧家人的冥纸。”池净道,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接着说:“用捡来的冥纸擦拭你手臂上的瘊子,擦完后往纸往身后一扔,一定切记不要回头,不要说话只管离开,不出五天便能不知不觉脱落。” 池净说罢,道了声“保重”后便与玉瓶一同离开了。 留下一脸惊滞的叶老爷。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8章 获救 “石公子!”何必方朝着空荡荡的山谷大喊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间漾开的回音。 罗刹楼的朱雀和玄武已经在另两个悬崖底下搜寻,他们带来的人也分散到各座山头去了,而他则来到最诡秘的一个悬崖之下。 又静静听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人回应。他叹了口气,将身上绳索又紧了一紧,借着崖间的石头缓缓再往下滑去。石公子已经被困数天了,不知道... 他“呸”的一声,将心里的沉重感挥去,打起精神来继续往下。 石公子对池姑娘的意义非一般,他一定要找到石公子,不能让池姑娘失望!石公子,你再撑一撑! 然而,许是连日来的不眠不休让他实在精疲力竭,他突然眼前一黑,手中绳索松了一松,直跌到半山腰间突出的那棵松树上。 痛楚袭来,他清醒了大半。正要重新将绳索系紧,却发现松树上挂了一角白色布料。这是...何必方凝神辨认了片刻,终于从布料上缝着的边角处金线认出那是石苍术与他们道别当日所穿的。 太好了!石公子必定在此悬崖之下!他终于找对了! 有了动力,他掏出身上的馒头囫囵吞栆地急乱啃了几口,还未等馒头彻底咽下去,又继续往下攀爬着。 石公子一定比他更饿,他揣紧了怀里的几个馒头,有些心急如焚起来。 “石公子!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就来了!” ... 谁能告诉他现在眼前的是什么情况? 一个时辰后,何必方终于来到了崖底。崖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此时石苍术正坐在山洞前剔着牙,何必方出现的时候,他刚好打了个饱嗝。 数日不见,石公子似乎还...胖了一点点? “主子,刚刚翻了下包袱,这里还有几个鸡仔饼,你...”金胡卢从山洞内走了出来,看到呆立如鸡的何必方,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嗨,吃鸡仔饼吗?” 何必方抱紧了怀里的几个馒头,沉默了片刻,道:“吃。”又纳闷道:“石公子你们在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居然没事?” 连半点伤都没受? “喏,给你。当然受伤了,幸得池姑娘的药丸所救,池姑娘真乃神医也。”金胡卢抢先道。 可不是神医么?他们两个从那么高地方掉下来,虽然半途被棵树缓了缓势头,但他分明都摔得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了,边吐血边等死。主子被他拼死护住但是还是受了些内伤,然后主子掏出两颗池姑娘送的药丸来一人一颗吃下,从此便躲在这崖底养伤。 幸好包袱里有不少吃的。金胡卢将手上的饼塞到何必方手中,又对石苍术道:“主子我给你拿牛肉饼去。” “不用了,我刚刚吃了蜂蜜糕好撑。”石苍术站了起来,走向何必方:“何兄是净儿派来接我们的吧?” “正是。我在悬崖上方的树绑了绳索...”为了以防万一,半山的那棵树他也绑了绳子。 何必方默默地啃着鸡仔饼,吃出了这是玉瓶的手艺。 “哦,太好了!我们总算可以上去了!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石苍术瞧身后的山洞招呼一声:“胡卢,赶紧把包袱拿出来,我们要上去了。” 所以你们跳悬崖还带着包袱,而且包袱里装满了吃的? 何必方又大口地咬了一口鸡仔饼。咸中带香,香中带甜,越嚼越觉美味而不知魇足,想到自己这两天顾不上吃喝,翻山越岭寻找他二人下落,心下更郁闷了。 回头得让玉瓶给他做虾饺补偿补偿... ... “石头!”池净与玉瓶回到大杂院,一下马她就直奔院子。 石苍术也从屋内跑了出来,一见真的是她,委屈巴巴地唤了声,“净儿...” 对自家的蠢师兄也不抱什么期望了,感觉能平安长这么大已经很欣慰了。因此池净也没有多加责备,只是问了句饿不饿。 何必方嘴角一抽,很想插一句,饿的是我好吗,姑娘... 池净走进孩子们的大屋子,满意地看到屋内环境比上次更好了些。楚家果然按她所说,砍来许多木头做了很多“床上书桌”供孩子们读书写字,但... 岂知孩子们见了池净与玉瓶反而嚎啕大哭。 “你们这是怎么啦?”池净一脸懵圈地看着他们,又看看玉瓶,玉瓶耸耸肩。表示自己同样不知。 唔,难道是这些娃娃们叛逆期集体来了? “呜呜呜,姑娘...”有一个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池净讶然回头,发现是这群孩子里伤势最轻的那个——他仅仅被折了一条腿,因此医治起来也不需要那么费心思。此时,他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朝她走过来。 池净没有走过去,她静静地看着那孩子朝自己吃力地走来,没有寻求任何人帮忙,也没有喊半声疼。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慢慢地,眼微微地红了起来。 他虽然柱着拐杖,但他那条伤腿却也能朝前迈步...他的腿,在慢慢地复原,他的脸,布满了眼泪。 那是辛酸,也是感动的眼泪。 他看着池净,哭着,感动着,直到走到池净的面前。他想跪下,但他的腿现在经受不起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于是他哭着喊了一声:“姑娘,谢谢你。” 他拄着拐杖伫立着,放声大哭。 屋内哭声一阵接一阵不曾停止,这些苦命的孩子们,在得知自己的脚能再次站立起来,终于将所有压抑与悲伤尽情释放。 楚家与何必方在门口相视一眼,同样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头,抹去了眼中的泪。 池姑娘是这些孩子们的再生父母。他们从来没想过,四肢已经被折断扭曲至如此,竟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而石苍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去厨房找玉瓶要吃的去了。 这一幕确实感动,但这五十多个孩子的脚,他们可知净儿是用多少血换回来的? ... 晚饭是猪肚鸡。 孩子们是第一次吃猪肚鸡,而此时天气也渐渐转凉了些,猪肚鸡行气健脾,养胃散寒,此时食用再适合不过。 “姑娘,吃这个,鸡腿。”坐在池净旁边的小洋葱夹起鸡小腿往她的碗里放,眼睛晶晶亮。 “谢谢。”池净笑了笑,并没有半点嫌弃,咬了一口。 “姑娘,我也要给姑娘夹鸡腿!”明儿身子似乎抽高了一些,他从别桌夹着一个鸡腿走了过来,也往池净碗里放,“姑娘,快吃!” “谢谢...”池净同样回了一句谢谢,一视同仁地也夹起明儿的鸡腿咬了一口。 “姑娘...”身后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池净一僵,慢慢地回过头来。 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是...孔氏最小的那个女儿,此时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捧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一个...鸡腿。 “姑娘,我也要把我的鸡腿给你...”她奶声奶气地说道,将碗高高举过头顶,举到她的面前。 “...”这些孩子们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49章 解甲 “呃,我已经有两个鸡腿啦,小妹妹你的鸡腿就留着自己啃好不好?”池净没有接过碗,轻声地劝道。 谁知小女孩闻言后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姑娘,呜呜,姑娘不要我的鸡腿,姑娘不喜欢我,呜呜...” “我要,我要,要的...”她哭的声音很尖锐,池净忙把碗接了过来,向小毛孩低头。 《池净》第349章 解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0章 可怜 “池姑娘你!”他大惊站了起来,手微微颤抖地指着她。 “嗯。”池净大方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要造反!我要把凌紫年拉下来,我要他从天子之位掉下来,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道,好好地看一看他的大臣们都是什么样,他的子民们如今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段耕段尚书,在她的催眠暗示下亲自带着自己的罪证去向凌紫年坦白,结果呢?也不过因为初上任贪得少,甚至念在段耕能坦诚自己所犯的错的份上,罚了些银子,降了降级罢了。连皮肉之苦都没受。 这位皇帝的处事方式,真是令她大开眼界,刷新了三观。 “池姑娘慎言!”牛轲廉铁青着脸,手紧紧地握成拳,额上因气愤而冒出了青筋!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这女子竟就如此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口口声声要谋逆,说要让他重新当将军,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可知何谓三纲,何谓五常! 似是知晓他内心所想,池净轻轻地笑了起来,这笑里有嘲讽,有同情。“牛兄,北县的水患你可知?水患过后,馒头最高涨价至五两银子,你可知?而这本来就是朝廷拔下来的赈灾粮食,你可知?” “那是奸臣在扰乱朝纲,只要想办法上达天听,圣上一定会...”牛轲廉当然有耳闻,他神情一凛,恭敬地朝天子的方向一揖。 “那大杂院里的这些孩子曾遭受过什么,你可知?”池净又道。 “那是奸臣蒙蔽了圣上!”牛轲廉再次强硬地回应道,“圣上总有一日会清醒过来,会看到这些的!” “牛轲廉,你确实可怜。”池净收了笑,她本来以为他只是固执,却没料到他原来是迂腐。 ... “不管怎么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天灾**不是你找借口谋逆的理由!”牛轲廉严肃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这姓牛的脾气就跟他的姓一样固执,而他的行为就跟他的名一样可怜。池净不太擅长说服人,但又不想催眠他控制他,只得罢了罢手:“算了,你走吧,当我没说。” “牛某并非知恩不图报之人,池姑娘将我医治好,也曾救过冰慧,作为回报,我不会将姑娘的事透露出去。牛某这就告辞,愿池姑娘好自为之!”牛轲廉似是半分也不愿意跟乱臣贼子共处一室,说罢便走了出去,回房收拾包袱回牛家村。 凉茶入口,寒尽心肺。 有人进了屋子来,池净没有回头:“你们都听到了?” “楚家誓死追随姑娘!”楚家单膝跪了下来。 “何必方誓死追随姑娘!”何必方紧跟其后。 池净反倒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们:“你们倒是接受得快。” “姑娘,东离的根,我们眼前所能看见的已经溃烂至此,更何况还有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呢?”楚家道,他是抬棺匠,见的死亡越多,越知道珍惜生命。 但这位东离的皇帝根本无视百姓们的煎熬,终日只知道沉迷酒色!如今,他最钦佩的人要将这些溃烂的东西进行一番清理,他为何不帮,为何不帮? “我不愿再见到百姓在天灾的肆虐后流离失所,又在朝廷派来的官兵“赈灾”中活活饿死。如果换个人当皇帝能阻止这些,那就反了这天下罢。”何必方道,北县也是他的故乡,他比谁都痛恨那些将灾民们逼上绝路的官差们。 当听到段耕只是被罚银降职时,他更是恨不得冲到皇宫里问那高高在上的那位,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姑娘说过的,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有所牺牲,那么就来吧!他不介意什么名什么利,此生只求问心无愧! “那么,往后的日子,两位请多担待。”池净微笑道,楚家与何必方都是寿至七八十之人,在她眼里早就是两名良将了! ... 牛轲廉连夜离开了大杂院,池净没有挽留,也没有担心他会将事情泄漏出去。 在大杂院里停留了两天,吩咐楚家继续好好照料好孩子们,并给尚未归来的马小果与段顺姑留了口信,池净便准备动身返还固城。 谁知却在此时,再次准备返回明月国夺回帝位的石苍术却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小师妹,大师兄来信了!”他开心地跑到池净处,与她一同分享大师兄的消息。 “石头师兄,那你念给我听听。”池净笑着,一边收拾几件行装。 “小师妹今在北海...”石苍术皱了皱眉,又念了一遍,又皱了皱眉,再念了一遍。 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哈哈,大师兄居然也学会开玩笑了,好神奇啊!” 池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有个蠢师兄,活着真的好累。这明显是有人冒充她啊... 石苍术笑了又笑,终于在池净无奈的眼神里停了下来:“这...是真的?” “你觉得呢?”池净不再忙来忙去,坐了下来,微笑着道:“石头,你觉得我是真的,还是北海那个是真的?” “当然师妹你是真的啊!”石苍术狠狠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在试我,小师妹!” 他板着脸,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对池净怀疑自己的“忠诚”而感到不悦。先不要说她记得曾经奇门山上发生过的事情,记得他,记得各位师兄,就她这淘气的性子,半点也没变。 他怎么可能认错。 “石头师兄,我觉得,我们应该以不变应万变。”池净想了想,嘴角浮起一个有趣的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当年她怂恿他去捅马蜂窝时那个笑容,石苍术浑身一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给大师兄回信了,就说那个是假的,真的在这里,东离!” 说罢他就要回房回信,池净忙扯住他的衣袖:“慢着!你听我说呀!”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得赶紧戳穿那个假货啊!”石苍术被她扯得身子一晃,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石头,你难道就半点也不好奇,为什么连大师兄也会觉得那个女的是真的我吗?”池净微微勾起了唇。 “大师兄打小就跟你不常接触,他都在后山打坐,你性子又怕闷,认不出你很正常呀。”石苍术道。 “石头,你觉得大师兄很蠢么?”池净睨他一眼。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1章 考验 【防防防,先不要评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 【防防防,先不要评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 【防防防,先不要评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 你觉得大师兄蠢么? 石苍术脑子一冷,想起来大师兄那恐怖又敏锐的的洞察力与自控力与领导力与适应力与 《池净》第351章 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2章 赝品 【请先不要订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订阅数据太惨了啊!】 告别了池净,石苍术与金胡卢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明月都不回了,直奔北海。 回明月修理那些臣子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国被窃,也比不上赶往北海打那女人的脸来得重要!敢觊觎小师妹的位子,哼! 奇门山第五弟子是北海国镇国将军,蔺知阳蔺大将军。这位少年将军在北海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提起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石苍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到将军府,报了名号,被迎进了将军府内。 走进厅堂,石苍术心里微惊,众师兄竟都到齐了...这可是自师父离世后第一次——原来,他竟歪打正着赶上了与那“小师妹”的相认大会。 【请先不要订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订阅数据太惨了啊!】 告别了池净,石苍术与金胡卢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明月都不回了,直奔北海。 回明月修理那些臣子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国被窃,也比不上赶往北海打那女人的脸来得重要!敢觊觎小师妹的位子,哼! 奇门山第五弟子是北海国镇国将军,蔺知阳蔺大将军。这位少年将军在北海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提起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石苍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到将军府,报了名号,被迎进了将军府内。 走进厅堂,石苍术心里微惊,众师兄竟都到齐了...这可是自师父离世后第一次——原来,他竟歪打正着赶上了与那“小师妹”的相认大会。 【请先不要订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订阅数据太惨了啊!】 告别了池净,石苍术与金胡卢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明月都不回了,直奔北海。 回明月修理那些臣子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国被窃,也比不上赶往北海打那女人的脸来得重要!敢觊觎小师妹的位子,哼! 奇门山第五弟子是北海国镇国将军,蔺知阳蔺大将军。这位少年将军在北海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提起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石苍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到将军府,报了名号,被迎进了将军府内。 走进厅堂,石苍术心里微惊,众师兄竟都到齐了...这可是自师父离世后第一次——原来,他竟歪打正着赶上了与那“小师妹”的相认大会。 【请先不要订阅,30分钟后我会改过来,请原谅,订阅数据太惨了啊!】 告别了池净,石苍术与金胡卢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明月都不回了,直奔北海。 回明月修理那些臣子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国被窃,也比不上赶往北海打那女人的脸来得重要!敢觊觎小师妹的位子,哼! 奇门山第五弟子是北海国镇国将军,蔺知阳蔺大将军。这位少年将军在北海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提起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石苍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到将军府,报了名号,被迎进了将军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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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明月修理那些臣子不急在这一时,就算国被窃,也比不上赶往北海打那女人的脸来得重要!敢觊觎小师妹的位子,哼! 奇门山第五弟子是北海国镇国将军,蔺知阳蔺大将军。这位少年将军在北海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提起他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石苍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了到将军府,报了名号,被迎进了将军府内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3章 难辨 石苍术只觉得眼前这名女子极为可怖,但可怖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他只得接连地抛出各种只有他与小师妹才会知道的问题来:“你养过一只兔子,名字叫什么?” “叫石头,那兔子只被我养了一天便死了。”钟轻茹神情淡淡,应对自如。 “你生气的时候最常做的是什么事?”石苍术又问,只觉自己喉间微微发紧。 “跑去你房间砸你房间的东西啊。”钟轻茹道,脸上还适时地有了几分娇纵之色。 “你偷的师父的酒埋在了哪里?”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小师妹与他,绝不可能会有第三者知道了!他确定! “埋在茅厕旁边。”钟轻茹又道,脸上还浮现了一丝笑意。 “师父把秀儿捡回来是为了什么!”石苍术道,这是小师妹心里的痛,他不信她不记得! “秀儿...师父...”钟轻茹突然痛苦地皱起了眉,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她抱着头蹲了下来:“我的头好痛...好痛啊...我不记得了,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你...”石苍术脸白了,还想说点什么,便被蔺知阳再次打断。 “小师弟,我知道你跟小师妹小时感情最好,但她都说出了这么多小时候的事,还不足以证明她的真假吗?”蔺知阳不悦地道,上前轻轻地拍着钟轻茹的后背,小声地说着些什么,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张着翅膀护着自己孩子的老母鸡。 小师妹是他先发现的,他早就问过许多问题了,恰好都是小师妹都能记起来的,若她记不起来的也会诚实以告。小师妹真的是他们的小师妹!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轮番质疑呢?到底是质疑小师妹,还是在质疑他? 或者是,他们认为他弄个假的小师妹出来是有什么企图吗? 蔺知阳脸上红了又白,眼神犀利地朝石苍术瞪去。 “...”石苍术脸上发白,没有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会知道自己跟小师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到底是谁?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如果他认错了人,那么东离的小师妹是在骗他吗?她为什么要骗他? 心里纷乱如麻,脑里闪过许多与东离小师妹相认以来的点点滴滴,同时想起她催眠过自己...想起她对自己说要去买月事带但实则却是去了别的地方...想起她身上的种种疑点,她的欲言又止,她迟迟不愿意与师兄们相认... 难道,她才是假的那个?所以她不敢与大家相认,就是怕被大家伙揭穿? 石苍术的脸开始慢慢铁青起来。 ... “小师妹,欢迎回家。”白隐生打破了沉默,轻轻地道。 “小师妹,欢迎回家。”二师兄开了头,沐谦扬也笑着对钟轻茹道。 “小师妹,欢迎回家。”阳天德也终于松了口。 “小师妹,欢迎回家。”蔺知阳看起来比钟轻茹还要开心,眉飞色扬地道。 “小师妹...欢迎回家。”尉迟无梦迟疑了半刻,但仍是选择放下心里最后一丝怀疑。连小时候跟小师妹最亲近的苍术师弟都已经哑口无言,再加上还有蝴蝶香囊作为证据,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质疑小师妹的身份。 “谢谢各位师兄。”钟轻茹喜极而泣,哭倒在一旁的婢女怀里。 蔺知阳看在眼里,心疼至极。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没有表态,他朝大师兄将离望去,将离似是很疲倦,正在闭目养神。大师兄向来冰冷得很,他也不敢去胡乱招惹。蔺知阳往石苍术望去,石苍术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阴沉得像被别人偷了皇位似的。 “小师弟?”蔺知阳警告般地唤了他一声,咳了咳。 “嗯?”石苍术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看蔺知阳,又在蔺知阳的眼神示意下往钟轻茹望去。他眼神一黯,看着低声抽泣流了两行泪的钟轻茹,不知为何他却想起了那片小树林中,手中握着夜明珠,哭得眼肿得像核桃的少女。 到底她是谁? 到底...你是谁? 石苍术没有说话,蔺知阳又轻轻地咳了一声。 “欢迎回家...”石苍术哑声道,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小...小师妹。” “谢谢石头师兄。”那少女笑中带泪地道,是了,小师妹只会叫他石头师兄,不会叫他七师兄的。 蔺知阳满意地笑了,岂知下一刻,钟轻茹便身子一软晕了过去。蔺知阳疾奔过去伸手接住那柔弱的女子,往那脸色灰白的女子额上一摸,竟摸到一头涔涔冷汗。 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而静坐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将离仅仅睁开眼冷冷地朝石苍术瞥了一眼,随后徐徐重新闭上眼。 ... “小师妹,吃鸡腿,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蔺知阳给钟轻茹夹了一个鸡腿。 钟轻茹朝他浅浅一笑,斯文地轻轻地低头咬了一小口,扬起脸来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蔺知阳也高兴,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小心烫,等会儿再喝。” “嗯,谢谢五师兄。”钟轻茹道,再次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起鸡腿来。 小师妹小时候吃鸡腿都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拿的...石苍术暗暗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悦地想在心里。他喝了口汤,又朝钟轻茹望去,却发现她已经放下筷子,嘟囔了一句什么,便直接用手抓起鸡腿来啃。 而蔺知阳则好气又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石苍术心里更难受了。 谁来告诉他,到底哪个小师妹是真的?为什么他明明是过来揭穿她的真面目,现在却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真假小师妹了? 毕竟连大师兄也没有办法... 他朝大师兄的方向望去——对哦,刚刚大师兄喝了一口汤便已经回房去了。 小师妹是师父给大师兄定下的妻子,这个在奇门弟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五师兄和小师...不知道真假的小师妹当着众人面前这般举止亲昵,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吧! 可是,他对这个北海小师妹是真的没有半点该有的亲切感...不像当初,能仅凭一个阵法以及一个挑眉的小动作就能认出东离小师妹来... 北海小师妹...东离小师妹... 如何是好,他觉得他要疯掉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4章 好学 与石苍术约好的飞鸽传书迟迟未来,远在北海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池净都毫不知晓。 但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猜测是石头师兄是否又突发奇想要先回明月处理国事,所以才把该向她报的平安给忙忘了。 小鱼脚上的链子已经解开了一半,而另一半钟锁匠则表示还需一些时日。池净满意地点头,给了钟锁匠好几张银票,表示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去采购,不必替她省银子。 钟锁匠拿着银票,感动莫名却不发一语,又不眠不休地一头扎进了对白骨锁的研究里。 但小鱼虽然被解开了一只脚的锁,而另一只脚却仍是挂着脚链,走起来路来比以前更不方便了。 这日池净正欲乔装成老者出门,但连衣服都没换好,便被小鱼闯进门来。“姐姐,你要去哪里,带上小鱼,小鱼也要去。” 小鱼现在说话越来越连贯,也越来越...刁蛮了。这可不是好孩子的表现,但要如何有效地让孩子听自己的话呢? 池净抿了抿唇,心生一计。 “姐姐有要事在身,小鱼别胡闹,我让玉瓶晚上给你做拔丝苹果。”小鱼最近迷上了又好吃又好玩的菜,这道拔丝苹果便晋升为她的新宠。 民以食为天,小鱼一定不舍得离开拔丝苹果的。 “不要不要,我要姐姐,不要拔丝苹果。”小鱼拖着脚链在她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只要有池净在,连拔丝苹果都失去了吸引力。 池净头疼地重新坐了下来,被她缠得实在受不了了。 “这样吧,你让姐姐自己出去,你不要跟着来,姐姐可以回答你十个问题。”池净是实在没办法了,才选择做这种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 她更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无奈,会引发一场长久的恶梦。 后来,她常常觉得,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会被小鱼逼疯的。 ... “这样啊...好吧,那姐姐就回答我十个问题吧。”小鱼高兴了起来,她有好多问题要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名医叔叔和蓝以墨,还有聂叔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哥哥都见了她就跑,更别提那些外面来的先生,只要她一说话,他们就往外跑。 她是不是长得很可怕?小鱼往池净房内的铜镜望去,里头的小人儿皮肤又白脸蛋又可爱,尤其是那头乌黑的头发,她越看越喜爱。 她觉得如今黑头发的她比以前红头发的时候更好看啊!这都是因为眼前小姐姐把她的头发换了,她才可以这么好看的!再配上这套红色的小裙子,大蛇看到她一定会夸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公主的! 所以她决定要一辈子跟着姐姐!她才会越长越漂亮!嗯! 小鱼默默愉快地作了这个决定,这才开始抛出第一个问题:“姐姐,前些日子外头的树上头总有好多虫子在叫,那些是什么虫呀?” “那是知了,也叫蝉。”夏虫怎语冰?其中这夏虫指的便是知了。池净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小鱼对大自然充满好奇,或许是因为自小就被人抛弃在荒山里的缘故吧。 “哦,那知了怎么会叫呢?”小鱼睁着迷雾的眼问道,她这个问题也问过名医叔叔,但名医叔叔回答不上来。 “因为它们腹部有一片鼓膜,所以震动膜时能发出“知了知了”的声音来呀。”池净道,这小问题难不倒她,她可是将知了抓下来研究过的人! “哦,那田螺也有个鼓膜,它怎么不会叫?”小鱼道。她抓过知了来切开过,觉得知了身上的那个膜跟田螺的膜很是相像。对了,她也很爱吃田螺的! “田螺那是水里的东西呀。”池净不了为然地道。 “哦,那青蛙也是水里的东西呀,它怎么会叫?”只要遇上动物的事情小鱼都反应极快,立马举一反三地道。 “唔...青蛙的嘴宽呀。”池净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危襟正坐起来,不敢掉以轻心。 小鱼貌似...是个对手。 “网鱼篓的嘴也宽呀,它怎么不会叫?”小鱼又道。 网鱼篓?池净思索了片刻,才知道她说的是小溪里农夫们用来拦住溪水的竹子制成的竹鱼网,那鱼篓间隙大,而且因为长期放置于水中拦鱼,所以小鱼把它也归类为“水里的东西”了。 微微苦笑,池净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接着忽悠:“因为它是竹子做的呀!竹子类或木类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不会叫的。” “木屐也是木头做的呀,那它怎么会叫?”小鱼几乎不给池净喘气的机会,问道。 木屐?足衣的一种,是最古老的足衣,是源自于中国汉人隋唐以前的一种两齿木底鞋,走起来路来吱吱作响。 但发展到了后来却被某岛国窃走,成了某岛国的标志,在某岛国流传至今——池净终于想起来,平日里她都穿的布鞋,因为方便行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木屐了。小鱼居然能立马想到这个来打她的脸... 脸好疼! 可是木屐本身是不会叫的啊!那是因为人穿着来走路,它的两片屐齿敲击在地板上才会发出声音的啊! 池净动了动唇,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因为木屐上有块牛皮啊!” “哦,因为大鼓上也有块牛皮,所以它也会叫?”她也喜欢听敲大鼓的声音,咚咚咚的好开心啊! “...”够了,她受够了! 池净直接把桌子掀了,趁着小鱼发愣的当下把小鱼给催眠了,让她忘了今天曾遇见过自己的事,愤然地离开了无华院。 ... 小鱼是怎么办到的?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前后一共才问了七个问题,还差三个问题她都撑不下去了! 从一开始的知了开始,知了为动,田螺为动,青蛙为动,鱼篓为静,木屐为静,大鼓为静... 从动物问到静物,一动一静间无缝连接,小鱼问得轻松,她却被小鱼的每一个问题震得提心吊胆。 池净心酸地抹了一把泪。好学是件好事,为什么这件好事让人高兴不起来。想起名医如释重负的表情,一股寒气从背后窜上了脑门。 不行,今天先不要去找万晟了,她得先去替小鱼找个教书先生!这件事情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哪天失控真的把小鱼扔出无华院去... 嗯...再论计划生育的重要性...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5章 出走 正在池净准备前往为小鱼寻一位耐心极好的先生之时,迎面一个身影撞进了她的眼中。 啧...真是巧啊!她略一思索,转身回了无华院。 没多久,一位脸带伤疤的仙风道骨老人从一条暗巷走出,如果此时有从京城里回来的人看到,便能轻易认出这便是那位京城百姓遍寻不见的奇人——无华老人。 《池净》第355章 出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6章 落寞 对名医下了蛊...池净心里一沉,不,她不相信以墨会是恩将仇报的人... 名医似发现了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什么毒蛊,他下的蛊只是让我腹痛半个时辰,无法跟上他而已。” 那蛊在蓝以墨离开后就自动解了,将虫尸排出后他再无任何不适——以墨并不想伤害他。 他知道蓝以墨一直有独自回族复仇的想法,他也一直劝他不要冲动,不要单独行动。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但以墨却坚持这是他自己的事,不希望拖累他们任何人。 再加上蓝以墨制蛊天分极高,短短时日内将手中那本秘术参了个通透,以他的水平其实也算是个小小高手了... 所以他的担心并没有池净的多。 池净脸色难看极了:“难道我们就任由他胡来吗?他要是被人害了,又被人卖了,又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玉瓶在一旁听着,泪流不止。 “可天大地大,我们也无从找起。”名医叹道。 “我去找人帮忙找...”池净说着就要往外走。 “净儿,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让罗刹楼的人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名医阻止了她。 池净止住了脚步,心乱如麻地重新坐了下来。还没从蓝以墨离开的打击里回神,名医的一句话又再次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还有,净儿,我也该向你辞行了。”名医道。 池净与玉瓶震惊地抬头望着他。 他也要走?他也要离开无华院?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深夜。宛转悠扬的女子歌声飘出无华院,歌声里满满的落寞引起院内枝头上夜莺的共鸣,池净听了又是浅浅一笑。 你看,都走了,只剩下夜莺附和她了。 “姐姐,好听。”小鱼突然出现,调皮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亮亮的,映着月光,也映出她的身影。 “小鱼!哎,小鱼还没走,没关系,我还有小鱼呢。”池净粲然一笑,将那瘦小的人儿搂进怀里。 以墨走了,她想去找,却无从找起。她安慰自己,以墨不是短命之人,没关系,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但眼前又总是浮现起以墨刚到无华院那些天,像个惊弓之鸟似的小洋娃娃,以及洋娃娃身上的遍体鳞伤。 以墨还真舍得无华院啊。 他的出走让她有些受伤,除了难过之余,她会忍不住想他身上带的钱够不够?他那蓝眼睛黄头发有没有掩饰好?遇上坏人将他又当怪物看待怎么办?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没有当面跟她说,而是仅仅留了个书信就离开了。她知道他也害怕自己舍不得,会心软,会眷恋... 其实走了也好,走了也好...他不想拖累她,而她准备联合万晟弟弟一块造反,也不想拖累他。她也就是,担心罢了... 除了以墨,就是名医了。 池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 “净儿,我要动身前往雪山了。雪山温度比其他地方要低,初雪是来得早一些的。我得去寻雪山墨莲,我要给你治你的脸伤,从未一日肯忘。” “净儿,连以墨这么小都知道无畏无惧,都知道想做的事情要尽快去做才不枉此生,我难道连他都比不上么?” “净儿,我也未曾忘记你告诉过我的,我在雪山有死劫。但是这次不一样,净儿你可知意寒的楼内高手是随意我支配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自己的脸,但我...和意寒都在乎。记得我跟你提过,你带回来的那几条红色虫子和果子吗?” “那种红色的虫子有极强的愈合能力,配合上雪山墨莲,必定让你的脸恢复如初。至于那种果子,我仍未研究出除了令人心感烦躁外,还有什么功效。” “没有治好你的脸,我不会死,就算死也死不瞑目。净儿,你就让我去吧。开春前我一定回来。” “净儿,你就当我自私罢,想用你的脸提高自己的医术。” 然后,名医也迫不及待地走了。 ... “姐姐,名医叔叔和以墨去哪了呀。”往日吃着刚刚好的饭菜今日剩下了好多,小鱼这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池净的手顿了一顿,没有回答,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玉瓶情绪也低落,晚饭后便不见人,估摸着去找灰影寻求安慰了吧。钟锁匠住在另一个院子里,整日只知道研究白骨锁,鲜少踏出院子来。 现下无华院里只剩下她和小鱼,她心情不好,也不太想搭理小鱼,便没有说话,只默默饮酒。 名医和蓝以墨都是不喝酒的人,因此小鱼住了这许久,却从未见过酒这种东西。她好奇地闻了闻酒壶里的酒,只觉得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光闻着便已经令人醺醺然。她趁池净不备,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啊!呸!”酒才进口,小鱼呆愣片刻,忙朝着地上吐了出来,好辣! “噗...”池净扭头朝小鱼望去,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只见小鱼被酒呛得脸都憋红了,想喝水,但眼前又只有酒,急得直跳脚。 这尾鱼真是活宝,哈哈哈。双腮鼓鼓的,像一尾可爱的金鱼...池净看着看着,大笑起来:“哈哈哈...”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呼哧,呼哧...”小鱼边呼着气边问道。 “酒。”池净笑道,这便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的那种酒啊。 “这酒为什么是辣的,里面放了辣椒吗?”小鱼又道,将舌头伸了出来呼着气,像一只小狗。 “辣吗?我怎么尝着是苦的?”池净又笑道。 “我要去喝水了!”小鱼终于受不了,拎着脚下的半边脚链,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厨房跑去。 “哈哈哈,偷喝酒的小笨蛋。”池净冲着她的背影笑道,又喝了一口酒,唔,似乎还真有点辣。 经小鱼这么一闹,好像心里的沉重感轻了些。 小鱼不会离开吧?她又没有什么大仇要报,每天只开开心心地关心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让她好羡慕。 不过就算离开,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把人留下的。 月色寂寥,今晚她只觉得分外孤独。不知过了多久,歌声再次响起。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7章 无盐 “少爷。”池净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终于再次见到了万晟那张与承宗一模一样的脸,心头难掩欢喜。 “池净。”万晟也很高兴见到她,笑得真心:“你回来了...这是什么?” “刀枪不入的软甲,送给你的...还有对不住,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她想起了上次的刺杀,她失败了。 《池净》第357章 无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8章 选兵 石苍术应允下来的飞鸽传书还没来,池净压下心里的怪异感,仍选择出了门。 或许是以墨的离开也多少让玉瓶感觉到失落,玉瓶现在化悲愤为力量,全身心投入经营固城里的那家老字号无华楼,早出晚归。 但池净却不放心让小鱼则独自在家,刚请来的先生也赔偿了些银子遣了——她绝不可能用陌生人的品性来赌上小鱼的一生。 以前在学校时也曾跟闺蜜聊起那些童年里遇过的怪叔叔,池净印象很深刻。 她曾做过调查,发现十个女孩子中,就起码有八个曾在小时候遇见过猥琐怪叔叔。再后来她发现,十个男孩子中,竟也起码有六七个遇见过某种怪叔叔... 这些怪叔叔有时候是学校教师,借着留校补课的借口,对这些孩子们上下其手。 有时候也是路遇的陌生人,借着问路,当着孩子的面掏出那话儿来回摩擦。 还有的更直接,直接跑到小孩子面前,将身上罩着的风衣或长外套刷的一下拉开,让眼前的孩子看他风衣下未着片缕的下体。 更甚至的,会找各种不一样的借口,诱惑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摸上一摸。 所以,自家的孩子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安全,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悔恨终生。更别提小鱼那什么都要问一问,摸一摸,尝一尝的性子,光用想的,池净已经觉得毛骨悚然。 因此,她连想都没多想,便把小鱼也带上了。 ... 关离则是一见小鱼便惊讶地叫了出来:“小鱼姑娘!” “小鱼,还认得关叔叔吗?”池净眸光微闪,蹲下来直视着小鱼的双眼。 小鱼迷茫地看着她的眼睛片刻,道:“记得,是师父救过的人。” “那还不见过关叔叔。”池净满意地站了起来,示意道。 “小鱼见过关叔叔。”小鱼双眼恢复了灵动,跟关离打了个招呼。 “原来小鱼姑娘一直在池姑娘这里,那就好,那就好。”本来看到姜老先生出现,身边却没有带着小鱼,他还想关心一下呢。 原来是师姐和师妹的关系。 关离突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直盯着小鱼瞧:“小鱼姑娘的头发和眼睛...” “那是生病了,已经治好了。”池净轻描淡写道,将话题转开:“少爷呢?” “公子他有要事在身,嘱咐我带你去校场。”关离道,又看了看小鱼。 “师妹她跟我一起,有什么事我负责。”池净握紧了小鱼的手,态度坚决。 “两位请跟我来。”关离没有意见,便带着池净与小鱼离开了万家。 他们所设的校场十分隐密,池净牵着小鱼,跟着关离直直出了固城,又换了辆马车,从马车下来后又步行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一个隐秘的山中。 在山中操练?地方够吗? 未待池净问出心中所想,关离已经在山壁间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按了按,看了看身后无人跟踪,这才带着她们钻进了那座山中。 在山的洞中左拐右拐,关离来到一面山壁前,又按了按其中一块石头,山门应声而开。 迎面扑来青草的气息,池净与小鱼跟在关离身后走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才踏出几步,便有操练的声音远远地便传了过来—— 哼!哼!哈!嘻! 眼前,是一大片广阔的空地,数万兵整齐的挥动长矛的声音与吆喝声音,响彻山间。池净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恍然间似乎来到了那漠北塞外。 没想到这固城之外,竟有这样的练兵好去处! 这么多的兵,这么多的兵...很烧钱啊! ... 很快,池净便搞清楚了这支军队的编制。 因为没有杀过敌,没有立过什么战功,所以编制很简单——跟旅游团似的,一个团长一个团... 知道真相的池净差点眼泪掉下来,说好的什么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哨官守备副将呢...算了,万事开头难,没有战绩的情况下,确实封谁当将军都不服啊。 幸好关离也没有那么不靠谱,事先允诺了第一场战事后,用战绩来重新排定编制,在这之前仅以投票方式选出了数个“团长”。 既然如此,就先从第一步开始吧。池净深深地叹了口气,练兵当然重要,但比那更重要的是... 找了个营帐,池净在里头摆上两张桌子,一张给小鱼写字用,一张给自己记东西用。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个面试官。 关离照她的吩咐,分批将兵士们带进来,并将兵士们的花名册交给她,让兵士们按照花名册上的顺序轮流在她面前站上片刻。 池净紧紧地盯着每一个人的眼睛,偶尔低头在纸上相对应的名字上画个圈,偶尔画个叉,偶尔问一两句话。很快,一天便过去了。 全程她都在内心里忍住掀桌的冲动——她从来没见过死亡率这么高的军队!又想起从万晟眼里看到的他被五马分尸的情景,她似乎,有些懂了...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催眠万晟,让万晟放弃起义来得快...但万晟那坚毅的神情浮上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异想天开。 她从不认为自己弟弟的固执会比自己少。再者,万晟明显在这其中担当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若她将他催眠,必定让人起疑心。 如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帮他将他眼前的障碍全部清除掉,保他此生无忧。 天色已沉,池净起身便要告辞。关离憋了一天的话总算没憋住:“姑娘你在这上头画的这是...” 池净不答反问道:“关离兄,你这些兵,都是从哪里招来的?” 岂知关离如同万晟一般答道:“这些不方便告知,望池姑娘恕罪。” 池净眼里便冷了几分,好你个关离,想要我鼎力相助,却又要我不闻不问。也罢,她也是在帮万晟罢了,不与他计较。 这样想着,便先将这个问题放下,道:“那么我也不方便告知,关离兄莫要怪罪,等我将所有人都过滤一遍后,再告诉你我做这些记号的用意。还有,往后如果军中再收人,最好叫上我陪同。” 说罢,她便牵着小鱼率先离开了营帐。 关离在她身后苦笑不已,才一天,池净与他之间便已生了隔阂。 但他偏偏是真的不能说出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59章 不服 “大哥,你看,那两个娘们儿又来了。”兵甲道,满脸的不屑。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吧?也不知道一娘们儿,不留在闺房里绣花,跑这来做什么。”兵乙道,同样看不顺眼。 “还能是想做什么,八成啊,是选丈夫来了。”兵丙道,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哎,哎哎,你这家伙,对我胃口啊哈哈. 《池净》第359章 不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0章 伙食 第六日,池净突发奇想要试试军中的饭菜。 这几日来,因为玉瓶怕她二人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所以每日都会早起给她二人准备食盒。她往日都在营帐中与小鱼单独用饭,是以根本不知道军中吃的是什么样的饭菜。 但见了昨日几个大块头却不堪一击的小兵,她开始对他们日常所吃的饭菜好奇起来。 然后她看见了鸡...鸭...鱼... “关离兄,你们平日里...都吃这么好的?”又想起当初在天机巷,关离随手一甩就是一袋金叶子,池净自认自己已经算是花钱如流水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败家的。 “哎,池姑娘。我们目前是每天一顿肉。大家伙每日操练,当然要吃好一些,不然哪有力气呀!”关离理所当然地道,营养得跟上! 池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昨日被调戏的事情,终于理解了何谓饱暖思**。这些人不是来打仗的,是来享福的吧?没吃过苦的兵,不是好兵。“明天开始,三天一顿肉。” 先饿其体肤,再劳其筋骨。 “什么?三天一顿?”关离傻了眼,“可是池姑娘,不对将士们好一些,哪有人愿意卖命呀!” “关离兄。你这是在养猪,不是在养兵。”池净毫不客气地道,穷苦人家也没法一天一顿肉,说更不好听点,这都是在供祖宗了。 更震惊的是,五王爷怎么没被这支军队吃垮? “池姑娘。”关离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怎么可以说将士们是猪呢? “关离兄,听我的,不然你养肥的这群人只是送上去给人家当磨刀石。”池净又道。 “可是突然将伙食标准降低下来,大家会有怨气...”关离仍是不乐意,士气很重要! “有怨气的话,让他们来找我。”池净冷哼一声道,就是这群不争气的人将来害她万晟弟弟被五马分尸!她非得好好磨练他们不可! ... 果然,第二天就有不少人聚结在她营帐前讨要一个说法。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天以语言调戏她的那四个小兵。池净命小鱼在帐内读书,自己出了帐外面对着这些嚷嚷着吃不饱的兵士们。 “池姑娘。”兵甲语气有些冲,但一说话就扯动了脸上的伤,眼角的淤青也还没散,这疼让他瞬间学会了客气,于是他缓了缓,道:“不知姑娘为何克扣我们的伙食?” “是啊...池姑娘。吃不饱我们哪来的力气操练。”兵乙也是客客气气的,但语气中的埋怨却半分没减少。 “姑娘约莫是不懂军务,又为何硬要插上一手呢!”说话的是池净没见过的小兵。 “关大哥,你怎么就让一娘们儿来管我们的事呢?”另一兵更直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对着关离开火。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池净心平气和地道。 “这些什么之夫者也的东西我们不懂,我们只要一个说法!”另另一兵打断道。 “那你们意思是说,就算是哪天开始打仗了,你们也非大鱼大肉不可,没有肉,就没力气打仗了?”池净冷笑道。 “现在不是还没开始打么?”兵丙插了一嘴,看到她冷冷地扫过来的一眼,又不敢出声。 “由奢入检难,我也晓得你们肯定不习惯。”池净道,略一思索,“这么吧,你们挑出两百人来,分为两队。一队每天吃肉,另一队三天一顿肉,七天后,两队比试。” 关离眼一亮,这是实操? “我选有肉吃的那队。”马上就有人站了队。 “我也选有肉吃的那队。”很快有人紧跟其上。 “我也...”兵甲刚想站队,摸了摸脸上淤肿处,又改了口:“我站没有肉吃的那队...” 这种突然生出来的信池姑娘将得永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池净朝他笑了笑,果然是要打一顿才会听话啊! 很快,两队人员已经选好。在空地上各站一边,池净看了看两队的阵型,选择有肉吃的都是一些体型比较壮硕的男子,而选择没肉吃的则... 一个个哭丧着脸。 看来是关离暗地里为了给她面子,挑出一百人来意思意思站下队。 “七天后,立见分晓。还有,这一百人由我来亲自操练。”池净指了指没肉吃的那一队,又问有肉吃的那一队:“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肉食队雄纠纠气昂昂,异口同声地回道。 “没有...”素食队则有气无力地回道。 ... 第一天,巳时。 肉食队操练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素食队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嚯嚯”挥动着长矛。 池净手里拿着一只油腻的鸡腿徐徐走来,边啃边说:“现在开始,你们这一百人分成两队。” 很快,一边五十人的队伍再次分别站好。池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一人挑一个对手,打趴对方为止。记住,打赢的人有饭吃,没打赢的人,中午没资格吃饭。” 此话一出,一百人齐齐哗然。 “池姑娘,不是说我们这一队是三天一顿肉?怎么现在变成连一天两顿都吃不上呢?”兵甲先叫了起来。 兵乙同样气愤:“这是虐待!虐待!” 兵丙想哭:“我现在换到那边肉食队行不行?” “我想回家...”这简直是非人待遇,想起前途一片黑暗,年纪不大的兵丁深觉自己站错了队,肠子都悔青了。 “军令如山。”这种赢了有饭吃,输了没饭吃的规则听起来就很热血沸腾,关离来了兴趣,直接替池净下了命令:“现在开始!” “对了,把对方打趴下起不来就行,不要伤筋动骨。”池净飘飘然加了一句,又施施然在一旁坐下,惬意地啃着手中大鸡腿。 军令如山,这四个字他们懂。 “啊!”兵甲一肚子的气正好没地方宣泄,朝着最近的一人便挥动起拳头来。 那人猝不及防被抡了一拳,火冒三丈:“你来真的?” “我饿了!”兵甲大吼,又给了对方一拳! “你大爷!”那人愤起反抗,冲上去对着兵甲就是一脚。 这是一场大混战,很快,为了一碗饭,眼前一百人分别扭作了一团。 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诧异地眨了眨眼,朝那悠闲啃着鸡腿的女子望去,轻笑出声。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1章 士气 午饭,素食队只有五十人有饭吃。 另外的五十人,捂着脸上的淤青骂骂咧咧地躺在地上,一会儿诅咒赢了的五十人,一会儿诅咒池净和关离。 关离在帐内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就算是听习惯了那些荤话的也不禁哭笑不得:“池姑娘,不给饭吃,真的没问题吗?” 这样很容易引起暴动的啊,得 《池净》第361章 士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2章 比试 “嗨,那边饿了七天的兄弟...”肉食队中有人远远地拿了根骨头朝他们扔了过来,很快便引起一轮哈哈大笑。 “欺人太甚!”那根骨头就掉在兵甲的脚下,兵甲抡着拳头就想往上冲。 “回来。”池净轻斥道,还不如留点体力等下比赛呢。 “可是他们!”他们羞辱的不单是素食队,还有池姑娘啊! “可是什么,七天前你们可是跟他们一样的。”池净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他惭愧地退了回来。 “池姑娘,今天是比试的日子了,你看,这要怎么个比法?”关离走了过来。 这几日肉食队由他操练,而素食队由池姑娘操练,他并不认同池姑娘的三天一肉,因此他的肉食队还是按照以往那般饮食不变。 但他也有给肉食队的人加重任务,让他们每人每日多跑几圈,毕竟谁也不愿意输。 七天前只说了要比试,却没仔细说过比试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也没有说比试些什么,因此关离会有此一问。 “他们若是输了的话以后都要按我的方法来操练,不得有半点异议,我给几顿他们吃几顿,有肉没肉我说了算。他们赢的话,”池净勾唇一笑,扬高了声音,“不但按照原来的伙食配备不变,我还赏给肉食队每人十两银子。” “什么?”关离瞠目咋舌。一百人,每人十两,那岂不是...一千两? “是的,如何?你去问下他们赌不赌?”池净道,事实上她根本不认为肉食队的人会拒绝。 关离走了过去转达她的话,肉食队中立马传来一阵骚动。 “姑娘,你...”兵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止又言,“你就不怕我们输吗?” 她没有回答他,只朝众人道:“大家可有信心?” 众人面面相窥,不敢承认自己胆怯。池净摇了摇头,将那根骨头踢至众人面前,大声问道:“有没有!” 一团火花从眼底窜起,百人齐声应道:“有!” 弄死肉食队他丫的!绝不能害池姑娘输掉一千两! 关离很快便回来了,表示这个赌注深得人心,全票通过。“那池姑娘打算用什么方式比试?” 池净略一沉吟,道:“一局定输赢。” 素食队与肉食队分别绑上不同颜色的头巾,半个时辰后,以两队倒下的人数为准,哪队倒下的人多则为输。 关离抚掌道:“如此甚好!” 一刻钟后,肉食队绑好了红色的头巾,而素食队本来选了绿色的...在池净的干扰下,换成了黄色。 小鱼蹦蹦跳跳地扬起小旗,兴奋地向两队之间一挥:“开始!” ... 拳拳到肉。 因为那一根肉食队甩过来的骨头,又或许因为池净的一千两。 半个时辰后,就连池净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肉食队,全部被素食队打趴下,无一幸免! 哨声一响,素食队压制着肉食队的人,肉食队死命地挣扎也无法翻身。素食队赢了,每个人的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就连被压在他们身下的肉食队,看向池净的眼神也已经不一样了。 此时,几乎每个素食队的耳边都响起池净的那句话:“我带你们是要打胜仗的,不是来吃肉的!” 校场上,素食队的欢呼声震响天际! 为此,池净命人给素食队的人加餐以作奖励,但却被素食队的人拒绝了,理由是——还不到三天... 其实他们这几天来虽然几乎每天吃素,但素菜的份量却也不少,不至于吃不饱的地步。而每天的对打,也让他们的对战能力有所提升,连续七天下来,肉食队那些只知道挥着长矛哼哼哈嘻的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经此一战,全军便开启了三天一肉的饮食模式。 ... 只是,为何石头师兄的飞鸽传书还没来呢? 这事情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她有一丝担忧,但又说不上担忧从哪来。石苍术临走前拍着胸脯说一定会给她写“家书”的模样又浮现眼前,她咬了咬唇,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闪了出来。 石头师兄会不会...也觉得那个出现在北海的女子才是他真正的小师妹? 牵着小鱼的手走回无华院,正心事重重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她忙道歉:“对不住...” 抬头一望,一抹白色伫立在眼前,那人低沉的嗓子轻唤道:“池姑娘。” “五...五王爷?”池净一呆,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五王爷。” “嗯。”凌云点了点头,又道:“今天我去校场了。” “哦...”去校场是看两队比试了吗?还是来怪罪她不该克扣军饷?还是觉得她自作主张很令人反感?池净脑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没有说话。 “你做得很好。”凌云道。 “谢王爷赞赏。”池净道。 “嗯,没事了,你回去吧。”凌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呃,王爷不进去坐坐?”池净搞不清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来意,试探地问了一声。 “不了,你走吧。”凌云道,终于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那民女告退。”池净道,牵着舔冰糖葫芦的小鱼回了无华院。 “...”清风默默地扶额,对自家的面瘫王爷感到无能为力。 池姑娘都开口邀约了,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进去坐一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清风,你是不是觉得我此举很多余?”似乎察觉了清风心中所想,凌云转过身来问他。 “没...没有。属下知道公子只是想告诉池姑娘做得很好,仅仅是想要表扬一下池姑娘而已。”除此之外,他更知道公子心里其实是想着跟池姑娘多亲近一点的,但却不知道如何去做! “嗯,该说的话我也说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有点不想离开呢?”凌云问清风,也是问自己。 他还想跟着进去跟她多说几句话,哪怕不是喝茶聊天,就这么坐着也能感觉心灵很平静。他是怎么了? 清风闻言只得再次扶额。 都怪那负心的女人,害得王爷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姑娘家相处了。每次他听到酒楼里有人在说书,书中提到什么风流王爷俏王妃之类的总是很羡慕,那说的要是他家王爷可多好啊! 王爷被伤得那么深,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能令王爷产生不一样情愫的女子,但王爷却又不懂再争取了... 他看在眼里,只觉心疼!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3章 练兵 练兵无外乎几种:体力训练、弓弩训练和行列占阵的操演。而论练兵的楷模,明朝嘉靖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当之无愧。 戚继光练兵首练手力,希望“不为器所欺矣”,其次练足力,“如古人足囊以沙,渐渐加之,临阵去沙,自然轻便。”关于这一点,池净深有体会,因为电视上少林武僧都这么练的——甚至她自己,小时候也这么练过。 在脚上绑上沙包慢跑,每天往里加沙子以增重,连跑个三十天后,偶有一天将沙包取下... 当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能练成轻功。 好吧,现在的她也会轻功,不过那全是血龙丹的功劳罢了。 戚继光是她的偶像,跟着偶像走准没错。先从体力训练开始,池净下令让士兵们全部在脚上绑上沙包跑步,也先跑个三十天试试成效。 初听这个命令,士兵们叫苦连天,深觉自己以往的好日子已经到了头。但原先素食队的那一百人却一言不发,以兵甲兵乙兵丙兵丁四人为首,默默地取过沙包,牢牢地绑在腿上便迈开步子率先跑了出去。 肉食队的见状,输人不输阵,也紧跟着取过沙包绑好,追上了素食队——如今这两队人气氛很微妙,都在暗地里较劲。 其他士兵当天可是全程观看了素食队与肉食队比试的,心里也知道池净这样做是为了他们好,于是嚎了几声后,也不得不认命,绑起沙包跟在素食队与肉食队后面跑起来。 关离看向池净的眼神,就差没每天拿三柱香把她当菩萨般供着了。 唯有池净,望向校场上跑步士兵们的眼神里,眼底仍蕴含担忧。 ... “池净,你在想什么呢?”一道魂牵梦绕的男声响起。 她惊喜地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少年:“少爷!” 万晟被她眼里的夺目光芒闪得走了神,心下思忖:她为什么每次看到自己都这么开心?表面上却镇定得很:“嗯,早啊。” “早啊。”以后有很多机会跟万晟说早安晚安了,池净突然觉得所有的担忧都不算什么了。就算是战争开始了,她能近身护着万晟,也算死得其所。 她与万晟二人齐齐沐浴在清晨的温暖阳光下,那阳光将寒气驱散,也将她心里的阴霾驱散了大半。万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早上好,从此每一天她都会开开心心的。 心潮激动地翻涌,她转头对万晟道:“我会将我所有的银子献出来,支持这支军队。” 她能有什么财富?就靠着那个小小的无华楼?万晟一愣,眼神比方才更柔和了些,池净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离自己更亲近了些。“看来,北县一行是真的把你吓坏了?” 北县?噢,万晟以为自己当真心怀苍生,所以全力以赴。没关系,就让他这样认为了,反正北县的事对她来说影响也不小。“嗯,是啊。我不想再看到老百姓们这般受苦了,东离需要一个明君。” 未雨绸缪很重要。她现在虽然也是个小富婆了,但到时候一开战就开启烧钱模式。她今年的财运不好,存不住钱,何不全散出去,博万晟一笑也好。 万晟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微红。这姑娘眼神太热烈,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想起母亲的交待,他态度刻意冷淡了下来,不再看她,客气地道:“东离百姓一定会感激你的。” “嗯。”池净轻轻地嗯了一声,此刻的温馨让她心里一阵平和。 “对了,我听关离说,你要把所有人都看一遍。是在看...面相吗?”万晟道,依稀记得她是略懂些个中门道的。 “没错,我给他们简单地看了下面相。”池净早就想好了说词,因此此时轻松地能将事情圆回来。要是被人知道她是在看每个兵的命运是生是死,不吓死他们,也会吓跑他们。 那可是必定军心大乱的。 “结果如何?”万晟挑了挑眉,用面相来筛选士兵? “我还没有全看完,等看完了再告诉你。”人太多,她还要一边做记录,一边想办法练兵,实在急不得。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万晟淡然道,匆匆瞥她一眼,“那我先走了。” “噢。”这么快就要走了?池净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 万晟见状,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她年纪比自己大,怎么却老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当初能眼也不眨地连杀几人...“我明天再过来。” “噢!”同样是“噢”字,但这个“噢”字里的情绪却大不一样。池净的心又随着他后面补的这句话飞扬了起来。 看来这姑娘是真的对自己迷恋得紧...万晟不禁心存内疚地摇摇头,走了。 罢了,反正他又不会娶她,她终究只能做自己手下一名良将而已,让她高兴点又何妨。 而一旁完全不知道万晟脑回路清奇的池净则瞬间满血,浑身充满了干劲回到营帐,继续在排好队的士兵脸上匆匆一览,低头在其对应的花名册上旁边画了个小圆圈——她可不敢再往上打叉了。 ... 跑了两个时辰后,池净终于让士兵们稍作休息,命令刚下,校场上已经迅速躺倒了一大片士兵。初次绑上沙包跑步的众人,跑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停下来了才发现小腿处又酸又疼,根本无法好好站立。 她给关离递过去一杯自制的青桔茶,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关离兄,时间不多了,我对这些士兵可能会越来越严苛,请你见谅。” 兵是万晟与关离的兵,虽然不知道这支军队打哪来,但她插上一手本就是越俎代庖,她不希望因此而产生芥蒂。 “池姑娘,怎么会这样想呢!”关离诚惶诚恐,片刻不敢忘眼前的蒙面女子乃是太阴星下凡,别说把兵交给她操练了,就算是来日让她当将军,他也没有意见啊! “大家都相识多日了,关离兄也就别叫我池姑娘了,多见外。我便尊称关离兄一声关大哥吧。”虽然自己一直以来也不伦不类地叫他关离兄,但还是叫声关大哥亲切些吧,毕竟往后要麻烦他的事情多了去了。 “哈哈哈,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净妹子。”关离也不扭捏,豪爽一笑应了下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4章 训兵 第三天,士兵们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已经开始习惯了绑着沙包跑步。 池净满意地看着他们,突又问道:“关大哥,士兵中可选出了弓箭手?” 这两天的花名册里,骑兵和步兵她都见过了,奇怪的是没有弓箭手。 “这个...”关离奇怪地望了她一会儿,便往校场上一个角落指了指。 “...”池净。那些不但没有倒下,还在跑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弓箭手早就景仰净妹子你的大名,不但要求自己的花名册要放最后一个,还主动要跟着骑兵步兵的人一起训练。”关离有些无奈地道,向来弓箭手是单独训练的,更何况... 他没法拒绝突然上进得恐怖的弓箭手们。 弓箭一直以来就是一项相当具有破坏力的攻击武器,因此弓箭手在战事中尤为重要,不管是守城战役,还是在进攻前瓦解敌人的防御中都能起到极有效作用。 弓箭手是从士兵中选出上肢力量较为强健的,再加以特别的强训,所以是独特的存在,而被选上的弓箭手相比骑兵与步兵会有一定的优越感。 平日里弓箭手们都还算规矩地接受特训,却从池净来了后,眼见着池净以不一样的方法训练了素食队,并将肉食队打败后,他们也“不安分”起来。 只因他们都期待着也能被池净单独训练,所以主动要求加入骑兵与步兵的训练,希望对自身臂力或腿力有所加强。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花名册要放最后一个?”主动要求同步训练这个她能理解,但花名册延后上交这个...算哪跟哪?池净懵了又懵。 “他们怕被你打叉,所以...”关离再次无奈地扶额。 “...”她在他们名字上打叉打圈又不是看他们够不够强壮! 所以他们觉得自己练强健一点,她就不给他们打叉了?这误会大了,偏偏她又无法解释... ... “把他们叫过来吧。”池净哭笑不得,对关离道。 “好的。”关离一喜,又要见识到新的训练方式了吗? 很快,弓箭手们齐齐过来了。池净望着他们大汗淋漓的模样,又是眼角一抽。“你们先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起来。” “是!” 池净又对关离道:“关大哥,劳烦你给我准备一千支无箭头的箭,箭头处用白布包上一圈,再给我备一些红色的水。” “红色的水?”关离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来军中何处有红色的水。 “鸡血也行。”池净道,突然想起今晚吃鸡。 “好的。”关离道,叫了数十个人匆匆去准备。一千支箭容易,但一千支无箭头的箭,还要包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好在今晚本来就打算杀鸡,鸡血倒不是问题。 半个时辰过去,关离很快准备了好几桶鸡血与一千支用白布包着箭头处的箭。弓箭手们也已经休息调整好状态,纷纷笔直地站立在池净跟前。 池净一连下了三个命令,“首先,你们选出一百人去换上白色的衣服。” “其次,每人十支箭,这十支箭的箭头已经用厚布包着并且浸过了鸡血。” “最后,分成两队人,每队五十人,绑不一样颜色的头巾。” 众人虽一头雾水,但也全部照办了。 “现在开始,你们两队人将对方当成敌军。当你们身上被箭射中,白色的衣服上就会出现血迹,那么被射中的人视为死亡。” 顿了顿,她又道:“意思就是说,身上有血迹的人就是中箭了,你不能再接着战斗,要立马躺下来装死。” 弓箭手们一阵哄笑。 池净没有笑,冷冷地道:“很好笑么?今天给你们的是没有箭头的箭,来日上了战场后你们要面对的就是有箭头的箭。到时可不是装死这么简单了。” 那可是真的要死了,弓箭手们收起了笑,神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半个时辰内,哪一队倒下的人多,哪一队输,今晚没饭吃。” 池净道,一边接过小鱼递过来的鸡腿啃了起来。“对了,今晚有加菜,鸡腿。” “...”弓箭手们。 再也不羡慕骑兵和步兵们了! ... 小鱼似乎对这种类似于“斗鸡”的活动吸引了,再次抢过那面红色的小旗,朝两队之间一挥:“开始!” 其实这一场比试考的是他们的准头。如果十支箭都射出后,却不能射中对方一人,那这弓箭手无异是不及格的。比试开始了,每人十支箭其实已经很充足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连发三四支了还没射中一人的。 这些弓箭手... 池净抚额,再次想起万晟被五马分尸的那情景,心里一凉。 丫的,都是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害死我万晟弟弟。 迅速调整好心态,池净再次往场上看去。场上开始有弓箭手倒下,但大部分弓箭手还是以游戏心态来射出手中箭,完全没有半丝紧张感。 甚至还有的看到身边的人倒下装死后,忍不住捧腹大笑的。 看来...今晚没饭吃这个惩罚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严重。池净沉吟着,扬声道:“再加一条,输了的人扣一个月军饷!” 弓箭手们齐齐脸一变,这个惩罚扎心了! “呀!”趁着众人呆滞之机,一名弓箭手突然奋力将最近的一人压倒,用手中箭往那人身上一戳,一抹鸡血便出现在那人衣服上。 他“嘿嘿”一笑,吐气扬眉地站了起来。 其他人一呆,“池姑娘,他犯规!” “他没有犯规。”池净反而赞赏地望向那偷袭别人的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李狗蛋...”被大眼睛的池姑娘关注了,他表示内心好激动。 “...好吧,狗蛋,做得好。”池净道,又朝众人望去,冷冷一笑:“在战场上,如果敌军已经到了身旁,你已经来不及拿起弓了,手中只剩下箭,这时候还有什么规则可言?” 生死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来犯规一说? 这名...呃,狗蛋反应很是灵敏,她记下他了。“李狗蛋,你做得很好。继续吧!” “喝!”李狗蛋大受鼓舞,一把抽出身后筒中沾了鸡血的箭继续朝“敌军”射去。 终于,弓箭手们开始认真对待这场“战事”,很快有人不断倒下,躺在地上望天。 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5章 炮灰 地上几乎躺满了黄头巾的人,红队赢了,但红队的人也所剩无几。 不但池净失望,连关离也阴沉着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没想到他训练了这支弓箭手这么久,却一点成效都没有。 “让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跟敌军同归于尽的吗?”池净恨铁不成钢,“我不要求你们百发百中或者百步穿杨,十支箭起码射中五个人也办不到吗?” “池姑娘...”李狗蛋躺在地下,有几分委屈地唤了一声。 池净见是他,更心塞:“你头脑灵活,身手矫健,但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哪儿?”李狗蛋道。 “骄傲。”池净深吸一口气,她这么看好他,瞬间就被他打脸了,真是气煞人也。“因为骄傲,所以你轻敌了,才会被对方射中。” 还是射中心口处! “对不起。”李狗蛋站了起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对不起的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在战场上一不留神就会死,到时候伤心的是你们的家人!不是我!”池净怒吼道,吼完便直接转身回了营帐。 一直回到营帐坐下,她的手仍气得发抖不已。小鱼歪着头望了望她,抿了抿唇,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姐姐,喝茶。” 池净心便软了下来。 她接过茶来,放到一边,将小鱼一把抱住,将头埋进小鱼的怀里。此时她的心里难受得紧,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这些人,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多一分谨慎,他们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池净抱住小鱼的手紧紧攥住小鱼的衣衫,小鱼皱了皱眉看了下自己的衣袖,这件衣服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啊! “姐姐,晚上吃什么菜呀?”小鱼认真地问道,并轻轻地推了推池净的手。 “...”池净。 ... 有时候她可真羡慕小鱼,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关心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她却无法办到。尤其是看到这支军队的死亡率竟如此之高... 她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她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来也办不到啊!她救不了他们,救不了... 他们命中注定死于战场,在他们的眼里,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死状。 被一箭穿心而亡的已经是死得最没有痛苦的了,还有被箭射中眼珠子后,再被人砍下头的...有被人腰斩的,肚子里的肠子拖了一地,却不能咽气,四处爬着只求别人再给自己一刀的...还有被人削了半边脑袋的...整个人被劈成两半的... 这是战场吗?不,这是人间炼狱!花名册上,十个人里起码有九个会死于这场战事中!包括刚才的李狗蛋! 这支军队,注定了要全军覆灭,注定了要战死沙场!这就是整的一个炮灰团! 他们不像她所看到的北县的那些百姓,他们是人为的尸瘟,命运已经被人影响过一次,她只需要纠正过来便行。可是他们是天命,天命要让他们死! 天命要让万晟死!天命总是要让她失去家人! 池净紧咬着牙,心里又觉无力,又觉一团无名火熊熊燃烧着。 “姐姐,到底晚上吃什么呀?”小鱼让她抱得动弹不得,不得不拉开了她。一双天真的大眼盯着她,非得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回去吃玉瓶姐姐做的吗?” 她觉得玉瓶姐姐做的比这里做的饭菜好吃多了。 “...”池净无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她决定,先带小鱼回无华院回饭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才有力气跟老天爷作对! 拖着小鱼的手刚走出营帐,池净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见原先那一百名弓箭手们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加入了更多的弓箭手,纷纷换上了白色衣服,将散落地上的鸡血箭捡了回来,正严肃而谨慎地继续着对练箭术。 池净鼻子一酸,忙转身回了营帐中,她站在营帐中,眼泪扑簌不停地流下来。她怎么会以为这些人想死,她怎么会认为这些人想死?这世上,谁不想活? 她到底该怎样才能让他们最大可能地活下来? ... 在回无华院的路上,池净又“巧遇”了五王爷凌云。 这次五王爷没有拒绝她的邀请,跟着她进无华院内小坐片刻,他身后的清风不自觉地笑得咧开了嘴,全程没有合拢。 “王爷,试试这碟小菜,这可是我家玉瓶最拿手的。”池净将一小碟炒菜放在他面前,又亲自为他满上茶。 凌云颔首,夹起一小块肉放至嘴里——唔,有酒味!但这酒味中带着酸,酸味中带着...嚼劲...好吃...好好吃...“清风,你也坐下来一起尝尝。” 清风站在凉亭边,闻言心一凉。王爷,你跟池姑娘共享月色,月下对酌,还让属下坐下来?他看了看月色,果断地道:“属下去...” 然而他说了一半说不出口,美食当前,他要上茅房,去解手...会不会也大煞风景? 难得的是这回凌云开了回窍,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知道他需要去方便一下。当下无奈笑道:“你去吧。” “是,公子。”清风舒了口气,王爷还没蠢到家,太好了。 “今日,你在校场生气了?”又连吃了几块,直呼好吃,喝上一口茶,凌云这才满足地放下杯子,将自己想问的事情问了出口。 “是的,民女有些失礼了。”池净先是诧异他连这也知道,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他是**oss之一啊。 “为何?仅仅因为那些弓箭手们不够认真?”凌云道,这真的那么值得她生气? 对他来说,训兵,练兵,一次失败就再来一次,没有人生来就会打仗,胜败不是兵家常事么? 今天他远远地看了,她只训练了那些士兵一次,便大发雷霆。偏她平日里便已浑身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如今生起气来更是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恨不得赶紧练成她所希望练成的模样。 “也不全是。民女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和平,就必须得先用战争,用鲜血去换才能换来。”池净苦笑,望向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依然纯洁得不谙世事。 “因为只有这样换来的和平,才会有人珍惜啊。”凌云理所当然地道。 池净愣住。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6章 对酌 只有这样换来的和平,才会有人珍惜? 池净细细咀嚼着他的这句话,觉得荒谬,无理取闹,但同时又觉得十分有理。将这句话反复参详,半晌,她举起杯子敬他:“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民女受益匪浅。” “唔。”与她意思意思地碰了碰杯子,凌云轻轻地皱起好看的眉,道:“你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自称民女了,就以你我相称吧。” 一开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刚刚听着她一口一个“民女”,不知为何越听越刺耳,听得他心里有淡淡不舒服。 “哦。那王爷你再试试这碟菜。”池净欣然接受,反正她也不习惯自称民女啊什么的,又不是在皇宫里。 “这个也好吃,没想到你如此好吃辣。”凌云微笑道,觉得她运气不错,得到一个好厨子。 “那当然,我无辣不欢。”池净得意地道,又喝了一口茶,茶也香。 听到她果然将“民女”换成了“我”,凌云微笑起来,低头喝了一口茶,心里略动。他没喝过这样的茶,越喝越觉得口感独特,便开口问道:“净儿,这茶真香,是什么茶?” “大麦茶。这个茶做起来很简单,只需要将大麦炒成焦黄,要饮用的时候冲以热水即可。”池净没注意到他突然也对自己改了称呼,亲昵地叫她“净儿”,只献宝似地开始向他讲解起大麦茶的做法。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只要发现有人的口味跟她差不多,她就跟遇上了知己一般,瞬间将凌云列入好哥们一类。 “原来如此。”怪不得茶中有浓浓麦香。 “我还放了少量的决明子,不但清肝明目,还益气调中消积进食,放心喝吧。”池净笑弯了眼道。 “你可以将面纱取下来的。”看到她戴着面纱吃东西极为不便,凌云道。 “我怕摘下来后,你会没胃口吃东西呀!”池净道,她当然知道麻烦,她在自己人面前才会摘下面纱,外人面前一般不会。 “不会,你摘吧。”凌云道,隔了层纱,让他心里也感觉隔了点什么似的。 “哦,王爷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就摘下来了。”池净无所谓地将面纱取下,露出骇人的疤来。她舒服地呼了一口气,总算能好好吃东西了! 凌云深深地望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他很早之前便从万晟那里得知她的脸是毁于何人之手,但此时柔和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毫无芥蒂地大吃大喝,他忍不住想问,她不恨吗? “怎么了?王爷果然吃不下了吗?”池净注意到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动筷,不好意思地也停下了筷子,“不然,我还是把面纱戴上?” “不用了。”意味深长地再望她一眼,凌云默默地又夹了一筷子菜,只是这次吃下去似乎没有之前的美味。 “姑娘,王爷,这菜还合胃口吧?”玉瓶捧着第三碟小菜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 “嗯嗯嗯,够味,玉瓶你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如果不是灰影那小子把你拐走了,我真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池净道,心满意足。 “姑娘!你又打趣人家!”玉瓶脸红了起来,将东西放下便退了下去。 ... 她今天饿惨了,因为最后要离开营帐的时候哭了,红着眼也不好意思再上前跟士兵们打招呼,更别提留下来吃饭了。 因此她是等哭泣的痕迹没那么明显了才离开的营帐,回来的时间比往日要晚一些。 小鱼早饿得哇哇叫了,又在路上遇到欲言又止的凌云,实在饿得没力气跟他玩对面站着又相对无语的游戏了,她干脆不由分说将他和清风请进了无华院来,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聊。 “王爷,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池净边吃着边试探地问道。 “你问。”凌云道。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养这支军队啊?”池净道。 “固城宝藏。”凌云淡淡地道。 “哦。”池净应了一声,又喝了口茶。突然,她一口将茶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你...咳...你说什...什么!” “固城宝藏啊。”凌云伸出手来,想拍拍她的背,但男女授受不亲,他与她似乎也没熟稔到这个地步...这么一想,便作罢了。 他再次将她的茶杯倒满,递了过去。 不远处躲起来看着的清风转过身去,无声地一下下撞着廊柱。他家的蠢王爷啊,什么时候才能向那些话本子里的风流王爷看齐啊! “你...你...”池净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满心的堵得慌,不知该怎么回应。 宝藏?固城宝藏?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了?他就不怕她谋财害命?他就不怕她公布天下?让大家都来抢夺他的宝藏? “你不会的。”池净的眼里所有情绪与想法一览无余,凌云轻轻一笑。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告诉别人?”池净不服气了,她自己都没这么相信自己,他怎么这么相信她? “直觉,你不是那样的人。”凌云道,又夹了一块肉。他还是比较喜欢第一碟菜,有嚼劲。 “你...我...好吧,我确实不是。”池净泄了气,有些嫉妒地狠狠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细泄愤般嚼着。“早知道你有宝藏,我还替你省什么银子哦...” 她早该想到的。她这小小一间无华楼,日进斗金又如何,养军队要烧的钱,她就算是开一百间无华楼也不够烧的。而人家五王爷不但轻松地养着这军队,还能让他们顿顿大鱼大肉... 想起自己不让士兵吃饭的举动,池净甚觉丢脸,此时懊恼得直想撞墙。 “我反倒觉得这跟银子无关,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在意那些银子,你只是想磨炼他们的意志。”凌云道。 池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这王爷...真是心细如发。趁着这大好月色,她冲动地将闷在心里许久的话问出来:“王爷,我想冒味问一下,你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吗?” “没有。”凌云道,似乎早料到她会问,神色之间并无异样。 “哦。”池净道,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但她觉得他不会告诉她真正原因。 所以她转开了话题:“如果你当上了皇帝,你会杀掉往日一些功高震主的将臣吗?”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7章 月色 “本王不会当皇帝。”凌云不悦道,他不是说了没兴趣? “我是说如果,如果,假设呀。”池净道,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只知道万晟死于五马分尸,而这个刑罚,多数被一些帝王用来处置那些有心谋反罪恶滔天的乱臣贼子。而后来得知万晟要起义造反,她便一心以为他会起义失败从而遭受车裂之刑。 然而此时望着这个手中握着一座宝藏而不动声色的五王爷,又想起对这位五王爷十分信任的万晟,她实在没办法不往这个方面想。 会不会是将来万晟起义成功了,五王爷出尔反尔,不但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当上了东离帝,还把功高震主的万晟给随意编排了个罪名,把他给杀了灭口? 那她现在帮万晟起义,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如果的话,我也不会乱杀安守本分的臣子。”凌云道,看着她紧锁眉头的模样,以为是她在担心自己将来当上皇帝,会过河拆桥把她当成弃子般丢掉,便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我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真的找到了固城的宝藏?真的像传闻里的一样,有满满一山的金银珠宝吗?”转眼池净又换了个话题,她虽好奇,但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就像这宝藏吧,可不能细问了,细问了的话人家还以为她惦记呢。 “差不多吧,不过那山也不高。”凌云显然也不想多谈,神色淡然地道。 “哦...”池净用筷子挑了挑菜,瞬间没什么胃口了。 “那本王就先告辞了。”凌云站了起身,也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倒不是觉得她问起了宝藏的事会觉得她心怀不轨,只是单纯觉得天色已晚,他与一个姑娘家独处太久也不好。 “嗯,那我送王爷。”池净也站了起来,将凌云与适时出现的清风送至无华院院门。 “对了,池姑娘。”眼看两人这一分开又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能像今晚般轻松愉快地吃菜喝茶,清风自作主张地道:“今晚不知那两碟菜是什么?我见我家公子多吃了几块,那必定是极好吃的。” 凌云闻言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池净,他吃了一晚上,竟忘了问那是什么菜了。 “泡椒炒鸡心,还有青椒炒猪肠呀。怎么样?下次再来尝尝?”说起吃的,池净觉得心情又变好了。 “...下...下次吧...”清风听了,不敢看自家公子,忙打了个哈哈,与凌云一起离开了无华院。 走在月色迷人的街道上,凌云突然勾了勾唇角。 清风见状吓了一跳,公子莫不是因为吃了自己最厌恶的东西,吃傻了吧?“公子?” “嗯?”凌云神色恢复淡漠,不解地看向他。 “不然,我们买壶酒回去,漱漱口?”清风紧张地问道。 “不必了。”他确实不吃动物内脏,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才发现这些东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吃。那大麦茶也是很好喝的,月色也很美,人也... 很聊得来。 嗯,聊得来。 ... 转身回了无华院正要关门,却突然窜进一个人来,吓了池净一跳。 “有东西吃吗?我好饿。”那人风尘扑扑,不知道赶路赶了几天才到,也不看池净,踏进了无华院便轻车熟路地往凉亭走去。 池净最喜欢在凉亭里吃喝,那里一定有吃的! 他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随便,急匆匆地走到凉亭处,刚好看到上面有几双没动用过的筷子,抓过来便夹起石桌上的菜往嘴里送。 “好!好吃!唔!新菜!”他边吃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又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茶,大呼过瘾。 池净嘴角一抽,无奈地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侯爷。” 来人正是东离第一吃货,东方乐。现在都戌时了,他跟个饿鬼投胎似的跑来她无华院吃剩饭剩菜... 越来越看不懂这人了。 “你别在我面前自称民女了,就你我相称吧。”东方乐有些不满地道,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这丫头跟自己还这么生分客气的模样?刚才在门外看到她跟凌云相处也很自然,也没自称民女啊! “你们一个两个的,今晚都忒奇怪。”池净翻了个白眼,没空去理会这些傲娇的皇亲国戚们。 “怎么?凌云不是在京城吗?他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你做什么?”东方乐享受地再喝一口茶,道:“这个茶给我一点,本侯爷喜欢喝。” 又开始“本侯爷”了,看来这家伙心情不错。 “明天我让玉瓶拿给你。说吧,你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信他堂堂侯爷无所事事跑来就是为了吃剩菜。 “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他喝了她的药,三天不到就全好了。 他下了床便跑到无华楼找她,没想到昔日热闹非凡的无华楼却变成了废墟!他一气之下令人彻查此事,但查出来的只是几个纵火的宵小,怎么问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池净这姑娘家家的,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北县水灾传出之后她便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又冒出来了,却是自己病得神智不清的时候,还来不及跟她说话,她便又匆匆离开了京城。 他在琉璃开的无华楼里枯坐好几天,也不见她出现,干脆心一横,直奔固城来了。 她果然回到了固城! “你不是还病着呢嘛?你来了正好,明天我把无华楼开张以来的盈利分给你,应该也不少吧。”开张以来就没算过给他分过银子,这事是她做得不厚道了,难怪他会连夜上门来追债。 “你以为我是大老远赶来问你要银子来的?”东方乐气结,眉毛都气歪了。 “啊咧?不然呢?”池净茫然,旋即心里略略一变,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回到固城是为了造反,所以一路追过来了? “我...我...我...我就是来要银子的!你明天算好,我明天来拿!”东方乐抿了抿唇,将壶里最后一口茶喝掉,挥了挥袖便走出了凉亭。 走了几步又回头交待道:“别忘了给我备这个茶叶!明天我也一并带走!哼!” 池净望天。 可能是月亮惹的祸吧,让他们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摸不清头脑。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8章 飞蛾 很快,玉瓶将厚厚一叠银票放在池净面前,有点心疼。当初只是收了小侯爷几千两让他成为无华楼的幕后老板,现在却要分出去这么多... 池净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舍,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抠门精,将来灰影娶了你可算有福气了,持家有道。” “姑娘,你又来了。”玉瓶脸微红,姑娘一天到晚打趣她,让她...好想嫁人啊! “玉瓶,你过来坐下。”池净却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严肃让玉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惶然地坐下来:“姑娘,怎么了?” 每当姑娘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告诉她,她觉得内心有点慌。相比起这样的姑娘,她更愿意见到姑娘每天拿她来打趣,取笑。 “玉瓶,我想问你,你此生...非灰影不嫁了吗?”池净浅叹一声,倒了两杯茶,给她推过去一杯。 玉瓶下意识地握住那茶杯,让茶杯暖着自己有些冰冷的手心,片刻,她坚定地对池净点点头:“嗯,非他不嫁!” “唉。”池净虽然知道玉瓶会这样回答,但真的听到了,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不确定灰影会死在哪一场战事中,灰影身为万晟的属下,虽然大多时候贴身跟着万晟,但总有一些特殊任务会交给他单独去办。 到时候兵荒马乱,她也是不愿意离开万晟身边的,那她如何护住万晟? “姑娘...”玉瓶低着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灰影他,是不是会死?” ... 池净惊讶地抬头望她,她知道玉瓶向来聪慧,但不知道她能聪慧到这地步。 玉瓶也刚好抬头,看到池净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终是恳求道:“姑娘,我想听实话。” “你...”池净咬了咬唇,轻轻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姑娘可还记得,当初曾批算过我的八字?你说,我命带寡宿,注定了独守空房,孤独终老。”玉瓶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望着池净的双眼。 “嗯。”玉瓶命带寡宿,而灰影英年早逝,两人的命运...如此契合。 “姑娘,我不蠢。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不嫁给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玉瓶道,心里有了决定。 “不。不管你嫁不嫁他,他都会死,这是他的命。”池净道,而玉瓶不管嫁不嫁,都...孤独。 “原来如此...那,有办法化解吗?”玉瓶充满希冀地道,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 “我还没找到。”池净不忍对上玉瓶对自己充满信任的双眼,难受地别开了脸。 “还没找到...那就是说不是完全没办法,对不对?”玉瓶眼一亮。 “我一直在想办法,玉瓶,你相信我。”池净道,不希望玉瓶误会自己。 “我相信你,姑娘。”连姑娘都没法相信了,她还能信谁?玉瓶笑了,笑里有着无奈,也有着坚定。“姑娘,只要你说不是我克死的灰影,那么我就一定会嫁给他。” “玉瓶,你可以等我想到办法后再...”池净一急。 “不,姑娘。”玉瓶打断道,想起灰影高大的身影,脸上不觉泛起一阵甜蜜。“此生便是他了。” “...不是你克死他的。”池净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能挤出这句话来。 “嗯,那就好。”玉瓶释然地道。 “玉瓶,为什么不能等?”池净又道。 “姑娘,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这么一个人,你就会知道,哪怕死你也不会放弃他。”玉瓶笑了笑道,姑娘虽然见多识广,但姑娘并不懂得爱。 既然连死都不能让她放手,那她还需要等什么?姑娘能想到办法固然是最好的,但倘若姑娘想不出办法来,她嫁给灰影的心也不会变。 “我...”池净哑然,她想说她不需要爱上谁,她此生的命是万晟的,哪怕死也不会放弃万晟。 “姑娘你看。”玉瓶指了指油灯旁边,示意她往那边看。 ... “飞蛾。”池净喃喃道,飞蛾扑火,向死而活... “嗯,姑娘可知飞蛾其实是知道火会烧死自己的,可是它拒绝不了火的召唤。”玉瓶道,也痴痴地望着那摇曳的灯火。 “我懂了。”池净扯了扯唇角,唯心而已。 她豪气地一口将杯中茶喝光,既然玉瓶一心要嫁,而她又一心要护着玉瓶,那她便多费点心思在灰影身上便是!唯心而已,做人不就如此? “姑娘,不要勉强自己。这是我的选择,我现在不后悔,将来也不会后悔。将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怨恨任何人。”玉瓶道,头一次主动伸出手来抚了抚池净的头发,她的姑娘哎,真心为她着想的姑娘。 “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池净眼神坚定地道。 玉瓶闻言笑中带泪,心里的悸动无人知晓。她何其幸运,能遇上姑娘,脱离了奴籍,人生能自己作主。她又何其幸运,能认识了灰影,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没有人能比她更幸福了吧?玉瓶抹去眼中泪,扬起一个再甜美不过的笑,道:“姑娘,帮我挑个黄道吉日吧,我想嫁了。” “...”这是要闪婚啊... 池净心里的什么感伤都被瞬间冲淡了,被爱情冲晕了头的女人好可怕。 以前她总觉得在网上看见的那些句子过于煽情,她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共鸣。如今她似乎有些懂了... 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跟一个人共度余生,那么你只希望余生尽快开始。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池净掐指一算,哟,最近还真有个好日子:“五天后!” 玉瓶闻言波澜不惊:“好,那就五天后。” “那个,玉瓶,”池净有些好笑地看着玉瓶,她是不是把这妞调教得太前卫了,婚事全由自己作主了吗?“你该不会是打算向灰影求亲吧?” 就算是现代都是男的向女的求婚,女的向男的求婚极少。为什么她觉得玉瓶比自己更像个穿越者? “是哦,那我去通知灰影一声。”玉瓶终于脸上有了羞意,假装镇定地站了起来,再假装镇定地离开了房间。 池净无奈摇头,咕哝道:“傻孩子。” 她会让这傻人有傻福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69章 跳墙 第二天,东方乐如期而至。 东方乐的突然出现,让池净不方便再到校场去,不过好在练兵方法已经教了给关离,她过几天再去看看即可。因此她今天哪里都没去,坐等着东方乐出现。 可面对着那厚厚一叠的银票,东方乐又有些尴尬了:“怎么这么多?” 他只是用银子做借口来见她而已,不代表他 《池净》第369章 跳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0章 求证 “大师兄,你真的不觉得那个小...小师妹有什么不妥吗?” 石苍术来到北海以来的这些天,不管是明试还是暗探,对钟轻茹却都试不出什么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东离的小师妹才是真的,但他的理性却告诉他,北海小师妹比东离小师妹知道的似乎更多。 很多很多小时候的细节,一些甚至他都要遗忘掉的糗事,北海小师妹每每回忆起来,就高兴地跑他跟前说一遍,而他也在她的提醒下重拾了不少幼年回忆。 可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抗拒接受她,为什么抗拒,他也说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干脆他找到了大师兄。 “我觉得...”将离冷冷地瞥他一眼,“你很不妥。” “额,这...”石苍术被他的这一眼惊得心里漏了半拍,总觉得大师兄好像已经猜出来了... “苍术。”将离突然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将他肩膀上的树叶拿下。 大师兄不耐烦了!石苍术浑身一震,心肝儿一颤:“我说,我说!大师兄,我什么都说!” ... “你为何不将她带来北海当面对质?”将离听罢石苍术的讲述,得知东离也有一个小师妹,不悦地道。 “小师妹...东离小师妹她很忙...”只要她小小地撒个娇叫声石头师兄,他就什么都依她了,哪还敢叫她一直跟着自己来北海啊! 那个小师妹固执得不行...不像现在这个小师妹,除了记得以前的事情,没有半分以前小师妹的影子。哪怕她徒手抓起鸡腿啃,那感觉也不对。 石苍术想起了池净,神情柔和了下来。 将离眯了眯眼,“她在东离哪里?” “东离固城。”石苍术脖子一缩,真奇怪,大师兄刚刚好像不太高兴?明明五师兄对那个北海小师妹也嘘寒问暖的,他也没发表过什么意见啊? 将离转身就走。 “哎大师兄你去哪啊?”石苍术一愣,忙追在将离身后,来到了将军府内的马厩。 “东离。”将离冷冷道,十二年前小师妹在固城失踪,如今又在固城出现,他直觉认为那个才是真正的小师妹。 “啊?”石苍术傻眼呆立原地,为什么大师兄可以这么毫不犹豫地就直奔东离?那他纠结了这么多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后有人疾步走过,是二师兄白隐生,他紧跟在大师兄身后也上了马。 “二师兄,你又是要去哪里?”石苍术继续发傻。 “东离。”白隐生冷冷瞥他一眼,缓缓驱马走近他,道:“若证实了东离的那个是真的小师妹,你又敢瞒着这么久,你看我们不扒了你的皮!” “啊!”石苍术冷汗涔涔,二师兄也听到了他对大师兄说过的话? 身后又有人走过,同样是直直朝马厩走去,是三师兄和四师兄。他们在他身边走过,冷冷地赏给他一个字:“哼!” 六师兄飘然经过:“小师弟啊,等着我们收拾你。” “可是,可是...”石苍术慌了,如果东离的小师妹是假的怎么办?事到如今,石苍术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假的,他也不希望她受伤害... 那样一个愿意舍弃珍贵的鲜血去救治一群素不相识的残疾孩童的女子... “我也去!你们不要伤害她!”石苍术豁出去了!就算她是冒充的,她也一定不是故意的!他要跟着去保护她! 驱马出了将军府的时候,蔺知阳与钟轻茹站在门边,脸上阴沉一片,不发一语。 他心知有愧,对二人道:“五师兄...小...小师妹,对不住了,我们要去求证东离小师妹的真假,若那是假的,我必定亲自回来谢罪!驾!” 钟轻茹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眼里泪花直打转,想也不想地扯住蔺知阳的袖子:“五师兄,怎么办...” “茹儿,走!”蔺知阳自然也气得不轻,但他更心疼摇摇欲坠的钟轻茹。这些人,这些人,让小师妹颜面何存! “我们去哪?”看着他直直来到马厩里牵出最后一匹马,并朝自己伸出手来,钟轻茹愣住了。 “东离!他们不是都怀疑你是假的吧?茹儿!我们就跟上去,证明给他们看你才是真的!让他们死心踏地!茹儿,别怕,五师兄一直在你身边!”蔺知阳道,再次朝她坚定地伸出手。 “嗯...”钟轻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怯怯地,万般不情愿地伸出了手,任他将自己拉上马。 “茹儿,真金不怕炉火炼,我陪着你一起去将那冒牌货的真面目给撕下来!驾!”蔺知阳马鞭一扬,疾驰而去。 ... 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池净看着穿了一身凤冠霞帔,上了妆后更显明艳动人的玉瓶,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回想起一路来的互相扶持,如今这家伙说嫁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虽然心里知道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她心里也是百般失落。 “玉瓶,我好舍不得你。”伤感涌上心头,池净哽咽了,极少主动靠近人的她上前一步将玉瓶抱住。 玉瓶身子一僵,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万晟少爷刚刚将姑娘带回来那会儿。那天,她急于想知道姑娘是如何知道万晟少爷将血玉参收于衣柜中,情急之下扯住了姑娘的手臂。 那凛冽的一眼,让她瞬间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那种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自此便记住了姑娘是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可是,一步步地走过来,她也曾主动拉过姑娘的手,也为姑娘绾过发,她终究已经不是姑娘心里不允许逾越雷池半步的那些外人了。 她与姑娘,与其说是主与仆,不如说情同姐妹更为贴切。 “姑娘,”玉瓶的泪掉了下来,心里也悲痛得不能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知道,她选择了灰影,便要离开姑娘。“我们说好的不哭的...” 就在一刻钟之前,姑娘还说她今天很漂亮,不可以把妆哭花了... “我忍不住嘛。”以后,玉瓶就是别人家的玉瓶了...别拦她,她就是想哭... “我也舍不得姑娘,呜呜...”玉瓶回抱着她,也低声抽泣起来。 今天穿了一身喜庆小红裙的小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又看看身边同样一脸费解的东方乐,努了努嘴,拈起桌上糕点送进嘴里。 “你们至于吗?”东方乐无奈地也坐下来吃起糕点,“玉瓶就嫁到隔壁,这么近...”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1章 大喜 “你懂什么呀。”池净从玉瓶怀里退出来,擦干眼泪,瞪了过去:“我跟玉瓶是闺蜜,闺蜜懂不懂?” “闺蜜?”东方乐一顿,“能吃吗?”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快出去,我要帮玉瓶补妆,你们这两个大小吃货。”池净动手赶人,将东方乐和小鱼赶出玉瓶的闺房。 没人性的家伙。嫁得近怎么了 《池净》第371章 大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2章 不见 腰酸背痛的玉瓶被小鱼吵醒了。 “什么?姑娘不见了?”玉瓶与灰影一起,跟着小鱼回到无华院,来不及向石苍术等人打招呼,便直直朝池净闺房走去。 床上,被褥折得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姑娘不可能做事这么没交待,自从上次姑娘莫名被掳走,害她和以墨狠狠地哭过一场后,从此姑娘不管去哪里也会跟无华院里的人说一声。 最起码是会留下信笺的。 现在看来,姑娘是真的不见了!玉瓶心慌地抓紧了灰影的手,“灰影!” “没事,姑娘吉人天相,没事的!”灰影用力地回握了她的手,无形中让她的心定了一定。 对,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玉瓶走出池净的闺房,这才想起石苍术几人。她福了福身子,道:“见过石公子,见过各位公子。” “玉瓶!”石苍术注意到了她挽起的妇人髻,先道了声贺:“恭喜玉瓶与灰影兄喜结连理。” 灰影他是在大杂院见过的,在玉瓶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石公子,昨天姑娘还跟我们在一起...”玉瓶道,虽然心里稳了一些,但语气仍带着焦急。 “你是说,她彻夜未归?”昨晚之前,便已经下落不明? “该不会是知道我们来了,提前躲起来了吧?”蔺知阳嘲讽地道,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个冒牌的! “五师兄...”钟轻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有着一些不赞同。 “哼。”蔺知阳别过头,小师妹就是太善良了。 ... 玉瓶皱起眉来,那看起来一脸不善的男子,与那名看起来一脸娇柔造作的女子是谁?“石公子,这几位是?” “唔,是我的朋友。玉瓶,你昨天最后见到小净儿是什么时候?”石苍术也不多作介绍,毕竟现在谁也无法肯定小师妹的身份。 “昨天姑娘将我送出门后,我就披上了红盖头,还哪能再见到她!”玉瓶又急又气,急的是姑娘下落不明,气的是姑娘都下落不明了,还被人讽刺说是故意躲起来,而这向来最护着姑娘的石公子却又任由姑娘被人这般羞辱。 “我进洞房之前,姑娘还在。”灰影脸突然红了一红,又很快恢复自然。 “现在如何是好?”玉瓶道,无华院就这么大,找遍了也不见人,她们还该上哪去找? “我们分头找吧!”石苍术无奈地道,转过身来面对众师兄,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说。”将离冷冷地甩过来一个字。 石苍术眼底浮上怜惜,道:“小师...小净儿她,大概这么高,”比了比自己肩膀的位置,又道:“她在外人面前都会蒙着面纱...” 深吸一口气又道:“但现在如果她是被人掳走的话,面纱可能会掉下来,那么。” “你们若发现一个眼睛大大亮亮的女子,脸上有个很大的占据了半边脸的伤疤,那便是她了。” 话音刚落,沐谦扬与阳天德一同倒吸了一口气。 占据了半边脸的伤疤...女子的容颜何其重要,她竟被人毁了半边脸? 心下不由得不知是何滋味,反倒有些不希望那真的是他们的小师妹。 将离仍是一脸面无表情,他来到凉亭处,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连抛六次后,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道:“寅,东北方向!” “是!大师兄!”几人齐应了声,齐齐又出了无华院,翻身上马,朝东北方向追去。 “上天保佑,姑娘一定要平安无事。”玉瓶双手合十,对着天上神佛许愿。 “五师兄,那...我们不追吗?”在听见对方容貌已毁便心神大定的钟轻茹柔柔地问着身前的蔺知阳,心里对他的无动于衷很是满意。 退一万步来说,那女的真的是他们的小师妹好了。一来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几人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二来嘛,眼前这青年才俊可是大名鼎鼎的北海国镇国将军呢,攀附上他,她此生已经不用愁了。 思及此,她柔情似水地望向蔺知阳。 “嗯,小师妹,我们不追。”冒牌货,也值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蔺知阳有些不悦,又见到钟轻茹脸色有些苍白,道:“小师妹,你可是身子不适?乏了么?” “嗯。有些。”钟轻茹轻声细语地道,柔若无骨地朝蔺知阳偎去。 蔺知阳便心疼起来:“来来来,快到这边坐下...这里远比不上我将军府,委屈你了...” “慢着。”玉瓶突然出声道。 ... 钟轻茹不解地朝她望去。 玉瓶扯了扯唇角,不客气地道:“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打哪儿来的打哪儿去!早就看这对狗男女不顺眼了。 “师兄,我...我们走吧...”钟轻茹闻言难堪地低下了头,泪花儿在眼里一圈圈地打转,蔺知阳见了又是一阵心疼。 “你...”蔺知阳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里确实不是自己的地方,但眼前这妇人没见到茹儿脸色苍白,就要晕倒的模样么?也恁无情! “我什么我?怎么?没钱去外面开客栈啊?要不要我借几个铜板给你啊?”玉瓶抱着手斜睨着二人,不客气地道。 “放肆!”她玷污他的名声可以,但怎么可以这般羞辱小师妹!这妇人分明是在暗示他与茹儿之间不清白! “公子,请。”玉瓶做出送客的姿态,半刻钟都不愿意见到这对惺惺作态的男女。 “走就走!哼!谁稀罕这破地方!”听说这还是那个毁容女的院子?蔺知阳冷笑道:“这般的待客之道,可见这里的主人家教也不过如此!” “滚啊,不要废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鱼突然喊了过来。 “师兄...”钟轻茹两行清泪轻轻落下,道:“都是茹儿不好...让师兄平白蒙受这般屈辱...” “茹儿,这不关你的事。我们走,师兄带你去外头的客栈住下。”差点忘了小师妹身子不好,蔺知阳扶起她,双双离开了无华院。 “小鱼,骂得好!”玉瓶对小鱼翘起大拇指,小鱼被夸得脸红通通的,也笑得满脸灿烂。 突然,玉瓶笑意一僵,对上灰影有些呆滞的眼。 这新婚第二天...她似乎就...原形毕露了呢...“呃,夫君,午饭想吃些什么?”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3章 龟壳 池净没想到那两个人的目标会是她。 被汗帕捂住口鼻的时候她还以为那迷药对她没用,但没想到她还是倒下了。 她感觉很诧异。 因为她的血特殊的原因,再强劲的迷药对她也不起作用。 然而这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似乎知道她百毒不侵,特意配置了能克制她的迷药,先是做出一种要对玉瓶不利的假象,事实上真正要对付的人却是自己。 她意识模糊,隐约感觉到自己被那两人塞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又被搬上一辆马车。 今天灰影娶亲,来来往往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此时大家都多喝了两杯,门房也就没有打开箱子查看,循例问了两句,便让那两人的马车离开了大院。 两名车夫说说笑笑,没有任何一点令人生疑的迹象。 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她想起她方才跟踪着这行踪可疑的两名长相普通的男子来到后院,正要出手将二人拿下,那二人却突然回头对她拱手作揖。 其中一人道:“敢问姑娘可记得天机巷中一位测字的老卦师?” “你们是谁?”前来祝贺的人都认识玉瓶与灰影,顺带认得她也没什么好奇怪,因此池净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心。 但另一人却掏出一对裂成了两半的龟壳来。 池净愣住。 “这是老卦师生前托我交给姑娘的。”那人将龟壳递了过来。 池净没有接,反而后退了一步。“那老师傅怎么会知道我住何处?” 她记得她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与住处给那位天机巷的老卦师! “这…”那男子如实相告。“老卦师并不知,他只是嘱咐我们交给一名戴面纱的大眼睛女子,此女子喜穿蝴蝶绣花衣裙。我兄弟二人今日路过此地,偶得见姑娘,方才想办法混了进来。难道姑娘不是老卦师要找的那名姑娘?” “你们是他什么人?”戴面纱,大眼睛,还常穿绣蝴蝶衣裙的是她没错,但池净仍没有接过那龟壳。 “邻居。”那男子道,忽地又叹气:“老卦师孤身一人居住,无妻无儿,我兄弟二人平日里总会照顾一二。” “老师傅怎么死的?”池净又道。 “老卦师为了救一名小童遭遇山崩而死,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重伤,昏迷了三天。第三天他突然醒来,说要将此物留给你,说完便撒手人寰了。”那男子惋惜道。 她从老卦师眼中所看到的,确实是为救小童而死。池净放下一半的戒备,紧紧盯着他们两个,慢慢地伸手接过龟壳来。 她相信他们说的句句属实,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仍需提防这看起来老实的兄弟二人。 她总觉得这二人不对劲,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们大可光明正大上门求见,并把东西交给她,而不是将她引到没人的地方来。 池净心忖,等她确定龟壳真假再对付这二人便是。 她将龟壳握在掌中,以手指摩挲着,感受着——是那老师傅的龟壳没错。 这手感,这裂痕,是她当日摇坏的那个… 老师傅他… 池净极力将泪意压下。当日她在北县被困阵内,发现阵内出现了假的老师傅便知道他必定凶多吉少,如今面对着老师傅特意嘱咐要留给自己的遗物,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将龟壳放至随身布包,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不好!那龟壳上抹了东西!她心里一沉,一条带着淡淡药味的汗帕瞬间笼罩了她所有的意识。 大意失荆州… 池净闭着眼,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再加上马车时而的颠簸,让她终于彻底昏迷过去。 … “姑娘。” 是老卦师的声音,像隔着一层膜似的,她有些听不清。 “老师傅?”她唤道,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是你吗?老师傅?” “姑娘,木为春...” “老师傅,你在说什么?你说大声一点?”听起来很费力,老卦师离她太远了... “...万物生长...向上奋发之意...不要放弃...” “万物生长...”池净干脆不再说话,闭眼静心感受着老卦师想要传达给她的东西。 “...死路也可以是生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听到了,声音越来越清晰,老卦师正在不断地重复着当初对她说过的话。 “姑娘切记,如遇险境,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切记...东方...” 老卦师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归于平静。 复姓东方之人...东方乐?池净吃力地动了动手指,感觉力气在慢慢恢复,知觉也在慢慢恢复。 “道长,我们已经把人带来了。”是那两名车夫之一的声音。 “道长,你答应我们的东西呢?”另一名车夫。 “呵呵呵,二位莫急,莫急,辛苦二位了,先喝杯茶。”是虚通的声音! “道长,我们不渴,你就把东西给我们吧。”那名车夫。 “呵呵,二位难不成是害怕贫道在茶中下毒不成?”虚通笑道。 “不是...我们真的不渴。道长,你答应了我们只要我们把这女的带出来就给我们一千两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另一名车夫。 “呵呵,贫道记得,既然二位不喝此茶,那贫道也不为难二位。这是银票,给。”虚通又笑道。 “大哥,真的是一千两,你看!”那名车夫的声音欢喜起来。 “是啊,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两...谢谢道长,谢谢道长!”另一名车夫连连道谢,兄弟二人拿着银票转身就走。 天真。 池净听到这里,心中冷笑一声。 要一千两,问她也行啊!老师傅的龟壳,别说一千两,一万两她也会买。这两兄弟选择与虎谋皮,得到了银子有没有命花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很快传来分别倒地的声音。 “大哥...这...银票有毒...”那名车夫道,声音里极其痛苦。 “你...你...你...卑鄙...”另一名车夫口齿不清地道,听起来像是有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呵呵...”虚通仍是招牌式一笑,声音里比方才多了几分开怀:“没人能从我手中拿走银子。” 地上的二人慢慢地没了气息,虚通仰天大笑,回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待喝至第二杯时,他温和一笑,道:“池姑娘,久仰。”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4章 折翼 “久仰,虚通道长。” 并不惊讶他知晓自己已醒,池净徐徐睁眼,感觉到脸上的面纱已不知何时掉落了何处。 “贫道实在对池姑娘好奇得很,但姑娘身边高手如云,不得已出此下策将姑娘请到贫道处做客,”虚通笑道,转过头来望着仍屈身于木箱中的池净,“望姑娘莫怪。” “呵呵。”池净道。 “贫道曾在北县中停留过数日,一日无意间路过一间大杂院...”虚通并不介意她脸上的鄙夷之色,反而心情甚好地开始跟她闲话家常起来。 “哦。”池净闭目养神,掩去眼中的惊慌。他把孩子们怎么样了! “呵呵呵,姑娘不用担心,贫道并未对那些孩子做什么...只是,贫道内心真的万分好奇,为何可爱的小鸟们已经被折去了翼,世间竟有人能将断掉的翅膀接回来?”虚通道。 呵呵,东离里的每个道士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哦,是吗?”池净抬了抬眼皮,懒懒地应道,“那可真是能人呢。” “呵呵呵...”虚通闻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说老道士,”脑里有根筋“啪”的一下断了,池净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能不能别老是“呵呵呵”“呵呵呵”的,听起来难听又烦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笑声多令人恶心啊?” “...”虚通的笑凝结在脸上,下意识地假笑道:“呵呵...” 一顿,第三个“呵”勉强止住,他扯了扯唇角,终是笑不出来。 “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劫财?劫色?”池净讽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大杂院的孩子们的情况,又从京城赶到固城,还特意备好了能克制她的迷药,让那两兄弟得以成功将她掳来,如此大费周章,绝不是为财为色。 “池姑娘果然快言快语,好,那贫道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些孩子们是你治好的吧?慕容公子也是你治好的吧?”虚通道,本来又想惯性地“呵呵”两声,想想又作罢了。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池净淡然道,在这淡然下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连慕容公子的事也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贫道在慕容家可是亲眼看到姑娘用血来治慕容公子呢。”虚通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半张被毁的脸,得意地一笑。 “无稽之谈,你怎么不说我是神仙?”池净冷笑道,心里慌乱不安。他怎么看到的?当时房里明明只有她和慕容箴! “你是不是神仙,贫道不知。但你的血到底能不能救人,很快自会有分晓。”虚通笑着,满脸的横肉此时哪还像平日般和善可亲?他 狰狞地笑了起来,取过一旁的匕首,匕首上的寒光让池净心房阵阵紧缩。 “你要救谁?”池净力求镇定,但话里无法抑制的那丝颤抖出卖了自己。 眼前一个恍惚,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所冰冷的研究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当一具行尸走肉... “呵...”有些得意忘形,虚通笑道,用匕首敲了敲手中茶杯,“很快你就知道了。不要害怕,小姑娘,贫道会轻些...” 金属与瓷器的碰触间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响声,却令池净有耳鸣之感。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感,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手臂缓慢又快速地滴进虚通的茶杯中。 该死的!她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拼了这条命跟虚通同归于尽,要么赶紧想办法逃! 虚通并没有人性,他若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恐怕她只会过得比研究所里的日子更惨! 可是她还动不了...药效还没过去... 她不想死,不想死在这渣道士手上!惟今之计只有逃了!池净乖巧地任他取着血,却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山洞的布局,与洞外环境。 可是她连人带箱被放置于此山洞中,要看到洞外的情况简直难如登天。 ... 茶杯已经盛好了小半杯血。 虚通满意地笑了,很有良心地点了她的穴位替她止血,温和地道:“不要害怕。” 她别过脸,面露疲倦地闭上了眼。她逃不掉这样的命运了吗? 虚通来到那断气没多久的两兄弟面前,蹲了下来将杯中血分别倒入那二人口中。他蹲在二人身边,用一双探索的目光紧紧锁定这两兄弟,连眨眼都不舍得。 片刻,兄弟二人的胸口处皆同时动了起来,他们大口气大口气地呼吸着,呻吟着醒了过来。虚通眼中迸射出一道光芒,他动了动唇,仍持着茶杯的手竟抖得连茶杯都握不住了,任由那茶杯掉落在地。 他因激动而无法平静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看起来那样子竟比地上二人更痛苦般。 “大...大哥?”那车夫似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舔了舔口中鲜血,为什么他的肚子不疼了? “我们...没死?”另一车夫道,也茫然地看向自家兄弟。他记得他们兄弟二人明明... “哈哈哈...”虚通突然大笑起来。 “大哥,是那道士!”死而复生的车夫惊呼道,先前那一幕的回忆瞬间回到脑中,那道士在银票上下毒! “你这个臭道士,我们杀了你!”另一车夫撑着身子朝虚通扑了过去。 “呵呵呵...”虚通却笑眯了眼。心情大好地右手一个用力,将手中匕首送进那车夫心脏,未等他反应过来,又同时用左手射出另一把飞镖,直射进另一车夫的心脏处。 死而复生的二人活过来不到一盏茶功夫,又再次死于他的手下。 “哈哈哈,哈哈哈...”虚通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仰天大笑了许久。终于,他走回了山洞中,脸上笑意未歇,望向池净的眼里尽是满意。“你的血,果然能起死回生。” 这么说,他若是长期饮用,必定延年益寿,说不定还能增强内力! 池净仍紧闭着眼,没有搭理他。只是裙下的手慢慢地攥起来,又放开,攥起来,又放开。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虚通并不在意她的冷漠,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汗帕,微笑着,再次捂上了池净的口鼻。 “...”快要恢复力气的池净无语地再次吸进那阵药味,昏迷前在心里破口大骂。 虚通,我去你大爷!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5章 碧落 “大师兄,我们已经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找了好几天,她只怕...”沐谦扬道,眼里竟隐有担忧。 不管那是不是他们小师妹,但如此可怜的一名女子被人掳走而生死不明,他办不到坐视不管。 将离不语。 “会不会找错方向了?”尉迟无梦道,这几天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分头去找,一无所获。 《池净》第375章 碧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6章 黄泉 “呵呵呵,池姑娘,今日可好?”虚通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手中却不再是拿着匕首,而是拿着一把薄薄的...菜刀。 池净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他只需要喝血? “道长这是?”苍白着脸,她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但她仍故作镇定地看着眼前这披着衣冠的禽兽。她不想骗自己,此时她的心里是真的充满了恐惧! 研究所里的人虽然也挖她的眼睛,也砍她双臂,但他们却没有变态到这个地步! “呵呵,不要害怕,小姑娘,贫道会轻点的。”虚通笑道,看着自己眼前这名他此生所得到的最珍贵的宝贝。他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近日来他每日红光满面,运功时发现已经数年没有往上涨的内功果真增加了不少,甚至连带着头发也黑了不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了好几岁。 光喝血的效果尚且如此显著,那要是...吃肉呢? 池净看着他眼里那抹与研究所中那些教授一样变态的狂热,连日来强装出来的淡定终于被打破。 她惶恐不安地连连后退,却很快抵上了冰冷的石壁,心中的惊惧终于到了顶点,不由得抖着声音:“你...你...你要做什么?不…不,不要过来!” 虚通露出残忍而嗜血的一笑,自怀中掏出汗帕,对插翅难飞的她温和地道:“乖,不痛的,很快就过去了。” “虚通我敲里吗...不要过来...唔...唔...唔...你不得...好...死...” 再醒来时,她的手臂便少了一块肉。 ... 虚通将她的手臂包扎得很好,层层包裹,里头的药味还能透进她的鼻间。 他给她用了极上等的伤药,有助于她活血生肌。这可真是仁慈,她都快要感恩戴德了。她还要感谢虚通只是单纯的将她当成一个药人,并没有见色起意。 她从来没有一次这样感谢当初毁了她容的唐汐,让虚通对坏了半边脸的她提不起胃口。 如果这令人倒尽胃口的道士胆敢玷污她,她真的会失去最后活下来的勇气。 但她又能幸运多久?虚通先是尝了她的血,再尝了她的肉,接下来就算会突发其想想要尝尝她的身体,试试看与她交合又会有什么样的惊喜——那她又能如何? 若他又生出这等荒诞的念头来,又拿出那会让她来不及反抗的汗帕来...不如在那之前,她咬舌自尽罢。 能干净地离开这个人世竟也是一种奢望了呢...可是她好怕痛啊... 池净晕晕沉沉地躺着胡思乱想,想哭,可是眼泪似乎已经枯涸,流不出来。 她好想无华院,想玉瓶,想小鱼,想以墨,想聂大哥,想石头师兄... 想爸爸妈妈,还有承宗。 头痛得像要炸开,她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也或许是伤口在发炎?迷迷糊糊中又被虚通灌了一碗药汤,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反抗,只能用仅剩的意识诅咒虚通祖宗十八代。 “你最好别让我逃出去...”她喃喃道,心里掀起滔天恨意。 让她逃出去的话,她会让虚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她会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再塞回他的嘴里让他吞下去... 她要对他用上满清十大酷刑,她要让他跪在地上求她让她赐他一死... ... “你在方纸上写“木”字,这便形成了“困”字...” “这个“木”是你,你无路可走...” “穿破头顶的牢笼,挣开桎梏,死路也可以是生路...” “既然如此,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净净,你记住,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池净倏地睁开了眼,眼里的求生光芒犹如午夜的璀璨星子!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在虚通的手上! 虚通按照往日的饭点时间打开了石室,脸上笑意盈盈:“池姑娘,吃饭吧。” 他走进石室,发现池净并未像往日般听到他的声音便弹跳般坐了起来,反而仍死气沉沉地躺在石床上,心里有些诧异。“池姑娘,是不是饿坏了?呵呵,贫道今日买了不少可口的饭菜...” 仍没有半丝动静。 虚通皱了皱眉,很快又淡淡一笑,这是姑娘家在使性子?呵呵,他还是第一次哄姑娘吃饭呢,可真有趣。 他将饭菜放在石桌上,脸上的温柔像要溢出来:“贫道知道,贫道这样对待你是不厚道了些...但你总得学会认命不是?” “呵呵,池姑娘不必太担心,我不会杀你的...池姑娘?池姑娘!” 他转过身来,才注意到池净脸上已是一片死气。她...她死了? 心下大惊,顾不得布置碗筷,他疾步来到池净的石床前,手伸出往她鼻间一探——没气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风寒,再加上伤口发炎而已吗?怎么就这么突然没了?虚通心里一慌,替她把脉,没有...没有... 他颤抖着手又探了她的颈间动脉,没有,也没有... 她真的死了? 虚通心里阵阵后悔,他要是早知道她身体如此孱弱,就不会急着这么早割下她的肉来! “你可不能死啊!” 她怎么会死?她死了他怎么办?她的一杯血的功效相当于一个人的寿元! 这些年来他为寻找能为自己所用的寿元是耗尽了心力,好不容易得到了这姑娘,正想着往后的日子里不再需要四处奔波地满天下创造饥荒,可她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啊? 他还没喝够她的血! 对了,她的血!用她自己的血救她不知道有没有效? 他要救她,他一定要救她!他得先给她取血,对,匕首,匕首呢?对了,匕首在他房里! 虚通心里又急又慌,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几乎是在他跑出石室的同时,池净便张开了双眼。她勾了勾唇露齿一笑,用方才从虚通身上摸来的钥匙迅速地打开了手脚的镣铐,在自己身上疾点几处大穴——一股灼热自丹田处发起,瞬间游走全身,来势凶猛! 幸好她赌对了!虚通这类人不放心将重要的东西放到别处,一定会随身携带!她这才能顺到他的钥匙! 没时间了,池净来不及活动筋骨,急忙下了床就往外走去。 她只有半个时辰,若不能逃出去,那她就再也没有逃的机会了! “狗道士...”池净咬牙切齿地无声啐骂道,我们来日方长! ... 她所在的石室是在一个山洞中凿出,踏出石室后她并没有立马离开山洞。虚通回另一间石室取匕首,她便躲在了洞口旁一块大石头边。 果然,很快虚通便追了出来,脸沉如墨地朝前方跑去——山洞前只有一条路,虚通当然不假思索地往前追。 这老贼诡计多端,很快就会想到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跑不远... 池净用了最大的耐心等着虚通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回了山洞,很快将自己的布袋找了出来,疾步离开了山洞。虚通一定不会想到她还会返回山洞中拿东西! 路的尽头是一个分岔路口,她亲眼看到虚通往左边的路跑去,她毫不犹豫地往右边狂奔。 没跑多久,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往哪边走?该往哪边走才能逃离这里?她思绪大乱,一时间心慌意乱,抱着头蹲在岔路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能再被抓回去,绝对不能! 怎么办!怎么办! 池净心神乱极,下意识地打开随身布袋,老卦师的龟壳出现在她的眼前。 “...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 老卦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复姓东方,东方...东方!往东方走!池净不再犹豫,站起来往东方的那条岔路跑去! 老师傅,你一定要保佑我!我若能成功逃出去,我会去给你上香的! 跑了许久,她仍没有跑出这片密林!但她只有一个念头,往东方跑,东方才能有一线生机!她的体力快要不支了,她咬破了唇,拼命让自己清醒着继续跑! 半个时辰要到了! 池净心里暗道不好,感觉全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 “卧槽…谁来救救我…我以身相许也可以啊…” 一个拐弯,身子一软,眼前一花,她却撞进一名男子怀里。 是谁?是谁?她凝起最后的力气望进了一双惊讶的眸子里,太好了,不是虚通,不是虚通! 只要不是虚通,是谁都无所谓了!“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说罢,她彻底失去了意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7章 东方 有人在林间奔跑。 不止一个人,一前一后。前面跑的是名女子,后面追的则是名男子。 女子似乎受了伤,步履听起来很慌乱但也很虚浮无力,他闭上眼睛,侧耳聆听。 “卧槽…谁来救救我…我以身相许也可以啊…” 风中先是传来了女子说的话,他有些没搞懂,“卧槽”是什么?但直觉那是不好的意思?然后,他才往前走了两步,那女子便从拐弯处冲出迎面朝他撞来。 他脸上立马浮现浓浓的嫌恶,最讨厌别人碰触到他的身体! 正要狠狠将其推开——“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一刹那,他看清了她的脸。 “你们若发现一个眼睛大大亮亮的女子,脸上有个很大的占据了半边脸的伤疤,那便是她了。” 眼睛大大亮亮的——没错,这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眼睛。 脸上有个很大的占据了半边脸的伤疤——也没错,她的脸上有着骇人的伤疤,看起来像是被烙伤的。 “奴?”他轻轻将她放在地上,美丽而纤长的手指想要抚上女子脸上那伤疤,但才碰到便像触电般很快收了回来。他不自然地别过了眼,继而不悦地皱起了眉。 苍术没说她脸上的伤疤是被人恶意烙上的!烙的还是个“奴”字! 奴!他握紧了拳头,素来不起半丝涟漪的心里怒气横生。奇门山的掌门若为奴,那此天下的人皆尽数猪狗不如! 正要重新将她抱起,她又紧起了眉。他吓了一跳,动作再度放轻,余光一瞥,却看到她的袖子上染上了血!这是... 他将她的袖子掀了起来,神情微变。 ... 虚通很快追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池净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就知道,她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但,她身边这名背对着他的男子是谁? 是路见不平的侠士么?呵呵,知趣的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否则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呵呵呵,这位兄台,多谢照顾贫道的朋友,贫道这便将她带走。”虚通擦去额际的汗,又恢复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的朋友?”那清冷的男子——将离轻轻出声,慢慢地转过身来正脸面对着虚通,凛冽的眼神直射虚通内心。 “你是...”虚通看清了他的相貌,脸一变,上前的脚步停顿不前。 如果说他虚通这辈子曾有什么避恐不及的人,那么除了那该死的奇门山已故掌门,还有一位就是这位奇门山大弟子将离了。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虚通心里一发虚,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曾落在这将离手中,差点就... 那次是他命不该绝,方可死里逃生!他记得奇门山那死老头曾说过,此将离八字生逢四柱空亡,这样的人六亲不认,天煞孤星,生来便是当和尚的好苗子! 但要是让他虚通来说,什么生来的和尚命,他呸!那些寺庙里的和尚一个个慈悲为怀,哪怕是装的也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然而这将离算哪门子的和尚命?他除了茹素,哪一点看起来有当和尚的潜质? 那死老头真是个瞎的!眼前这男人根本是煞星!他和诚通都曾栽过在他的手上,有生之年绝不想再遇上这小子! 只是...不舍地望了望静静躺在一旁的池净...罢了,先保命要紧,总会再寻到时机将她捉回的!虚通脚跟一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迅速逃离! 将离勾了勾唇,手中射出一道寒光,直朝虚通背后打去。那虚通中了暗器,脚下一个踉跄,强忍着伤头也不回地继续奔跑。 想跑?将离冷笑,就要追上去,但又突然想起地上的女子。深深地往虚通逃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轻柔地将她抱起,尽量不碰触到她的伤口,前去与师弟们会合。 ... “姑娘,姑娘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呜呜呜...都三天了...”这是玉瓶。 “玉瓶,别难过了,池姑娘已经回来了,回来就好。”这是灰影。 “姐姐,不可以丢下小鱼,呜呜呜呜...”这是小鱼。 “天啊,怎么会有人对一名女子下这样的毒手!我们可怜的姑娘...”这是顺姑。 “姑娘一定很疼...”这是马小果。 “我要去杀了那臭道士!”唔,这是何必方。怎么大家都挤在她房里啊?凳子不够坐吧? “快去,快多备点上好血参!”池净心里一热,这是...万晟啊,弟弟。 “来人,将整个固城翻了,也要给我翻出这名道士来!”这是东方乐,冲冠一怒为红颜? “小净儿,我来晚了...”这是...石头师兄?他怎么也来了,他不是去北海了吗? “该死的虚通!竟然又被他跑掉!”这是谁,不认识。 “简直禽兽不如!”这是谁,也不认识。 “她有没有被...”说话的人开了个头,似乎又觉得难以启齿。 但众人却在听了他的话后,一同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一股压抑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 他们只知道姑娘被割了肉,那姑娘有没有...有没有... ... 池净哭笑不得,她想睁开眼睛,想对大家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想告诉大家她没有被玷污。可她除了意识清醒,肢体似乎不受控制,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叽叽喳喳的好烦人呐,能不能都出去让她好好地再睡一会儿啊。就算是集体来给她送终的,也让她安静地咽气好不好。 “出去。”这个声音很冷,连昏睡中的池净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人声音又是谁?怎么来了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人?他叫他们出去?开玩笑,不说别人,就说小鱼这固执得跟牛似的小妞就不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好吗!是什么人呐,跑来她的地盘向他们发号施令? “哦。”小鱼委屈地应了一声,碎小的脚步声响起。 “...”打脸要不要来得那么快? 紧接着,玉瓶抽抽答答的哭泣声也渐渐远去,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厢房。 “小净儿我晚点再来看...”石头师兄连“你”字都没有说完,瞬间像被什么吓到似的,也迅速离开了这里。 一个,两个,三个,陆陆续续并且像逃命似的都离开了。 天地间恢复了宁静。 “...”池净。 但她能感觉到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开,就是那名让大家出去的男子。 因为她房内好...好...好强大的冷气...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8章 师兄 实在被那人周身散发的冷气场冻得受不了了,再也无法装睡的池净迫不得已地睁开眼睛。 那男子正坐在她床前定定地看着她,她搂紧了身前的被子,觉得更冷了。“你...”晕倒前的画面再现,她记起来了,“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 他没有说话,淡然别开眼,将桌前不知何时搁置的药端了过来。 这人是哑巴?不,她刚刚明明听到他说话了,让大家出去。 池净将药接了过来,默默地喝着温热的药汤,一边偷偷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打量他。这人...长得真好看。他与五王爷凌云一样同属美男子,但又比凌云的嫡仙模样更胜一筹。 若凌云是仙,那他便是神了。 他那比女人更精致的眉眼间有着矛盾的淡然与锐利,他的双手很好看,举手投足间又有着难以形容的优雅与冰冷——但这偏又不是聂意寒那种冷。 聂意寒的冷漠是源自于他杀手的身份,这个身份注定了他无法开怀大笑。但眼前这男子... 他的冷漠似乎是天生的,天生的漠视一切。她甚至有种感觉,就算有小孩被人杀死在他面前,他也会无动于衷。 他到底是谁?不止救了她,还知道将她送回无华院来?甚至能让方才那么多人发自内心的恐惧,包括东方乐在内也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话? 一边思量着,一边将汤药喝完。她捧着空碗,不敢将空碗递还给他...他长得就跟一尊贵重的艺术品似的,她只敢远观啊! 将离依然没有说话,却主动伸出手来将她手中空碗取走,放回桌上。 池净无奈地叹气...让这样的人物给自己端药还收空碗,心里莫名的有一股罪恶感...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池净有些怯地问。 ... “将离。”那男子淡淡地道。 “大师兄!”池净惊呼出声,同时回想起多年前那个面如千年寒霜的不爱出门的小男孩。 当年那死宅死宅又不爱说话的连自己都没见过几次的美貌小正太如今竟长成了更美貌的...艺术品... “嗯。”将离应道,声音里有池净没察觉到的愉悦。虽然对她没认出自己长相来有些不悦,但她听到自己名字就能立即想起自己来,表明着她是没忘掉自己的。 “大师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刚好救了我?石头师兄呢?不是你们有另一个...呃...”池净太过于惊讶了,才没有及时发现他四周本来暖和了一些的空气又冷起来,她不敢再往下说,甚至不敢看他。 将离此时确实满心不爽。 最小的师弟竟帮着最小的师妹一起瞒着大家,甚至身份被人假冒了都没打算出来澄清...她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奇门山了吗? 浅叹,重新在她床前坐下。“为什么不回来?” 池净危襟正坐,不敢有半句谎言。先说了秀儿的遗言与自己的死劫,再说了手上的掌纹如何消失不见,最后真诚地表达出了自己不愿意师兄们伤心,觉得自己没资格接任掌门的无奈心情。 岂料将离仍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吧。池净选择向大佬低头:“大师兄,我错了。” 大师兄生气起来,连师父都要躲一边,她算什么...骨气什么的,尊严什么的,不存在,不存在哈! 将离轻哼一声,在药碗的旁边拿起一把匕首,朝她走来。 “大师兄...你...你...”该不会因为她做错了事就要杀她灭口吧?池净一愣,往床里头缩了缩。 “手。”将离言简意赅地道,定定地望着她。 “这是要做什么?”池净嘀咕着,还是乖乖地将手伸出来。 将离闭了闭眼,确认自己耐心耗尽。他拔开她的手,拉过她受伤的那只手来,将她的袖子挽得高高的,青葱白玉似的一截手臂便呈现在二人面前。 男女授受不亲啊大师兄!池净心里呐喊着,却不敢吱声。 将离将她手上的纱布解开,任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露了出来,池净恨恨地别过了眼。虚通这个狗贼!“大师兄,不然我叫玉瓶进来...” 这难道是要给她换药?还是找同为女儿身的玉瓶比较好吧。实在不行,石头师兄她也能勉强接受,毕竟那石头在她心里跟女人没区别。 但大师兄亲自给自己换药...她心里突然好慌! “咬着。”将离再次开口,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的唇边,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忍。 池净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口,恍然明白过来。眼神黯了黯,无声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将离的手帕,自床边的布袋中取出一颗褐色药丸服下。 麻沸散煮制太麻烦,她早已经让名医大哥改进了一下,改成药丸状,如此一来更方便携带。 慢慢地药效开始发作,她勉强对将离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大师兄,轻点,我怕疼...” 将离将视线转移到她满目疮痍的手臂间,又望进她眼里,“嗯。” 多说点话会死?明知道她害怕啊...池净渐渐陷入沉睡。 ... 再醒来却是被人吵醒的。 “你们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冒牌货要装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男子声音。池净头疼地呻吟出声,想翻身又怕碰到伤口,想让外面的人滚,又没力气吼。 她的手很疼,很疼... 但是,疼就好,疼就好。虚通替她包扎的时候她就该想到,那臭道士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给她用上最好的药材来助她痊愈。原来他在药里加了“醉血”... 江湖上有一种药粉名为“醉血”,抹上后能麻痹人伤口处的神经,愈合速度也确实会加快。但它同样也有很大的后遗症,那便是当这些药粉从伤口处渗入,行遍全身之时,她便上了瘾... 类似于现代的毒品吧...没想到大师兄连这个也懂。大师兄帮她将手臂上的伤口又刮掉了一层肉,这才换上了正常的伤药。 此时,她的手臂是自被虚通割了肉以来,痛楚最甚的时候。 而偏偏还有人来闹,不让她好好休息... “大师兄...是我不好,但我实在替小师妹打抱不平...你们一个两个怎么了?明明茹儿才是我们奇门山小师妹...” “为什么你们都护着里面那个?谁知道是不是她提前安排的苦肉计!”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79章 师妹 苦肉计? 很好,这位师兄,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池净笑了笑,吃力地爬起来,随手披了一件外衫,头发也不梳了,面纱也不戴,什么仪表的都见鬼去吧。 她来到门旁边,驻足又听了一会儿。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个师兄会变成这般,与其说像只护着小鸡的母鸡,不如说更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正在他骂到兴起的时候,她轻轻地将门拉开。 蔺知阳正用手指着她的房门,见她出来了,先是一愣,后看清了她的模样后也讪讪地闭了嘴,放下了手。 只见眼前的女子头发凌乱神情憔悴,双眼无神,脸上伤疤占了半边脸,看着便令人心里难受得紧。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拉开门之后,双手并没有放下来,衣袖在此时微微掀起,也露出了层层白纱包着但仍透出血迹来的手臂。 “五师兄...”钟轻茹猝然被她脸上的疤痕吓到,下意识地躲到蔺知阳身后去。她软软怯怯地扯着蔺知阳的袖子,“五师兄,不如我们走吧,这里好可怕...或许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小师妹,是你们认错人了,不如就算了吧?” 这就是模仿她的脸模仿她的面的那位妹子?池净心里暗暗讽笑一声,突然无力地扶住了门,弱弱地道:“大师兄...” 谁还不会演绿茶和白莲还是怎么的?难道这时候了还想脱身么? 将离轻轻皱眉,上前一步,探了探她的额头,无声地询问着她。 “大师兄我头疼...”她娇娇柔柔地道,偷偷往那女子望去,果然见到那女子神情不自然起来,脸上还有着不容错认的嫉妒。 哦,这软骨头似的攀在那位无脑师兄身上的妹子其实心里喜欢的是大师兄? 那就更好玩了。 “...”将离面对着她,背对着众人,对她眼底的狡黠感到无奈。 “小净儿...”石苍术站了出来,满脸的愧疚,不知从何说起:“我...” 池净看了看那躲在蔺知阳身后的女子,又看了看石头师兄,有些猜到了为何石苍术迟迟不给自己传信。她微微苦笑,蠢货啊!她怎么会蠢到让这蠢货师兄去帮她考验众人? 可是,大师兄怎么没有被这绿茶迷惑呢? 池净撇开眼神不再看那块蠢石头,改朝将离望去,好奇得不得了。 “她不是。”将离道,是对她说,也是对其他人说。 “大师兄你...”蔺知阳看到钟轻茹脸上的受伤神情,这才想起大师兄在北海的时候就没有正式承认过茹儿是真正的小师妹! “大师兄...”池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正在强忍着不适,声音沙哑而无力:“你先带大家到前厅等我,我马上过去。” 等我收拾一番,再好好地斗斗这送上门来的绿茶。 “好。”将离淡淡地道。既然有力气演戏了,看来伤口也没那么疼? ... 一盏茶功夫后,池净换上了衣物出现在厅堂内,看到钟轻茹似乎很局促地与蔺知阳站在一起,并没有落座的时候心里又是一声轻笑。 若是奇门山真的有这么柔弱这么没底气的掌门,只怕师父的棺材盖也要压不住了。 她大大方方地在将离身边坐下,为了更好地体现出她是一名身体不适的伤员,她还倚着椅背,坐得毫不端庄。 这样与小家碧玉般的钟轻茹比较起来... 沐谦扬等人心里又默默地给池净加了分。分明这么没规没矩没大没小的才是他们小师妹啊!他们这般想着,又挪了挪凳子,跟池净靠得更近了些。 “轻茹姐姐~”池净开口道,看到钟轻茹瞬间黑下来的脸心里便笑得直打滚。让你装纯,让你装嫩,让你装师妹... 钟轻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知轻茹姐姐和各位师兄,介不介意当着我的面再鉴定一下?你们当日是如何鉴定轻茹姐姐就是...”池净顿了顿,接过玉瓶端来的茶,掀开茶盖,一股百年老参的味儿窜进钟轻茹鼻中。“真的?” 钟轻茹垂下眼帘,将嫉妒全藏起来。 “我先来。”石苍术首当其冲,他实在是被真假小师妹折磨得够呛,天天都睡不好。幸好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他当然二话不说再次将当天的问题问了一遍。 看着对石苍术这般侮辱钟轻茹的举动默认的大师兄,蔺知阳也唯有咽下不快。 就像当天在北海时一样,众人又轮番问了钟轻茹问题,钟轻茹都一一回答了上来。完毕,她面露得意之色回到了蔺知阳身边,蔺知阳神情柔软,很是欢喜。 池净嘲讽地看向蔺知阳,觉得他脸上活脱脱的就是自家闺女终于长大成人的老父欣慰表情。 蔺知阳迎上她,挺直了腰,道:“现在,轮到你了吧?” 反正他是没办法对着这女子叫小师妹。 ... “你们不需要问我。”池净微笑道,虽然不知道钟轻茹去哪里得到了秀儿的香囊,但她大概已经能知道钟轻茹是怎么能知道大家小时候的秘密了。 “怎么?肯承认自己是假冒的了?”蔺知阳毫不客气地道,小师妹好欺负,他这个做师兄的可不!他今天就要揭下这女人的真面目,替连日来委屈得每晚睡不好的茹儿出一口气! “五师兄,蔺知阳。”池净笑道,又接过玉瓶递来的阿胶膏吃了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玉瓶姐姐,下次不要在里面放桃花了,我知道养颜补血,可我吃不习惯呢。” 玉瓶姐姐?这么矫情?玉瓶打了个突儿,姑娘又要搞什么事情?“好的,姑娘,我这不是心疼你刚受了伤,想给你补回来...” 这话倒是情真意切,玉瓶没有半点水份,眼泪直直地掉了下来——呜呜呜,那个大冰块好吓人,都不让人靠近姑娘,她现在才有机会跟姑娘说说话... “哎哎哎,我的好玉瓶,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嘛。”池净无奈,也顾不上发嗲了。 钟轻茹脸都要气歪了!参茶,阿胶桃花糕,还嫌这个嫌那个的!怎么不喝死她,吃死她! “行了,先别那么快叫我五师兄,我还没认你!你接着往下证明你自己吧!”蔺知阳打断她和玉瓶的互动,他早就看那个玉瓶也不顺眼了! “不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池净冷冷地道,他以为自己稀罕叫他五师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0章 背书 “什么问题?”蔺知阳道。 “若我真的证明了我是真的池净,而她——”池净不客气地指向钟轻茹,“是假的,你当如何?” 得有赌注啊,没有的话没法玩啊。 她虽然不想要这个掌门身份,但被五师兄指着门叫骂这件事...让她真!的!很!不!爽! 最讨厌不懂分辩绿茶的男人了呢,总觉得这样的男人跟渣男没区别。她深深地朝石苍术望了一眼,心里淡淡失望。石头师兄应该也觉得她是假的吧?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要证明这一切。 她心知自己从今往后,与石苍术之间不会再复往日亲昵了。 破镜重圆伤痕在,覆水重收难满杯。在石苍术没有选择向她传信之际,她的心已经寒过了,如今不过再添些失望罢了。 她对石苍术确实有怨,虽然方才发现了钟轻茹的秘密后这怨减了一些。 “不可能!”蔺知阳先是反驳,又回头轻轻拍了拍钟轻茹,示意她不要怕,对池净接着道:“我还没问你,若你是假的又如何呢!” “若我是假的,天——”池净道,但还没说完就被大师兄不客气地截断了。 “净净。”将离突然道,淡淡地看向她。 池净双腿一阵发软...大师兄就是个妖孽啊,明明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为什么她感受到了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只有在修仙里才会提及的传说中的威压! 还有,净净是什么鬼!他用这样的冰块面瘫脸对着她喊得这么亲密真的好吗?真的真的好吗?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有叫她小净儿的,有叫她池姑娘的,有叫她净姑娘的,更多的是觉得拗口只叫她姑娘的,甚至还有叫她无华老人的... 长这么大,唯有爸爸妈妈和以前的同学们叫过她净净,大师兄现在是...现在是... 帮她斗绿茶吗? 池净愕然。那可不是,蔺知阳可以一口一个茹儿,将离为什么不可以一口一个净净? 她心里的小波涛平静了下来,对,大师兄一定是在帮她造势,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等事后再纠正过来就好! “噢。”其实她也没有打算发什么天打雷劈的毒誓,她只是想说若自己是假的,就天天没肉吃而已啊...“那若我是假的,我便赔偿黄金万两给这位钟姑娘,并且向在众各位诚心认错,如何?” “我小师妹怎么会在意这些凡世俗物!你这是在侮辱她!”蔺知阳大怒! “五师兄,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钟轻茹有一丝焦急,扯了扯蔺知阳的袖子低声地道。 “不行!这怎么可以!她这是在侮辱你,我绝不允许!”蔺知阳道,怒气冲冲地朝前一步,“绝不同意!” 这个木头!钟轻茹暗地里恨得直绞手绢,她怎么就跟了个这么蠢的!要是那大师兄将离就好了...她偷偷地朝将离望去,见他又在闭目养神,心里掠过一阵失望。 池净轻笑出声,五师兄倒是个有骨气的,但这位钟姑娘嘛,看她毫不修饰的心疼银子的样子,看来也不过如此。“那你道如何?” ... 那你道如何? 蔺知阳一窒,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若她真是假的,又能如何?眼前这女人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仿冒了身份迷得小师弟团团转而已。 “那就这样吧,不管谁是假的,证实以后公开道歉,并此生不再踏入东离,如何?”东方乐踏了进来,他已经在门外偷听许久这一出三堂会审,进展这么慢,他早就不耐烦了。 “侯爷。”池净起身道,正要行礼。 “不必多礼,再坐好!你的伤怎么样了?”东方乐焦急地搜寻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心里一紧。 “多谢侯爷关心,我好多了。”不需要自称民女之后,她在东方乐面前挺自在的。 “那就好,那就好。”东方乐朝将离的方向看了看,神情有些复杂。于是他不再多言,默默寻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继续旁观。 “方才侯爷提的意见,我觉得没问题,不知大家可有意见?”横竖她是真的,不可能会输。池净的笑才展开一半便凝住了,只因她很快听见了钟轻茹的回应。 “没有意见。”钟轻茹傲然地站了出来,不再瑟缩在蔺知阳身后,脸上有着谜一样的自信。 池净便浅浅地笑了开来——看来,这姑娘对自己的小把戏很有信心。不过其实也是,在这样的朝代,有着这样的技能,确实是项利器。 若没有遇上她这个正牌小师妹的话,钟轻茹确实是可以冒充奇门山弟子一直冒充下去。 “那我便开始了。”池净道,端起参茶润了润喉。 ... 池净并没有选择说什么童年往事。 她负起了手,清了清嗓子,走至门边,背对着众人竟开始背起书来。 “天以一变四四时之类也,地以一变四四行之类也。体者八变八卦也,用者六变六爻也。” 第一句话念出,就连蔺知阳也发起愣来。 “日有八位者,日之日日之月,日之星日之辰,日之石日之土,日之火日之水,此为八位也。” 这是...石苍术湿了眼,眼前浮现出他们幼时奉了师命在松林之中背书的那一幕来。 “阳能知而阴不能知,阳能见而阴不能见,人与鬼之分也。” 沐谦扬与阳天德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激动,又有着感伤——是小师妹!这么多年了!真的是小师妹!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终于完成了师父的遗愿! “阳虚者火之类,阴实者水之类。天数五地数五皆起于中,乾为阳中,坤为阴中,皆起于中。” 石隐生已是面露笑意,满意地看着池净。 “天地之位乾南坤北也,雷风相薄震巽相对也,山泽通气兑艮相对也,水火不相射,坎离相对也。” 尉迟无梦抬手擦了擦眼泪。 石苍术又愧又疚,又怀念,喃喃地跟着那清脆的女声一起背了起来——这是奇门弟子入门必背的一本书,背不出来会被师父打手心的! “阳生日火,阴生月水,刚生星金,柔生辰土...日生目,月生耳,星生鼻,辰生口,金生气,土生味...” 很快,石苍术跟着越念越大声,慢慢地跟上了池净的节奏。一男一女的声音和谐而又一致,传进将离的耳中,将离手指轻轻敲着椅把,神情柔和。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1章 自证 池净突然停下,道:“不知钟姑娘能不能背出这本书来?” “我当然也能。这是我们奇门弟子入门便需背会的,是启蒙书之一。”钟轻茹道,像是为了给自己壮气势,身体站得很是笔直。 我们奇门弟子?池净眼里嘲讽更甚。凑不要脸! 众弟子们脸上再次露出诧异,若这钟轻茹真是假的,到底为何她会知道这么多奇门山里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这样啊,那麻烦你背对着他们,像我一样,对着外头的天空往下接着背吧。”池净道。 “为何要背对着众人?”钟轻茹有些不安地道,用无助的眼神向蔺知阳求救。 “茹儿,不要怕,不记得的就跳过去,选后面那半本背便是了。”蔺知阳安慰道,见她面露为难,以为她是嫌书太长。 “背对众人当然是为了不分心啊!若你小时候真在山上生活过,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这样背书的啊。”池净理所当然地道。 “那...好吧。”钟轻茹勉强应下,同时心跳漏了一拍。她一意孤行要让自己背对着众人,难道这丑女发现了什么? “茹儿,没事,去吧。”蔺知阳道,心里对池净又增加了怀疑。他们小时候并没有仰望天空背书啊,师父只是让他们一人挑一棵树,面对着树背书而已。 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发现她在撒谎?其他师兄弟们都像没听到似的,任她这样信口胡诌?蔺知阳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是,师兄。”钟轻茹慢慢地挪动步子,却紧盯着蔺知阳的双眼不放。 “嗯,就从“贞悔说”那一段开始吧。”蔺知阳道,那是小师妹小时候背得最顺的一段了。 钟轻茹又轻轻地点头,回头望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三步一回首,最后还是小步来到了门边。池净冷笑地看着她,不知情的还以为蔺知阳是她亲爹呢,这钟轻茹该不会是戏班子出身吧? “钟姑娘,开始吧。”池净道,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钟轻茹最多只能“背”出一两句来。 钟轻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计划。她略为思量,红唇微启:“内卦为贞,外卦为悔。贞是正之义,悔是过之意。贞是见在当时也...悔...悔是...是...” 突然,她身子一晃,扶着头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我头好疼...” “茹儿!”蔺知阳一惊,上前扶住她,“你想不起来了吗?是不是头疼?没事,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 “是想不起来,还是根本就没背过,所以背不下去?”这完全在池净意料之中,因此池净并不觉得惊讶。 “她头有旧伤!你们明知道她一用力回想就会头疼晕厥,你们真是欺人太甚!”蔺知阳狠狠地瞪向池净,越来越觉得她不是奇门的小师妹,怎地忒没同情心! 会背书如何?茹儿也会啊! 眼前这女子肯定是不知用什么方法拿到了奇门山的秘书,又背了下来以防这一日! ... 师父呀师父,你当年到底是为何收了五师兄这么蠢的一只?真是蠢得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呢,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连石头师兄都被他衬托得聪明多了。 “来,先喝杯参茶吧,这可是三百年的老参呢,补气血很有效的。”池净让玉瓶重新泡来一杯参茶,友好地递了过去。 “谁要你的...”蔺知阳正要挥开,那手却被“半昏迷”的钟轻茹拉住了。 钟轻茹当然闻见了那参味,三百年老参啊!喝上一杯她都赚回来了!正想着怎么样佯装醒过来,却又看到蔺知阳有阻止她喝参茶的念头。 不由得多想,她忙伸手拉住他,边孱弱地又捂住了头:“五师兄,我头好疼,好口渴...” 太假了,太假了。啧啧。池净与玉瓶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无不在对方看到**裸的鄙视。池净心内直叹,以后她再也不嫌弃玉瓶和琉璃演技差了。 池净将茶又递了过去。 蔺知阳不再拒绝,取过茶杯来,轻轻地吹了吹,这才给钟轻茹喝了下去。 钟轻茹将参茶喝光,心里大为满足。她做出疲惫的样子地朝蔺知阳靠去:“五师兄,我还是头疼,我想回房休息...”什么劳什子书的,谁爱背就去背吧。 “别呀,我们还得接着背书呢。”池净道,装晕,装累,装失忆,就能逃出这关吗? “五师兄...”钟轻茹可怜兮兮地看着蔺知阳,眼里噙着水莹莹的泪光。 “背什么书,没听见茹儿说头疼呢!”蔺知阳道,又看了其他师兄弟置身事外的样子,气得不打一处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小师妹的?当初大家都在师父坟前发过誓,此生若不将小师妹寻回来,便终身不娶。” “现在呢,小师妹被这不明来历的女子欺负,你们则袖手旁观,你们对得住师父吗!” ... 池净却突然伸出手点了蔺知阳的穴,蔺知阳心下大惊,担忧地朝钟轻茹望去,发现钟轻茹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了地上,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这女子要对小师妹做什么! “钟姑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累,很疲倦,眼皮很沉?”池净轻轻地道。 师兄们不屑于使用催眠这种下三流的迷术,但她不一样,况且非常时期使非常手段。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再这样下去,这女子会知道的越来越多。 每跟师兄们接触多一分,钟轻茹所把握的情况就越多。 她已经顾不得堂上的东方乐何必方小鱼等等非奇门山的外人,大不了事后再找个理由骗他们便是。 “是的...”钟轻茹有些茫然地道,咂吧着嘴,感觉到了嘴里残留的参茶味道。为什么喝完参茶后,她感觉那么累? “小...”石苍术发现了不对,走上前来,却被池净伸出手阻止。她对着厅内众人“嘘”了一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她朝钟轻茹温柔地笑了笑,“钟姑娘,你看一看,还认得这个人是谁么?”说罢她将蔺知阳的头转过来,面对着钟轻茹。 “记得,蔺知阳。是五师兄。”钟轻茹道,唇边的笑有些轻蔑。 “那么钟姑娘,”池净也看着蔺知阳的眼,微微一笑,道:“请你告诉我,蔺知阳在说什么?”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2章 参茶 请你告诉我,蔺知阳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明其意,除了将离。 他先是微讶地抬起头来望向池净,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也能发现钟轻茹身上的问题。讶然过后他竟不自主地浅浅勾起了唇,那弧度里有着几分欣赏,有着几分感叹,还有着几分理所当然。 他漠然的轮廓瞬间变得柔和,整个人瞬间暖如春风般,融化了池净的所有理智... 池净甩了甩头,忙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敢再看将离的方向。 妖孽啊,自带夺目光环的妖孽大师兄啊! 钟轻茹并没有意识到现在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眼里闪过一些挣扎,似乎正在抗拒着回答她的问题。 池净声音再次放轻:“钟姑娘,告诉我,蔺知阳的心,现在在说些什么?” 众人这回听懂了。钟轻茹能窥探别人内心的想法,她会读心术! 蔺知阳已是彻底傻眼,就算池净没有点他的穴道,他也已经如石化般无法言语。读心?这是师父曾提过的,世间能人之一中的读心者? 茹儿?柔弱得像风一吹就倒的茹儿?那个被自己认出了香囊,带了回将军府,一心一意只依赖着自己的茹儿? 钟轻茹勾唇一笑,说出来的话无形中打破了蔺知阳心中的最后一点希冀:“他此时正在说,眼前的柔弱得像风一吹就倒的茹儿真的是读心者吗?” “那你是吗?我觉得真的很厉害呢。”池净道,声音里有着刚刚好的崇拜。 “我当然是!”钟轻茹傲然道,下一刻又眼神迷离地垂下了头:“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你怎么会喝醉?没有人能灌醉你的。”池净继续恭维着,将她从地上牵起来,带着她往前走。 “对,没有,没有人能灌醉得了我!因为我总是...总是能听到别人心里说话的声音...” ... “大师兄此时在想着什么?”池净像跟钟轻茹是个亲密的姐妹般,挽着她分别来到众师兄面前,一一询问她眼前的人心中所想。 而钟轻茹也不负所望,将实话一一道出。 “大师兄...我读不出来,他是空白的...哎...有的人意志比较坚定,我读不到...”钟轻茹难过地道。 这不是跟催眠术一样么?只有意志较强,立场极为坚定的人才能躲过这一场催眠。这么说,钟轻茹的读心之术竟与自己的催眠术有一定的相像之处。 不知她是生来便拥有的,还是后天受了刺激才拥有的能力? 池净这回是真的来了兴趣,声音中兴奋得止不住颤抖地问道:“那我呢?我在想些什么?” “你的我也读不到。”钟轻茹失望地道,当下懊恼地咬了咬唇。 此时的钟轻茹坦诚率真,倒有着几分娇憨的女儿姿态。 “哦。”池净比她更失望,声音淡了下来,再将她拉到白隐生面前:“二师兄呢?此时在想着什么?” 钟轻茹撇了撇嘴,“他说小师妹真厉害。” 池净像小时候般朝白隐生抛了个媚眼,白隐生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神情便带着了怜惜。这么活泼的小师妹,这么鬼精的小师妹,怎么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被人毁了脸呢? 还有手臂上那块肉...他的笑很快消失了,心里闷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小师妹自己一个人,面对了多少风雨折磨...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却在找回她之后,怀疑她的真假... “哼,石头师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想知道!”轮到石苍术了,池净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绕过他,沉着脸扯着钟轻茹转身离开。 “我...”石苍术苦笑。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因为一个读心者的出现,坏了他和小师妹从小到大的深厚情谊。 ... 带着她在厅内溜了一圈,池净这才切入了主题:“钟姑娘,你是在哪里发现那个香囊的?” “我本是固城人。”钟轻茹道,“这个香囊是我在路边捡来的,我见着别致,布料也上等,上面还镶嵌着一小颗珍珠,我便留着自己用了。” “一个捡来的香囊,你为何要留着这么多年?”池净不懂了。 “捡来之后,我的运气便变得好起来,所以我就留在身边,慢慢地就习惯了。”钟轻茹道。 “你这个能力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池净道。 “生来便有。”钟轻茹道,“以前小的时候能听到所有人的声音...”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瑟缩了一下,“太可怕...太可怕...” “后来呢?”池净道,难道这能力还能自己控制? “后来慢慢地,我年岁渐长,听到的声音便少了起来。”钟轻茹道,她总觉得这能力总有一天能消失,因此她认为,在这之前,能骗几个算几个吧。 等骗得足够的银子,她便归隐。 “现在只能靠望着别人的眼睛,才能听到别人心里说的话吗?”池净又道,早就发现钟轻茹有盯着别人说话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钟轻茹小小地惊呼一声,“你也能听到我心里的话吗?” “我不能,我猜的。”池净道,想了想,“你的能力在衰退?” “是的。”以前害怕它的存在,后来害怕它的消失。钟轻茹怅然想着,她也是长大后才慢慢地发现拥有这项能力的好处不少,起码,她能读取那些想害她的人的心思,从而提前避开。 向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该问的都差不多问完了,池净弹了个响指:“钟姑娘,醒来吧。” 东方乐是第一个冲过来的,“池净,这怎么回事?这货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乖的?有问必答的?刚刚看她样子,嚣张得我想抽死她。” “...”钟轻茹。侯爷我还在这里啊喂。 “...”池净。你这样注孤生啊侯爷。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玉瓶噙着神秘的笑走了过来,朝好奇的众人道:“姑娘有种药粉,能让人说出真话来。” “嗯,嗯,哈,哈...”池净尴尬地躲避着来自知道真相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等人的蔑视目光。 “我记得这个,你曾用在舞贵妃身上!还有吗?”东方乐双眼发亮,好奇地道。 “没有了,没有了,最后一点了。”池净再次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你们...对我...是那杯参茶!”全程清醒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钟轻茹已经气炸,她再也不装什么弱柳了,指着池净尖叫起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3章 处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给她下迷药? 钟轻茹又气又恨,又羞又愤,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瞪着池净。 池净耸耸肩,来到已经被众人遗忘的蔺知阳面前,伸手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五师兄,多有得罪。” “小…小师妹…”蔺知阳吞吞吐吐地唤了一声,自知有愧,不敢看池净。 就 《池净》第383章 处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4章 回归 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前不栽桑”中的“桑”是指桑树,因其“桑”与“丧”谐音而视为不吉。而“后不栽柳”中的“柳”则是指柳树,柳树乃阴木,因此多半用于制作招魂幡,或种于墓边,作为墓树。再者柳树不结籽,种于后院,更有绝后之意。 前丧后绝,当然是被百姓们深深忌讳着的。 那么,“院中不栽刽子手”里的“刽子手”则是指的桃树了。桃花为红,红为血,桃子亦为红,同样为血。甚至连桃枝都是红色——红色本为喜庆之色,但若种到院中却反而成了不吉。 因全株鲜红,血光十足之兆,因此桃树种在院中容易招邪。但从桃树上折下来的桃木却又偏偏是辟邪的,庄子亦曾言:“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不畏,而鬼畏之。” 当然,“桃”谐音为“逃”,本就是不吉中的不吉。 “师父,为什么桃树招邪,但桃木离了桃树,却能辟邪呢?” 小池净问出了心中疑惑。 “哈哈哈,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净儿,个中道理,你长大后就会懂了。”师父满意地道,从树上摘下一颗甜香四溢的桃子,递了给她,“净儿,给你。” 看着她接了过去,他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都是你的。” “谢谢师父。”小池净咬了一口那桃,小小喟叹一声。世间竟有如此美味之果,活在这世间竟如此美好。“师父你也...” 师父你也吃一口...咦,师父呢? 师父怎么不见了? ... 池净舔了舔唇,似乎还能闻到那桃子的甜香,似乎还能咬到那桃子的汁多味美。 唉,好饿啊!她睁开眼睛,摸了摸肚子,想吃桃子。可是现在不是桃子的季节啊! 她起来换了身衣服,往厨房走去,远远地便听到厨房旁边的偏厅里传来的吵杂声。等看清了眼前一幕,她嘴角一抽。 “来来来,二师兄,这杯我敬你的。”石苍术举起杯子,高兴地跟白隐生碰了碰杯,一口饮尽杯中酒。 “你这小子,早就知道小师妹的下落,却不跟我们说。再罚你三杯。”尉迟无梦道,毫不客气地将酒壶递了过去。 “好好好,我喝,都是我的错。哈哈,我喝。小师妹这酒名为六良液,比那剑南夏好喝!”石苍术看似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几乎是来者不拒地将杯中酒往嘴里倒。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帮着小师妹瞒着大家,不该让小师妹孤身一人留在东离,最后还被虚通抓走。不该在出现了假的小师妹后,不但没有坚定自己的立场,反而轻易便被迷惑动摇了,反过来怀疑真的小师妹。 他有错...活该他失去了小师妹的信任... 石苍术将愧疚溶入酒里,让酒将心麻痹。 “不,错的是我。”蔺知阳坐在石苍术旁边,也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哎嘿?这酒是真的好喝。 他将石苍术的酒壶夺了过来,给自己满上,闷头又喝了一口。其实他有点想问大师兄,那个读心者钟轻茹后来是如何处置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面目问?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发现钟轻茹的不对之处,她确实跟记忆中那个奇门山小霸王小师妹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人们不都常说女大十八变? 再加上她谎称自己失了忆,那性格大变不也是不无可能的吗? 蔺知阳手中倒了一半的酒被白隐生劈手夺去,“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都对不住师父。当年,小师妹少一根头发师父都暗地里心疼半天,现在呢?她少了一块肉!” 众人听了心下又是一阵涩然。 饶是他们一群大男人,少了一块肉都能疼个几天,最多只是表面上忍着,嘴里装着坚强说不疼而已。小师妹被他们吵得无法好好养伤,还强撑着身子出来指证假的小师妹,他们做师兄做到这地步...简直令人发指! 沐谦扬与阳天德皆相视苦笑。 玉瓶姑娘知道他们是小师妹失散多年的师兄们后,态度便好了许多,亲自下厨为他们置办了两桌酒菜——此处一桌,凉亭处一桌。 这桌是他们在坐,凉亭那边则是玉瓶的丈夫,小鱼,还有几名叫什么东方乐,何必方等人。 玉瓶姑娘将这满桌佳肴端上来后,他们本来还有些拘谨,但在尝了这些美味至极的菜式后,三杯水酒下肚,便开始一个两个垂头丧气起来。 沐谦扬想了想,将筷子放下,道:“不如大家先一同回奇门山,为小师妹先举行继任仪式吧。” “好!”阳天德附议,既然找回了小师妹,那就尽快让小师妹当上掌门,以免夜长梦多。 ... 可是当掌门什么的,真的好麻烦啊! 她都没法理解,师父当年也不过偶尔下山为世人算算命,测测字,这奇门山就是深山中的世外桃源,虽与世隔绝但也怡然自得。 又不像皇帝一样日理万机,没事弄个掌门人做什么呀! 她瞄了瞄里头的人,发现将离旁边还有个空位。她打了个呵欠,直直往里走去,无视众师兄们的愕然,在将离身边坐了下来。 “当掌门真的好麻烦啊。师兄们,你们该不会是惹了什么烂摊子急着推个人出去收拾,所以这么急着让我回去吧?”池净倒了杯酒,酒杯还没沾到唇边就被将离伸手过来拿走。 她一窒,不敢对大师兄有半点意见,只得认命地倒了杯温水。 她怀疑大师兄这身气场,连大师兄的父母都压不住。对了,大师父有父母嘛? “小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沐谦扬有些难过,他们做出的事确实寒了小师妹的心了吗? “师兄们,你们可知,我尚有一死劫未解?”池净道,又将自己掌心摊开,任他们打量。“我连掌纹都没有。” 说不定下一秒,吃着吃着,喝着喝着,突然就一头栽下去,猝死也说不定。 “哪怕你死了,也是我们奇门山的掌门!”石苍术站起来,脸与眼都赤红着,对池净举起杯来,“小师妹,你就是我们的掌门!” 这家伙是喝醉了吗?池净无力望天。 “对!小师妹,你若是因为我才不愿意回奇门山,那我离开便是!反正,反正我也没有面目留下了呜呜呜嘤嘤嘤...” 蔺知阳更直接,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5章 赏月 这是...来真的啊? 池净脸色发白,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六个师兄的脸全是红通通的。 她惊讶地闻了闻壶中的酒,她酿的酒度数那么大吗?这些人全喝趴下了?她又往将离望去,望进一双清明有神的眼里。 “额,大师兄,你没醉啊...”池净眨眼道。 将离摇头,看了看其他那些开始发酒疯的师弟们,轻轻地拉着她站了起来,“来。” 不敢违抗大师兄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她乖乖地起身,小步地跟在将离后头,来到廊外。她注意到不知何时大师兄手中多了一个纸包与酒壶,他轻轻地搂住自己的腰,脚下微一使力便带着她跃上了屋顶。 “...”男女授受不亲啊喂大师兄!池净在心里用尽全力呐喊着,手里却乖巧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玉瓶做的清蒸猪蹄...她往自己受伤的手瞄了一眼,眼角一抽...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吧... 狠狠地咬一口猪蹄,拿过酒壶闻了闻——果然装的是温水,好吧,她不该奢望的。 努力地嚼嚼嚼嚼嚼... 人间的某处屋顶上,一名俊美而气质非凡的男子正半倚着身子,望着身旁的女子一脸生无可恋地咬着无味的大猪蹄,他唇边有一抹极淡的笑意。 突然他问道:“你很怕我?” 池净心一慌气略紧,但表面上却略带恭敬:“有一点。” ... 她的答案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将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为什么?” “...”本来这清蒸猪蹄就不好吃,能不能让她努力啃完啊。她不敢造次,但同样也不敢撒谎:“就是怕。” 没有为什么。 这个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并不是什么坏人,但你心里知道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种人对凡事都漠不关心,不爱搭理人,哪怕你与他朝夕相处。 久而久之,这种人身上就会有一种气场,名为不怒而威。 说直白点,大师兄能让人联想到最恐怖的数学老师啊! 没有理由地,就是怕吗?那这可不好,将来夫妇间相敬如宾可不是他想要的。将离轻轻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寻找她这件事上,却从来没想过,若寻回了她,要怎样得到她的芳心? “想要得到一位姑娘的芳心呀,你得先没话找话聊。一回生,二回熟,这样你来我往,循循递进...” 耳边响起无意间听到的市井之间流传的一句话,将离为难地皱了皱眉。他实在不爱说话...但不说话又得不到小师妹的芳心。 没话找话吗?那先聊些什么?“猪蹄好吃吗?” 池净默然地一顿。她记得大师兄小时候很少有一天说话超过十个字的,冷漠得很,但现在他前后赏了她好多个字,她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还有,猪蹄好吃吗?她忍住把大师兄踢下去的冲动。 为了养伤,玉瓶坚持给她煮清蒸猪蹄,重点是不放油不放盐!她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难吃又油腻的东西了?都是拜那狗道士虚通所赐! “好吃。” 哦,好吃。然后呢?将离为难地绞尽脑汁思索着,接下来要说什么? “手还疼吗?” “有一点。” “...” “...” 实在是没话说了,将离眼里浮现挫败,忽又想起什么,道:“师父有东西留给你。” 师父偏心,最偏小师妹,把什么好的都留给小师妹。 这一点,他们几师兄弟都知道,而且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师妹只有一个啊,当然要得到最好的! 小师妹失踪后,师父将她未来得及背下的另一些口诀传了给他,命他有朝一日将小师妹寻回,再传与她。 “什么东西?”池净猛地转过头来看他,月色下她的双眼瞪得极大。 若寻常人家见了此时的她,再看清她脸上的疤,只怕会以为是哪里来的游魂女鬼。 但此时他眼中的她,却是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般... 好可爱…将离心里跳了跳。 “口诀。”他神情有些难言,顿了顿道。是一些口诀,有简单的也有复杂的。师父临终前又整理了一番,交到他的手上,他已经全背了下来。 这倒可以是个不错的话题,嗯。 “大师兄你怎么突然话好多?”池净对师父留给她的东西当然好奇,但大师兄的态度让她莫名惊悚好吗! “净净。”将离看着她,想起来她边说着谁救她她就以身相许,继而倒在他的怀里那一刻。 “大...大师兄...”池净被眼前的月下美人盯得有些发懵,他叫她净净叫上瘾了吗? 将离却忽被天上的星象吸引了注意力,突然开口道:“彗星守日,候精星也,天下大乱,兵革大起,君臣并谋,天子亡,期不出三年...” “啊?”师兄怎么突然观起星象来?池净咬着猪蹄,下意识跟随着朝天上望去。 彗星就是扫把星...日是皇帝,月是皇后...彗星守日...天下大乱,兵革大起...天子亡... 她垂下了眼眸,不愧是大师兄,什么都瞒不过他。 天下大乱,兵革大起,天子亡——她早就从凌紫年的眼中看到了这一切。本来帝王之命是不会被轻易窥探出来的,但若是一颗即将衰落的帝王之星,那又不一样了。 池净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连楚家和何必方她都没有瞒,何必瞒着大师兄? “大师兄,我要起兵造反,我要反了这东离的皇帝。”她闭上眼睛叹道。 “哦。”将离道,没有意见。月色下的他仍是一派清冷的模样,魔怔般望着天上令人着迷的星星。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她猛然睁眼,大师兄是不是没听清她刚刚说的话?“大师兄,我是说我要起兵造反啊!” “嗯。”他奇怪地看她一眼,他听到了啊,他又不聋。 “你…你不阻止我吗?”池净傻乎乎地问。就算不阻止,好歹也问下原因啊! 阻止? 将离凝重地坐直身子,用一种略带责怪的语气说了一个字:“不。” 奇门山掌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乐意看到她这般低声下气忐忑不安的,她想要什么,不需要询问任何人的意见!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6章 三年 池净听了,赶紧将手中的猪蹄扔了。 将离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说奇门山的掌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池净指了指那猪蹄道,“我不想吃。” 将离无语。看了看她的手,又道:“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池净却懂了,大师兄是在问虚通为什么要割她的肉。她支吾着,“不知道。” “我们成亲吧。”将离脱口道。心里没由来的气闷,他们不如直接成亲,这样虚通就不敢再伤害她了。 “哦。啊?”池净反应过来,我去!她听到了什么? “师父临终前让我娶你。”师命不可违。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你说谁救了你就以身相许。” “不嫁。”池净撇了撇嘴,老东西,死了也要坑她一把!至于后半句,她选择忽略。当时她逃命都逃得慌不择路了,说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谁要承认就是傻的。 “你有心上人了?”将离皱眉,没有发现自己话开始不受控制地多了起来。 “没有,我并不想要嫁人,大师兄。你没看到我脸上的疤吗?我容貌已毁。”池净喝了口温水,逃避着将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哦。”没有就行。看来还是得花心思追求,将离烦恼地叹了口气,温润的眉眼间有些淡淡的愁,“我要怎样追求你?” “...”为什么把她的后半句忽略了?池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吧,就算大师兄不想违背师父遗言,也不介意她的脸毁了,但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啊! 她紧闭着嘴,不发一言。 将离却不容许她逃避这个问题,“说。” 他实在是没有追求姑娘的经验,事实上,他与人交流的经验也很少。他极其不喜说话,因为他没有耐心。但净净不一样,自师父离去,他就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未来妻子,他有责任将她纳入羽下,护她一生。 如今又将她寻回,既然她没有心上人,那他就会娶她,他不会再让她遭受任何人的欺侮。 “大师兄,不要因为责任感去勉强自己娶我。”池净苦笑,这对大家都很不公平。 责任感?有责任感不是好事吗?将离不懂这些个中弯弯道道,“为什么不嫁?”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所以大师兄没有必要被曾经的誓言束缚住...”可另觅良人,她并不会责怪。 “我陪你去完成。”将离道,照例忽略后半句。 “大师兄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看不出来大师兄脸皮竟然那么厚!池净再次无语,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拒绝任何一个追求者,但像大师兄这种领了师命要娶她的,极强责任感又极其固执的男人,她要怎么说他才能听得进去? “没有。”他这些年来除了不间断地追寻她的下落外,最常做的事就是看书,发呆,发呆,看书。 “...”真好命...池净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师兄,将来你若是遇上了真正喜欢的女子,但我又霸占了你的正妻之位,你会后悔的。” 她可没打算与人共侍一夫,就算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夫妻,她也无法接受另一个女人。 “你怕我们成亲后,你会遇上真正喜欢的男子?”将离开了窍,细细想着,还真有几分道理。 “...”大师兄的脑回路一向这么清奇的吗?池净扶额,难怪他不爱跟人说话...“总之,大师兄你一定要娶我是不是?” “是。”将离道,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娶?先不说师父的遗言,此时他未娶,她未嫁,而且双方都没有心上人。 “三年。三年后如果我还活着,而师兄你也没有最上喜欢的女子,我也没有遇上喜欢的男子,那我们就成亲吧。”池净道,先应付过眼前再说。 其实她是想说三十岁之后的... 等你我三十岁,你未娶,我未嫁...那...那...那真的太惨了... “好。”将离道。 “对了大师兄,那个钟轻茹你打算怎么处置?” 两人像谈生意一样将未来的亲事谈好了,池净便放下心来,开始关心起那读心者来。 “囚。”将离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个性。 “她能靠着别人心里的想法读出别人想要的,或者回忆中的事情,这样的人,不好囚吧。”池净道。 “聋哑人守着。”将离道,这样一来,别人也听不到她的话,也无所谓会被她听到了。 “哦...”池净有些犹豫,道:“那我们能下去了吗?” 这屋顶的瓦片硌得她屁股都疼了...浪漫个鬼啊... ... 次日。 奇门众弟子们一个个眼睛微肿,不好意思地围成了一桌用早饭。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尴尬地低头喝粥。池净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师妹...”石苍术委屈地瞅了过来,看到如冰山般坐在池净身边的将离,又不得不闭上了嘴。 “怎么?你们把我的酒全喝光了,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现在笑一笑也不行?池净轻哼一声,脸上仍难掩笑意。 她怎么会责怪这群为了寻找自己足足耗了十二年光阴的师兄们?世间读心者本来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他们偏偏遇上了,也只能只认倒霉了。再说了,大师兄不是没被迷惑嘛,其他师兄不是也没彻底相信那钟轻茹嘛? 说到底,赢家还是她啊。 何况她现在只要想到这几位师兄喝多了后全都抱头痛哭,一人一句地向对方胡乱诉苦,她就觉得没法忍。哈哈哈... “大师兄也同意了让你先不回奇门山举行继位仪式?”沐谦扬问道,夹了一块臭豆腐。一大早吃臭豆腐真的不是很好,但自从昨天尝了一口,他就再也离不开这味了... “嗯,反正这么多年也过去了,不急在这一时,我留在东离有要紧的事。”池净含糊着一句带去,忽又对沐谦扬与阳天德二人道:“三师兄,四师兄,你们该尽快将两位师嫂娶过门了。” 沐谦扬脸微红,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的?” 阳天德倒是大方,他哈哈一笑,道:“好!我会尽快让大家喝上我们的喜酒!” “那大师兄和小师妹你们两个...”尉迟无梦迟疑着,不知该怎么问比较好。 “我跟大师兄说好了,三年后他未娶我未嫁,我们就成亲。”池净也不扭捏,那态度就像在说着这道菜可真好吃一样自然。 甚至一旁的将离也是一脸淡然,似乎并无不妥。 三年? 众人纷纷眼角一抽,停顿了半会后,大家不约而同将话题转开。 “啊呀,这个虾饺好吃,真好吃!里面真的有虾!知阳你尝尝,尝尝。”白隐生道。 “二师兄,这个蒸排骨也好吃,底下居然有芋头!好吃!你也尝,你也尝!”蔺知阳道。 “这笼叉烧包好生奇怪,居然能蒸得裂开了口,里面的叉烧真的好美味,大家多吃点,多吃点。”石苍术道,倒是真心的开始推荐起美食来。 当大师兄遇上未来掌门人小师妹,没人敢提醒可怜的大师兄—— 大师兄哎,你可能,约莫,估计,或许,被小师妹坑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请假条~2018.7.31 请假条~2018.7.31 (第1/2页) 不好意思,请假一天,今天不更新~ 最近感觉遇上了瓶颈,配一个符合条件的虚构的纯阴八字查了三天,愣是没配出来… 也想随便掰一个不符合条件的凑合了,可是…那不是本错作风!我要严谨,严谨,严谨! 虽然写不来感情戏,但算命测字卜卦的剧情我一定要写好!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一条没用的社会栋梁… 8月又要单更了,是的,每天只有一章…对不住大家。 搜集八字素材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有很多事要忙,还要跑北方去一趟… 心虚,我知道本来大家就不够看,80多万字的书确实瘦了点,额… 存稿不多,还是我的错…大家可以先养着,9月份一定恢复双更,闲下来我就一定会码字存稿,谢谢大家与《池净》一路陪伴。 —— 然后,作为弥补,给你们聊聊我前两年,亲自去算命的那些事情呀。 有些小可爱跟我反映说天机巷里的故事有些意犹未尽~那我就在这里给各位看官再讲一段嘞~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很适合出门寻找人生答案。我来到家里附近,本地那个有名的巷子里想体验算命,当然那里并不叫天机巷,/笑~。 听说盲人算命铁口直断最神奇,于是我舍弃了子平区,三世演禽区,观香区,六爻区,直奔盲人区,找到其中一个盲人便直奔主题。对话内容大概如下: —— 本错:大叔,算一个命多少钱? 盲人:十五块。 本错:好贵啊。十块。 盲人:好 请假条~2018.7.31-->>(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87章 仇人 “怎么样?” 树影幢幢的闲庭深院中暗黑一角,一名黑影压低了声音问着另一名黑影。 “没有动静,包括唐汐那边。”那黑影回道。 聂意寒拉下脸上黑色的面罩,拧起了眉,“明日就是秦家所谓儿子的满月宴,按理说藏宝图的人该出来了啊!” “楼主,刚才我跟白虎碰了下头,他那边也没有动静。”那黑影也拉下了黑色面罩来,正是青龙。 整个秦家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但可疑人物是半个都没发现。他们兵分三头,他与白虎分别暗里监视秦玧与唐汐,聂意寒则负责的是那胖和尚虚通与他的那两个徒弟。 那虚通前些日不知从何处受了伤回来,闭门不出,一直都是两个徒弟守护着。那个顾雨盼不足为患,但那个赵童可是楼主的宿敌。 聂意寒看在藏宝图的份上按兵不动,等过了明天,必定要对虚通与赵童发出绝杀令! “对,记住,寸步不能离。”聂意寒道,今晚很关键! 两人很快又再度分开,聂意寒来到虚通住处上方,将自己气息屏去,小心翼翼将虚通屋顶的瓦片掀开一块。 里头已经没有了赵童与顾雨盼的身影,却多了一个贼眉鼠眼,脸上还长着一颗大痣的孱弱男人。聂意寒眯起眼,记起这人是池净曾让自己寻过的其中一名道士,好像是叫什么诚通。 “你上次给我的头发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我被反噬了!”伤养了一半实在气不过的诚通苍白着脸,没好气地道。 “呵呵,是虚通对道友不住了。”虚通也没好到哪里去,将离的暗器上有毒,他费了好些时日才解开,现在同样元气大伤。 “那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她的那个师兄,为什么也能不受我法术控制?”诚通实在是想不明白,才会大晚上的跑来这要一个答案。 “那姑娘的事情你不要干涉,而且以后你也不用杀她了。”虚通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是让这诚通知道了,他肯定也要分一份,那是他不愿意乐见的。 “哟?虚通啊虚通,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怜香惜玉呢。”诚通反而来了兴趣,“怎么?合你口味?” 虚通垂下眼来,眼里一片阴寒。诚通以为人人像他一样好色?“非也,反正你照我的话去做便是。” “话说回来,这姑娘的声音有点像我以前遇过的那个...”诚通却开始想入非非起来,他苦思冥想,“那个叫什么来着?” “呵呵,你遇过的女人那么多,睡一个忘一个,竟也会有让你难忘的么?”见他不再将关注点放在池净身上,虚通如释重负,随着他将话题转开。 “嘘,慢着,你先别吵,我再好好想想...”诚通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那个窦氏!” ... 窦氏?聂意寒心里一动,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这诚通听起来就是个处处骗色流连花丛的伪道士,若是遇上了她... 不,绝不可能!他心弦微紧,再度聚精会神地往下听。 “窦氏?”虚通挑了挑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也对这名女子仍有印象:“可是那位窦寇寇?” “正是!对,就是叫窦寇寇,嘿,可惜了那女人。”诚通迷离着眼神,回忆起那名绝色,“她落在我手上,抵死不从,被我喂了黑牡丹...” 窦寇寇!屋顶上的聂意寒身躯一震,握紧了拳!他娘亲的名字就是窦寇寇!被喂了黑牡丹...被喂了黑牡丹! “哈哈,我也记得。黑牡丹发作时疼痛难忍,你当时以为她已是插翅难逃。”虚通微微一笑道,那名女子确实有着倾城之貌,是难得的绝色佳人,也难怪阅人无数的诚通至今仍记得。 “唉,谁猜得到她这样也能逃得掉?一想起那窦氏的花容月貌,那身段,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啧啧啧...”诚通扼腕,那是他猎艳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一个遗憾,煮熟的鸭子还能飞掉的,让他惋惜了好久。 诚通还想要说些什么,聂意寒已是忍无可忍,再也不想再往下听!他再也不想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从诚通那肮脏的臭嘴中说出来!那是对娘亲的一种亵渎! 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愤怒已经压制不住,他怒红了眼,脚下一个用力便将屋顶蹬出了一个洞,从那洞里直跳进房中!“拿命来!” ... “你是谁?”诚通与虚通同时站了起来,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神情略变。 不好,他们二人皆有伤在身,面前这黑衣人杀气逼人,搞不好他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是谁?哈哈哈...”聂意寒气极反笑,多年来内心的仇恨此时尽数爆发! 去他的藏宝图,去他的秦玧,去他的监视! 这些年来他一直追寻害死娘亲的凶手下落,今日总算是娘亲在天之灵保佑,让他得以寻得仇人! 聂意寒剑光闪闪,指向皆身带内伤的虚通诚通二人,眼里恨意极盛,“我就是你们口中那窦氏,窦寇寇的儿子!” “什么?窦氏的儿子?”诚通头疼起来,他现在还有内伤在身,跑不快啊! “呵呵呵,既然是来找诚通道友的,那贫道便回避一下了。”虚通面不改色道,闪到了一边。 “虚通你!”诚通气结,他想独善其身,没那么容易!“你可别忘了,那窦氏是你掳来让那皇帝尝鲜的,我也不过是捡了个破鞋罢了!” 要不是他不喜欢强上女人,喜欢女人心甘情愿的,又怎么会让那窦氏钻了个空子逃脱? “哼!”虚通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窦氏是你掳来让那皇帝尝鲜的... 聂意寒闻言心里痛极,想起自己天仙般出尘的娘亲,多年前竟前后被两个畜生... 娘亲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寒儿...不要...不要去找害娘的人报仇,答应娘...否则娘死不瞑目...娘要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就够了...我的寒儿...” “娘不想活了...娘逃出来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然后...就...就要去找你爹爹了...寒儿...答应娘!” 娘... 他红颜薄命的娘...胸口处一阵气血翻滚,他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很好!难怪娘不让自己去报仇! 今日,他就要先杀这两个臭道士,再连夜杀进宫去结果了那狗皇帝!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8章 恶斗 聂意寒是罗刹楼楼主,而罗刹楼是东离杀手第一楼。 他虽年纪不大,但十数年来为了报母仇,从没有一天落下过练功。他的内功深厚,而他的武功也在江湖中数一数二,对上两个带伤的道士,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他的恨意倾注于剑招之内,房内只见剑影挥动,迸射出凌厉的寒光。他先朝诚通刺了过去,这个意图玷污他的母亲,还对他的母亲下了黑牡丹,令她求生不得的人! 诚通矫捷地一闪,见虚通想要趁他们不备偷偷溜走,心下暗暗咒骂。他忍着身体的不适,一个翻身,挡在虚通面前。“虚通道友,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不好吧!” 虚通冷笑,“诚通道友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诚通心一惊,回头一望那剑已再度朝自己刺来!自知自己武功及不上虚通,他忙脚下一旋,一躲,躲到虚通身后。 虚通面露不悦,他竟拿自己当挡箭牌!若不是自己往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真想把诚通推出去让这黑衣人杀了算了。 聂意寒的剑已将至面门,虚通不得不动用内力,手似利爪般在空中虚抓一把,一把椅子便被他的内力吸了过来挡住了那剑。 聂意寒眸光一沉,再度全力出击。 屋内砰砰砰声音不断,虚通似乎不爱出招与人交手,只是不断地招来屋中摆设挡住他的攻击。聂意寒大怒,无暇顾及虚通的诡异之处,冲天飞起霹雳一般朝二人挥剑! 此时屋中摆设已被虚通尽数取来阻挡,虚通与诚通已避无可避。聂意寒一直占据着门的方向,二人想要夺门而出也不是容易的事。 房中动静终于引来了秦家护卫,秦家护卫早得了命令要保护虚通,因此也一涌而上围着聂意寒打斗起来。趁着他被秦家护卫缠住,虚通与诚通才得以脱身离开房内。 出了门外,虚通从怀中取出一笛子,短促地吹了几声。很快,赵童与顾雨盼脸色苍白出现在他的面前。 “师父...”赵童捂着腹部,咬着牙道,复又担心地转过头去看了顾雨盼一眼。 顾雨盼没有说话,额上细密的汗珠仍是不停冒出,此时是疼得站不直身子。她癸水将至,身子本来就不舒服,现在又被虚通以蛊术召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但却又发作不得。 虚通给他们下的是同一种蛊,每次召唤便是将二人同时唤来,因此顾雨盼常常是被赵童牵连的那个。他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呵呵一笑,面露关怀:“为师遇上了袭击,担心两位爱徒也被牵连,因此将你们唤来以求心安,你们无事便好,留在为师身边吧。” 臭道士,明明是想要自己保护他!赵童恨得牙痒痒,却无能为力,只好朝顾雨盼投去歉然的一眼。 顾雨盼根本连看也没看向他。 又是轰然一声巨响,虚通的房门已经被人一剑劈开,聂意寒身上受了些轻伤,拖着被血染红的剑走了出来,看到虚通与诚通身后的赵童,森然一笑。 很好,又来了一个。四个仇人,现如今已经到了三个。 虚通没想到聂意寒会这么快便将秦家那些护卫解决掉,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能跑到哪里去。现在来看,在秦家庇护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哪里也没打算去。 他朝赵童看了一眼,赵童心领神会。拿出自己特制的那把双剑,不得不迎了上去。 赵童虽然个子矮,但矮也有矮的好处。他专攻聂意寒的下盘,聂意寒没有与这般身高的人对打过,一时间剑招竟有些不流利起来。 诚通看着看着,嗤笑道:“虚通,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敢跟人交手啊。” “不是不敢,是不想。”虚通呵呵道,他有内功却不懂任何招式,此事诚通是知道的。 诚通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自己脸上痣上的毛,注意到了一旁宛如初露尖角的小荷般的顾雨盼。“这名...是你新收的女弟子?是喂了我给你的蛊么?” “嗯。”虚通道,他与诚通皆不会制蛊,但诚通自有办法能得到一些奇蛊,也愿意分与他用。他看了看诚通那细细打量着顾雨盼的露骨眼神,轻咳一声,低声警告道:“你别乱打主意,此人将来我有妙用。” “我懂,我懂。”诚通嬉皮笑脸起来,也低声道:“你用完了可要留给我用啊!” 虚通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诚通心情大好,哈哈笑了起来。 倚在庭院中树干旁的顾雨盼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用来交易。 ... 赵童武功再强,平日里除了在深山中苦练,没有对手与自己练习,哪比得上聂意寒堂堂杀手楼楼主? 很快他便败下阵来,聂意寒徒手直取其咽喉,没想到他却往地上一个打滚,聂意寒眼一花,赵童已从地上消失! 该死!净儿跟他提过,赵童会土遁之术! 罢了,先不管这个!他杀红了眼,很快再次将目标转回诚通与虚通二人。正要跃身上前,却发现秦家第二批护卫带着弓箭前来!瞬间,百箭齐发,直朝聂意寒射来! 叮叮的声音不断响着,他以剑为盾,却仍是被几支箭分别射中了肩膀与手臂。但他聂意寒何许人也?也不过是拔出箭来,闷哼一声便再次将箭打回去,一挥手又是好几人中箭。 诚通嘻嘻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来到弓箭手头目跟前,将瓶子交给弓箭手头目,并附耳低语几句。 弓箭手头目微微点头,便将瓶子交给身边副手。那人将瓶中液体倒至一碗中,将箭头往碗中一点,再次瞄准了被众箭包围中的聂意寒。 聂意寒再次被射中了小腿,他皱了眉头,感觉到一阵麻意从腿部窜了上来。 不好,箭头抹了毒! 他脚下一个踉跄,手上挥剑的动作便停滞了一下,又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腹部! 不能恋战!他的仇人皆毫发无伤,他不能就这样死掉!没有多想,他仰天吹了声口哨,奋力继续挥动着剑抵挡着漫天的箭雨,边往后退。 很快,青龙与白虎双双出现,待看清了他们的楼主正被秦家护卫围攻,以及身上腿上不断流出来的血,脸色徒然大变!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89章 满月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已经...”正要关门的琉璃看清了眼前的人,忙将门重新打开。“白虎?” “嘘!”白虎与青龙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将昏迷不醒的聂意寒拖进无华楼。 “聂楼主怎么了?你们先进去!”琉璃神情微变,但手脚利索冲回后厨里拿来几块湿布,将门外的血迹抹干净。 白虎眼神发亮地望着她,道:“琉璃你真细心。” “哼,当然。”琉璃轻哼,又担忧地问:“聂楼主伤得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白虎默然。 琉璃心一沉,“白虎?” “楼主中了箭,箭上被淬了毒。我们给他喂了解毒丹,但不知为何以往能解百毒的解毒丹这次却不见起效。”白虎道,但也不是完全效用都没有,起码拖延了毒性的蔓延。 楼主被射中了两箭,但幸好只有小腿上的那一箭真正地伤了他,而射向他腹部的那一箭却射在了楼主身上穿着的软甲上。否则,若是一下子中上两箭,楼主恐怕撑不到这么久。 还是池姑娘有先见之明!把软甲给了楼主! 至于那箭上的毒,他和青龙都没见过,棘手得很。现在暂时是拖延了毒性蔓延,但不代表解了毒。他们得尽快替楼主解毒,否则情况很不妙! “你等等,我忽然想起姑娘离开京城前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琉璃道,蹬蹬蹬跑上小阁楼,又蹬蹬蹬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姑娘说这里有一瓶里有一颗药能解百毒,让我非紧要关头不要动用,但我忘了是哪一瓶。”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白虎感激地望她一眼,将几个瓶子接了过来。但他脚步未动,站在原地抿了抿唇,似还有话要说。 “怎么了?”琉璃不解。 “琉璃,我...”白虎咬牙,终是选择了坦诚相告:“我是杀手!” ... 白虎脚步虚浮地回来了。 青龙看了看他的脸色,皱眉:“怎么了?” 白虎难看地挤出一个笑,勉强地道:“没什么。”又举了举手中瓶子,“池姑娘留下来的药,我们找找看,哪瓶可以解楼主的毒。” “嗯。”青龙也知道事态紧急,便没有往下追问。 他将几个瓶子打开,每个瓶子都闻了一闻,坚定地道:“不确定!” “...”白虎无言地接了过来,也闻了一遍,嗯,他也不确定!池姑娘又不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全喂了?”青龙道。 “我没意见啊!”白虎道。 二人往倚在桌边的聂意寒望去,只见他的脸上已是渐露死气。 不管了!一颗颗地喂吧,总有一颗能见效的!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 秦家小少爷今日满月。 婴儿生下来,满一个月便被人们认为是度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难关,存活的几率大大增加,是很隆重,很值得庆贺的一件大喜事。 婢女们穿梭不停,忙上忙下,就怕出了半点纰漏。她们早早地便为小少爷穿上虎头帽,将其放至系上了红布的摇篮中。 剃满月头的剃头师傅是城中颇有名望的,据说凡经他手剃过满月头的孩子,长大后多数成为了国之栋梁。 新鲜而看起来朝气蓬勃的葱与芸豆,还有一把斧子,皆郑重地以红布包好,取其聪明,幸运,鸿福之好兆头。 秦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除了小少爷的爹娘。 秦玧阴沉着一张脸,脸上带着些隐忍,对不管喝什么药汤都瘦不下来的唐汐道:“汐儿,今日是孩子满月,我不求你笑得多开心,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掉眼泪?这让外头的宴客们作何想法?” “秦玧哥哥...”唐汐眼泪一滴滴地掉到被子上,心里莫大的委屈。她本以为在这孩子满月之前自己一定能恢复到当初未怀孕之前的绰约多姿,楚楚纤腰。 但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她仍是这般臃肿模样,她慌了。 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哭泣着醒来,发现自己又胖了一圈,站在秦家大堂中,抱着怀中两个头的婴儿,被众人以嘲笑、惊惧、鄙夷的眼神围观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哪怕每日只喝水,也瘦不下来了? 那该死的道士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为什么她只想好好地替秦玧哥哥生儿育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唐汐泪水涟涟地抬头,刚好瞧见了秦玧脸上来不及收回的厌恶之色,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巨痛。 秦玧有些尴尬,神色缓了缓,再度展现出最大耐性的那一面。“汐儿,听话,把眼泪擦一擦,起来换身衣服,等会儿吉时还要出去见客呢。” ... 见客。 唐汐心一慌,泪掉得更凶了。“我不要,我不要出去!” “孩子满月,你作为孩子的娘亲都不出去,成何体统!”秦玧难得地发了怒,要是前来送藏宝图的人没有看到唐汐,不现身那如何是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包括娶唐汐!这么重要的一天,唐汐不露面怎么可以!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秦玧哥哥,你不要逼我!”唐汐叫道,脸上鼻涕眼泪交流,秦玧见了又忙将脸转了开来。 “不去也得去!来人!给少奶奶换衣服!梳妆打扮!”秦玧道,甩袖走出了房门。 该死,每天面对着这样的妻子,他越来越对女人没有兴趣了。如意那里自从上次夺门而出就没有再去过了,但他也并没有将她打发走,只是仍旧养在外面。 得不到那名山鬼女子,他仍可以从如意身上寻找那么一丝影子,哪怕影子他也不愿意放手。 正心烦意乱着,走至廊间却与一女子匆匆撞上。秦玧更是不耐烦地正要大喝一声,看清了来人却神色一缓。“顾小姐。” “秦少爷,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顾雨盼脸上满是歉然,盈盈一礼。 “没关系,是我没看路。顾小姐这是要去哪里?”秦玧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如日益绽放的娇艳花儿一般的顾雨盼。 “我正要去师父那儿。”顾雨盼微微一笑道,感觉到秦玧在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笑得更甜了些。 秦玧心里一动,“秦某近日得了一款好茶,正愁无人共享。顾小姐素爱茶,不知可有雅兴...” 无人共享?顾雨盼低垂着脸,想起房中那个肥胖如猪的唐汐,心里暗笑。“不知是什么茶?雨盼心中好奇得很。” “阳羡茶。”秦玧微笑道。 “紫笋香浮阳羡雨,玉笙声沸惠山泉?”顾雨盼惊讶地抬起头,眼里满满的向往。 “正是。”找到了知音,秦玧心情大好,将唐汐抛至脑后。“顾小姐,请。”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顾雨盼又是一礼,进退有度,自有一份矜持之美在其中。 秦玧满意的眼神几乎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或许,他可以在顾雨盼身上,找回久违的蠢蠢欲动的感觉。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0章 反目 “楼主醒了!”白虎惊喜地道,青龙转头一看,果真见到聂意寒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聂意寒有些茫然,小脚处仍有些疼,他想起晕迷前的事,“我的腿?” “楼主你放心吧,池姑娘留下来的药能解那箭上的毒,你的腿没事。”白虎又道,对池净的崇拜又升了一层:“这次多亏了池姑娘!” “净儿...”聂意寒喃道,不止她留下来的药,她给他的软甲也救了自己。 “楼主,你为什么会被秦家发现?”青龙问出了昨晚就想问的。再说了,以楼主的身手,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是能及时脱身,怎么会落得被秦家弓箭手围攻? “诚通!虚通!”聂意寒恨得紧攥起拳,青龙与白虎跟了他多年,他的事他们也清楚,他不必隐瞒二人,“当年就是这两个道士害死我娘!” “什么?楼主你的意思是,你终于找到了你的仇人?”青龙也震惊地道。 “对。”想起娘亲的遭遇,他就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青龙与白虎对视一眼,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楼主流下泪来。 静默片刻,青龙道:“楼主,请下绝杀令。” “请下绝杀令。”白虎也附言。 “可是那两个道士诡计多端,擅长用毒和布阵,那叫虚通的还有一身高不可测的内力...只怕...”只怕没那么容易能拿下这两个人! “楼主,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开罗刹楼就是为了你的母亲。”白虎又道,脸上阴晴不定。反正他被琉璃拒绝了,可以心无旁骛替楼主杀人。 “下绝杀令吧,楼主,凭你一人之力是杀不了那两个道士的。”青龙也劝道。 “好。”聂意寒自怀中取出绝杀令,交给青龙,“青龙,速回罗刹楼,发出绝杀令!绝杀虚通,诚通两名道士!” “是,楼主!”青龙接过令牌。 聂意寒疲惫地再次闭上眼睛。他要养好伤,亲自潜进皇宫...取那狗皇帝的狗头!一个他也不会放过! ... 与顾雨盼喝了近一个时辰的茶,相谈甚欢的二人这才起身,双双走下凉亭。 “少爷,少奶奶已经打扮好了,吉时也快到了。”唐汐身边的婢女前来寻秦玧,看到跟秦玧在一起的顾雨盼,心里有异,却不敢多言。 据说这是固城来的圣女,可不能轻易得罪的。 “嗯。”现在连看到唐汐身边的婢女,他都能感觉很厌烦。秦玧面无表情地淡然应了一声,又看向一举一动赏心悦目的顾雨盼,脸色又好了些。“雨盼妹妹,请。” “秦大哥,请。”一番闲谈与吟诗作对下来,二人亲近不少,已以兄妹相称。但顾雨盼聪明地并没有跟着唐汐那样叫什么秦玧哥哥,因为她深知此时的秦玧对唐汐已经再无感情可言,她若这样唤他,恐反引起不适。 “师姐,原来你在这里!”赵童不知从何处凭空钻了出来,看到顾雨盼,笑开了颜。 顾雨盼暗咬下唇,淡然回过头来,“师弟,你来了。” 昨晚他跟那黑衣人打斗,打着打着就不见了踪影,她看在眼里除了诧异外也多了几分警惕。若无几分真本事,赵童又怎会被那虚通看得上眼,一直留在身边? 而若真出了什么事,赵童一定先顾着自己跑,不会想起她来的。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秦玧这座靠山比较好。她先想尽办法掳获秦玧的心,再告诉秦玧自己被虚通控制,秦玧定必想尽办法救她。 思及此,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赵童伸过来的手。 赵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中的桂花糕,“师姐,你不喜欢吃桂花糕吗?这是我排队排了好久才买到的,是你最爱吃的那一家。” “谢谢师弟,我不饿。师弟你还有事吗?”顾雨盼朝秦玧看去,发现秦玧在等着自己,心里一喜,对赵童有些不耐起来。 “没..没事了...”赵童嗫嚅道,看着顾雨盼与秦玧双双离开。 师姐对自己没有往日温和了,她好像是生气了? 不,那模样更像是失望...为什么?他是不是无意间做了什么让师姐失望的事情了? 赵童站在原地,苦思冥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前方一阵冲天的鞭炮声响起,将他自出神中惊醒。是了,今天是秦玧那便宜儿子满月,赵童冷笑一声,转身回客房睡觉。 他才没有兴趣。 ... 一直到满月宴结束,秦玧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出现。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回到房中,他生气地摔碎了几个杯子。 “我怎么知道?”唐汐妆化得分外明艳,却更显得脸上肉多。她冷笑一声,开始拆起自己头上的发簪,很快她的头发再次披散下来,她懒懒地躺回了床上。 想起方才厅堂中众人有如看笑话般看着她,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她就恨不得马上躲回房里,此生再也不要出门。 “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当初不是你说的?只要你生下儿子来,那拿了藏宝图的人便会出现,亲手将你父亲的寄托的东西交到你手上!”秦玧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咬牙道:“起来!整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连几步路都懒,肥死你活该!” 藏宝图竟没有出现!竟没有出现!那他还对这恶妇客气什么? “哈哈哈哈哈...”岂知唐汐闻言癫狂大笑起来,“藏宝图,藏宝图,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秦玧不悦地瞪着她。 “秦玧。”唐汐讽刺地看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眼神犀利而冷漠,身上散发出的冰冷之意几乎差点能让秦玧感觉到一丝不安——那也只是几乎,如果她的肚腩不是那么大,腰不是那么粗,而影响了整个人的气势的话。“你从一开始娶我,就是为了这什么藏宝图,对不对?” “对!”秦玧干脆地认了,“那又如何?” “你...”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当他真的亲口说了出来,唐汐还是感觉到了伤心。“你对我连半点喜欢都没有吗?” “你?”秦玧冷笑,上前托起她那几乎比自己手掌还要大的下巴,发现自己已经再也记不起她以前的模样来。“你都从来没有照镜子的吗?” “秦玧!”唐汐大怒,他竟这般侮辱她!“你此生休想得到藏宝图!”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1章 夫妻 “你这贱人!果然知道藏宝图的下落!”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耐性再等了!将唐汐狠狠甩至床上,“说!藏宝图在哪?” “...”唐汐没有说话,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泪流不止。许久才幽幽地道:“你杀了我吧。” “你!”秦玧气结,这贱人在威胁他!他大为光火又无计可施,半晌软下了声音道:“汐儿...我们是夫妻啊...夫妻间怎能分什么你我呢?” 唐汐依然没有说话,紧闭着眼,静静流着泪。 “汐儿,我知道方才我是冲动了些,我是气得口不择言了,但我实在是...”秦玧执起她的手,忍着颤栗轻轻地在她的手背吻了一下,“你原谅我吧,我错了。” 唐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我一开始娶你确实是为了藏宝图,但成亲以来的朝夕相处,人心肉长,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秦玧又道,深情款款。 不管怎么说,骗出藏宝图来再说。 “汐儿,你再好好想想。甚至在你怀孕的时候,被人剪了头发的时候,变胖的时候,我都没有嫌弃过你。难道这一切,还没有证明我的心吗?” 唐汐眼皮动了一动。 秦玧再加把劲:“汐儿,你不要怪秦玧哥哥了好吗?” 唐汐终于哭出声来,她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秦玧叹气,坐到床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入怀里。 “放开我!你放开我呜呜...你刚刚还骂我贱人,呜呜呜...”唐汐边用大拳拳捶着他的胸,伤心的泪仍一串串往下掉。 “我错了,我给汐儿赔不是,好不好?”秦玧轻哄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女人就像一只猫,你不能打,不能骂,你得顺着她,她才会对你服服帖帖的。 “呜呜呜...你都是为了藏宝图,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呜呜呜...”随着她越哭越凶,心里的委屈也在慢慢一点点地消减下来。 “胡说!我当然喜欢汐儿!汐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了!”秦玧道,感觉到她对自己不再抗拒,又掏出手帕来轻轻地替她拭着泪。 “呜呜呜...呜呜呜...”唐汐的呜咽声越来越小,终于将满腹辛酸尽数发泄出来。 她红肿着眼,被秦玧搂在怀中,听着秦玧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既甜蜜又悲凉。 甜蜜的是秦玧心里还是有她的,否则他这么骄傲的人不会愿意这么低声下气哄着她。悲凉的是,她心知肚明他每次哄着她忍让着她都是为了那藏宝图罢了... 果然。 “那么好汐儿,你就告诉我藏宝图在哪儿,好不好?这个对我很重要。夫妻一心,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秦玧托起她的下巴,与方才的粗暴与绝决不同,他的动作柔情万千。 唐汐默然。告诉你,然后呢?让你得到藏宝图以后,对我如弃敝屣? 她堂堂唐家大小姐,到底是为何会落到今日如此田地?唐汐心内一阵唏嘘。 秦玧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寒了唐汐的心。但这能怪他吗?唐汐言语之中分明透露出她是知道藏宝图的下落的,但却一直隐瞒着他。 这么说,一开始她就在骗他,说什么要生下孩子后才能得到藏宝图? 秦玧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搂着她的手不觉多用了两分力。 “疼...”唐汐轻呼。 “噢,对不住,是我不好。”秦玧忙放开了手,端详她已经肥到变形的脸蛋片刻,苦笑一声:“汐儿,我真的不是个好丈夫,对不对?” 秦玧并不是什么情种情痴,该玩的时候他也不会亏待自己。但他生来善解女人心思,这事情,他随便动动脑筋便能知道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女子嫁人是为了什么?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归宿,她们的丈夫便是她们的归宿,是她们的天,她们只能依赖着丈夫而活。 但若她们在婆家受到了委屈,头一个想法肯定是要跑回娘家的了。而唐汐的娘家呢——唐汐还哪来的娘家?唐家早就死剩她一个了。 所以唐汐只剩下他了。 他若是拿了藏宝图后,过河拆桥,唐汐何去何从?就算他仁慈念旧情,没有休弃她,但她对他来从此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仅有的那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唐汐虽然一心痴恋他,但这些事情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何况唐汐本就不傻? 秦玧暗骂自己后知后觉,没有给唐汐安全感与承诺给她任何保障,才会导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可现在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得作出什么样的承诺,唐汐才愿意相信他,把东西交给他? “汐儿,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秦玧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强迫自己深情地看着那哭得鼻头红肿不堪的唐汐。 “我...我不知道。”唐汐别开了眼。 不要说满月宴,就算是百日宴,也不会有人出现交出什么藏宝图,这一切本来就是她编出来的。但现在就算没有,她也要一口咬定藏宝图在自己手上。 如果秦玧知道自己骗了他这么久,就算他不弄死她,也会让她生不如死。唐汐可悲地想道,她竟如此了解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却还一心一意地爱恋着这个男人。 有藏宝图,交出来她就再没有利用价值。没有藏宝图,她只会死得更快。 兜了一个大圈,这仍然是个死结,她仍靠着一个谎言生存着。而孩子本来是她的一线生机,如今也没有了...没有了... “汐儿,告诉我!”秦玧不允许她逃避,一定要她回答这个问题:“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唐汐头摇得像波浪鼓,拒绝面对这个问题。她只觉自己此时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她出不去,秦玧还要往她往死胡同里逼! “汐儿,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秦玧用手定住她的头,眯了眯眼:“我可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你可以列出任何条件,我视情况再决定应不应允。汐儿,我是男人,男人不能终日困在儿女情长里,藏宝图我势在必得,你要体谅我。” 一个晚上的时间... “好。”唐汐道。也就是说,过了今晚,她一定得交出藏宝图来。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2章 利用 诚通已离去,回他自己的老窝中继续躲起来养伤。而虚通斟酌再三,对赵童与顾雨盼道:“我要带你们进宫。” “什么?”赵童先是惊站起来,他看了看顾雨盼,这臭道士该不会想着把师姐送进宫里当妃子吧? “进宫?”顾雨盼也十分诧异,这道士还能自由出入宫中?“进宫做什么?” “让你从固城的圣女,变成东离的圣女。”虚通道,笑得高深莫测。 留在秦家已经不安全了。 再者,那秦玧的样子看起来也是被唐汐骗了,他认为唐家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虚通冷笑,该死的唐汐,连带着耍了自己这么久时间,让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秦家。 就算唐汐手上真的有藏宝图吧,也让他能侥幸拿到藏宝图,但他独自一人要如何寻宝那也是个问题。干脆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总之将来不管谁得到了宝藏,他都能想到办法控制那人。 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反正已经不是藏宝图。而是那比金山银山还要宝贵百倍的池净...他要借凌紫年的手,铲除奇门山那些人,将池净再次抓回来! “东离的圣女?”顾雨盼喃喃着,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她名义上的那个爹顾老爷,一心只想用她圣女的名义沽名钓誉,结识更多的有权有势的人。因此这次只要听说那虚通要收她做什么徒弟,能让她声名大振,顾老爷便高高兴兴地将她送出了门。 普通女儿家的爹娘哪会这般?人家只会怕自己的女儿找不到好的归宿。她家的呢?不但没有替她的将来考虑过,甚至巴不得她一辈子当个尼姑般的圣女,嫁不出去更好,穷其一生给他们换来更大的威望与利益。 而现在虚通也是一样的。让她进宫当东离的圣女,她并不认为虚通是为了她好,他对自己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但,东离的圣女。 不可否认她是动心了。 她其实还很年轻,严格来说还未满十三岁。而秦玧虽然让她心动,但她完全没有把握能嫁给秦玧,哪怕当个妾她也没有把握。 那若是进了宫呢? 说不得她能遇上比秦玧好十倍好百倍的青年才俊...就算没有机会遇上,但她成为了东离圣女,难道不比固城圣女要来得好吗? 固城是什么地方?偏僻,贫瘠,那里的人都几乎没见过世面,处处充满着乡村气息,她在固城再有名气又如何?京城的人甚至连固城在哪里都未必听说过。 若她成为东离圣女,若她成为东离圣女...到时,匍匐在她脚下的人更多了吧? 她眸光微动,垂下眼帘来,朝虚通恭敬地点头:“那就有劳师父费心了。” “师姐!”赵童大惊失色地唤道,师姐不是恨不得虚通去死吗?不是死活不愿意再留在虚通身边了吗?不是让自己想办法解了身上的蛊,跟自己离开京城吗? 怎么现在又不想走了? “赵童,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虚通呵呵一笑,早看出了赵童对顾雨盼的心思不一般。“进宫后,我会让雨盼当上东离国之圣女,而你是圣女身边的护法,近身保护着她的安全。” 赵童脸上的不甘瞬间消失:“多谢师父!” “呵呵,只要你们两个听听话话的,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记住了。”虚通满意地点头道。 “谨遵师父教诲。”二人齐声道。 ... “汐儿,你想好了吗?”秦玧来到唐汐房中,心情并不是很愉快。 方才虚通师徒三人向自己告辞,他频频望向顾雨盼,但顾雨盼却没有回望自己半眼。他不由得又失望又有些失落——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顾雨盼年纪尚幼,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想到最近自己低迷的状态,秦玧有些没自信。再三挽留未果下,不得不放虚通等人离开。 “秦玧哥哥。”唐汐彻夜未眠,终于想出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解决方法。“我想通了,我决定把藏宝图交给你。” “真的?”秦玧一扫多日来的低落,喜出望外。他激动地将唐汐搂至怀中,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对唐汐是发自真心的感激。“汐儿,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起码,正妻的位置就让她一直坐下去吧! 唐汐轻轻地将秦玧推开,淡淡地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你说。”秦玧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第一,藏宝图有两部分组成,我会先把上部分给你,下部分等我再次怀孕后再拿出来。”唐汐道,同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他们是夫妻,竟连同房,也附带条件。 秦玧脸一变,一幕幕画面躲闪不及地在他眼前闪现出来。唐汐双腿间的婴儿,不着片褛的如意,还有那些脱光了衣服的青楼女子... 他将隐隐发抖的双手藏于身后,“好,我答应。” “第二,我要你一半的财产,落在我的名下。单独的名下,你要找来证人,就算我将来被你休弃,我也不至于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唐汐道,两行清泪默默流了下来。 这不是她要的,但却不得不这样做。 “这...”一半的财产?秦玧有些舍不得,但转念一想,等他宝藏到手了,别说一半的财产,就连全部的秦家财产也不及那宝藏的十分之一。“好,我也答应你。” “第三,若你寻不出宝藏来,那也与我无关。毕竟这是我爹留下的,并非我有心害你。这一点,你要清楚明白。”唐汐道。 “你的意思是说,藏宝图有可能是假的?”秦玧何许人也,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的弦外之音。 “我只知道我爹给我留了这个东西,爹死后我就嫁给了你。我又怎会知道真假?”唐汐坦然地回望着他,面不改色地将错推到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身上。 “你...”秦玧正要发火,但很快理智将他从怒火中拉了回来。唐汐说得没错,她对藏宝图的事情一知半解,他如今责怪她也是没有用的。 还不如尽快先将藏宝图拿到手,尽快鉴定真假为上! 秦玧想了想道:“汐儿,你的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你。藏宝图哪怕是假的我也不会怪你,你先把它拿出来吧!” “三天后,你将一半财产给我,我将一半藏宝图给你。”唐汐道。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3章 绝杀 也不知道虚通对守门的御卫说了些什么,三人在皇宫大门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功夫,凌紫年竟真的派人前来迎接虚通。 顾雨盼与赵童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跟在虚通身后,由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太监带路,一路领进了宫中。 而在他们进去后,一抹黑色的影子停驻片刻,旋即离开。 “楼主,虚通带着赵童与顾雨盼进了皇宫。”白虎匆匆回到无华楼,将此事禀告于聂意寒。 岂知聂意寒却是冷笑一声:“如此更好,让我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虎沉默不语,反倒觉得虚通躲进皇宫这事并没这么简单。“楼主,你先养好伤吧。” 池姑娘的药丸中确实有一颗是解百毒的,但其他的却不是...楼主醒来后虽解了毒,但...整整拉了三天的肚子... 他觉得,有一瓶应该是泄药吧? “唔。”聂意寒瞪他一眼,却又自知怪不得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再次往茅房的方向走去。 白虎轻笑,下意识往对面的无华楼望去。那边,琉璃忙上忙下的窈窕身影映入了他眼帘,他的笑意凝结。 “白虎,你是个好人,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对你也有好感。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一个杀手当我的丈夫...” “我不想终日提心吊胆,想着你会不会有一天会死在外面,再也没办法回来?会不会我连想替你收尸,都不知道你的尸体在哪?” “这太可怕了,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我们之间,算了吧。” “琉璃...”白虎呢喃着,心里有一丝疼,这疼既甜蜜,又扎人。 ... 两天后。 已经彻底康复的聂意寒换上一身黑衣,脸上有着视死如归之色。“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罗刹楼的绝杀令自建立以来就没有发过,只因绝杀令一出,罗刹楼易主。一令诛一人,绝杀令一出,人人可接令,谁先杀掉绝杀之人,便能成为新一任罗刹楼楼主,接收罗刹楼多年来累积的财富。 杀手不过以命换钱罢了。 杀一人是杀,杀十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那么现在只需杀一人,从此便可以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是以罗刹楼几乎全员到齐京城。 如果说楼内的小喽罗们是为了钱,那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人却是为了聂意寒而来。为财而亡者,聂意寒不会感觉愧疚,但若是为了他而来,他不得不再三劝诫。 “楼主,我们的命是你救的。”朱雀道,除此以外并无二话。这些年楼主待他们不薄,虽然平日里训练他们时是严厉了些,但那也是为了保他们的命罢了。 “不会后悔。”玄武也道,但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如果能见见那位池姑娘就好了。” 青龙和白虎老在他们面前提及那位池姑娘,久而久之他们也对这位池姑娘产生了莫大的好奇。他们说,楼主在这位池姑娘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变得很大方... 大方?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会有机会的。”聂意寒一顿,想起远在固城的池净,脸上柔和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又心灰意冷,“走吧!” 净儿有心上人了... 这也好,这也好。 ... 众人早就拿到了皇宫的防布图,纷纷潜入了皇宫中。 虚通的画像被聂意寒分发了下去,因此大家的任务很简单,找到虚通,做掉虚通!谁拿到虚通的人头,谁就是新任楼主! 大家都寻着虚通,而聂意寒却与之背道而驰,来到了皇帝所在的金日殿。 金日殿有重兵把守,二十四时辰不间断地轮流巡逻着,可算是下无插针之地。聂意寒躲在暗处,再三思量一番,转身摸进了某个妃子的寝宫。 片刻,一名身材略为高挑,长相却堪称绝世佳人的宫女自那妃子寝宫中走出,她端了一碗汤,摇曳生姿地往金日殿走去。 走着走着,她不着痕迹地托了托胸前的馒头,四下看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可不能让楼里的人看到啊...”聂意寒低喃着,又托了托胸。做女人都这么累的嘛?幸好净儿的不大...呃?他在想什么? “站住!”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掐尖了嗓子道:“金妃娘娘让我给皇上送汤,各位侍卫大哥行行好?” “你是谁?为何在宫中从未见过你?”那侍卫一共三名,其中之一道,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这娘们长得真好看!可是比自己还高,还没许人吧?女子还是小巧玲珑些好! “我叫意儿。”聂意寒道,继续细着嗓子,“进宫不久,因为新来不熟宫中规矩,所以我们娘娘让我少些出来走动。所以侍卫大哥没有见过我,也不出奇。” “这样啊。”这些妃子什么的就是麻烦,动不动要给皇上送汤送补品,他们若是阻止吧,会被皇上责怪。他们若是不阻止吧,那些妃子又会想办法刁难自己。侍卫稍为斟酌,决定还是不予放行:“意儿姐姐,你还是回去吧。回去跟你们娘娘说一声,皇上最近心情不太好,她不会罚你的。” “这样啊...”聂意寒焦急地伸出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经意地露出一小截藕臂来,泫然欲泣:“可是娘娘一定会罚我的,她说了,今晚若是不将汤送到皇上手上,会将我配给明公公对食...呜呜呜...” “什么?明公公?”那三位侍卫惊讶了,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明公公,生得矮又丑,脾气还极其暴戾,死在他手下的宫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这大美人儿要配给明公公对食?三位侍卫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一些心照不宣的场景上去。 在宫中久了,便没人不知道“对食”的意思。宫中太监与宫女繁多,长期被幽禁于宫中,为了互解寂寞,都会有这么一些太监与宫女一对一地约定一起吃饭,此谓“对食”的由来。 但慢慢地,“对食”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变味,不再单纯起来。 它成为了宫中宦官因不能人道,而将一些见不得人的行为发泄在宫女身上的替代词。 要知道,越是不能人道却越位高权重的男人,心中戾气越深,折磨女子的手段便越残忍。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4章 反杀 瞬间同情便占了上风。 “那你...”那侍卫正要放行,另一侍卫却拦住了他。 “头儿,可要想清楚后果呀。”最近皇上喜怒无常,要是放了这宫婢进去,却惹怒了皇上,那只是要连累他们的呀! 侍卫头儿马上醒了过来,最近皇上因为那个叫什么通的道士的事情似乎烦心得很,还是不要触犯圣颜的好。这位意儿...姐姐吧,长这么高一定是姐姐了。“意儿姐姐,那是真对不住了,我们也做不得主。” 聂意寒扶着额头,细细地呻吟了一声,在三人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三人同时伸手去接,却几乎是同时也跟着倒了下去。 聂意寒将三名牛高马大的侍卫拖进草丛中,又在他们身上盖了些小树枝,轻声地“呸”了一声,他撩了撩头发,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重新端起汤继续往金日殿走去。 非逼他动粗。 又用同一招应付了几个巡逻的侍卫,聂意寒又离金日殿更近了些。很快,沿路的侍卫都要么被他迷晕了,要么被他无声无息地杀了。 他终于来到了金日殿前。 心里有一丝不对劲,但即将手刃仇人的快感蒙蔽了他的心。他抽出剑来,悄悄地进入殿中。 那坐在殿中的,不是那东离当今的皇帝凌紫年还能有谁!狗皇帝!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眼中迸出极强杀气,正要提剑冲上前,却忽然发现眼前突然黑了一片。 他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意儿。” 突然黑暗中有人声响起,他心头大震,脱口道:“娘!” ... “意儿,你来了。” 黑暗渐渐被一双无形的手拔开,在他的眼前投现出一束光芒,窦氏衣着朴素但却遮掩不住她那美如兰的气质,仍如多年前一般灿如春华,姣若日月。 她浅笑着朝他走来,眼里是一贯的慈爱。 “娘,你...你怎么会在这?”聂意寒颤抖着手,眼泪开始往下掉,“娘,真的是你吗?” “我的意儿,你受苦了。”窦氏也落下泪来,轻抚上他那张坚毅的脸。“我的意儿长大了...” “娘,我好想你。”聂意寒道,但心里却有个声音想要嘶吼着说些什么,想要唤醒他,他不加思索地竭力将那声音压下去。 娘回来了,他又看到娘了!谁也不要来打扰他和娘的团聚! “意儿,娘也好想你。”窦氏温柔地道,眼里有着心满意足。 “娘,我要为你...”为你报仇...报什么仇?娘好好的在这里,他要报什么仇?聂意寒有些迷茫,他好像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他忘掉了什么? “意儿。”窦氏温柔不减,浅笑着道,“意儿跟娘走吧。” “跟娘走?去哪里?”他正要答应,此时却感受到脖子处一阵冰冷,再抬眼,窦氏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此时正抵在他的喉咙处,匕首往下压,有血从他的脖子上渗下来。 他瞬间将她推开! “你不是娘!你是谁!”娘亲不会伤害自己,绝对不会! “我当然不是你娘。”窦氏仍笑着,手里也仍拿着匕首,“但我会送你去见你娘。” 聂意寒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拿着匕首呵呵笑着站在面前的,却是那虚通!“你!” 他后知后觉地捂上了脖子,摸到一片血渍。方才若不是他及时推开,此时恐怕虚通已经将自己喉咙割破吧? “虚通老贼!”聂意寒咬牙切齿,一声长啸,直扑那道士而去! 身子还停留在半空,聂意寒便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阵麻辣的感觉。匕首有毒! 而站在原处的虚通则将匕首举高,对着他的头,呵呵一笑。 只需他扑过去,虚通就会将匕首再次插入他的喉中! 聂意寒想破口大骂,但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匕首上的毒已经很快沿着他的大动脉渗入他的血脉中,他连张嘴都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像个脱线的木偶般向虚通自投罗网地飞过去。 然而,当他以为他死定了之际!突然从后方窜出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身子一跃而上,于半空中搂住聂意寒的身子往旁边地上一滚,迅速地朝虚通撒了一把石灰,又迅速地背起他,脚下轻轻一蹬便离开了金日殿! 聂意寒便趴在黑衣人背上晕死过去。 那黑衣人一跃跃上檐顶,正要继续往前奔跑,感觉到身后的聂意寒无声无息,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将他放下。 在他脖子上撒上一些药粉,继而撕下自己一角衣袍将他脖子上的伤口略为包扎,又匆忙地喂他吃了一颗药,这才再次将他扛起来,几个起落,消失在皇宫之内。 ... “虚通!”一直躲在密室中的凌紫年愤怒地出现,指着被呼了一脸白灰的虚通便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不是说你一定能把他杀了吗?你就这点能耐?最后还让人跑了?” “皇上,是贫道一时大意,没想到对方还有帮手。”虚通也不恼,好脾气地任由凌紫年骂着。 “你不是说你布的阵法了得?到头来就连个人都困不住?”见他认错认得利索,凌紫年却更生气了。 “贫道下次一定布下天罗地网,让刺客无处可逃。”虚通仍笑得温和,知道皇帝在外人面前需要面子,更不能透露出他二人相识多年。 凌紫年正欲继续骂,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启禀皇上,今晚皇宫内发现数十名刺客!”御林军匆匆来报,神情焦急。 “速查宫中刺客!凡有可疑者杀无赦!”凌紫年阴沉着脸下令道,又深深地望了虚通一眼,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 看在他通知自己有刺客的份上,就让他留在皇宫里。若不安份守己,他同样有办法整治他! “恭送皇上。”虚通呵呵地道,再直起腰时,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这些年,凌紫年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想着过河拆桥,甩掉他这块狗皮膏药?呵呵,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虚通正要离开,眼前却落下四人来。 “虚通!”前头第一人正是青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道士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拿命来!”白虎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朱雀与玄武纷纷上前相助。 虚通侧头看到外头倒了一片的御林军,眉头紧锁。布阵已经来不及了,看来这次不出手不行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5章 预感 右眼皮一直在跳,池净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三师兄和四师兄已经回去开始筹备婚礼了。 五师兄回了北海,动身之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钟轻茹的下落。 得知钟轻茹由大师兄派人看守着,他神色中闪过极快的一抹心疼,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师兄与六师兄出门甚久,也需得回家中处理各自的家事。石苍术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明月国的皇帝,眼看江山被夺也有一段时日了,也是时候回去夺回帝位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众人,挥泪离去。 毕竟夺回帝位才方便给小师妹开无华楼的分店啊,他要让小师妹的无华楼在他的明月处处开花,以弥补他认错人而导致寒了小师妹的心的失误。 大家都约定了要在三师兄与四师兄成亲当天再重聚。 而大师兄选择了留在她的身边,虽然约定好了三年后如无意外再成亲,可似乎众人都将她视为了大师兄的未婚妻,对此,她也只能无奈了。 东方乐则在听见了这个消息后,脸上阴沉遍布,但没有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无华院。 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声。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异常的事了。池净拧了拧眉,不安地抬头朝窗外的阴云看了看。何必方已经加入了军中参与训练,楚家那边还要再照顾孩子们一段时间,等孩子们完全康复了再动身前来。 思前想后,她特地跑到隔壁小院中找了找玉瓶,发现玉瓶也是脸色红润,神清气爽,一脸沉浸在爱情中。她给玉瓶把了把脉,嗯,除了有些虚,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灰影的眉心间的黑云也还只是很浅的一抹,他的死期也还早。 她始终坐立不安。又给小鱼诊了脉,给马小果给段顺姑诊了脉,还找了个借口给万晟诊了脉,就连大师兄也被她抓过手来诊了一番。 都没有问题。 那么到底是谁?还有谁?还有谁? 是名医吗?或者是以墨?还是在京城的聂意寒?如果都不是,那到底是谁还能让她感觉得到不安?让她觉得...谁出事了吗? 她轻轻地抚上自己受伤的手臂,那里虽然敷上了药,但还是很明显能看到凹进去了一小块。她心里更烦躁了,虚通诚通一日不除,她就觉得身边所有的人的性命都受到威胁。 ... 将离轻咳一声。 池净迅速回神,“啊?大师兄,你刚才说到哪了?” 师父给自己留下了口诀要让大师兄传给自己,所以这几天她都上午去军营里看一看,下午则抽时间学习那些口诀。 师父留下来的当然并不全是什么“三甲天上贵,三乙多阴私”之类的口诀,除口诀外还有一些祝由之术。 “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祝者,咒也。由者,病之原由也。 祝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借符咒禁禳,必要时才加上一些药材,便能使病人痊愈的一种上古巫术治疗手段。 此术不可思议,谁也无法解释个清楚明白。因为它与其说是在对病人施治,更不如说是在向天地祈祷,借由那无形的第三者的力量来驱除病邪。 就像她曾告知叶家老爷,可以冥纸擦除鱼鳞痣一方,这其实也属于祝由术的一种。 当然,这方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池净认为,祝由术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就是清水下鱼刺一方了吧。 小时候她有一次吃鱼,被鱼刺卡了喉,痛苦得不得了。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干吞饭,吞青菜,甚至大量地喝醋,想要试图靠着醋将卡在喉间的刺软化后自己掉落。 爸爸妈妈想要带她去医院,但小孩子听到医院哪有不哭的?在她的幼年想象中,这可是要切开喉咙才能取出鱼刺的!她当然死活不愿意去,可是喉咙真的很疼啊! 后来,还是妈妈心疼她,决定先给外婆打个电话,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真的行吗?”她还记得妈妈当时最后问了这样一句话,接着一脸纠结地将电话挂了,转过身来后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接下来,妈妈默不作声地倒了大半碗的清水,又默不作声地在清水上方极快地虚划几笔,递给她,示意自己喝下去。 整个过程里,妈妈虔诚而严肃,并不发一语。连一旁的爸爸不知何时也被妈妈支开了,并不在场。 她当时吓都已经吓呆了,哪还记得要问什么?她傻乎乎地接过碗来,傻乎乎地喝下那半碗明明什么都没有添加过的清水,傻乎乎地坐着发呆... 才十分钟不到,她突然感觉喉咙处的异物感已经消失。 妈妈真乃神人也。 ... 直到长大后她查阅了相关资料才知道,此方便为祝由。而祝由十三科,若按现代医学分类,是被列入心理暗示与催眠范畴的。 也就是说,这是意念疗法的一种。 此中之术,神奇莫测,她总是边学边感叹。 池净天赋极高,大部分的东西她都能融会贯通,大师兄教起来轻松,她也学得轻松。 但今天实在是不在状态,一句口诀教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能理解过来,池净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口诀上面。 将离看在眼里,又留意到她轻抚自己手臂的动作,跟着看了一眼她的手,道:“疼?” “不是的,大师兄。我就是...”就是,就是感觉有事要发生。池净不好说出口,只好丧气道:“我今天学不进去。” 将离点了点头,不勉强,低头喝了一口青桔茶。放下青桔茶后,他掐指算了片刻,旋即略带担忧地看向她。 池净仍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将离投过来的眼神。她将自己身边的人又过滤了一遍,确定最近没有死期将至的人。 “四个。”将离突然开口道。 “呃?什么?”什么四个?池净看向将离,瞬间懂了他刚说的话,心下一凉。 正在此时,清风踏进院来,看见她,脸上表情跟将离如出一辙。 “清风?”池净脸一变站了起身,“是谁?都有谁?” “池姑娘,你都知道了?”清风一愣,却没有多说,只是浅叹道:“我家公子让我来请你走一趟。” “在哪?”池净身子微微一抖。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6章 噩耗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具尸体齐齐排在厅内,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喉咙被割了个口子的聂意寒。 “把他们带回来的人说...”清风说了一半,担忧地看着池净,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池姑娘看起来好像很冷静的模样,但心里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据他所知,池姑娘跟青龙白虎的关系尚可,朱雀玄武则素未谋面。 但起码看到与她最要好的聂楼主伤成这样,心里也会不好受吧。 “清风你说吧,我没事,我受得住。”池净木然地道,视线仍没有离开过那四具尸体。她只是喉咙有点哽,像被塞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卡得难受了些。 她没有给聂意寒把脉,直接在布袋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往他嘴里塞了进去,便再度站回那四具尸体旁边。 “当晚有数十人侵入宫中要杀那名叫虚通的道士,这些人都是武功了得的有名杀手。但十数人死于虚通布下的阵法,十数人死于御林军手中,而这四人是被虚通用极强内力震碎了全身经脉而死,我们的人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 清风又看了她一眼,道:“四人还剩一口气,但只来得及交代遗言了。” 他家公子一直有在宫中安排了人,但秘道只有一条,当他们的人救出聂意寒后,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这四人已经被重伤了。 费了一番功夫,他们自己的人也折损了两名,这才将四人尸体带出宫来。 “他们的遗言是什么。”池净平静地道。他们已经死了起码有一天?她只能救失血过多而死且死后不到半小时的伤者,而他们已经彻底死了... “这两位说,如果能在死前看一看那位能令楼主变得大方的池姑娘就好了。”清风道,心头也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嗯。那两位是朱雀和玄武。”池净轻轻应道,上次朱雀和玄武不但带人帮她救石头师兄,还在玉瓶成亲当天抬了贺礼过来,她都还没寻到机会正式向二人道谢...静默了片刻,她又道:“青龙...和白虎呢?说了什么?” “这位公子说,他们楼主就托付给池姑娘了,请池姑娘多加照顾。”清风道,指了指那名穿着黑衣,但衣袖袖口处绣了一个龙头的男子尸体。 “那是青龙兄,他平时...生前很少说话的。”池净道,青龙兄这是在托孤吗?转到另一具尸体旁边,那苍白的少年的娃娃脸撞进她的眼里,同时琉璃的脸跃上脑海。 琉璃她...知道了吗? “至于这位...”清风站在白虎的尸体前,想起别人转述的他的遗言,也不由得心内一阵唏嘘。“他说,请告诉琉璃,他爱她,来生定必不再当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池净再也忍不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又看到那个活泼而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从席子上坐了起来,满脸的调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青龙。 “池姑娘,你觉得龙儿和我,谁更俊一点?” “池姑娘,你觉得琉璃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池姑娘,你真好,如果你是我们楼主夫人就好了,楼主平时可刻薄了!真的!” “池姑娘,又有好吃的吗!” 白虎一直对她笑着,那笑容干净明亮,半分也没有他杀手身份该有的阴霾与血腥。然而,转眼白虎消失,面前的年轻人换成了青龙。 青龙浅浅地朝她一笑,指了指地上的一个黑色大箱子,道:“池姑娘,这是我们从秦家为你搬出来的金银珠宝,你喜欢吗?” 她怔怔地朝那黑色大箱子望去,那大箱子突然被人从内里打开,虚通从那黝黑的箱子中走出,对她嘿嘿地笑着。 虚通! 池净握紧了手,闭了闭眼,眼中盛满的热泪因这闭眼的动作而不断地往下掉落。再开眼前,眼前的所有幻觉已经消失不见,罗刹楼四大高手仍齐齐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大箱子,更没有虚通。 青龙和白虎的未来她都看过,寿限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上下,因此她并没有想过阻止琉璃与白虎在一起。 可是现在,现在... 虚通!虚通!又是虚通!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虚通是此天地间的变数,他能轻易改变人的寿运,能令原本命不该绝的人死于非命! 只要他在!不要说青龙白虎聂意寒,就算万晟被她改变了命运,不必再英年早逝,但只要虚通插上一手,该死的不该死的都会死! ... 聂意寒曾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听池净说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事,沉默了片刻后,道了句“我知道了”后便再次陷入了昏睡。 安排好了四人的身后事,她决定再三,还是给琉璃写了封信提了白虎的事。一整个下午滴水未进的池净连晚饭都没有吃,便躲回了房里。 连小鱼也格外的沉默,吃了个八分饱也回了房。 当聂意寒再次醒来,青龙等人已经入殓下葬。除了脖子上的伤口需费些时日来愈合,说话时声音沙哑了些外,他的身子已经大致无碍, 此时,他站在青龙等人的新坟前,不断地回想着这些年他们互相扶持的点点滴滴。 池净提了两坛酒也跟着来了。 “聂大哥。”她将其中一坛递了过去,自己则拍开其中一坛,开始往嘴里倒酒。 聂意寒摸了摸自己脖子,又看到她因为倒酒而滑落的袖子下露出的包扎好的白布,苦笑:“净儿,没想到你也被虚通害得不浅。” 他醒来后便知道了池净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虚通伤害至此。 “嗯,苦大仇深,终有一日会报。”池净豪气地擦去唇边酒渍,往众人坟前都倒了一行酒,“呀,我把四位小哥哥给忘了呢。” “你不是该劝我这个带伤之人不要喝酒么?”聂意寒道,也拍开那坛酒,仰头往嘴里直倒。 辛辣的酒沿着他的嘴流至下巴,再流到他的伤口上,渗透了白布,渗进伤口里。可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狠狠地连灌了自己好几口,这才停了下来。 “怕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人活一辈子,不就求个痛快?再说我也带伤呢。”池净笑着扬了扬手臂道,只是那笑里说不出的苦涩。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7章 祭奠 “琉璃她...”聂意寒别开眼将话题转开来,不往她的手臂上看。 他怕自己越看,越恨自己无能,越觉无力。 “我已经给她写了信。”池净道,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山风吹来,吹得她的脸有些红,眼也有些红。 “嗯。”聂意寒应道,又问:“净儿,那个是你的心上人?” 应该是他了吧?那个净儿心心念念着的,一心想把软甲带回来给他的那名男子? 那男子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净儿,就连现在,净儿过来找自己喝酒,那个人虽然没有阻止,但也不远不近地守在附近。 像是怕她被任何人伤害。 “不是。”池净否认道,有些无奈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翩翩公子,“那是我大师兄。” 是不是她的心上人又怎么样呢?如今的他,一心只想要报仇...报娘的仇,青龙白虎的仇,朱雀玄武的仇。他的心里只剩下仇恨,再也装不下其他。 聂意寒来到朱雀玄武坟前,“朱雀,玄武,她来了。” 你们一直想见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正式见上一面的池姑娘来了,如今就站在你们的面前。喏,你们自己看。她个子不高不矮,脸受过伤,平时都会蒙上面纱出门的,但今天为了见你们,她把面纱摘下了。 深感荣幸吧? 池净给二人坟上倒了些酒,没有别的废话,她沙哑地开口道:“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他们的仇我来报。”聂意寒道,这与净儿无关,不需要她插手。何况,他也不认为净儿会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他已经失去太多,不想连最后一点阳光也失去了。 “聂大哥,为什么进皇宫?”池净没有理会他那句话,喝了口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聂意寒默然。 “聂大哥,我听清风说,你进宫是为了刺杀皇帝。”池净看着他又道,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嗯...”聂意寒喉间一紧,他带了那么多人进去,能出来的却寥寥无几。什么江湖第一罗刹楼,竟也不过如此。 原来遇上真正的强手时,罗刹楼算什么?他聂意寒算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聂大哥。那虚通的阵法十分厉害,能困住你们,我毫不意外。”池净道,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还想再潜进去再杀他们一回?” 聂意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聂大哥,加入我们吧。”池净直言道,将自己加入了万晟的军队的事情说了出来。 ... “可是...”那样太慢,太慢了!他等不及,等不及!他恨不得立马就能将虚通诚通与那狗皇帝全杀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池净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放至一边的山石上,继续盘腿坐下喝着酒。聂意寒坐在她的对面,毫不在意地上泥土的脏,背靠着朱雀的碑石。 酒将初冬的寒气退散,她浑身暖和起来。“聂大哥,你杀不了虚通。” 虚通窃取了不少人的阳寿,还喝了几天她的血,吃了她的肉,本来就深不可测的内力如今应该更是上了一层楼。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总是尽量不动手,但他还会布阵。 在北县的时候她就中过他的造梦术,还有那个假老卦师的无夜幻阵,更别提他还有个会靠几根头发就能用法术诛杀人于无形中的帮手诚通。 会土遁术的赵童,暂时不知有何用的顾雨盼,再加上一个凌紫年的庇护。 罗刹楼此战死伤惨重,若聂大哥再前去皇宫刺杀那人,只是螳臂当车,自投罗网罢了。 “白虎是四人里面话最多的。”聂意寒没有接过她的话,他看向白虎的坟,嘴角轻扬。“前几天他跑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是的。” 这回轮到池净说不出话来了。 “白虎说,喜欢就告诉你啊!不要害怕被拒绝,因为就算被拒绝,也是会继续喜欢的啊。”他知道琉璃拒绝了白虎,也知道白虎没有看起来那么洒脱。 “他说,起码先表明了心迹,让自己死而无憾也好。” “可是这家伙,明明自己是带着遗憾走的。” “我知道他的遗愿一定是来生不再当杀手。” “没有人喜欢杀人。” ... 聂意寒便用那淡然的,没有起伏的声音聊起他楼里的同伴们来。他一件一件地数着,生气的,快乐的,甚至好些他都以为已经忘个一干二净的小事情,此时却如此清晰地跃上心头来。 池净静静地听着,时而喝一口酒。 “虽然他们四个臭小子不敢在我面前说,但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地里骂我抠门精...” “一群不知足的家伙,我楼里其实替他们四个存了好大一笔银子,给他们娶妻用的...” “...那时候吧,看着白虎被那些蜜蜂叮了满头包,青龙却嫌那些蜂蜜不够甜,还真的挺好笑的,哈哈哈。” 聂意寒想到有趣处,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他迅速地别过了头,曲起膝,将脸捂起来,埋进双膝中。 这是一个悲伤的姿势。池净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已经溢出来的眼泪,又往地上倒了些酒。 她觉得,他们四人肯定也知道他们楼主的好,不然青龙不会在最后弥留之际,真正放心不下的也是聂大哥。 他之所以留下这样的遗言,就是怕聂大哥会一时冲动再去送死吧?所以让她来劝劝他。 慢慢地,两坛酒都喝完了,二人却无醉意。笑也笑过了,哭也哭过了,怀念过了,该站起来了,该接着往前走了。 池净站起身,执着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我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是不?”罗刹楼元气大伤,剩下的人虽然仍愿意跟着他,但他已经失去了镇楼的四大高手,生意必定一落千丈。 他现在只有两条路走,第一,遣散罗刹楼,与虚通诚通凌紫年同归于尽。当然,更多的可能性会是他去送死。 第二条路,带上余下的人加入池净的队伍,帮她培养细作,助她夺下这江山。 聂意寒眼睛微红,也站了起来,与池净并肩看那四座冰冷的墓碑。“你们这些家伙啊,一直都这样,就知道扔下烂摊子让我来收拾。” “聂大哥...”池净眼一红。聂大哥终究还是答应了。 “我有一个条件。”聂意寒没有看她,盯着眼前的墓碑,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亲手杀掉凌紫年...” “好。”池净应着,想了想,又抢先道:“虚通留给我。” 聂意寒不赞同地看向她,她扬了扬受伤的手臂,苦笑。“你总得让我也报报仇。” “...嗯。”语气中的怜惜无法掩饰,为了怕她又跟他抢仇人,他很快道:“赵童是我的。” “那诚通就是我的了。”池净不遑多让道,一人杀两个,刚刚好,公平。 片刻,二人皆噗嗤一声,相视而笑。 身后。 风轻,恨重。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8章 盲派 冬天来了。 怕冷又怕热的池净依然每天跑校场看一看,下午则窝回无华院当一条米虫。 这是她来到东离后的第一个冬天,万万没想到东离的冬天居然能冷到就算盖着被子也会瑟瑟发抖。 “大师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盲派一系,是从不传明眼人的,这是极其严格的行规。”躺在软榻上的池净将手中好看又好吃的糕点放进口中,才咕哝着继续道:“那师父哪来的那么多盲派口诀呢?” 小时候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她才发现不妥之处。她在现代里学到的也就算了,千百年下来,命理学也曾断过几次传承,盲人们活不下去,当然也就不记得当初入师门时曾起过的誓——绝不外泄盲派秘诀。 但现在是古代啊,古代的人还是挺仗义,挺讲义气的。东离的盲师们更不可能会将手上的算命秘诀透露出来,他们心知秘密只要透露给一个人知道便已不再是秘密,那么师父到底是从何得知盲派的口诀呢? 师父又不瞎。 将离不语,将汤婆子塞进她的手心里,转过头又继续写着字。 池净倍觉温暖,同时心里又有些哭笑不得,大师兄这般嫡仙的人物为什么做起这种婢女的活来这么顺手啊...这些天来,大师兄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说一般无所事事,就守着自己,看看书,写写字,哪里也不去。 但他若回自己的房写字,男女有别,他也不能将池净时刻拴在身边,于是... 某天池净一觉醒来,发现以前蓝以墨与名医的房间已经被打通,变成了一间宽敞明亮还放了一张软榻的大书房。 她向来浅眠,却不知道有人连夜在自己的地盘里动工,这只能说明将离找来替他修葺书房的人都是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之人...唔,大师兄这么大材小用真的好吗? 次日她再次醒来,发现书房里的书架上还多了数百本书,随手翻了翻,上面似乎有大师兄的注释... 所以大师兄还把自己的书搬到无华院来了?这是长住的节奏!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啊!为什么她家的大师兄那么粘人啊!这不科学啊! 然而她半个字都不敢吭声。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可是下任奇门山掌门,为什么见了大师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正郁闷间,将离将手中的纸递给她。她一看,愣了,轻轻地念了出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大师兄极其不爱说话,只爱写字。但她偏又话多,大师兄久而久之便时常用写字来回答她,她倒也不介意。 现下,她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而又鸾跂鸿惊的字,眼神亮了一亮。对,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盲派盲派,难道它的创始人就一定是一位盲人么?若是生下来便盲了双眼,又如何识字,如何学易?那么盲派肯定是明眼人所创啊!既然有人能创出盲派来,为何师父就不能? 师父何许人也?此天下易界第一师! ... 池净正在沉思间,将离又递了一张纸过去。 她苦笑扶额,真的没见过比大师兄更不爱说话的人了!除了那晚他主动带自己上屋檐赏月,他似乎对她的想法很不确定,想要搞清楚她将来的打算所以话多了些,第二天后便又恢复了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的风格! 不超过十个字!从小到大,他是怎么办到的?当然她也曾这样问过他:“大师兄,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所以说话的字数有所限制呀?” 大师兄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死宅男! 可她依然不敢造次,大师兄身上气场太强大了。 腹诽了半天,她才往大师兄递过来的纸上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十排歌!” 将离闻言讶然转头看她。 池净心里一慌,这是后世里被人挖出来的口诀,是民间盲师口耳相传的绝活!完了,大师兄要是问起来,她怎么圆谎? 岂知将离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微微地点了点头,将那纸收回去,放至一旁的铜盆中烧毁。 师门之秘,仅许口耳相传,不能有只字片语被外人窥见。既然净净已经学过此十排歌,那他便毁之。只有存在大脑中的东西才能确保永不外泄。 他再次默写下了一张纸,再次看到池净脸上的讶色。 将离挑了挑眉,收回烧毁,又写一张。直到连写了七八张,竟发现小师妹都知道这些口诀!终于,他那淡薄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 他将笔放好,正色地问:“为何?” 为何这些此世间只有师父与他,以及少数盲派高手知晓的口诀,小师妹居然也知晓?小师妹从何处得知?难道有什么奇遇? 然而他却不相信世间还有人比他们的师父技高一筹。 若真的有,他倒真的想会一会。 池净浅叹,她要怎么解释现代的事?大师兄只怕会把她当成怪物。盲派,盲派,池净灵机一动,一个完美谎言瞬间诞生:“师兄可听说过东离有个瞎子村?” 将离先是疑惑,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很快又皱起,“匣子村?” 他当然听说过,但那盲村里没有几个高人,他们的水平最多只够混口饭吃,根本得不到这等高深的口诀!他早就造访过了,那里的人绝不可能知道这些! “对!就是那个匣子村!我曾经帮了他们村长一个大忙,就是从那里得到的口诀。”村长对不住你哈,先替我挡一挡。 将离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继续在纸上默写着口诀。 小师妹在撒谎,他能感觉得到。至于为什么撒谎,他猜不透,但既然她不想透露,那他不问便是。盲派之秘关乎着此天下盲人的福祉,他相信小师妹也能分得清轻重,不会轻易泄露。 池净撇了撇嘴。为何大师兄这么不好糊弄过去?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虽然自己确实说的不是真话,可是...憋着一口气,池净从布袋中掏出那个青色的囊中囊往将离跟前一递,“喏!这就是那村长为了感谢我,送给我的东西!” 将离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一愣。这是... 他心里的震惊还未来得及到达眼里,池净又啪啪啪地连丢出三个不同颜色的来:“喏!还有其他三个村长的也在这了!”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399章 障眼 将离仍是那一派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心里的惊天骇浪却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得到。 小师妹竟已经集齐了四个锦囊! “怎么了?大师兄,你认识这种东西?”池净察觉到了不对,眨巴眨巴眼问道。 将离没有说话,极快地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给她看。 池净震惊的嘴巴仍张着没有合拢,他已经将纸又投入火中毁掉。这三个字,可比前面的口诀重要得多。 “怎么可能?”池净喃喃着,藏宝图?“大师兄你是不是认错了?” 宝藏不是已经被五王爷凌云得到了?再说她手上的这几小块玩意儿也不像图的样子啊!就几块小石头模样,没有图案,也没有什么裂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 将离摇了摇头,看得出来情绪有些低落,脸上带着淡淡担忧,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书房。 池净怔然,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 走出了书房的将离倚在书房外的廊柱边,浅叹一口气,想起师父曾对他提过这份藏宝图。 师父道,数百年以前,固城一带确有这样一份宝藏。师父说,此宝藏里金银珠宝数之不尽,共有三百六十五间堆满了奇珍异宝的密室。 得此宝藏者得天下,此话并不虚。然而为何大家明知道宝藏就在固城,却掘地三尺都没有寻到半块金子呢? 因为没有藏宝图的指引。 而那传闻中的藏宝图,在数百年前被宝藏的主人一分为五,分别交由自己五名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脸的下属保管。 世世代代以来,这五名下属分别改名换姓,并且五人之间互不联系,其后人也互不相识,因此到了最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他的藏宝图在何人手中。 此一分为五的藏宝图,被宝藏的主人缝在特殊材质制成的锦囊中,只有有缘人方能取出。而此有缘人要如何才能将其取出,师父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师父给自己看过藏宝图分成五块后的图样,其中四块就是跟小师妹手中的这几块一样。 但如今,竟不知何时齐齐落入了小师妹的手中,如今就只缺一块了。 将离几不可闻地又叹了一声。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识得了何谓自卑的滋味——他的未来妻子,似乎比他更富有啊。 ... “大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晚饭过后,池净又重提起这个话题来,“五王爷你知道吧?就是前些天来我无华院吃猪肠的那个王爷。” 将离不语。 池净习以为常,继续道:“宝藏是在他的手上啊!他亲口告诉我的,这不会有错的。” “障眼法。”将离眼皮一掀,淡然道。 障眼法...迷惑?迷惑谁?大师兄能不能多说几个字?这样猜着好累啊!池净满脸的不解,忍不住干瞪着他。 将离无奈,又道:“那是小宝藏。” 池净倒吸一口气!凌云得到的是小宝藏,也就是说那是为了替大宝藏掩饰而布置的一个假局! 金银珠宝是真的,宝藏也是真的,但寻到了小宝藏的人定必会以为自己寻到的是大宝藏,从而心满意足地停下脚步,反而保护了真正的宝藏!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大师兄怎么懂那么多啊? “师父说的。”将离道,眼中有怀念之色。 “喔。”差点忘了,自己走后,师父将原本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都转移到大师兄身上去了。喉间一哽,她端正地坐好,“大师兄,师父还留下了什么口诀,继续教给我吧。” “嗯。”将离道。祝由那部分小师妹已经全学会了,盲派的口诀她懂得的甚至还比当初师父留下的还多,紫薇星相面相八字之类的更是显浅的基本功无须再教,那么现在...还剩一些堪舆秘术了。 于是池净便跟着将离出了门,来到了城外的一座荒山处。 ... 堪舆术,又称青囊术,只因历史上第一本有文字记载的风水经书则是秦朝的《青囊经》。经曰: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形丽于天。 人离不开“气”。生前需要空气,死后同样也需要气,而死后所需的气,则是“气场”。而气场何来?那自然是出自天地之间的风与水之气。 墓地风水必须讲究与大自然的格局配合,方才取得天地之灵气。但真正想要做到藏风聚气,寅葬卯发,没有一定的经验与高深见解,那是根本办不到的。 “净净。你说说看,你见过最好的风水格局。”将离道,站在荒山之间,微闭着目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还没开学就要考自己吗?池净耸耸肩,她见过最好的风水格局?凝神回想了下道:“环山抱水之局。” 环山抱水之地貌是堪舆界有名的风水宝地,此乃大富大贵,名门望族的繁衍与传承之格局。山体是靠山,祖荫庇护之意,而水则代表了财气。 环山抱水局又称背山抱水局,正面望去就像一个人背靠着三座山悠闲坐着,而前面有一条半弧形的小河流围绕着自己的脚边正在缓缓流淌,而那人则站在这其中,聚河川之灵气,受日月之光华。 那为什么这环山抱水局中的身后靠山是三座而非一座或二座四座五座呢? “三”,寓意为“生”,取其生生不息之意。而三座连绵不断的山峰连在一起,又刚好形成了一锭元宝之状。土生金,金生水,水则养人,循环不断...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俱有情。 将离略为不满地侧头看她,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去。 池净摸了摸鼻子,乖乖地站了过去。好吧,环山抱水局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大师兄感觉不到惊喜也是正常。只是她又不是专业风水师,哪有空到处去寻龙点穴嘛。 将离退后一步,将她轻轻拉到他之前站的那个位置上,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触她的眼皮,“闭眼。” 池净脸上一红,心跳漏了一拍,顿时感觉有些烦乱,大师兄生来就这么会撩人的吗? “静心。”将离又道。 她撇了撇嘴,他倒是若无其事。 可是,她当前站的位置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将那些不适宜的心思拔至一边,她慢慢地静下心来闭眼感受着山间的一切。 眼睛看不到,但她的听觉开始变得灵敏起来。 半晌后,她蓦然睁开双眼,瞳孔因惊讶而放大,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难看。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0章 哭池 小师妹果然能感受得到!将离这回总算满意地颔首。 “大师兄,这...”池净眯起了眼,重新打量起自己身边的环境来。 风水基本有着两大流派,形势派与理气派。形势派也称峦头派,着眼于山川形状,这一派别将山脉视为龙脉,而龙脉气势所向之处则为龙穴,龙穴四周的山唤之“砂”,龙穴四周的水则同样唤之“水”。他们重视寻龙点穴,有“觅龙、察砂、点穴、观水、取向”此地理五诀,忌讳很少,入门极快。 简单说,就是将山脉与河川的特征形象化,以类譬喻,因形立名。 而理气派与之对比,体系则复杂得多。理气派以河图洛书阴阳八卦为基础,重视的是罗盘定向,讲究方位与“煞”忌,几乎囊括了所有易理。 但她刚刚不但没有使用形势派的技法,也没有使用理气派的技法,她仅仅是闭了闭眼睛...却感受到了这两大派别都没有办法立即感受出来的东西。 这里乍看是一块很平凡无奇的荒地,但闭上眼后,她却能听到...不,更贴切来说是看到四面八方细细涌来的许多黑气,那些黑气慢慢凝聚,最后凝成一只虎头模样直朝她冲过来! 白虎抬头必有灾煞,那黑虎呢?岂不是血流成河? 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她又朝自家淡定如常的师兄望去,终是忍不住好奇:“大师兄,若有人葬在这极凶之地,会如何?” “伏尸千里。”将离淡淡地道,看了看她,又安慰道:“普通人看不到。” 能看到这头黑虎的人,普天之下不超过五人,而他和她则是其中之二。这里早就被他设了阵法,别说误葬,就算是有心想要葬到这块地来,也寻不到破阵之法。 池净闻言,轻轻地吐了口气。 知道池净能感受得到黑虎,将离脸上的满意神情始终未曾消退。又看往不远处的村庄,他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骨哨,轻轻地吹响。 不出半盏茶功夫,一名长相普通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自山下疾奔而来,见到将离后抱拳一礼:“主子。” 将离没有说话,但那男子却已似是领了命,毫不犹豫地朝池净又抱拳一礼:“掌门,请跟我来。” 掌...掌...掌门? 这是奇门山的人?她不认识啊!看到将离也没有要给他们介绍的样子,池净有些尴尬,大师兄突然不粘她了?要把自己扔给这个陌生男子? 她没有多想,低低对那男子道了句“有劳”,但迈开步子随着他下山。才走了几步,她发现大师兄依然跟在身后。 茫然着走了几步,她突然好像想通了什么,无奈地苦笑。大师兄是懒得跟她解说山下村庄的地貌或风水,所以唤来一个属下充当向导?但与此同时他又不放心她独自一人跟着那男子走,所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池净无奈望天,大师兄其实之所以这么急着把她订下来,是真的怕自己这辈子娶不到老婆吧? 世间有哪个女子能接受自己嫁的丈夫一天说话保持在十个字左右的?那还不如嫁个哑巴! ... 也不奢望大师兄能主动解释眼前的状况了。 轻咳一声,池净道:“那个...这位...” “掌门在叫我?掌门叫我崖子就好。”粗布男子似是没想到池净会跟自己打招呼,有些受宠若惊地道。 在奇门山里对着不爱说话的将离久了,来到黑虎村里潜伏成为当地人后他也是不爱跟人打交道,如今突然有人跟自己搭话真的好不习惯啊。 “哦,无崖子...”池净脱口道。 “是崖子,掌门。”他明明吐字清晰呀。 “崖子,我在哪?要去哪?要做什么?”为人处事一定要搞清楚这三件事。 主子没告诉掌门吗?崖子心里有些惊讶,但不敢朝将离投去半点疑惑或不敬或不满的眼光。在掌门面前是没有秘密的,那主子这是...懒得说吗? 他心里了然,恭敬地为池净解答道:“掌门,我就生活在山下的村庄。此山名为黑虎山,山下是黑虎村,此番前来,是带掌门去练习堪舆之术的。” 纸上谈兵十年也比不上真操实战一月的。池净理解地点头,不着痕迹地朝将离瞄了一眼。大师兄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是心细如发,颇有名师之范。 只是,东离人敢不敢再没文化一点,黑虎山下就直接叫黑虎村了,不带考虑的吗。池净边走边吐槽,浅笑道:“这附近该不会有个白虎山,还有个白虎村吧?哈哈。” “掌门怎知?掌门还去过白虎山?”岂料崖子惊讶地回头。 “...”池净。算了,她还是跟大师兄一样,沉默到透明为止吧。 很快走到了山下的黑虎村,崖子似乎有心考她,指着入村后的第一户人家便道:“掌门可能看出这户人家有何境遇?” 池净止步沉吟片刻,看了看那茅屋门前一左一右的两个圆形大水坑,惋惜地道:“为何不填上这两个大水坑?” 崖子眼里有着淡淡的骄傲,这就是他们奇门新任掌门啊,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但该考验的还是得接着考验:“若不填上,会如何?” “此乃哭池。”一左一右的两个大水坑,就像“哭”字上头的两个口字一般,这样的水坑或小池塘出现在住宅前,便被称为“哭池”。哭池哭池,哭者,伤心也。“这户家人定必伤心事不断,疾病或凶厄事缠身吧?” “正是。这户人家男主人常年缠绵病榻,膝下有个女儿,五岁那年也出了事。女主人以泪洗脸数十年。”崖子道,同样惋惜地看了看那屋前不远的两个水坑。 池净又问一遍:“为何不填上?” “他们不信。”中药治病,风水治命,治愈的前提是病人有信心与配合,否则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哦。”池净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了几步,却又发现另一户人家正在屋前挖池塘?她震惊了,“这村子里的人都那么喜欢在门前有水坑的吗?” 在宅前空地开挖新池塘此谓“血盆照镜”,也是凶煞之一也!不利后代! 崖子笑道:“掌门,这还不算什么。” 这黑虎村的风水奇特之处,还在后头呢。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1章 阴村 很快,池净就知道了崖子所说的“这还不算什么”是几个意思了。 黑虎村全村仅有一百来户人家。在天蓝如洗的碧空之下,明明和熙的阳光正笼罩着这座依山而建的村子,但池净三人仍能感觉到从这一间间屋子里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气。 越往里走越感阴森,她没想到那些门前有坑,门后有坟的房屋相对来说还算正常的。 此村之人似乎极其不注重风水,自家的房子完全是随心所欲。形煞山煞树煞镰刀煞穿心煞一概不晓得也不管不顾,乾地种林坤地挖沟,明堂有山似拖尸,还有“困”字屋,“亡”字屋,“川”字屋等不规则边形房屋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一般来说以北为阴以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山南水北为阳,须取阳风而避阴风,所以坐北朝南一直是人类居住得最舒适、最合理的朝向。 一切应以坐北朝南的建筑原则为基准,但这里的房屋却十有**是东西朝向。 整条村子的房屋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临时避难,而后再逐渐落户,正式成为一个村落。 对,就是这种感觉。与其说像是一个村落,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避难所。所以他们随地而居,不去思考南北朝向,一切临时搭建,因为这并不是为了长久地定居,而只是为了短暂的停留。 崖子就是为了查明这些村民的真实真相,所以才潜伏至此,慢慢地融入黑虎村,成为黑虎村的一名再平凡不过的村民。 ... 可是,还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挥之不去呢? 池净皱起了眉,跟着崖子从村头走到村尾,这也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便能走完的路程。村子很小,层楼叠院,大部分建筑与建筑之间衔接紧凑,有的房屋与房屋之间甚至仅能容下两人通过。 正在此时,山边一个小寺庙的鼓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山间与村落间回响着,正在深思中的池净无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晨钟暮鼓,鼓声响起,代表了此时已经是太阳西沉之际。 正要继续往前走,另一个寺庙的鼓声又紧接着响起。 这小小的一个黑虎村,竟有两个寺庙吗?池净心下起了疑惑。一路走来,她发现了这个村落里的老人居多,而小童则少之又少,青年男子虽多,但青年女子极少。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也怀疑过那些年轻的女子是否都躲在家中没有出门,但她也留意到了这些房屋中的二楼并没有打开窗户,上头落满了灰尘,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在东离国内,像这类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楼上一般都住着家中未出嫁女子。但女子住在楼上并不是就一定代表着男卑女尊,她们住在二楼,很多时候仅仅是为了保全贞节。 若来日不幸,家中有强盗闯入。在二楼的女子听到一楼的动静,不需要请示父母兄姐,直接从二楼坠下,便能守住那难能可贵的清白。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敬。 ... 这个世间是守恒的,阴阳得调和,才能有发展下去的可能性。老的一辈人在老去,而年轻的一辈却没有血脉延续下来,那这是要绝户的啊! 如今,阴气极重的村落人丁逐渐凋零,但寺庙却一前一后建了两座... “咚!咚!咚!” 突然第三座寺庙的鼓声蓦地响起,加入了前面两座寺庙的鼓声中! 池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寺庙的建立素来讲究的是香火鼎盛,信男善女多了,前往添香油钱的人才会多,寺庙里的僧人才不至于饿死。但现在这个破落的村庄竟被三座寺庙所包围... “咚!咚!咚!”第四座寺庙的鼓声慢吞吞地响了起来! “...”池净脚下一个趔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寺庙是阴气极重的建筑。为何这样说呢?寺庙里供的神佛不是代表着阳气,代表着佛光的吗?为何还会说它阴气重呢? 原来神佛之像确实代表着阳气,但供佛的香,却是阴气之物。为佛烧香,是为了添一分清雅,为了表达对佛陀的尊敬,为了以香熏之法,祛除凡尘中的污垢,让人身心清净。 在寺庙之外,往往却有不少孤魂野鬼之类不洁的灵体,它们虽无法入内,但为了吸食那庙中传出的阵阵香味,聚在周围而不愿意散去。是以一些香火鼎盛的大寺庙阳气够足,而这类小到不能再小的寺庙却是阴气极重。 一两座也属正常,但如今一出现,便是四座。无奈地伸手扶额,她干脆也不走了,就停下来静静地聆听着那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鼓声。 来吧,她等着第五座寺庙的鼓声。 崖子似乎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假装着看别处风景别开了脸。而将离仍是无声无息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甚至一度已经将这个人的存在彻底忘掉了。 池净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第五座寺庙的鼓声,终于确定这黑虎村里只有四座寺庙,鼓声分别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传来。 崖子没有开口替她解惑的意思,将离更是闭目养神,靠在一棵树边恍若已入定的老僧。 两只老狐狸! 池净翻了个白眼,托起腮,来回走动着开始思考。走着走着,她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从地上捡了根光滑的短树枝,在手指间转起来。 将离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她跳舞般的手指,片刻又悠然地再度闭上美目。 唇畔一抹不自觉的浅得近乎没有的笑。 ... 转笔果然有助于思考,很快池净就发现了这个村子最大的奇异之处。“崖子,黑虎村为何没有坟地?” 一路走来,不要说坟地了,就连棺材铺都没见到半个。生人就先不提,那死人呢?死人葬在何处? 崖子胸臆间再次燃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掌门,他们奇门山的新任掌门人!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事情!他当初来到这里,也是好多天才想起这个问题来。 有生就有死,生出来的也便天天在眼皮底下活着,那死去的呢? 像遇上了知音,崖子再开腔,嗓子因满腹的激动不由得有几分沙哑。“他们家中死去的老人,都埋在自家屋中!” “什么!”池净失声叫道!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2章 镇鬼 死去的人都埋在自个儿家中,这是人鬼同住,阴阳混淆! 这个村子的阴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 池净心下一凛,像又想到了什么,脚下轻轻一点便飞上了身边一棵大树。她站立在那高高的粗壮的树干之上,再次看到了那村子边上四个方向里露出的寺庙一角屋檐。 这其实是... 四庙镇魂啊... 这四座庙,镇压着村中四个方向,将此村团团围住在中间,动弹不得。而村中房屋格局有如迷宫,鬼魂又最擅长迷路,这村中的鬼魂连这村子都出不去... 这一切的种种诡异,此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黑虎村的先祖,本就不打算长居于此。但同样的,他也给自己的后人留了一条路——一条绝路。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着绝后的想法将村内的房屋朝向与风水布局布置成这样。 黑虎村地理位置险要,入口难寻,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而这些风水布局只会让村中人越来越难繁衍,再加上此村民风保守,想要离开村子到别的地方扎根的人几乎没有,固步自封令他们正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现在,还来得及吗? “崖子。”池净从树上跳了下来,神情凝重:“这是四兽镇鬼局。这里的村民,愿意离开这里吗?” “不愿意。”崖子不假思索地道,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村长,问过大部分村民。 他们一致认为外面的世界很乱,人心很复杂。而他们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村中已经习惯了这般平稳的生活,虽然家家户户的生活都不尽如人意,但总比出去外面遭受那些兵荒马乱的好。 “兵荒马乱?”闻言,池净瞬间懂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些村民八成是亲眼目睹过某次战争,被残酷的战争场面吓到,最后躲到了这深山沟沟中,过着自给自足,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再想出去面对外面的世界。 但是愿意不愿意出去是一回事,他们知不知道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崖子潜伏此处多年,肯定知道他们的所有想法。“那他们知道他们的先祖要让他们绝后,并且无论是生还是死,都离不开这个村子么?” 生前被困在此村也就罢了,连死后也只能困在自家屋子中,无法离开村子半步,这难道不觉得凄凉吗? 黑虎村的先祖难道跟自己的后人有仇? “他们知道。”没想到崖子竟这样回答她。 池净哑然失声。 ... 可是为什么不搬走?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我也是这样问村长的。”崖子道,对那位固执得跟头牛似的村长不知道该是佩服还是该狠狠地唾骂,将他骂醒。 村长说,这是先祖的意愿,他们得遵循先祖的遗愿。当年,他们黑虎村的先祖从兵荒马乱中带着他们祖辈一行少数人逃了出来,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他们祖辈的命都是先祖救的,没有先祖,他们的命早就该没了。 况且,先祖并没有那么冷血无情,他只是想要他们知难而退,主动离开此村罢了。村中其实也有几个想要到外头闯一闯的年轻人,这些年来已经离开了黑虎村,也鲜少回村里来。而留下来不愿意离开的,多半是因为对黑虎村有了感情。 这里就是他们的根,反正人早晚都是会死的,对他们而言,落叶归根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绝后的问题呢?他们也无所谓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到这世上走一遭,竟连半点血脉也没有留下,生命得不到延续,他们不觉得... 遗憾吗? “这个问题我当然也问过。”崖子苦笑更甚。 村长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是第一苦。光这第一苦就已经让人难以承受了,那还生孩子做什么?生出个死亡来?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看着他牙牙学语,再看着他蹒跚学步,慢慢地长大,再生病老去,甚至有可能死在自己前头? 孩子,那是要让自己操心一辈子的。 多少凡夫俗子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一心礼佛都是为了脱离这人生八苦,为了不再受轮回之苦。 活着的苦,到他们这一辈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延续到下一辈了。 “...”池净听完,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没找到话出来反驳。 她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思想前卫而潮流的老朽,不屑地斜睨她一眼,手杖往地上一点,瞪大了铜铃般的大眼怒冲冲地开始数落—— 生孩子?你知道养孩子那是多大的一笔费用吗?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要给孕妇补身体,要生的时候又要请接生婆要给接生婆银子,生下来了要请奶娘,要给孩子进补,要供书教学,生病了要请大夫...长大了要给他置房,要给他娶妻,他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这是要活到老操心到老?生什么生?麻烦! ...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黑虎村的风水布局有问题,将离与崖子都对池净十分满意。崖子将他二人送至村口,目送他二人离开,便回了村中。 不知是这村中情况太令人压抑,还是村长的心态让她感觉被洗脑,又或者是在这样的时代中竟出现提倡“丁克”的老人这件事让她深觉诧异并且无法消化这一事情,池净连走起路来都感觉自己是用飘的。 她突然便想了解一下冷冰冰的大师兄对子嗣的想法。大师兄的思想,会不会也跟这黑虎村的村长一样超凡脱俗呢? “大师兄,你觉得这位村长的话...对吗?”她含蓄地试探着。 将离没有说话,但背对着她却很快地点了点头。 果然,大师兄也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吧?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于是接着又问道:“大师兄,所以你将来也打算不生小孩吗?” 话音刚落,走在前头的将离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一时没有察觉,朝将离的背后撞了上去。还没站稳,就见到将离神情严肃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像发誓般告诉她:“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啊咧? “难产了保大的。”将离接着道。 “...”大师兄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鬼附身了? “还有,我娘会泅水,我救你。”将离继续端正了态度,又道。 “...”她能不能一拳打晕他? 说好的一天十个字呢?你还是闭嘴吧大师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3章 指路 刚离开黑虎村没多远,迎面走来一群看起来有着不浅武功底子的江湖人士。 他们行色匆匆,为首的那位穿着一身土黄色衣裳,方脸,皮肤黝黑,正焦急地擦着脸上的汗。看见将离与池净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上前将二人拦下问路。 “有劳了,二位可知白虎村该往哪边走?”方脸汉子抱拳问道,抬眼往池净望去,脸上一片讶色。世间竟有如此灿若星子的明眸... 池净刚想摇头说不知道,将离已经先她一步指了指东方,那方脸汉子收回目光连声致谢,便与众人火速离开。 总觉得这群人有些古怪。池净抿了抿唇,抚去心头的奇怪的感觉,对将离道:“大师兄,白虎村在东方吗?” 在东方的话感觉有些跟这个村名违和呢。毕竟,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白虎村听起来就该在西方才对... “西方。”将离道,白虎村不在东方,在西方。 “...”所以,方才是在乱指路吗?大师兄你这么顽劣,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是寻宝的。”将离道,语气里有着淡淡不悦。他不喜欢那个方脸汉子看净净的眼神! 他虽不是久居固城之人,但整个东离的大小情报几乎每相隔七天都会准时送到他那里,他会时而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来阅读,是以他知道固城里总有不少暗中寻宝的人,并不出奇。 方才这群人里虽然多数人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只有少数人带着剑。但走在队伍最后的人带着的挖掘工具,与个别人身上极浓的硝石的气味,再加上固城里有关宝藏的传说,并不难猜出这行人是去寻宝的。 池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这是大师兄乱指路的原因吗?瞄了一眼将离的背影,她有些怂地摸了摸鼻子,没敢问。 大师兄好像突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或许,这就叫更年期吧。 走着走着,她突然低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黄色衣服的男人我见过!” 将离转身看她,用疑问的眼神。 “那是秦玧身边的人!”池净肯定地点头,她见过一次这张脸,当时她还是跟琉璃玉瓶一起乔装成稳婆潜入秦家替唐汐接生的那天...她确定她不会认错,是秦玧那个贴身护卫! 唐汐...难道真有藏宝图? 不,不可能。她如果手上真的有藏宝图,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除非...她捏造了一份假的藏宝图! 池净想起那被唐汐砍死的婴儿,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算了,说到底跟她无关...收拾收拾心情,赶紧跟上将离,快步离开。 ... 【12点后重新更改,请见谅,请支持正版~】 ... 刚离开黑虎村没多远,迎面走来一群看起来有着不浅武功底子的江湖人士。 他们行色匆匆,为首的那位穿着一身土黄色衣裳,方脸,皮肤黝黑,正焦急地擦着脸上的汗。看见将离与池净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上前将二人拦下问路。 “有劳了,二位可知白虎村该往哪边走?”方脸汉子抱拳问道,抬眼往池净望去,脸上一片讶色。世间竟有如此灿若星子的明眸... 池净刚想摇头说不知道,将离已经先她一步指了指东方,那方脸汉子收回目光连声致谢,便与众人火速离开。 总觉得这群人有些古怪。池净抿了抿唇,抚去心头的奇怪的感觉,对将离道:“大师兄,白虎村在东方吗?” 在东方的话感觉有些跟这个村名违和呢。毕竟,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白虎村听起来就该在西方才对... “西方。”将离道,白虎村不在东方,在西方。 “...”所以,方才是在乱指路吗?大师兄你这么顽劣,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是寻宝的。”将离道,语气里有着淡淡不悦。他不喜欢那个方脸汉子看净净的眼神! 他虽不是久居固城之人,但整个东离的大小情报几乎每相隔七天都会准时送到他那里,他会时而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来阅读,是以他知道固城里总有不少暗中寻宝的人,并不出奇。 方才这群人里虽然多数人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只有少数人带着剑。但走在队伍最后的人带着的挖掘工具,与个别人身上极浓的硝石的气味,再加上固城里有关宝藏的传说,并不难猜出这行人是去寻宝的。 池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这是大师兄乱指路的原因吗?瞄了一眼将离的背影,她有些怂地摸了摸鼻子,没敢问。 大师兄好像突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或许,这就叫更年期吧。 走着走着,她突然低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黄色衣服的男人我见过!” 将离转身看她,用疑问的眼神。 “那是秦玧身边的人!”池净肯定地点头,她见过一次这张脸,当时她还是跟琉璃玉瓶一起乔装成稳婆潜入秦家替唐汐接生的那天...她确定她不会认错,是秦玧那个贴身护卫! 唐汐...难道真有藏宝图? 不,不可能。她如果手上真的有藏宝图,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除非...她捏造了一份假的藏宝图! 池净想起那被唐汐砍死的婴儿,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算了,说到底跟她无关...收拾收拾心情,赶紧跟上将离,快步离开。 走着走着,她突然低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黄色衣服的男人我见过!” 将离转身看她,用疑问的眼神。 “那是秦玧身边的人!”池净肯定地点头,她见过一次这张脸,当时她还是跟琉璃玉瓶一起乔装成稳婆潜入秦家替唐汐接生的那天...她确定她不会认错,是秦玧那个贴身护卫! 唐汐...难道真有藏宝图? 不,不可能。她如果手上真的有藏宝图,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除非...她捏造了一份假的藏宝图! 池净想起那被唐汐砍死的婴儿,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算了,说到底跟她无关...收拾收拾心情,赶紧跟上将离,快步离开。 池净想起那被唐汐砍死的婴儿,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算了,说到底跟她无关...收拾收拾心情,赶紧跟上将离,快步离开。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4章 美人 “对,对!”大太监脸上一喜,皇上这是听进去了?一听说是狐狸精,怕了吧?“奴才幼时听家中老人曾言,山间多妖狐,喜化成美貌的女子前来诱引人间男子,并吸食男子精气为生...” 山野多危险,还是快快回皇宫吧,皇上。 “是啊,狐狸精多数美艳不可方物...”凌紫年喃喃地道,望着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翻腾着什么,大太监并未看得清楚。 “那都是迷惑人的手段。主子,商汤皇帝纣王,不就是被狐狸精妲己迷惑,最后落得个...咳咳,主子我们快走吧。”不敢把话说全,大太监暗骂自己多嘴。 “妲己...”美若天仙,闭月羞花的人间尤物...凌紫年恍神了,同时感觉自己胯间一紧。 人人都说妲己祸国殃民,令商纣痛失江山...但唯有他凌紫年,不止一次羡慕那商之纣王——得一绝色,不枉此生啊! 商纣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失去了江山,那是这皇帝魄力手段不够,与那无辜的妲己何关?可惜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若是换了他凌紫年得到了妲己... 他定必将其征服胯下,宠爱她的同时也不会危及江山社稷!女人嘛,确实是要宠的,但不能给权。否则是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主子?”终于发现自家主子的神情不太对,大太监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他若知道此时凌紫年心中已经全被“妲己”二字占据,将那喜众神相杀盼众生相残的狐狸精奉若女神,只怕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嗯?”凌紫年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沉下了脸。“荒谬!我们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再胡说八道,我回去治你的罪!” 说罢,不再理会大太监,领着几名侍卫匆匆往那女子的方向赶去。 ... 【12点后重新更换本章内容,请支持正版,请见谅。】 【12点后重新更换本章内容,请支持正版,请见谅。】 【12点后重新更换本章内容,请支持正版,请见谅。】 “对,对!”大太监脸上一喜,皇上这是听进去了?一听说是狐狸精,怕了吧?“奴才幼时听家中老人曾言,山间多妖狐,喜化成美貌的女子前来诱引人间男子,并吸食男子精气为生...” 山野多危险,还是快快回皇宫吧,皇上。 “是啊,狐狸精多数美艳不可方物...”凌紫年喃喃地道,望着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翻腾着什么,大太监并未看得清楚。 “那都是迷惑人的手段。主子,商汤皇帝纣王,不就是被狐狸精妲己迷惑,最后落得个...咳咳,主子我们快走吧。”不敢把话说全,大太监暗骂自己多嘴。 “妲己...”美若天仙,闭月羞花的人间尤物...凌紫年恍神了,同时感觉自己胯间一紧。 人人都说妲己祸国殃民,令商纣痛失江山...但唯有他凌紫年,不止一次羡慕那商之纣王——得一绝色,不枉此生啊! 商纣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失去了江山,那是这皇帝魄力手段不够,与那无辜的妲己何关?可惜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若是换了他凌紫年得到了妲己... 他定必将其征服胯下,宠爱她的同时也不会危及江山社稷!女人嘛,确实是要宠的,但不能给权。否则是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主子?”终于发现自家主子的神情不太对,大太监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他若知道此时凌紫年心中已经全被“妲己”二字占据,将那喜众神相杀盼众生相残的狐狸精奉若女神,只怕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嗯?”凌紫年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沉下了脸。“荒谬!我们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再胡说八道,我回去治你的罪!” 说罢,不再理会大太监,领着几名侍卫匆匆往那女子的方向赶去。 “对,对!”大太监脸上一喜,皇上这是听进去了?一听说是狐狸精,怕了吧?“奴才幼时听家中老人曾言,山间多妖狐,喜化成美貌的女子前来诱引人间男子,并吸食男子精气为生...” 山野多危险,还是快快回皇宫吧,皇上。 “是啊,狐狸精多数美艳不可方物...”凌紫年喃喃地道,望着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翻腾着什么,大太监并未看得清楚。 “那都是迷惑人的手段。主子,商汤皇帝纣王,不就是被狐狸精妲己迷惑,最后落得个...咳咳,主子我们快走吧。”不敢把话说全,大太监暗骂自己多嘴。 “妲己...”美若天仙,闭月羞花的人间尤物...凌紫年恍神了,同时感觉自己胯间一紧。 人人都说妲己祸国殃民,令商纣痛失江山...但唯有他凌紫年,不止一次羡慕那商之纣王——得一绝色,不枉此生啊! 商纣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失去了江山,那是这皇帝魄力手段不够,与那无辜的妲己何关?可惜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若是换了他凌紫年得到了妲己... 他定必将其征服胯下,宠爱她的同时也不会危及江山社稷!女人嘛,确实是要宠的,但不能给权。否则是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 “主子?”终于发现自家主子的神情不太对,大太监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他若知道此时凌紫年心中已经全被“妲己”二字占据,将那喜众神相杀盼众生相残的狐狸精奉若女神,只怕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嗯?”凌紫年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沉下了脸。“荒谬!我们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再胡说八道,我回去治你的罪!” 说罢,不再理会大太监,领着几名侍卫匆匆往那女子的方向赶去。 “对,对!”大太监脸上一喜,皇上这是听进去了?一听说是狐狸精,怕了吧?“奴才幼时听家中老人曾言,山间多妖狐,喜化成美貌的女子前来诱引人间男子,并吸食男子精气为生...” 山野多危险,还是快快回皇宫吧,皇上。 “是啊,狐狸精多数美艳不可方物...”凌紫年喃喃地道,望着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眼里翻腾着什么,大太监并未看得清楚。 【12点后重新更换本章内容,请支持正版,请见谅。】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5章 无题 “呜...哇!”冰慧到底是死里逃生,从树上掉下来不但没有遭受到如期而至的痛楚,反而落入如此强劲有力的怀抱。 常年呆在民风纯朴的村落中的她,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凌紫年抱着她的姿势有多暧昧,再次“哇”了一声就这么靠在凌紫年怀里哭了个稀哩哗啦。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呜...”哭了好一小会儿,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边抽泣着边不好意思地从凌紫年怀里退开。 此时周围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但凌紫年身边几人都燃着火把,山林间的野兽一时半会也不敢靠近。 冰慧睁着哭肿了的双眼打量了眼前的救命恩人半会儿,这才想起施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来日好报答。” “姑娘不必多礼,不必放在心上,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姓凌...不知姑娘芳名?”凌紫年双眼仍没有离开过冰慧的脸片刻,火光摇曳之下,眼前女子双眼微红,更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也更显柔弱。 让人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番... 凌紫年一怔,一些极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同时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皱了眉,忙别开了眼,暂时不去看她。 他不喜欢对女子用强硬的手段,他要此世间女子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再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姑娘,此林间危险,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吧。” ... 【12点后重新更改本章内容,请见谅。每天10几个订阅,几毛钱,本错已经快要去撞墙了,请支持正版啊支持正版啊。】 “呜...哇!”冰慧到底是死里逃生,从树上掉下来不但没有遭受到如期而至的痛楚,反而落入如此强劲有力的怀抱。 常年呆在民风纯朴的村落中的她,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凌紫年抱着她的姿势有多暧昧,再次“哇”了一声就这么靠在凌紫年怀里哭了个稀哩哗啦。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呜...”哭了好一小会儿,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边抽泣着边不好意思地从凌紫年怀里退开。 此时周围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但凌紫年身边几人都燃着火把,山林间的野兽一时半会也不敢靠近。 冰慧睁着哭肿了的双眼打量了眼前的救命恩人半会儿,这才想起施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来日好报答。” “姑娘不必多礼,不必放在心上,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姓凌...不知姑娘芳名?”凌紫年双眼仍没有离开过冰慧的脸片刻,火光摇曳之下,眼前女子双眼微红,更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也更显柔弱。 让人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番... 凌紫年一怔,一些极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同时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皱了眉,忙别开了眼,暂时不去看她。 他不喜欢对女子用强硬的手段,他要此世间女子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再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姑娘,此林间危险,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吧。” ... 【12点后重新更改本章内容,请见谅。每天10几个订阅,几毛钱,本错已经快要去撞墙了,请支持正版啊支持正版啊。】 “呜...哇!”冰慧到底是死里逃生,从树上掉下来不但没有遭受到如期而至的痛楚,反而落入如此强劲有力的怀抱。 常年呆在民风纯朴的村落中的她,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凌紫年抱着她的姿势有多暧昧,再次“哇”了一声就这么靠在凌紫年怀里哭了个稀哩哗啦。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呜...”哭了好一小会儿,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边抽泣着边不好意思地从凌紫年怀里退开。 此时周围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但凌紫年身边几人都燃着火把,山林间的野兽一时半会也不敢靠近。 冰慧睁着哭肿了的双眼打量了眼前的救命恩人半会儿,这才想起施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来日好报答。” “姑娘不必多礼,不必放在心上,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姓凌...不知姑娘芳名?”凌紫年双眼仍没有离开过冰慧的脸片刻,火光摇曳之下,眼前女子双眼微红,更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也更显柔弱。 让人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番... 凌紫年一怔,一些极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同时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皱了眉,忙别开了眼,暂时不去看她。 他不喜欢对女子用强硬的手段,他要此世间女子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再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姑娘,此林间危险,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吧。” ... 【12点后重新更改本章内容,请见谅。每天10几个订阅,几毛钱,本错已经快要去撞墙了,请支持正版啊支持正版啊。】 “呜...哇!”冰慧到底是死里逃生,从树上掉下来不但没有遭受到如期而至的痛楚,反而落入如此强劲有力的怀抱。 常年呆在民风纯朴的村落中的她,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凌紫年抱着她的姿势有多暧昧,再次“哇”了一声就这么靠在凌紫年怀里哭了个稀哩哗啦。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呜...”哭了好一小会儿,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边抽泣着边不好意思地从凌紫年怀里退开。 此时周围已经完全一片漆黑,但凌紫年身边几人都燃着火把,山林间的野兽一时半会也不敢靠近。 冰慧睁着哭肿了的双眼打量了眼前的救命恩人半会儿,这才想起施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来日好报答。” “姑娘不必多礼,不必放在心上,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姓凌...不知姑娘芳名?”凌紫年双眼仍没有离开过冰慧的脸片刻,火光摇曳之下,眼前女子双眼微红,更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也更显柔弱。 让人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番... 凌紫年一怔,一些极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同时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皱了眉,忙别开了眼,暂时不去看她。 “姑娘,此林间危险,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吧。”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6章 复更 “找我的?还是一位没见过的姑娘?” 刚好带着大师兄来品尝一下无华楼的新菜麻辣柚子皮,才放下筷子,漱了漱口便听到了玉瓶说有人上门找她,还是一名玉瓶没见过的姑娘... 池净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是谁,毕竟她认识的人,玉瓶也都见过的。“可有说找我何事?” “说是谢救命之恩。”玉瓶道。 “救命之恩?”池净挑了挑眉,难道是...她?“让她进来吧。” “好的。”玉瓶道,走了出去,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救命?”将离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总算说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应该是我以前救过的那位姑娘,她当时失血过多,我...额,点了她的穴位替她止血,又喂她吃了些药。”池净轻描淡写地道,虽然石头师兄已经知道她的血的作用,大师兄知道也无妨,但... 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吧,她希望大师兄以常人眼光看她。 将离轻轻地点头,仍坐在原处静静呷着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果不其然,进来的确是那牛轲廉守护着的那名唤冰慧的姑娘。池净抿了抿茶,不发一语地打量着她。 上次匆匆救了她,也没顾得上看清楚她的长相。如今仔细瞧来,这姑娘上等之姿,眉眼间懵懂却有一抹执拗,有些拘谨但又有礼。 “池姑娘。”她见了池净,眼前一亮,心中一阵激动走了上前。也不知是这上京的一路来走得艰辛,还是被熊追被狼吃的恐惧还未完全退散,她眼圈微微发红,看到池净竟像见了亲人一般,语带哽意:“我可算找着你了。” 池净笑了笑,示意她坐下,又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冰慧喝了一口茶,茶香直沁入心肺,她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不由得有些赦然。忙又站了起来,迅速在地上跪了下来便开始磕头:“小女子冰慧,多谢池姑娘救命之恩!” “起来吧。”被跪得都习惯了,池净淡淡地道,又问:“你独自一人前来?” 牛轲廉也放心啊? “是。”想想确实有些后怕,冰慧瑟缩了一下肩膀,这细微的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池净双眼。 “我救你是举手之劳罢了,冰慧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来寻,我差人送你回去罢。”这姑娘印堂与人中处皆泛着不寻常的红,但这红中却萦绕着一股黑气,只怕近来是要遭劫了。 还是差人送回去吧,不然那牛轲廉以为是她拉拢不成,对冰慧下手那可就不好了。 “我不走,池姑娘,我是来报恩的!”冰慧一听急了,得人因果千年记,“池姑娘,我想要报答你!” “我什么都不缺。”池净失笑道,眼里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这姑娘虽然满脸桃花煞,但看来心思倒是真的单纯。 “可是...”冰慧有些沮丧,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间无华楼的生意很好,池姑娘看起来也很富有,身边端茶递水的确实也不少。可她也的确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报? 她仍跪在原处,丧气地低下了头。 “冰慧姑娘,你先起来说话。”池净朝左右的婢女使了使眼色,两名婢女上前将冰慧扶了起来。“这样吧,若我将来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便差人寻你,可好?” 单纯归单纯,这姑娘可不能在她这里出事,不然她怕牛轲廉这个大力士把自己撕了。 “这...好吧。不过池姑娘不需要差人送我,”帮不上忙也就罢了,不能再麻烦池姑娘。冰慧轻咬下唇,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我与同村人一同前来,如今也可一同回去,互相有个照应。池姑娘不必为我费心。” “哦?难道你是与牛轲廉一同前来?”这么说,牛轲廉是在外面等着她吗?这样也能说得过去。因起义一事,牛轲廉将自己视为大奸之徒,不愿意见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嗯...是的...”冰慧小声道,生平第一次撒谎实是心里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池姑娘误会了也不无不可。 “那好吧,”有牛轲廉护着冰慧,那她就不操这心了。池净朝她点了点头:“那冰慧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那...池姑娘你需要我的时候请一定要来找我,我...”冰慧有些自卑地低了低头,又下定决心似地抬了抬头,道:“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池净道,想了想,望了望将离一眼,犹豫片刻后,“你抬起头来,我仔细看看你,免得以后认不出来。” 将离果然好奇地朝她望了过来。小师妹这是在...当着他的面调戏女子吗? 冰慧闻言不疑有他,忙抬起头来,一双大眼带着羞涩。池净看了又看,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一片黑暗,看不到东西。 她明明看到了冰慧脸上的煞气极浓,为什么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终是开口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跟牛轲廉在一起?” “是的,池姑娘。怎么了?”冰慧脸红了起来,再次低头。 那俏脸微红的模样儿,看在池净眼里,却被误认为了娇羞。“罢了,你走吧。” ... “师兄,刚刚你也看到了吧?”冰慧走后,池净却心神不宁起来。 “奸杀。”那是被奸杀之相,将离不甚热衷地道,又静静喝自己的茶——反正又与自己无关。 她若是派人跟着冰慧,牛轲廉那性子必定认为她是在派人监视他吧?不想自讨没趣,池净撇了撇嘴,但心里的那股不对劲越来越扩大。 “姑娘。”玉瓶神色焦急走了进来,“姑娘你猜得没错,我尾随着冰慧姑娘一起回到她的客栈,但与她一道离开的并不是牛大哥!” 玉瓶在大杂院当然见过牛轲廉,一眼便认出那男子并不是他。 “什么!”冰慧竟撒谎,池净头疼地抚了抚额,心里有一丝慌乱,“他们去哪了?” “那男人身边有好几个武功了得的护卫,护着冰慧与那男人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他们巧妙地躲开了自己! 这可大事不好了...池净脸一变,懊恼地呻吟出声。 她该谨慎些的,不该过于顾及牛轲廉这大猪蹄的想法,得优先考虑冰慧才对! “快派人去寻!”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7章 君子 “大师兄,你...”命人速速前去寻冰慧后,池净对着将离欲言又止。 先不说她内心顾忌的,但大师兄真的眼看着一名无辜的女子就要惨遭横祸,却不愠不火置身事外吗?大师兄竟...冷血至此? 池净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奸杀。 这是从古至今,天下女子的恶梦。光用想象的,已经不寒而栗。 按理说,像东方乐,将离,小鱼,顺姑,聂大哥这让她看不清未来的几人,她在看他们眼睛的时候,虽然也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们的眼里起码不会呈现一片黑暗。 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到底为什么她在冰慧眼里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池净焦躁不已,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责任,可同样身为女子,何况冰慧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且淫秽之人,她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担心。 将离只消一眼便知道她内心所想,不由得浅叹一口气,解释真的好累啊。“净...” “我知道。”池净抢先道,“她不过是个与你无关的陌生人,你没有义务逢人便救。何况面相之事说来玄乎,你就算派人保护她,她也未必领情。” “我...”将离又开口道,但才说了一个字,再次被池净截去了话头。 “我也知道,大师兄你生性淡泊,”与其说是淡泊,不如说是凉薄。“一切旁人生死与自己无关。” 但她仍是心感不适——因为那是奸杀啊。她好像是在对大师兄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指责一下...指责大师兄的冷血无情。 但她没想到的是牛轲廉会在下一刻便现身无华楼问她要人,她不得不中止她与将离之间的谈话。 “什么?冰慧离开了?打扰了。”牛轲廉浓眉紧拧着,匆匆留下一句“告辞”后便很快又打算转身离去。 “牛兄。”池净喊住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坦然告知:“我观冰慧姑娘气色间有煞气,恐这两日有大劫,我已派人前往搜寻,牛兄你...” 牛轲廉客气地又道了一声谢方才离开,但池净知道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我们也去寻冰慧吧。”池净心里一团郁结难舒,又不是很想搭理将离,怏怏不乐地率先走了出门。 将离抚了抚衣袖边的皱褶,没有多说什么,仅徐徐跟上。 原来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是这样来的。 ... “废物!”凌紫年一挥袖子,咬牙切齿地刚想抬脚便往身边侍卫身上踢去,突然又想起身边菟丝花儿般的冰慧,生生地将这口气忍了下来。“怎会迷路迷了一个时辰都走不出这片树林,我养你们何用!” “主子,这片林子有古怪,似乎被人布了阵,我们才会一直在原地绕圈。”侍卫道,面有愧色。 “没事的,凌大哥,我们再往前走,一定能走出去的。”冰慧掩下眼里的担忧,勉强地安抚着凌紫年。 “嗯,冰慧你放心,有凌大哥在,那些不长眼的山中野兽不会再伤害你的。”凌紫年当然看到了美人脸上的害怕与忐忑,自然也是放柔了声音劝慰。 “主子。”去前方探路的侍卫很快回来,道:“前方有一个大山洞,属下方才走进去探了探,尚算安全。” “你意思是今夜只能留宿山洞?”凌紫年闻言,怒气又直线上升。 他堂堂东离帝王,今夜要沦落到留宿山洞?他何尝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些废物!“你们...” “凌大哥,天色已晚,护卫大哥们火把也将燃尽了,不如,还是先到山洞落脚吧。”冰慧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又有些内疚地垂下头来:“都是冰慧不好,连累各位大哥了。” “这说的哪里话。”冰慧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凌紫年光是听着,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他怒瞪那几人一眼,这才轻哼一声,道:“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是!”几名侍卫朝冰慧感激地望了一眼,分出一半的人前往山洞打点。 ... “这小姑娘也真是胆子大,这么大晚上的,还被困在荒山老林之中,与我们一群男人呆在一起,她也不怕我们兽性大发么?”其中一名新来的侍卫边在山洞中略为干燥之处铺上稻草,边与另一名侍卫闲谈起来。 虽然嘴里这般说着,但他心里却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开玩笑,敢跟皇帝抢女人,是活得不耐烦了才这么干。 “不然说你新来的就是新来的呢。”另一名侍卫有些鄙夷地瞄他一眼,用倚老卖老的口吻道:“我们主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可是,也亏得这姑娘是遇上我们主子,要是遇上了别的人,得到了这种机会,就算用强的也会把这她弄到手。” “你意思是,主子今晚...没这个打算?”新来的侍卫有些惊讶,就算他来到皇上身边时间不久,但也能发现他们的这位皇上为人强势且心狠手辣。这些天来,大家都能看出皇上是对这位小美人儿上了心了,言行中不下一次露出势在必得之色。然而今晚这么好的机会... 皇上竟放过这美姑娘? “我们主子啊,从不强迫女子。”另一名侍卫道,同时心下暗忖,这恐怕是这位皇帝唯一的优点了吧。 “真看不出来...”新来的侍卫笑道。 “好了没有?别在背后嚼主子舌根,活腻味了是不?”不远处吼来同伴的几句,两名侍卫忙应了声,将稻草铺好,匆匆走开。 冰慧从山洞口的大石头边走了出来,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借口到远处方便,本就是想趁众人不备偷偷离开——谁也无法事先预知他们会在这林子迷路,从而延误了行程。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此时会到下一个村子,借宿农家。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真实情况就是她一个弱女子,今晚要跟这么多名男子一起露宿山林。 这本就是危险至极,只因凌大哥虽救了她,但相识也不过几天。 牛哥曾说过,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可掉以轻心。 但她听那两位侍卫所言,凌大哥是名真君子。她一路摸索走来也发现了这片林子很大,若她自己一人行走其中,说不定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狼叼走。 冰慧再次后悔地握紧了手中牛哥所赠的玉佩,罢了,走也危险,不走也危险,就赌一回吧!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08章 失联 “冰慧若是要回牛家村,这片树林是必经之路,如果她离开客栈后就立马起程,按脚程来看今晚必定已经到了廖家村。”池净道,脚步更急。 将离信步闲庭般地跟在她身后,没有她的行色匆匆,却也并没有落下她太远。 突然,池净止住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大师兄,你听到了吗?” 漆黑一 《池净》第408章 失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9章 投诚 【12点后更换本章内容】 七月十四,南方的鬼节。七月十五,北方的鬼节。 所以,对我们南方人来说,今天才是鬼节。这一天,所有的店铺都会提前半天打烊,家家户户都要回家准备祭品。 祭品包括:鸭子,蜡烛,香,元宝,纸钱,还有芭蕉梗和半生 《池净》第409章 投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0章 真爱 牛轲廉来到山洞的时候,却被将离拦下了。 “你是谁?为什么拦着我?”牛轲廉双眼赤红,脖上根根青筋爆出。山洞口凉风阵阵,光线昏暗,失去理智的他早已认不出眼前的人正是白天的时候,在池净身边的那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你凭什么拦着我?” 将离还没有说话,牛轲廉的拳头已经照着他的脸上打过 《池净》第410章 真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3章 寻锁 什么? 池净一跃而起。“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曾经见过小鱼的脚链!”东方乐再次确定地道。 “侯爷你确定吗?一模一样吗?在哪?”只要找到当初把小鱼的脚铐上的人,就一定能找到钥匙! 钟锁匠原以为,小鱼脚上的锁已被开了一半,剩下的另一边应该很容易能打开。但没想 《池净》第413章 寻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4章 闯谷 “池净...池净,池净?喂?你魂丢啦?”东方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会真丢了魂吧? “啊。”池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啐他一口。“去,你才丢了魂。” “我们眼前无法确实哪一条路是生路,不如还是回去吧。怪冷的,回去叫玉瓶给我们打油茶喝吧。”东方乐吞咽着口水道。 玉瓶打出来的油茶简直是一绝,先把核桃仁,花生仁,瓜子仁与黑白芝麻等谷物碾碎炒香,再放些香粉,香油,还能酌情添几粒枸杞... 哎嗨!香!暖!甜! “你...侯爷,眼前出现了困难险阻,不是该勇往直前,无畏无惧吗!”池净向来自诩吃货中的战斗机,但都没东方乐这般无时无刻只想着吃的。 “啊,你不想喝油茶吗?”东方乐又搓了搓手,说话间喷出白雾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山里好像越来越冷,冷得就算下一刻下起雪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想啊!”油茶是她的最爱之一!池净瞪了瞪他,又想了想油茶,还是选择了向美食低头:“算了,回去喝油茶吧。” 小鱼的脚链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今天出门是匆忙了些,等她回去备齐了人马再重新来闯阵好了。 【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池净...池净,池净?喂?你魂丢啦?”东方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会真丢了魂吧? “啊。”池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啐他一口。“去,你才丢了魂。” “我们眼前无法确实哪一条路是生路,不如还是回去吧。怪冷的,回去叫玉瓶给我们打油茶喝吧。”东方乐吞咽着口水道。 玉瓶打出来的油茶简直是一绝,先把核桃仁,花生仁,瓜子仁与黑白芝麻等谷物碾碎炒香,再放些香粉,香油,还能酌情添几粒枸杞... 哎嗨!香!暖!甜! “你...侯爷,眼前出现了困难险阻,不是该勇往直前,无畏无惧吗!”池净向来自诩吃货中的战斗机,但都没东方乐这般无时无刻只想着吃的。 “啊,你不想喝油茶吗?”东方乐又搓了搓手,说话间喷出白雾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山里好像越来越冷,冷得就算下一刻下起雪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想啊!”油茶是她的最爱之一!池净瞪了瞪他,又想了想油茶,还是选择了向美食低头:“算了,回去喝油茶吧。” 小鱼的脚链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今天出门是匆忙了些,等她回去备齐了人马再重新来闯阵好了。 【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池净...池净,池净?喂?你魂丢啦?”东方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会真丢了魂吧? “啊。”池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啐他一口。“去,你才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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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眼前无法确实哪一条路是生路,不如还是回去吧。怪冷的,回去叫玉瓶给我们打油茶喝吧。”东方乐吞咽着口水道。 玉瓶打出来的油茶简直是一绝,先把核桃仁,花生仁,瓜子仁与黑白芝麻等谷物碾碎炒香,再放些香粉,香油,还能酌情添几粒枸杞. 【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12点后重新更改】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15章 黑洞 “看来,这片谷底下的阵法是每隔一段时间变换一次的。“池净道,神情若有所思。 东方乐当年误闯进来,也是由方才那朵奇怪的花那里被那束草踢进来这个山洞来的。但第二次他想要沿着原路再来一次,却找不到那朵花,不得其门而入。 这次算是他闯谷的第三次,却出现了之前两次都没有出现过的三条山路,若不是兔子引路,恐怕也进不来这山谷之中。 而现在此黑暗内的机关有变,实是再寻常不过。 “那我们出不去了吗?”东方乐道。 “先休息一会儿吧。”池净道,走了这么久也累了,该坐下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说罢,她燃起火折子,从布袋里取出一个层层封存好的肉夹膜递了过去。 “唔...唔!”东方乐咬了一口,连连称赞! 膜香肉酥,肥而不腻,糜而不烂,回味无穷! 几口便吃完了一个,他眨巴着眼,像只小奶狗般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池净。池净深知他的吃货属性,无奈只得又掏出一个递了过去:“再吃一个,不能再多吃了,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几天呢。” “嗯嗯嗯!”吃了再说!东方乐接过来,却不再像第一个一样匆匆几口便解决掉,而是珍惜万分地小口小口地咬着,吞咽着,边吃边回味着。 池净将肉夹膜吃完,将火折子弄熄,重新放回布袋中。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口渴...”乐方乐幽幽一叹,再好吃,也是面食啊!吃一个已经开始渴起来了,何况他一下子吃了两个。 池净的手动了动,黑暗中咬了咬唇,还是将布袋合上。 她只带了酒以作御寒之用,但如今孤男寡女的被困此山洞中,若这男人再喝了酒... 即使她自认武功在东方乐之上,但也不想节外生枝。 唯有装作听不见东方乐的自言自语了。“走吧,我们再找找出口。” 她没猜错的话,这洞无形中也被布了阵,不过眼下一片漆黑,她无法找到破阵之法。 火折子经不起燃。 如何是好? ...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山洞里却响起一阵细碎不断的声音。 池净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东方乐有些茫然。 池净无暇理会他,闭起眼来细细听了一会儿。有东西在朝着他们爬过来,数量还越来越多... 是什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池净逼自己静下心来,凝神再听。这东西...她没有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哪怕再轻微的也没有,可见这是来了一群爬行动物。它们不紧不慢,踩着轻灵的脚步...脚步...对,她听到了很多脚同时行走的频率... 突然,她蓦然睁开眼:“蜘蛛!” 东方乐立马松了一口气:“那小玩意儿,没什么好怕的。” “是一大群,不确认有没有毒。”池净无奈道,这侯爷心真大。蜘蛛虽不属于五毒之一,但被毒蜘蛛咬了也是会死人的好不好? “我们用火照看看吧,”东方乐提议道,有毒没毒一看不就知道了? “好。”池净重新拿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很快,她立马把火灭了:“卧糟,鼠蛛,快跑!” “鼠蛛?”那火光从燃起到熄灭不过飞快的一瞬间,东方乐仅来得及看到那一团团黑中带着的一点红,“有毒吗?” 池净二话不说扯着他就跑:“有,但是它咬人的时候没有释放毒液的习惯!” “那我们跑什么呀。”黑暗中,东方乐慢悠悠地道。 “大少爷。”池净气笑了,这鼠蛛确实是有毒,但也从来没听过它咬死人的案例,可是...“你刚刚没看到那数目吗?” “我就看到了两三只。”东方乐咕哝着,有些不满。他头一次听说鼠蛛这种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就被池净拖着走了。 既然没有危险,那为什么不让他多看几眼嘛。 “就刚才我看的那一眼,眼前石壁上起码有百来只鼠蛛,不毒死你,全爬你身上也咬死你。”池净白了他的方向一眼,脑补着全身上下爬满了毒蜘蛛的东方乐。 “这...”东方乐窘然,但脚下却是也跑得快了些。 “不然,我给你火折子,你回头寻一寻它们?”池净笑道。 “快走吧,你小心撞到石头。”东方乐决定硬生生转开话题。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蜘蛛。”池净喃喃道,这山洞潮湿而寒气重,蚊蝇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无法存活,它们成群结队的在这干嘛呢? 池净总有一种感觉,它们是被人放出来吓一吓她的。或许在幕后操纵这些鼠蛛的人,与引他们进山谷的是同一个,但这个人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觉得这个人并不想害他们,若真想害他们,这一路来有的是机会出手。幕后人更像一只并不饥饿的猫,拔弄着她和东方东这两只误闯山谷的小老鼠。 咬与不咬,皆在他的心情好坏一念之间。 而随着第二种动物的出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 他们慌不择路地又跑了一段,奇迹般地居然没撞上什么石壁,反正拐了个大弯,莫名拐进了另一个山洞。 池净燃起火折子一看,这山洞里的石壁上竟有一些前人留下的蜡烛,于是便兴高采烈地将其中几个蜡烛点燃了,山洞内的环境一览无余。 眼前,山洞的地上... 有十几副人的骸骨,骸骨们穿着统一样式的兵服,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死去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让人不确定他们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池净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些极有可能是朝廷派出寻宝藏的人。 东方乐从一骸骨旁捡起一水壶,晃了晃里头的水,又检查了一下这些骸骨们随身物品,抬头对她道:“不是饿死的。” “嗯。”池净轻轻应了一声,双掌合十念了一遍往生咒。 东方乐一直看着她的举动,兴趣盎然:“你只要见到尸体或遗骨都会为它们念咒么?”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看心情吧。”池净道,她很忙的。 “噢。”似乎有些了解她口是心非的一面,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她又打量了下这个山洞,发现除了骸骨外实在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正打算往下一个山洞走去之际,一阵异响再次传来。 这次来的东西有尾巴!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16章 恐惧 池净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这是在看到那些鼠蛛的那一刻,都未曾有过的心慌感觉。 心跳太快,以至于她除了能听出正往此山洞赶来的东西长了尾巴,能听到它们的尾巴惬意地在地上来回摇摆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出来。 不... 不会是那个... 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种东西... 不会的,那也太恐怖了... 她脸色白得像鬼,但山洞里光线幽暗,东方乐毫无所觉。“池净,你怎么了?” 池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忍下尖叫的冲动,“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咦,好可爱!”刚要转身离开,东方乐惊喜地朝洞口处大步走去,将地上一条长着蓝色尾巴的小东西拈了起来。 她脚下连连退步,拼命压下喉间的怒吼!她看着东方乐执起那东西,看着东方乐眼里的光彩又添了几分,看着东方乐边抚摸着那动物的头,边笑着往自己走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快来,你也摸摸...嘻嘻。”东方乐爱怜地点了点那动物的头,献宝似地凑到她的眼前。 那东西与自己相隔几公分的距离。 池净觉得耳朵一片轰鸣声,她用力地瞪着那动物,用力得眼珠子都快要被她瞪出来。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但正是因为恐惧已经到了极点,所以她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来。 人,到了最害怕的时候,反而是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也是无力的。 她冷汗涔涔,说不出话。她心跳如鼓,就像随时能从腹腔中跳出来。她与那动物四目对望,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在缺氧,她忘了自己此刻有没有在呼吸。 【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 池净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这是在看到那些鼠蛛的那一刻,都未曾有过的心慌感觉。 心跳太快,以至于她除了能听出正往此山洞赶来的东西长了尾巴,能听到它们的尾巴惬意地在地上来回摇摆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出来。 不... 不会是那个... 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种东西... 不会的,那也太恐怖了... 她脸色白得像鬼,但山洞里光线幽暗,东方乐毫无所觉。“池净,你怎么了?” 池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忍下尖叫的冲动,“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咦,好可爱!”刚要转身离开,东方乐惊喜地朝洞口处大步走去,将地上一条长着蓝色尾巴的小东西拈了起来。 她脚下连连退步,拼命压下喉间的怒吼!她看着东方乐执起那东西,看着东方乐眼里的光彩又添了几分,看着东方乐边抚摸着那动物的头,边笑着往自己走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快来,你也摸摸...嘻嘻。”东方乐爱怜地点了点那动物的头,献宝似地凑到她的眼前。 那东西与自己相隔几公分的距离。 池净觉得耳朵一片轰鸣声,她用力地瞪着那动物,用力得眼珠子都快要被她瞪出来。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但正是因为恐惧已经到了极点,所以她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来。 人,到了最害怕的时候,反而是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也是无力的。 她冷汗涔涔,说不出话。她心跳如鼓,就像随时能从腹腔中跳出来。她与那动物四目对望,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在缺氧,她忘了自己此刻有没有在呼吸。 【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 池净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这是在看到那些鼠蛛的那一刻,都未曾有过的心慌感觉。 心跳太快,以至于她除了能听出正往此山洞赶来的东西长了尾巴,能听到它们的尾巴惬意地在地上来回摇摆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出来。 不... 不会是那个... 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种东西... 不会的,那也太恐怖了... 她脸色白得像鬼,但山洞里光线幽暗,东方乐毫无所觉。“池净,你怎么了?” 池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忍下尖叫的冲动,“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咦,好可爱!”刚要转身离开,东方乐惊喜地朝洞口处大步走去,将地上一条长着蓝色尾巴的小东西拈了起来。 她脚下连连退步,拼命压下喉间的怒吼!她看着东方乐执起那东西,看着东方乐眼里的光彩又添了几分,看着东方乐边抚摸着那动物的头,边笑着往自己走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快来,你也摸摸...嘻嘻。”东方乐爱怜地点了点那动物的头,献宝似地凑到她的眼前。 那东西与自己相隔几公分的距离。 池净觉得耳朵一片轰鸣声,她用力地瞪着那动物,用力得眼珠子都快要被她瞪出来。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但正是因为恐惧已经到了极点,所以她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来。 人,到了最害怕的时候,反而是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也是无力的。 她冷汗涔涔,说不出话。她心跳如鼓,就像随时能从腹腔中跳出来。她与那动物四目对望,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在缺氧,她忘了自己此刻有没有在呼吸。 【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 池净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这是在看到那些鼠蛛的那一刻,都未曾有过的心慌感觉。 心跳太快,以至于她除了能听出正往此山洞赶来的东西长了尾巴,能听到它们的尾巴惬意地在地上来回摇摆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出来。 不... 不会是那个...不会是那个... 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种东西... 不会的,那也太恐怖了... 她脸色白得像鬼,但山洞里光线幽暗,东方乐毫无所觉。“池净,你怎么了?” 池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忍下尖叫的冲动,“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咦,好可爱!”刚要转身离开,东方乐惊喜地朝洞口处大步走去,将地上一条长着蓝色尾巴的小东西拈了起来。 【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12点左右改文哦,请支持正版。】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17章 别怕 净净别怕。 那只手极为克制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同时让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从那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声“砰砰”,平缓而有力。 池净僵持了太久的身子却仍无法放松下来,甚至连瞳孔都仍瞠大着,许久许久才敢呼出一口气。 将离面容顿沉,眸光如刀般朝东方乐瞥了一眼。随着山洞内的烛光微闪,东方乐只觉得眼前明明看起来一副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像极了一尊活阎罗。 他瑟缩了下脖子,赶紧把手中的守宫扔得远远的。将离的眼神太冷,太可怕了...他毫不怀疑若是今日池净被吓死当场,将离会亲自动手将他的皮给剥下来。 东方乐尴尬地扯出一笑:“我...我就是,就是看到这小东西孤零零一只怪可怜...就那呆呆的小眼神,煞是可爱...” 将离又瞪过来一眼——额,好吧,他闭嘴便是。 “他已经把那守宫扔了,净净。”将离没有理他,转而对池净又道,轻拍着她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不要怕!” 他听说过有人曾被鬼活活吓死的,估计死前的神情就是净净这样的吧。感觉到池净连眨了几次眼,全身也没有那么紧绷了,将离这才准备放开她。 没料到池净却不允许他离开,一双苍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大眼盯着他,眼里没有内容,似乎还没有真正认出他是谁。 唉...这才离开了自己半天,竟成了这副模样。 将离往东方乐的方向伸出手去,东方乐以为他要揍自己,忙吓得往后一闪。 将离不悦地静静地看着他。 “...”好可怕的眼神...东方乐心里流着泪,不得不主动往前凑:“你轻点...” 打人不要打脸... 嘶—— 将离手一扬,从东方乐的袖子上扯下了一条布带。 “...”东方乐。 将离微微放开池净,定定地看着池净片刻,用布带将池净的双眼蒙上。 “你这是为何...”东方乐不解地道。 将离没有理他,在池净的后脑上系了个漂亮的结,多余的布带自池净的脑后垂下来,像给她系了一条飘逸的发带。 他执起池净仍冰冷但却不再颤抖的手,二话不说往前走去。 东方乐有些尴尬地呆愣原地,身后一阵寒飕飕的阴风袭来,他茫然地回头一望。 默然片刻,他电掣风驰般追上净离二人。“等等我!” 身后,哪还有什么呆呆的煞是可爱的小守宫?那是铺天盖地的守宫大军...那密密麻麻的守宫一只叠一只出现在洞口,似乎并不喜见生人,又因为冥冥中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所控制,不得不成群结队涌现。 虽然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只一眼,便觉此场景诡异得骇人。 难怪将离会提前将池净的双眼蒙上,以防她见到这一幕。 东方乐看着眼前牵手偕行的璧人身影,视线胶着在那十指紧扣的两人的手,心里一片枯枯的涩。 分明是他先认识池净的。 不,好像也不是,将离与池净貌似比他相识在先?他们从小便是师兄妹... 可感情哪来的先来后到?他若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 东方乐跟在后头胡思乱想,心底沉沉的。 ... 许是将离的手着实温暖,池净慢慢地开始恢复了意识。“大...大师兄?” 她好像看到了大师兄?同时她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双眼有束缚感。 将离阻止了她将布取下来的举动,往身后看了看,那成千上百的守宫们仍紧跟在身后...“别看。” 她很快猜到了原因,手指轻颤了颤,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 将离没有说话,但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池净的注意力立马被他的手引开了。 大师兄...在牵着她行走? 他们在...牵手? 这很不合适。池净犹豫着要不要挣脱开来,但身后的东方乐喃道:“它们到底为何跟着我们...” 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挣扎,选择向蜥蜴大军低头。 调整了许久的呼吸,池净才得以再次说得出话来:“大师兄,你怎知我们在此地?” “我在你身上撒了气味特殊的药粉,再由海东青引我前来。”看在池净惊魂未定的份上,将离难得地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自从出了虚通掳走池净一事后,他便在她身上用了经久不散常人闻不到气味的药粉,关键时刻再由海东青引路。 出门之前,他虽然掷了一卦判定为东方,但他做事习惯留了后手,加上海东青的引路,便可力求万无一失。 若卦不灵,起码能指靠着海东青。若海东青也不灵...杀了它便是。 “噢。”这是不是跟踪她的意思?池净有些闪神,但被蒙着双眼,一片黑暗中竟生出些全心全意的依赖来,并不很想追究这件事。 净净别怕,我在——回想起这句话,池净脸上一片燥热。这是情话吗?这是情话吧? “喂...池净,你恢复正常啦?”东方乐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迟疑地问道。 “哼。”一听东方乐问自己话,池净没好气地沉下了脸。 她可没忘他是怎样将那条蓝尾石龙子耀武扬威般往自己脸边凑的!东方乐真讨厌!跟小时候那个把死壁虎扔到自己脸上的男同学一样讨厌!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怕守宫嘛。”东方乐有点小憋屈,不知者不罪啊! 池净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 “大师兄,永乐侯说了,曾在这里见过与小鱼脚上一样的脚链,所以我们才会闯进这个地方来。”池净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但仍是不太敢将眼上的布取下来,只怯生生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与东方乐来到这里的原委。 将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果然还是生气的...她苦笑,自己这次是冲动了些,“大师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说,我这不是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嘛。” 尊严什么的,骨气什么的,不存在。 她蒙着眼都能感受得到大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我...我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东方东也惜命地紧接着弱弱地道。 将离气笑了,语气微寒,“没遇上危险?” “额...”她虽然痛恨蜥蜴,但若她没有蜥蜴恐惧症的话,这确实不算什么危险。 将离不语,他眼波流动,紧盯着眼前骤然出现的东西。这谷底的主人...终于动了杀机。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18章 相护 池净比将离稍晚一步感觉到了危险。 山洞中气流微动,她倾耳一听,听到了很多很多...很多脚行走的声音... 什么鬼?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将眼上的布取了下来,幸好洞内光线本就幽暗,她不需要太费时去适应光线,便很快看到了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的... 蜈蚣大军。池净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蜥蜴。 但她很快皱眉,只因她很快发现这些蜈蚣不似之前两种动物一般,出现仅仅是为了跟他们打个招呼。即使身有毒素如鼠蛛,成群出现但却没有攻击性,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为主。 蜥蜴喜静,本也不会主动往人的身边凑。 但刚刚出现的蜈蚣来势汹汹,爬行极快,很快便顺着将离的脚往上攀爬,眼看就要往将离的小腿咬去。 将离用力一踢,将那条又粗又长的蜈蚣踢开,但很快又有另一条爬上他的脚,他不得不再次用衣袖将其拂开。 并非不愿意杀生,而是太多了,他根本杀不尽。此时若往身后的山洞退去,净净惧守宫,不妥。再者这些蜈蚣也必定追着过去,那退也是白退。 思索间,数条蜈蚣同时爬上了他的脚。 池净与东方乐同时上前助其将蜈蚣甩开。一刻钟后,他们越感诧异。 “池净。”东方乐边帮忙驱赶着蜈蚣,边疑惑地唤道。 “我发现了。”池净不等他说出来,便开口道。“这些蜈蚣只集中攻击大师兄,却对你我无动于衷。” 将离明显早就发现了,故而不语,专心对付着每一条抓紧机会攀爬到他身上来的蜈蚣。这比起千军万马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蜈蚣们如蜂涌般倾巢而出,每一条都绕过东方乐与池净,只对将离感兴趣。 六双手又岂能敌得过这么多蜈蚣?很快,将离的腿上开始渗出血来... 大师兄是为了自己才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自己才遭受这般无妄之灾!这些畜生出来伤人也就罢了,但只伤大师兄一人是怎么回事! 池净气得双眼直冒金星!它们不是只伤大师兄,不敢伤她吗!她盛怒,直接将将离从背后抱住,两人躯体间紧贴密切得不留半点缝隙。 那些本来已经爬到将离背后的蜈蚣似受了惊吓,连忙如潮般退了下来。 东方乐一愣。“你...” 他浅叹一声,也上前一步俯身抱住将离的大腿:“要咬先咬我吧。” 这些蜈蚣都是先从脚开始咬起的,池净这笨丫头,不是该先抱大腿吗?算了算了,无所谓了,反正谁抱都一样了。 将离被池净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好大一跳,还未回过神来,再次被东方乐的举动吓得难得脑子空白了起来。在他的人生里,头一回结巴起来:“你...你...你这...” 东方乐从下方半跪着仰望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用客气。” 将离定定地望着东方乐,这一瞬间似乎将身后一同怔愣当场的池净也忘了。他眼里倒映出东方乐抱着自己大腿的模样,翻腾着几许怀念,有不忍,有愤怒,有迷茫... 许久,归于一片平静。“蠢货。” 真是比石苍术那蠢货还要蠢上百倍的蠢货。 东方乐神情有些受伤,“这...这不是他们已经不咬你了嘛。” 将离往蜈蚣来的方向,也发现蜈蚣们竟在悄悄退去。他看了看东方乐,又拍了拍池净环在自己胸前的手,示意她危险已经过去,可以松开他了。 这些蜈蚣... 护着东方乐与池净二人,独独将自己排挤在外,真让他心里不舒坦。他宁愿它们一视同仁,追着自己和东方乐咬。 ... 三人结伴而行,很快又到了下一个山洞。 “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说的那条瀑布啊。”经此一场折腾,池净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 池净比将离稍晚一步感觉到了危险。 山洞中气流微动,她倾耳一听,听到了很多很多...很多脚行走的声音... 什么鬼?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将眼上的布取了下来,幸好洞内光线本就幽暗,她不需要太费时去适应光线,便很快看到了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的... 蜈蚣大军。池净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蜥蜴。 但她很快皱眉,只因她很快发现这些蜈蚣不似之前两种动物一般,出现仅仅是为了跟他们打个招呼。即使身有毒素如鼠蛛,成群出现但却没有攻击性,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为主。 蜥蜴喜静,本也不会主动往人的身边凑。 但刚刚出现的蜈蚣来势汹汹,爬行极快,很快便顺着将离的脚往上攀爬,眼看就要往将离的小腿咬去。 将离用力一踢,将那条又粗又长的蜈蚣踢开,但很快又有另一条爬上他的脚,他不得不再次用衣袖将其拂开。 并非不愿意杀生,而是太多了,他根本杀不尽。此时若往身后的山洞退去,净净惧守宫,不妥。再者这些蜈蚣也必定追着过去,那退也是白退。 思索间,数条蜈蚣同时爬上了他的脚。 池净与东方乐同时上前助其将蜈蚣甩开。一刻钟后,他们越感诧异。 “池净。”东方乐边帮忙驱赶着蜈蚣,边疑惑地唤道。 “我发现了。”池净不等他说出来,便开口道。“这些蜈蚣只集中攻击大师兄,却对你我无动于衷。” 将离明显早就发现了,故而不语,专心对付着每一条抓紧机会攀爬到他身上来的蜈蚣。这比起千军万马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蜈蚣们如蜂涌般倾巢而出,每一条都绕过东方乐与池净,只对将离感兴趣。 六双手又岂能敌得过这么多蜈蚣?很快,将离的腿上开始渗出血来... 大师兄是为了自己才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自己才遭受这般无妄之灾!这些畜生出来伤人也就罢了,但只伤大师兄一人是怎么回事! 池净气得双眼直冒金星!它们不是只伤大师兄,不敢伤她吗!她盛怒,直接将将离从背后抱住,两人躯体间紧贴密切得不留半点缝隙。。。 【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12点后更改哦。】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19章 瀑布 池净怔忡片刻,有点无法接受大师兄这种自带主角光环的人也会这么容易着了道。 可是这就是事实,她又不得不信。“大师兄?东方乐?喂?你们听到吗?” 她极为谨慎地前后看了看,没有蜥蜴,没有蜈蚣,山洞内只有她伫立着,荡漾着她自己空落落的回声。 “听到的话应我一声啊!”池净有点焦急,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她朝将离原先站的地方狠狠地踩了上去,那地砖纹丝不动。机关,机关,机关,在哪啊机关? 今天不宜出门,她忘了看黄历。这不,她竟一连连累了两个男人... 忽地,有一个黑影从前方一闪而过。 “是谁!”池净喊了一声,奋力而追。 那黑影似乎并不打算以正面视人,全程背对着她疾如风般一掠而过,往往是池净刚追上,眼看还差一步就抓住他了,下一瞬他却又闪现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那黑影竟一直将池净引出了山洞。 这是竟是别有洞天,她果然看到了山洞对面便是东方乐所说的瀑布。池净站在洞口前,看着那瀑布倾泻而下,如一匹咆哮着冲下山岗的通身雪白的猛虎。 她哭笑不得... 瀑布在对面的那座山,而她须得仰望得脖子酸,才看得到山顶,而除了她自己所在的这座山,与对面瀑布所在的山,左右根本没有第三座山。 若要到对面瀑布之后的水帘洞去,得需要极好的轻功。只因瀑布长且宽,而水帘洞的洞口是在自己的正对面呢?还是斜对面呢?还是上方?下方? 只怕她飞过去之后,即使没有碰壁,不能一次将洞口找到的话,便只能任由瀑布巨大冲力的洗刷了。以这水力之猛,冲到山下的深潭也不足为奇。 本来这也没什么,东方乐都能进得去的水帘洞,她不认为自己会比东方乐差。 可是,她若到了对面的瀑布之后,那大师兄怎么办?东方乐怎么办?她万万不能扔下他们两个在这边不管。 眼前的情况,若他二人没有被人捉出,想办法脱困而出,必定会寻她。若二人是被人捉走了,那她更不能独自离开。 方才的黑影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将她引至此处,便已消失不见。她深深地朝对面的瀑布望了一眼,转身便欲回去寻他二人。 然而,瀑布里却传来了东方乐的声音! “池净!不要过来!” 瀑布的声音是很吵的,但东方乐那大吼的一声却生生地将瀑布流淌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池净一时难辨真假。 那声音是东方乐的不假,可东方乐若真的不想她过去的话,根本不会朝她喊话惊动她。这么说,他是在被人挟持着吗?被谁挟持?那个黑影? 正沉思着,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正用内力对她传送着话:“呵呵,小姑娘,你不打算救你的两位朋友么?” “你是谁?”池净双眸顿眯。两位朋友?意思是,不止东方乐,连大师兄也在他的手里?大师兄不爱说话,若遇上这种事,肯定也是宁死都不屑说半个字的。 但正是如此,她更担心将离。 那些蜈蚣没有咬她和东方乐,却独独冲着将离来,她不得不怀疑将离此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思及此,她担忧地朝瀑布方向看了一眼。 “有胆子,就过来吧!”那声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随后,无论她再问什么,对面都不再有回应。 “胆子?呵呵。”她从布袋里掏出一块油布,将布袋包好,免得被瀑布打湿。又在原地做了好一会儿的热身操,这才提起一口气,脚下一踢,朝那瀑布飞奔过去。 ... 还远远未触及瀑布,那透着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细密而又如冰雹般的水滴便朝她脸上砸来,但她忍住了,连眨眼也不曾。 一双大眼紧紧地望着瀑布后,不,这里不是水帘洞口! 她借水为力,脚在瀑布上轻轻一点,又回到了对面的洞口中。调整了下呼吸,再来! 这次她往上方跃去,却再次碰上了石壁。这里也不是洞口!再来! 她往下方冲去。此时的池净全身已经湿透,一绺绺头发同样被打湿,紧贴在她的头皮上,脸颊上,极为不适。她动手抹去脸上的水,根本顾不上去整理仪表,懊恼地以脚尖再次在石壁上轻轻一点,再次借力回到原来的洞口。 喵的这瀑布是真的猛,她好像连肚兜都被冲歪了... “呸!”将嘴里不慎沾到的水吐出来,池净伸出手将肚兜的绳子系好,又将腰带再绑紧... 上下左右她都试过了,没有洞口...怎么会?她明明听着东方乐的声音是从瀑布后传来,正是眼前这一条瀑布,还能有假? 她想起东方乐曾说过,他上次误闯此地,只是很简单的朝前直飞去便进了这水帘洞。但如今她却遍寻不得洞口,如此说来,莫不是,这瀑布本身也是一道机关? 机关变了,洞口位置自然也便有所变动。 一股被人注视的强烈感涌了上来,池净眯了眯眼,假装不经意似地将肚兜的绳子又紧了紧,那道视线似乎更热烈了。 她目前衣着还算整齐,没有暴露出半分不该暴露的,只不过系了系肚兜带子而已...该不会,在这瀑布之后的是个色中饿鬼吧? 池净心里淡淡不适,所以东方乐才会不顾一切提醒她,让她不要过去吗? 罢了罢了,就凭将离和东方乐在对面,她就必须得过去!就算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 “喝!”池净再次娇叱一声,重新腾空而起!只见水声在耳边不断作响,她在瀑布中顶着那极大的冲刷力逆流而上!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八步...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支撑不下去,就要被瀑布直直打下去的时候,她凭着感觉,终于冲上了方才那道视线所投来的位置! 一咬牙,双手一趴,双脚同时一蹬,她朝瀑布近乎山顶之处狠狠一跃! 找到了!就是这里! 她总算扑进了瀑布后的水帘洞中!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欢跃几声,池净看清了眼前一切,立马脸色惨变,急忙止住自己身体的冲势。 我的个乖乖... 她直拍心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紊乱得一塌糊涂。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20章 代价 原来这瀑布之后确实是个水帘洞没错,但洞口处只有两米不到的地方能供人站立!若她不管不顾直冲进来,没有收住自己的脚步,没有及时站稳,说不定就一头栽下去了! 在洞口与洞内竟是悬空一片,只留一条独木桥,能供人往里走进去。 她咋舌往下看,独木桥下一望望不到底...设计这个洞的人可真阴险! “大师兄!东方乐!”幸好有惊无险,她边喊边小心地走上独木桥,朝洞里走去。 此时,她正全身湿答答着往下滴着水。用内力烘干衣服什么的她可不会,只能任由那衣裙紧贴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来。 瀑布后与对面的山洞一般,也是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当她走到了第二个山洞之时,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山洞比第一个山洞暖和不少。 洞里有光,不像之前的洞一样一片黑暗而无法视物,这让她感觉舒心不少。 “大师兄!啊嗤!东方乐!啊嗤!啊嗤!”池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还真的敢孤身一人闯进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 池净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不由冷哼道:“你竟连我一个姑娘家都比不上么?缩头乌龟!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隐世高人呢!有本事露出你的gui头来啊!” 呃,呃,额?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说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吧?有没有撤回功能? 【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 原来这瀑布之后确实是个水帘洞没错,但洞口处只有两米不到的地方能供人站立!若她不管不顾直冲进来,没有收住自己的脚步,没有及时站稳,说不定就一头栽下去了! 在洞口与洞内竟是悬空一片,只留一条独木桥,能供人往里走进去。 她咋舌往下看,独木桥下一望望不到底...设计这个洞的人可真阴险! “大师兄!东方乐!”幸好有惊无险,她边喊边小心地走上独木桥,朝洞里走去。 此时,她正全身湿答答着往下滴着水。用内力烘干衣服什么的她可不会,只能任由那衣裙紧贴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来。 瀑布后与对面的山洞一般,也是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当她走到了第二个山洞之时,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山洞比第一个山洞暖和不少。 洞里有光,不像之前的洞一样一片黑暗而无法视物,这让她感觉舒心不少。 “大师兄!啊嗤!东方乐!啊嗤!啊嗤!”池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还真的敢孤身一人闯进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 池净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不由冷哼道:“你竟连我一个姑娘家都比不上么?缩头乌龟!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隐世高人呢!有本事露出你的**来啊!” 呃,呃,额?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说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吧?有没有撤回功能? 【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 原来这瀑布之后确实是个水帘洞没错,但洞口处只有两米不到的地方能供人站立!若她不管不顾直冲进来,没有收住自己的脚步,没有及时站稳,说不定就一头栽下去了! 在洞口与洞内竟是悬空一片,只留一条独木桥,能供人往里走进去。 她咋舌往下看,独木桥下一望望不到底...设计这个洞的人可真阴险! “大师兄!东方乐!”幸好有惊无险,她边喊边小心地走上独木桥,朝洞里走去。 此时,她正全身湿答答着往下滴着水。用内力烘干衣服什么的她可不会,只能任由那衣裙紧贴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来。 瀑布后与对面的山洞一般,也是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当她走到了第二个山洞之时,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山洞比第一个山洞暖和不少。 洞里有光,不像之前的洞一样一片黑暗而无法视物,这让她感觉舒心不少。 “大师兄!啊嗤!东方乐!啊嗤!啊嗤!”池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还真的敢孤身一人闯进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 池净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不由冷哼道:“你竟连我一个姑娘家都比不上么?缩头乌龟!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隐世高人呢!有本事露出你的**来啊!” 呃,呃,额?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说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吧?有没有撤回功能? 【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 原来这瀑布之后确实是个水帘洞没错,但洞口处只有两米不到的地方能供人站立!若她不管不顾直冲进来,没有收住自己的脚步,没有及时站稳,说不定就一头栽下去了! 在洞口与洞内竟是悬空一片,只留一条独木桥,能供人往里走进去。 她咋舌往下看,独木桥下一望望不到底...设计这个洞的人可真阴险! “大师兄!东方乐!”幸好有惊无险,她边喊边小心地走上独木桥,朝洞里走去。 此时,她正全身湿答答着往下滴着水。用内力烘干衣服什么的她可不会,只能任由那衣裙紧贴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来。 瀑布后与对面的山洞一般,也是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当她走到了第二个山洞之时,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山洞比第一个山洞暖和不少。 洞里有光,不像之前的洞一样一片黑暗而无法视物,这让她感觉舒心不少。 “大师兄!啊嗤!东方乐!啊嗤!啊嗤!”池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还真的敢孤身一人闯进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冒了出来。 池净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不由冷哼道:“你竟连我一个姑娘家都比不上么?缩头乌龟!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隐世高人呢!有本事露出你的**来啊!” 呃,呃,额?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12点后更改】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21章 游戏 “前辈,我若是说我是猜测的,你信不...”感觉摊出大事了... “猜的?”那男子一反常态,抓住她手臂的手更用力了:“你把我当成傻子吗?用猜的能猜出我大哥的名字?” 池净有苦无处诉,苦着一张脸不知从何说起。她就是嘴贫,龙傲天啊龙傲天,你可把我害惨了。 “你快告诉我大哥的下落,我便把那二人放了!”黑袍男子道。 “前辈你先...先放开我...”池净被他抓得生疼,趁他不注意,挣扎开来。 他约莫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便顺势放开了她。再开口时,便多了几分希冀:“池姑娘,我与大哥失散多年...” “唔,是这样的。”何以解忧?唯有撒谎。池净思索片刻,道:“我是在三年前遇见龙傲天前辈的,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过后便各散东西了。” “是这样啊...”龙吟啸听罢,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般,一下子焉了。 “那,前辈你说话算话,放了他们两个罢?”没想到这么轻松蒙混过关,池净一喜。 “放了他们两个?”龙吟啸冷笑,“我方才说,你只要告诉我大哥的下落,我便放了他们两个,但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大哥的下落,我也不算背信弃诺!” “你!”抠字眼有意思吗?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池净憋得脸都红了。 “当然,我也不是全然不近人情的。要我放人也可以,就看你如何选择了。”龙吟啸又道,只是盯着她诡异的笑。 “选择?”池净重复着这个词,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他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带走!另一个要留下来陪我!”龙吟啸道。 果然!池净眼角一抽。 ... “前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池净神情开始不善。 “你且问。”龙吟啸道。 “你娘和你妻子掉进水里,但两个都不会游泳,你救哪个?”池净冷笑道。 “两个一起救!”龙吟啸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好吧。”这前辈武功太高了,池净一时哑然,紧接又道:“不,就是一种很危险的情况下,时间有限,你只能救一个。” “那我救我娘。”龙吟啸道,神情自豪地又补上:“我尚未娶妻!” “这是很令人骄傲的事情吗喂!”池净简直一口老血都快要涌上喉顶了! “哼,我不傻。你问我这个问题,是想表达里面的两个男人对你一样重要吗?”龙吟啸皱起眉来,语里有极强的不认同。 “唔...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未来的丈夫...”看着事情有了转机,池净眼也不眨地道。 “弟弟?”谁知龙吟啸并不买账:“我只是亲耳听到你叫他们其中一人为东方乐,另一人为大师兄的!你这女子,竟如此水性扬花?还想着两个男人都要保?” 他厌恶地看着她,那深恶痛绝的眼神就像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一般。 池净瞬间明白了。 这龙吟啸,肯定是看到她先是跟东方乐一同出现,又注意到她跟东方乐举行间熟稔,以为她与东方乐本是一对。 但大师兄出现后,又看到大师兄将她搂在怀里,还牵着她走,便认定了大师兄必定是横刀夺爱的那个... 这么狗血的剧情,也难为他想出来了。 所以,这便是为何那些鼠蛛与蜥蜴并未伤她与东方乐分毫,而蜈蚣出来后净追着大师兄咬的原因了。 他...是穿越过来的编剧吧?是个受过情伤的编剧吗?因为被三心二意的女人玩弄过,抛弃过,便见不得世间有负心女子出现? 不过谎言既然已经被拆穿,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东方乐确实不是我的弟弟。” “哼!”女人都不可信!龙吟啸的脸又沉了几分。 “可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心里,他不但是我的恩人,更像我的弟弟。”圆谎她最拿手,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可我看那两名男子对你,都没有那么简单。”龙吟啸眯起眼睛道。 那姓东方的男子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看意中人的眼神,他绝不会弄错。 多年以前,她看着他的眼神便是这般...满心欢喜... “师父临终前将我托付与大师兄,因此大师兄当然也会担心我的安危。”池净道,东方乐是纯粹的吃货联盟友情,将离是责任感使然,这很难理解吗? “小姑娘,今日你能闯得进我这水帘洞中来,也算你我有缘。”这个年纪,还有此等功力,绝非普通人。既然有缘,那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说罢,龙吟啸微微一笑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令人不安的光芒。 池净很快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 东方乐与将离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将离一如往常的淡漠,似乎对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束手就擒的事实很快接受。那个地底陷阱实在太快太诡异,哪怕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竟没料到在那个陷阱出现的同时他便已经中了迷药,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与东方乐皆安然无恙,小师妹却不知所踪。 对方是敌是友?小师妹难道也落入了那人手中?将离实在心里担忧。 而东方乐呻吟着醒来,边活动着脖子恢复了意识,边咒骂:“该死的...别让我知道偷袭的人是谁,等老子出去了,老子带兵踏平这地方...” 也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先是无缘无故掉进了地底的陷阱里,又被无缘无故一桶水泼醒,醒来时站在瀑布前,有一名男子声音引导自己朝对面的池净喊了一声,又很快将他打晕... 池净?对!池净!她人呢? “池净!”东方乐大喊一声,声音在山洞中回响。他朝将离望去,有些尴尬且生涩地唤道:“将...将离...” 将离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凝眉站了起来。 “啊!放我下来!” 突然,隔壁的山洞传来一阵尖叫! 是净净的声音!将离几乎是瞬间便朝那个方向闪了过去,而乐方乐则慢了一拍! 待二人同时踏进那山洞之时,皆神情一震! 池净被五花大绑绑在山洞中间,而她的脚下却是万丈深渊!池净此时正咬牙切齿地在咒骂着什么,一时间还没有发现他二人。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22章 断袖 这变态的男人! 他居然说,不逼她做选择了!女人皆无情,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又太优秀,不管她选了谁都是便宜了她!不如换个方式玩这个游戏! 所以!他把她吊起来了!去!他!大!爷!的! 池净不断地咒骂着,在半空中来回摇晃着:“你这老不死的...心理变态...扭曲,肯定是个死太监!没人性...龙吟啸,你放我下来!你生儿子没屁yan啊!” “还说什么把我吊起来是为了我好...” “我可谢谢你全家啊!我谢你大哥龙傲天,谢你弟弟龙日天,谢你妹龙草天啊!” 实在还是气不过,她在半空中朝方才龙吟啸躲起来的方向吐了几口唾沫。 她当然也知道如今她的模样跟那些大街上骂等的泼妇并无甚区别... “...”东方乐。除了身上裹着一件不属于她自己的外袍外,她看起来精神挺好的。 将离皱眉:“净净。” “净你妈个头...啊?大师兄,你来啦。”池净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东方乐和将离二人。 东方乐捂嘴偷笑,将离沉默不语。 “呃,大师兄,我,我不是骂你!”池净想投降地举起手来,却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被捆个结实。差点又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但看了看将离的脸色,还是隐忍下来了。 “你等着,我们马上去救你。”东方乐道,忽又皱眉。这山洞很大,而池净被吊立悬空之处又太危险,稍有不慎,不但人没救下来,就连去救人的人也说不定会一同掉下深渊。 “不要!”谁知池净大声阻止了,“你们不要过来!这里有机关!谁过来谁就死!” 东方乐与将离皆脸色一变。 池净又喊道:“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而且这绳子上也被那老东西下了药,就算你们没被机关弄死,也会被绳子上的毒毒死!” 那老东西在安置好这一切之前,就让她看过了机关的威力,还亲手抓来一只蜥蜴,将毒倒到蜥蜴的皮肤上给她看,那蜥蜴当场就死透死僵了! 蜥蜴的尸体就扔在她脚下的深渊里,她可不想跟它死在一起啊! 这老家伙竟说这样有助于她筛选真爱...她呸!气得肝疼! ... 这真是长这么大以来遇过最难的难题。 如果你知道救一个人,你会死,而且就算搭上你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救下这个人来,你会不会仍选择义无反顾地上前拼一拼? 东方乐还没从这等人生难题里寻找到答案,身边一个白衣影子晃过,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将离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过去。 “将...”东方乐愣了。 他看着将离借助石壁跳到了池净身边,再一把抓住那绑住池净的绳子,手里匕首迅速地一割,反手抱住池净。 没想到,就在绳子被割断的瞬间,从脚下的深渊处突然疾射出数百支箭来。千钧一发之际,将离竟以其中一支最先到达的利箭为借力点,轻轻一跃,不但如闪电般离开了被铁箭包围的那一片范围,更重新回到了东方乐身边。 “...”东方乐说不出话来。 这前后不过一息间...忽地他面色一沉,甚至顾不得查看池净有没有大碍,反而直接抓过将离的手来翻看:“那绳子...没毒?” 这... 池净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救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对将离露出崇拜的眼神,没来得及担心将离有没有中毒,却先被东方乐的举止给吓呆了。 “你们!你们竟是断袖?”一声怒喝传来,龙吟啸火光三丈地从洞口踏了进来! ... 龙吟啸只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他本来一直看好的是那位叫东方乐的男子,他气宇轩昂,样貌不凡,性格开朗,身上还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 而那后面来的将离虽然也不差,甚至若单论外貌来说可以算是更胜前者一筹,但他冰冷冷的跟石头一般,又不爱说话,跟这种人共渡一生有什么乐趣可言? 池净那丫头虽然说了,她的大师兄算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师父这种东西作主了? 他便好心一把,帮他们拔乱反正便是。 可不曾想到这东方乐竟如此不争气,关键时刻犹豫了,反而是那将离,想都不想便选择直接上前救人了! 这也就罢了! 既然通过了他的考验,那他唯有忍痛替池净放弃东方乐便是,可是...可是! 这东方乐竟对将离比对池净更紧张,而将离也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忍无可忍,一掌打出,便将东方乐与将离打倒在地!掌心一股吸力放出,再将池净带离那二人身边! “你够了,老家伙,放开我!”池净惊呼一声,站稳后又朝将离看去,“大师兄你没事吧?” 这老东西是怪物吗?他们三个人的功力加起来都没有他的深厚! 将离神情不变,慢慢地在地上站了起来,望向池净的眼里有一丝暖意:“无碍。” 看来他先前猜的没错,那绳子上的毒只针对动物,并非针对人。难道是救人救得太轻松了,才惹得这位前辈震怒了么...不,不对,这位前辈好像喊了一句什么,断袖? “我问你!”龙吟啸指着东方乐道:“你可喜欢池净这姑娘?” 东方乐有些扭捏地望了将离一眼,“关你什么事啊?” “快说,不然我掐死她!”龙吟啸恼羞成怒,抓过池净来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并不收敛力道。 池净的脸很快憋红了,除了发出“唔唔”的声音,根本说不出话来。 “喜欢!你别伤她!”东方乐急了,这男人管的也太宽了吧! 那男子掐着池净的手终于松了些,与此同时将离淡淡往东方乐扫去一眼,似乎并不感觉奇怪。 “我是指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并非兄妹之情的那种喜欢!”龙吟啸又问道。 “唔,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东方乐脸红了红。 “你撒谎!你若是喜欢的是她,为何更紧张她的大师兄?”东方乐对那将离情真意切的紧张的关心,他可不认为那是两个毫不相关的男子会有的情感! 他竟男女通杀!他龙吟啸生平最讨厌这种兔儿爷! “啊,这个。”东方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言行间有些支吾起来。 第423章 单恋 看着东方乐那扭捏的模样,池净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她往将离望去,将离仍是那淡漠的模样,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难道...东方乐这是单恋?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你倒是说啊!”龙吟啸吼道。 “他...他是...是我...”东方乐嗫嚅着,偷偷地瞄了一眼将离,发现他没有反应,心一横眼一闭道:“他是我大哥啊!” “啧。”池净愕然。 “啊?”龙吟啸愕然。 “嗯。”东方乐轻轻地嗯一声,想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千真万切的,可又不知道怎么才算证据。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将离的脸色,委屈巴巴地低如蚊呐地道:“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将离瞪他一眼,这才对池净道:“是。” 池净了然地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她和大师兄朝夕相处,但大师兄却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虽然她知道大师兄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可是... 不知道心里头那股失落从何而来,但她转念一想——嘿!她自己不也对大师兄隐瞒了自己的血能治百病的事?扯平了,扯平哈! “不对呀!你们家不是历代单传吗?”池净看看将离,又看看东方乐,觉得自己有些懵了。 “此事说来话长。”东方乐道,一副家事不欲为外人道也的模样。 “噢。”池净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大师兄与她一样,是从小就被送上奇门山的。听石头师兄说,大师兄这些年来也没有离开过奇门,虽然名下有些产业,但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寻上门来,大家都以为大师兄是孤儿。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还是东离国的侯爷。 她突然想起老卦师曾赠言与她:如遇险境,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当时她只当是东方乐,或别的什么姓东方的人,又或者老卦师所言的东方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这个方位。 所以那日她逃离虚通的魔爪,徘徊在岔路之际又想起老卦师的嘱咐,便一心往东方奔去。 如此说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在东方,她便遇上了救她的大师兄——东方将离。 ...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看着东方乐那扭捏的模样,池净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她往将离望去,将离仍是那淡漠的模样,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难道...东方乐这是单恋?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你倒是说啊!”龙吟啸吼道。 “他...他是...是我...”东方乐嗫嚅着,偷偷地瞄了一眼将离,发现他没有反应,心一横眼一闭道:“他是我大哥啊!” “啧。”池净愕然。 “啊?”龙吟啸愕然。 “嗯。”东方乐轻轻地嗯一声,想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千真万切的,可又不知道怎么才算证据。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将离的脸色,委屈巴巴地低如蚊呐地道:“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将离瞪他一眼,这才对池净道:“是。” 池净了然地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她和大师兄朝夕相处,但大师兄却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虽然她知道大师兄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可是... 不知道心里头那股失落从何而来,但她转念一想——嘿!她自己不也对大师兄隐瞒了自己的血能治百病的事?扯平了,扯平哈! “不对呀!你们家不是历代单传吗?”池净看看将离,又看看东方乐,觉得自己有些懵了。 “此事说来话长。”东方乐道,一副家事不欲为外人道也的模样。 “噢。”池净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大师兄与她一样,是从小就被送上奇门山的。听石头师兄说,大师兄这些年来也没有离开过奇门,虽然名下有些产业,但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寻上门来,大家都以为大师兄是孤儿。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还是东离国的侯爷。 她突然想起老卦师曾赠言与她:如遇险境,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当时她只当是东方乐,或别的什么姓东方的人,又或者老卦师所言的东方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这个方位。 所以那日她逃离虚通的魔爪,徘徊在岔路之际又想起老卦师的嘱咐,便一心往东方奔去。 如此说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在东方,她便遇上了救她的大师兄——东方将离。 ...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不对呀!你们家不是历代单传吗?”池净看看将离,又看看东方乐,觉得自己有些懵了。 “此事说来话长。”东方乐道,一副家事不欲为外人道也的模样。 “噢。”池净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大师兄与她一样,是从小就被送上奇门山的。听石头师兄说,大师兄这些年来也没有离开过奇门,虽然名下有些产业,但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寻上门来,大家都以为大师兄是孤儿。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还是东离国的侯爷。 她突然想起老卦师曾赠言与她:如遇险境,复姓东方之人可助你脱险。当时她只当是东方乐,或别的什么姓东方的人,又或者老卦师所言的东方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这个方位。 所以那日她逃离虚通的魔爪,徘徊在岔路之际又想起老卦师的嘱咐,便一心往东方奔去。 如此说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在东方,她便遇上了救她的大师兄——东方将离。 ...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 【作者不易,码字伤脑,请支持正版。《池净》,首发起点女生网。】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24章 守山 “唉唉唉,你这是误导他...”龙吟啸惊觉不对,叫了起来。 “你这老头也是,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你不就是嫌无聊嘛,赶紧把我们穴道打开,我们急着找人呢!”池净没好气地道。 “找什么人?还有,别老叫我老头行不行,我看起来那么老吗?”龙吟啸知道没戏看了,便将三人穴位解开,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觉得你还年轻吗?”池净眯了眯眼,这老家伙虽然阴沉了些但面相长寿,再看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她才不信他像他的外表一般看起来才三十来岁:“老大爷,你起码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你竟能看出来?”龙吟啸脸一变,随后又神情激动,“不,一定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对不对?” “算了,懒得跟你较真。你有没有见过一群被囚起来的人,脚有白骨锁。”真是的,跟一守山的老头周旋半天,浪费了这么大半时间。 丢脸的是...他们竟连一个守山的老头都打不过... “见过啊。”龙吟啸道。 “他们之间可能年纪相差间有点大,但是...慢着,你说什么?”池净一愣。 “我说我见过啊。”龙吟啸又道。 “你见过?在哪?”池净顾不上震惊,忙追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要找他们作甚?”龙吟啸道,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池净与东方乐将离互相对视一眼。 ... “唉唉唉,你这是误导他...”龙吟啸惊觉不对,叫了起来。 “你这老头也是,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你不就是嫌无聊嘛,赶紧把我们穴道打开,我们急着找人呢!”池净没好气地道。 “找什么人?还有,别老叫我老头行不行,我看起来那么老吗?”龙吟啸知道没戏看了,便将三人穴位解开,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觉得你还年轻吗?”池净眯了眯眼,这老家伙虽然阴沉了些但面相长寿,再看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她才不信他像他的外表一般看起来才三十来岁:“老大爷,你起码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你竟能看出来?”龙吟啸脸一变,随后又神情激动,“不,一定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对不对?” “算了,懒得跟你较真。你有没有见过一群被囚起来的人,脚有白骨锁。”真是的,跟一守山的老头周旋半天,浪费了这么大半时间。 丢脸的是...他们竟连一个守山的老头都打不过... “见过啊。”龙吟啸道。 “他们之间可能年纪相差间有点大,但是...慢着,你说什么?”池净一愣。 “我说我见过啊。”龙吟啸又道。 “你见过?在哪?”池净顾不上震惊,忙追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要找他们作甚?”龙吟啸道,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池净与东方乐将离互相对视一眼。 ... “唉唉唉,你这是误导他...”龙吟啸惊觉不对,叫了起来。 “你这老头也是,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你不就是嫌无聊嘛,赶紧把我们穴道打开,我们急着找人呢!”池净没好气地道。 “找什么人?还有,别老叫我老头行不行,我看起来那么老吗?”龙吟啸知道没戏看了,便将三人穴位解开,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觉得你还年轻吗?”池净眯了眯眼,这老家伙虽然阴沉了些但面相长寿,再看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她才不信他像他的外表一般看起来才三十来岁:“老大爷,你起码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你竟能看出来?”龙吟啸脸一变,随后又神情激动,“不,一定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对不对?” “算了,懒得跟你较真。你有没有见过一群被囚起来的人,脚有白骨锁。”真是的,跟一守山的老头周旋半天,浪费了这么大半时间。 丢脸的是...他们竟连一个守山的老头都打不过... “见过啊。”龙吟啸道。 “他们之间可能年纪相差间有点大,但是...慢着,你说什么?”池净一愣。 “我说我见过啊。”龙吟啸又道。 “你见过?在哪?”池净顾不上震惊,忙追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要找他们作甚?”龙吟啸道,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池净与东方乐将离互相对视一眼。 ... “唉唉唉,你这是误导他...”龙吟啸惊觉不对,叫了起来。 “你这老头也是,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你不就是嫌无聊嘛,赶紧把我们穴道打开,我们急着找人呢!”池净没好气地道。 “找什么人?还有,别老叫我老头行不行,我看起来那么老吗?”龙吟啸知道没戏看了,便将三人穴位解开,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觉得你还年轻吗?”池净眯了眯眼,这老家伙虽然阴沉了些但面相长寿,再看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她才不信他像他的外表一般看起来才三十来岁:“老大爷,你起码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你竟能看出来?”龙吟啸脸一变,随后又神情激动,“不,一定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对不对?” “算了,懒得跟你较真。你有没有见过一群被囚起来的人,脚有白骨锁。”真是的,跟一守山的老头周旋半天,浪费了这么大半时间。 丢脸的是...他们竟连一个守山的老头都打不过... “见过啊。”龙吟啸道。 “他们之间可能年纪相差间有点大,但是...慢着,你说什么?”池净一愣。 “我说我见过啊。”龙吟啸又道。 “你见过?在哪?”池净顾不上震惊,忙追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要找他们作甚?”龙吟啸道,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池净与东方乐将离互相对视一眼。 ... 第425章 罪臣 这种事,能有什么证据可言? 池净其实能理解龙吟啸。当年亲眼见着自己大哥被治好了,将虚通视为救命恩人,一心一意为其守山。 但时隔三十年,来了几个陌生男女,告诉他他大哥当年虽然被治好了,却又很快被害死了,自己这三十年来都被人利用得彻底。 若是她,她也是看不到证据不愿意相 《池净》第425章 罪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6章 四酉 用同样的方法,池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牢中女子的腕间木牌。 连看了好几个,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虚通要收集这么多八字里酉金重的女子?” 酉金乃五行中的阴金,于天时代表了霜与雪,于地时代表了西方。于人体中代表了手臂,右肋骨等,于外表则代表了容貌端庄,肤色细白,声音圆润。 俗话说,金白水清好俊俏,指的便是出生在秋天的水命之人,这样的女子有着灵秀之美,而秋天则恰好属金。 因此看到这些女子手腕间所记录的八字,池净率先想到的是,虚通收集这些美丽的女子作甚?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用同样的方法,池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牢中女子的腕间木牌。 连看了好几个,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虚通要收集这么多八字里酉金重的女子?” 酉金乃五行中的阴金,于天时代表了霜与雪,于地时代表了西方。于人体中代表了手臂,右肋骨等,于外表则代表了容貌端庄,肤色细白,声音圆润。 俗话说,金白水清好俊俏,指的便是出生在秋天的水命之人,这样的女子有着灵秀之美,而秋天则恰好属金。 因此看到这些女子手腕间所记录的八字,池净率先想到的是,虚通收集这些美丽的女子作甚?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用同样的方法,池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牢中女子的腕间木牌。 连看了好几个,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虚通要收集这么多八字里酉金重的女子?” 酉金乃五行中的阴金,于天时代表了霜与雪,于地时代表了西方。于人体中代表了手臂,右肋骨等,于外表则代表了容貌端庄,肤色细白,声音圆润。 俗话说,金白水清好俊俏,指的便是出生在秋天的水命之人,这样的女子有着灵秀之美,而秋天则恰好属金。 因此看到这些女子手腕间所记录的八字,池净率先想到的是,虚通收集这些美丽的女子作甚?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用同样的方法,池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牢中女子的腕间木牌。 连看了好几个,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虚通要收集这么多八字里酉金重的女子?” 酉金乃五行中的阴金,于天时代表了霜与雪,于地时代表了西方。于人体中代表了手臂,右肋骨等,于外表则代表了容貌端庄,肤色细白,声音圆润。 俗话说,金白水清好俊俏,指的便是出生在秋天的水命之人,这样的女子有着灵秀之美,而秋天则恰好属金。 因此看到这些女子手腕间所记录的八字,池净率先想到的是,虚通收集这些美丽的女子作甚?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用同样的方法,池净又翻看了一下其他牢中女子的腕间木牌。 连看了好几个,她一头雾水:“为什么虚通要收集这么多八字里酉金重的女子?” 酉金乃五行中的阴金,于天时代表了霜与雪,于地时代表了西方。于人体中代表了手臂,右肋骨等,于外表则代表了容貌端庄,肤色细白,声音圆润。 俗话说,金白水清好俊俏,指的便是出生在秋天的水命之人,这样的女子有着灵秀之美,而秋天则恰好属金。 因此看到这些女子手腕间所记录的八字,池净率先想到的是,虚通收集这些美丽的女子作甚?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子的八字为乙酉乙酉辛酉丁酉,还有一名是乙酉己卯丁酉己酉。 这几人的八字都有个最大的特点,地支为四酉,或两个酉字以上。 除了这些特点以外...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 那小女娃的八字是丁酉己酉辛酉丁酉,而那抱着她的女子八字则是己卯丁卯癸酉辛酉,同一间石牢里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女 【当然是要支持正版了,本文【首】【发】【起】【点】,30分钟后更改。30分钟后更改。】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427章 纯阴 不,她们的八字严格来说,并不算纯阴。虽然乍一看,那就是纯阴八字。 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而纯者,意则纯粹,纯净,不掺杂质也。 六十甲子本就是以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但这六十组干支中,个别干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因此方才一时间她也没想到纯阴八字上去。 还有另一个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的原因便是,纯阴八字极其苛刻,百年或者数百年难得一遇。 八字中所占之字有六字以上为阴干支,此八字可归类到偏阴八字中,但八字若全数为阴,却未必就可以将其归类为纯阴八字。 为何这样说?正是因为纯阴八字的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 【请支持正版哦——来自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推荐的绝望透顶的《池净》作者小扑街,错姑娘】 【盗版越来越猖狂了,每次打出来的起点两个字都会被盗版网站和谐掉,诶嘿我就不信了。起小点,起大点,起早点,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首发起小小小小点,好了吧】 不,她们的八字严格来说,并不算纯阴。虽然乍一看,那就是纯阴八字 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而纯者,意则纯粹,纯净,不掺杂质也。 六十甲子本就是以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但这六十组干支中,个别干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因此方才一时间她也没想到纯阴八字上去。 还有另一个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的原因便是,纯阴八字极其苛刻,百年或者数百年难得一遇。 八字中所占之字有六字以上为阴干支,此八字可归类到偏阴八字中,但八字若全数为阴,却未必就可以将其归类为纯阴八字。 为何这样说?正是因为纯阴八字的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 【盗版越来越猖狂了,要逼死小作者。每次打出来的起点两个字都会被盗版网站和谐掉,诶嘿我就不信了。起小点,起大点,起早点,起起起起,点点点点,首发起小小小小点,好了吧?qidian!】不,她们的八字严格来说,并不算纯阴。虽然乍一看,那就是纯阴八字。 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而纯者,意则纯粹,纯净,不掺杂质也。 六十甲子本就是以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但这六十组干支中,个别干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因此方才一时间她也没想到纯阴八字上去。 还有另一个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的原因便是,纯阴八字极其苛刻,百年或者数百年难得一遇。 八字中所占之字有六字以上为阴干支,此八字可归类到偏阴八字中,但八字若全数为阴,却未必就可以将其归类为纯阴八字。 为何这样说?正是因为纯阴八字的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 【盗版越来越猖狂了,要逼死小作者。每次打出来的起点两个字都会被盗版网站和谐掉,诶嘿我就不信了。起小点,起大点,起早点,起起起起,点点点点,首发起小小小小点,好了吧?qidian!】不,她们的八字严格来说,并不算纯阴。虽然乍一看,那就是纯阴八字。 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而纯者,意则纯粹,纯净,不掺杂质也。 六十甲子本就是以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但这六十组干支中,个别干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因此方才一时间她也没想到纯阴八字上去。 还有另一个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的原因便是,纯阴八字极其苛刻,百年或者数百年难得一遇。 八字中所占之字有六字以上为阴干支,此八字可归类到偏阴八字中,但八字若全数为阴,却未必就可以将其归类为纯阴八字。 为何这样说?正是因为纯阴八字的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 【盗版越来越猖狂了,要逼死小作者。每次打出来的起点两个字都会被盗版网站和谐掉,诶嘿我就不信了。起小点,起大点,起早点,起起起起,点点点点,首发起小小小小点,好了吧?qidian!】不,她们的八字严格来说,并不算纯阴。虽然乍一看,那就是纯阴八字。 所谓纯阳不生,纯阴不长,而纯者,意则纯粹,纯净,不掺杂质也。 六十甲子本就是以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但这六十组干支中,个别干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因此方才一时间她也没想到纯阴八字上去。 还有另一个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的原因便是,纯阴八字极其苛刻,百年或者数百年难得一遇。 八字中所占之字有六字以上为阴干支,此八字可归类到偏阴八字中,但八字若全数为阴,却未必就可以将其归类为纯阴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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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若你兄长一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呢?”久未言语的将离开口道,却是一语中的。 龙吟啸浑身一震。 池净叹道:“三十年了,前辈,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她看着龙吟啸,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她仍选择残忍地戳破他幻想的泡沫,只因为她与他不同的是,她深知虚通为人。 出谷,破了誓言。不出谷,不明真相。 “是啊!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答案吗?不想知道真相吗?要一直被蒙蔽到死吗?”东方乐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龙吟啸武功超然,却被他这三个问句连连逼退了三步,面如菜色,低喃道:“答...案?” 真相? “对,前辈,你随我们出去,我带你们去找到那崔更...再不然,你出去找出你的兄长龙傲天,一打听便知!”她也当然希望龙傲天的命运不会这么凄惨,但... 虚通为人如此刁钻手段又这般残忍,她并不认为他会留着龙傲天的命。 龙吟啸眼里翻滚着痛苦,神情遍布着挣扎。犹豫再三,他一闭眼,转过脸去绝望地道:“不,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池净急了,“你就真的这么固执吗?你就真的忍心看着那小女娃此生被人残害至此吗?” 龙吟啸又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望去,话中涩意更浓:“我,我发过誓...若有生之年离开此处,我兄长与我兄长一家,皆不得好死...” 那崔更逼他立下此毒誓,方才愿意开始动手替大哥医治! 池净哑然失声。 “前辈,若你兄长一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呢?”久未言语的将离开口道,却是一语中的。 龙吟啸浑身一震。 池净叹道:“三十年了,前辈,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她看着龙吟啸,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她仍选择残忍地戳破他幻想的泡沫,只因为她与他不同的是,她深知虚通为人。 出谷,破了誓言。不出谷,不明真相。 “是啊!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答案吗?不想知道真相吗?要一直被蒙蔽到死吗?”东方乐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龙吟啸武功超然,却被他这三个问句连连逼退了三步,面如菜色,低喃道:“答...案?” 真相? “对,前辈,你随我们出去,我带你们去找到那崔更...再不然,你出去找出你的兄长龙傲天,一打听便知!”她也当然希望龙傲天的命运不会这么凄惨,但... 虚通为人如此刁钻手段又这般残忍,她并不认为他会留着龙傲天的命。 龙吟啸眼里翻滚着痛苦,神情遍布着挣扎。犹豫再三,他一闭眼,转过脸去绝望地道:“不,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池净急了,“你就真的这么固执吗?你就真的忍心看着那小女娃此生被人残害至此吗?” 龙吟啸又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望去,话中涩意更浓:“我,我发过誓...若有生之年离开此处,我兄长与我兄长一家,皆不得好死...” 那崔更逼他立下此毒誓,方才愿意开始动手替大哥医治! 池净哑然失声。 “前辈,若你兄长一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呢?”久未言语的将离开口道,却是一语中的。 龙吟啸浑身一震。 池净叹道:“三十年了,前辈,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她看着龙吟啸,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她仍选择残忍地戳破他幻想的泡沫,只因为她与他不同的是,她深知虚通为人。 出谷,破了誓言。不出谷,不明真相。 “是啊!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答案吗?不想知道真相吗?要一直被蒙蔽到死吗?”东方乐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龙吟啸武功超然,却被他这三个问句连连逼退了三步,面如菜色,低喃道:“答...案?” 真相? “对,前辈,你随我们出去,我带你们去找到那崔更...再不然,你出去找出你的兄长龙傲天,一打听便知!”她也当然希望龙傲天的命运不会这么凄惨,但... 虚通为人如此刁钻手段又这般残忍,她并不认为他会留着龙傲天的命。 龙吟啸眼里翻滚着痛苦,神情遍布着挣扎。犹豫再三,他一闭眼,转过脸去绝望地道:“不,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池净急了,“你就真的这么固执吗?你就真的忍心看着那小女娃此生被人残害至此吗?” 龙吟啸又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望去,话中涩意更浓:“我,我发过誓...若有生之年离开此处,我兄长与我兄长一家,皆不得好死...” 那崔更逼他立下此毒誓,方才愿意开始动手替大哥医治! 池净哑然失声。 “前辈,若你兄长一家早已不在人世了呢?”久未言语的将离开口道,却是一语中的。 龙吟啸浑身一震。 池净叹道:“三十年了,前辈,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第429章 牢蛊 东方乐,池净,龙吟啸三人满头雾水地望着他。 将离没有说话,但一个被忽略掉的小问题浮上心头:“前辈,你身上除了青蛊,还有另一种蛊。” 池净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大师兄,连你也看不出来那另一种蛊是什么蛊?” 将离摇头。 东方乐不解地道:“几十年没发作,要解蛊也不至于在这一时半会啊。” 龙吟啸到底比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很快想明白了将离所担心的:“小子,你是在担心,我走不出这个山谷?” 或许更贴切地说,是担心他出谷必亡。 将离默然。 “唉,你说的不无道理。”这小子倒有几分真心为他着想,龙吟啸想起自己放出蜈蚣追着将离咬的小鸡肚肠性子,也终于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可如何是好?”池净也没了主意。 龙吟啸并没有石牢的钥匙,但她也希望他能离开这个鬼谷一样的地方。一来她希望他不要再被虚通利用下去,二来希望他能成为她们对付虚通的一股助力。 然而大师兄一语惊醒梦中人——虚通既然如此看重龙吟啸,让他负责守着这些假纯阴人,那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此谷?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窥,不发一语。 还是东方乐打破了沉默:“不然,前辈你就别出去了。” 龙吟啸淡笑,抬头望了望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他一踏出这个山谷必死,那几乎就能立即证明了崔更并非什么好人,这几个年轻人说的全是真相。若他没有死,那当年的誓言亦破,那他更该先去寻兄长的下落。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自欺欺人得够久了... 他笑着,踏出了那一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恩,点点点点点点点~~~~】 东方乐,池净,龙吟啸三人满头雾水地望着他。 将离没有说话,但一个被忽略掉的小问题浮上心头:“前辈,你身上除了青蛊,还有另一种蛊。” 池净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大师兄,连你也看不出来那另一种蛊是什么蛊?” 将离摇头。 东方乐不解地道:“几十年没发作,要解蛊也不至于在这一时半会啊。” 龙吟啸到底比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很快想明白了将离所担心的:“小子,你是在担心,我走不出这个山谷?” 或许更贴切地说,是担心他出谷必亡。 将离默然。 “唉,你说的不无道理。”这小子倒有几分真心为他着想,龙吟啸想起自己放出蜈蚣追着将离咬的小鸡肚肠性子,也终于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可如何是好?”池净也没了主意。 龙吟啸并没有石牢的钥匙,但她也希望他能离开这个鬼谷一样的地方。一来她希望他不要再被虚通利用下去,二来希望他能成为她们对付虚通的一股助力。 然而大师兄一语惊醒梦中人——虚通既然如此看重龙吟啸,让他负责守着这些假纯阴人,那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此谷?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窥,不发一语。 还是东方乐打破了沉默:“不然,前辈你就别出去了。” 龙吟啸淡笑,抬头望了望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他一踏出这个山谷必死,那几乎就能立即证明了崔更并非什么好人,这几个年轻人说的全是真相。若他没有死,那当年的誓言亦破,那他更该先去寻兄长的下落。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自欺欺人得够久了... 他笑着,踏出了那一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恩,点点点点点点点~~~~】 东方乐,池净,龙吟啸三人满头雾水地望着他。 将离没有说话,但一个被忽略掉的小问题浮上心头:“前辈,你身上除了青蛊,还有另一种蛊。” 池净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大师兄,连你也看不出来那另一种蛊是什么蛊?” 将离摇头。 东方乐不解地道:“几十年没发作,要解蛊也不至于在这一时半会啊。” 龙吟啸到底比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很快想明白了将离所担心的:“小子,你是在担心,我走不出这个山谷?” 或许更贴切地说,是担心他出谷必亡。 将离默然。 “唉,你说的不无道理。”这小子倒有几分真心为他着想,龙吟啸想起自己放出蜈蚣追着将离咬的小鸡肚肠性子,也终于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那可如何是好?”池净也没了主意。 龙吟啸并没有石牢的钥匙,但她也希望他能离开这个鬼谷一样的地方。一来她希望他不要再被虚通利用下去,二来希望他能成为她们对付虚通的一股助力。 然而大师兄一语惊醒梦中人——虚通既然如此看重龙吟啸,让他负责守着这些假纯阴人,那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此谷?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窥,不发一语。 还是东方乐打破了沉默:“不然,前辈你就别出去了。” 龙吟啸淡笑,抬头望了望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他一踏出这个山谷必死,那几乎就能立即证明了崔更并非什么好人,这几个年轻人说的全是真相。若他没有死,那当年的誓言亦破,那他更该先去寻兄长的下落。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自欺欺人得够久了... 他笑着,踏出了那一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恩,点点点点点点点~~~~】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窥,不发一语。 还是东方乐打破了沉默:“不然,前辈你就别出去了。” 龙吟啸淡笑,抬头望了望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他一踏出这个山谷必死,那几乎就能立即证明了崔更并非什么好人,这几个年轻人说的全是真相。若他没有死,那当年的誓言亦破,那他更该先去寻兄长的下落。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自欺欺人得够久了... 他笑着,踏出了那一步。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窥,不发一语。 还是东方乐打破了沉默:“不然,前辈你就别出去了。” 龙吟啸淡笑,抬头望了望天:“是福不是祸。” 若他一踏出这个山谷必死,那几乎就能立即证明了崔更并非什么好人,这几个年轻人说的全是真相。若他没有死,那当年的誓言亦破,那他更该先去寻兄长的下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0章 白发 池净大怒:“死老头,你敢!” 敢动我师兄一根头发试试!正要扑上前,东方乐在后面扯了她一把,“池净你冷静,你仔细看看!” 池净一愣,任东方乐拉着自己,傻眼似的望着眼前一幕。 原来龙吟啸方才那一掌,打在将离肩膀上,却是将面对着自己的将离打了个转身,背对着自己而已。与此同时,他双手运功,双双打在将离背后。 “这...”这个姿势...她见过... 池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电视上运功疗伤啊都这么演的,可是大师兄没受伤啊? 看出了池净的疑惑,东方乐及时解释道:“龙前辈他...是在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将离。” 将离并不允许自己叫他哥哥,也不允许他透露同为东方的姓氏,因此东方乐叫他将离,已经叫习惯了。 池净仍傻傻地望着,半晌,问东方乐:“现在是不是不能上前去打断他们传功?” “嗯。”东方乐肯定地道,“若现在上前打断,他们两人都会走火入魔。” “龙前辈...”池净低喃着。 东方乐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往池净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只见池净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东方乐低声问道,一向霸气惯了的姑娘在他眼前突然掉起了眼泪,他满心不自在起来。 “龙前辈,他会死的。”池净擦去眼泪,内疚地道。 “不会,一般人传授多年功力都不会尽数相传,到最后都会留下一些足以防身的内力,所以龙前辈不会死的。”就算尽数相传也不会死,龙前辈这不年轻着呢。 “你忘了,他看起来虽然才三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已经六十左右了。”池净淡然提醒道。 东方乐还真的忘了,经此一提醒,他也急了:“那现在怎么办?前辈刚刚才解了蛊,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又将功力传给将离...有没有办法阻止前辈?” 他真的会死! “没办法了。”池净蹲下来,捂住嘴里支离破碎的哭声。 来不及了,没办法了,救不了了... 龙吟啸的原本仍算乌黑的头发,已经开始一寸寸地变得灰白起来... 再眨几次眼,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像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那样... ... 【请支持正版】 池净大怒:“死老头,你敢!” 敢动我师兄一根头发试试!正要扑上前,东方乐在后面扯了她一把,“池净你冷静,你仔细看看!” 池净一愣,任东方乐拉着自己,傻眼似的望着眼前一幕。 原来龙吟啸方才那一掌,打在将离肩膀上,却是将面对着自己的将离打了个转身,背对着自己而已。与此同时,他双手运功,双双打在将离背后。 “这...”这个姿势...她见过... 池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电视上运功疗伤啊都这么演的,可是大师兄没受伤啊? 看出了池净的疑惑,东方乐及时解释道:“龙前辈他...是在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将离。” 将离并不允许自己叫他哥哥,也不允许他透露同为东方的姓氏,因此东方乐叫他将离,已经叫习惯了。 池净仍傻傻地望着,半晌,问东方乐:“现在是不是不能上前去打断他们传功?” “嗯。”东方乐肯定地道,“若现在上前打断,他们两人都会走火入魔。” “龙前辈...”池净低喃着。 东方乐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往池净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只见池净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东方乐低声问道,一向霸气惯了的姑娘在他眼前突然掉起了眼泪,他满心不自在起来。 “龙前辈,他会死的。”池净擦去眼泪,内疚地道。 “不会,一般人传授多年功力都不会尽数相传,到最后都会留下一些足以防身的内力,所以龙前辈不会死的。”就算尽数相传也不会死,龙前辈这不年轻着呢。 “你忘了,他看起来虽然才三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已经六十左右了。”池净淡然提醒道。 东方乐还真的忘了,经此一提醒,他也急了:“那现在怎么办?前辈刚刚才解了蛊,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又将功力传给将离...有没有办法阻止前辈?” 他真的会死! “没办法了。”池净蹲下来,捂住嘴里支离破碎的哭声。 来不及了,没办法了,救不了了... 龙吟啸的原本仍算乌黑的头发,已经开始一寸寸地变得灰白起来... 再眨几次眼,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像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那样... ... 池净大怒:“死老头,你敢!” 敢动我师兄一根头发试试!正要扑上前,东方乐在后面扯了她一把,“池净你冷静,你仔细看看!” 池净一愣,任东方乐拉着自己,傻眼似的望着眼前一幕。 原来龙吟啸方才那一掌,打在将离肩膀上,却是将面对着自己的将离打了个转身,背对着自己而已。与此同时,他双手运功,双双打在将离背后。 “这...”这个姿势...她见过... 池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电视上运功疗伤啊都这么演的,可是大师兄没受伤啊? 看出了池净的疑惑,东方乐及时解释道:“龙前辈他...是在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将离。” 将离并不允许自己叫他哥哥,也不允许他透露同为东方的姓氏,因此东方乐叫他将离,已经叫习惯了。 池净仍傻傻地望着,半晌,问东方乐:“现在是不是不能上前去打断他们传功?” “嗯。”东方乐肯定地道,“若现在上前打断,他们两人都会走火入魔。” “龙前辈...”池净低喃着。 东方乐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往池净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只见池净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东方乐低声问道,一向霸气惯了的姑娘在他眼前突然掉起了眼泪,他满心不自在起来。 “龙前辈,他会死的。”池净擦去眼泪,内疚地道。 “不会,一般人传授多年功力都不会尽数相传,到最后都会留下一些足以防身的内力,所以龙前辈不会死的。”就算尽数相传也不会死,龙前辈这不年轻着呢。 “你忘了,他看起来虽然才三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已经六十左右了。”池净淡然提醒道。 东方乐还真的忘了,经此一提醒,他也急了:“那现在怎么办?前辈刚刚才解了蛊,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又将功力传给将离...有没有办法阻止前辈?” 他真的会死! “没办法了。”池净蹲下来,捂住嘴里支离破碎的哭声。 来不及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救不了了... 龙吟啸的原本仍算乌黑的头发,已经开始一寸寸地变得灰白起来... 再眨几次眼,再眨几次眼,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像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那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1章 不安 三人离开了山谷,将离唤人前往山谷接替龙吟啸的位置,照顾那些牢中人,同时更派了数十人把守,以防虚通出现抢人。 处理好该处理的,将离从玉瓶手中接过食盘,在玉瓶充满担忧的眼神下,来到池净房中。 他轻敲一下:“净净。” 里头没有点烛,漆黑并且安静。但沉默了很久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池净丧气地倚在门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将离点头致意,越过她走进房内,将烛燃起,将一碗粥放在桌上。 池净继续垂头丧气地走回桌边,不言不语地坐下来,看了看那粥。那是一碗瑶柱咸骨粥,咸骨从微黄的粥里露出一角来,瑶柱与葱花点缀其中,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她捧起那碗,任那粥的温热慢慢地暖着自己的手心。玉瓶的手艺,有时候真让她觉得能忘却所有烦恼。 但现在她对着这样可口的一碗粥,却半点胃口也没有。 将离没有说话,也没有逼她喝粥。甚至连他自己,也仍有些心神不定。于是两人面对着面,望着那碗粥,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安静得可怕,最后还是池净先回过神来。 她看着将离,突然就觉得有点内疚起来。虽然是她一力将龙前辈劝出山谷来的,但大师兄的心里难道就比她好受了吗?龙前辈将毕生功力涓滴不剩地传给了大师兄,这是他们三人都始料不及的。 大师兄在这件事里受到的冲击,不比她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她这样消沉,不应该。这样想着,她动了动手指,正想伸手将勺子拿过来的时候,将离却比她先了一步。 他拿起勺子,再将她手里的粥拿了过去。用勺子匀了匀碗中粥,沿着碗边刮了一勺最上层的粥,递至池净嘴边。 池净一愣,心里狠狠地跳了几跳,心慌得不行,来不及思考便直接张开了嘴,将那粥吃了进去。 将离满意地再喂她一勺,池净又呆呆地继续吃下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池净竟已将整碗粥吃了个精光。她看了一眼那空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心里不由得有一丝埋怨:大师兄做这些婢女的事,越来越顺手了,把她吓得... 跟被摄了魂似的... ... 又下雪了。 池净从校场溜达了一圈回来,顺便给万晟和聂意寒何必方等人送了些好吃的点心,又看了看练兵的情况,这才小心地踩着雪回到无华院。 今日她独自前往校场,连小鱼都没带。 现在无华院里有师兄在,东方乐也住进了另一边小院的客房,所以她可以很放心地将小鱼留在无华院里,不必时时带在身边。 灰影也每日前往校场追随万晟左右,玉瓶则仍每日打理着无华楼与无华院。 日子过得平和且富足。若不是每天都去校场里看下,感受到那里士兵们日渐高涨的士气,她会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偶尔在放晴的午后抬起头,看到那蔚蓝的天空,总会想起当初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眼睛比天空还蓝还纯净,孱弱得只剩一口气的蓝以墨。 还有那不顾一切也要上雪山采墨莲为她治脸的名医大哥。 这一路走来,她竟不知不觉多了那么多牵挂。 当然,最让她深感欣慰的是,令固城秀才们闻风丧胆的小鱼,每次问题能将秀才们问到吐个十升八升血的小鱼,在将离面前竟半个字都不敢吭。 在饭桌上,只要有将离在,以往吃饭跟打仗般的野孩子小鱼就不敢坐无坐相,吃无吃相。 想到小鱼小小地吃一口,又怯怯地望将离一眼,见对方没有生气,这才接着咬下一口的怂样,池净“噗”的一声轻笑出来。 然而很快地,她眼里笑意骤退,顷刻便换上了浓浓的担忧。 在狼山上看着只有十来岁的小鱼,在被她捡回无华院后,养了一段时间后,脸色开始红润,肤色逐渐健康起来。慢慢地,大家发现小鱼其实并不只有十一二岁,营养跟上来后,她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自从吃了她的血药丸后,不但红色头发全掉了,更是重新长出了一头乌发,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人的黑色。恶梦一场后,开始说话了,开始学认字了,开始学会思考了。 但是... 她的身高以诡异的速度开始往上拔。 初时,大家都以为小鱼是长身体了,是属于正常的发育。可是经她这些时日里来的观察,小鱼这样并不是很正常。 正常的青少年发育,会长高是没错,但为何那原来稚嫩的面容也会跟着成熟起来?现在的小鱼看起来... 起码有二十岁啊... 想起那些石牢里的假纯阴女,如今已经知道小鱼是跟那些假纯阴女同一批,但却在有心人帮助下幸运逃了出来的。但小鱼曾落在虚通手上,她现在看着似乎短短时日内就起码长大了十岁的小鱼总觉得心惊胆战,生怕虚通曾喂给小鱼吃过什么东西。 再加上虚通最近又不知道匿藏到哪里去了... ... 她给小鱼把了脉,无异样。她还让大师兄也帮小鱼把了脉,大师兄也说无碍。 那小鱼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一边胡思乱想着,池净想着龙吟啸那瞬间老去的脸,又望着迎面走来的小鱼。 那动作,那神情,眼里的神采,还有唇边那顽皮生动的笑意...除了那成熟得让人不习惯的面容,小鱼仍是那个她从狼山里带回来的不谙世事的小鱼。 “姐姐。”小鱼远远看到了她,连跑带跳地蹦了过去,声音仍是那么悦耳。 “小鱼,玉瓶做好饭了没?”池净温柔一笑,按捺下心里的不安,也迎了上前。 “没有...”小鱼嘟起了嘴。 “饿了?”池净看着她又笑,想伸手摸摸她的手,但突然惊觉小鱼都跟自己一样高了! 她尴尬地收回了手,改牵起她的手,像好姐妹般往里面走去。 远远地就能闻到玉瓶烧菜的饭香,但没想到今天玉瓶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开饭了”,而是“姑娘,名公子回来了!” 池净脸上喜色立现,“真的?在哪里?” “在厅堂里...但是...”玉瓶有些欲言又止。 “我去找他!”池净没有注意到玉瓶的神态,双眼一亮就急匆匆地往厅堂走去。 第432章 墨莲 那是名医,但那也不是名医。 来到厅堂,当背对着自己的名医转过脸来,那种满满的违和感让池净脱口而出:“你是谁?” 名医一愣,徐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净儿?” 池净恍然醒了过来,这声音是名医的声音不会有假,再定眼看了看,是名医没错。可是,为什么她觉得... 不太对? “名大哥,你是真的回来了?”池净有些神情呆滞地道。 名医望着她的眼睛,“嗯,我回来了。” 久别重逢,却没有想像中的热情。池净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玉瓶把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大师兄把他和以墨以前的房间打通了做了书房,得重新安排别的房间,一时之间太仓促,她立即差人去整理房间。 酒足饭饱。 趁着无人的空档,她悄悄把玉瓶拉到一边,还没开口,玉瓶便小声道:“姑娘,你发现了吗?名公子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 “你也感觉到了?”池净讶道,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现在的名公子有点可怕。”玉瓶想起名医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但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我倒不觉得可怕,我就是觉得挺陌生的...”池净喃喃地道,但同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名公子夹的还是以往他最喜欢吃的那几道菜。”玉瓶道。 “我也留意了,但名大哥除了动作比以往有些迟钝外,好像并没有太多不一样。”池净轻轻颦眉道。 当然,名大哥解释说在雪山上被一种不知名的动物咬了一口,那东西有毒,他给自己配了解药后,手脚便有些不听使唤,但无伤大碍。 她也借机替名大哥把了脉,还让他伸出舌头来让自己看,还翻了翻他的眼底。 一切正常,但... 她还是觉得名大哥在撒谎。 “来,玉瓶,你再多跟我说说,你观察到了什么...” ... 那边两个姑娘家躲在厨房里关起门来嘀嘀咕咕,这边的将离已经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名医的房里。 “你不该回来。”将离端坐如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名医。关于名医的事,他早听净净说过。他知道名医是净净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也知道他这次出门是前往雪山为净净采药。 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不会允许名医踏进无华院半步。她们没能察觉出他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名医倚在床边,闭目养神,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本可以不回来。” “但你回了。”将离一贯的言简意赅,但名医也本就是不多话的人。 “嗯,我还是回了。”名医蓦然睁开眼,眼里一片死气,但他同时阴狠地瞪着将离:“这里本就是我先来的!” “你不该回来。”将离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狠吓到,只冷冷地重复了这一句话。 名医痛苦地闭了闭眼,心生倦意:“我不会伤害她,我会治好她的脸再离开。” 将离点了点头表示相信,缓缓起身走至门前,回头再望他一眼,同情一闪而过:“你...”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甘之如饴。”名医没有睁开眼,似乎这几句对话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将离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抬脚踏出门外。 身后低低传来一句话:“不要告诉她。” ... “净儿,我要开始为你治脸了。”名医噙着一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的笑,将玉盒中的墨莲打开给池净过目。 哇...水蓝色的玉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通体如墨般漆黑的黑色莲花,美得妖异而又惊心动魄。 池净赞叹地望着那朵得来不易的墨莲,正待说出赞美的话,右边眼皮突然跳了一跳。她猛然看向名医,想也不想地道:“名大哥,你采莲的过程中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名医的笑突然凝结。 半晌,他有些不自然地反问:“净儿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吗?” 池净老实地点头:“越美丽的东西越致命,我总觉得你能得到它,必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越美丽的东西越致命...净儿啊净儿,素来聪颖的净儿。名医笑了笑:“我也觉得很不应该,但我确实就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地就摘下了它。” “真的?”池净努了努嘴,但看名医那么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撒谎。 “或许,上天也看不下去,觉得该还给你一张美丽的脸了吧。”名医又道,顺着池净的视线也转向那墨莲,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妖异又执拗的光。 “那现在要怎样医疗?”池净道,回想了一下当初两人曾讨论过的,“先把我这半边烂脸刮下来?” 想要将这块烂皮治好,就得先将它彻底再破坏一次。然后敷上新的药膏,再助其迅速生肌活肤。 这是唯一的办法,名医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净儿...可是害怕了?” “我...”昨晚跟玉瓶研究了一下,得出结论是,名医还是那个名医,但名医变了。至于是变好还是变坏,她也不能确定。 拿不住主意,她下意识地往将离看去,将离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 池净和将离的互动看在名医眼里,他微涩地低头,假装检查审视着那朵墨莲。 池净心里定了一定,大师兄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是没问题的了。这才对名医道:“谈不上害怕。但是名大哥,你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要开始给我治脸了吗?我以为你要多休息两天?” “没时间了。墨莲摘下后七天内若不服用便会化成一滩黑水,霎时便前功尽弃了。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我...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些。”名医道,又拿出一个池净很眼熟的小竹筒来。 池净“咦”一声,看着名医打开那个竹筒,“这不是当初我在狼山带回来的那种小血虫?” 那种以吸人血为生的蛆虫,长得比蚂蟥还恶心。 “嗯,正是。净儿,你相信我吗?”名医带着几分忐忑,有些踌躇地突然问道。 “你...要以它入药?”池净一听就知道名医打的什么主意。 名医浅笑:“看来凡事都逃不过净儿的眼。” 池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这是打算给我吃的,还是给我敷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3章 黑虫 据名医所说,那血虫竟也有着强大的生肌活肤的功效。 如果说用雪山墨莲捣汁敷脸加上内服,会让池净的脸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留疤的话,那么加上这种血虫,便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池净了解地点点头,道:“来吧。” 这张脸能不能治好,她是当真不在乎。但,如果治好后能让他们都安 《池净》第433章 黑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4章 愿蛊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 “是。”将离直认不讳,一步一步走至她跟前。 “那你为何不救他!”池净瞪着他,双眼快要迸出火花来。 “救不了。他被人种了愿蛊。”将离摇头。 池净一愣。愿蛊?愿蛊是什么蛊? 愿蛊,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蛊啊。看她茫然的眼神,将离更迷惑:小师妹还不知道愿蛊的意思?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一本书,再交到池净手上:“看。” 池净低头一看,将离递过来的书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愿蛊。” 【30分钟后改回来,请见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5章 细作 池净抚着脸上的纱布,有些苦恼。 她倒也不是担心着它会不会真如名医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留疤,她就是觉得不方便。 以前出门,拿起面纱蒙着脸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她的脸上隆起一块的原因,用面纱盖不上,只能戴帷帽。今天她跟聂大哥约好了,要去校场考验他培训出来的细作。 真的很不方便呢。 “名大哥,我出门了,你在家呆着好好的哈。晚点回来再看你。”才短短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次跑名医跟前道早安晚安。 虽然看着他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是感觉心里酸酸的,但玉瓶说得对,名大哥虽死却也未死,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不腐烂。 名大哥这是名副其实的只剩一口气了...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的! 微叹一声,她满脸忧愁,拿过帷帽出了门。 大师兄今日有事需要离开半天,还顺手帮她把东方乐带走了...池净心里一暖。大师兄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体贴入微的心。 来到郊外校场,远远地便看到万晟负手而立的身影,她双眸一亮。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万晟几乎天天见面,偶尔闲聊几句,比以前熟稔了几多。 上次笑着笑着,她恍惚着脱口而出叫他承宗。万晟便用那种古怪的神情望着她,问她,“承宗到底是谁?” 【请支持正版】 池净抚着脸上的纱布,有些苦恼。 她倒也不是担心着它会不会真如名医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留疤,她就是觉得不方便。 以前出门,拿起面纱蒙着脸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她的脸上隆起一块的原因,用面纱盖不上,只能戴帷帽。今天她跟聂大哥约好了,要去校场考验他培训出来的细作。 真的很不方便呢。 “名大哥,我出门了,你在家呆着好好的哈。晚点回来再看你。”才短短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次跑名医跟前道早安晚安。 虽然看着他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是感觉心里酸酸的,但玉瓶说得对,名大哥虽死却也未死,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不腐烂。 名大哥这是名副其实的只剩一口气了...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的! 微叹一声,她满脸忧愁,拿过帷帽出了门。 大师兄今日有事需要离开半天,还顺手帮她把东方乐带走了...池净心里一暖。大师兄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体贴入微的心。 来到郊外校场,远远地便看到万晟负手而立的身影,她双眸一亮。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万晟几乎天天见面,偶尔闲聊几句,比以前熟稔了几多。 上次笑着笑着,她恍惚着脱口而出叫他承宗。万晟便用那种古怪的神情望着她,问她,“承宗到底是谁?” 【请支持正版】 池净抚着脸上的纱布,有些苦恼。 她倒也不是担心着它会不会真如名医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留疤,她就是觉得不方便。 以前出门,拿起面纱蒙着脸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她的脸上隆起一块的原因,用面纱盖不上,只能戴帷帽。今天她跟聂大哥约好了,要去校场考验他培训出来的细作。 真的很不方便呢。 “名大哥,我出门了,你在家呆着好好的哈。晚点回来再看你。”才短短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次跑名医跟前道早安晚安。 虽然看着他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是感觉心里酸酸的,但玉瓶说得对,名大哥虽死却也未死,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不腐烂。 名大哥这是名副其实的只剩一口气了...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的! 微叹一声,她满脸忧愁,拿过帷帽出了门。 大师兄今日有事需要离开半天,还顺手帮她把东方乐带走了...池净心里一暖。大师兄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体贴入微的心。 来到郊外校场,远远地便看到万晟负手而立的身影,她双眸一亮。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万晟几乎天天见面,偶尔闲聊几句,比以前熟稔了几多。 上次笑着笑着,她恍惚着脱口而出叫他承宗。万晟便用那种古怪的神情望着她,问她,“承宗到底是谁?” 【请支持正版】 池净抚着脸上的纱布,有些苦恼。 她倒也不是担心着它会不会真如名医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留疤,她就是觉得不方便。 以前出门,拿起面纱蒙着脸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她的脸上隆起一块的原因,用面纱盖不上,只能戴帷帽。今天她跟聂大哥约好了,要去校场考验他培训出来的细作。 真的很不方便呢。 “名大哥,我出门了,你在家呆着好好的哈。晚点回来再看你。”才短短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次跑名医跟前道早安晚安。 虽然看着他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是感觉心里酸酸的,但玉瓶说得对,名大哥虽死却也未死,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不腐烂。 名大哥这是名副其实的只剩一口气了...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的! 大师兄今日有事需要离开半天,还顺手帮她把东方乐带走了...池净心里一暖。大师兄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体贴入微的心。 来到郊外校场,远远地便看到万晟负手而立的身影,她双眸一亮。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万晟几乎天天见面,偶尔闲聊几句,比以前熟稔了几多。 上次笑着笑着,她恍惚着脱口而出叫他承宗。万晟便用那种古怪的神情望着她,问她,“承宗到底是谁?” 【请支持正版】 她倒也不是担心着它会不会真如名医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留疤,她就是觉得不方便。 以前出门,拿起面纱蒙着脸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她的脸上隆起一块的原因,用面纱盖不上,只能戴帷帽。今天她跟聂大哥约好了,要去校场考验他培训出来的细作。 “名大哥,我出门了,你在家呆着好好的哈。晚点回来再看你。”才短短几天,她已经习惯了早晚各一次跑名医跟前道早安晚安。 虽然看着他没有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是感觉心里酸酸的,但玉瓶说得对,名大哥虽死却也未死,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不腐烂。 【请支持正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6章 底线 “她是你的妻子?”池净隐隐猜到。 “...尚未过门。”死间涩声道。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无泪,但却遍布血丝。 他望向屏风后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今日坐在这里召唤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知道,聂大哥说过,你们是一支打算造反的兵。”死间道,低头望向腰间香囊,眼里温柔开始弥漫。“我知道你们要推翻这个朝廷,要把当今的东离帝拉下帝位,我都知道。”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直到我遇上了她...”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的双眼迷离起来,似是已经陷入那回忆无法自拔。那名美好的女子,他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的好,甚至担心他若告诉别人她有多好,那些美好的回忆便会褪色半分。 他根本舍不得将他与她的事说出来,深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一个字都舍不得跟别人分享的...那是他的独家记忆。但很快他的表情从甜蜜转为痛苦,“他们!那些畜生!那些畜生竟对她!” “她是你的妻子?”池净隐隐猜到。 “...尚未过门。”死间涩声道。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无泪,但却遍布血丝。 他望向屏风后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今日坐在这里召唤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知道,聂大哥说过,你们是一支打算造反的兵。”死间道,低头望向腰间香囊,眼里温柔开始弥漫。“我知道你们要推翻这个朝廷,要把当今的东离帝拉下帝位,我都知道。”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直到我遇上了她...”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的双眼迷离起来,似是已经陷入那回忆无法自拔。那名美好的女子,他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的好,甚至担心他若告诉别人她有多好,那些美好的回忆便会褪色半分。 他根本舍不得将他与她的事说出来,深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一个字都舍不得跟别人分享的...那是他的独家记忆。但很快他的表情从甜蜜转为痛苦,“他们!那些畜生!那些畜生竟对她!” “她是你的妻子?”池净隐隐猜到。 “...尚未过门。”死间涩声道。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无泪,但却遍布血丝。 他望向屏风后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今日坐在这里召唤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知道,聂大哥说过,你们是一支打算造反的兵。”死间道,低头望向腰间香囊,眼里温柔开始弥漫。“我知道你们要推翻这个朝廷,要把当今的东离帝拉下帝位,我都知道。”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直到我遇上了她...”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的双眼迷离起来,似是已经陷入那回忆无法自拔。那名美好的女子,他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的好,甚至担心他若告诉别人她有多好,那些美好的回忆便会褪色半分。 他根本舍不得将他与她的事说出来,深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一个字都舍不得跟别人分享的...那是他的独家记忆。但很快他的表情从甜蜜转为痛苦,“他们!那些畜生!那些畜生竟对她!” “她是你的妻子?”池净隐隐猜到。 “...尚未过门。”死间涩声道。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无泪,但却遍布血丝。 他望向屏风后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今日坐在这里召唤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知道,聂大哥说过,你们是一支打算造反的兵。”死间道,低头望向腰间香囊,眼里温柔开始弥漫。“我知道你们要推翻这个朝廷,要把当今的东离帝拉下帝位,我都知道。”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直到我遇上了她...”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的双眼迷离起来,似是已经陷入那回忆无法自拔。那名美好的女子,他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她的好,甚至担心他若告诉别人她有多好,那些美好的回忆便会褪色半分。 他根本舍不得将他与她的事说出来,深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一个字都舍不得跟别人分享的...那是他的独家记忆。但很快他的表情从甜蜜转为痛苦,“他们!那些畜生!那些畜生竟对她!” “她是你的妻子?”池净隐隐猜到。 “...尚未过门。”死间涩声道。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无泪,但却遍布血丝。 他望向屏风后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今日坐在这里召唤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知道,聂大哥说过,你们是一支打算造反的兵。”死间道,低头望向腰间香囊,眼里温柔开始弥漫。“我知道你们要推翻这个朝廷,要把当今的东离帝拉下帝位,我都知道。”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直当个小乞丐。” “我当然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死间道,双眼未曾离开过那香囊,“我从小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第437章 不走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池净就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独有的松林气息,晕迷前紧张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没发生什么捡尸门...她最怕在外头晕倒了,就怕被什么奇怪的人捡回家。 她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大师兄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她的床柱,闭目养神。池净往那敞开的门看一眼,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大师兄虽然确实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但也很在意她的名节。 曾经辅助过金庸先生办《明报》的董桥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门的散文:“门是人类日常生活里一种最恐怖的威胁。开着的门,是陷阱,紧关着的门,是绝望的面具。” 对此,池净深有体会。 一男一女非夫妻非情人的关系下共处一室,一定要开着门。 门开着,代表了光明正大,代表了坦荡,代表了清白。来往者众,而门又一直开着,当然不会趁此机会做些什么不妥当之事。 若门关起来,哪怕两人在房内什么也没有做,但名声却也污了。 谁能敌得过有心人的揣测呢? 正在她眨巴着眼睛,考虑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大师兄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的血跟别人不一样。” 池净猛然瞠大双眼,往上一望,抿起唇,紧紧地盯着大师兄丰神俊朗的侧脸。 大师兄知道了! ... 【30分钟后更换过来,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嗯,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池净就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独有的松林气息,晕迷前紧张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没发生什么捡尸门...她最怕在外头晕倒了,就怕被什么奇怪的人捡回家。 她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大师兄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她的床柱,闭目养神。池净往那敞开的门看一眼,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大师兄虽然确实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但也很在意她的名节。 曾经辅助过金庸先生办《明报》的董桥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门的散文:“门是人类日常生活里一种最恐怖的威胁。开着的门,是陷阱,紧关着的门,是绝望的面具。” 对此,池净深有体会。 一男一女非夫妻非情人的关系下共处一室,一定要开着门。 门开着,代表了光明正大,代表了坦荡,代表了清白。来往者众,而门又一直开着,当然不会趁此机会做些什么不妥当之事。 若门关起来,哪怕两人在房内什么也没有做,但名声却也污了。 谁能敌得过有心人的揣测呢? 正在她眨巴着眼睛,考虑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大师兄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的血跟别人不一样。” 池净猛然瞠大双眼,往上一望,抿起唇,紧紧地盯着大师兄丰神俊朗的侧脸。 大师兄知道了! ... 【30分钟后更换过来,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嗯,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池净就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独有的松林气息,晕迷前紧张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没发生什么捡尸门...她最怕在外头晕倒了,就怕被什么奇怪的人捡回家。 她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大师兄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她的床柱,闭目养神。池净往那敞开的门看一眼,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大师兄虽然确实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但也很在意她的名节。 曾经辅助过金庸先生办《明报》的董桥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门的散文:“门是人类日常生活里一种最恐怖的威胁。开着的门,是陷阱,紧关着的门,是绝望的面具。” 对此,池净深有体会。 一男一女非夫妻非情人的关系下共处一室,一定要开着门。 门开着,代表了光明正大,代表了坦荡,代表了清白。来往者众,而门又一直开着,当然不会趁此机会做些什么不妥当之事。 若门关起来,哪怕两人在房内什么也没有做,但名声却也污了。 谁能敌得过有心人的揣测呢? 正在她眨巴着眼睛,考虑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大师兄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的血跟别人不一样。” 池净猛然瞠大双眼,往上一望,抿起唇,紧紧地盯着大师兄丰神俊朗的侧脸。 大师兄知道了! ... 【30分钟后更换过来,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嗯,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池净就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独有的松林气息,晕迷前紧张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没发生什么捡尸门...她最怕在外头晕倒了,就怕被什么奇怪的人捡回家。 她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大师兄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她的床柱,闭目养神。池净往那敞开的门看一眼,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大师兄虽然确实以自己未婚夫的身份自居,但也很在意她的名节。 曾经辅助过金庸先生办《明报》的董桥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门的散文:“门是人类日常生活里一种最恐怖的威胁。开着的门,是陷阱,紧关着的门,是绝望的面具。” 对此,池净深有体会。 一男一女非夫妻非情人的关系下共处一室,一定要开着门。 门开着,代表了光明正大,代表了坦荡,代表了清白。来往者众,而门又一直开着,当然不会趁此机会做些什么不妥当之事。 若门关起来,哪怕两人在房内什么也没有做,但名声却也污了。 谁能敌得过有心人的揣测呢? 正在她眨巴着眼睛,考虑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大师兄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的血跟别人不一样。” 池净猛然瞠大双眼,往上一望,抿起唇,紧紧地盯着大师兄丰神俊朗的侧脸。 大师兄知道了! ... 【30分钟后更换过来,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嗯,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池净就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独有的松林气息,晕迷前紧张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没发生什么捡尸门...她最怕在外头晕倒了,就怕被什么奇怪的人捡回家。 她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大师兄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她的床柱,闭目养神。池净往那敞开的门看一眼,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30分钟后更换过来,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38章 鱼儿 次日,将离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池净在走廊间碰见了。 池净一见他,脸红了红,但很快恢复自然唤道:“大师兄。” “嗯。”将离面无表情,似乎昨晚轻薄了自己未婚妻的人不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来到厅堂,玉瓶已经将碗筷摆好,清茶沏好。二人同时坐下,默默地喝起早茶来,继续相对无话。 玉瓶替他们和小鱼分别盛了一碗柴鱼花生粥,有些好奇地望望将离,又望望池净,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往食盒里装了几笼叉烧包奶黄包,还有一小碟蒸排骨,回去喂自家相公。 临走前吩咐一句:“小鱼你吃饱了就放着,等我回来收拾碗筷就行。” “噢。”小鱼支吾着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池净担忧地朝小鱼看去:“小鱼,你少吃点!” 小鱼一呆,嘴里咬着一根青菜,呆愣当场。好不容易今天大师兄哥哥不放冷气了,光顾着发自己的呆,她可以舒服点放开肚皮吃一顿了,现在轮到姐姐开始嫌她吃得多了? 看到小鱼玻璃心碎一地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池净支着头,有些头疼地低低苦笑一声,抬起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鱼。我是说,你吃撑了的话对胃不好...” 这小鱼是不是营养过剩太厉害了啊?捡回来又没几个月,生生吃老了十岁... 她总怕小鱼吃着吃着某天突然牙齿就掉光了,头发就吃白了...想到那场景,池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次日,将离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池净在走廊间碰见了。 池净一见他,脸红了红,但很快恢复自然唤道:“大师兄。” “嗯。”将离面无表情,似乎昨晚轻薄了自己未婚妻的人不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来到厅堂,玉瓶已经将碗筷摆好,清茶沏好。二人同时坐下,默默地喝起早茶来,继续相对无话。 玉瓶替他们和小鱼分别盛了一碗柴鱼花生粥,有些好奇地望望将离,又望望池净,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往食盒里装了几笼叉烧包奶黄包,还有一小碟蒸排骨,回去喂自家相公。 临走前吩咐一句:“小鱼你吃饱了就放着,等我回来收拾碗筷就行。” “噢。”小鱼支吾着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池净担忧地朝小鱼看去:“小鱼,你少吃点!” 小鱼一呆,嘴里咬着一根青菜,呆愣当场。好不容易今天大师兄哥哥不放冷气了,光顾着发自己的呆,她可以舒服点放开肚皮吃一顿了,现在轮到姐姐开始嫌她吃得多了? 看到小鱼玻璃心碎一地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池净支着头,有些头疼地低低苦笑一声,抬起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鱼。我是说,你吃撑了的话对胃不好...” 这小鱼是不是营养过剩太厉害了啊?捡回来又没几个月,生生吃老了十岁... 她总怕小鱼吃着吃着某天突然牙齿就掉光了,头发就吃白了...想到那场景,池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次日,将离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池净在走廊间碰见了。 池净一见他,脸红了红,但很快恢复自然唤道:“大师兄。” “嗯。”将离面无表情,似乎昨晚轻薄了自己未婚妻的人不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来到厅堂,玉瓶已经将碗筷摆好,清茶沏好。二人同时坐下,默默地喝起早茶来,继续相对无话。 玉瓶替他们和小鱼分别盛了一碗柴鱼花生粥,有些好奇地望望将离,又望望池净,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往食盒里装了几笼叉烧包奶黄包,还有一小碟蒸排骨,回去喂自家相公。 临走前吩咐一句:“小鱼你吃饱了就放着,等我回来收拾碗筷就行。” “噢。”小鱼支吾着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池净担忧地朝小鱼看去:“小鱼,你少吃点!” 小鱼一呆,嘴里咬着一根青菜,呆愣当场。好不容易今天大师兄哥哥不放冷气了,光顾着发自己的呆,她可以舒服点放开肚皮吃一顿了,现在轮到姐姐开始嫌她吃得多了? 看到小鱼玻璃心碎一地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池净支着头,有些头疼地低低苦笑一声,抬起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鱼。我是说,你吃撑了的话对胃不好...” 这小鱼是不是营养过剩太厉害了啊?捡回来又没几个月,生生吃老了十岁... 她总怕小鱼吃着吃着某天突然牙齿就掉光了,头发就吃白了...想到那场景,池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次日,将离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池净在走廊间碰见了。 池净一见他,脸红了红,但很快恢复自然唤道:“大师兄。” “嗯。”将离面无表情,似乎昨晚轻薄了自己未婚妻的人不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来到厅堂,玉瓶已经将碗筷摆好,清茶沏好。二人同时坐下,默默地喝起早茶来,继续相对无话。 玉瓶替他们和小鱼分别盛了一碗柴鱼花生粥,有些好奇地望望将离,又望望池净,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往食盒里装了几笼叉烧包奶黄包,还有一小碟蒸排骨,回去喂自家相公。 临走前吩咐一句:“小鱼你吃饱了就放着,等我回来收拾碗筷就行。” “噢。”小鱼支吾着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池净担忧地朝小鱼看去:“小鱼,你少吃点!” 小鱼一呆,嘴里咬着一根青菜,呆愣当场。好不容易今天大师兄哥哥不放冷气了,光顾着发自己的呆,她可以舒服点放开肚皮吃一顿了,现在轮到姐姐开始嫌她吃得多了? 池净支着头,有些头疼地低低苦笑一声,抬起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鱼。我是说,你吃撑了的话对胃不好...” 第439章 相依 都记得... 池净惊呆了,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从头说起?” 小鱼露出一个非常不符合她的成熟的微笑来,抿嘴一笑,道:“姐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池净说不出话来。二十五... 小鱼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仍是笑,那笑里一如既往的纯净,嘴里说着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姐姐,我自有记忆起,便被关在一个石牢里。” 果然!小鱼竟是像那个石牢中的一岁的小女孩一般,从小便被虚通掳走么?池净心里叹息,继续往下听。 小鱼确实是出生没多久便被虚通抓走的。在牢中慢慢地长大后,她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跟她说话,不识字,也没有人教她识字。 自她有记忆起脚上已经被铐了起来,而在那个石牢里便只有她独自一人,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婆婆。 她没有名字,婆婆并叫她小玉。婆婆说,玉能护人,是好东西。 小鱼慢慢地记起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婆婆来,事过经年,她只依稀记得那婆婆已经很老,只依稀记得那满脸的皱纹。她和婆婆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各自一碗饭。那饭上面铺着几根水煮青菜,再往上面淋一勺菜汤,一勺酱油,一吃便吃了许多年。 在与婆婆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日子倒也自在。她与婆婆头对着头,隔着一道牢门,笑嘻嘻地有滋有味地扒着饭。 婆婆教她说话,跟她聊天。但婆婆也不识字,所以婆婆对她说很抱歉,没办法教她识字。她和婆婆,就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婆孙一样,感情日渐深厚起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都记得... 池净惊呆了,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从头说起?” 小鱼露出一个非常不符合她的成熟的微笑来,抿嘴一笑,道:“姐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池净说不出话来。二十五... 小鱼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仍是笑,那笑里一如既往的纯净,嘴里说着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姐姐,我自有记忆起,便被关在一个石牢里。” 果然!小鱼竟是像那个石牢中的一岁的小女孩一般,从小便被虚通掳走么?池净心里叹息,继续往下听。 小鱼确实是出生没多久便被虚通抓走的。在牢中慢慢地长大后,她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跟她说话,不识字,也没有人教她识字。 自她有记忆起脚上已经被铐了起来,而在那个石牢里便只有她独自一人,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婆婆。 她没有名字,婆婆并叫她小玉。婆婆说,玉能护人,是好东西。 小鱼慢慢地记起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婆婆来,事过经年,她只依稀记得那婆婆已经很老,只依稀记得那满脸的皱纹。她和婆婆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各自一碗饭。那饭上面铺着几根水煮青菜,再往上面淋一勺菜汤,一勺酱油,一吃便吃了许多年。 在与婆婆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日子倒也自在。她与婆婆头对着头,隔着一道牢门,笑嘻嘻地有滋有味地扒着饭。 婆婆教她说话,跟她聊天。但婆婆也不识字,所以婆婆对她说很抱歉,没办法教她识字。她和婆婆,就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婆孙一样,感情日渐深厚起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都记得... 池净惊呆了,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从头说起?” 小鱼露出一个非常不符合她的成熟的微笑来,抿嘴一笑,道:“姐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池净说不出话来。二十五... 小鱼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仍是笑,那笑里一如既往的纯净,嘴里说着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姐姐,我自有记忆起,便被关在一个石牢里。” 果然!小鱼竟是像那个石牢中的一岁的小女孩一般,从小便被虚通掳走么?池净心里叹息,继续往下听。 小鱼确实是出生没多久便被虚通抓走的。在牢中慢慢地长大后,她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跟她说话,不识字,也没有人教她识字。 自她有记忆起脚上已经被铐了起来,而在那个石牢里便只有她独自一人,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婆婆。 她没有名字,婆婆并叫她小玉。婆婆说,玉能护人,是好东西。 小鱼慢慢地记起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婆婆来,事过经年,她只依稀记得那婆婆已经很老,只依稀记得那满脸的皱纹。她和婆婆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各自一碗饭。那饭上面铺着几根水煮青菜,再往上面淋一勺菜汤,一勺酱油,一吃便吃了许多年。 在与婆婆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日子倒也自在。她与婆婆头对着头,隔着一道牢门,笑嘻嘻地有滋有味地扒着饭。 婆婆教她说话,跟她聊天。但婆婆也不识字,所以婆婆对她说很抱歉,没办法教她识字。她和婆婆,就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婆孙一样,感情日渐深厚起来。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都记得... 池净惊呆了,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从头说起?” 小鱼露出一个非常不符合她的成熟的微笑来,抿嘴一笑,道:“姐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池净说不出话来。二十五...池净说不出话来。 小鱼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仍是笑,那笑里一如既往的纯净,嘴里说着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姐姐,我自有记忆起,便被关在一个石牢里。” 果然!小鱼竟是像那个石牢中的一岁的小女孩一般,从小便被虚通掳走么?池净心里叹息,继续往下听。 小鱼确实是出生没多久便被虚通抓走的。在牢中慢慢地长大后,她什么都不懂。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跟她说话,不识字,也没有人教她识字。 自她有记忆起脚上已经被铐了起来,而在那个石牢里便只有她独自一人,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婆婆。 小鱼慢慢地记起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婆婆来,事过经年,她只依稀记得那婆婆已经很老,只依稀记得那满脸的皱纹。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0章 竟然 池净听完,温柔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发,眼里有着心疼:“原来是小玉,不是小鱼啊...” 那天初遇,她指着自己说“鱼”,她还以为她想要吃鱼,便顺口叫她小鱼,原来她要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叫小玉。 “小玉也喜欢,小鱼也喜欢,都可以。”小鱼笑眯了眼,也伸出手来摸了摸池净的头发。 她跟着姐姐离开那座山后,来到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吃到了很多东西。她喜欢姐姐,喜欢每一个人。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摸她的头发,但那感觉很好...感觉就像...就像心里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也伸出手摸了回去。嘻! “你这家伙。”池净知道小鱼心里所想,小玉是婆婆给她取的名字,小鱼是她取的,小鱼的婆婆和自己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不管给她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她都喜欢。 忍不住更心疼了。她将小鱼搂进怀里,信誓旦旦:“没关系的,小鱼。无华院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活在深山里。” 小鱼笑着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红糖发糕:“想吃。” 池净:“...” 真会破坏气氛。 行,吃吧吃吧,看在这小家伙吃了那么多年生肉的份上,她就不忍心阻止她吃东西了。亲手捏起一块发糕送进小鱼嘴里,池净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来:“小鱼,既然你一出生就被关起来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听完,温柔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发,眼里有着心疼:“原来是小玉,不是小鱼啊...” 那天初遇,她指着自己说“鱼”,她还以为她想要吃鱼,便顺口叫她小鱼,原来她要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叫小玉。 “小玉也喜欢,小鱼也喜欢,都可以。”小鱼笑眯了眼,也伸出手来摸了摸池净的头发。 她跟着姐姐离开那座山后,来到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吃到了很多东西。她喜欢姐姐,喜欢每一个人。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摸她的头发,但那感觉很好...感觉就像...就像心里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也伸出手摸了回去。嘻! “你这家伙。”池净知道小鱼心里所想,小玉是婆婆给她取的名字,小鱼是她取的,小鱼的婆婆和自己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不管给她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她都喜欢。 忍不住更心疼了。她将小鱼搂进怀里,信誓旦旦:“没关系的,小鱼。无华院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活在深山里。” 小鱼笑着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红糖发糕:“想吃。” 池净:“...” 真会破坏气氛。 行,吃吧吃吧,看在这小家伙吃了那么多年生肉的份上,她就不忍心阻止她吃东西了。亲手捏起一块发糕送进小鱼嘴里,池净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来:“小鱼,既然你一出生就被关起来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听完,温柔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发,眼里有着心疼:“原来是小玉,不是小鱼啊...” 那天初遇,她指着自己说“鱼”,她还以为她想要吃鱼,便顺口叫她小鱼,原来她要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叫小玉。 “小玉也喜欢,小鱼也喜欢,都可以。”小鱼笑眯了眼,也伸出手来摸了摸池净的头发。 她跟着姐姐离开那座山后,来到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吃到了很多东西。她喜欢姐姐,喜欢每一个人。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摸她的头发,但那感觉很好...感觉就像...就像心里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也伸出手摸了回去。嘻! “你这家伙。”池净知道小鱼心里所想,小玉是婆婆给她取的名字,小鱼是她取的,小鱼的婆婆和自己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不管给她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她都喜欢。 忍不住更心疼了。她将小鱼搂进怀里,信誓旦旦:“没关系的,小鱼。无华院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活在深山里。” 小鱼笑着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红糖发糕:“想吃。” 池净:“...” 真会破坏气氛。 行,吃吧吃吧,看在这小家伙吃了那么多年生肉的份上,她就不忍心阻止她吃东西了。亲手捏起一块发糕送进小鱼嘴里,池净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来:“小鱼,既然你一出生就被关起来了,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听完,温柔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发,眼里有着心疼:“原来是小玉,不是小鱼啊...” 那天初遇,她指着自己说“鱼”,她还以为她想要吃鱼,便顺口叫她小鱼,原来她要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叫小玉。 “小玉也喜欢,小鱼也喜欢,都可以。”小鱼笑眯了眼,也伸出手来摸了摸池净的头发。 她跟着姐姐离开那座山后,来到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吃到了很多东西。她喜欢姐姐,喜欢每一个人。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摸她的头发,但那感觉很好...感觉就像...就像心里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过。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也伸出手摸了回去。嘻! “你这家伙。”池净知道小鱼心里所想,小玉是婆婆给她取的名字,小鱼是她取的,小鱼的婆婆和自己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不管给她取什么名字,都可以,她都喜欢。 忍不住更心疼了。她将小鱼搂进怀里,信誓旦旦:“没关系的,小鱼。无华院是你的家,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再也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活在深山里。” 小鱼笑着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红糖发糕:“想吃。” 池净:“...” 真会破坏气氛。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1章 七天 “小鱼,这个木牌,真的是你的?”池净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否认。 “嗯!”小鱼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木牌,笑眯眯地道。这是跟了她二十几年的东西呢! “小鱼,真的不能把它烧毁吗?”池净苦笑,看着小鱼对一块不值钱的木牌如获珍宝的模样,有些了解当年带她逃离的那位婆婆为什么拿她没办法 《池净》第441章 七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2章 血气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生死,但净净在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人。 既然如此,净净开心就好将离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阴沉一片。 尤其在看到池净拿来一个铜盆,再次将自己的手割开,血一点点地留到铜盆上的时候,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傻姑娘,不疼么?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生死,但净净在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人。 既然如此,净净开心就好将离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阴沉一片。 尤其在看到池净拿来一个铜盆,再次将自己的手割开,血一点点地留到铜盆上的时候,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傻姑娘,不疼么?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生死,但净净在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人。 既然如此,净净开心就好将离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阴沉一片。 尤其在看到池净拿来一个铜盆,再次将自己的手割开,血一点点地留到铜盆上的时候,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傻姑娘,不疼么?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生死,但净净在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人。 既然如此,净净开心就好将离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阴沉一片。 尤其在看到池净拿来一个铜盆,再次将自己的手割开,血一点点地留到铜盆上的时候,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傻姑娘,不疼么?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生死,但净净在乎,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人。 既然如此,净净开心就好将离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阴沉一片。 尤其在看到池净拿来一个铜盆,再次将自己的手割开,血一点点地留到铜盆上的时候,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傻姑娘,不疼么?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对!这个方法就是气味! 她的血气不管怎样,没时间了,也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她一跃而起,“玉瓶,你先带着小鱼出去一下,我和大师兄再想想办法!” 玉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池净现在的脸上重新充满了希望,便也放心了一些。“好的,我跟小鱼就守在门口,需要帮忙的话,姑娘喊我们一声就行。” “嗯!”池净将二人送出门外,再将门闩上,回头便撞进了将离怜惜的眼神。 她眉头一跳,咬了咬唇,“大师兄,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嗯。”将离显然也知道,要想救人,唯有如此了。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第443章 悔恨 两个月后,清晨,京城。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午时圣女要在日月观祈福,广发福米。”百姓甲道。 “此话当真?那我得提前一个时辰赶过去,不然像上次一样赶到的时候已经发完了!把我悔的呀!”百姓乙拍着大腿道。 “你们说得对,我也要早些过去排队。圣女发的福米可真是有灵气的东西呀,上回我吃完了一小袋,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也有劲了。”百姓丙道,经过了圣女的手发出来的米,可不是普通的福米,那可是圣米呀! “几位小哥,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圣女是?”突然,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温和出声道。 “这位老人家,听起来,你已经很久没到京城来了吧?”百姓甲道,上下打量着他。 “呵,也有些时日了。”那老者和善地道,两个多月了。 “那就难怪了。”百姓乙道,脸上升起一股自豪之色:“这几个月里啊,皇上封了一位圣女。” 封了一位圣女?圣女还能用封的? 圣女,一般所指有圣德之女子。所谓的圣女,终生不得与男子结合,一般由宗教内部推举,无一例外都必须拥有特殊的能力。这些特殊的能力有时候是指影响一个国家的国运,也或者看到过去,预知未来,更有与神通者。 由皇上封的圣女...还真的是头一回听闻。 “就在两个多月前,”百姓丙接过话茬来,“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名十二岁上下的小姑娘,她说南城会有异象,这个异象还会引发一场瘟疫。” 瘟疫?老者瞬间了然,原来用的这招? “结果不出两天,南城外的一个农户家中猪栏里的猪就无缘无故死了!”百姓丙见那老者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啧”的一声瞪他一眼,“你这老头别不信呀!别的不说,你没见过死去的猪还能自己站起来的吧?” “呵,这倒是没有见过。”但他见过死了还能自己站起来的猴子,死了还能自己站起来的熊...猪算什么? “是吧?老人家,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有见过吧?”百姓丙得意地道, 这老者脸上的大肉疤看起来有些吓人呢。不过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些熟悉?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两个月后,清晨,京城。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午时圣女要在日月观祈福,广发福米。”百姓甲道。 “此话当真?那我得提前一个时辰赶过去,不然像上次一样赶到的时候已经发完了!把我悔的呀!”百姓乙拍着大腿道。 “你们说得对,我也要早些过去排队。圣女发的福米可真是有灵气的东西呀,上回我吃完了一小袋,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也有劲了。”百姓丙道,经过了圣女的手发出来的米,可不是普通的福米,那可是圣米呀! “几位小哥,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圣女是?”突然,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温和出声道。 “这位老人家,听起来,你已经很久没到京城来了吧?”百姓甲道,上下打量着他。 “呵,也有些时日了。”那老者和善地道,两个多月了。 “那就难怪了。”百姓乙道,脸上升起一股自豪之色:“这几个月里啊,皇上封了一位圣女。” 封了一位圣女?圣女还能用封的? 圣女,一般所指有圣德之女子。所谓的圣女,终生不得与男子结合,一般由宗教内部推举,无一例外都必须拥有特殊的能力。这些特殊的能力有时候是指影响一个国家的国运,也或者看到过去,预知未来,更有与神通者。 由皇上封的圣女...还真的是头一回听闻。 “就在两个多月前,”百姓丙接过话茬来,“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名十二岁上下的小姑娘,她说南城会有异象,这个异象还会引发一场瘟疫。” 瘟疫?老者瞬间了然,原来用的这招? “结果不出两天,南城外的一个农户家中猪栏里的猪就无缘无故死了!”百姓丙见那老者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啧”的一声瞪他一眼,“你这老头别不信呀!别的不说,你没见过死去的猪还能自己站起来的吧?” “呵,这倒是没有见过。”但他见过死了还能自己站起来的猴子,死了还能自己站起来的熊...猪算什么? “是吧?老人家,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有见过吧?”百姓丙得意地道, 这老者脸上的大肉疤看起来有些吓人呢。不过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些熟悉?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两个月后,清晨,京城。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午时圣女要在日月观祈福,广发福米。”百姓甲道。 “此话当真?那我得提前一个时辰赶过去,不然像上次一样赶到的时候已经发完了!把我悔的呀!”百姓乙拍着大腿道。 “你们说得对,我也要早些过去排队。圣女发的福米可真是有灵气的东西呀,上回我吃完了一小袋,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也有劲了。”百姓丙道,经过了圣女的手发出来的米,可不是普通的福米,那可是圣米呀! “几位小哥,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圣女是?”突然,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温和出声道。 “这位老人家,听起来,你已经很久没到京城来了吧?”百姓甲道,上下打量着他。 “呵,也有些时日了。”那老者和善地道,两个多月了。 “那就难怪了。”百姓乙道,脸上升起一股自豪之色:“这几个月里啊,皇上封了一位圣女。” 封了一位圣女?圣女还能用封的? 圣女,一般所指有圣德之女子。所谓的圣女,终生不得与男子结合,一般由宗教内部推举,无一例外都必须拥有特殊的能力。这些特殊的能力有时候是指影响一个国家的国运,也或者看到过去,预知未来,更有与神通者。 由皇上封的圣女...还真的是头一回听闻。由皇上封的圣女...还真的是头一回听闻。 “就在两个多月前,”百姓丙接过话茬来,“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名十二岁上下的小姑娘,她说南城会有异象,这个异象还会引发一场瘟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4章 忘情 池净的双眼也红了一圈。 她也仍没有忘记,那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白虎与稳重有加的青龙从张家祖坟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双双含着笑意拱手对她道——见过池姑娘。 如此神采飞扬,如此鲜活的生命。 如今才多久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姑娘,我的心好痛...我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琉璃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对泪眼朦胧向池净求救:“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的双眼也红了一圈。 她也仍没有忘记,那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白虎与稳重有加的青龙从张家祖坟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双双含着笑意拱手对她道——见过池姑娘。 如此神采飞扬,如此鲜活的生命。 如今才多久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姑娘,我的心好痛...我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琉璃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对泪眼朦胧向池净求救:“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的双眼也红了一圈。 她也仍没有忘记,那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白虎与稳重有加的青龙从张家祖坟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双双含着笑意拱手对她道——见过池姑娘。 如此神采飞扬,如此鲜活的生命。 如今才多久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姑娘,我的心好痛...我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琉璃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对泪眼朦胧向池净求救:“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的双眼也红了一圈。 她也仍没有忘记,那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白虎与稳重有加的青龙从张家祖坟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双双含着笑意拱手对她道——见过池姑娘。 如此神采飞扬,如此鲜活的生命。 如今才多久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姑娘,我的心好痛...我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琉璃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对泪眼朦胧向池净求救:“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的双眼也红了一圈。 她也仍没有忘记,那时,笑得一脸灿烂的白虎与稳重有加的青龙从张家祖坟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双双含着笑意拱手对她道——见过池姑娘。 如此神采飞扬,如此鲜活的生命。 如今才多久时日?却已物是人非。 “姑娘,我的心好痛...我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琉璃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对泪眼朦胧向池净求救:“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从这失去至爱的悲痛中走出来? 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她尝过...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那会有多痛,多生不如死...可是除了生生熬过来,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他走?”琉璃哭着道。 “你说什么?”池净呆住了。 ...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救救我,教教我,失去了心爱的人,要怎样活下去? “琉璃...”池净喉间一哽,将她抱住,.. 【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5章 早死 还是停留三天吗? 池净对眼前驾轻就熟的众人感觉有些啼笑皆非,略作沉吟,道:“老夫...并未说过要测字算卦呀!” 众人一窒。 那可不是,无华老人只是来无华楼喝茶的,没说过要像上次一样,也给大家看三天的卦啊! 大家面面相窥起来。 池净似乎浑然不觉气氛的尴 《池净》第445章 早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6章 奇难 但今日不知为何,每日都守着无华楼的琉璃姑娘竟不知所向,偏偏这个时候无华老人回来了! 常客甲哀叹,他们竟连拿琉璃姑娘当借口,求无华老人心软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方才那个络腮胡汉子误打误撞,让他发现了无华老人竟对一些别人算不了的奇特的八字感兴趣!这下有办法让无华老人松口了! 特殊的八字是吗?没关系!他的八字也很特殊! 池净果然朝他望了过去,哭笑不得,比惨来的吗?但她又不好戳破,唯有似笑非笑般望着他:“哦?” 这倒是个聪明的人。 常客甲一脸真诚道:“无华老人,真的假不了。等你为那位夫人治好了心病,我再报上我的八字,若我的八字能让你起一丁点儿兴趣,便破例为我推算一翻,可好?” 这话倒也说得诚恳,池净笑了笑,仍没有一口应下来。 常客甲见她虽然没有答应但同样也没有拒绝,便知道是有机会的,心里一喜,默然坐下来静静喝茶。 看来无华老人这回再次出现,就算有银子,也未必能让他看上。常客甲呷了一口茶,心里回想下自己的亲朋好友可还有哪些奇特的经历... 正如有的大夫为了钻研医术,一般的伤风感冒,甚至伤残病患都引不起兴趣一般,有这么一种人,生来便对高难度的东西有挑战的**。 无华老人,原来正是专攻奇难八字的术士! ... 似乎等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络腮胡汉子便带着他的夫人重新出现在无华楼。 如今楼内的客人们有一半是无华楼的常客,自然知道无华老人的厉害之处。而另一半客人则或多或少都有听说过无华老人的威名,但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都仍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再加上无华人说了此番前来京城并不是为了替大家测算八字而来,因此这些人表面上很淡定地在喝茶,但实际心里的好奇与焦虑已经快要在脸上掩饰不住了。 常客们都暗地里绞尽脑汁着想让无华老人帮自己算上一卦,而生客们则都急着想要看热闹。更有家中离得近者,趁着大家都在等待络腮胡汉子之际,跑回家中叫上家中的人前来看热闹。 八卦,本就是人类的天性。 一传十,十传百...池净才出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虽然前来围观的人不像上次一般人山人海,但也足以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等无华老人的事迹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无华老人早不知踪迹。据说,就连当今圣上也对无华老人好奇得很,并令朝中大臣格外留意京城动态,一旦无华老人出现,便立刻通报。 那络腮胡汉子再次出现后,众人明里暗里都松了一口气,重新又点了满满的一杯姜茶坐了下来。 不管如何,先看了眼前的热闹再说。 ... 池净往那络腮胡汉子的夫人看去,好家伙! 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也能依稀从眉眼间看出几分年轻时的上等姿色,也难怪络腮胡汉子这般紧张自家夫人了。再往其印堂上一看,确实隐隐的冒着一股黑气。 那妇人神情憔悴不堪,看起来似有起码一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一般,黑眼圈黑得都快跟林正英电影里的僵尸妆一样了。身上衣衫虽然穿妥,头发却有些许凌乱,再加上那腰间系带显得有些歪斜,可见也是匆忙间起床了赶过来的。 “无华老人!果然是无华老人!”她一见池净便惊呼一声,泪眼朦胧。也不知是否近来拜跪神佛跪得多,也不多作思考,便像她丈夫方才般直直朝池净跪下,动作自然得就像此时的池净与佛堂中的神佛一般。 她的丈夫没有骗她,真的是无华老人来了! 先不说这满堂的客人,就看无华老人脸上的大肉疤——传闻里无华老人仙风道骨,但脸有大疤,这一定就是! “起来罢,老夫受不得。”池净淡淡地道,示意络腮胡汉子将他的夫人扶起来。 待二人站稳,她方才重新掐了掐手指,将众人早就给她备好的毛笔在墨砚上轻轻点了点,在面前的纸上写下方才的八字—— 庚申,丙戌,戊寅,乙卯。 写罢,她再问一遍,“可是此生辰八字?” 那妇人只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瞬间脸色又苍白起来,但视线转向泰然自若的无华老人,心里又有了些踏实感。是啊,无华老人在此,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是以,她强打起精神来,朝无华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是我的八字。” “你这八字,确实属于死劫难逃。”池净直视她道。 那妇人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身边的络腮胡汉子忙将她扶好。他脸沉如墨,正欲对池净破口大骂,但对上池净那淡然的态度,又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子。 难道,夫人真的早该不在人世? 可是夫人是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有呼吸! 很好,这汉子到底还是有几分自制力的。池净满意地一笑,看来她的实力已经深入人心了。她又在纸上排上其大运与流年,这才将自己的批算结果慢慢道来。 “此八字,年干支皆为食神,主祖上福荫深,利事业,二位可是经商之家?” 想要让人一个人深信你的批算结果,那就得把过去先算准了,只有将曾发生过的事情一一指出,才能令对方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那络腮胡汉子双眼一亮,道:“正是!” “夫人命佳,性子也温和。然月支为比肩,比肩者,兄姐之缘也。夫人不是长女吧?”池净又道。 “对!正是!”那妇人听她一说一个准,也恢复了几分精神。 “命带文昌,夫人识字,且熟读经书。”文昌主文采,德才兼备,更显示了命主谈吐不俗,气质不凡。 “是的,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父母溺爱,自幼便重金请来先生到府中教我等习字。”妇人眼里神采又亮了些。 “命犯华盖,你与佛有缘...”池净道,抬起头来,不出意外地看到络腮胡汉子瞬间脸色铁青。 “无华老人你...”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7章 奇遇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池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华盖,黄帝所作也。 华盖原为帝王出行之时,头上的华丽的伞盖,同时华盖也是一颗星神,有护帝显威之职。 这是一颗心性孤独而又付出多收获少的星神。 “无华老人,你意思是,我真的应该去削发为尼,才能逃过此劫吗?”那妇人道,神情慢慢坚毅。 “非也,你先听我说完。”这对夫妇都是急性子啊。叹气,继续往下算:“戊寅为阴差阳错日,你们是女方强势,男方比较...尊重夫人吧。” 说怕老婆也不为过...不过看那络腮胡汉子瞬间抬头挺胸的模样,池净将笑意藏在眼底。 没几个男人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他们更喜欢尊重这个词。 生于阴差阳错日的婚姻十之**不幸福美满,但这对夫妇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池净想了想,问道:“你们双方父母是否都没有住到一处?” 这下络腮胡汉子不得不心服口服了:“正是!因为我娘她...脾气有些古怪,喜静,不愿与外人多加接触,所以独居在乡下,但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婢子伺候着...” 那妇人也讶异:“我娘家倒是脾气温和,但不知为何我每次回娘家都有些事事不顺,久而久之我也没有回去了,有事皆以书信往来。” 在东离,没有带着娘家人一起住在夫家的,所以事实上她的娘亲与她的丈夫也极少见面。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婆媳不合,分居也是不合的象呀。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嗯,这就对了,”池净点头道,阴错阳差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双方家庭不合,要么婆媳不合,要么丈母娘不喜欢女婿。若是两家人碰头了,必定吵个天翻地覆,吵到夫妇分离为止。 但她八字里的阴错阳差却因为婆婆性格孤僻喜静,不愿意与他们同住而避了开来,从另一方面看,也算应了这阴错阳差的象。。。 【本章合更哟。30分钟后更改!请见谅!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48章 润下 那对夫妇走后,池净仍处在走神状态。 她曾听说过一种挡灾之法。民间有不少有实力之术士,能精准地批算出求测之人于何年何月何日会有死劫,便令那人在阴差来勾魂的那一天,服食下假死之药,再埋于泥土之中。 阴差来了,只当那人已死,却苦寻不得魂,时辰一到,也不得不离去。 等阴差离 《池净》第448章 润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9章 国师 那常客甲似懂非懂地记下了她的话,还未待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无华楼里霸道地嚷了起来。 “让开,让开!让我们国师过去!” 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众人一听这声音,还未看清来人,便已经赶紧又让出了一条道。 常客乙认出了来者正是上次与池净比试测字失败的尤术士,讥笑一声道:“哟,这不是那次那测字测不准,比试输了,退出易学界的尤术士嘛!” 常客丙惟恐天下不乱,一个兰花指指了过去,装模作样地娇嗔道:“大爷,你说什么呢!人家已经不是尤术士了哦!得叫尤!大!叔!” 哄堂大笑。 尤术士脸黑如墨,但自己的恩师当前又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到这些闲言闲语,一心将自己恩师伺候好。 嗯!不枉他派人一连几个月守着这无华楼!今日,这无华老头果然再次出现了!这几个月以来,因为那场轰动了京城的比试,他日月堂已经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尤其他自个儿!别人进日月堂来找术士算命测卦,但一听到是他的名字,纷纷摇头!有说他没有真材实料,说他是无华老人的手下败将的!有责问他为何还未回乡下养老,死皮赖脸留在日月堂的! 时日一久,甚至连日月堂内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生了怨怼来! 他们都在怪他!怪他为何主动挑衅无华老人!怪他为何愿赌不服输!怪他丢了日月堂的脸! 服输?如何服输?他们日月堂因为有国师为支柱,所服务的对象都是一些皇亲国戚,以往看一个八字,收取几百两银子是常事!若为那些达官贵人消灾避祸指点一二,更动辄上千两银子! 他们看一个八字,测算一个卦,是那些平常人十年八年甚至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他真要请辞离开易馆,喝西北风去吗! 幸得恩师愿意为他出头!他再忍忍...等恩师打败了无华老人,再狠狠地将无华老人羞辱一番,他日月堂的名声再恢复甚至更甚从前,他也一定会运势大转的! ... 国师? 池净忍住好奇,没有往那来人看去,而是若无其事地低头又浅呷了一口茶。 她知道这次以无华老人的身份再出现,定必再引起一阵轰动,或者会引来更有实力的挑战者。但她没想到这国师这般按捺不住,第一天就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啊。 池净冷笑,往窗外又看了看。嗯,没关系,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玩。 “在下东离国师卜易满,无华老人,久仰大名!”卜易满在日月堂几人的簇拥之下来到池净对面的桌子坐下,虽嘴上说着久仰,但神情间写满了傲慢,连装模作样地作个揖都懒。 池净当然也不打算起身迎接,自是坐在原处不动,扯了扯嘴角道:“卜国师,久仰。” 卜易满?骄傲自满的满吗?这名字听起来跟龙傲天不相上下呢。 【中秋节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那常客甲似懂非懂地记下了她的话,还未待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无华楼里霸道地嚷了起来。 “让开,让开!让我们国师过去!” 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众人一听这声音,还未看清来人,便已经赶紧又让出了一条道。 常客乙认出了来者正是上次与池净比试测字失败的尤术士,讥笑一声道:“哟,这不是那次那测字测不准,比试输了,退出易学界的尤术士嘛!” 常客丙惟恐天下不乱,一个兰花指指了过去,装模作样地娇嗔道:“大爷,你说什么呢!人家已经不是尤术士了哦!得叫尤!大!叔!” 哄堂大笑。 尤术士脸黑如墨,但自己的恩师当前又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到这些闲言闲语,一心将自己恩师伺候好。 嗯!不枉他派人一连几个月守着这无华楼!今日,这无华老头果然再次出现了!这几个月以来,因为那场轰动了京城的比试,他日月堂已经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尤其他自个儿!别人进日月堂来找术士算命测卦,但一听到是他的名字,纷纷摇头!有说他没有真材实料,说他是无华老人的手下败将的!有责问他为何还未回乡下养老,死皮赖脸留在日月堂的! 时日一久,甚至连日月堂内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生了怨怼来! 他们都在怪他!怪他为何主动挑衅无华老人!怪他为何愿赌不服输!怪他丢了日月堂的脸! 服输?如何服输?他们日月堂因为有国师为支柱,所服务的对象都是一些皇亲国戚,以往看一个八字,收取几百两银子是常事!若为那些达官贵人消灾避祸指点一二,更动辄上千两银子! 他们看一个八字,测算一个卦,是那些平常人十年八年甚至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他真要请辞离开易馆,喝西北风去吗! 幸得恩师愿意为他出头!他再忍忍...等恩师打败了无华老人,再狠狠地将无华老人羞辱一番,他日月堂的名声再恢复甚至更甚从前,他也一定会运势大转的! ... 国师? 池净忍住好奇,没有往那来人看去,而是若无其事地低头又浅呷了一口茶。 她知道这次以无华老人的身份再出现,定必再引起一阵轰动,或者会引来更有实力的挑战者。但她没想到这国师这般按捺不住,第一天就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啊。 池净冷笑,往窗外又看了看。嗯,没关系,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玩。 “在下东离国师卜易满,无华老人,久仰大名!”卜易满在日月堂几人的簇拥之下来到池净对面的桌子坐下,虽嘴上说着久仰,但神情间写满了傲慢,连装模作样地作个揖都懒。 池净当然也不打算起身迎接,自是坐在原处不动,扯了扯嘴角道:“卜国师,久仰。” 卜易满?骄傲自满的满吗?这名字听起来跟龙傲天不相上下呢。 【中秋节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中秋节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池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450章 一字 见她有了兴趣,终于开口问了,卜国师倒不急不慢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想起这老头等会儿将会出丑,心里更愉悦了些。恰好徒弟们也奉上了纸笔,他便大手一挥,于纸上写了一字。 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字,上面只有一个笔画,只有一横,正是“一”字。 池净轻笑出声。 看来,这个“一”字,要么是真的像这个国师所说,别人给他出的字他解不出来,要么就是这国师临时发挥,拿个“一”字来刁难她了。 素来测字,不怕笔划繁琐,最怕笔划少。笔划最简单的字,解起来却是最难,就拿这个“一”字来说,出这个字的人都是存着为难别人的心态而来。 “卜国师,你应该知道,测字这事,让求测之人动笔写是测得最准的。”只因那一笔一划都对应着相对的乾坤位,笔划长点或短点,因每个人的书写习惯不一样,测出来的结果也因人而异。 事从天地之义,字乃圣贤之心。有歌诀道:十人写一字,笔法各不同;一字占十事,情理自然别。 更有歌诀提及:笔划稳重,衣食丰隆。笔划懒淡,兄弟离散。 测字确是一门严谨的学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卜国师有些茫然,但仍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八月十六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见她有了兴趣,终于开口问了,卜国师倒不急不慢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想起这老头等会儿将会出丑,心里更愉悦了些。恰好徒弟们也奉上了纸笔,他便大手一挥,于纸上写了一字。 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字,上面只有一个笔画,只有一横,正是“一”字。 池净轻笑出声。 看来,这个“一”字,要么是真的像这个国师所说,别人给他出的字他解不出来,要么就是这国师临时发挥,拿个“一”字来刁难她了。 素来测字,不怕笔划繁琐,最怕笔划少。笔划最简单的字,解起来却是最难,就拿这个“一”字来说,出这个字的人都是存着为难别人的心态而来。 “卜国师,你应该知道,测字这事,让求测之人动笔写是测得最准的。”只因那一笔一划都对应着相对的乾坤位,笔划长点或短点,因每个人的书写习惯不一样,测出来的结果也因人而异。 事从天地之义,字乃圣贤之心。有歌诀道:十人写一字,笔法各不同;一字占十事,情理自然别。 更有歌诀提及:笔划稳重,衣食丰隆。笔划懒淡,兄弟离散。 测字确是一门严谨的学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卜国师有些茫然,但仍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八月十六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见她有了兴趣,终于开口问了,卜国师倒不急不慢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想起这老头等会儿将会出丑,心里更愉悦了些。恰好徒弟们也奉上了纸笔,他便大手一挥,于纸上写了一字。 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字,上面只有一个笔画,只有一横,正是“一”字。 池净轻笑出声。 看来,这个“一”字,要么是真的像这个国师所说,别人给他出的字他解不出来,要么就是这国师临时发挥,拿个“一”字来刁难她了。 素来测字,不怕笔划繁琐,最怕笔划少。笔划最简单的字,解起来却是最难,就拿这个“一”字来说,出这个字的人都是存着为难别人的心态而来。 “卜国师,你应该知道,测字这事,让求测之人动笔写是测得最准的。”只因那一笔一划都对应着相对的乾坤位,笔划长点或短点,因每个人的书写习惯不一样,测出来的结果也因人而异。 事从天地之义,字乃圣贤之心。有歌诀道:十人写一字,笔法各不同;一字占十事,情理自然别。 更有歌诀提及:笔划稳重,衣食丰隆。笔划懒淡,兄弟离散。 测字确是一门严谨的学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卜国师有些茫然,但仍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八月十六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见她有了兴趣,终于开口问了,卜国师倒不急不慢了。 他重新坐了下来,想起这老头等会儿将会出丑,心里更愉悦了些。恰好徒弟们也奉上了纸笔,他便大手一挥,于纸上写了一字。 那是真真切切的一字,上面只有一个笔画,只有一横,正是“一”字。 池净轻笑出声。 看来,这个“一”字,要么是真的像这个国师所说,别人给他出的字他解不出来,要么就是这国师临时发挥,拿个“一”字来刁难她了。 素来测字,不怕笔划繁琐,最怕笔划少。笔划最简单的字,解起来却是最难,就拿这个“一”字来说,出这个字的人都是存着为难别人的心态而来。 “卜国师,你应该知道,测字这事,让求测之人动笔写是测得最准的。”只因那一笔一划都对应着相对的乾坤位,笔划长点或短点,因每个人的书写习惯不一样,测出来的结果也因人而异。 事从天地之义,字乃圣贤之心。有歌诀道:十人写一字,笔法各不同;一字占十事,情理自然别。 更有歌诀提及:笔划稳重,衣食丰隆。笔划懒淡,兄弟离散。 测字确是一门严谨的学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卜国师有些茫然,但仍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八月十六快乐哦!本文首发起起起起起,嗯,点点点点点。】 事从天地之义,字乃圣贤之心。有歌诀道:十人写一字,笔法各不同;一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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