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酒桃花凉 - xp1024.com
《残酒桃花凉》


第一章 妩媚女子

夜色如水,风击打着窗。“是谁”一身雪锦里衣的司鲤青不惧咽喉处的利刃。“司公子莫急,小女子并没有恶意。”略显娇媚的声音响起,身着夜行衣的人抖了抖泛着冷光的短刃。“想劫持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司鲤青脸色铁青被身后人浓郁的香气熏得想吐,蓄掌推出。“那好吧。”黑衣人略显无奈对上一掌,两人便在这不大的房间大大出手。你来我往不见人影,只闻衣角翻动的声音以及利刃的冷色。“公子输了哦。”黑衣人再次将短刃抵到他的喉咙处,得意的眸子散发出迷人的光彩。“你到底想做什么?”司鲤青胸中抽痛,该死旧疾又复发了。”小女子想比武招亲来着,奈何公子输了。那小女子便讨一物吧—佛血珠。”黑衣人带着惋惜,手下的力道未松半分。“你怎么确定佛血珠在这”司鲤青提醒着对方,诺大的宅子单单找到自己的房间未免太过自信了吧。“公子,小女子累了不想多费口舌。”黑衣人反手点了死鲤青的穴道,她悄然一笑小时候把玩过的东西怎么会忘记呢?”你!”司鲤青怒瞪,胸口的痛让他脸色煞白。”哎,原来是个病秧子。”黑衣人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瓷瓶掏出亮丽赤色药丸。“得罪喽。”依旧带着娇媚的声音,却让司鲤青咬牙切齿。黑衣人东方月胧将司鲤青推到榻上,翻身压了上去。抬手拂到墙上画中人的双眼一按,又将榻上所饰老虎眼睛的琉璃珠按了下去。微不可察的声音从塌下传来,两人一同掉了下去。翻身躲过细密的针雨,飘然落地解了司鲤青的穴道。司鲤青脸色一片通红,胸中的痛也消退了。她是谁为何知道自己的旧疾?密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忽明忽暗的火把,将两人身上渡了层暖色。“听话些。”东方月胧跟在他身后,冷声提醒。司鲤青靠在墙壁调息了很久才缓过来,在对方忽冷的眸子下将多余的话一一吞下。“跟我走。”司鲤青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也懒得耍手段。密道入口并不一处,一处在司鲤青塌下入口分三路,分为生路、死路、无路。刚才

入口少按一处机关便会进入三路中的后两路,不得不说设计者的狠辣。貌似骂了自家父亲,不过也没太大关系毕竟好几个月未见了。东方月胧跟在后面看热闹,此路虽为生路却也布满了机关,以暗器为主。她自然是知道司剑如的为人,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司鲤青皱眉,她好像知道的不少。究竟是什么人?杀手?不太可能。带着种种疑问来到盛放佛血珠的里室,晶莹的佛血珠被置于高台之上古朴的锦盒内,红绸下的晶莹有丝诡异之感。“到了。”司鲤青指着触手可及的佛血珠并没有上前。“谢了。”东方月胧趁其不备将司鲤青打晕拖到一侧,上前用匕首划破食指滴了三滴血。待到佛血珠完全将血吸收,才出手将它拿起裹上红绸放进怀里。又将装有药丸的青花瓷瓶放进司鲤青手中。对着后墙深鞠一躬转身离开。随着沙沙声后墙被打开露出背手而立的人。“将军是否去追?”管家模样的男子站在一侧请示自家将军,他是密室里的守门人如今头发已经花白。“追一定是要追的,做做样子就行了,毕竟我喜欢热闹。”一身便衣的将军司剑如挥手,刚毅的脸上挂着笑,嗅到脂粉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丫头越来越难懂了。管家出了密道带着一大批人策马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喧嚷。“追,一定要捉拿偷取佛血珠的贼人!”“是”“驾!”城内大半的人都被惊动了,打着哈欠以为是在做梦。将军府失窃逗谁玩呢?“来人呐。”司剑如将自家儿子背出放到榻上。“将军奴婢在”模样俊俏的婢女匆忙走进来,刚知道佛血珠被盗吓得不清。将军和少爷常年驻守边关,府内清冷下人才养成有些散漫的性子。“去打盆水来。”司剑如也不怪,但他久经沙场身上的血煞之气将婢女吓得面色发白,惊恐之下打了盆水就退下了。“父亲,可知来人是谁?”司鲤青此时已经清醒,后颈有些痛。“为父不知,好好休息吧。”司剑如一脸正经地将自家儿子唬了过去,能轻易潜入将军府又知密道机关的年轻人能有几个?司鲤青看着不动声色的父亲感觉自己的境界还是太低,做不到风雨不动。

那个女子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何她会知道的旧疾?还提前备了缓解的药物,那药物和他平时吃的不同。

回想,自己有也有些太过自傲。她给的东西自己就随便吃下去了,要是有毒或者是蛊毒自己岂不是受制于人了?

尤其是那双黝黑的眸子,莫名熟悉。仿佛能从那双眸子中看到情绪,或许就是因为那双灵气的眸子自己才降下防备心里。

认为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主人一定不是真正的恶人……

越想司鲤青越是自信,那女子或许只是借用没准还会还回来。再或许那人父亲也认识,所以才如此安心。

京都,一回来就出事司鲤青有些不详的预感。

要变天了么?

“别想太多,那珠子本就不是自己的,丢了反而安心。”司剑如心中有些不忍,他儿子啥都好就是偶尔会胡思乱想。

想多了劳心劳神,没有益处。

“可是……毕竟那是母亲……”司鲤青察觉一顿,眸中的光暗了一下。

母亲……多么温柔的称呼呀,可惜他从未这么称呼过那个生下他的人。

不是因为他怨恨她,而是因为他刚出生不久母亲就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拿一颗破珠子而送了命……

第二章 一起落草为寇

东方月胧一脸凝重赶到约定地点,几人摸黑进山终于在天亮之前到达一处破败的山寨里。“公子,日后可有所打算?”东方芈对刚褪下夜行衣的人道。“半月我们干脆落草当山大王吧。”东方月胧将润湿的手帕轻拭躺在木板上脸色苍白的人脸上。“落草为寇?”东方芈的冰块脸差点破裂,公子可真想起一出是一出。“好了^0^~,折腾了那么久先休息吧。”东方月胧席地而坐,肚子却叫出了声。

“我去准备些吃食。”东方芈不待那人回答便转身离开。

“小姐,想死我了!”灰头土脸的小微将本就不堪一击的木门彻底报废了。

“说了多少便了,叫公子。”东方月胧抚额,她不是将小微留下了吗?怎么又追过来了。

“知道了,公子。”小微抹了把脸就抱住东方月胧的大腿。

“公子可别丢下我……小微可是寻了一路才找到公子的……”小微边哭边诉苦,可怜兮兮的。

“就你鼻子尖,好了,别哭了留下便留下吧。”东方月胧捏了捏小微有些泛红的鼻头,这一路恐怕也吃了不少苦。

“嗯嗯,小微一定听话。”小微这才破涕为笑,公子不赶她走就好。

小微很有眼色地开始收拾,公子的决定这次她一定不能有意见。

在小微出去的时候,东方月胧将怀中的佛血珠取出。置于阮青颜半张的口中,划破手指将血滴到上面。剔透的珠子在血的滋润下泛红散发出滢滢红光。而阮青颜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抬手将珠子取下。

“咳咳咳……”阮青颜废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俊美无双的容颜。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东方月胧将阮青颜扶坐起来,把水囊递了过去。

“好,好多了。”阮青颜轻笑着喝水,看他疲惫的样子岳龙又为他费事不少。

“这是?”阮青颜不解地看着手中的珠子,皎洁无双入手温润。

“没什么,随手偷来的一颗珠子。好像对病人有好处,你拿着把玩吧。”东方月胧浅笑。

“那,青颜便收下了。”阮青颜低眸,摩擦着珠子。

“我们先在这里安营扎寨,拉你一起落草为寇。”东方月胧笑嘻嘻恢复了以往的性子。

“落草为寇?亏你想得出。”阮青颜被噎住,岳龙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山寨的厨房勉强能用,东方芈将捕获的野兔收拾干净用山涧溪水煮了一部分,剩下的烤了滴了野果的汁,掩去三分腻味,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公子,小微来吧。”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小微接过东方月胧手中的汤匙。

“也好。”东方月胧轻笑去拿半月考好的兔肉。

“都跟公子野习惯了,把兔肉都做的那么好吃。”小微舔着嘴角一副没吃够的模样,讨人喜爱。直勾勾盯着余下的兔肉。

“贪嘴的猫儿。”东方月胧笑着将肉塞到她嘴里。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阮青颜笑着看向埋头吃肉的人,感觉心中的压抑逐渐消散了,若一辈子能这样倒好了。

破败的山寨在几人的修补中恢复了当初的模样,阮青颜的伤势也在日复一日中慢慢恢复。“小微你鼻子真尖,哪都闻到香味。”东方月胧捏了捏小微的包子脸。

“那是,小微的鼻子最好使了。”小微得意极了,鼻子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公子来吃些野果吧。”东方芈招呼着,将怀中的野果放到草地上。

“半月辛苦了。”阮青颜知道这些日子半月没少忙碌。

“只要公子开心就好。”玄衣的东方芈看着坐在草丛中嬉笑打闹的两人呢喃,如果一切都像表面一样平静就好了。

“岳龙和小微的感情真好。”阮青颜看不出他们是主仆关系。

东方月胧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们两人走去,手背在后面似乎藏着什么。

“半月、青颜闭上眼睛。”东方月胧开口,他们两人很听话闭上双眼,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

“好了,小微你看他们美不美?”东方月胧捂嘴偷笑。

“你……”

“你……”

两人互相指着对方头上的花冠失笑,原来被戴上了花冠。

“不许摘。”东方月胧出声制止两人想要摘花冠的手。

“好,不摘。”阮青颜轻笑,头顶一金色花冠,而半月的头上则是一顶五颜六色的花冠。

“公子,看这里。”小微抬手给东方月胧扣上米白色花冠,自己也扣一顶粉色花冠。

“哇,美人儿们到齐了。”小微眼冒桃心搂住东方月胧的脖子不撒手。

“哈……是呀,都是美人儿。”几人相视而笑,吃着野果。

正值五月的天气十分暖和,看这野花遍布的地方仿若人间仙境,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间采蜜。

半月手持长剑站在花丛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惊起采蜜的蝴蝶,英姿非凡。

“哇⊙⊙!半月太帅了。”东方月胧兴奋地挥着手,撒花瓣又将一野果投掷过去。

“公子,为什么投掷果子呀?”小微虽不解,倒也有模学样扔了一颗野果。

“因为有一个典故叫掷果盈车,投掷果子表示对美男的倾慕。”东方月胧津津乐道。

“这样的典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岳龙果然博闻。”阮青颜也扔了一颗过去。

舞剑的人将野果系悉数收下,动作流畅俊逸。

“呵呵^_^……”东方月胧心虚地摸头,倒是忘了这个故事并不属于这里。

“走,咱们也跳一段去。”东方月胧将坐着的两人拉走。

三人围成圈将舞剑的人围在中间,开心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转呀转。有些不知所措的阮青颜在阳光下的脸颊泛红,感觉像梦一样。在他身边闪过的笑脸那么纯真那么灿烂,同样是那么灼目。

他忽然记起与他的初见。

他那时漫步热闹的街道上,走到一处楼下。眼前飘落一只纸蜻蜓,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美人儿,别走呀。

阮青颜脸瞬间涨得通红,抬头对上楼上一双黝黑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冲他摊着双手“美人儿上来一叙。”

阮青颜面色带怒,丢了纸蜻蜓……

谁能想到他们会成为共渡生死的挚友?现在他才明白,美人到底为何物。

第三章 梦回心还在痛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撩人。

半月抱敛侧倚在一棵古树旁,古树长得茂密在夜色的下映着泉水呈现淡雅的墨绿色。

哗哗~

水在轻轻激荡

沙沙~

风吹动树叶

“半月你确定要一直守在那吗?”东方月胧褪去全部束缚钻入水中如得水的鱼儿。

现在天气白天很热夜晚却有些凉。

“公子在哪,我便在哪。”半月一身玄衣在微风中划出寂寞的弧度。现在他所求不多,只要能这样安静地守在她身边就好。

“小微下山几日了?”东方月胧潜水而出酮体暴露在空气中,并不担心有人偷看。

“回公子,三日了。”半月眯眼听着哗哗的水声,脸颊微微泛红。

“咱们霸着人家山寨那么多天了,该干点正事了。等小微把东西买回来咱们就去劫道。”东方月胧靠在岸边从水中看星星。

“听公子的。”半月知道拦不住,只要不出事便好。

“半月其实你跟在爹爹身边更好,非跟我出来瞎胡混当侍卫多辛苦。”东方月胧趴在岸边有些困了,半月也就是东方芈是被父亲收养的义子。从小便跟在自己身边做侍卫,听不到回答慢慢爬起来裹上外袍趴在暖石上睡去。

“为什么呢?”半月呢喃,自己也好奇。

东方世秋的学识在天下间都难有敌手而自己竟因一句“我们让你活得是自己,而不是仅仅像个人。”自己便跟了她,陪她走南闯北倒也逍遥自在。

抬手接下一片落叶,望了许久才放入怀中,或许她都忘了吧。

“公子夜深该回了。”半月开口轻语,风把声音吹散扯远。

许久都没人回答才发现她趴在石头上睡着了,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抱起踏上来时的路。

月光下的小路对于习武的他来说不成问题,很轻很慢地走着同样她也睡得安稳。

“半月岳龙他?”挑灯前来寻人的阮青颜不解地看着半月怀中的人。

不知为何他看到熟睡的人感到一丝燥热,他微红的脸颊被黑发盖住。发梢似乎还在滴水,啪嗒~

“公子他睡了。”半月声音很轻侧身一步离开。

岳龙可真美,连自己一个男人都忍不住为之心动,阮青颜苦笑着摇头。

睡梦中的东方月胧回到了幼时,调皮的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爹爹在哪?月胧要和爹爹一起玩,赤脚在院子里寻找东方世秋的影踪。

夜深了轻易躲过守夜的婢女,只要找到点灯的屋子便好了,爹爹一向睡得最晚。没多久便摸到东方世秋的书房,从门缝里看去。爹爹好像在和一个黑衣人说什么还有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孩子,男孩面无表情眸子里一片沉寂,仿佛是一潭死水。他是谁?

“在下便将小主人托付给您了。”黑衣人跪地行礼。

“哪里话,世秋必定倾心教导请放心。”东方世秋一脸凝重地将孩子拉倒自己身边。

“忘记之前的身份与生活,从现在起你便是我东方世秋的义子东方芈,知道吗?”东方世秋有些心疼地摸着男孩的脸颊,那么小的孩子呀。

“宫中已安排了提神所以……”黑衣人话未说完。

叮咚一声,东方月胧的水晶手镯从手腕上脱落发出脆响。

“是谁??!”黑衣人身法奇快,一阵风似的来到东方月胧面前扼住她的咽喉。

“爹爹,救月胧……”东方月胧在不安地挣扎,视线渐渐模糊,只听一句。

“杀了她吧”……

“啊_”东方月胧猛地从梦中惊醒,耳边还回荡着那句:杀了她吧。

一句杀了她吧,毁了她整个童年。昔日慈爱的父亲在她心中也随之烟消云散。

本以为过去那么久了自己早该忘记了,没想到今日竟又全数记起来了。喉咙处似乎还有尚未褪去的疼痛,让她惊恐。

“公子,怎么了?”闻声赶来的小微赶紧抱住颤栗的人。

“无事。”东方月胧抚着额头,袖中的指尖已深入掌心。

“公子?!”小微最了解公子的性子,拉住藏在袖中的手还在滴血,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尖,眼眶瞬间红了。

“公子又做噩梦了,不怕。”小微拥住东方月胧,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

“好了,别哭。”东方月胧认命摊开手掌任由小微清洗上药。

“说吧,可又什么消息?”天已经大亮,也没了睡意。

上药的手一顿,才开口。

“如今司将军回京述职,司少爷也回来了。府里……涟衣怕是应付不了……”小微低着头。

“看样子还是要回去了,去看我亲爱的爹爹。”东方月胧自嘲般笑着。

落坐在窗外树间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睑轻敛看不出他在思索什么。

“司公子,小姐身体不适……”小丫头将一身煞气的人拦在院外。

“身体又不适?怎么几年未见就弱成这样了?”司鲤青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小丫头,他都往这跑几次了,那家伙还不出来见自己。

是胖成球怕自己嘲笑她吗?不应该呀,那么泼辣的主能安生呆着才怪,定有什么猫腻,想着转身离开。

小丫头松了口气,这位爷真不好打发,还好自己可爱。

司鲤青觉着小丫头回到院子里才停下脚步,望着几十米高的假山脚下用力便攀了上去。假山那头正连着东方月胧的珑音阁。

他倒要看看她在搞什么鬼,三除五下翻入阁内。望见下面守着的小丫头,打算推开门。

还没用力便传出一女声“公子止步,休要做小人之举。”

略显清冽的女声,让司鲤青皱眉。

“小人之举?不是你喊非礼那会儿了?”司鲤青推开了门,他倒要看看当初的胖丫头怎么变成大家闺秀的。

“司公子在说什么,月胧不明白。”屏风后端坐着的女子观察着进来的人,将袖中的绣针捏在指尖。

“公子入门可有拜帖?莫不是沙场舔血便无视女儿家的闺誉?”女子声音语调未变,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嘲讽他的无知、粗鲁。

许久未见回答,抬眸才知那人已经走远。屏风后的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家伙可不好糊弄,还好许多年未见谅他也猜不出什么。

“小姐,顾小姐来了。”小丫头甜心在外通报。

屏风后的人还未开口,便见人快步走了进来。

“我知你不是她,这些日子我先替月胧拦住那人。你尽快通知她回来,毕竟司鲤青不好糊弄。”顾若尘轻声说完。

“请顾小姐今日上街。”屏风后女子轻语,声音竟与那人一模一样。

“公子现在市井都在传将军府被盗的事。”小微正在给准备打劫的人修容。

“关我们什么事?”东方月胧霸气地拿了条刀疤在脸上比划,最后决定贴到半月脸上,并不在意小微的担心。

“看,多霸气!”东方月胧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半月依旧一副面瘫的样子,小微选择无视。

“岳龙你也给我选一条。”阮青颜第一次去打劫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你嘛,这个好。”东方月胧选了一条较短的疤痕贴了上去。

“公子,你不要?”小微看着公子白净的脸,一阵咬牙切齿,他们都扮那么丑公子什么也不扮!

山下,一银发老奶奶挎着竹篮颤巍巍地走着。

“公子,要上吗?”小微看到终于来人了,内心激动⊙⊙!

“上你个头啊,没看到是个布衣老奶奶?”东方月胧抬手给了她一个板栗。

“可是……可是都蹲那么久了。”小微委屈,老弱病残不让劫,大官大商人哪会来这么偏的地方。

“看我的。”东方月胧拍了拍衣摆跨步走出。

“岳龙要干什么?”阮青颜不解,小微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婆婆留步。”东方月胧喊住了婆婆。

“有什么事吗?”老奶奶回头,不解地看着来人。

来人生得俊美无双,明媚皓齿这样的贵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章 桃花美人扇

人来人往的街上,小商小贩叫卖声连绵不断。

“婆婆这纸扇怎么卖?”打扮素净的书生执起一柄白面纸扇,打算买来自己题字。

“客官,十文钱。”婆婆小心地将一柄纸扇展开,纸扇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朵朵刚刚舒展的桃花,大片的留白上题字:面若桃花兮,美人无双。落款_美人。

“那这个呢?”书生指着画着桃花的扇子问。

“这把桃花美人扇九十九两银子。”婆婆心气很足。

“那么贵?!”书生不由得喊了出来,惊扰了身边的人。

“怎么了?”

“怎么回事?”

“这婆婆一柄画画题字的纸扇要九十九两银子!”

“那么贵?”

“太不厚道了吧。”

“不过这画倒是不错,笔法简单渲染得当,不失为一副好画。”

“这字:面若桃花兮,美人无双。笔锋凌厉劲秀也不错。”

你一言无一语,将婆婆围得水泄不通。

“绿枝,怎么那么吵?”马车内传出一女声。

“小姐,好像是卖纸扇的。”名唤绿枝的丫头,一身绿装水灵灵的。

“哦,我倒是缺把趁手的扇子。”马车内探出一双细腻如玉的手,被丫头扶住。

“让一让。”绿枝为自家小姐清理出一条路。

“姑娘您随便看。”婆婆眼神特别好使,见来人一袭柳叶长裙墨发被玉簪挽住,周身的气派不同与常人。

只有世家小姐才能有这样的姿容仪态。

众书生也都安静下来,不能在小姐面前失了斯文。

“婆婆这纸扇怎么卖?”顾若尘细细观看纸扇。

“九十九两银子。”婆婆上前一步开口。

“绿枝。”顾若尘唤了声绿枝。

绿枝立马从钱袋中取出银子,整整一百两。

“小姐可别大意。”一书生看不下去,出言提醒。

“公子所言何意?”顾若尘不解。

“这纸扇不值。”书生轻语。

“怎么不值?”顾若尘挑眉。

“这是仿的,并不是第一美人的。”书生自认对第一美人岳龙有些研究。

“哦?本小姐还是识得挚友的字画,就不劳这位公子费心了。”顾若尘冷声道。

“小姐,老妇找不开。”婆婆急了,公子说过只能卖九十九两银子。

“那一两沽酒送予美人吧。”顾若尘轻语。

“那也行。”婆婆应下。

顾若尘又买了一把纸扇提上字画,手法及其细腻。

一枝寒梅迎雪盛开,又想起她曾吟过的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并交给婆婆,婆婆明白。

莲步轻移在侍女的搀扶下上马车离去。

“她是谁?”那书生不解。

“你呀,那是顾尚书的千金。”另一个人也惋惜,早知真迹就出手买下再赠于佳人也好呀。

“婆婆美人在哪?”众人围住婆婆想得知那人的下落。

婆婆笑而不语,收拾东西早早离开。采买些东西,下午归家。

“公子谢谢您的帮助。”婆婆对来人行了一礼。

“这酒?”东方月胧直勾勾盯着酒坛,自从搬到山上就没喝过酒了。

馋~

“哦,这是一位姑娘让老夫带给公子的。”婆婆连忙将酒坛递了过去,又把那把纸扇交给他。

“谢谢。”东方月胧抬手将酒扔进草丛中,没声没响。

展开纸扇扫了一眼便合上了。

“公子,那酒?”婆婆不解酒坛那么顶摔?连个声儿都没有?

“没事,婆婆该归了。”东方月胧含笑。

“那老妇告辞。”婆婆挎好篮子离开。

许久东方月胧咧嘴一笑,暗道肥羊来了。

“快出来吧。”语音刚落一蓝色锦袍男子迎面走出。

“好久不见,南竹。”东方月胧用纸扇抵住红唇。

“你果然在这!”南宫竹气愤走近,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兄弟们肥羊来了,干活喽!”随着东方月胧一声喊,从草丛跃出三人。

小微龇牙咧嘴,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片。

半月冷面贴着刀疤,手持一柄长剑英姿非凡,只是剑有些锈了。

阮青颜则拿了把砍柴刀。

“……”南宫竹有些发愣,什么鬼?

小微晃着大刀片上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你们怎么回事?”南宫竹上前弹了一下大刀片。

“哎,哎,打劫呢。”小微粗着嗓子喊了一声。

阮青颜忍不住笑场,这南宫竹也是个有趣的人。

“你们打劫我?太可笑了。”南宫竹显然不信。

“南竹,不瞒你说最近爷手头紧,就落草了。听话别让爷们儿动粗。”东方月胧废力从草丛里找出属于自己的大环刀,往肩上一扛,要多土匪有多土匪。

“……”南宫竹一时接受不了,太刺激了。

天下第一美人要去当土匪,还要打劫自己?

“半月把他捆了。”随着东方月胧一声令下,半月挥剑上前。

“喂……喂……”南宫竹掏出玉骨扇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南宫竹处于吓得你不一会儿便被制度捆住。

“搜身。”东方,打着哈欠倚在阮青颜的身上。

“喂,别动我。我可是世子……”

小微才不管南宫竹的身份,奸笑着上前。

“你个禽兽!”南宫竹眼睁睁看着身上的宝贝被搜刮走。

玉扳指、玉骨扇、宝石发冠、银票……连腰带上的宝石都被扣了下来。

“公子他怎么办?”小微开口,这时候南宫竹已经没有脾气了。

“南竹兄谢了,总是送那么多宝贝。”东方月胧戳着他的酒窝,给阮青颜使了一个眼色。

阮青颜一柴刀下去,当然是拍到头上,只是用拍晕_了。

东方月胧在小微耳边轻语,小微眼睛立马亮了直点头,太好玩了。

半月只能替这南竹祈祷他早死早托生,可千万别在碰到公子。

小微和半月简单变装后带着被拍晕的人进城里而他们两人则回了山寨。

破败的大厅燃着篝火,噼啪作响火星不时溅出。

“岳龙你和小微说了什么?”阮青颜坐在干草上表示好奇。

“也没什么,到时候便知道了。”东方月胧敛着眼睑,对着火光看折扇。

“这是?”阮青颜对岳龙的事了解不多,相识于京都相知却在江湖。

“还记得顾若尘吗?她有事找我。”东方月胧苦笑,看起来那家伙挺难缠。

小微和满身脂粉香的老鸨谈好价钱后将被换成女装的南宫竹卖进了京城最大的花楼_醉花阴。

半月摸黑将裹着玉扳指的纸扔进恭亲王府门卫的头上。

门卫警惕捡起一看吓了一跳,连忙进府内通报。

半月甩掉尾巴又在途中买了吃食,返回山上。

第五章 取而代之

几人趁着月色饮酒作乐,闹到后半夜才各自回房。

“公子可是有什么打算?”小微此时的包子脸上少了几分笑意。

“这些年东方月胧在京都都太安静了,不好。”东方月胧笑着捏了捏小微的包子脸。

“公子让我们跟着吧,我鼻子好使。”小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拉住公子的袖子。

“不用,那里没人敢动我,倒是青颜……今日惹怒了恭亲王他没有南竹那么好说话,到七绝楼等我。”东方月胧叹了口气。

“是。”小微只能点头应下。

京城可就热闹了许多,身着盔甲的士兵将灯火通明的花楼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醉生梦死的各路贵人,酒醒了大半被请了出去。

长相略显阴柔的男子站在大厅手中的长鞭一挥,抽在地上发出惊悚的脆响。

“大人……这是做什么?”老鸨面色一僵,长鞭抽在她的脚边。

“搜!”男子一声令下,士兵上楼搜查。

老鸨看向戴着兜帽的人,心中一颤。

东方月胧看够了热闹才回到珑音阁,珑音阁装饰素雅多是飘荡的软色轻纱。水晶串成的帘子伴着风摇晃着,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刚推门而入床榻上的女子挽起轻纱来到东方月胧的身边,门被无声合上。

“奴婢听到些动静,小姐可是想做什么?”涟衣恢复了本来声色。

“取而代之”东方月胧轻语,任由涟衣将她脸上的伪装擦去。

铜镜中的人依旧明媚皓齿,上挑的眼角为她添了几分艳丽。终究恢复了最初模样,回到了这里。

一大早穿戴整齐的东方月胧带着小丫头甜心扣开将军府的大门。

“月胧见过司叔叔。”东方月胧还披着外袍上前,对坐主位上的人一礼。

“月胧都长那么大了,快过来让叔叔瞧瞧。”司敛如装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拉着身姿窈窕的人打量。

近十年未见,胖丫头都长成大美人了。

“月胧那么漂亮的难怪你爹把你藏着。”司剑如叹了口气,也挺理解东方世秋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月胧生得如此绝色不出事才怪。自家的破小子扔军队里就不用怎么管了,感慨。

“司叔叔叹什么气?月胧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东方月胧悄然一笑,读懂了他眸中的担忧。

解下外袍露出腰间的蛇皮长鞭。

“呃……”司剑如语塞,觉着自己被这丫头摆了一道。想起她幼时的模样,就有些头疼。

“那几日身子不大爽,让鲤青哥哥吃了吗闭门羹,今天可要好好叙叙旧。”东方月胧将长鞭拿在手中,在司剑如的注目下踏着莲步姿态万千地走了。

司剑如有些为自家儿子担心,他沙场历练过应该不会再被……

嘭,一声房门被踹开。

守在一旁的侍女吓得不轻,甜心冲那侍女抱歉一笑。

而房内持书的手一抖,抬头看到了笑魇如花的美人。这美人身上渡了一层暖光,美好得如一副画。如果不是她周身的气场太过熟悉,如果不是她手上的蛇皮长鞭……他一定以为是仙女下凡。

“你……找谁?”司鲤青起身,不觉后退。

“鲤青哥哥,不记得月胧了吗?”东方月胧一甩长鞭,脆响冲击着司鲤青的耳膜。

瞬间让他想起自己黑暗的童年。

小时候司鲤青身体偏瘦弱,而被东方世秋捧在手心里的东方月胧则被养的白白胖胖,远远地看去像年画里的女童。

那时父亲与东方叔叔在房内谈事,让他去找月胧妹妹玩。

在没见到月胧之前他以为她一定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娃娃,见到本人后发现她长得比自己还高一头,吃得像个球。

那时东方月胧正坐在秋千上荡着,欢快得像只鸟。他上前想推一下她,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有点小。于是牟足了劲推了一下。

结果……结果没抓稳的人便真像球一样飞了出去,还翻滚了几下才停下来。

司鲤青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未来得及道歉便被她恶狠狠地抓住……坐到了屁股下面……

渐渐地司鲤青发现这小胖子不是个好东西,两面三刀,特别会装。

于是他发誓要与邪恶抗争到底,结果嘛以司鲤青被东方月胧体重碾压求饶落幕。

“月胧?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司鲤青看着现在的东方月胧,她高挑清瘦不用怕她再压自己了。

呸,想什么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想着便来了底气,抽出放在一侧的长剑指着来人。

“你不是要装大家闺秀吗?装不下去了吧?”

“哎,本来是想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可你都这样说了我还真就不想做了,爱谁谁。”东方月胧嘴角上挑,挂着惯有的嘲弄。

“呸,你就是装不下去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司鲤青,当着她的面也不管什么礼仪风范了。

“好呀,一起算算。”东方月胧收了长鞭退到院子里。

司鲤青手执长剑不敢大意,要知道他面前的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能让东方世秋都束手无策的东方月胧。

东方月胧灿烂一笑,长鞭舞得生风。

手持长剑的司鲤青不停躲闪,站在远处的甜心负责清场看热闹。

“小姐,加油^0^~!”

司鲤青很快便看懂东方月胧舞鞭的节奏,止步翻身拽住鞭尾。

“有长进嘛~”东方月胧扯住,长鞭在两人手中绷紧成一条直线。

东方月胧眸光流转向上一扯近身扫向他的下盘,司鲤青躲过猛地一扯东方月胧步履似乎不稳。

两人较量几乎是不分上下,让司鲤青暗暗吃惊出手更加凌厉迅速。东方月胧适时松手,将庭院中的花盆踢了过去。司鲤青躲过,却发现那人已在上方。

俯身挥鞭缠住东方月胧的一只脚,东方月胧一时挣不开便被甩了出去。

“司叔叔,鲤青哥哥欺负人!月胧再也不招人烦oo了~”落入外围司剑如怀里的东方月胧就要哭鼻子。

“误会……误会……”司鲤青脑门冒汗,指挥千军万马都没那么累。

“月胧再也不招人烦oo了~”东方月胧从司剑如怀中跳出,小跑着离开。

甜心一脸委屈紧跟而上。

“司鲤青……你气死我呀……”司剑如看着一脸蒙圈的儿子。

“我怎么了?”司鲤青丢掉长鞭,没发现那人。她就这么走了?

“你是男子汉,让让她怎么了?”司剑如一脸无奈,他还想着撮合两人的。这都什么事!

“小时候也没见她让过我。”司鲤青大仇得报,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小心思。

第六章 错否

司家与东方家是一文一武,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司家是凭借军功才获得如今的地位,而东方则是世家之首有着百年的根基。司剑如与东方世秋年轻时相识,司剑如能有如今的地位东方世秋没少出谋划策。

两家自然亲近不少,其实司剑如与东方世秋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两人都深情,情系一人。所以东方月胧与司鲤青最大的共同点是都没有娘,爹爹也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们也没有收到什么庶子的毒害,不过东方毕竟是世家之首表妹堂兄什么的一大堆,加上东方世秋为东方家族的一族之长而且只有一个女儿,难免有人打坏主意。

恭亲王府邸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发霉与浓重的血腥味。

一女子被挂在架子上,衣裙混着血肉触目惊心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说幕后主使是谁?”赤裸上身的精壮汉子,一鞭子抽了上去。

“你……最好打死……我,否则……”女子未说完又一鞭子抽上去。

这次打在她娇艳的脸上,汗水混着血水流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女鬼。

“好了,下去。”暗处的人开口,壮汉退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女子正是醉花阴的老鸨_雨娘,一个美艳的女人惨如女鬼。

“本王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冰冷的声音刺骨,让雨娘心头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

“母妃,父王真的放火烧山了?”南宫竹声音透着一丝颤抖,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岳龙虽然戏耍了自己,可……

“别怕,母妃是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衣着华贵面容温婉的女子虽年过三十,风韵犹存。

“来告诉母妃,是谁欺负了你?”女子杜心梅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刚从渝州接来就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更加难过。

“没,我没看到。”南宫竹目光有些躲闪。他听说醉花阴一夜之间被屠楼,又听说父王放火烧山。

他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子,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算你不说,你父王也会查到的。”杜心梅只在乎自己孩子的安危,其他的无所谓。

东方月胧刚回到珑音阁便有人传话说父亲要见她。

东方月胧苦涩一笑,咽下口中的茶,有些苦涩却能祛火。

管家直接领她到了祠堂,那里摆放着很多牌位。每一个的名子都如雷贯耳,而她的父亲东方世秋则面无表情地站着。

“父亲。”东方月胧轻声开口。

“跪下。”东方世秋冷声开口。

东方月胧抬头看了眼他平静无波的眸跪下,背挺得笔直。

“知道错了吗?”东方世秋平静问道。

“不知。”东方月胧抬头,眸光沉寂。

“那便跪到知错为止。”东方世秋挥手,甩下一本花名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用看东方月胧也知道上面是什么,是醉花阴死亡人的名单,是被烧死的无辜村民……唯独没有那些背后人的名子,当然也不会有因醉花阴而死去人的名字……

东方月胧一连跪了四天,不吃不喝。每天清晨东方世秋都会来问。

“知道错了么?”

“不知”

她回答得干脆,但是今天没有等来他的质问,因为自己晕倒在祠堂。

“来吧,吃粥。”一脸哀怨的顾若尘将刚苏醒的人扶起。

“你煮的?”东方月胧挑眉看着那碗瘦肉粥,一动膝盖生疼。

空气中弥散的兰花香冲淡了刺鼻的药酒味儿。

“不是,你爹煮的。”顾若尘实在搞不懂这父女俩的相处模式。

东方月胧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吃着粥,味道细腻温滑。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这才几天就闹成这样?”顾若尘接过空碗让侍女带下去。

“没闹,真的没闹。”东方月胧倚在塌上,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你们的事我不懂也不问。别那么倔行吗?认个错服个软就那么难?”顾若尘有气无处撒,她这样宁折不屈的性子是要吃苦头的。

“若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东方月胧发现顾若尘的情绪不太对。

“我?我能有什么心事。”顾若尘脸色微变,手不由自主地绞手帕。

“啊~你做什么?”顾若尘突然被抱起惊呼。

“喝酒去。”东方月胧一身雪白里衣,抱着顾若尘夺窗而去。

“你的腿……”顾若尘听着耳边的风声,心里有些担忧。

“趁还没到,快说。”东方月胧在楼顶间跳跃,腿上的伤痛又如何?

“我……我说……家里要给我订门亲事……我……”顾若尘拽紧了东方月胧的衣襟,再抬头双目已红。

“我不想嫁。”

是的,她不想嫁。她想一直自在地活着,像月胧一样无拘无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想嫁,便不嫁。”东方月胧轻语,脚下用力再次跃起如凌空的鸟俯瞰整个京都。

当一身里衣披头散发的东方月胧抱着顾若尘出现在司鲤青的小院中时,司鲤青整个人都处于惊讶中。

“嗨,司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顾若尘从东方月胧怀中抽出一只手,给惊呆的人打招呼。

“你们这是?”司鲤青打量着来人,气场有些不对呀。

此时的东方月胧给司鲤青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让他莫名想到服从。

“怎么第一次见?”东方月胧抱着人上前一步,嘴角挂着略带嘲讽的浅笑。

“不……不是。”司鲤青回神儿,这样的她确实不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见时她穿得比这随性……得多,无袖裙刚刚盖住小腿露出光着的脚丫。

整个人如山谷中的精灵,若不是他最后被踩在脚下唱征服的话,一定是个十分美好得回忆。

“司叔叔呢?”东方月胧踢开了房门将顾若尘放到桌子上,没错就是桌子上。

“我爹进宫了。”司鲤青庆幸他这小院没别人。

“鲤青别拘着,来坐下。”顾若尘从桌子上爬下来,招呼司鲤青。

“你们……来这做什么?”司鲤青额头不觉出冷汗 ̄^ ̄゜,当初没少被她们二人合伙戏弄。

司鲤青从小院的大叔下扒出了两坛陶罐酒,配上些瓜果放到石桌上,不多刚好一小堆。

擦了把汗看稳坐的两人,觉得自己还是没出息,好吧~_~童年阴影什么的最可怕了。

第七章 想嫁你呀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三人躺在被阳光晒暖的草坪上,酒坛瓜果翻滚在脚边。

“月胧……月胧,你怎么不是名男子?”顾若尘躺在东方月胧的腿上。

“为什么要是名男子?”东方月胧似乎也醉了,歪歪斜斜地坐着。

“那样我就可以嫁给你了。”顾若尘笑嘻嘻地又说。

“月胧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最喜欢你的自信,好像天下没有什么能束缚能阻碍你……你自信张扬像一个发光体,时刻都能吸引我,满足所有我对美好得想象……可是有时候我会被刺痛,发现自己是那么怯弱……所以呀,你的朋友会那么少。因为你不同所以她们紧张,害怕你、孤立你……”

顾若尘猛地起身将微醉的人扑倒,月胧的眸子里映着蓝天、白云还有略带一丝疯狂的自己……

“若尘你醉了。”东方月胧浅笑着拍打似乎是要哭出来的人,一拍顾若尘便倒了下去,扑倒在她的怀里。

似乎是真的醉了。

“怎么你也要耍酒疯?”东方月胧躺在草坪上,身边是熟睡的顾若尘。

“没电了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瘦下来的,毕竟当初是个球~”微醉的司鲤青也躺倒在一侧,手比划着一个球。

“不知道呀。”东方月胧望着飘荡的白云,痴迷于一掠而过的鸟类。

视线逐渐模糊了,这回是真醉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院内出现两人,同样也不知道他们听了多久。

一身浅黄锦衣的男子悄悄望了他们三人一眼便无声离开,司剑如拱手行礼目送那人离开。

耳边还回荡着他的话:“这些孩子真讨人喜欢。”又幽幽地叹了句“朕老了……”

深夜珑音阁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侍候的奴婢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有床榻上的含糊的呢喃声。

“爹爹……为何不救我……”

“月胧好怕。”

“呜呜……我要娘亲……”

…………

“月胧乖,喝药。”东方世秋柔声哄着,将药送进东方月胧的口中。

“好苦,不喝……”东方月胧未睁眼,脸一片通红正是发热的症状。

“听话,喝了药才会好。”东方世秋此时格外地有耐心,或许只有这时她才会露出脆弱孩子气的一面吧。

果然那件事她是记得的,怪不得对自己那么怨……

清晨东方月胧在睡梦中被人唤醒,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甜心,叫我做什么?”东方月胧翻身,发现膝盖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小姐宫里来人了,要请你进宫。”甜心也一脸的委屈,小姐许久没睡那么香过了。

“是太后,宫里的姑姑备了轿子在外面。”甜心扶自家小姐起来。

“怎么说?”东方月胧也清醒过来,眸中带着一丝疑虑。

甜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简单梳洗过后,就让甜心请那位姑姑进来。

“奴婢,末香见过小姐。”来人一身合体宝蓝宫装,虽上了年纪却不卑不亢让人无法轻视。

“末香姑姑多礼,甜心看座。”东方月胧靠在塌上,一副虚弱的样子。

“小姐不必麻烦,太后等您一起用早膳。”末香行着标准的礼仪。

“末香姑姑我家小姐自幼贪玩前日刚被罚跪了祠堂,昨夜又发热……”甜心略显担忧地开口。

“正因如此太后才接小姐去宫中休养,这不备了软轿。”末香打量了一眼甜心,语气听不出情绪。

“甜心多嘴,下去受罚。”东方月胧扫了眼甜心,示意她退下。

“诺。”甜心低头退下。

“走吧,姑姑。”东方月胧伸出手,表示自己腿上不便。

待到东方月胧上轿后,甜心才回到房间内,将东方月胧换下来的里衣撕下沾有药渍的一角。眸中带着深意,小姐是怀疑什么呢?

东方月胧披着厚实的披风有些热,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永寿宫。

她想了一路太后的用意,关于太后的印象是模糊的。记忆中她曾慈爱地抱过自己,亲昵地唤自己月儿。

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关爱,只是不知为何几乎没有召见过自己。这次又为得是什么呢?转眼间便来到殿前见到了满头银丝的太后。

“东方月胧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东方月胧低头就要行礼,却被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扶住。

“月儿来了,多什么礼。姥姥还等你吃饭呢。”太后拉住了这个脸色苍白却又风华绝代的俏佳人。

“太后?”东方月胧似乎面带不解。

“果然长大了就跟姥姥生分了。”太后幽幽地叹惜,挥退了侍候的宫人。

“听说东方世秋又罚你了?”太后拉着东方月胧来到饭桌前。

八菜一汤很家常倒让东方月胧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幼时的感觉不假。太后对自己有着特殊的感情,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么?

母亲是先帝亲封的昭仁公主,下嫁父亲。不过母亲名唤月瑱,并不是皇室血脉而是太后在民间收养的一名女婴。

“月儿,见到你哀家就想到你母亲,可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出落得如此绝色而你母亲则是清丽。”太后自言自语地说着。

“姥姥……月胧不是与您生疏而是怕。”东方月胧握住太后盛汤的手,眸微红。

“怕?怕什么?哀家在这儿谁敢欺负你?你小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皮得很。”太后闻言一笑,轻拍着东方月胧的背。

“宫里规矩多,我怕又被父亲责罚。”东方月胧也是一笑,少了试探。

“永寿宫是哀家说得算,就是皇帝来了你也甭理会。”太后说话直白,让人不由得就信服。

“好,姥姥对月胧最好。月胧听姥姥的。”东方月胧少了拘束。

下午太后请了御医来给东方月胧看病,太后在一侧观望。

“如何?”太后问着。

“无碍,小姐体弱只需静养便可。”御医老实回复,这女子的脉象有些古怪但这并不是他该担心的。

“退下吧。”太后挥手,御医行礼退下。

大殿里又剩两人。

“你爹还真是狠心,怎么能让你跪四天?看这膝盖伤的。”太后心疼地给东方月胧的膝盖上活血化瘀的药物。

“没事,我皮实。能蹦能跳的,怕宫里规矩多才装虚弱的。”东方月胧感受到太后手在膝盖上揉搓,舒服了很多。

“你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那么倔。”太后知道她承受的压力很多。

“估计是随了父亲吧,他也挺顽固的。”东方月胧窝到太后怀里。

“也是,还记得你那次刚入宫就把你爹担心得够呛。当着皇帝的面去爬树,怎么叫都不下来……”太后一下一下拍着东方月胧的背,回忆着那时的事。

“别人呀都叫哀家太后,就你说哀家是你母亲的母亲要喊姥姥。那时候你胖得喜人,一句一句姥姥喊得哀家的心都化了。这些年没见你,你也别怪姥姥毕竟呀皇宫人心复杂不想让你过早地牵扯其中。你在家也算乖巧……”

第八章 迟到的解释

“月胧小丫头肯定该猜了,为什么现在把你接进宫里?因为半年后便是你的笄礼,该来的躲不掉。就让姥姥护着你,让不长眼的都滚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把皇宫给闹翻天姥姥也给你撑腰。顾若尘是你的好朋友,姥姥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姥姥怎么会不明白呢?不嫁就不嫁……咱也不嫁……”

太后说着说着,眸中就溢满了泪光。她是怕呀,怕月胧步了月瑱的后尘。

东方世秋是个君子,他爱月瑱可还不是没护住她吗?

“姥姥看。”东方月胧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上面没有一丝瑕疵如同上好的美玉。

“我可没点守宫砂,谁能拘得住我?”东方月胧笑得天真烂漫,为太后擦去眼角的泪花。

深夜东方月胧被宫人送往偏殿休息,东方月胧躺在床榻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她却没几分睡意。

太后对自己的宠是亲情这没什么好猜疑的,只是在皇宫行事困难如今恐怕难以脱身。不过还不清楚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知道半月他们怎么样了。

算了,暂时先顺其自然吧。

月下小路上慢行着一辆马车。

“小微,我们到底要去哪?”阮青颜疑惑了很久,为何岳龙不告而别?

“七绝楼,公子现在有事要处理。”小微面色疲惫,说不担心是假的。

“七绝楼?”阮青颜摸到袖中的佛血珠,岳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七绝楼乃是江湖上的一个神秘组织。

临近傍晚原本还还算清净的永寿宫却多了几分热闹,原来是太后要在铜凤台举办夜宴。邀请了朝中大臣的小姐公子们赴宴。

太后心情好便让这些年轻的才子佳人四处游玩,到了夜晚准时赴宴就成。

小姐们多是大家闺秀,迈着莲步在侍女的搀扶下赏花吟草,当然少不了前来搭话的公子。公子也大都斯斯文文一副书生模样,让不禁心生好感。

“姥姥我去迎一下若尘。”东方月胧一身笼纱白月长裙,腰侧坠着一枚艳丽的宝石_火雨玛瑙。

“去吧。”太后眯着眼拍了拍东方月胧的手,脸上带着浅笑。

末香行礼随后跟上东方月胧。

刚出了永寿宫门就听到蛮横的怒骂声,东方月胧不觉皱眉,敢在这骂人的不是公主便是皇子。

“本公主说怎么不愿给我看,原来是把凶器。带武器进宫,该当何罪?”一身浅粉宫装的俏女郎把玩着一条黑蛇皮鞭,眸中带着得意。

谅她也不敢反驳自己。

“臣女,是奉太后之命前来将此物……”顾若尘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闭嘴!”俏女郎南宫喜儿长鞭一甩就要打到顾若尘的身上。

未听到声响,抬眸便看到扯住鞭尾的女子。女子模样出尘,令落霞都失去原有的光彩。

“大胆,松手!”南宫喜儿怒喝,用力一扯竟扯不动。

“放肆,见到公主还不跪下行礼!”南宫喜儿身侧的侍女,用手指着东方月胧。

“月胧……”顾若尘扯了下东方月胧的裙摆,这里是皇宫不可硬碰硬。

东方月胧不语,轻松一扯便将鞭子收回。南宫喜儿被扯的身形不稳,侍女连忙扶住。

长鞭卷到手中,将顾若尘扶起。

“站住,竟敢无视本公主。来人把她给我抓了。”南宫喜儿跺脚冲身后的人命令。

“若尘乃是朝臣之女,岂容你欺辱?”东方月胧停步,冷眼看着围上来的人。

顾若尘抓住东方月胧的袖子对她摇头,东方月胧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没事。

“哦?那藐视皇族又该当何罪?”南宫喜儿听此一笑,第一次听到如此可笑的话。

“喜儿在做什么?那么热闹。”一略显严肃的声音传来,入目是一袭白缎长衫的男子,三皇子南宫明阳。

“皇兄你来了正好,这个女人藐视皇族出言顶撞本公主。”南宫喜儿脸上的骄横之气被小女儿家的娇俏所替代。

“原来是东方小姐和顾小姐,在这里赏花儿吗?”三皇子南宫明阳温润一笑。

“皇兄……喜儿不依。”南宫喜儿听此脸上带了些许诧异,这女子便是一直体弱多病的东方月胧她的表姐?

“奴婢末香三皇子、四公主、两位小姐。”迟来的末香躬身一礼。

“末香姑姑不必多礼。”南宫明阳摆手,示意末香起身。

“恕奴婢多嘴,东方小姐身上所饰的火雨玛瑙乃是先帝所赐之物。可在宫中免去一切礼仪……”末香带笑扫视着南宫喜儿。

“南宫明阳拜见东方小姐。”南宫明阳拉着南宫喜儿行礼,南宫喜儿虽不情不愿也只能屈膝。见此物如见先帝,不让下跪就不错了。

“什么东西也敢让本公主行礼。”南宫喜儿见人走了,立马翻脸。

“闭嘴,祸从口出。”南宫明阳眸中已有了深意,这个女子可不简单。

“别忘了宫里还有十几位公主,可只有一位东方月胧。”南宫明阳提醒着胞妹。

“难不成她身份比我这个公主还尊贵?”南宫喜儿噘嘴,不过是个朝臣之女罢了。

“带公主回宫。”南宫明阳吩咐身旁的侍女。

“诺。”侍女低头应下。

“皇兄?”南宫喜儿看皇兄的背影直跺脚。

“公主请。”这个乃是南宫明阳的贴身侍女态度上自然强硬一些。

“回宫就回宫,本公主才不稀罕参加那什么夜宴。”南宫喜儿跺脚,回宫倒要好好问问母妃,看得出皇兄十分恼怒自己的行为。

“呦这手给打得,快去取药。”太后心疼地瞅着东方月胧的手心,已经破皮了。

“无事,不疼。”东方月胧任由太后为自己上药。

“听末香说了,那公主也太放肆了。若尘别怕,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公道。”太后扫了眼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女子。

“若尘谢过太后。”顾若尘当即跪下,行了大礼。她婚事的事已经解决了,还未答谢过太后。

“起来吧。”太后摆手让她起身,心情明镜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嫁给那无所成就的王家小子确实委屈,又随口聊了几句便到了开宴的时间。

太后知道丫头不愿被拘着就让她随顾若尘一同入席。

“月胧太后待你真好。”顾若尘坐在席间掩面吃酒。

“多少有母亲的缘故,可是我并未记住她的模样。”东方月胧随口吃着果蔬,对肉类不感兴趣。

隐约间有人换座位坐了过来。

“又说悄悄话呢?”来人正是一身玄衣的司鲤青。

“你怎么才来?若尘都被欺负了。”东方月胧扫了眼凑过来的人。

第九章 与鞭共舞

“还不是我爹,唠叨个没完。”司鲤青也苦着一张脸。

正在几人说话期间,已经有人登铜凤台进行表演了,伴随着丝竹声倒也应景。

“今天这个可是有彩头的。”司鲤青指了指铜凤台。

“是什么?”顾若尘好奇,以往都是首饰珍宝什么的,这次会是什么?

“听说是一顶昭仁公主下嫁时的紫霞冠。”司鲤青开口,老爹想让他赢回来,可他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们比算怎么回事。

“月胧……我想……”顾若尘犹豫着开口,她想争回来送给月胧。

“想争?争又如何?”东方月胧饮尽杯中的酒,望向主位上正笑咪咪看着自己的太后。

沈家小姐一曲《水中月》赢得太后的称赞,身姿婀娜体态轻盈如水中仙。

刘家公子一曲《点头凤》赢得大皇子的赞美……

对面坐着三皇子、五公主,是谁也没分辨的意义。

“长鞭的坠子不错,要试试吗?”东方月胧将长鞭扔给司鲤青。

司鲤青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恰巧末香姑姑过来。东方月胧在她耳边轻说了些什么,末香点头回到太后身边。

随即铜凤台上的光暗了下来,三人相视一笑跃上高台。

南方有佳人

啪,一鞭打在东方月胧的脚边

遗世而独立

啪,啪,长鞭挽花儿袭上台上两人。东方月胧将顾若尘拉到一侧,随即托举而起。顾若尘如冲天的鸟儿,仰头展翅。

啪,啪,啪……

长鞭一下又一下抽在台上,让台下人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而台上的人却挥洒自如,似乎抽下的不是鞭子而是一串水珠,高台上仿佛也泛起阵阵涟漪。

顾若尘在东方月胧的引导下展翅高飞。

一笑倾人城

长鞭舞得密不透风,东方月胧踏鞭而上。手边的人依旧在跳舞,动作缓慢在夜幕下定格,让人忘记身在何方。

长鞭挽成长蛇,再抽却被那人扯住。舞鞭两人被甩到空中,转转踏空一周安稳落地。

再笑倾人国

啪,最后一鞭响起唤回所有人的意识。回声是那么清脆,可台下没有喝彩声只有心中的震撼,原来女子还可以这样与鞭共舞,与夜共行……

“啪啪……啪”略显沉重的掌声响起,是站在席外一身明黄的人,华服上还绣着腾飞的金龙。

“皇帝来了。”太后扫到来人,眸中看不出情绪。

“臣(女)拜见皇上。”皇子、公主,各家小姐公子跪了一地。

台上的东方月胧抬眸与那位帝王对视,他的模样与半月有三分相似。

许久那位帝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手

“平身。”

那女子腰间的宝石他认的,是父皇赐给月瑱筓礼的礼物。而高台上的她果真与月瑱……没有丝毫相似。

“皇帝既然来了,便入席吧。”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孩儿领命。”皇帝南宫琉夜入席坐在太后的一侧。

“东方月胧、顾若尘、司鲤青舞得不错,赏黄金百两、金玉莲花各一朵,赐紫霞冠。”末香上前开口。

“臣(女),谢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司鲤青与顾若尘下跪受赏,东方月胧则来到太后身边唤了声“姥姥。”

回到席间的顾若尘注意到昔日娇贵的小姐们投向自己的目光变了,多了丝羡慕。

她想自己终于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接下来要迎接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不会退缩。毕竟站在众人目光中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感觉太美妙了。

深夜皇帝的寝宫内,明灭的烛光幽幽地照着大殿。

“我说过,不要触碰我的底线。”一身褐紫色长衫的人咬牙拽住那人的衣襟。

“世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去见她的……”身着华服的男子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祈求对方的原谅。

“你害了月儿还不够吗?!”东方世秋眼中布满血丝,怒视着躲闪的人。

“可是她们一点儿都不像,阿姐不会那么张扬,也不会那么冷静地注视着我……”皇帝南宫琉夜哽咽。

“闭嘴!南宫琉夜你听好了,不要再去招惹我的孩子……更不要让我后悔当初的选择。”东方世秋松了手,任由男子摊倒在地上。

看着怯弱的人东方世秋忽然笑了,笑得悲凉沧桑。

许久止住笑声

“臣,告退。”

推门离去。

门外的宫人悉数进去,唯恐他们的皇出了什么意外,然而很快便被打砸了出来。

“滚”

“滚”

“都给朕滚!”

为首的太监被砸破了额头,东方世秋叹息拂袖而去。

殿内的人疯狂地打砸着所见到的一切,嘶声力竭地吼着。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直到累了精疲力尽才倒在榻上,昏昏睡去。

迷离中南宫琉夜听到银铃般的笑声,那是他阿姐月瑱的笑声。手盖在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溢出,他不止一次地回想,却记不清她的模样。

只记得她的眸永远存着温柔的浅笑,阿姐,阿夜悔了……

他不该,不该贪恋皇权,更不该拿她去做赌注。只是他已经没了退路,也早没了后悔的资格。

入梦,温柔的光洒在他的脸上。

“你是谁?见到我的猫儿了吗?”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轻柔的声音将他吵醒。

“我是南宫琉夜,你是谁?”南宫琉夜起身,身处破财的小院与女子身上华美的衣裙格格不入。

“原来是弟弟呀,我叫月瑱,你可以唤我生阿姐。”月瑱眉眼含笑,面容清丽。

“喵~”一声奶猫的叫声从南宫琉夜的怀里穿出。

“呀,原来躲这了。”月瑱伸手去接过了灰白相间的奶猫。

“谢谢你,把它照顾得那么好。”月瑱伸手去拉他起来。

南宫琉夜知道这位是刚及筓就被封为昭仁公主的人,她被当今最受宠却无法孕育子嗣的丽贵妃收养。

而自己则是一名宫女的孩子,出生后便被弃置在这小院。母亲没有活过他三岁大的时候,他懂要向上爬要过上好日子,眼前的女子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猫也是被他诱骗到这里喂熟的。

“阿姐……”南宫琉夜伸手去摸猫的头,露出的手显现不健康的枯黄色上面还带着伤疤。

他看到她眼中透出诧异随即是疼惜,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阿姐被保护得太好了,又怎么会猜得出瘦弱青年内心的深沉呢?

第十章 忆往昔不可追

以后的日子如他所想,自己成为丽贵妃名下的儿子让一直从未记起过他的父皇认识了自己,通过阿姐他结识了痴爱月瑱的东方世秋与东方世秋交好的年轻将领司剑如……

然后争权……当时被朝臣看中的二皇子南宫景泰斗不过自己,便给怀胎将近十月的阿姐月瑱下了暗毒。

南宫景泰要让他交权,他笑着答应。

次日南宫景泰便暴毙于房内,他翻遍了南宫景泰的住所杀光了所有相关的人,没有找到所谓的解药。

他赶到东方世秋府邸时听到嘹亮婴儿的啼哭,以及东方世秋撕心裂肺的吼叫。

心里的弦忽然断了一根……那天是晚上,没有雨雪只有月亮。

明亮如白昼,照在他身上。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孤单……

他想他得到了权,将登基为皇死一个人并不算什么,尽管那是一直把他当成宝的阿姐。

出奇的是东方世秋依旧扶持他,名义上的母妃丽贵妃对他也鼎力相助。他还以为他们会恨自己,没想到会那么平静。

事后东方世秋一次醉酒闯进宫打了他,他挥退了众人让东方世秋打。

东方世秋说阿姐在最后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还说阿姐不怨他……东方世秋说了很多,多到他记不清楚。

他每说一句,自己就崩溃一点。

日复一日他欺骗着自己,不悔。

东方月胧四岁时进宫他见到了,是个喜动的胖娃娃。她不怕自己,不怕任何人。爬到树上笑着,很像当初阿姐养的小奶猫。他本想留她在宫中小住,但在太后和东方世秋充满警惕的眼中打消了念头。

是呀,他利用了唯一真心待他的阿姐,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利用一个孩子?可是心真的好痛,好痛。

直到如今他该渴望能在她身上找到阿姐的一丝影子,可是没有……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

这首清丽脱俗的歌由宫内传出,迅速流传与民间。与此同时也口口相传着两位绝色佳丽的名字_顾若尘、东方月胧,敢与鞭共舞得女子世间能有几人?

客栈,卖艺俊俏的粗衣布祲的女儿手持胡琴,正演唱着这首歌。声音婉转悠扬,引人侧目。

不远处在此歇脚的三人静听着,由帝都传来的歌与美人的故事。

“公子,你觉得那样的女子如何?”小微等歌停了才发问。

“定是位清丽脱俗的佳人。”阮青颜低头饮茶,面上并无太多情绪。

“那你喜欢那样的女儿家吗?”小微依旧问着。

“一个女子能有那样的气魄胆识,让青颜钦佩。只是……”阮青颜笑着摇了摇头,那样的女子世家少有确实让他钦佩。但也仅仅是钦佩而已。

“半月你呢?”小微转向静默的人。

“若是能相识相知,定为吾生挚爱。”东方芈开口,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正值上午一顶低调奢华的马车从玄武门驶出,赶马车的人是一装束干练的年轻女子。

嘴角一抹美人痣,发被高高挽起。

马车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低调的马车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小姐去哪?”赶车的女子墨梅轻声问着。

“四处走走,街上有卖糖人的吗?我想尝尝,幼时常吃。”马车内传出一略显清冽的女声。

“诺。”墨梅利落翻身去找小摊买糖人,她是太后派来保护那人的。自幼经历严酷的训练,如今却沦落到买糖人的地步?

“小姐糖人买来了。”

“是抱鱼的胖娃娃吗?”

“不是,属下再去买。”墨梅皱眉要再次去买。

“算了,就算买到了也不是当初滋味,不吃了。”

“诺。”

马车内再无动静,墨梅只能站在一侧保持行礼的姿势。人来人往,马车依旧静静地停着。

而比时本该在马车内却出现在一家还未开业的茶楼上,透窗而看那名女子身姿挺拔地站着不畏炎炎烈日。

“小姐。”开口的正是久未露面的甜心,以及容貌艳丽的涟衣。

“嗯,说吧。”东方月胧合上窗子,淡淡地打量着房内的陈设。

简单大气符合她的审美,尤其是推拉纱门的设计。

“对了,点上熏香慢慢说。”东方月胧嘴角上扬,手指敲在窗边。

甜心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听话点上特制的熏香,香带着一丝冷甜。

直到日头偏西,马车内的人才探出一双如玉的素手。指节分明,是弹琴的好手。

“你叫墨梅?可一点儿都不黑,倒像是迎雪盛开的梅。”东方月胧撩起帘子瞧着依旧挺立的人,眸中带着狡黠。

“谢谢小姐夸赞,现在可否回宫?”墨梅皱眉问着,她们出来已经很久了。在不回去恐怕太后要派人来寻了。

“不,再等等。听了一下午的喧嚣倒想踩着星光回宫。”东方月胧放下帘子。

“对了,等第一颗星出现的时候叫我。你也不用拘着,随意便好。”东方月胧心情似乎很好。

“诺。”墨梅上了马车坐着,这人性情真难琢磨。不过还好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

似乎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带着一丝甜却又很清冷。她可以断定这香是刚刚出现的,狐疑地看了眼马车,这马车内的女子定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也是当今丞相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果然踏着星光而归的人,在永寿宫的观景亭中遇到了品茶的太后。

“姥姥还未就寝呀?”东方月胧故作惊讶,走到太后身后。

“你没回来,哀家怎么睡得着。”太后似乎有些生气╰_╯。

“看,星星美吗?这是月胧送给姥姥的礼物,喜不喜欢?”东方月胧搂着太后的脖子,尽显小女儿家姿态。

两人又看了会儿星星才回殿休息。

卸去眸中喜色的东方月胧显出满身的疲惫,屋内熄了灯站在窗前。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分外惨白。东方月胧望着月光,感觉真的被抽了耳光……生疼。

甜心说父亲喂给她的药中有一味十分古怪的药。名为冰玉蟾骨,剧毒性寒。

手无声紧握……

冰蟾玉骨,多么冷的名字啊。

第十一章 追逐的勇气

沈府一雅致小院内,一名素衣女子眉头微皱手持一卷青书坐在石桌看书。而她手边除了茶盏外还有一封浅青色的帖子。

上面写着凌厉的二字:女阁。

最终女子还是放下了书,拿起帖子犹豫着。这时一奴婢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女子飞快地放下帖子继续佯装看书。

“小姐,夫人说让您去。”奴婢莺儿俯身在女子耳边开口。

“真的?”沈雨诗眉头舒展了些。

“您不知道,现在府内多热闹。二小姐正跟二姨娘闹呢,这帖子也不是谁想有就有的。”莺儿眸中带着得意。

“父亲怎么说?”沈雨诗放下了书。

“老爷说这次京都的贵女都会参加,让您好好准备准备。最好……最好能和那位交上朋友。”莺儿的语气低了下来。

“我知道了,退下吧。”沈雨诗心中的雀跃瞬间冷了下来。

“诺。”莺儿咬唇退下。

她知道小姐心气儿高,也知道小姐的优秀,可……

沈雨诗心里确实难受,那次夜宴本以为能搏得太后一赞却被那人比了下去。如今父亲又要自己与她交好……她怎么能甘心呢?

这次不为别的,就为那把美人桃花扇她也要争一争。

入夜,夜微凉。

各家小姐的马车已陆续到达,下车递贴。侍女一律被留在外面。

沈雨诗抬头看着刚建成的女阁,大气却透露出一丝野性。

难怪能吸引那样的女子,而她们不过是奉了家命前来凑热闹或混个眼熟的人罢了。

当今比公主还尊贵的贵女_东方月胧,被太后捧在心尖上的人。又是下一代东方家族的管理者同时又和司将军的独子交好,想让人忽视都难。

来到里面不是上楼而是下楼,木质红色扶手上方点着明烛用白纱罩着,如朦胧月光。

楼梯呈螺旋形,一眼便能望到底。抬头是漆黑一片,听说上面还有三层。不免新生好奇,这样建房子是怎么样出来的。

在楼梯上还遇到其他小姐,彼此微妙一笑。沈雨诗感觉脸上有些辣意,很快便到了楼底。因为昏暗的光线倒看不清楚布局,隐隐听到水声。

分别被带往隔间,隔间的门是可移动的纱门透着雅致。她悄悄拉开了纱门看不清楚里面人的模样,忽然一束光从上面打了下来。

如皓月,这时才看清楚是有几十丈宽的圆形高台。中部镂空缠绕着开有各色花朵的藤蔓,而下面是冒着热气的水,怪不得听到水声。隔间面对高台的那一面是打开的。

“各位小姐久等了,奴家名唤涟衣是有第一美人之称岳龙的侍女。公子爱玩素来珍爱美人儿,便开了供美人儿玩乐的女阁。”容貌艳丽的绯衣女子,出现在高台上。

四下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骚动,由于隔着纱门又未点灯都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今天刚开业全场免费,再来可不能不花钱了,不然公子会亏死的。好了现在进入正题,今天的主题是:勇气。彩头是公子的美人桃花扇,由顾若尘小姐赞助。规则很简单,就是在这高台上一舞。为了公平允许公子的好友顾小姐上台演示。”

涟衣语中带笑,让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沈雨诗看到旁边的隔间里亮起了如豆的光,原来顾若尘就在她身旁。

看到小圆桌上放置的茶点水果还有未点的灯,心里猜出了大概。

“顾小姐最好将身上的饰物去掉,由本阁暂为保管。”涟衣在楼梯上提醒。

“为什么?”顾若尘疑惑还是如数取下了饰品,交给女阁的侍女保管。

顾若尘被轻功好的白衣女子带到高台,此时琴声起。

顾若尘甩了甩水袖,莲步轻移跳着。舞姿谈不上惊艳却还能入眼。忽然琴声一转,高台倾斜。

噗通一声还在跳舞的人落水,惊呼声不断响起。

“涟衣给我交代清楚!”顾若尘被水中的人救起,冲那人吼道。

“感谢顾小姐的配合演出,我家公子会记得您的好。”涟衣无奈一笑。

“规则就是这样,只要敢上台就是赢家。自然顾小姐是不算的,各位小姐有没有愿意一试的?女阁所有成员会为您保密,愿意一试的就回点亮您面前的灯,涟衣静候。”涟衣说完,现场一片沉默。

只有趴在水边的顾若尘,拨弄着水玩得挺开心^_^。

细碎的水声连带着水汽将水中的人衬的如出尘的精灵或是山间精怪。

沈雨诗拿起了火折子,犹豫。

只要她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那扇子就是她的。

就在她犹豫中,右侧的灯亮了起来。沈雨诗看到里面的人,一身红衣的东方月胧,无论什么情况下她都是极美的。

“沈小姐不好意思喽。”东方月胧起身被人带到高处。

啪一声,长鞭甩到高台上。让人不禁想起那日夜宴的舞,沈雨诗咬唇。

伴着琴声舞鞭,脚步轻盈并没有那日的惊艳。高台在舞的后半部分时突然倾斜。

落水声没有传来,原来长鞭卷住了镂空的部分。

荡起,红衣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让人的心随之而动,东方月胧荡得开心,却被人从水中跃起的人给拽了衣摆。

嘶啦……噗通……

水中的两人大笑着互相拍打着对方,此时全场的灯都亮了起来,人们的视线依旧被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牵引。

“额……今天的主菜到处结束。”涟衣走下楼梯,对各位小姐陪礼。

“等下。”沈雨诗起身,点燃了灯。

“请问我可以挑战吗?没有彩头我也愿意试一次。”沈雨诗坚定开口。

“可以,其实我挺看不上什么第一美人儿的,他的扇子我也不想要。如果你上台就用你画的一副丹青换怎么样?我听姥姥说你的丹青很美。”东方月胧也玩着水。

“东方小姐这恐怕……”涟衣面带为难。

“闭嘴,那家伙有我美么?没有就我说的算。”东方月胧无赖道。

“我公子……确实没您美,您美您说的算。”涟衣弱弱地开口,引起了一片哄笑,谁美谁说的算。

沈雨诗被带到高台上时,下面的许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琴声起,沈雨诗起势甩袖……一曲的结尾高台才倾斜,沈雨诗大叫着落水。

落入水中有一瞬间的害怕,接着被人拉起心中有着重生般的快意。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快感。

“你很勇敢呢。”东方月胧挎着搂住她不放的人。

“见色忘友,哼。”顾若尘冷哼╯^╰,别过头不去理她。

“我……我……”沈雨诗有些语无伦次。

“本小姐宣布,只要高台跳下都能以物易物!”顾若尘恨恨道。

“顾小姐?”涟衣面色一僵,这不在计划内呀。

“我可爱,他有我可爱吗?”顾若尘仰着小脸,哄笑声更大了。

不一会儿就有很多小姐纷纷落水,一开始有些害羞〃〃

很快便放开了玩水,像幼时的游戏一样。无拘无束,相互泼水,嬉笑早将易物的事抛之脑后。

玩到后半夜才换上女阁准备熏有冰香味的素雅衣裙,衣裙上绣着大片的羽毛,摸着羽毛心莫名柔软。

楼上的两人相对笑得灿烂,顾若尘知道她今天卖给她们的是勇气,去触摸自由的勇气。

第十二章 薄情郎,媚骨凉

女阁开张没几日便在京都传来了,前来的贵女络绎不绝。与此同时一座名为酥骨凉的花楼也开了张,不同于女阁的高调却也渐起声色,没过半月便能与被屠楼的醉花阴相媲美。

“嗨。”东方月胧一身柳烟长裙被一身干练装束的墨梅抱住,出现在沈雨诗的院内。

“你?”沈雨诗看到来人惊掉了手中的书卷,她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不记得了?你还欠我一副丹青。”东方月胧从墨梅身上下来,坐到石桌的对面。

“雨诗记得,只是没想到……”沈雨诗随即抱歉一笑,以为那是为她解围的一个玩笑。

“那就好,现在画给我怎么样?”东方月胧摊着手。

“好,我去准备一下。”沈雨诗轻步回房,没有唤贴身侍女。她如此出现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吧。

铺纸、研磨,趁着阳光画美人。

美人一袭柳烟长裙,墨发被浅色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垂在胸前。斜靠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沈雨诗笔下未停。

浸湿的笔尖细细描摹着美人的唇,上扬的嘴角带着丝调笑的意味。

归鸟飞,夕阳沉。

转眼便要入夜,沈雨诗才放下笔。

丹青美人倚树浅笑,背后是淡云浅光,美不胜收。

她如此绝艳,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又当是何颜色?

“入夜了,一起去女阁么?”东方月胧身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画,把自己画得真美。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沈雨诗抬眸,她想和东方月胧成为朋友不为家族。

“为什么要有个‘吗’?是对自己的不自信,还是对我的不信任?我单独找你便将你视为朋友。”东方月胧起身,摘掉沈雨诗发间的落叶。

“女阁共有五层,下两层上三层。如果你对自己有自信便到上三层中的第二层找我。”东方月胧拢了丹青抱在怀里,被墨梅抱走。

“自信吗?”沈雨诗不傻,东方月胧一定也和那人交好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风骨?

顾若尘、东方月胧、岳龙,她是一定要结交的。

墨梅抱着柔若无骨的人直接跃上女阁的楼顶,俯瞰万家灯火。

“墨梅放我下来。”东方月胧开口。

“诺。”墨梅松开怀中女子,不明白她的想法。

东方月胧双脚踩在瓦片上便以极快的速度往楼下坠去。

“小姐?!”墨梅惊呼,俯身去看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回眸发现那人已经站在楼顶的塔尖,单脚而立衣袂翻飞,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只是她的眸是冷的。

一瞬间墨梅明白了,上前一步单膝而跪唤了声“主人。”

她早就没了选择,从东方月胧一出现她便没了选择。如今知晓东方月胧的秘密要么选择服从,要么死亡。

而她从一开始就是太后为保护东方月胧而培养的侍女。

“果然你很聪明。”东方月胧仰头望了眼满天的繁星,开始好奇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能让太后、父亲……那么多人牵肠挂肚,能让所有人对她的好甚至能转移到她身上。

薄情郎,媚骨凉。

此时酥骨凉内早已人满为患,衣着各异的美貌女子赤足而舞。就连端茶倒酒的侍女都各有一番滋味。

轻纱挡住探究的视线,茶香酒香混杂在一起,撩拨人的心弦。素衣女子于悬空的高台上作舞,手持一把浅青色纸伞。

淅淅沥沥的流水从楼顶撒下滴溅到伞上,转伞回眸雨水不知溅到谁的脸上,心里。而一楼脚带赤金镯子的荷衣女子浣纱采荷,丝竹声幽幽地淌着……

“真不知道谁有这样玲珑的心思,将花楼弄成这般。”饮酒观舞的男子轻摇着头。

“再怎么变,也改不了花楼的本质。”另外一名深褐色华服的男子搂住了身旁的美人。

“倒是世子怎么有闲情来这里?”深褐色华服男子王秋城开口询问。

“听说这里的美人很美。”南宫竹有些不自然地喝茶,在渝州外祖父可是管的挺严。

“哈哈……那还不拥美人入怀。”王秋城将另一侧的美人推到南宫竹的身旁。

美人低眉未敢大动,只是奉茶。

“不过现在京都真正的美人可都往女阁跑了,听说是什么第一美人岳龙开的。真想去看看。”青衫男子东方明奇放下轻纱。

“可惜人家只许女子入内。哎,你堂妹东方月胧最近风头不小,那才是真正的绝色。”王秋城一脸惋惜。

“东方月胧?”南宫竹印象中并没见过。

“世子,东方月胧你都不知道?也是她素来深入浅出,那次夜宴没去,自是没见过她的风采。你身为世子想入宫还难吗?”东方明奇拍了下南宫竹,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就是她吟唱的吗?”南宫竹接过微凉的茶。

“哈哈……记得那么清楚,是的。”王秋城大笑着。

“献舞的有司鲤青还有王兄的未婚妻顾若尘,那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东方明奇幽幽开口。

“md,剑人!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欠收拾。”王秋城一脸凶狠,她怎么敢不嫁,让太后给他下旨指了庶出的顾雪莲?

“小心点,毕竟人家有人撑腰惹不起。”东方明奇同情地拍着王秋城。

“少看老子笑话,你还不是被一个女人压着!”王秋城甩开东方明奇,他的花花肠子自己怎会不知?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南宫竹起身,看来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人。

“哦,那世子先回吧。”东方明奇脸色微变,还是挂着笑容目送南宫竹离开。

低眉顺眼的美人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沈雨诗在女阁上一层眉头微锁,手中一张白绢上写着秀丽的两个字:野心

而管事的女子涟衣仅仅抚琴一曲,她便不由自主地写下这两个字。

“小姐请。”涟衣起身让开通往楼上的路。

沈雨诗有种直觉,面前的路决定着她以后得人生。

退则安逸,她可以继续当沈家小姐;进则凶险,然而她握紧了手中的白绢,轻步上了楼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东方月胧倚着窗看向来人。

“不,你对我有信心。”沈雨诗浅笑。

“似乎有些不同了。”东方月胧递过一水晶杯,里面盛有琥珀色的液体。

“因为我们都有野心,不是吗?”沈雨诗接过,浅饮。

香醇可口,带着醉人的果香。

东方月胧笑而不语……

第十三章 一代佳人

“喵~”一只通体雪白的碧眼猫跃窗而入,唤醒了本就浅睡的人。

东方芈随即起身,抱住猫跳窗而出。迎着月色见到身着青灰道袍的女子立在塔尖上,女子回眸看了眼来人。

猫儿从东方芈怀中跃出被女子接入怀中。

“又贪玩了。”女子抚摸猫儿的头,猫享受地眯眼打呼。

“师姐”东方芈拱手一礼。

“月胧调皮,我不放心。”女子名唤‘缌’正是他们二人的师姐。

“那这边?”东方芈此时眸中已有了担忧。

“这边有我。”缌低头望了眼脚下的城。

夜已深,灯火阑珊。

“情啊,缘呀,真是个有趣的东西。猫儿你说是吗?”缌点了下猫儿粉红的鼻子,看那抹玄色与夜色融为一体。

清晨阳光尽撒,身着里衣的东方月胧披散着发眯眼看从树叶缝隙撒下的光斑。

斑斑驳驳映在雪白的衣裙上仿佛浸染了大片的水墨,赤足伸入水中泡着,不时有红鲤鱼游过被惊扰逃开。

好似一只睡足了的猫儿,这是南宫竹对眼前女子的第一印象。只是她微开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令他红了脸。

“青天白日的为何不整衣衫?”南宫竹见她斜眼看着自己,脸颊愈加滚烫。

“朗朗乾坤,为何做小人之举?”东方月胧一只脚击起一片水花,水声清脆煞是好听。

“再说这皇宫内院除了太监就是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强词夺理!”南宫竹口不择言,她便是东方月胧。如此随性,他本是欣赏的。

“你是谁?见了本小姐为何不行礼?”东方月胧起身,脚依旧踩在水中。

她腰间的一抹艳色让南宫竹不得不弯腰行礼。

“南宫竹拜见东方小姐。”南宫竹不信她不识得自己身上的装束,是故意的吗?

“起来吧,南宫……竹,竹子……南竹,不错的名字。”东方月胧捧水泼到他的脸上。

“你?!”南宫竹咬牙,她怎么敢如此无力?

“我什么我?皇宫内院不是寻常男子能久呆的地方,哪来的回哪去。本姑娘可没什么情致陪你们玩什么花前月下的戏码。”东方月胧头也不回地踏上一条鹅卵石铺就饿小路。

一抹白很快消失于花草间,南宫竹比较好奇的是赤脚踩在鹅卵石上不疼吗?

而她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一粉衣侍女小跑着过来,将湖边的一双雪锻绣鞋取走,看到发呆的人便上前行礼。

“世子。”

“你是东方小姐的侍女?”

南宫竹打量着女子,一身粉色衣裙质地上乘,模样清秀不像是宫女。

“回世子,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小姐顽劣请世子多包涵。”甜心声音清脆,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她是后来被接进宫陪小姐的。

“嗯,你家小姐……是不是很多人找她?”南宫竹开口。

“都知道小姐是太后家住的掌中阿宝,自然……小姐还在等奴婢,奴婢先告退了。”甜心行礼,离开。

南宫竹轻点头,似乎明白她刚才的话了。

也是面对自己这样的世家子弟的叨扰是会烦的。

这时末香找了过来。

“世子,太后有请。”末香低头行礼。

“有劳姑姑了。”南宫竹浅笑,随这位末香姑姑去见十几年未见过的太后。

他一早便来了永寿宫,被告知太后未醒让他等。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隐约明白太后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孙子。

他才随处逛逛,前脚见了太后的掌中宝,后脚太后便醒了,这也是有趣。

不待见才正常,毕竟自己的父王可是有名的煞神。现在能活着也全靠手中的兵权,想着无奈苦笑这便是皇家。

若是可以他不愿参与什么夺权,倒想像那美人岳龙一样肆无忌惮地生活。

回到王府看到院中修剪花枝的人。

“回来了,见到朝思暮想的人没?”杜心梅抬眸嘴角含笑,手持一把铜剪。

“母妃又取笑孩儿了。”南宫竹接过侍女手中盛放枝叶的竹篮。

“太后有没有为难你?”杜心梅手中一顿。

“没有,太后好像不太待见孩儿。不过确实见到了那人,随性洒脱让我一介男子都赞叹。”南宫竹看了眼来得正盛的山茶花。

“确实一代佳人,只是一枝独秀是会被摧残的。”杜心梅抬手剪掉开得最盛的花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让南宫竹一顿,似乎不解母亲的举动。

“东方世秋与你父王本是至交,若不是因为昭仁公主……总之东方世秋是亏欠你父王的,若是喜欢她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样的女子太过骄傲,自古红颜多薄命。”

杜心梅话中带着惋惜,那样的女子怎会甘心为他人做陪衬。

“母妃,你想多了,孩儿只是敬慕没有别的心思。”南宫竹听出母妃误会他了,脸颊微红。

夜深,梦浅。

女阁楼上。

“为太后画的丹青画好了没?”东方月胧将窗子开了条缝,可以清楚看到女阁前街的情况,风静无影。

“嗯,三日后是太后的寿宴便想搏太后一笑?”沈雨诗放下手中茶盏,浅笑。

“懂我,今夜便想看。”东方月胧来到沈雨诗的对面坐下。

“那么着急,等我去取。”沈雨诗起身却被拽住袖子。

“我去,今夜你留宿女阁。”东方月胧情绪稍显凝重。

“是出什么事了吗?”沈雨诗皱眉。

“有些人按捺不住了,你陪我演场戏可好?”东方月胧起身。

“好。”沈雨诗袖中的手紧握,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

渝州一家客栈,房内气氛微妙。

“缌……缌姐……您怎么来了?”小微面对抱猫而入的人心脏有些受不了。

“我不来,恐怕就要为你们收尸了。”缌面带微笑,只是眸中不带丝毫笑意。

“什么意思?”小微迷糊了,这大晚上的吓人可不好。

“月胧呀真是长大了,走动都要带个男人。”缌迈着莲步来到阮青颜的面前,打量着。

面容俊秀也倒看的过去。

“前辈。”阮青颜起身行礼。

“帮我抱好猫儿。”缌把猫放到阮青颜怀中,还未起身一柄利刃破空而来……

“啊!”小微尖叫着抱头躲到桌子下面……

第十四章 醉骨

清晨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却不见几人的踪迹。

京都的清晨可就要热闹许多。

“这是谁家姑娘,怎么躺在这里?”一摊货老板看到躺在街上被围观的女子。

女子衣衫破裂,裸露的手臂小腿上布满青紫的鞭痕。

“别,别上前。这女子衣着质地华贵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免招惹是非。”

围观的人劝想上前的人。

“那也不能这样呀?报官了没?”老板是外地来的,热切了些。

“报了,官兵一会儿就到。看样子这女子的清白不保呀。”一大婶惋惜地开口,被虐成这样。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妾便是青楼女子。

可惜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到底是何姿色。

“停车。”马车内的人开口。

“小姐怎么了?赶快回府吧,夫人正担心。”一身浅绿罗裙的侍女莺儿开口劝着。

“外面那么吵,我要下车。”沈雨诗坚持,莺儿没法只能扶小姐下车。

随行的侍卫冷硬地拨开人群,让沈雨诗进去。

“怎么会这样?”沈雨诗吃惊地捂住嘴巴,快速上前。

“莺儿披风快!”沈雨诗上前将女子抱入怀中,眸不觉已红。

“小姐,披风。”莺儿也知轻重,待看到拨开发丝的脸不由得惊呼“东方小姐!”

“莺儿闭嘴!”沈雨诗冷喝。

而那一声东方小姐却被人听去。

“东方小姐?”

“哪个东方小姐?”

“不会是东方家嫡出的小姐_东方月胧吧?”

在众人议论声中,两人合力将女子抬上马车。

“快,进宫!”沈雨诗急得直掉眼泪。

“是,小姐。”莺儿早被吓得魂不守舍,若东方月胧出了事沈家逃不了干系。

与此同时角落里一玄衣男子飘然而去。

正值上午,永寿宫静得可怕。

“说到底怎么回事?!”太后气得拍桌子,将茶盏震落。

“太后,臣女有罪。请太后责罚!”沈雨诗连同莺儿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流泪满面显得十分狼狈。

她以为月胧让她演戏,没想到月胧会受伤更没想到她会中毒。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哀家知道你有罪,要是月胧出事哀家要让沈家陪葬!”太后咬牙,到底是谁对月胧下那么重的狠手?

“臣女不知……臣女……月胧托臣女为太后画了一副丹青,昨夜想看……原本臣女想去取……月胧说心里闷便要自己去取,我们二人互换了衣服……本是游戏之举却没想到……太后臣女有罪,不该……”

沈雨诗伏地不敢抬头。

“那为何她夜里未归而你却不通知?”太后似乎明白了些,那人是想害沈家小姐却误害了月胧。

“太后,月胧说过您自幼宠她。她晚上一定回宫,让臣女不用等……臣女以为……”沈雨诗微微抬头,眸中通红。

太后听此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塌上。

“容奴婢问一句,是谁坏了小姐的名声?”末香为抬头柔着额头。

“求太后责罚,是臣女情急之下才唤出月胧姓氏……”沈雨诗再次深深俯身。

“不……不,是奴婢。不关小姐的事。”莺儿被吓得起身,语无伦次地说着。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太后冷静下来,开口。

“太后恕罪……饶过莺儿,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求太后处置臣女,是臣女教导无方。”沈雨诗拽着莺儿的衣袖,不让她被拖走。

“小姐……小姐大恩莺儿无以为报,来生再侍候小姐。”莺儿哭喊着让她松手。

“太后奴婢知小姐不喜杀生,如今小姐危在旦夕望太后饶过莺儿。”从殿外而入的甜心也跪倒在地上。

“放肆,太后面前岂容喧闹!”末香冷喝。

令下面的人停了下来,只剩隐忍的哭声。

“罢了。”太后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谢太后。”三人叩谢离开。

疲惫的太后来到偏殿,地上还跪着一部分太医。

“顾太医,你为太医之首可别给哀家找什么推词。”太后坐到床榻一侧,望着榻上的人。

眸是温柔的,可说出的话却让顾太医心中一凉。

“太后恕罪,东方小姐只是受了皮外伤,为何至今昏迷不醒……臣实在不知。”顾太医连忙跪下扣首,东方月胧的脉搏紊乱,中的什么毒心中有大概得猜测。

只是不敢也不能说呀。

“废物!养你们何用!来人拉出去砍了。”太后冷声道,当初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心中烦闷不已。

“臣惶恐……”太医们跪了一地,不停地磕头。

“太后,丞相求见。”殿外的太监小跑着进来。

“宣!”太后闭上了眼睛,当初你救不了妻子如今女儿也救不了吗?

“碍眼家伙还不给哀家退下!”太后喝退跪着的人。

走在最后面的顾太医正好与东方世秋碰头,无奈摇头叹惜。

东方世秋颔首,心中沉了沉。

东方世秋没走多礼,径直走到榻前把脉诊治。原本就不满血丝的眸比起更红得可怕,仿佛是即将发怒的狮子。

许久才平息稳住呼吸闭上了眸,在睁开已是一片平静,只是袖中的手早已握得发白。

“太后,宣恭亲王吧。”东方世秋开口,语气毫无波澜。

坐在一侧的太后忽然眼前一黑,被末香扶住,她早该想到的。

一样的症状……只是为什么?

这边刚回到沈府的沈雨诗被母亲一把紧紧抱住,满脸的泪痕。

“雨诗,雨,娘的心头肉。还好,没事……”沈夫人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雨诗救了东方小姐又得了太后的赏赐。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来雨诗告诉爹,太后都说了什么?”沈始上前一步开口,眸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一个六品侍郎在京都都不受待见,这下好了。托女儿的福竟升了五品。

“父亲……女儿累了。”沈雨诗感到额头的痛,身上的绵软。

她不信父亲看不到她头上的伤,心里莫名得很闷。

“好,你先回房休息。”沈始连忙换上担忧的神情。

“大姐这是什么话,父亲母亲为你那么担心,你也不表示表示。”沈雨晴为二房所出,俏丽的脸上带着嫉妒与不甘。

若不是她得了女阁的帖子怎能攀上东方月胧?

看到太后的赏赐一箱又一箱往听雨院搬,心里更是恼怒。

沈雨诗没有理会来自沈雨晴的冷嘲热讽,只是浅浅一笑被莺儿扶回。

第十五章 你不信我

恭亲王南宫影人如其名,一身墨色华服正跪在大殿,虽是跪着却挺拔如松。

而大殿里也仅有三人而已。

“世秋你我自幼相识于医谷同拜药王为师,如今你不信我?”南宫影低垂着眸声音却格外清晰。

“臣自然记得,臣学的是医而王爷却学的是毒。”东方世秋立在大殿一角,话说的平静。

仅是称谓便将两人拉得极远。

“恭亲王东方月胧所中之毒只有你能制得出,朕记得。记得你当初为父皇制毒,连昭仁公主你都不救。现在连一个还未筓礼的人都不放过吗?她挡了你什么路?!”

南宫琉夜从龙椅上走下,声声质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恭亲王答得自然,这件事他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好,朕信你。那你先为东方月胧解毒,马上!”南宫琉夜退一步,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经理不清了。

“敢问什么毒?”恭亲王抬头直视东方世秋。

“醉骨。”东方世秋迎上南宫影的目光。

他们幼时一同学医,东方世秋曾与南宫影结为异性兄弟。是的,东方世秋说过帮南宫影夺权治天下。后来因为月瑱他转而支持了南宫影……但他不欠南宫影。

“原来如此。”南宫影自嘲一笑,原来是醉骨。

醉骨是南宫影亲手调制的一种毒,毒性惨烈死状极其恐怖。

而东方月胧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她命大,先天带有热毒(胎毒)被东方世秋用冰玉蟾骨养着。毒性相克反而中和了醉骨,让她还能活着。

只是他的毒从不外流,眸光沉了沉。

恭亲王府。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王妃杜心梅担忧上前迎接策马而归的人。

“无事,王妃安心。”南宫影下马拨开迎上来的手,自己解了披风扔到地上进了书房。

有些楞住的杜心梅捡起披风无奈苦笑,那么多年他还是如此。少年时遇他,他冷若冰霜;自己为他生儿育女,也不过是换他相敬如宾而已。

书房内光线昏暗一片静谧,坐在椅子上人的脚踩在长相略显阴柔男子的背上。

卫柯俯身跪着,眸中透着一丝惊恐。背上的伤口裂开渗出血来,滴在地板上格外清晰。

“卫柯跟本王多少年了?”南宫影脚用力地碾压着他背上的伤口感受他的颤抖。

“回王爷,二十三年了。”卫柯头冒冷汗,极力隐忍。

卫柯是南宫影最早的一批暗影中的一员。

“二十三年那么久了,按理说你不该那么蠢的。”南宫影收回了脚,挑起卫柯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他制的毒只有身为亲信的卫柯有,而他又恰好身受重伤。

“王爷,属下无能。”卫柯跪着,眸中有恨意。

王爷让他追查敢将世子卖进花楼的岳龙,他追查了许久都没有踪迹。而女阁的开张给了他机会,他想弄出点动静逼岳龙现身。

选择了与东方月胧交好身世不太显眼的沈家小姐沈雨诗,谁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东方月胧。东方月胧稍会拳脚他大意被她用鞭子抽掉了面巾,明知道这个人是他不能动的但他却起了杀心。

用了醉骨,醉骨毒发过后不留余毒。杀了她也不会有人追查到,可惜中途杀出一玄衣男子重伤了自己还救走了东方月胧。

至于为何东方月胧还活着现身于闹市,他真诚的不知。

“你知道本王最可怜什么人么?”南宫影起身,身子挡在卫柯面前。

“属下……不知。”卫柯跪着低头。

“无知的人。”南宫影单手掐住卫柯的脖子提起,扭断。

卫柯死不瞑目,瘫倒在地。

“来人。”南宫影用丝质手帕擦手。

“属下在。”另外一名更加冷毅的男子打开门单膝跪在南宫影面前,仿佛并没有看到已死的人。

“把他拖出去剁碎了,本王带着他亲自进宫请罪。”南宫影丢了手帕。

“诺。”男子槐木低头。

“等等,顺道查一下卫柯最近几个月的行踪。”南宫影眸光微沉,卫柯不是如此无脑的人,不然也不会跟他二十多年。

也是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赐你痛快。要是落到东方世秋手里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东方世秋温润如玉的君子。他的怒火没人能承担得起,看来啊不放点血是不行了。

永寿宫偏殿,东方世秋手持汤匙给东方月胧喂药。甜心安静地跪在一侧。

“月胧要醒呢,不然许多人会为你陪葬。”东方世秋低语,跪在一侧的甜心低头。

手心已全是冷汗,现在小姐昏迷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月胧是越发顽皮了,都不知你的性子随了谁。”

“明明知道爹爹最舍不得你受苦,伤心,你却总是不听话。”

“月胧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行吗?非要爹爹去猜,爹爹人老了跟不上你的思维了……”

东方世秋呢喃,这时末香走了进来迎面一礼。

“丞相”

“有什么事么?”

东方世秋放下汤匙示意末香起身,不必多礼。

“恭亲王带着一堆肉泥在乾清宫请罪。”末香起身。

“哦?这么快便认了,是何罪?”东方世秋起了兴致,他还未动手便认罪了当真无趣。

敢动他女儿就想这样了事?想得到轻松。

“御下不严,说是与女阁有私人恩怨连累了小姐。”末香头微抬观察东方世秋的神色,面无波澜。

“皇上怎么说?”

“恭亲王主动交出全部军权,皇上说看丞相的意思,戚公公在殿外候着。”末香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甜心。

“不用了,请皇上自行决定。”都要了军权还问他的意思?

东方世秋眸中暗光闪过,南宫琉夜你对你阿姐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诺。”末香行礼缓缓退了出去,找戚公公回话。

戚公公再也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即使是自己也不好怠慢了。

“戚公公,丞相说请皇上自行决定。”末香行礼,按照宫里的辈分她远远高于戚公公。

“姑姑折煞奴才了,奴才这就给皇上回话。”戚公公连忙还了一礼,末香姑姑的礼他受不起。

第十六章 美人

皇帝为表对太后的敬爱大肆操办了太后的寿宴,而东方月胧遇害清白不保的消息也被压下去了。各贵族也都心照不宣。

太后的寿宴在千琦殿举行,太后一身红装脸上的笑不达眼底。

人精的臣官贵族纷纷献上滋补的佳品,为搏太后一眼。

太后扫视着百年人参、灵芝什么的物件冷冷一笑,直到司将军献礼时才抬头多看一眼。

“司将军为国奋战沙场功不可没,可哀家要借祝寿之名向将军索求一物。”太后起身扫视群臣,以及坐在一侧的皇帝与皇后纳兰仪。

“太后请讲。”司剑如跪地,他的祝寿礼是一樽月白石雕刻的玉佛。

虽谈不上珍奇却也出自名家之手,现在不用想也知道太后想要的是什么。

“佛血珠,哀家不求别的只要月胧能安康。”太后面色柔和了下来,那丫头也是他的半个女儿。自己的要求不过分。

“臣有罪,佛血珠已于二月前失窃。”司剑如俯身请罪,他身为一国大将府中失窃滑天下之大稽。

“失窃?将军是在愚弄哀家吗?”太后收了笑容,令下面的止小声议论。

“臣不敢。”司剑如答得镇定。

“母后息怒,司将军长年征战在外,府中守卫难免疏松。东方月胧也是司将军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取出?说到底还是京都治理的失职。”皇帝南宫琉夜开口,眸中晦涩难辨。

“那哀家错怪将军了?”太后反问。

“臣不敢。”司剑如依旧是那句话。

“将军府失窃,终归有损将军威名。现下将军即将返回边疆,难免为天下人谈笑。听闻司公子年轻俊秀在沙场历练多年,就由司公子代将军寻回佛血珠可好?”皇后纳兰仪缓缓开口,点了一把火。

“臣领旨。”司剑如抬头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人沉声道。

永寿宫偏殿,本该沉睡的人却睁开了眼。

许久才缓过神儿来被甜心扶着坐起,身子依旧虚弱面色发白。

“昏迷了几日?”东方月胧察觉身体的异样。

“已经三日了。”甜心奉茶,扑通跪下。

“小姐求您不要再冒险了……甜心真的是怕……”甜心低头眸已通红。

“这次小姐中的是恭亲王特制的醉骨,若不是因为小姐带有胎毒被家主用冰玉蟾骨养着恐怕……”甜心祈求着,小姐冒这么大的险。都不只会一声……

东方月胧听此微微松了口气,是她错怪父亲了。

“恭亲王主动交出兵权才平息了此事,太后不满。却因皇家颜面不得不就此作罢,小姐为何紧盯着恭亲王?”甜心被扶起。

“当年夺位之争惨烈,这位恭亲王却能打安然无恙定不是简单角色。而我只想为母亲找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东方月胧眼睑轻敛。

当年的事太多尘封,越查疑点也就越多。

甜心沉默,确实真实往往被掩盖。

东方月胧很快便又睡下,仿佛从未醒来。

只有隐于暗处的人缓缓松了口气,平安就好。

东方月胧确实冒险,那日她故意抽掉那人的面巾就是为了逼出恭亲王。

只是没想到对方用的毒是她从未想到的醉骨,若不是半月及时赶到救下她。

恐怕她就真的死在那条小巷。

天刚微微亮,一家客栈。。

“啊!”

“啊!”

小微看到又被砸翻的饭桌要疯了。

“有完没完?!这么赶着送死?!”小微气愤地抽出长剑,对着上前的人就是一顿乱砍。

没砍几下就被挑飞了剑。

“今天的茶挺好喝的,小微是不是放了干梅块?”抱猫的人,品茶开口。

并不担心小微的安危。

“啊!我要疯了!疯了!告诉你们我没钱,没色,不要再来了!”小微边吼便后退。

“好了(●°u°●)」茶喝完了,咱们也该走了。”缌起身拍着并不存在的灰尘,眸轻敛。

半个时辰后三人一猫坐在车上,在崎岖的小道上行驶。

“到处都是血腥味儿,熏得我想吐。”小微捏着鼻子嫌弃溅了几滴血的裙摆。

“前辈,能否告知那些人为何前来?”阮青颜这些日子见惯了追杀,面色只是有些发白。

动手用匕首割掉小微沾有血迹的裙摆,小微嗅觉灵敏要比他更难受。

“最初那些人是冲我来的,现在的嘛是冲你那颗珠子来的。”缌浅笑,显得十分真诚。

“是你!是你透露的?!”小微暴起,碰到棚顶头很痛。

“前辈,这珠子?”阮青颜不傻,能引人不惜杀人取物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岳龙现在如何了?

“前几日太后在寿宴上借祝寿之名为外孙女东方月胧索求佛血珠,司将军言佛血珠二月前已失窃,太后怒……”缌轻生开口,仿佛是讨论天气。

阮青颜一顿,怪不得自己的伤会好那么快。那岳龙他?

“青颜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江湖上的‘鬼美人’被追杀很平常。再说她江湖中人怎会知宫中之事?”小微面色一僵。

“喵~”猫儿懒懒地叫了一声,伸这懒腰。

“宫中之事?江湖中早已经沸沸扬扬,只是你们不知罢了。再说我呀,纯粹是不想那人过得太舒坦。有了男人就忘了师姐,瞧都多久没找过我了?这下那人肯定乖乖跟过来。”缌撩了下青灰道袍,依旧挂着浅笑。,

“要死啦~”小微认命坐下,果然身边没一个正常的全都是疯子。

缌一口一个男人让阮青颜怎么想?

断袖吗?天,公子回来会杀了她的!

顾府,顾家大小姐闺房。

“月胧你知不知道……担心死我了……”顾若尘扑到来人的身上,搂住东方月胧的脖子在她怀里抽泣。

“好了,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吗?”东方月胧轻拍着怀里的人

“我们想见你……太后……又不许……多怕你出事……”顾若尘死死搂住她的脖子,生怕她消失了。

许久顾若尘才缓过来松开了手,在一旁坐下。

“若尘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保护好自己。”东方月胧擦掉她眼角的泪。

“你才刚醒过来,又要去哪?”顾若尘仰着头问道。

“我惹的祸总要给鲤青一个交代,酥骨凉交给你打理我放心。”东方月胧知道若尘心中有气,只能哄着。

“我做不好,去找那个沈雨诗吧。”顾若尘偏头咬唇,她都将女阁交给沈雨诗。还找自己做什么?

才相识多久就那么相信她?

“若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沈雨诗虽有才能却容易受人影响,酥骨凉只能交给你。不懂的就来问涟衣,她会代我留在永寿宫。”东方月胧沉声道。

“那好吧。”顾若尘应着,果然月胧最信任的还是自己。

“墨梅”东方月胧开口。

“墨梅在。”易容过后墨梅从角落里走出半跪在地上。

“今后还由你来保护若尘的安全,更名墨珠。”

“诺。”墨珠应着。

“这是墨梅?”顾若尘惊讶,墨梅不是在月胧遇害那次就死了么?

第十七章 裂缝

披星戴月而归的二人在永寿宫内湖边,看到静立的人。

一身浅色长衫被风纠扯显得有丝落寞。

东方月胧没有躲闪,示意东方羋放下她。上前唤了声“父亲。”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东方月胧被打得偏过头去,心中刚弥补的裂缝又深了。

东方世秋动手突然就连东方羋都没有想到他真的动手。那么一计响亮的耳光打的不仅是她的脸,更是她的心。

手无声紧握,敛眸静立。

“需要下跪吗?”东方月胧仰头直视着他,嘴角扬起嘲讽的笑。

东方世秋将颤抖的手藏于袖中,望着她的眸子。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开口必定是错。

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明明很爱她,最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却一次次罚她,一次次……

“月胧不要胡闹了。”东方世秋敛下眸中的情绪,低声开口。

“父亲,敢问月胧做了什么?仅仅是替下沈雨诗也错了?也胡闹?父亲,动手的从来不是我!下毒的人也不是我,我胡闹什么了?!”东方月胧声声质问。

东方世秋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东方月胧见他如此,抬手盖住眸子将酸涩揉回。

“月胧你一点儿也不像你的母亲……”东方世秋抚摸她有些红肿的脸颊,他只是想保护她。让她平安,没有想动手打她。

月胧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剪去你飞翔的羽翅。

“呵,母亲?从一出生月胧不就失去了母亲了吗?”东方月胧呢喃。

东方世秋闻此心中一颤,眸中的色彩瞬间暗淡了。

恭亲王府,书房。

“如何?”南宫影坐在椅子上摆弄一本书籍。

“近十日卫柯多次出入酥骨凉,由一琴师坐陪。王爷是否深入调查?”木槐跪地头微抬,酥骨凉的迅速崛起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了。”南宫影敛着眸子笑了,只是笑不达眼底。

借他的手除了醉花阴……酥骨凉,女阁貌似遇到不得了的对手了呢。

起身整理衣摆,真实后生可畏呀。去看下自己的儿子吧,他还过于稚嫩。

“竹儿是在做什么?”身着墨色常服的人悄然出现在南宫竹的身后,惊掉南宫竹手中浸满朱色的笔。

“父王您怎么来了?”南宫竹察觉自己的失态,捡起惊掉的毛笔。

“父王清闲,开看看。竹儿是在做画,这是画得谁家女儿?姿容绝色。”南宫影浅笑,身上少了素日的阴翳。

“孩儿在渝州结交过几位江湖朋友,这是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岳龙。”

“孩儿素来敬慕岳龙,那次也不过是玩笑之举,没想到惊动了父王的人。”南宫竹在水中清洗笔,卷起了画卷。

南宫影直到他不与自己亲近,随意在石桌旁坐下。

“父王找孩儿有事吗?”南宫竹立在一侧。

“竹儿觉得东方月胧如何?”南宫影看画中人,一身艳绝红衣,墨发飞扬眉眼倒有几分熟悉。

“很好,随性洒脱世间少有。”南宫竹回想起那日,她在小荷初露的湖边戏水浅眠,是他见过最令人惊艳的女子。

七绝楼,江湖中如诡秘一般的存在。

风卷着雨拍打在窗上,一黑影迅速跃窗而入翻滚在地上,衣服轻微的摩擦声打破了楼阁内的寂静。

窗外的风依旧吹着,屋内再次恢复平静。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旷的房间内弥漫开来,男子裹着深红色披风微缩着眸子,在黑暗中警惕地四处张望。

许久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坐下。发稍染血,滴落。

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是如豆的灯燃起。男子握紧手中的匕首割掉身体绷紧。

“等你许久了。”东方月胧手持蜡烛,从塌上下来走到男子的面前蹲下。

“公子。”男子沙哑着嗓子,却把匕首抵在来人的脖子上。

“红叶我真没想到是你。”东方月胧抬手推开匕首,将烛台放置一侧。

“呵……怎么失望了?”红叶干脆坐下,他逃不了也逃不动了。

“英勇难过美人关系月胧懂。”东方月胧席地而坐,望着这个狼狈的男子。

“公子才多大呀,什么都懂。”红叶苦笑着摇头,趁着烛光给自己上药。

东方羋无声递过洁净的白巾,帮助红叶换药。

“公子自小便异于常人,时常令红叶敬慕如今反倒讨厌公子的聪慧。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那么的天真。”红叶低语

“红叶说,我听着。”东方月胧好脾气,托着脸仔细认真倾听的模样让红叶反倒说不下去。

“我来没别的事,只是紫叶托我送这样东西给你。”东方月胧将一木盒取出,推到红叶的面前轻敲。

红叶望着带有紫纹的木盒,深思。

“公子里面放了什么?”东方羋撑死一把清油伞,原本木盒里放的是由紫叶收集的情报,不知被公子换成什么了。

“一张纸而已。”东方月胧回头望了眼略显残败的高楼,眉眼带笑。

师姐作风诡异却从不做无用功,先是暴露自己的行踪。又放出佛血珠的消息,目的就是让阮青颜他们不能按约定到达七绝楼。自己自然也不会回七绝楼,只是师姐算漏了同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她。

红叶为七绝楼中第一楼:天枢,主杀。

橙叶为七绝楼中二楼:天璇,主生(医、药)。

黄叶为七绝楼中三楼:天玑,主器(暗器、珍奇异宝)。

绿叶为七绝楼中四楼:天权,主财(商道)。

青叶为七绝楼中五楼:王衡,主权(谋)。

蓝叶为七绝楼中六楼:开阳,主人(培训新人、人员的流动)。

紫叶为七绝楼中七楼:瑶光,主机(情报)。

七绝楼七楼主各自为政,江湖上诡异的一个存在。

有人以为七绝楼以七星命名所在地定与七星对照,曾有人下功夫苦寻。

结果嘛,自然一无所获。甚至有人说这七绝楼并不存在,只有和它打过交道的人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绝望。

而今天红叶,天枢楼主叛变。其余六楼主合力剿之,天枢楼主如丧家之犬……直到六楼主收到皎月令才停息下来。

蜡烛燃尽,红叶手捏一张白纸。苍白地笑着:喜欢就去追。

可惜他早已经对那人彻底地失望了,而今他亦无资格站在公子的身后。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呢?

无题

东方月胧同东方羋来到璃山下的一热闹小镇,正值集市。

人来人往脸上都荡着朴实的笑容,一孩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东方羋无声挡在东方月胧面前。

“怎么有事吗?”东方月胧拉开半月(东方羋)蹲下与小孩平视。

“红衣服的俊美公子和黑衣的冷酷男子,就是你们了么。有位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们。”男孩解下背后的包袱,递给眉眼透着温柔的人。长得好漂亮啊。

东方月胧不语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件略显破旧的朱红披风。

以及一把镂空金扇,金扇上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东方月胧看着金扇,眸微沉。

男孩完成了任务,欢快的跑开了。

“公子……”东方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半月,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么样的人吗?”东方月胧无奈一笑。

东方羋沉默不语,知道她动怒了。

“是玩弄感情的人啊。”东方月胧握住金扇的手骨节泛白。

“我来,别脏了你的手。”东方羋单膝而跪,仰视面目有些苍白的人。

觊觎

入夜,两人停在一家小酒馆前。

门前挂着朱红的灯笼里面坐满了吃酒的客人,有打着赤膊的汉子也有露出女儿娇羞的年轻姑娘。

打扮朴素的掌柜拨弄算珠,小二穿行于人间。

“好热闹呀。”东方月胧冲东方羋点头浅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东方羋冷酷的脸镀了层暖色,眸中透着警惕。

“走,进去喝酒。”东方月胧率先踏入,由于昏暗的光线二人的进入并没有引起注意。

掌柜拨弄算珠的手微顿,顿时气氛有几分微妙。

“我家公子喜静。”东方羋上前,将一锭金子置于柜台。

“可小人也不能仅做你一家生息,怠慢了乡亲们。”掌柜面皮白净,抬眸也仅仅扫了一眼。

“那这个呢?”东方羋拔出长剑,插入柜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让吃酒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向他那边观望

“乡亲们抱歉了。”东方月胧上前身体微微俯身。

吃酒的人见气氛不太对,慌忙逃走在,一时间热闹的的酒馆便安静了下来。

简单酒菜上桌,东方月胧掀掉酒布倒酒,辛辣的酒香四溢。

东方羋立在一侧,剑还插在柜台上,举杯浅饮却被东方羋挡下,东方羋皱着眉头摇头示意她,不要喝这酒。

“我若不喝,暗处的朋友有怎会现身?”说罢便举杯饮尽杯中之物,烛光摇曳,一时静的诡异。

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一手挽素的雪衣女子在众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下,金步轻摇,身姿妖娆,一双眸停在那人朱红的披风上浅笑,面皮白净的掌柜无声的守住大门。

“美人来一杯?”东方月胧嘴角上扬,倒满一杯女儿醉,女儿醉贵千金,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酒馆?

破绽太明显,反而少了敌意。

“岳龙邀约,莫川怎敢推辞”雪衣及地犹如仙子。

“莫川?好名字”东方月胧轻抚披风上的金丝盘扣。

“明人不说暗话,告诉我他在哪里?”莫川尽饮以示酒无毒。

一阵稍显杂乱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哑迷。

两女三男从马而下,为首的女子一身干练装束额上饰有鹅黄泪石项间一颗森白的狼牙。

紧跟着的一女明显为那女子的侍女,三男中以身着兽皮的男子为首,其余的都为侍卫。

还未入门便被白净面皮掌柜拦住

“怎么酒馆不做买卖了?”女子开口,略带一丝沙哑,莫川示意掌柜退下,让一行人进来。

“岳龙,改日再叙。”莫川起身,留下一枚白珠子,转眼莫川一行人消失于黑夜。

酒馆真正的掌柜才慌忙现身,微胖的中男人给他们赔礼说,那女子借酒馆一用,他不敢不应……

“好了,快上酒菜。”侍女摆手,而头饰鹅黄泪石的女子则拨弄着脖颈间森白的狼牙,颇有兴致的打量着一黑一红的人。

酒菜上桌是草原人士素喜的牛肉和马奶酒,由于镇子位于耀云国丹图尼的交界处,饮食偏于多元化。

“酒好香,店家我们也要一样的。”头饰鹅黄泪石的女子末那楼枚儿指着那边。

东方月胧饭桌上的菜偏素雅,酒更是醉人。

“客官体谅,小店卖不起那酒。”掌柜赔笑,千金的女儿醉他也倒想常一口。

“朋友小妹唐突,有兴趣一起吗?”为首的男子末那楼古吉起身开口。

“既然喜欢便赠送给你们了么半月我们走。”东方月胧放下质朴的酒杯,起身。

“站住,这是嫌弃我们吗?”侍女骨兰冷喝。

末那楼枚儿勾起唇,还是骨兰懂她。

东方羋皱眉,拔出柜台上的长剑。剑锋直指那侍女。

“骨兰退下!”末那楼古吉开口,脸色也沉了下来。当着他的面也要找事吗?

“哥哥枚儿听闻耀云国男儿知书识礼,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末那楼枚儿起身将那坦贵千金的女儿醉掷于脚下。

酒坛炸裂,香气四溢。

掌柜直冒冷汗,这是要开打的节奏。看两边人都不好惹,,^,,,这酒馆恐怕是保不住了。可是他是无辜的啊!有啥事能去外面解决吗?看这横眉冷对的样子,他开口恐怕有些不合时宜。

还是息声,保命要紧。

“不过如此么?确实。”东方月胧回眸对上那女子双眼,浅笑。

甩袖大步离开,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末那楼枚儿蹲下捡起酒桃碎片,嗅着。

“内柔外刚,真是醉人。”末那楼枚儿呢喃,眼中带着几分炙热。

这样的人儿她喜欢。

末那楼古吉皱眉,他不喜欢她那过于侵略性的目光。

他一直认为,身为女子应该刚柔有度像母妃那样。

母妃……想到母妃这两个字,心就是揪痛。他长年游离在外,并不太清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向乖巧好可爱的妹妹,又怎么变成这……这个样子。可枚儿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这次耀云国之行他必须跟着保护她。

同时也不能让枚儿惹祸,更多的是他好奇母妃出生的国是什么样子的。

没错,他们的母妃是耀云国人。拥有湖泊女神名字的女性。

第十九章 麻木的心会痛

夜幕逐渐褪去,天空泛起鱼肚白。

京都丞相府邸。

东方世秋吹灭即将燃尽的蜡烛,揉着额头放下手中的账册。

眉头紧皱着如今东方家一家独大难免招惹是非,虽然他尽力调度可……账册上是他堂兄东方明一贪污欺压百姓的记录,东方明一远在抚水任职。

抚水位于耀云与梵古的交界处,事关重大容不得他再留情,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在东方世秋沉思中,一声叹息声传来。东方世秋抬眸看到坐在窗子上玄衣里衣的人。

若有若无的冷香弥散开来,东方世秋敛眸。

“清神醒脑无毒,若我要害你不会等到今天。”南宫影笑着,略带一丝苦涩。

“东方月胧、岳龙,我不记得你有过一个儿子。”南宫影从窗子上跳下走近。

“南宫影我警告你,不许动我的女儿!”东方世秋冷声警告。

“呵,警告我?东方世秋当年的债我还完了,接下来的事……且听且看吧。”南宫影背对着东方世秋而立,眸中暗光流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该麻木的心还是会痛的么?

璃山位于耀云与丹图尼两国交界处,气候偏干冷。植被多茂密高大呈现墨绿色。

“公子!”小微兴奋地朝红衣人扑过去,老远就嗅到公子身上的香味儿了。

“最近过得还不错吧。”东方月胧捏着小微有些干涩的脸蛋。

“托师姐的福,过得惊心。”小微幽怨地看向抱猫的而立的人。

“岳龙,我们都还好。”阮青颜上前。眸中多了些笑意。

东方羋依旧保持着面瘫脸,看着几人寒暄。

璃山原本有一群丹图尼悍匪,几年前被耀云国剿灭。山上还留有残破的寨子,情况倒与那次有些相似。

回到寨子,简单弄了些吃食,食物并算不上美味。

“岳龙。”阮青颜喊住想要回房间的人,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了过去。

“身体好些了吗?”东方月胧接下珠子,在指尖摩擦。

“好多了只是没想到让你招惹了那么麻烦。”阮青颜面带歉意,步步走来他欠岳龙太多。

转眼即将入夜,马背上的人独自漫走在由青石板铺就洒满月光的街道上。

闲散地看着禁闭的店门以及他们门前挂着为路人照明的灯笼,心里泛起丝丝暖意。

司鲤青眉头微皱,清脆的马蹄声回响着。想起父亲略显沉重表情,就有些疑惑。一开始珠子丢失的时候父亲不是不着急么?

一颗珠子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波呢?脑海浮现与东方月胧、顾若尘共舞时的场景心中微痛。

转眼已经过了

月胧,千万不要有事。

转眼已经过了数十日,日子过得平静。平静得让司鲤青有些抓狂,线索到这小镇就断了。让他上哪去找那个人?

父亲说自己太年轻,盗取佛血珠的的不是什么女人而是男个人。言行举止上的挑逗也不过是迷惑他,而且父亲很直白地告诉他那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_岳龙。

碍于岳龙曾对父亲有恩,并不打算公开。让他秘密找到岳龙并索回佛血珠。

“小姐打听到岳龙了,如今在璃山落草……”俊俏的绿衣侍女匆匆跑到自家小姐面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呜呜(┯_┯)……”衣着华美的娇小姐掩面轻泣。

“小姐岳龙……我们还是回城吧?不然老爷知道会打断奴婢的腿。”侍女扶住自家小姐,劝道。

“不……我偏不……岳龙好不容易离我近些。不行,我要上山。”娇小姐拍桌而起。

司鲤青听得挑眉,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那岳龙长得就那么美?不知道谁放出岳龙在璃山落草的消息后,这样的娇小姐不是哭泣着离去便是闹着要上山。

据他所知,璃山山路难行,这些娇小姐怕是见不到那岳龙的面喽。

“朋友,有兴趣一起吗?”一浅蓝长衫的美貌公子向司鲤青开口,来到司鲤青面前。

“哦?”司鲤青挑眉,嘴角上扬。

他们面貌都不俗,彼此注意很久了。

“江湖人士?”司鲤青示意来人坐下。

“不算是,百川初入江湖请多多指教。”百里莫川佯装严肃拱手一礼。

“青司”司鲤青推了盏酒过去,算是认可了这位朋友。

傍晚行至璃山深处,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未看到人影,百里莫川眉头微皱。

“看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司鲤青伸出手拉了一把落在后面的人。

“夜里会很冷吧?”百里莫川望着乱石,心中有些不安。

“前面有处林子,找些树枝生火会好些。”司鲤青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树林,百里莫川只能点头。

火堆燃起驱散了些冷意,四周彻底黑了下来。

“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司鲤青将烤好的馒头递了过去。

“嗯,自小父母管的严,让青司兄见怪了。”百里莫川接过带着歉意。

百里莫川知道话要有七分真三分假,才能让人信任。

“你也仰慕岳龙吗?”百里莫川掰开馒头吃着,是真的饿了。自小锦衣玉食,何曾过过这样的日子。

“不是,听说岳龙长得很美想见识一下。”司鲤青做思考状。

“噗嗤╮( ̄▽ ̄)╭”百里莫川没忍住喷笑,这理由也算奇怪。

“说真的,美人见过不少。江湖上把他传得太神了,一个男人能美到哪去?说不定还没你好看。”司鲤青打量着雪肤朱唇的人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

这是月胧告诉他的,这百川打扮一般人看不出来,他可一眼就看出来了。

“谁说我家公子丑?!!”小微气愤地从夜幕中走出,抬手浇灭了燃着的小火堆。

扔了水桶,掐腰质问。

“你是?”百里莫川起身看着突然冒出的人,这女子有点……

“在这里点火是想烧山吗?有点常识没有?!”小微质问,语气中夹杂着怒火。

谁大半夜爬起来不火大?她大半夜爬起来提水她容易吗?

“可我们不想被冻死。”司鲤青认真道十分委屈,觉着这泼辣的小丫头性情倒与甜心有几分想像。

第二十章 草寇的工作日常

小微只得将两人带回。

“今天公子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小微端了些热汤给两人后自己回房。

柴房虽然简陋好歹不用吹冷风了。

“我想岳龙真的很美,那侍女都没正眼看我。”百里莫川被小丫头弄得哭笑不得。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那次与岳龙匆匆一见并没有多少惊艳之感。

小微提着红灯笼迎上踏月而归的人。

“公子都安置下了。”小微上前嗅着公子身上的冷香。

公子的发梢还在滴水,在月光下显得莹莹剔透。

“小微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东方月胧抚摸着小微的脸颊,感觉小微清瘦了不少可要好好补补。

天刚蒙蒙亮,熟睡得司鲤青便被拍门声吵醒。

“喂!起来了没?”

“喂……喂……”

小微欢快地拍着门,却被开门的人吓了一跳。

这邋遢汉是谁?头都快成鸡窝了。

“我说你大清早的,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司鲤青不悦地挑眉,这丫头比公鸡都准时。

“生气了?生气了滚呀,我又不留你。赶快去挑水!”小微内心头笑。

近半个月这司家公子被折腾了很久,少爷脾气也磨去了不少。

司鲤青望了眼天,大不跨出柴门。他忍了,拿起扁担去挑水。

来到五里外的湖边,照镜子。水镜中的人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头发也凌乱成鸡窝头了。

叹了口气,洗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来了近半个月没有机会私下接触岳龙,就因为他长得不够俊,武力又没常年面瘫的男子。

半月前结识的百川音生了一张好皮囊,倒与那岳龙走得亲近。若不是百川时常紧皱的眉,他当真以为他俩有事了。

破财的寨子人口日增,全部是乱七八糟的江湖中人,只有自己住在柴房每日挑水。

收拾一番,摸着五官立体的脸。按说生得也不差,可惜不够阴柔。

太阳升起前挑满了四缸水,让小丫头挑不出毛病。

“小微姑娘,我想见见公子。”司鲤青递给小微路边采的野果,算是贿赂。

“公子在前厅。”小微收了野果,指点他一下下。

这家伙总算开始有动作了。

刚到前厅就听到了吵闹声,隐约嗅到恶臭。

“寨主这口气不能忍!”说话的是白衫沾尘的玉面公子,听说来自某个颇有名气的门派_离山派。

“是呀,这次下山被官府的人追也就罢了,连百姓都喊打喊杀。”另外一个粗布衣衫的男子抱拳,其他十几人附和。

只见坐在虎皮椅上的人睁开了眸子,看了眼众人。换了个姿势,表示在听。

“我们是土匪草寇被这样对待很正常。”司鲤青插嘴一句。

“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呀。”粗衣男子表示委屈。

“那你们想做什么?烧杀抢掠?”东方月胧嘴角上扬,看着下面闹腾的人。

“这话改问寨主才是。”司鲤青不避嫌,自有一身风骨。

摆手间几人抬了具尸体上来,尸体遍布刀伤。司鲤青找手进行检查。

伤口外翻,外宽里窄大概死了两日,是耀云国常见的兵器所伤,净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被耀云国兵刃所伤,刀口深可见骨上翻。使刀的应该是丹图尼人。”司鲤青淡淡开口,这明显是嫁祸。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白衫人古宇飞打量着衣衫尽损的人。

“在下青司。”司鲤青抱拳一礼。

火烧云布满了微红的天空,醉酒的太阳彻底躲进云朵的怀抱。

远处陡峭的山崖旁坐着一红衣人,眯眼望着即将淡去的红。手边放置一古朴紫纹木盒,盒子未落锁。

一只碧眼猫卧在她伸入涯口的双退上打着呼噜,不远处一男一女战得痛快。

刀光剑影,衣诀纠缠。青灰道袍的女子蹁跹紧贴步步退让的玄衣男子,只听撕拉一声,玄衣男子衣摆被削掉一角。

“痛快!”缌大笑,将长剑掷于地上,深入石中。

“得罪。”东方羋收了抵在她喉咙间的利刃,抱拳一礼。

“师姐是否渴了?”东方月胧起身办猫来到两人身边。

“你的酒,师姐喝不起。”缌接过猫眼睑轻敛,这丫头吃肉不吐骨头。

“这就见外了嘛。”东方月胧理了理衣摆。

“紫叶还想跟你讨教一二,看来是没缘分咯。”东方月胧敲了敲紫纹木盒。

缌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把镂空金扇,上面镶嵌着血红宝石。

“你当真舍得?”缌浅笑却不达眼底。

“下面还有。”东方月胧提示。

缌那走金扇,下面压着一张纸。

娟秀的字迹:百里,梵古国三大氏族之一。百里莫川,百里嫡女。

“辛苦师姐了。”东方月胧笑着,却显奸诈。

“行。”缌微点头,觉着这笔买卖不算太亏。能弄到七绝楼中天枢这个楼主的位置当当也不错。

入夜两人归,遇到抱着朱红披风的百里莫川。

“入夜冷。”百里莫川递上披风,面色不该。

“站了许久嘴都冻紫了,回去喝酒暖暖。”东方月胧接过披风,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

百里莫川面色一僵,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自幼习武功夫倒也不差,从一开始岳龙便发现她偷听了吗?

“你怀疑我?”百里莫川脸通红,手握到颤抖。

那盒子是他故意不上锁引她去看的,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跳梁小丑,任由他拿捏。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的心真的乱了,犯了如此明显的错误。

等她回过神儿来,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岳龙当真让她刮目相看恐怕他才是七绝楼真正的主人。

“半月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东方月胧见半月一直皱着眉头。

“她不该是这样。”东方羋依旧皱着眉头,百里莫川应该是个十分理智的人。

“或许她真的动情了,又或许她有更大图谋。”东方月胧抬手揉开东方羋的眉头。

只是不知道百里莫川对红叶的情,有几分。

“动情?”东方羋呢喃,眉心是她微凉的手。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很好闻。

“是呢,动情。”东方月胧眉眼弯弯,有时候半月真是呆的可爱。

只是这样的半月,怎能掌权天下。

第二十一章 有勇无谋是莽夫

夜深司鲤青带人扮成夜行的商旅引出作恶的贼人,贼人大概有二十几人耀云穿着。

黝黑的皮肤暴露了他们真实的身份,骑马呼号着将司鲤青一行人团团围住。

不问来路,挥刀便砍。

司鲤青暗中握紧手中的兵刃,剑出鞘瞬间染血。其余几人是江湖中人并未染过多少血,对青司的杀伐果断不免多看几眼,真像驰骋疆场的将军。

第二天璃山脚下横躺着二十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一个警告。

身上染血的几人提着长剑褪尽衣衫,在湖中尽洗血腥。

迎来初升的太阳。

“嘶~真冷呀”边洗便呼号,却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呀你们……你!”小微来看他们收拾好了没,跑过来才发现一群汉子在洗澡。

“小微姑娘害羞了。”不知谁调笑了一句,让素来泼辣的小微彻底红了脸。

“没脸没皮,本姑娘才不害羞!”小微一脚把他们湖边的衣服踢了下去。

全部都脏了,好好洗洗。

“小微姑娘脾气真大,将来谁娶了你肯定是个惧内的。”粗野的汉子大笑着。

司鲤青趴在湖边看着急得剁脚的小丫头,忽然就笑了。

突然想到至今未醒的人儿,脸上的笑便沉了下去。

猛泼了把冷水,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剑已出鞘,该他出招了。

大清早司鲤青照旧挑满水,只是住处从柴房转了出来。

小微揉着眼睛觉得司鲤青是个怪人,都说了不用他挑水了,他还非要挑。

不理他,转身回房继续睡觉。

太阳微微升起,司鲤青丢了扁担拿起长剑到茂密的树林里练剑。

挥成气,落剑劈开飘落的树叶。挑剑托起,躲风影未动。

不知何时一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司鲤青察觉后提剑而上。

来人一身玄衣赤手捏住剑刃,向后撤去。

“你擅攻,不设防,”东方羋落地,看着微喘的人。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司鲤青稳住气息,挑衅地看着他。

“莽夫。”东方羋极轻的两个字刺痛了司鲤青。

“有勇有谋是莽夫。可我是将军!”司鲤青提剑欺身而上,东方羋不动眸轻敛。

为了奖励为民除害的几人,寨主发话要在前厅的空地做烤肉。

天刚亮厨房的人便忙活上了,尤其是小微在一群大老爷们指挥,犹如将军。

烤肉收拾干净后串好,抹上粗盐。又准备了近五中调味料,摆成一圈这是要自己动手的节奏。

江湖中人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只有出身名门的人面对穿成串的生肉有些不知所措。

吃肉必然缺少不了酒,成坛的美酒就摆在手边,配着肉和水果吃。

一群人感动得要流眼泪。寨主终于肯开荤了。自从上山就没吃过肉,酒也只能想想。

篝火燃起,共同举杯。

尽饮,各自散开。

东方月胧烤了几串肉分别送给了小微,半月,司鲤青以及阮青颜。

“岳龙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阮青颜接过,眉头微皱。

“顺水推舟而已。”东方月胧浅笑饮酒,不顺水推舟怎么见掌舵人呢?

司鲤青则暗中观察着岳龙,今晚是个不错的机会。

百里莫川提着酒坐了过来。

“青司真是好计谋。”百里莫川倒酒与其碰杯。

“有勇无谋是莽夫。”司鲤青苦笑尽饮。

“一直很好奇岳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如今反倒奇怪他身边的人物。”百里莫川指着饮酒烤肉的众人。

都是为了逃避身份束缚的人吧,隐姓埋名做个自在草寇。

“人以类聚嘛。”司鲤青将烤好的肉分给一个变装的女子。

夜稍深,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被喝得尽兴的众人拉人入席,入寨便是一家人。

小微悄悄来到东方月胧身边,他们身上带有血的迷香。

“慕名而来,可否讨杯酒喝?”女子手持空盏来到东方月胧面前,额头上的泪石染了层暖色。

东方月胧轻敛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仿佛并没有看到上前讨酒的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阮青颜不想在今夜引起不快。

“来者是客。”阮青颜上前,将女子的酒杯添满。他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能感觉到岳龙与他们认识。

“谢谢。”末那楼枚儿摇晃着杯中的美酒,打量着阮青颜。

这男子识趣,可惜生了一副柔弱的身子,不然倒真有几分别样的滋味。

末那楼古吉在他们中有些尴尬,因为他也听说了丹图尼人扮演耀云国人抢掠的事。

深夜黑的彻底,本该醉酒的人却睁开了眸子。透窗而望,没有一颗星辰。

司鲤青利落起身,却听到了脚步声。黑暗中躺好闭上眼睛,握紧被中短剑。

吱呀一声,豆黄的光映着一张白净的脸颊是阮青颜,岳龙身边的文弱书生。

“我知道你还未醉。”阮青颜用蜡烛点燃小桌上油封。

“不回应也没关系。”阮青颜自嘲般一笑,也不看向床榻上的人。

一直静坐,直到天微亮才起身离开。

司鲤青起身看着那人留下的短蜡烛,深思。

他知道自己今晚要行动,特意是来阻止还是提醒自己的?

照常去湖边挑满水,添满水后提剑来到树林茂密的地方练剑,果然见到了玄衣的人。

忽然觉得父亲的用意并不简单,岳龙一个江湖美人,行事作风诡异多变;这个半月武功远在他之上,从不多语却暗中指点;就连那个文弱的人心思缜密,也不简单。

岳龙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父亲想借他的手做什么?又或者他想借父亲的手做什么?

太多的问题解不开,且行且看吧。

刚起的人见到新加入的伙伴,表示疑惑。

昨夜喝多了,谁还记得谁?

“古吉,小妹枚儿。”男子自我介绍,一旁的枚儿显然没睡够。

“宇飞,唐冲。”古宇飞指着身边粗壮的男子介绍。

“我们做什么呢?”末那楼枚儿,看了眼空旷的前厅,有些期待。

“不要胡闹。”末那楼古吉示意小妹不要乱来,少招惹是非。

第二十二章 美人心思

耀云国帝都,沉闷几天终于下了场暴雨。

传珠雨帘阻隔了街道旁,躲雨行人的视线。仿佛雨中看花,连带身边的人都美丽的几分。

响着角铃的马车在雨中驰骋,马蹄落下惊起大片的水花。

车停稳在女阁前,一抹梨色在雨中绽开。从马车里下来的女子身着笼月白纱长裙。

女子素指,腰间坠着一抹绿色。没有和侍女多说些什么,独自上了女阁的二楼。

未曾想里面的人并不是赴约的人。

“顾小姐?”沈雨诗轻声开口,提醒趴在窗观雨的人。

“下雨了,好大的雨。你说月胧会听到吗?”娇俏的人回眸,一身紫罗兰绣荷纱裙,灵动美好。

回身,落坐于主位。身边跟着装束干练的侍女,有丝墨梅微的影子。

“会吧。”沈雨诗眸轻敛,脸上挂着浅笑。

“这里被你经营得不错,培养了几个得力手下?”顾若尘自己倒果酒喝着,眸中带笑仿佛在讨论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是雨诗应该做的。”沈雨诗在顾若尘对面坐下。心里隐约透不过气来。

雨未停,马车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顾若尘托腮望着身着裙装依旧干练的墨梅,不应该喊她墨珠。

“你是不是在怪我?”顾若尘似乎是在询问。

“没有。”墨珠摇头,面无波澜。

“我是故意的。”顾若尘垂下眸子,当她看到沈雨诗模仿月胧的衣着甚至是为人处世时,她感到的只有恶心。

沈雨诗当她是谁?所以自己才故意挑衅她。

“小姐,她会担心的。”一直未出声的绿枝拉住自家小姐的手,眸中带着担忧。小姐任性了些,东方小姐不在谁为她善后?

女阁二楼,沈雨诗握住酒杯的指节泛白。望了眼瓢泼的雨,今日她恐怕不会来了。

“小姐她也太过分了!你才是掌管女阁的人!”从屏风后走出的丫头莺儿气愤,她凭什么质问小姐?

“莺儿你多话了。”沈雨诗面色一僵,声音有些泛冷。

“我也不过替月胧暂掌女阁,顾小姐乃月胧挚交问几句怎么了?”沈雨诗斥责。

“奴婢……”莺儿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额上直冒冷汗,是自己妄言了。

“莺儿你要知道,顾小姐与她相交数十年而我……所以有些事想不得更说不得。”沈雨诗将酒杯递给莺儿。

“奴婢知道了。”莺儿接过,在小姐的示意下喝尽杯中的果酒。

不知为何她品不出香甜可口只有酸涩。

“没有能力的时候无论别人给你什么哪怕是一杯毒酒,你也要喝下去。”沈雨诗自嘲,却吓的莺儿摔了水晶杯。

莺儿吓得伏地不起。

“怕什么?无毒。”沈雨诗苦笑,她给的是美酒自己自然尽饮,只是人总是不知足的。

下一楼有五位姿色不等的女子,在等候着她。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沈雨诗挥手,几个散开下楼。

只有一位青色衣裙的女子留了下来,显然有事通告。

“小姐姐,南院的人醒了。”青儿在沈雨诗耳边低语。

本该在永寿宫扮演昏迷中东方月胧的人,却出现在一偏僻小院。

衣衫半开缠着纱布的人眸子沉了沉,不远处是昏迷的小侍女。

门被推开,雨声便大了起来。

“没想到你会以这种姿态回来。”涟衣并不上前,只是冷眼打量着还虚弱的人。

红叶合上眸子不看来人,更不理会来人的冷嘲热讽。

“公子的话我会听,希望你好自为之!”涟衣眉头紧皱,没想到红叶会背叛公子。

“嗯。”红叶应了声。

涟衣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冷淡,心中难免有丝不快,甩袖离开。

许久地上的侍女才幽幽醒来躺在门边的她被打湿了衣摆,连忙关上了门。

“公子您哪里不舒服?”侍女询问,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侍女尴尬地站在一边,这人好生奇怪。不过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好生伺候着总不会错。

这天中午刚想午睡的人便听到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不用猜便知道是小微了。

默默拉好衣襟,等待即将破门的人。

“嘭!”一声,木质房门被踹开。

东方月胧扶额(︶︿︶)=凸

“公子?公子!”小微探头往里看,看到扶额的人。知道自己太过粗鲁了,连忙放轻了声音。

“在呢。”东方月胧无奈开口,让人进来。

“你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小微带着邀功的口吻。

“小狗?不对……”东方月胧看到小微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炸毛的小动物。

看到它的鼻子、耳朵……我擦是只小狼崽子!

“对(^o^),好可爱的呢。小狗刚捡的,洗干净了。”小微将被说成狗的狼崽子塞到东方月胧怀里。

狼崽子似乎还没断奶,瞪着水汪汪的眸子直添东方月胧的手指。

“姑奶奶,这是狼,赶快送回去。”东方月胧被气乐了。

“那个……那个……我知道它不是小狗的……可它母亲被猎杀了……”小微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手指搅着裙边。

“只有这一只活了下来……”小微吧嗒眼,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山上游玩的时候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儿,寻着找着看到了枚儿。

枚儿提着刚剥掉的狼皮,站在一洞口前。隐约能听到幼崽的叫声。

“你在干什么?公子说过不准猎杀山里的生物!”小微大声呵斥。

“你教训我?”末那楼枚儿扬了扬还粘着狼血的匕首。

“是的。”小微上前想要抢下她手中的小狼。

“哎呀,本人最讨厌惺惺作态的耀云国女子了。看在你家公子的面子上,送给你了。”末那楼枚儿勾唇一笑,将惊慌挣扎的小狼扔给了小微。

提着狼皮大笑着离开。

小微莫名觉得脊背一凉,安抚住小狼后发现洞中还有三只幼崽。

只不过它们都没了气息,小微突然感觉心好痛。不能理解枚儿的做法,她身为女子以后也是要为人母的,怎么下得去手?

“小微乖,告诉我是谁?”东方月胧收了脸上的笑意,将小微拉坐到自己的腿上。

明显感觉到小微受到了惊吓,好大的胆子!

小微摇头,直觉告诉她。那枚儿是个疯狂的女子,这次她记下了。

第二十三章 枯骨美人图

“小微听话,我给你画副美人图怎么样?”东方月胧捏了捏小微的脸,她不想说便是有自己的思量,转移了话题。

小狼崽子卖力地吸允东方月胧的手指,果然没断奶还饿了。

小微好哄,说要给她画美人图就欢快地去准备颜料了。饥饿的狼崽子,喂了些肉粥倒也安静了下来。

小微趁着光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小狼崽子。眸轻敛安静美好,恍若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实在撑不住的小微,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嗯ヽ(○^^),画好了。”东方月胧收笔,看着画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小微半信半疑,去看公子为她画的画。

“公子?!”小微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一副骷髅是怎么回事?还抱着一堆小骷髅!

“美人呗,内在美才是真的美。你看我家小微的骨头多漂亮,匀称秀美。”东方月胧指着画中的枯骨解释道,还非常认真。

“你个骗子!大骗子!”小微哭诉,捶打着东方月胧。

“好了(●°u°●)」好了,百年后都是一堆白骨,小微是最漂亮的枯骨美人儿。”东方月胧哄着。

“公子……不管,我不依……重画!”小微咆哮,小狼崽子懵懂地看着气愤的人有些惊恐。

“你看天都阴下来了,重画不了了。”东方月胧指着忽然阴沉下来的天给小微看。

“我不管,我不管!”小微又气又恼,公子就爱逗弄她玩。

最终小微战败,抱着枯骨美人图走了。将小狼崽子扔给了东方月胧,让她自己照顾去!

“脾气倒不小~”东方月胧捏了捏小狼的鼻子,不知说的是谁。

隔天需要下山

“我说小微你是把衣铺给搬过来了吗?”东方月胧抱着小狼挑眉,看着在一堆衣服中忙活的人。

“不行……这件太薄……太素……太俗……”小微特别认真今天她一定要把公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将那什么百里莫川给比下去。

一次意外百里莫川身为女子的事暴露后,索性便恢复了女儿家装扮。本就美丽的人儿,稍微一打扮便引得山寨里的汉子春心荡漾。

最过分的事,还老拿小微来作比较。小微气呀,怒呀,可她姿容不够只能找公子镇场子了,却忘了这本来就是公子的场子。

正好趁这次下山便让公子换上女装,可惜半月不在。

另外小微是拿着两个大馒头进屋的!

“还是这件好。”小微找到一件浅紫色暗绣兰花长裙,偏素雅。

东方月胧望了望,桌子上的俩馒头默默解下束胸换好衣服。

“还是公子料足人美,那俩馒头都省了。”小微眉眼带笑,解散公子的发髻。

部分编成鱼骨辫,部分用浅色丝带系住垂在胸前。

偷瞄了公子衣内的弧度,脸泛红。

东方月胧也从镜子中看到小微的小动作,也不争气地红了脸。

一把拦下要为她涂唇的小手。

“你是怕他认不出我来吗?”东方月胧无奈开口,她说的是司鲤青。

镜中人明眉皓齿,眉目如画。只是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和,他估计早就起疑了吧。

正逢集市,小镇不太大的街道十分热闹。

摆摊的不但有小镇的本次居民日常用品,还有丹图尼人在出售角刀、狼骨还有兽皮等物。

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看着很喜人。

角落里有卖小鸡仔的,毛茸茸的格外讨喜。

“岳龙喜欢?”阮青颜跟在摊位前蹲下。

“是小狼喜欢。”东方月胧此时面上已经蒙上灰黄,掌心捧着一只小鸡。

“姑娘要几只?”卖小鸡仔的是位老奶奶,面容慈祥带着一丝讨好。

这姑娘衣服质地不错,出手定然大方。但她遇到的是东方月胧,显然打错了算盘。

“都不太精神了,怕是养不活吧。”东方月胧放下小鸡仔作势要走。

“怎么会呢,都精神着嘞。”老奶奶上前一搅,小鸡扑腾着散开。

老奶奶用眼神示意阮青颜,阮青颜面色微红,这是把他们当成情侣了。

山上的人还在讨论着,讨论着他们的寨主怎么可以生得那么美。

一颦一笑能把人的魂勾去了,还好下山脸上前蒙了层灰黄,遮住了七分艳丽。主要怕他在山下被人看上,或者被调戏。

百川虽美比岳龙终究是差了几分。

“你说寨主会不会原本就是个女子?”酱油君一号说着,还扫向一旁的百川,她就是女扮男装。

“我猜是,他都没和我们一起洗过澡。”酱油君二号十分介怀地开口,他想确认下传说中岳龙的腹肌。

“说不定他有洁癖,嫌弃你个糙汉子。”酱油君三号开口,有的汉子确实不怎么讲究。

“别猜了,寨主有喉结,胸是俩大馒头。”酱油君四号表示看到小微拿馒头的事。

“额(︶︿︶)=凸……”一群大老爷们再次表示惋惜,若岳龙是个女子定要取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哥,你觉得呢?”末那楼枚儿看向略显沉默的人儿,她貌似里的古吉跟她提过。

曾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听到隐约的水声……

“胡闹。”末那楼古吉面色一僵,那天夜里他确实在山洞看到一个背影。

可他不是故意偷看,况且山寨中还有两名女子,不一定是岳龙。

没多久东方月胧手上便塞满了东西有给小微的头饰:饰有金铃铛的小鹿角头饰。

深邃神秘的蓝色猫眼石是给半月的,还有一把陶制的埙。更多的是吃食,而阮青颜架不住老奶奶的劝说,买了二十多只小鸡仔用竹筐背在后面。

立马从书生变成乡下小伙。

“你还笑!”阮青颜觉得脸滚烫。

“没事,十几文钱不亏。等小狼长大这些鸡仔也能吃了。”东方月胧走在前面笑得开怀。

在阮青颜眼中人流成了背景,光洒在他的身上时间仿佛定格,阮青颜的眼中只有他的笑。

将要往回走得时候,阮青颜在一小摊前停下,小摊摆放的是女儿家饰物。算不上精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要卖给小微还是百川?”东方月胧手上提满了东西,用胳膊肘推了阮青颜一下。

阮青颜眼前一亮,拿起一根雕刻着桃花的木簪子仔细端详。

“桃花簪子?”东方月胧探头。

阮青颜看探过来的头,鬼使神差将木簪插入他浓密的发中。

“嗯?”东方月胧回头看他,他是?

“小微说你很喜欢桃花……”阮青颜慌乱后退了一步,自己是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冠姓为棋

天稍暗,便冷了下来。

一堆人聚在前厅还未离去,他们抗议寨主的偏心。

为什么他们没有礼物?

小微摇着饰有金铃铛的鹿角,笑得开心ヽ(○^^)。

最后没办法把小鸡仔给分了,一人一只还不够分。一个个大老爷们捧着只小鸡仔哭笑不得,烧了吃都不够塞牙缝的。

小鸡仔仰头拉了坨粑粑,没分到的幸灾乐祸。

吵闹了许久才散去,司鲤青袖中的手紧握着一只陶制的埙。

隐蔽的山洞深处,泛着幽兰的水光。寒谭上弥散着水雾,东方月胧刚在岸边站定。

就感觉到后颈袭来的劲风,不躲。

被一脸怒气的人整个扣住,扣入怀中。

“我早该猜到是你。”司鲤青紧扣住东方月胧的脖子,月胧、岳龙本就是一个人!

“生气了?”东方月胧反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意思意思得了可以松手了。

“戏耍我很好玩吗?”

可来人并没有消气,依旧不撒手。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多自责,他不能容忍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更不能容忍他长大了依旧无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东方月胧一怔,似乎感受到他真的生气了。

“喂,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你。”东方月胧打算服个软。

“你到底在伪装什么?越发看不懂你了。”司鲤青松开了手,用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东方月胧。

“没,没有呀。我没有伪装,岳龙是我,东方月胧也是我,我从来不屑于伪装。”东方月胧耸肩,嘴角的笑有些苦涩。

“月胧,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鲤青看她笑得那么落寞,心疼了下。

“我知道,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来。”东方月胧敛眸,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司鲤青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早已等待他许久的人。

“司公子,可否一叙?”小微低声开口。在夜色下看不清她苍白的脸。

两人就地生了堆火,没有比这里更隐秘的地方了。

“司公子是否在怪公子?”小微搓手望着跳跃的火苗,眸子被映得微红。

“不是。”司鲤青摇头,没有打算对小微隐瞒。

看得出这小丫头的忠心。

“司公子离京有近十年了吧?那年公子六岁,奴婢进府时七岁。公子的事不曾对我们有过过多的交代,只是看到屡次在梦中惊醒的她总是觉得奇怪,更多的是心疼。”

“有次奴婢听到公子的呓语,她低声呼唤‘爹爹’‘爹爹救我……’谁能想到被捧在手心的东方月胧梦里会如此惊慌,仿佛是被抛弃的孩子……”

“司公子,奴婢跟了公子也很长时间了,她很在乎你。”小微难得如此冷静。

“我知道。”司鲤青垂眸子万千思绪在眸中流淌。

是呀,他缺席了近十年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

“公子希望你离开。”小微掏出一匣子,打开里面正是晶莹剔透的佛血珠。

“自然不会。”司鲤青起身,没有去看那珠子。

司鲤青在这里接触的大多数,居心不良的不在少数,所求的是这颗佛血珠。

司家起于父亲,一个平民之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传家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没记错当年密道是父亲与东方世秋共同设计修建的。

父亲这次派他来,可能就是料到今天的局面。一颗珠子,能有什么秘密呢?

红衫凌乱地扔在潭边,潭里的人紧闭着眸。

迷蒙嗯水汽看不清她的表情。

从外走近的小微来到潭便,身上的烟火之气早被冷风吹尽了。

无声跪下,她违背了公子的意愿。

夜空下的帝都如同蛰伏的雄狮,连同夜风都染有腥风血雨的味道。

一身雪白里衣的东方世秋漫步在湖面上,每走一步脚下便荡起微波。同行的是一位年轻的玄衣男子,两人不语。

来到湖心处的观景亭中,平日湖边都停放小舟,今日却没有任何人。

帝都的郊外出奇的安静,观景亭四角翘起各站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

石桌上正煮着一壶清茶,茶已飘香。

东方世秋素指,清洗茶具。沏茶,给两人各倒一杯芽色清茶。

东方羋依旧沉默,等待东方世秋开口。

“下盘棋吗?”东方世秋虽是询问,却率先执起黑子。

啪嗒,落子。

“遵命。”东方羋执白子,落子。

一时间湖面上只有风声,以及落子清脆的敲击声。

天微亮,茶透凉,一残局。

“晨浩,时间不多了。”东方世秋起身望向湖面。

“我知道。”东方羋执棋的手一顿,最终落下一子。

还是一残局。

“放心,不用你弑君夺位,我亲自来。”东方世秋话说得极轻,却将那人的性命捏在手心。

东方羋沉默,对于那人他无怨无恨,同样也无情。他的生死对自己都没有多少触动。

“月胧会恨我吧?”东方世秋望着自己羸白的双手呢喃,眸光深沉。

恨也好,怨也罢。他只要月胧活着,平安快乐地活着。

哪怕他被天下人唾骂,哪怕他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东方羋看着东方世秋离开,摸向腰间深紫色晶石,陷入沉思。

那夜他们还小,她十岁他十二岁。爬上屋顶偷喝一坛土酒,土酒味辛辣醇厚。

两人皱着鼻子喝了几口,脸颊便通红。

她说“天上的月亮像吃剩的烧饼,身边的半月沉默的像个石头。”

他当时也饮了酒,脸很红。

却记得她因沾染酒气而显得迷离的双眸。

他不由得告诉她,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晨浩。

没想到她说她知道,晨浩,南宫晨浩。

他惊愕,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觉得自己欺瞒了她。

她却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眸很深仿佛是一潭死水。让我好奇,忍不住去探究。可惜那次差点死掉,对你也没太多好感。讨你做侍卫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你那么认真,认真到我不得不把玩笑当成承诺……我说过,要让你活过,是个人而不是像个人……”

“你对我太好了,你也太乖了,让我不放心。你给了我最好的,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再次承诺:当你是半月时,我为你斩断,你不想被迫承担的责任和枷锁。若你想成为南宫晨浩时,我便将江山奉上!”

说些说些她就睡着了,那么狂妄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让他无端新服,甚至是臣服。

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七绝楼、千机阁……她一直在为他铺路,也一直磨那把能斩断一切的刀……

或许从那时起,他便甘心冠上南宫的姓氏为棋。无他……

第二十五章 红莲

地处两国交界处的璃山,难得下了场雨。

大雨倾覆,敲击着屋顶有种压抑的感觉。

雨还在下,天空却格外的明亮。屋内的人手伸出窗子接过泛凉的雨水,让它顺着掌心的纹路流淌。

雨中手持青纸伞的小微快步上前,收伞进屋,眉头微皱。

小微看了眼手执木梳,为公子梳理墨发的人,下巴微抬示意百川离开。

“无碍。”东方月胧眸未抬,任由雨水打到手心溅到脸上。

“公子……东方月胧醒了……”小微在东方月胧耳边低语。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下的湖水都涨了。

大雨倾覆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被风雨侵蚀的巨石,此刻像个静卧在湖边的渔翁。

东方月胧坐下湖边,双脚浸泡在水中。

水不是很凉,却透骨。

将身边朱红的荷灯一盏盏送入水中,荷灯被雨水击打,转着圈飘远。

忽然头顶上方的雨停了,被一抹青绿所代替。雨依旧敲打着,沉闷声音在这里显得突兀。

“怎么不撑伞?”阮青颜将伞撑在岳龙头顶,自己也淋湿了大半。

莫名地觉得此时的岳龙很孤寂,单薄的身子被湿透的朱衣包裹着。

显得很纤细,让他有种拥抱的冲动。

“太麻烦了呀。”东方月胧抬眸看着为自己撑伞的人,他澄澈的眸子映出自己的模样,好像很狼狈很伤心的样子。

可是她一点都不伤心,顶多有些无奈。

“放荷灯么?”阮青颜也坐在一侧,看她周边的荷灯,离天黑还早。

“算是吧,雨中看荷。”东方月胧扯了抹苦笑,将一盏荷灯送入水中。

“我帮你。”阮青颜涉水,东方月胧却没有将荷灯给他。

“你真的愿意?”东方月胧微歪头,虽是笑着却没有笑意。

阮青颜触到荷灯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没有收回。

东方月胧抿嘴笑了,有光泽在她眸中流转。

将荷灯递给阮青颜,阮青颜接过放入水中。留心数了一下了一共六十七盏,心中默念了句:一路走好。

湖水宽广,很快六十七盏荷灯便被雨水冲散。散到各处,有的被打翻沉入湖中,有的在风雨中挣扎。

红色的荷,历来都走很多寓意。

阮青颜看她在湖边安静地坐着,青绿纸伞落在一边。

衣衫浸水,红艳如妖。

岳龙轻眯着眸子,不知是在打量自己还是在看飘荡的荷。

不过水真的很凉,岳龙于他就是一个谜。他从来没有看透岳龙在想什么,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他身后,希望能到最后。

悄然出现的司鲤青刚到便看到了这样一副画,提剑的手紧握。

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对那个红衣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她与阮青颜之间有种无形的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将他们一点点拉近。

司鲤青伸手想扯断那些线,可是他抓到的只有冰冷的雨水。

璃山的雨是凉的,帝都的雨是甜的。

“青司你怎么来了?”阮青颜率先回过神儿来,看到一脸严肃的人。

想到自己的失态,脸微红。

“佛血珠被枚儿偷了。”司鲤青背过身去,大步离开。

他们之间毕竟隔了近十年……

“呐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东方月胧将最后一盏荷灯推入水中。

一盏盏朱红的荷仿佛化成一团团火焰,在雨中挣扎着燃烧。

空气中弥散着一丝甜腥味儿。

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的简单,由司鲤青带路。他们抄了近路,却还是只远远看到一个黑影。

黑影正是枚儿,枚儿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马。不紧不慢地骑着,似乎是在逗弄后面追赶的人。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出奇的亮。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枚儿已经骑马在悬桥三分之二的地方停住,挑衅地看着他们。

“不用追了。”东方月胧抹掉脸上的雨水。

“可是佛血珠?”一个想上前的人,生生止步。

“原来你们也知道那东西。”东方月胧的话,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近几个月的生活在他们脑海划过,确实肆意快活。岳龙待他们不错,可他们大多数的目标是佛血珠。

“小微呢?”阮青颜气喘吁吁并没有看到小微。

“小微没事,她被偷袭昏迷还在寨子里。”一人闷声回答,随即懊恼自己的多嘴。

“喂,你们怎么不过来啊?”末那楼枚儿挑衅地喊话。

“你怎么确定那一颗一定是真的?”东方月胧斜靠在悬桥边,手中把玩着一颗珠子。

距离略远,看不清枚儿的神色。但是枚儿确实迟疑了。

“哈哈……等本公主回来娶你!”语落,末那楼枚儿策马而走。

与此同时,司鲤青砍断了悬桥。

悬桥一下子没了支撑向,向涯底坠去。

即将到达对岸的枚儿狼狈地拽住一根桥绳,脸色难看。

他怎么敢?!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末那楼枚儿恶狠狠地咆哮,仿佛是暴怒的狮子。

“枚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让人感到恶心?”东方月胧夺过身旁人的一把刀,抬手射了出去。

正好射断枚儿所抓的绳子,枚儿大叫着跌落下去,声音一层层回荡着。

“岳龙快去救人……”阮青颜脸色煞白枚儿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岳龙手上。。

“怎么你很关心她?也是人家是公主呢?”司鲤青悠哉开口。

“会引起两国交战,这不是小事。”阮青颜听得出他的嘲讽。

他感觉到青司对他有针对,青司是岳龙的旧识。阮青颜观察过,青司总能在岳龙需要的时候出现布置好一切。

他俩的默契无人能及……

“那你去找呀?说不定人家命大坠涯不死呢。”司鲤青依旧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走,你们跟我下去。”阮青颜指挥其他人,却没有人动。

气愤很诡异,阮青颜的影响力远远低于司鲤青。

“够了!她不会死。”东方月胧心烦那个叫古吉的人肯定在暗处,不会让枚儿出事的。

“岳龙我……”阮青颜想说什么,抬头看到众人怀疑的眼神只能苦笑,独自离开。

岳龙,我愿意帮你。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二十六章 业火

再次回到山寨的众人都很疲惫,他们之间隐约什么东西变了,变得很彻底。

小微抿着嘴替东方月胧换掉湿透的衣服,满脸自责。

“疼吗?”东方摸向小微有些青紫的脖子。

“不疼。。”小微死命摇头,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是百里莫川?”小微似乎是在询问,她被偷袭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佛血珠。

“反正脱不了干系。”东方月胧眸子一冷,她倒是知趣。

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枚儿那么笃定那颗珠子是真好的,反倒让她加重了猜想。

不过百里莫川应该没有那么蠢,还是说她们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佛血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那么多人蠢蠢欲动……

璃山某处山洞,隐约可听水滴落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双手被缚的人跌坐在一块湿冷的岩石上,后颈生疼。

她是被人暗算了吗?她记得自己偷袭了小微,从小微那里拿取了佛血珠交给了末那楼枚儿,返回的途中失去了意识。

许久都没听到其他声音,百里莫川的心却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被冻僵,意识到她必须自救。借岩石撑死身子,一点点移动。

眼睛被覆住,听声音是在山洞中。她终于站站起来了,还没走几步便从岩石上跌下来。

有粘稠感,她没有感到疼。应该是砸碎了什么东西,有股很特别的味道,介于花草之间的气味。

忽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来人有功底。在一点点靠近她,像是试探。

“谁?谁在那里?”

没人回复,情况不太对。

“是山寨里的人吗?我是百川……救我……”百里莫川不觉吞咽口水,对方认识自己却又不上前。

她听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暗骂一声该死。她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浑身湿透双手被缚……

下身的疼痛提醒着百里莫川,她完了。

她放弃了挣扎嘶吼,泪水从眼角滑落。

红叶……救我……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量被移除了。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儿,不是她的。

她隐约听到水滴从剑上滑落的声音,也知道有一个人正站在洞口。她双眼依旧被覆盖,心里只有深深的绝望。

“红叶是你吗?”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

“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

百里莫川声音破碎嘶哑,仿佛是地狱的女鬼。

“你看到了什么?”冰冷的声音传来,让百里莫川彻底绝望。

他,不是红叶……

红叶不要她了。

她看到的是红,血红色像是燃烧的血液。

夜深,东方月胧侧卧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公子睡不着?”里侧和衣的小微感受到公子的不安。

“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吧。”东方月胧轻语,给小微拉好被子。

小微没有武艺在身,她不敢再大意了,寨子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带上我吗?”小微拉住她的一只手,眸中带着期盼更多的是哀求。

“嗯我们一起回去。”东方月胧用另只手环抱住小微,闭上了眼睛。

隐约嗅到一起极浅的清香,小微感受到身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很安心。渐渐进入梦乡。

城郊,一破败寺庙。

“快,快,快,打死她,打死她!”人群中传来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令蹲在角落里的她,瑟瑟发抖。为什么要打死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渐渐的那些人的声音变成了呼号与求救声,她不安地抬头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样衣裳褴褛的少年。

少年的手上拿着一块染血的石头,身边倒了一片的乞丐。那些欺负她的人,好像都没了气息。

“你……你是谁?”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不要怕,我是哥哥呀。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少年上前揉了揉她油腻的发。

逐渐她的视线模糊了,隐约看到少年迎着光离开……她记得少年比她稍高,拥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她亲切地唤他哥哥。

是的,是哥哥,哥哥回来了!

“啊!”小微惊醒,耳边还回荡着那句:不要怕,我是哥哥。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怎么了?”守在门外的司鲤青听到叫声,敲门询问。月胧拜托他帮忙保护小微。

“没……没事……”小微故作轻松地答着,她不知道自己眸中算是惊恐。

他回来了!

小微用被子裹紧自己,才发现身侧人早已不见了去向。

公子,他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小微咬紧了牙,他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

“恶魔杀人凶手,我不需要你!”

“滚,离我和公子远一点!”

“滚啊!”

小微站在涯口撕心累肺地喊着,泪已滴湿了胸前的衣襟。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声,以及自己的回声,是那么的凶狠恐惧。

“滚啊……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小微精疲力尽抱头蹲下,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一早醒来小微除了那个梦她还嗅到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介于花草之间很淡。

小微惊恐,是他留下的气息吗?她回忆起有个山洞有这种气味。

她寻味儿找到那个山洞,里面空无一人。却没让她松一口气,因为里面弥漫着血腥味。

没有尸体,只有一滩血迹。

她颤抖着走近,还没干透。一一旁发现一根长发,她嗅了一下。

不是公子的,轻浅的兰香是百里莫川的!

司鲤青站在隐蔽的地方挑了下眉毛,小微口中的‘你’是谁?能让她那么惊恐的人会是谁?

他没有上前,选择沉默。毕竟他只负责她的安全,那个山洞有血迹,应该不是巧合。

回去小微遇到了做梦都想不到的人,百里莫川。百里莫川一身洁白的长裙在阳光下显得耀眼,面容依旧安详美好。

只是感觉有什么变了。

“怎么不认识了吗?”百里莫川抬头浅笑,眸微冷。

“你不是……”出意外了吗?

小微见到她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

“我去镇上买件衣裙,漂亮吧。”百里莫川没有上前,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展示身上的洁白。

只是她的清白没了……

“嗯,漂亮。”小微点头应着,莫名心虚。

“公子还好吧?”百里莫川柔声开口,随小微喊岳龙公子。

“挺……好……”小微躲开百里莫川的视线,不觉间一切都变了。

第二十七章 荒芜

火光摇曳,山寨前厅聚满了人。

虎皮椅子上的人轻摇着酒杯,气氛有几分诡异。

“好聚好散!”

“干!”

“干!”

“好聚好散!”

……

一声声干,酒入喉人未醉。

司鲤青站在人群中,明显感受他们的不安。

名存实亡的山寨如今真的要散伙了,反倒有几分不舍。之所以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是这段时光确实难忘,二是寨主岳龙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自从那日见他掷刀切断对岸的绳索,就让他们心惊。

这个看似羸弱的人深藏不露,不敢贸然动手。

诡异的气愤下只能不断灌酒,企图遮盖内心的焦躁。

到了后半夜才有人昏昏睡去,趴在桌子上。更多的人是清醒的,今夜最后的机会,这些人不会轻易放弃,弓已经上弦不得不发!

司鲤青、小微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有阮青颜陪在岳龙身侧。

人群中的百里莫川被灌酒,毕竟寨子里能招惹又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她了。

百里莫川不拘小节,来者不拒。眼神迷离,仿佛就要醉了。每次要醉的时候,百里莫川就舔一下藏在口中的解酒药。

今晚她不能醉,始终用余光锁定那人_岳龙。

岳龙,就算你不简单。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她此时的目的只有一个,跟紧岳龙。只要很紧他,红叶一定会出现!

婉转的歌声从璃山最高处的断崖,上幽幽地传来。

在山谷间回荡着: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

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

听说疯帽喜欢爱丽丝

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

听说彼得潘总长不大

杰克他有竖琴和魔法

听说森林里有糖果屋

灰姑娘丢了心爱的玻璃鞋

只有睿智的河水知道

白雪是因为贪玩跑出了城堡

小红帽有件抑制自己

变成狼的大红袍

总有一条蜿蜒在童话镇里七彩的河

沾染魔法的乖张气息

却又在爱里曲折

川流不息扬起水花

又卷入一帘时光入水

让所有很久很久以前

都走到幸福结局的时刻

听说睡美人被埋藏

小人鱼在眺望金殿堂

听说阿波罗变成金乌

草原有奔跑的剑齿虎

听说匹诺曹总说着谎

侏儒怪拥有宝石满箱

听说悬崖有颗长生树

红鞋子不知疲倦地在跳舞

只有睿智的河水知道

睡美人逃避了生活的煎熬

小人鱼把阳光抹成眼影

投进泡沫的怀抱

总有一条蜿蜒在童话镇里七彩的河

沾染魔法的乖张气息

却又在爱里曲折

川流不息扬起水花

又卷入一帘时光入水

让所有很久很久以前

都走到幸福结局的时刻

总有一条蜿蜒在童话镇里梦幻的河

分隔了理想分隔现实

又在前方的山口汇合

川流不息扬起水花

又卷入一帘时光入水

让所有很久很久以前

都走到幸福结局的时刻又陌生

啊啊啊啊……

(歌词《童话镇》)

小微一身艳丽红裙在月光下像极了,一朵迎风盛开的红莲。衣诀飘摇成燃烧的火焰,神情孤傲如在神巅的神女。

静静地看着众生挣扎,伴随着一声山体轰踏的巨响。仿佛是一场盛宴的开始,但是宴会已经结束了。

司鲤青皱眉,看着慢舞的女子好像才理解所谓结局的时刻。这是一只祭祀的舞蹈,祭奠指引亡魂通往极乐王国。

这首歌他月胧唱过,他好奇地问她这首歌中的故事。不过那时的月胧是开心快活的,天不怕地不怕。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让人忍不住去呵护保护。

可是这次见她,她的眸时常是冷的。嘴角的笑也带着无奈,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变得睿智、狠辣,但是她又仿佛没变。依旧是哪个蛮不讲理霸道的胖丫头,懂得关心人体谅人,心很柔软,柔软的不忍心伤害一只小动物。

月胧、岳龙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将一切的不合理变得合理,将一切的合理变得不合理。熟悉而又陌生,但忍不住地让人想靠近,忍不住地想让人去心疼。

就连她身边的人无形中都被她感染……

生活不是童话,或许这一点月胧比他更早明白。

小微舞了很久桑音都沙哑了,坐在涯口依旧唱着。

不知何时泪流满脸颊,流进嘴里,好咸呀。

司鲤青没有上前一步,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隐约猜到。

寨中那些别有用心人的下场,埋葬于碎石山野。

直到小微被一件温暖的披风包裹才回神,止住了歌声。

“公子……小微很难过……”小微感觉自己被公子拥住,可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昔日欢乐的时光还历历在目,现在只剩荒芜。

“嗯,都会过去的。”东方月胧低语,就像以前一样都会成为过去。

阮青颜站在一侧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纠扯他破损的衣摆,他亲眼看着岳龙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引进一处山洞。却只有岳龙一人出来了,然后山体轰塌。

踢踏的脚步声传来,百里莫川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东方月胧神色难辨看着一身狼狈的百里莫川。

“怎么没想到我会活着出来吧?”百里莫川素日洁白的裙,此时已破损不堪。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拿匕首的手还在流血。

她当真小瞧了岳龙,没想到他那么大的手笔。六十多人全被困在碎石里,活活被砸死。

“你还想做什么?”小微害怕百里莫川平静的眸子,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百里莫川身形不稳,小微裹着的披风刺疼了她的眸。脑海闪过红叶用它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画面,闪过红叶发现被她欺骗后,坚决的离开。

百里莫川对于红叶的离开,没有挽留。百里家主这个身份不允许她去挽留,同样也不允许她动情……

百里莫川上前一把扯下朱红的披风,紧紧裹在自己身上,然后放声大哭。

百里莫川哭得很伤心,让小微都心疼了。她的哭声里仿佛包含了太多不能诉说的委屈,与悲伤。就像有时候公子的笑,让人心疼。

“你想让我带你走?”东方月胧皱眉,看着哭泣的人。

她不该那么脆弱的。

“是,带我走!”百里莫川丢了染血的匕首,坚决地说。

她要去找红叶!

第二十八章 合欢树下

相较于璃山渝州离梵古很国更近一些,虽是夏季空气也没那么干燥反倒有些湿润。

这样的城让东方月胧想起了江南水乡,一个出美人儿的地方。

同时她也注意到百里莫川疑惑的目光,是的。

他们的目的地本来是耀云国的国都,如今却绕了远路。

小微一蹦一跳像头小鹿,头上的鹿角的金铃铛随着步伐轻摇。

“公子看,是合欢!这里也有合欢树。”小微捧着一朵被风吹落的粉色绒毛花球,显得天真烂漫。

耀云的帝都有条古朴的街道,被称为合欢街,两旁种满了这种风格合欢树。

每年夏季她都会采摘嫩叶做拌菜,还会摘些花泡茶。这些公子最喜欢了,只是家主从不许多饮。

“可惜叶子都有些老了,我可是很怀念你做的拌菜。”司鲤青被小微感染,也松了心中的弦,赏起合欢来。

由于位于城郊往来大多为平民之家服饰趋向利落颜色偏淡。

“可你不是说,猪都不吃吗?”东方月胧可记得他当时嫌弃的要死。

“你闭嘴!”司鲤青气急,能别拆台吗?

他只不过想表现的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自己和岳龙更亲密。结果被无情拆台。

“你们是一起长大的?”百里莫川询问,青司就是耀云国大将司剑如独子司鲤青,那岳龙这个身份也应该是假的。

“莫川梵古国真的能看到渊吗?”小微回首,问着。

“渊?”东方月胧表示疑惑。

“看来小微懂得不少,连梵古国独有的称呼也知道。”百里莫川浅笑,她的身份早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渊,又名蓝渊。是由浅蓝色味咸的水域组成,广阔无边鱼类偏凶猛。”一直沉默的阮青颜开口解释。

东方月胧点头,渊应该就是海了。

在一农家小院借住简单吃过午饭,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了。

小微皱着眉在纠结,她们回帝都公子的身份铁定瞒不住。

司鲤青闭目养神消食,对这并不太关心,反而想带上阮青颜,他是个不错的人才,虽善文不尚武却沉稳睿智。

百里莫川则更清闲,借了农妇的针线绣了朵淡粉色百合打算留用。

“青颜,我们出去走走吧。”东方月胧率先打破沉默,起身走出。

两人来到一片草地上,一前一后也不交流只是漫步走着。

阮青颜走在后面,看到岳龙浅蓝色的衣摆被风纠扯。在他印象中岳龙一直都是张扬的,张扬的红色。

而今岳龙换了一身浅蓝色,多了份稳重。

他知道岳龙有很多面,现在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不知何时那人的步伐慢了下来,停在不远处看他。

“怎么了?”阮青颜也停住,两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既熟悉又陌生。

“没什么,上次给他们都带了礼物唯独漏了你,今日补上。”东方月胧从怀里取出一个玉坠子,用红线系着。

“千里香,有危险打碎它。”

“嗯。”阮青颜接过,坠子还有余温。外表和普通玉坠子没什么区别,刻有银杏叶暗纹。

但他知道这种精致的器物,只有一个地方造得出来。传说中七绝楼第三楼天玑,出自天玑的器物都刻有银杏叶。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东方月胧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笑意微沉。

“好。”阮青颜应着,他明白岳龙所传达的意思。有些事他不想说却又不想骗自己,这份心自己应该珍惜。

上前一步,不顾岳龙惊愕将他拥进怀里。阮青颜紧紧抱着他,嗅着他脖颈间的冷香。

阮青颜没有解释,只是用全力去拥抱。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可是他不管。

东方月胧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眸中流转着阳光的颜色。

已是后半夜,夏虫都静了下来。

夜空中的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透着一抹淡红。

浅眠的司鲤青猛然睁开了双眼,眸中透着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提剑悄然跃窗而出。月光很亮,能照出矮影。

他看到跪坐在合欢树下的人。

长达披散,身着雪白里衣服。不知为何裙艳红色,像一朵荷铺在草地上。

他仅能从她头上的饰物:坠着金铃铛的鹿角。判断出那是小微。

司鲤青松了口气想上去询问,却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捂住了嘴。背后熟悉的气息让他没有反抗,一阵风吹来。

吹动小微的裙摆,血腥味更浓了。然后他就看到小微把头转了过来,歪头一笑。

脸上有几滴朱色,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诡丽。她的双手沾染着血色,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模样俏皮,眸中有紫光流转,很冷仿佛是一把利剑刺在他身上。

司鲤青不回头都能感觉到她的杀意,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她那么强烈的杀意。

月胧想杀谁?

小微?

不可能……

“我回来了。”小微开口,无声。

随即闭上了眸,仿佛是睡着了,面容安静美好。

司鲤青感觉到东方月胧松开了手,她走过去将小微抱起。

敛着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忽然想到那次小微在涯口的呐喊,她那么恐惧。

可是除了小微他没有看到别人,想到小微的异常。除非……

午后恭亲王府,花园里的一处观景亭中坐着一对男女。

“哇,真香呢。”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子抿着芽色清茶,额头上的鹅黄泪石随着她的动作轻摇。

眉宇间尽显小女儿家姿态,不安分的脚藏在裙摆下。显然不适应着长裙,正是末那楼枚儿。

对面的人面无表情,慢慢品着清茶。

“说你的条件。”南宫影敛着眸中,说出面对她的第一句话。

“自小就是听你的传说长大的,你是我第一个崇拜的男人。我要做你的王妃。”末那楼枚儿低头,喝茶。脸上的笑,天真烂漫。

“呵,一个丹图尼的公主想做落魄王爷的王妃?”南宫影嘴角扬起嘲讽的孤独。

“本公主喜欢。”末那楼枚儿喝茶,眸沉了沉。

南宫影虽然被夺了兵权,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这也是耀云国皇帝不敢动他的原因……之一。

“本王拒绝呢?”南宫影挑眉。

“你就永远解不开那颗珠子秘密了。”末那楼枚儿耸肩,有些沮丧。

自己就那么难入他的眼吗?

“不要自找麻烦。”南宫影起身离开,算是应了这个交易。

末那楼枚儿叹了口气,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一个女子该用什么,来报复那朵高傲的高岭之花呢?

第二十九章 双魂

傍晚渝州内城,一处僻静的草丘上,席地而坐的两人面对缓缓下坠的夕阳。

夕阳的光呈现金橘色渡在身上暖暖的,司鲤青偏头看夕阳下的她,紧皱的眉头。

冷不丁,塞了棵糖丸到她嘴里。

“好吃么?”司鲤青自己也吃了一颗,很甜。

“没想到你还会随身带着这个。”东方月胧松了眉头,品着薄荷的清凉。

“习惯了。”司鲤青虽带着糖丸,平时却不会吃,因为气味能暴露太多信息。

“来渝州是因为小微吧?”司鲤青问这,心中早有答案。

“嗯,你也看到了。”东方月胧无奈耸肩,她认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没想到他不仅出现了,而且随着小微一起长大了。

“失魂症?”司鲤青揣测。

“原先我也以为是。遇见小微时,她才6岁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她总是低着头,很没有安全感。”

“没多久我发现她拥有极其灵敏的嗅觉,我想这才是她被带入府的原因。随着相处,小微开朗起来也与我分享她的秘密。”

“她说,她有一个会保护她的哥哥……我也没多想,直到一次外出游玩时。跟随我们的仆人走散了,遇到坏人。你也知道我小时候身子弱,而小微更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的人。”

“那时我被坏人提起抽了一巴掌,怕极了以为会死在那里。突然我发现身旁的小微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仅凭借一块石头就砸死了三个成年人……事后我小心地问她。”

“她说那是哥哥,她哥哥保护了我们。可我分明只看到小微一个人,这时我才真正明白父亲的目的。”

东方月胧眸子沉了沉,带着嘲讽。

“太诡异了。”司鲤青感到头皮发麻,若有一天,那个所谓的哥哥对月胧起了杀意就麻烦了。

“我以为‘哥哥’是小微的第二人格,就试着与他沟通。有段时间我们成为了好朋友,我想他是小微缺乏安全感才想象出来的人格,保护自己。”

“我错了,他的暴虐远超出了‘保护’的范围,很多次他仅凭喜好杀人……你能想象到小微从血泊中醒来的样子吗?”

东方月胧捂住双眼,脑海浮现小微极度的恐慌与自责。

“怪不得,小微那么恐惧那人。”司鲤青大致明白了,也习惯月胧口中难以理解的词汇。

“我杀了他,曾经。”东方月胧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确实杀死过他。

用仅知的心理学知识与师父的帮助,试图融合他们……

“可他又出现了。”司鲤青心情也沉重起来,他或许明白月胧的目的。

他听父亲提起过,梵古国曾有一个小部族。能摄魂,行踪难觅。因为其行事太过诡异被灭族。

小微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两个灵魂……月胧杀死过小微的哥哥,他对月胧怀有恨意吗?

“小微的事不能拖,你的事更不能拖!”司鲤青回神,父亲传来的消息。让他尽快带月胧回京,月胧的身体真的很虚弱。

小时候的胖是吃药的缘故,现在寒潭毁了她随时都可能发病。

又想到自己的旧疾,可真实同病相怜。

“是呀,不能拖。”东方月胧起身,看夕阳完全沉下去,余晖在眸中闪烁。

回到暂时居住的小院,一脸忍俊不禁的小微便扑了上来。

后面跟着略带怒意的百里莫川。

“嘻嘻,公子莫川说我是你的通房丫头,她让你给我个名分!公子,我要名分!”小微抱住东方月胧摇着,就是不撒手。

“额(︶︿︶)=凸……”东方月胧语塞。

“对,给个名分。”司鲤青捣乱。

“看你也挺在乎小微的,我知道小微身份卑微做不了你的夫人,就是给个侍妾的身份也好。”百里莫川认真道。

“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东方月胧一把将小微扯开。

“误会?你们都……”百里莫川脸一红,说不下去了。再想到自己就扎心的疼。

“莫川照你这么说,岳龙和许多人都……不能都给名分吧?”司鲤青记着,她睡过的人了不少。

“无耻之徒!”百里莫川甩袖走开。

“这下开心了吧?”东方月胧苦笑。

夜深了,满天的星在争相闪烁着,冷色银钩悬在树梢。

东方月胧一身雪白里衣,坐在屋檐上任风吹散她未束的发。偏头看到屋檐爬上来的人同样一身里衣。

“你怎么过来了?”东方月胧向那人招手,让她过来。

“我睡不着。”小微爬过来与她并排坐着,她不敢睡。

“来,睡吧,明日要赶早。”东方月胧拥小微入怀,感受到小微的不安。

“帝都的事要怎么处理呀?”小微闭上眸子,放轻了声音。

紫叶传来的消息,一向很客观:女阁走水被毁,同时有三位贵女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虽未追究负责人岳龙的过失,岳龙的名声也毁了。

“涟衣一向很懂分寸,我相信她。”东方月胧敛眸,事情发生得太巧合。

“也是,好在他们找不到人来顶罪。”小微松了口气,女阁人去楼空是最好的消息。

“睡吧。”东方月胧轻拍着小微,唱一首轻缓的歌曲。

“远处有座山(曹芙嘉宝莲灯前传片尾主题歌曲)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一家人在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

仿佛小微在轻缓的歌声中进入梦乡。

东方月胧浅唱着,她知道怀里的人一直都醒着……

次日东方月胧恢复了女装,容貌并未大声改变。

这时百里莫川才知她叫月胧,取月色朦胧之意吗?很美的一个名字。

今天东方月胧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裙,衣领微开隐约可见她精致的锁骨,

身姿修长,谈不上女性的柔美。不时滑动的喉结让百里莫川,再度怀疑这又是一次变装游戏。

马车行在幽静的小路上。赶马车的司鲤青挑来帘子,也很好奇她是怎么弄的。

“一个小把戏。”东方月胧从脖子里挑出一根红绳,下面坠着一块镶乌玉的圆形小木盘,没有气味。

扯掉之后,片刻她的容貌便发生了变化。五官变得柔和,女性特征也呈现出来。

百里莫川捂嘴,暗骂自己的蠢笨,这个木盘是个道具,江湖术士常用的把戏。

第三十章 没得选

“一块小木盘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呀。”司鲤青接过木盘抛远远这种东西太无聊了。

百里莫川仔细看她的眉目,变化不大依旧是难寻的美人儿,不知为何她感觉月胧脸上还有东西。

“鲤青,枚儿的那颗珠子是真的。”东方月胧收了笑容,让司鲤青心中一沉。

百里莫川也沉默起来,一时马车里只剩轻浅的呼吸声。

百里莫川感觉,月胧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脚。

一连赶了几日的路,司鲤青眉头紧皱挂着淡青色眼袋。

东方月胧的脸色越发惨白,却什么都不说。

终于这天终于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说啊,在哪?!你是不是要作死?!”忍无可忍的司鲤青爆发了,吼声震的耳膜生疼。

而此时东方月胧的视线模糊,身体状况不应该这么糟糕的。

“司鲤青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公子很难受……”小微带着哭腔将浑身滚烫的东方月胧,抱在怀里。

她知道公子不会说,更不会用那东西。

“是不是在她身上?”百里莫川出言提醒。

“你,下车马上!小微看住她。”司鲤青冷静下来的将长剑递给小微,百里莫川这个女人很危险。

“嗯。”小微将百里莫川压下马车,低声对她说了声抱歉,毕竟事情有些蹊跷。

“东方月胧,你给我清醒点!要说恨,你是最没资格去恨的。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司鲤青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翻找能救命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忽然听到马车外的小微喊了起来。

“前面有片湖,湖底的冷水能缓解公子的症状。”小微如沙漠中的鱼,终于看到了绿洲。

司鲤青抱着东方月胧涉水,往湖心走去。

得到冷水的舒缓,东方月胧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她隐约感觉到一直压抑自己的人,爆发了。

在湖水没到司鲤青脖子的地方停下,将她往水中拉。她没有挣扎,待到几个呼吸,再松手。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动作。

“东方月胧你想死么?你厌恶这个充满算计肮脏的世界对吗?可是你必须活着!”

“因为你的生,背负着太多人的死。”司鲤青脸上没有了往日温和的笑,声音很冷。

“没得选吗?也是。”东方月胧缓缓睁开了眼睛,站立在水中。

因为前生她注定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是,没得选。我父亲没得选,我也没得选,凭什么你有的选?”司鲤青语调轻快,却透着浓浓的讽刺。

世人皆知司鲤青的母亲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可她其实只是卑微的婢女。

是太后为保护昭仁公主训练出来的女婢,她的使命是保护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昭仁公主。

昭仁公主仁善待她如姐妹,得知她与司将军相互倾慕后便松开手中的枷锁。

求着太后还白露自由身,让她投身于军营促成与父亲的姻缘。父亲说白露是个不称职的妻子,为了旧主抛下他们父子。

司鲤青一直怨,怨父亲为何不早告诉他真相。这样他就可以以年幼无知的心态来恨,来恨母亲的残忍,来恨东方世秋的自私,来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可是他现在恨不起来,他恨不起来任何人,包括眼前天真可笑的女人。

远在北朔城墙上的人似乎心有感应,望着漫天黄沙眼角有些湿润。

贴身衣袖上磨损的淡色翠竹,是他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新郎,新衫,娇美娘。

“露儿,我想你是对的。”司剑如喃喃自语,看着夺食的秃鹫。

“剑如……对不起。”已经挽起长达扮作男子的白露低垂着眼睑,将怀中的一只玉面青鲤,放到面前的木桌上。

现在帝都各势力混杂,各皇子明争暗斗。司剑如不能离开,这是他的责任,她都懂。

“知道留不下你,给孩子留个名吧。”司剑如没有起身,忍住去拥抱她的冲动。

他怕,自己这一起身便随她一起疯狂。

“叫鲤青吧。”白露眸已红,眼泪没有流下,转身消失于茫茫夜色。

公主待她如姐妹,她这样做才是白露,才是他的挚爱的妻露珠儿。

东方月胧清醒后上岸,这次司鲤青没有去扶,只是冷冷地看着。

心里五味杂陈,谁都没有错,可又都错了。

东方月胧瘫倒在岸边,褪掉没被浸透的袜子,扯掉脚踝上的一颗小巧雕饰精美的金丸。

“还好防水。”东方月胧自嘲一笑,用力抛到上空,只听一声锐利的炸响。

“你是故意的……”司鲤青站在水中低垂着眸。

“不然呢?”东方月胧巧然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向他(东方世秋)低头寻求帮助。

永寿宫的中午,一向是安静的。只有夏虫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忽然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穿出。

让守在殿外的宫女大惊,为首的姑姑末香迅速推门而入。

从榻上滚落的太后眸中透出片刻的慌乱,随即是深沉过后的平静。

末香看到被扔到脚边的东西,立刻收了视线,听候吩咐。

“哀家无事,退下吧。”太后依旧席地坐在地上,摆手让她们离开。

“诺。”末香带门退下,用怜悯的目光看向紧紧低头的这群宫女。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

太后捡起被她扔远的东西,一柄纤细古簪。上面雕饰着简朴的梅花花纹,尖端镶嵌着一颗犹如朱砂的红豆。

细细地抚摸,迎着光眸深不见底。

泛舟游于湖上的女子,衣着淡雅。正低着身子用纤纤玉手采摘,离在不远处的一朵白荷。

白荷亭亭玉立于水中,随着风摇荡,划船的宫女稳稳停住小舟。

“真实如美玉一般。”采摘到白荷的女子,捧着白荷欣赏这众粉荷中的玉白。

“皇后小心。”站在一旁女官,唯恐湖中的人有什么闪失。

划舟上岸又采摘了些荷叶,用铺了碎冰的竹篮盛着。

来到一处观景亭中。

“娘娘真是好雅兴。”等待许久的女子放下茶盏,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王妃请坐。”皇后纳兰仪摆手落坐。

“今日怎么想起本宫来了?”纳兰仪将白荷捧,出递给恭亲王王妃杜心梅。

杜心梅接过,却无心欣赏。

第三十一章 人生九苦

“可是有心事?这里没外人,给本宫说说。”纳兰仪收了笑容。

“请皇后废除臣妾的封号。”杜心梅跪下叩首。

“宣德王妃这是做什么?”伸出手去扶,却被躲开。

“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几十年,又不是小孩子了。事关皇家颜面,王妃胡闹什么?”纳兰仪虽是挂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冷了下来。

“臣妾善妒失德,愧对宣德王妃封号。愿自降为侧妃,请娘娘成全。”杜心梅再叩首,是的,一切都是她求的。

“哎,还不是因为你爱他。”纳兰仪算是应了,将杜心梅扶起。

杜心梅低头眸通红,她别无选择。

“心梅,多怀念少时,而今我们都输了。”纳兰仪望着远处的云彩,眸光微沉。

“她在看着我们,这下该开心了吧。”杜心梅不觉间眼泪已经溢出眼眶,模糊了视线。究竟是多大的恨才,能使你发下那样的狠毒的诅咒?诅咒昔日的好姐妹?

闻言纳兰仪一怔,收了视线。

“你该回去了。”纳兰仪摆手。

“诺。”杜心梅行礼离开,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她吗?

杜心梅已经不是当初年幼的小姑娘了,纳兰仪如此敏感反倒引人猜疑。

纳兰仪,纳兰氏族遗孤;杜心梅异性王爷杜明奇之女;昕芮医谷药王独女。

三人曾相识相知于帝都,到如今杜心梅也没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昕芮对她们狠毒的诅咒:爱不得,恨别离!

纳兰仪看那人走远,将精心培养的白荷撕成碎片,一片片带着掐噷的白,像极了被摔碎的美玉。

昕芮怨不得我,都是你逼的!

杜心梅出宫后并没有向往常一样选择回王府,她去了九苦庙。

佛说,人有八苦。

即为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可这信奉佛的寺庙叫九苦庙,听说初建者本意是随缘。这座寺庙建在九苦山便叫九苦庙。

只是人生在世哪里仅有八苦?

杜心梅徒步爬山,一是证明自己的信诚,二是思考自己的一生。

想自己也是被父王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小郡主,在渝州也算说一不二的人。那曾想自从任性来了帝都,一切都变了。

只因她遇到那个人,那个她爱而他不爱的人。她请父王施压搬出前太后为他们赐婚,他是掘强的性子不肯差点抗旨。

最后他终究是娶了她,不为别的只为在宫斗中脱身。是的,他南宫影当时众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能文能武又握有兵权,在民间也有些极高的威望。可谁能想他竟然想着如何脱身?

至今杜心梅都疑惑是什么让他放弃了挣位,是因为东方世秋的选择么?

南宫影与东方世秋自幼共拜一师,情分她是看在眼里的……

想着她想到了另外一个高傲狡黠的女子,昕芮。

药谷药王的独女,也是被南宫琉夜废弃的发妻。更是东方世秋、南宫影的小师妹,可以说他们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自己和昕芮、纳兰仪的相识可以说是一场意外。

初出药谷寻师兄的昕芮,为家族冤屈正名的纳兰仪,还有一心只想玩乐的自己,在帝都相遇想知。

其实她一直觉得昕芮被宠坏了,在帝都有东方世秋、南宫影护着无法无天。后来结识了南宫琉夜,乃至成为他的妻子都没安生……

他们之间的感情简单又复杂,无非是她爱他,他不爱她,都是一个爱字。

其中杜心梅记得,真正的改变是从东方世秋与昭仁公主大婚后开始的。

那时她苦思南宫影而不得,身为好姐妹的昕芮给她出招。

“我最了解师兄了,只要你……”

昕芮帮她给南宫影下药,破了身子才让南宫影低头认了她。

想想当时可真够傻的,以为有了夫妻之实就能做成夫妻,以为成了夫妻就能恩爱白头。

前提是要爱,要相爱才能恩爱白头。而从一开始他就没爱过自己,他爱的究竟是谁她到现在也不知道。

成婚那么多年,相敬如宾。不纳妾,不沾花惹草。世人都说她嫁了一个好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多么可悲。

渐渐的杜心梅累了,看了眼望不到头的青石台阶扶腰坐下。

也不管什么礼仪了,看着自己凌乱脏兮兮的衣摆,竟然有丝快感。知书识礼不是她的本色,她也是曾被宠上天的郡主。

也曾驾马而行……可是自从遇到他,自己变得越发不认识自己了。想到母妃来看自己,母妃竟然摸着自己的额头哭了。

当时只是觉得母妃是因为自己成熟而哭,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傻。

是呀,傻。

不过还好,她还有竹儿。竹儿爱她这个母亲就够了。

“王妃,要不就回去吧?”侍女看着与往日不同的王妃,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人生的路还很长……回去吧。”杜心梅想通了,这份求不得的爱她不要了。

“诺。”侍女应下。

宫中的纳兰仪褪去繁琐的装饰,对着铜镜梳理秀发。

看到镜中的自己眼角有了纹路,秀发也枯燥了许多。今天与心梅的对话,她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觉得自己要比杜心梅幸福很多,最起码分到了几丝南宫琉夜的爱。

昕芮,不过是个死人。活着自己不怕她,死了更不会怕她。

她遭遇的一切她,都是她自找的,凤冠霞帔,如今为后的是自己。

可能单纯的心梅永远猜不到,南宫影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可她看的清楚,当年几人错乱的感情。

昕芮嫁给南宫琉夜根本不是因为爱,只不过是和东方世秋的赌气。气东方世秋不爱她,所以她才嫁给曾许诺她一生一死一双人的南宫琉夜。

她不过要证明,没有东方世秋你,我一样过得很幸福,失去我是你今生最大的错。

心梅有宠她爱她的父王,昕芮身后有药谷药王,而自己背后有什么?

只有难以洗刷的罪名!

所以她才步步算计,算计了南宫琉夜。让他为自己的家族正名,然后为了安抚朝臣迎自己为妃。

可是昕芮,我求的不多。只是一个名分,一个容身之所,一点点南宫琉夜的爱而已。

而你却做了什么?让天下人以为是我在逼你。

所以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第三十二章 还不够

梵古境内一座雪山山脚下,身着墨袍的女子口含一叶片,吹奏着一曲无声的幽古小调。

沿着由无数晶莹小虫汇聚而成的小路走着,小路蜿蜒前行。

踏雪无痕,她走过的小路如沙般散退,小路的尽头是一处幽深的山洞。

女子停了吹奏,褪去墨袍露出深蓝色的衣裙以及醒目的红唇,往洞穴深处走去。

山洞蜿蜒而下,最底端是一处由冰晶构成的宫殿,宫殿散打着幽蓝的光,与女子的衣着相应。

这里曾经是一片乐土,是梦中的圣地而今,只剩下这些宫殿守望者这里的记忆。

殿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老者。老者身着墨蓝色衣衫,手持乌木杖将女子带进殿中。

殿门无声关上,老者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

淡金色的火苗无声燃起,大殿的深处,是一片植有红莲的湖泊,湖心中央是一朵由冰雕成的碧色荷叶。

踏波而行,荷叶上沉睡着一雪衣白发的年轻男子,男子赤裸的肌肤上都描绘着蓝色的图腾。

“如何了?”女子红唇轻启,老者摇头,气氛有丝诡异。

“至少殿下还活着。”老者的声音粗哑,仿佛历尽了世间沧桑。

“还不够。”女子俯身划破男子的手掌,殷红的血液渗出,流进一雕饰波纹的石瓶中。

隐约带着一缕异香……

“啪嗒。”一声盛满热粥的白瓷碗坠地,碎成两瓣。

“小微?”百里莫川看着刚入门出神的人提醒道。

“啊?”小微回神儿,才发现自己摔了碗。素粥溅到裙摆上,还带着热气。

手心莫名很痛,仿佛被划了一道口子,低头端看着光洁的手掌并没有伤口。疼痛感又消失了,好奇怪。

“小姐呢?”小微心发慌,也顾不得摔碎的碗了,转身跑了出去。

她记得小姐在前院练剑。

“真奇怪。”百里莫川俯身清理碎片,来到耀云国帝都也有一段时日了,猜疑没有减少烦躁,反倒有增加的趋势。

珑音阁内侍候的侍女不多,但百里莫川这个个侍女当得很称职,不觉自嘲一把。

刚到前院的小微,便被一脸紧张的甜心拉住,躲到树后。

“粥撒了……我……”小微想上前却被狠狠拉住。

“没事,先别出去。”甜心看到交战的两人,雪白里衣散发的是自家小姐,一身深紫色朝服的是自家小姐他爹,也就是她们的家主。

小微抬头看到小姐就不慌了,冷静了下来,暗觉得自己的好笑。

院中两人一衣诀浮动中的利剑,以诡异的角度袭来,交叉碰撞迸发出令人牙酸金属碰撞的声音。

东方世秋面色如常,手中的剑如灵蛇般舞动,招招凌厉。

东方月胧皱眉,翻身躲过不断后退至假山处,跃起反攻。

两人各不相让,在外人眼中,大有一种以命相搏的感觉。最终东方月胧不知看到了什么,一个慌神被挑飞手中长剑。

“你走神了。”东方世秋长剑掷于脚下,深入石砖。

东方月胧低垂着眸咬唇,东方世秋叹了口气转身打算走开。

“父亲……”东方月胧低声唤了一句。

“嗯?”东方世秋回首似乎是在询问,询问她还有什么问题。

“无事……”东方月胧转身背对着他,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东方月胧才抬起头,眸已通红。

刚才的一瞬间,他看到父亲发间的白发,年仅30多岁的父亲何时有了白发?

晚间饭桌上,常见的菜色发生了改变,东方世秋下筷吃的津津有味。他的菜谱一向无人敢动,除了他那无法无天的女儿,他虽学医却最讨厌药味儿。

吃补的菜肴,有欣慰。

月儿,女儿长大了。

清晨顾若尘坐在湖边,用树枝抽打着湖面,树枝带起点点水珠滴落荡起阵阵涟漪。

“”小狗小猫小刺猬。”

“猜我是谁?”若尘接下了后半句已经猜到身后的人是谁。

“不开心吗?”东方月胧捂住她的双眼,俯身在她耳边问着。

是在询问,不等回答,便将人拦腰抱起踏水而行落于采莲船中。

船家似乎是一件惯了游客素日的胡闹,对她们的举动人也没有太多惊讶。

顾若尘落地发现已经到了湖心,片片粉白相间的荷开满了湖面。

荷花随风而动,似乎是在轻舞,让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就瞧准了我好糊弄。”顾若尘捧着粉荷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看我做什么?”顾若尘被东月胧,看得发毛。

“若尘几日不见,脾气倒长了不少,是不是他们把你宠坏了?”东方月胧歪着头,她口中的‘她们’自然是涟衣和墨梅。

“谁被宠坏了?你才是!”顾若尘脸红冷哼一声,偏过头。

“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都不回复。女阁一烧,你就回来了。是对沈雨诗有多上心?”顾若尘故意捏着嗓子质问。

“女阁烧了到现在都没什么具体线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牵连……”东方月胧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在帝都根基不稳,稍有不慎……

“好了,我知道的,逗你玩呢。线索我这里倒有些。”顾若尘轻拥住有些不安分人。

耀云国与丹图尼国的交界处,双方军马严阵以待,分列两旁。

一对身着红喜服的送亲队伍,缓缓从两军面前穿过。汗血宝马身上挂着金色铃铛,随着马蹄脆响回荡在两国将士的心中。

目光中有疑惑,更多的是期盼。希望这次联姻能给两国带来更长久的安宁。

骑在宝马上的人正是送亲的丹图尼第四位往下_末那楼古吉,而坐在马车中的女子正是这位王子的胞妹_末那楼枚儿。

也将是他们恭亲王的王妃。

以刀剑拍击盾牌,这是他们军人的祝福。

城门大开,队伍缓缓驶过。站在城墙上的将军司剑如,望着阴沉的天眉头越来越深。

各取所需吗?看来当年的事不仅只有他难以忘怀,南宫影这次你又想谋求什么呢?

是佛血珠么?

司剑如收到司鲤青的信息,知道佛血珠被末那楼枚儿偷盗。南宫影不惜废妻也要迎娶末那楼枚儿,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交易……

第三十三章 木镯谁主

隐藏于帝都高处的人,口含叶笛吹奏一曲无声小调。

珑音阁中正在前院修剪树枝的小小微,站在由甜心扶着的木梯上。

小微高抬的手臂衣袖滑落,大片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中,她隐约感到有什么西在她手臂上划过。

像水波滑过她的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不觉间望向一个方向。

就像是有人在空气中投了一小块石头,引起层层涟漪,很像小姐说过的波。

想着不觉间向倾去,扶住木梯的甜心惊呼提醒。

小微还是因重心不稳跌落了下去,好在树不算太高,只是蹭破了皮,渗着血丝。

“小微,你没生病吧?”甜心抚摸她额头的温度并不烫。

这些日子小微有些反常,怎么个反常法她也说不清。

“嗯嗯……我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吧?”小微起身摇头。

“那我们先进去上药。”甜心扶着小微回去上药。

“莫川是什么来历?”甜心趁上药的空发问,莫川姿容上乘气质不俗,绝不可能是什么是婢女。

“很不好说,应该是梵古那边的贵女……她的事小姐不让多言。”小微托着脸,任由甜心为她上药。

关于莫川的事,她不想揣测,那日莫川的哭泣带给她很大的触动。

恭亲王府。

“月胧?”南宫竹惊讶于她的到来。

“南竹。”东方月胧抬手给吉米,几米远处的人打招呼。

是一身浅紫色长衫的南宫竹。

“你怎么来了?”南宫竹走了过来看到引路的管家,微微皱眉。

“世子,王爷在碎轩等候东方小姐。”管家发已经花白尽显老态,声音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找我父王?”南宫竹看着东方玥珑,似乎是在询问。

“世子改日再叙。”甜心打断了南宫竹追问。

“管家有劳。”东方月胧示意管家带路,冲南宫竹浅浅一笑。

东方月胧今日衣着稍显正式,是浅朱色齐胸长裙。脖颈间佩戴镶嵌着月白猫眼石璎珞,发间斜插着红玉步摇。

长长的流苏随着主人的动作微荡,引人注目的是腰间的宝石_火雨玛瑙。

不过这一切又很和谐与素日不喜装扮的她并不冲突,南宫竹从浅笑中回神儿,那人人已经走远。

隐约觉着她今日有些不同。是气质,是介于洒脱与知礼之间的那种气质。

碎轩位于王府的背阳处,环境清幽。

甜心和管家家止步于楼下,东方月胧提着裙摆踏上木质楼梯,上二楼。

二楼处有茶香溢出,一处阳光尽洒。小部分,正罩在圆木桌方桌上,方桌不大摆了一套稍显朴雅的茶具。

这座王府的主人跪坐于茶桌前,摆弄茶具。

阳光照在他墨袍上,如水。

东方月胧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仪态不逊色于父亲。

在东方月胧眼中,东方世秋是陌上无双的如玉的君子。

南宫影似乎没有察觉到来人的打量,抬头对上一双微闪的眸子。

甜心借口等的无聊,要去转转。

管家尽职尽责,并没有因甜心的身份而怠慢。

领她去了不远处的花园,没想到遇到了神色憔悴的王妃,不,应该说是侧妃侧妃。

杜心梅因嫉妒失德被废宣德王妃封号,降为侧妃。可这个嫉妒说法,难免或于笼统。将恭亲王未纳妾的罪名强安在她身上,也不过是为那位丹图尼国的小公主腾位置罢了。

突然想到身处渝州的那个王爷,收到女儿现在的消息会不会心疼。小姐说过很多人在爱情面前是盲目的,就如同这郡主(杜心梅)。听说当年为了嫁给南宫影逼的渝王来到帝都,向先太后请旨赐婚。

渝王失望透顶,再也没来帝都看望过这个女儿。

“侧妃安好。”管家行礼甜心跟着行礼。

杜心梅淡淡应了声便走开了,甜心紧低着身子眸中带着狐疑。

“这?”甜心表现出应有的疑惑,似乎在问为王妃何改称侧妃。

毕竟甜心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很多信息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表现知道的过多,反而不好。

管家摇头无语,主人们的事不是他们奴才该议论的。

“王爷应当认得这个。”东方月胧将一只木雕手镯推到南宫影的面前。

南宫影目光碰到木镯时眸微闪,沉吟着将手中的茶饮尽。

“本王以为你会问你母亲的事。”南宫影扯了抹笑,却不达眼底。

她这么折腾不就是为了查她母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谁才是害她母亲的凶手么?

木镯子简单雕刻着梨花暗纹,梨花栩栩如生,镯身因时光的流逝泛黄,出现磨损。

东方月胧浅笑不语,母亲的事她会自会查个彻底。

“二十多年前本王与你父亲,共拜药谷药王为师。本王学毒,你父亲学医。药王有一独女,叫昕芮与您母亲同岁。这木镯子出自于你父亲之手。”南宫影眸中带着追忆,似乎伸手就能碰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是父亲送给……”东方月胧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这是你父亲赠与母亲昭仁公主的木镯,后来被昕芮夺去。”南宫影也有些吃惊,她竟能找出这种物件,倒也让他高看几分。

不愧是那人的女儿。

“昕芮……”东方月胧脑海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这镯子是半月给她的。

突然记起昕芮好像是前皇后的闺名,也是半月的母亲。

看他的样子,父亲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为何一次都没有听父亲提起过?

回府的路上,东方月胧一直在沉思。对话虽短却包含着极大的信息,他确信南宫影不会骗她,也没有必要。

东方月胧握紧手中的木镯,着镯子的主人是她母亲。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昕芮夺走了。

昕芮为何要夺母亲的镯子?按照狗血的剧情来,她不会是喜欢父亲吧?父亲也算是她的师兄,长得有帅还有学识……不奇怪她会喜欢甚至是爱上父亲。

那她为何又嫁给了南宫琉夜?是放弃了父亲还是移情别恋?又为何被废?

觉得南宫影并没有那么复杂,无奈只能让紫叶去查。

第三十四章 朝思暮想的人啊

深夜浅眠的百里莫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瞬间清醒。

还没走摸到藏于枕下的匕首,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感觉熟悉极了,令她惊恐。

“你是……谁?”百里莫川不觉声音打抖,却无法回头。

“你不够乖。”

冰冷的声音传来,令百里莫川心中一颤。

忽然记起她与枚儿的交易,她将突袭小微佛拿到佛血珠给枚儿。

枚儿答应助她取得岳龙的信任,然后她就被偷袭了。

如现在一样无法看到对方,只能听到冰冷刺骨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百里莫川心中的恐惧被怒火压制,他毁了她,毁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狂怒的喧嚣声将她淹没。

“送你去一个地方,见你朝思暮想的人。”那人在她耳边低语,语落百里莫川失去意识。

“别着急出不了大乱子。”清灰道袍抱猫的女主如幽灵般突然出现,拦住了东方月胧的去路。

“师姐……”东方月龙利鱼一处塔尖看一身雪白里衣的人,抱着百里莫川消失在视线中。

那人是小微,不,应该说是她的体内的哥哥_迦一。是的,她给他取名迦一。

“查到许多有趣的事,找个地方坐下喝一杯?”缌抬手拽住东方月胧的手臂,让东方月胧不得不跟自己走。

缌拽着东方月胧找到一家尚未关门的酒楼,要了个雅间,上了些清爽的下酒菜小酒。

烛光摇曳,东方月胧拆开锦囊,只倒出一颗艳丽如朱砂的红豆。

“红豆?”东方月胧皱眉,还是将红豆收好。

“这是相思子。”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相思子也称作红豆,带毒。

“这是师父给你的,我也不清楚。”缌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师父那老头子想什么她怎么会猜到。

东方月胧很自然联想到了情字,世间谁能逃得过一个情字?

师父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你让查百里莫川倒是有些收获。”缌低头捻了颗花生米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百里身为梵古国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几时年前因扯到妖族_重灵族。稍显败落,不过毕竟是有百年根基势力不小。

百里莫川为百里氏族嫡女,上有一名姐姐百里嫚嫚(为侍妾所出),一名长兄百里尺素(嫡出)。下有几个妹妹弟弟,一大家子好不热闹。

“值得玩味的是百里尺素失踪生死成谜,百里嫚嫚与百里莫川不和四年前入宫为妃,也是个狠角色。”

缌轻描淡写地说着,挂着浅笑。

“现在百里几乎被百里莫川一手掌控,连她的父亲都没有发言权。算算百里莫川离开也有数月,百里内部依旧平静。要是你,你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缌反问。

“自然不会,除非是怕到了极点。”东方月胧摸着下巴,这百里莫川倒真不简单。

“四年前都能将长姐逼走自然不是简单角色,若是背后无人指点鬼才信。”缌语气不善,能被她认可的人不多。月胧算一个,百里莫川虽有心机但格局太小成不了大气候。

“查到了?”东方月胧暗自惊讶,差点以为百里莫川和自己一样。

“没有。”缌摆手,拉下脸。

没查到关键,真是她人生中一败笔!

“你说重灵族是妖族?”东方月胧抓住一个关键,在书上看到过。重灵族更类似于远古的巫族。

“梵古虽小却处处透着诡异,你最好不要掺和。”缌提醒道。

“小微从未习武而她体内的哥哥却武艺高强,在江湖中也难逢敌手……这不是巧合。”东方月胧低语,眸中带着深思。

“和重灵族没有关系。”缌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午后沈府属于沈雨诗的小院内,刚洒过水的地面透着清凉。

在树荫下衣着干练的沈雨诗手持木剑,一招一式练习着。

不时额头上就布满了薄汗,有紫浅青色衣衫的男子站在一侧。

轻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雨诗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招式也乱了起来。

“枫,我们对练吧。”沈雨诗用剑尖指着男子。

“好。”被称为枫的男子回神儿。

沈雨诗习剑不过数月,加之根骨不好剑术一般,枫怕伤了她,便主动与她对换了兵器。

枫道了声得罪,便欺身上前。

沈雨诗挥着枫的铁剑有些吃力,剑柄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

娇喝一声迎上,枫有意防水。没想到没几下还是挑飞了沈雨诗的长剑。

“果然不是枫的对手。”沈雨诗咬着下唇,似乎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你太着急了。”枫低语。

富有磁性的低语沈雨诗听着来很入耳。

“那个……女子是谁?”沈雨诗略显迟疑,几日前她与涟衣聚于酥骨凉商讨是否重建女阁的事。

刚说到一半,一个白影从窗口闪过。接着便是一女子被丢了进来,在沈雨诗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一直隐于暗处的枫突然出现,并接住了那个女子。

沈雨诗从他眸中看到少见得温情,身为女子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之间并不简单。

沈雨诗救过枫,枫武艺高强留下报恩仅此而已。平时的枫是沉默的,话很少,只要是自己吩咐的他都照办。

像是主仆关系,她更愿意当他是朋友。

她记得那女子姿容不凡,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卑。

“是枫心爱的人。”枫面色如常,仿佛在讨论今天额天气。

“心爱的人?她唤你红叶……还打了你……你不生气?”沈雨诗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

“枫本来就是红的。”枫将木剑还给她,取回自己的长剑。

“哦……”沈雨诗心情有些低落,还想追问什么被莺儿的轻咳声打断。

再回头那人已经隐于暗处。

“大姐是在舞剑吗?”快不闯进来的沈雨晴乱瞅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妹妹来做什么?”沈雨诗脸上挂着浅笑。

不知为何沈雨晴感到一丝寒意,她越发看不懂眼前的沈雨诗了。

第三十五章 纤骨如玉,情寄红豆

东方月胧入宫陪着太后解闷儿,身旁跟着的小微,小微气色不是很好,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

来的赶巧太后午睡刚醒,太后一睁眼便见到牵心挂肚的,人自然开心不行。

立马来了精神,东方月胧手象牙梳子为太后梳发。

太后的发虽然银丝较多却依旧柔滑绕指。

“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好,反正没人敢说什么,哀家也乐得轻松。”太后主动给东方月胧找台阶下。

东方月胧被伺候惯了,还真不会梳繁杂的发髻,顺手给太后编了一条松散的麻花辫。

“还真会偷懒。”太后有些哀怨,简单也不能这么对付吧?

“月胧手不巧,不喜欢以后月胧便不梳了。”东方月胧拿脸蹭太后的脸,太后高兴地直笑。

翻找了许多发簪都不太满意,直到拿出最低层的一支细骨簪才满意地给太后插上。

骨纤细簪洁白如玉,尖端镶嵌着一颗红豆,素雅得不得了。

太后看到铜镜中的人有片刻的失神,笑也沉了下来,将发簪拔了下来。

“怎么姥姥不喜欢?”东方月胧感觉气愤有些怪异,从她拿出那根簪子末香的笑便变得僵硬。

东方月胧感觉这支簪子一定有故事。

“骨,不吉利。”太后淡淡道。

“纤骨如玉,情寄红豆。月胧倒是喜欢得不行,姥姥不喜欢送给月胧好不好?”东方月胧把玩着骨簪,末香低紧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喜欢就拿去吧。”太后敛眸摆手,仿佛并不在意。

“姥姥最好了。”东方月胧顺势亲了一口太后,拿出一支金凤步摇给太后插上。

“鬼丫头。”太后恢复了笑颜。

天色稍晚东方月胧便被接出宫去,太后坐在铜镜前稍微出神儿。

末香上前为太后揉捏太阳穴。

“太后要不要奴婢……”末香低垂着眸子,思索着是不是命人在造一支,将那支骨簪调包。

“不用,丫头鬼着呢。”太后低语,微眯着眸子。眸中带了丝无奈,当年那支骨簪早被摔断了。

这支也是伪造的,到底是谁给她备了这样一份大礼?在皇宫中来无影去无踪的。

末香不语,原来太后都知道,知道东方小姐在宫中的动作。却从来没有挑破,永远是在包容。

“奴婢想与其让小姐这么查下去,倒不如太后直接将真相告知,省的您为小姐担忧。”末香提议,东方小姐这样折腾总归是不太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东方小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太后还不着急个要死。

“当年是事虽错不在哀家……孽缘…罢了随她去吧。”太后摆手,示意她累了。

“诺。”末香行礼退下。

回到府上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饭菜已经上桌。是她喜欢吃的菜色,看得出父亲在等她。

净手执筷,侍从无声退下,无人打扰这对父女的用餐。

东方月胧望向自家父亲,主动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

“月胧……”东方月胧吃着面前的菜,心中满是温情。

“父亲要对自己好些才是。”东方月胧抬头笑着,再怎么说他是自己的父亲。

也不愿看他劳心劳力,累坏了身子。

这些年的照料疼爱不是假的,她想父亲有他自己的无奈。而今她还好好地活着,便证明父亲是爱她的。

只是父爱如山,轻易是说不出口的。她应该懂得体谅,归根结底是她缺少安全感。

“父亲月胧想念母亲了,明天一起去看她好吗?”东方月胧低语,父亲一向很少提及母亲。

是因爱得太深所以才伤的最狠吗?

东方月胧想,如果当初可以选择留母亲还是留孩子,父亲一定会选择留住母亲。可惜上天没有给他选择,只能扶养着孩子长大。

许久东方世秋沉声道“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简单收拾过后便打算出门。

还未上马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正是一身浅朱色朝服的司鲤青。

司鲤青端坐在骏马上神色有些凝重,他是送佛血珠而回来的。自然送回来的珠子是真是假都没必要了,因为太后手心里的人醒了恢复健康。这珠子自然就没用了,依旧灰归司家保管,只不过是给上位者一个交代,糊弄罢了。

“鲤青这是?”东方月胧今日一身素纱单衣,头发用银色发带束着,看起来温婉不少。

“我要回边关了,来向你们道别。”司鲤青下马,来到她的面前。

“那么快,不多停留几日?”东方月胧略显惊讶,事情比她现象中的要顺利。

顺利得有些可笑,那些人也不过是借题发挥。

“帝都不适合我。”司鲤青无奈一笑,算是缓和了气氛。

帝都有太多的权利纷争尔虞我诈,各种算计司鲤青感到心累,倒不如在边疆来的自在。

“也好,今日去看我母亲一起吧。”东方月胧示意门外的侍从,将司鲤青的马牵走不给他回绝的机会。

东方月胧知道白露跟母亲共同葬在城郊风景秀美的地方,姐妹情深葬在一起。

三人驾车带着祭拜用品来到帝都城郊,一处有山有水额地方。

山脚下,有两处青冢,没有石碑拓文,据说是母亲的意思。

“母亲不孝女,月胧来看你了……”东方月胧跪下焚香烧纸钱。

东方世秋与司鲤青站在后面,听不清她的呢喃,借此东方世秋告诉她佛血珠的真正来历。

佛血珠原叫妙灵珠,是梵古国百里氏族的镇宅之宝。

当时月瑱身中剧毒东方世秋需要以此珠为药引,炼制解药。

白露得知后主动请求前往,以个人身份去盗取此珠,以报旧主之恩

回来的只是奄奄一息的人,可终究是回来晚了。刚下马就看到月瑱的灵堂,喷了口血就再无声息。

“后悔吗?”司鲤青为青冢添新土。

“不悔。”东方世秋淡淡开口,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他想白露也是,若他不告诉她这唯一能救月瑱的方式,她将一辈子活在自责愧疚之中。

“自私的怪物。”司鲤青转身离开。

上位者都是手握重权,自私自利的怪物么?

第三十六章 歉意

锣鼓喧天城道内张灯结彩,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由恭亲王府出发发,将到城外三里的地方,迎回丹图尼国的公主。

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街道两旁凑热闹的不少百姓。有的猜测新王妃的姿容西,有的则纯粹是想一睹昔日战神的风采。

恭亲王丝毫不显老态,面目依旧俊美。只是一张冰块脸与这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也有人揣测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吉时到,新娘子被新郎牵着跨火盆来到堂前。堂上红烛高燃,观礼的人神色各异。

礼毕,宾客入席。

他们所期待的事并没有发生,比如杜侧妃的哭诉,比如世子的反抗,不免有些失望。

入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低声讨论着种种。

恭亲王更是任性,礼毕后再没露面。

他是着急见娇妻,还是懒得应付他们无人猜测的到。

“王爷?”杜心梅吃惊,他不是应该在大厅吗?

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里?赶紧擦干了眼泪,说不委屈是假的。

她也是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王府这些年他待她虽冷漠,但也没有烂七八糟的女人。

“你哭了?”南宫影皱眉,刚结识时她是一个娇横的郡主。

爱哭爱闹,认死理。非要嫁给自己,他很反感却无法拒绝才娶了她。

这些年她已经从不懂事的少女,成长为一家主母。从未再见她哭过,就是他说要迎末那楼枚儿为王妃时,她也是平静地答应妥协。

如今她哭了……

“没,臣妾眼睛痒。王爷不是该陪宾客吗?”杜心梅开口。

“来看看你,府里还是以你为主,你不必担心。”南宫影对她终究是有些歉意。

“王爷……抱臣妾一下,就一下……”杜心梅眸中带着恳求。

南宫影没有拒绝,抱了她一下。

杜心梅用尽半生能换得的,也不过是他的歉意。

南宫竹在酥骨凉的雅间里听琴,一杯一杯地喝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才朦胧有些醉意,父王新娶他并不觉得什么,只是为自己的母妃悲哀。

自幼在姥爷那里长大,对父王母妃他也曾充满憧憬。至今渝州王府内还留着母亲的闺房,在那里他可以想象母妃年轻时的模样。

俏丽充满生机与活力……善歌舞,爱斤斤计较,有时蛮横喜欢哭鼻子……可如今他失望了。

爱一个人,难道能爱到自尊都不要了吗?

这样的爱太凄凉,太可怕。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抬眸竟然是衣着素雅的绝色佳人_东方月胧,身边跟着的是得理不饶人的甜心。

她摆手琴师和甜心一起退下,带上了木门。

“你怎么来了?”南宫竹感觉自己真的要醉了,不然怎么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疼惜?

“陪你喝酒。”东方月胧坐到对面,尽饮一杯又倒满。

“饮酒伤身,女儿家不要贪杯。”南宫竹自饮,把酒壶放到手边不让她再喝。

“那我们聊聊天,像以前一样。”东方月胧托着脸,看他醉意朦胧的样子。

“不……我今日只想喝酒。”南宫竹自嘲一笑,他哪里说得过她?

吃亏的还是自己,可没多久他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自己的母妃,说她爱得卑微,又说自己的父王那么的理智冷情。

“月胧将来嫁人,一定要找个爱你的人。千万不要像我母妃那样……太可怜可悲……”南宫竹真的醉了,连男女之防都不顾了。

拉着她的手不松。

“那你呢?若让你娶你不爱的人……”东方月胧敛眸浅问。

“我……我……自私怕被伤害……”南宫竹没说完就趴下睡去。

看他睡着后,东方月胧上了楼顶。那里有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隔间,连设计图都没有标注。

在甜心担忧的注视下,她将一瓶粉末倒进水中。洗净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却不及原来容颜的三分之一。

“涟衣……”甜心在这里能听到所有包间的谈话,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没事。”涟衣擦干净脸,思绪有点乱。

“要不让小姐帮你安排个身份吧。”甜心呀指甲,小姐说过男欢女爱很正常她不反对。

也承诺过,要想离开,她也不阻拦。

“我不瞎。”涟衣自嘲一笑,与他相处的每一刻她都顶着小姐的脸,小姐的声音甚至是思维都是模仿。

而此时真正的东方月胧,却在皇宫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院子无名荒废了许久,这里冷清,连宫人路过也都是匆匆的。根本就没人在乎这个小院里是否有活物。

东方月胧落坐在一棵开得正盛的合欢树上偷懒,看树下舞剑的人。

忽然来了兴致跃下立于舞剑人的剑尖,仿佛是一只蝶轻吻了花蕊。

“在忙什么?”东方月胧似乎带着不解,这段时间他神出鬼没也不清楚在忙些什么。

东方羋收了长剑让她落于地上,有些话他不说出口她也懂得。

“熟悉一下这里。”东方羋打哑迷,知道她已经猜到自己动作的意义。

东方月胧也不着急,坐在石桌上自己与自己对弈。

半月也不打扰,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的母亲是昕芮。”东方羋低声开口,有些事他躲不掉如今是时候承担一切了。

“你给我说过,我记得。”东方月胧很早就有预感,半月的身份不简单。

“她在我五岁时自缢,而且她恨很多人包括我在内。”东方羋带着追忆,幼时的记忆是他一生得噩梦。

来自母亲无端的谩骂,直到他懂事才明白母亲是疯了。

他曾听到宫人讨论说,她曾是尊贵无双的人,可被她亲手毁了。

如今他再次回到这里并不只是怀旧,而是真的要熟悉这里。

熟悉到那人觉察不到他曾经离开过,熟悉到那人觉得他可怜,熟悉到让那人觉得愧对他。

这是才计划的开端,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不过他是自愿冠氏成棋罢了。

从此世上只有南宫晨浩,没有东方羋的存在,而半月也仅为她而存在着。只要她需要,他就是半月。

第三十七章 旧事重演

夜深东方月胧端了碗素粥,敲开了东方世秋的房门。

东方世秋对女儿的到来很惊讶,喝着略带糊味的素粥,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习惯了她的针锋相对。

“父亲,一定非半月不可么?”东方月胧在他对面坐下。

“半月跟你游走江湖,父亲相信你会教他如何成为一代明君。”东方世秋眸中带着深思。

“看来父亲早就计划好了,女儿无话可说。我现在只知道他不喜欢那里,一刻都不想呆。”东方月胧的心疼了一下,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原来他的放任是有目的,自己太天真了?

“月胧……父亲……”东方世秋无力辩解。

“昕芮是半月的生母,也是您的师妹。她爱慕您对么?又为何会成为南宫琉夜的皇后?”东方月胧掏出木镯推向父亲,她终于明白师父送相思子的目的。

因爱生恨吗?

“过去太久了,为父记不清了。”东方世秋最怕的就是东方月胧的质问,当年的是是非非叫他如何说的清!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被蒙在鼓里。

“父亲,你真的很自私。”东方月胧推门离开。

她根本不在乎上辈人的恩怨,她只想要一个真相,只想要半月的自由。

“自私?是呢……”东方世秋呢喃,望着冷掉的粥。

他们父女之间永远是这样,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好不容易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自己又生生将她推远。

“月儿,帮帮我吧。”东方世秋呢喃。

一天清晨,阳光正好。

“你是谁?为何睡在树下?”红衣绝色佳人俯身问着,斜躺在树荫下睡觉的人。

“我是南宫晨浩,你是谁?”南宫晨浩起身,身处败落小院与女子身上的华美衣裙格格不入。

“原来是哥哥呀,我叫东方月胧,可以唤我月胧。我迷路了,可以送我回去吗?”东方月胧眉眼带笑,向树上的人伸出来手。

“好。”南宫晨浩还未触碰到她的指尖,就被一声怒吼声打断。

“不可以!”怒吼的是一袭银服绣龙的南宫琉夜(皇帝),他下朝换了朝服在永寿宫附近徘徊。

他知道东方月胧时常被太后接进宫小住,他在碰运气。

果然黄天不负有一人,看到提着花篮从永寿宫走出的人。

便摆手挥退了侍从,悄悄尾随想与她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他到这里看到十分熟悉的一幕,是他心中仅存的美好,更是他心中的噩梦!

他不能再让阿姐的女儿步入她的后尘,被有心人利用。

“父皇。”南宫晨浩跃下树并不吃惊,俯身一礼。

“走,跟我离开!”南宫琉夜不顾东方月胧的挣扎,执意要带她离开。

“干什么?放开我……我的竹篮……”东方月胧挣扎,沉了下嘴角,事情比想象中额顺利。

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挣扎引人注目。

一看是皇上,纷纷行礼避让,以为皇上又要得了位新妃。

看到皇上不顾太后的警告将太后的掌中宝拉到大殿时,大监(总太监)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前脚来,太后后脚就到了。

“姥姥!”东方月胧挣脱南宫琉夜扑进太后的怀里,委屈得不行。

众奴仆高呼着跪了一地,皇上连忙行礼问安。

“母后。”

“皇帝着是做什么?”太后面色不善,看到东方月胧通红的手腕,眸中一沉。

“母后,孩儿……”南宫琉夜低头,他实在说不出口。

刚才确实太冲动了,这时一太监闯进来跪下行礼。

“皇上,太后大皇子南宫晨浩求见。”太监头冒冷汗,这时候进来不是找死吗?

“南宫晨浩?”太后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反倒是皇帝听到这个名字一怔。

一些记忆猛然袭让心头……

“肯定是来送花篮的,让他进来吧。姥姥月胧想给你做百花茶喝,却不想迷路了。”东方月胧看起来对南宫晨浩颇有好感。

“宣吧。”太后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南宫晨浩进来行礼问安,手上确实提着装满各种鲜花的竹篮。

“这是废后昕芮……”大监在南宫琉夜耳边提醒,一时间皇上看向南宫晨浩的眼神复杂起来。

十几年未见,他长大了。模样有三分随他,七分像昕芮,表情冷淡。

这边消息灵通的后妃,已经得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消息。

“母妃南宫晨浩是哪位皇子,女儿怎么没见过?”南宫喜儿趁着母妃分神儿,放下绣花针。

绣花女红什么的最讨厌了。

“是大皇子,差点成为太子的人。他的母妃可是位有趣的人。”蓉贵妃眸中带着追忆。

“有空一定要去瞧一瞧。”南宫喜儿带着好奇。

“不要轻易招惹他,去提点一下你哥哥。”蓉贵妃摆手,放她离开。

“是,女儿告退。”南宫喜儿行礼,欢快离开。

蓉贵妃眸中带着欣慰,她身份虽比不上皇后纳兰仪却有一对可人的儿女,也算了了人生夙愿。

不像那位得了后位又如何?膝下没有一个儿女到老也体会不到人间的温情。

这下那人会怎么办呢?往日姐妹情深的戏码,她还演得下去吗?

也是已死之人,怎么说都是活着人的事。

又想到那位与众不同的女子,东方月胧。

这后宫恐怕是要热闹一番了。

正在修剪花枝的人,生生剪掉精心培育许久开得正盛的花朵。

眸中深沉得吓人。

侍从见此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声。要知道娘娘待人素来和善,不开心的时候手段也是狠辣的让人害怕。

当年昕芮和纳兰仪的斗争,可以说完全便宜了蓉贵妃。

昕芮倔强不肯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南宫琉夜为难为了颜面不得不冷落她。

谁知这一冷落,竟让昕芮彻底对他死心。当然其中纳兰仪背后可没少出力,三天两头去装可怜请求姐姐的原谅……他们之间更没有缓和的余地。

呵呵,毕竟南宫琉夜对昕芮的感情不假。闹得久了,自然对纳兰仪心中有了疙瘩。

而蓉贵妃新人入宫,很懂分寸有温柔可人。自然多得南宫琉夜的青睐,他大男子主义在她那里也得到了满足。

现在昕芮的孩子出现了,纳兰仪那些年做的小动作还瞒的住么?

无题

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只留下满天的红霞。

站在湖边喂鱼的人,直到一声呼唤声才回过神儿来。

“儿臣,拜见母后。”衣着朴素的南宫晨浩低着头,行礼。

“快起来,瞧本宫这记性。”纳兰仪亲自将地上的人扶起,责怪宫人不及时通报。

“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所谓何事?”南宫晨浩微低着头。

“十几年未见到底是与本宫生分了,你两岁生辰那天,本宫还送你一块平安锁,可还记得?”纳兰仪浅笑,语气温柔,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南宫晨浩选择了沉默,两岁大时他能记得什么?

即使真的送了,恐怕也被母亲扔掉或赏赐下人了。

“本宫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易,但也别怪本宫没有照佛你。你生母乃是本宫的姐姐,又曾是一国之母……罢了辩解的话多说无益。这天就要黑了,留下与本宫一同用晚膳吧。”纳兰仪看他反应冷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摆手让宫人去传晚膳,南宫晨浩随纳兰仪进了内殿。

殿内装饰素雅,并没有太多金银之类的俗物。

“与你母亲真像。”纳兰仪望着立在殿内的人,神情悲戚。

晚膳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宫人并没有通报皇上的到来。

“不必多礼,一起用晚膳吧。”皇上摆手,打断她们行礼的动作。自然落坐。

皇上南宫琉夜神色复杂地打量着面目俊毅的人,心中一时有些感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席间静默无声,气愤有些诡异。

夜深南宫晨浩起身告退,皇上也起身示意有话要和他说。

纳兰仪静静地看他们父子二人消失于她的视线中,藏于衣袖中的手紧握,指甲刺入掌心却不觉得痛。

他们二人在小路上一前一后,走着。

“皇后膝下无子,与你母亲又情同姐妹。不如将你寄到皇后名下,如何?”南宫琉夜有些迟疑开口,面对这个儿子他竟有些无从下手。

“谢父皇美意,儿臣恕难从命。”南宫晨浩行礼拒绝。

“嗯?”南宫琉夜皱眉,他这是在反抗自己?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父皇那样的雄心。”南宫晨浩不怕死地揭开他的伤疤。

“你?放肆!”南宫琉夜险些咆哮出声,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给他的胆子!

心中生出的一丝愧疚,也被怒意埋没。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呆在你的南苑!”南宫琉夜甩袖,冷喝。

“儿臣告退。”南宫晨浩行礼告退,大步离去。

这件事怕是惹恼了他,苦笑。

南宫琉夜看到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竟然有些恍惚。

仿佛又看到那个骄横的美艳女子,清楚地记得她带给他的一切。

大殿之中册封皇妃的大礼还未结束,一身朱红凤袍的人,不顾众人的阻拦大步跨入。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纳兰仪的脸上,纳兰仪原本娇艳的脸瞬间浮现在红肿的指印。

而纳兰仪早已经被吓得嘴唇发白,发冠被打落,圆珠串成流苏滚落一地。

众大臣也都恐慌跪了一片。

“皇后不要胡闹。”一身龙袍的南宫琉夜虽带着怒意,更多的是温柔。

昕芮是第一个他喜欢的女子,他也愿意像东方世秋待阿姐那样待昕芮。

“我胡闹?你答应我过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诺言你忘了吗?!”昕芮冷声质问。

“朕……”南宫琉夜起身是他食言了,只是他初登帝位根基尚浅。

这纳兰仪又是纳兰家族唯一后人,封她为妃不仅可以堵住那些老臣的臭嘴。

而且她不是与纳兰仪情同姐妹么?也好帮她打理后宫事物。

没想到她会这样反对。

“姐姐,妹妹真的爱慕皇上,望姐姐成全。”纳兰仪跪到昕芮面前,叩首祈求。

“呵,那又如何?我不许。”昕芮话说得狠绝,引得大臣议论纷纷。

按说昕芮出身江湖背后只有不问世事的药谷撑腰,身份并不比纳兰仪高贵多少。而且昕芮蛮横无理,更惹得大臣们不满。

相比而言,他们更喜欢名门遗孤的纳兰仪。

德高才貌,才是后位的最佳人选。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纳兰仪的错,只求姐姐这一次。”纳兰仪含泪再叩首,显得楚楚可怜,更衬托的昕芮的蛮横无理。

“你呢?”昕芮扭头看向南宫琉夜,她只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来人皇后累了,送皇后回宫。”南宫琉夜当着群臣的面,不能落了面子。

“哈哈……好,当真以为我稀罕着皇后之位?给你!”昕芮大笑他着将头上凤冠摔到纳兰仪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褪去凤袍,凤履……只剩一身雪白里衣,不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他的态度,她知道了。他要食言再娶,那就不要怪她心狠。

“臣惶恐……”满朝文武跪地高喊。

“昕芮!”南宫琉夜真的怒了,他给她的还不够吗?

她打的哪里是纳兰仪的脸颊,而是他南宫琉夜的脸。

让他以后在朝堂之上如何立足?让老臣们如何议论他?

惧后吗?

当初他爱她率真骄横的真实,现在也恼极了这骄横!

夜色中南宫琉夜缓缓苦笑,摇头。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他真的昕芮是爱自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爱生怨。

可惜,想想当初怎么看都是一场闹剧。昕芮争强好胜,他曾无数次企图和她和好都被无情拒绝。

理由是他违背诺言,不值得她去爱。

南宫琉夜囚禁了她,将她囚禁在皇宫中,断绝她和外界的一切往来。

他是怕的,怕她突然有天不恨他了,更不爱他。

那他就真的留不住她了,所以他冷落甚至是旁观要强的她被人欺辱。

可是无论她受到怎样的欺辱都不肯向他低头,服软。

再后来他对她也失去了耐性,沉醉在别的温柔乡里,投身于朝堂之事。

渐渐的仿佛真的忘了这个人,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是自欺欺人。做错了太多,以至于连南宫晨浩打心里就不认同自己这个父皇……

第三十九章 害羞的小公主

清晨带着露水的枯叶开始离开树梢,在风中打着转飘落到青石地板上,宣告着秋早已到来。

树下的东方月胧一身浅紫色衣裙,挥剑于飘落的枯叶中。

枯叶如蝶留恋于她的发梢、剑尖,美好的如一副画。

一个脑袋在院门探头探脑,粉嫩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东方月胧不仅会使鞭,剑也舞得很……美。

“是谁?出来!”一声娇呵令偷看的人心虚,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凶什么凶?还不快给本公主行礼。”南宫喜儿一看是个掐腰的侍女当即来了气,凭什么凶她。<(`^)>

“呦是公主呀,来我们珑音阁有何贵干?”甜心在自家地盘可不会怕这什么公主。

“甜心说什么呢?”衣着低调的百里莫川走了过来,莲步轻移身姿婀娜。

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南宫喜儿心里不高兴了。怎么连个侍女都长得……这么张扬,招惹是非!

“本公主有事找你们家小姐,给我让开。”南宫喜儿有些后悔自己没带侍女过来,底气稍微不足。

“甜心,百川不得对公主无礼。”东方月胧已收了长剑,坐在石桌上饮茶。

甜心、百川让出路请来人进入。逗逗她倒是可以,要是真惹毛了她吃亏的还是她们。

“坐。”东方月胧的长剑摆于桌面。

南宫喜儿不觉服从,听话坐下。她不是认怂!

“那个你先让他们下去……本公主才说。”南宫喜儿面色微红。

甜心、百川相视一笑各自散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说吧。”东方月胧也好奇这个小公主不是挺讨厌自己的吗?为何来找自己?

“那个本公主告诉你个秘密,你叫教本公主跳舞好不好?”南宫喜儿有些害羞,毕竟她们第一次见面不那么友好。

“不是有教习舞艺的女官么?”东方月胧觉着好玩,她找自己月学跳舞?真是有趣。

“你的不一样。”南宫喜儿认真道。

“这样啊,那要看你的秘密咯。”东方月胧似乎有些怀疑。

“这个秘密和南宫晨浩的生母昕芮有关,恭亲王的侧妃杜心梅、皇后纳兰仪和废后昕芮曾经是感情极好的异性姐妹……”南宫喜儿小心开口。

“这知道。”东方月胧点头并不惊讶。

“昕锐害死了皇后还在腹中的龙子。”南宫喜儿压地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紧张兮兮的样子倒是可爱。

前来找东方月胧玩的,顾若尘在路上遇到了脚步匆匆的南宫喜儿。

“公主。”顾若尘弯腰一礼。

“嗯嗯。”南宫喜儿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奇怪南宫喜儿来这里做什么?

入院正见准备用膳的人。

“公主来这里做什么?”顾若尘有些担忧,那公主的脾气她也是领教过的。

“想学支与众不同的舞蹈。”东方月胧,示意几人一同坐下吃饭。

“答应了?”顾若尘坐下捧碗挑眉,她啥时候那么好心了?

“嗯,看了一遍她就走了。”东方月胧耸肩。

百里莫川面色古怪,刚才一蹦一跳的兔子舞还在脑海里翻滚。

“不说她了,女阁的事情查清楚了。”顾若尘自然没留意到,百里莫川的神色变化。

“是丹图尼国的行事风格,我怀疑和那刚嫁入恭亲王府的公主有关。”顾若辰猜测。

“恩和我预料的一样。”东方月胧并不吃惊。

末那楼枚儿是个睚呲必报的人。

“你会不会又招惹烂桃花了吧?”顾若尘还纳闷儿,哪门子仇能这么大阵仗,在帝都。

东方月胧颇为为难的点头,貌似是的。

顾城当即摔了碗筷,冲上去掐死这个祸害。

甜心默默地将桌子从两人中间拉开,已经习惯了两人的大打出手。

百里莫川发现,小薇这几天不在,她去哪了?

当晚,南宫喜儿就有手比<当耳朵,在母妃和父皇面前跳了,这支古怪的舞蹈。

父皇笑得开怀,摸了摸她的头。

“这只兔子好可爱,是朕的小公主吗?”南宫琉夜觉得她天真烂漫,这样挺好。

恭亲王的新王妃带着几个侍女,来到世子南宫竹的小院。

小院简单雅致,正如南宫竹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新自然。

“母妃怎么来了?”南宫竹低头一礼,放下手中书卷。

“臣妾来府上多日也不见世子,今日便不请自来了。”末那楼枚儿听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喊她母妃,心里滋味儿十分古怪。

“臣妾听王爷说世子为江湖美人,做了一幅画,被侍女扶着臣妾也好奇这第一美人的颜色,能否看一看?”枚儿坐在一旁。

“孩儿去取。”南宫竹不知她打的什么注意,只得返身去取。

取来画卷徐徐展开,一幅朱衣美人图跃然纸上。尤其是画中人的双眸灵动自然透着桀骜不驯,嘴角是扬起调笑的弧度。

“啊,还真是一雌雄莫辨的绝色美人儿。险些把魂儿都摄去了呢,世子好工笔。”枚儿抚掌赞叹,仿佛真的以他的才情为骄傲。

“臣妾这也有副美人图,看世子是否认得。骨兰。”枚儿挥手,侍女骨兰奉上饰有云图腾的画匣子。

取出展开,是一幅初夏美人图。

斜阳尽洒,裹着雪白里衣美人儿披散着发,轻眯着眼看从树叶缝隙洒下的光斑。

斑斑驳驳映在雪白衣裙上,仿佛浸染了大片的水墨。

赤足没入水中惊扰水中鲤鱼,衣领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南宫竹脸色一变,这不是他作做的画为何在她手中?

“世子美人儿可还入眼?”枚儿浅笑额头上的鹅黄泪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对自己仿作的画,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母妃想说什么。”南宫竹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不然怎能逼父王迎娶她为正妃?

“臣妾只是觉得这画上人的眉眼,都分外神似。来给世子提个醒,莫要被小女儿家的小把戏给骗了。”枚儿神色坦然,话说的极为中听。

“母妃多虑了。”南宫竹收起画卷,心中明白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想借他的手去揭月胧的另一个身,未免可笑。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任她摆布?

第四十章 布局

酥骨凉一雅间垂下来的轻纱,将外面的嬉闹声阻隔。

“小微的状态很不稳定。”涟衣小开口。

“快到极限了吗?”东方月胧垂眸自问。

“小姐,小微很可能中了梵古古族双生咒。两个灵魂早晚会互相吞噬,留下的是谁,谁也没有把握。”涟衣眉头紧皱。

小微也是她的姐妹,她受苦又好受到哪里?

东风月胧沉默了,十年前他选择了杀死哥哥,现在他成长了自己还下得去手吗?

“百里莫川可与谁会面?”东方月胧,知道百里莫川跟随她,绝不仅仅是为了红叶。

涟衣摇头。

“不过小微说过,她曾感受到一种振动。是空气的振动,而且每一次感受到空气振动时百里莫川都不在。会不会……”涟衣大胆地猜测,小微嗅觉灵敏不会说错。

“有可能,你找这方面的人好好了解一下。”东方月胧松了口气,这就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误。

百里莫川……百川……佛血珠……末那楼枚儿她们一定有什么交易。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小微的身世?”涟衣知道小微是个乞儿,可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没有,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东方月胧嘴角的笑沉了下去,看来有必要发挥一些百里莫川的作用了。

“让小微安心休养,我过些时日就去看她。”东方月胧起身。

“嗯。”涟衣应着,小微被她安置在一座古庙。古庙庙高在山巅人烟稀少,加上她派人保护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涟衣你喜欢南宫竹?”东方月胧没有回头。

涟衣听此愣了下,没有回答。

东方月胧见此已经知晓了答案。

“涟衣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会替你解释清楚。”东方月胧推门而出。

许久涟漪才自嘲一笑,小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南宫竹乃恭亲王嫡子,而她只是毫无身份的江湖中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般无畏,无惧。

“啪嗒。”晶蓝色棋子被一双描着金雀纹蔻丹的纤细玉手,敲击在水色棋盘上。

“想好了?本宫只会帮你一次。”女子大概三十岁,裹着幽蓝丝质华服。

大片如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眼角的细纹,能看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烈焰朱唇轻挑,用余光审视对面的男子。

如果不是欠那个人的人情,她倒真不愿意插手耀云国的事物,尤其还是难缠的东世秋有关。

男子清瘦,裹着滚着银边白狐裘。

面覆罗刹鬼面,只露一双无毫无波澜的眸。

执起一枚的红棋,落子。

如血的红棋被置于棋盘上偏下,纵横交错之中此时棋盘上红蓝混杂在一起,渭泾分明杀机四伏。

“不出所料,期限快到了吧?”男子声音清冷有些空灵之感,像不喜多话的仙人。

女子一愣,随即笑了。

“布那么大一盘局,求何?”女子定定地看着男子,似乎对他的目的很感兴趣。

“一人。”男子低语。

耀云国帝都一行人神色匆忙地走在路上,不时往后四处张望。

沈雨诗额头上布满冷汗,袖中的短剑紧紧握住,有人跟踪她。

习惯了枫保护的她,此时格外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今日枫就告知她有事需要处理一下,并让她不要乱走。

沈雨诗只是想买些东西,没想到被跟踪了。跟随她出门的侍女一共有四人,如今只剩莺儿一个。

悄无声息地消失更令人恐惧,她只能拉着莺儿往人多的地方走。

“小姐她们不见了……”莺儿有些惊恐。

“闭嘴!”沈雨诗拉她进了茶坊,茶坊一楼多是男子。

女子都在二楼雅间,不等小二招呼就上了二楼。

进了雅间方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安全了。

她是这里的熟客,房间也为她留着。

累极的沈雨诗双手撑着桌子坐下,现在最好先躲一躲。

莺儿顺手倒茶,茶香四溢。

沈雨诗接过微烫的茶,猛然一惊松了茶盏。

雅间无人,怎会有热茶?

“不错,没让本妃失望。”绣着山水画的屏风,被挪开露出里面的人。

“你是谁?”莺儿声音在发颤,女子衣着素雅华贵,但容貌却不像耀云国女子一般秀丽。

“恭亲王王妃?”沈雨诗似乎是在反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耀云国如此年轻又出身丹图尼的王妃,只有一位。

“是本妃。”末那楼枚儿笑着饮茶,暗自打量着沈雨诗。

沈雨诗模样清丽,清瘦看样子柔弱可欺负。可枚儿却不敢小瞧了她,毕竟那个人身边的人定然也不会简单。

“沈雨诗给王妃请安。”沈雨诗随即一礼,不失大家风范。

“竹儿年岁也不小了,闲来无事便想为他寻位好姑娘。不想竟吓到了沈小姐,真实罪过。”末那楼枚儿是实力派演技,一个少妇愣生生演成为儿操心的老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末那楼枚儿找上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能招惹就不招惹。

“王妃说笑了,雨诗不敢高攀。”沈雨诗不敢大意,这枚儿公主的艳名她可是听闻过。

而且涟衣给她透露过女阁走水和末那楼枚儿有着莫大的关系,她此时找自己是试探么?

“罢了,本妃累了先回府。沈小姐有空可要到王府去坐一坐。”末那楼枚儿被骨兰搀扶着离开。

坚固的堡垒,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她有信心点燃这把活。

许久沈雨诗方真正放松下来,瘫软在地上。

“小姐?”莺儿去扶沈雨诗,这王妃好生奇怪。

沈雨诗咬唇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她为何会找上自己?又为什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一番细思下来,沈雨诗已经面色惨白。不管如何她被盯上,她是王妃又是一国公主,行事太过诡异。

还是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小姐我们回去吗?”莺儿小声开口,若小姐能成为世子妃也算是个好归宿。

世子为人温和、知礼定然不会亏待小姐。

“躲不掉的。”沈雨诗冷静下来坐好,

第四十一章 这不可能

没隔几日骄横的公主又来了,这次态度要比上次好了很多。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母妃做的黄梨糕很好吃的。”南宫喜儿而将食盒内的一盘糕点端了出来。

甜心当即取了一个塞到小姐的嘴里,又拿了一个自己吃。今日百川不在,可要吃个够好。

“好没规矩的丫头。”南宫喜儿一脸嫌弃地看着贪吃的甜心。

“确实挺好吃的。”东方月胧赞叹道,甜滑不油腻,而且果香浓郁。

“那是,别处可是吃不到的。”南宫喜儿得意。

甜心知趣端着糕点退下。

“近日母后一直跟父皇唱反调不过,母妃说让我不要惹事。”自然南宫喜儿暗示,是大皇子南宫晨浩的事。

皇后要做后宫表率,要母仪天下,自然要善待大皇子。父皇不知为什么偏要冷落他,不许大皇子有任何动作。

“东方月胧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公主?”南宫喜儿被看的发毛。

“公主,很自来熟呀。”东方月胧浅浅一笑,她前后态度差太多,没人指点还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难道本公主就不能有可人的一面吗?”南宫喜儿面色一沉,后宫女人有几个不会演戏。

她不演戏又怎么会得到父王的怜爱?

“不是这样挺好。”东方月胧弯了弯眉眼。

“其实……本公主在讨你,母妃和皇兄都让我讨好你。”南宫喜儿知道骗不过她,倒不如坦白。

“谁让你是东方月胧呢,长的有又好看……”南宫喜儿话说的有点酸溜溜的,她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

即使皇兄没有机会,自己与她交好也不会吃亏。

“是呀,因为我是东方月胧。”东方月胧起身感慨一声。

“所以呀,别人对你好才不是因为你。你也别太得意,很多人也来讨好本公主呢。”南宫喜儿索性破罐子破摔,爱谁谁。

“讨好我的那么多,就你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直白又那么的可爱。”东方月胧忽而觉得那么多公路中她最受宠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什么呢,本公主才听你的讨好。”南宫喜儿面色一红。

“这次本公主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可不许再糊弄本公主。”南宫喜儿吃一堑长一智,一定要学到真正的东西。

“好,我教你。”东方月胧嘴角上扬,南宫喜儿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痛……痛╯﹏╰……快松手!”南宫喜儿大叫,下劈疼死她了!

“你身体太僵硬跳不了《雀灵》。”甜心手下不留情。

“以后回去每天练习至少半个时辰,难度自己增加。”东方月胧手持书卷,淡淡开口。

什么鬼我需要闹折磨人,南宫喜儿自幼习舞,身体柔韧度竟还不达标?

“孔雀舞是最空灵的舞蹈。”东方月胧抬手用手指比了只孔雀。

食指,拇指微动,仿佛一只啄食的孔雀,眸中带着追忆。

仅看了一眼南宫喜儿就痴迷了,一只手也能传达出这样微妙的情感?!这支舞一定让所有人惊艳。

她开始好奇,东方月胧从各处学到这些东西的。

她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的东西……

甜心看她走神儿,手下一个用力,只听一声脆响,南宫喜儿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这叫开腰!”甜心拍手,从南宫喜儿身上站起来。

南宫喜儿有一瞬间的疼的无法呼吸,几秒钟之后疼痛感才逐渐褪去。

不觉间东方月胧轻摇着头,这南宫喜儿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无趣。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沉了下去。

返回珑音阁的百里莫川吃着甜心,预留的黄梨糕神色复杂。

恭亲王府守备森严,对于熟习暗杀之术的枫来说,潜入保护一个人并非难事。

沈雨诗衣着偏素雅,一身兰花镂绣纱裙衬托的她十分端庄贤淑。

今日赴约她带的是小青,她接受女阁后培养出来的得力手下,比莺儿稳重太多的。

在侍女的带领下,兜兜转转来到王妃的院子。

院子遍植花草,仅看过些医书的沈雨诗是认得,其中几味寻常的草药。

她不知道,浓密的花草下蛰伏着两只赤练蛇。

“臣女,给王妃请安。”沈雨诗在院中站定向在贵妃榻上看书的人,行礼问安。

“看坐。”末那楼枚儿放下书卷,依旧懒散的斜躺着。

在末那楼枚儿的示意下,青儿被骨兰带了下去。

“明人不说暗话,女阁是本妃派人烧的。”末那楼枚儿摆弄着,坠在胸前的森白狼牙。

“什么意思?”沈雨诗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她那么直白。

“本妃烧女阁,纯属是本妃与岳龙的私人恩怨。”末那楼枚儿用余光打量着沈雨诗。

“臣女不太明白……”沈雨诗决定装糊涂,硬抗到底。

“这就没意思了,本来还想和你好好谈谈的。”末那楼枚儿语气轻挑,仿佛又恢复了当初的样。

这是王妃装的心累。

沈雨诗沉默用猜疑的目光看着枚儿,似乎她听不懂枚儿在说什么。

末那楼枚儿心中冷笑道,倒会演戏,可惜她赶时间不然还真想陪她玩玩。

起身下榻,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沈雨诗浑身一僵,面色惨白,这……不可能。

沈雨诗从王府回到自己的小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怎么可能?!

这边恭亲王府面容和善的管家,提了一盒糕点来到恭亲王的书房前敲门。

“咚咚咚……”

“王爷,有人送了盒糕点。”管家开口。

书房门被打开,走出眉头微皱的人。

“老奴退下了。”管家行礼退下。

南宫影提起食盒,进了书房。

昏暗的光线下,南宫影打开了食盒。

里面放着一盘造型精美的水晶梨花糕,梨花糕晶莹剔透夹杂着片片片梨花,气味淡雅勾人。

最顶层那块镶嵌着,一枚如血的豆粒。

南宫影捏起一块仔细嗅着,扣出豆粒是相思子。

自由便听母妃说过,丽贵妃所制的水晶梨花糕乃是宫中一绝。

他以为真的很好吃,他从父皇那里得了一块,吃起来与寻常糕点并无太大差别。

长大后才明白父皇喜欢的不是糕点,而是是丽贵妃这个人。

这盘糕点显然不是出自太后之手,就像东方世秋一样,月瑱做的梨花糕他总是吃的干干净净。

这一盘梨花糕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送的他的手上确实有些心思,南宫影冷笑。

一挥手水晶梨花糕被打翻在地,沾染了尘土。

第四十二章 真假月胧

看着父亲面色平静的脸,东方月胧选择了把视线转移到外面。

马车在飞奔着前行,和往日的平稳不同。

这次入宫,东方月胧察觉到一丝不同。

首先是前来通传的末香姑姑,她嘴角挂着的笑有些僵硬。

其次是向来安静的永寿宫,多了很多原本很少出现的人。

比如说皇帝、皇后、还有恭亲王、恭亲王王妃、太医院首顾太医。

“姥姥。”东方月胧像往日一样,亲昵地喊着太后。

而太后欲言又止,冲顾太医挥了挥手。

“小姐请。”顾太医低着身子,前面带路。

来到屏风后东方,才明白顾太医要做什么,摸骨。

摸骨可以确定一个人的生理年龄,面容可能会欺骗人,但骨头不会。

东方月胧并没有什么羞涩,大方让顾太医检查。

顾太医微微松了口气,她的骨龄不假。

用极地的语气开口“太后。”

东方月胧疑惑,再入大殿却见一与她身形相仿的女子被侍女搀扶着。

又看到父亲,盯着那女子看,眸中带着深切。

“启禀皇上、太后无异。”顾太医高呼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其实情绪波动最大的当属皇上南宫琉夜,他凝视着女子一步步走近,口中呢喃着什么。

“滴血认亲。”太后神色复杂。

女子回眸望了一眼她,东方月胧,才看清她的容貌。

清丽的容颜,充满了柔情的眸子,这模样与她母亲有八分相似。

恍惚间东方月胧明白了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先前朕这还不信……这才是……阿姐的女儿呀……”南宫琉夜握住那女的手。

女的的仿佛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望着众人,求助。

“不用了,臣……记得。”东方世秋扫过东方月胧惨白的脸,语气中多少有些波动。

东方月胧握紧袖中的手望着太后,仿佛是在询问什么。

“好,你的女儿你自己认。”太后扶额眼角湿润,避开东方月胧的视线。

“父亲……”女子试探的喊了声,东方世秋身影一颤。

东方月胧迅速冷静下来,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的确,单凭那一张脸就能辩出谁真谁假。

“臣妾觉得还是慎重些好,顾太医请吧。”纳兰仪显得理性,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顾太医道了声恕罪,便在二人脸上摸索仔细检查。

“启禀皇上、太后她们二人均无易容。”顾太医叩首。

“你真的月胧?”太后从高位上走下,仔细端详那女子。

“姥姥……”东方月胧低声呼唤,夹杂了一丝哭声。

这不是演戏,她心里真的很难受。

“月胧……这……”太后左看右看分外为难,她宠了那么久真心疼爱的人,说没感情是假的。

东方世秋缓缓走向那女子,女子无声落泪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东方世秋拥那女子入怀,低声呼唤了声“月胧”

东方月胧眸中的光瞬间寂灭了,闭上了眸子。

她是东方月胧那自己又算什么?

“本王倒有些话说。”恭亲王南宫影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缓缓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请讲。”皇后纳兰仪冲他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位小姐确实与皇姐昭仁公主公有几分相似,慎重起见不如尝一颗本王的醉骨玩玩。”南宫影话说的轻巧,能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昭仁公主的女儿,不是么?

“放肆!”南宫琉夜甩袖怒喝。

“一个建议而已。”南宫影耸肩。

“你们说她是东方月胧,那我算什么?”东风月胧淡淡开口,悲痛并没有想象的强烈。

东方月胧的嘲讽并没有引来杀身之祸,是因为太后太后心疼她。

她懂这孩子,懂她坚强的外壳下有一颗柔软的心,这一点和月瑱很像。

“都是哀家的外孙女,都是哀家的宝贝。”太后拥这个仿佛被遗弃的孩子入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阴谋诡计是大人的,她就算不是月儿的亲生女儿也是无辜被利用的一个。

“太后,臣女不求别的只求将名字还给臣女。臣女自幼就没有见过父母……臣女恳求……”女子含泪跪下。

“你的东西没人敢抢。”东方世秋站在她身侧,望向面色惨白的人眼神冰冷。

“好,东方世秋你不要后悔。不管怎么说这孩子喊了你十几年父亲……”

“罢了,即日起哀家赐你胧月。”太后摸着胧月的脸颊,哭吧,哭出来好一些。

可是赐名的人没有哭,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世秋。

十几年的陪伴终究抵不过血缘,抵不过那张过分相似的脸。

“父亲请允许,我再以女儿的身份唤你一次。父亲待我、养我、宠我、宠我,女儿无以为报……”

“女儿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在此拜谢。”胧月冲东方世秋跪下,拜谢养之恩。

再抬眸,眸中只剩平静。

两滴泪滚落砸在手背上,很烫。

在众人的凝视下神情谈不上悲伤,还未等太后阻拦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

“请允许月胧唤你声姐姐,太后、皇上姐姐与我都是被命为捉弄的人。不如让姐姐留下。”东方月胧跪下祈求。

“月胧你真是如你母亲般解人意。”南宫琉夜将女子扶起。

“世秋月胧说的是,胧月也是算是你养大的女儿。一起教养让她们也有个照应。”南宫琉夜给每人每个人一个台阶下。

胧月虽不是阿姐的亲生女儿,好在容颜绝色又不同寻常女子,总会有些用处。只不过冠上东方的姓氏用处会更大些吧了。

“臣领旨。”东方世秋拱手一礼,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东方胧月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月胧是恭亲王妃寻来的,赐宣德王妃称号。”太后眉开眼笑,拉了两个外孙女的手放在胸前。

“皆大欢喜,母后万福。”纳兰仪贤德,向太后施了一礼。

“恭亲王,这件事中的缘由交由你来查办,莫要让朕失望了。”南宫琉夜也露了笑脸,连带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臣领旨。”南宫影觉得不免有些无聊,看向自家王妃的目光沉了沉好巧的事。

末那楼枚儿甜甜一笑,充满了俏皮。

第四十三章 温婉可人

“好了,都别走了陪哀家用膳。”太后拉着两人往里殿走。

纳兰仪紧随其后,太后这样做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昭仁公主也只是太后,从民间收养的弃婴,收下这个假外孙女倒也在情理之中。

夜宴上东方月胧表现温婉大方,与之前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言自己被父亲的一位故人收养,受并教授礼仪。

皇后欲问那人姓名,她摇头说恩人不想让让父亲觉得吃觉得亏欠。

而且她承诺不会说出他们的姓名,又举杯拜谢恭亲王妃的搭救之恩,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顺利与亲人相认。

又亲自为姐姐东方胧月添果酒,谢姐姐代替她侍候父亲、太后多年之恩……

言谈举止进退有礼,让不少人都高看她几眼,暗中与之前的假货对比。

这天天刚亮,珑音阁便走出走进一位面目清丽的人。

守在外面的甜心认得,她就是东方月胧夺小姐名字的人。

如今小姐被太后赐名胧月,又被家主赐姓东方,依旧是东方家的小姐,住在珑音阁。

而眼前这位却被家主安排住进了洗月阁,夫人生前居住的地方。

小姐现在处境尴尬,甜心知道该怎么做。

快步迎了上去。“二小姐。”俯身行礼。

“姐姐行吗?”东方月胧欲言又止。

“小姐昨日贪饮,还在睡着。有什么事,奴婢代为传达。”甜心语调欢快,言语得体。

“姐姐心闷,妹妹明白。其实月胧真不想争什么,只是念想父亲,又放不下太后…月胧做了早饭请姐姐……算了,让姐姐睡吧。”东方月胧低语,语调轻柔仿佛在责怪自己来打破这里的平静

“二小姐言重了,若不是您小姐恐怕连容身之处都没有,甜心在此代谢。小姐不是不识礼数之人,马上会起身过去。”甜心应答自如,抬眸细细打量来人。

衣着装饰素雅精致,好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再垂眸恭送这位二小姐离开,甜心感慨。

她越是这样越让甜心警惕,若不是她真的天性善良,便是心思极密之人。

返身去唤醒自家贪睡的小姐。

东方胧月醉酒头还有些痛,被甜心以十分粗暴的方式拉起来洗漱。

“姑奶奶我头疼……”东方胧月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表示想睡到自然醒。

“人家都找上来门了,再不起来就等着被扫地出门睡大街吧。”甜心赶紧给她梳头洗漱。

东方胧还有些迷糊,等到东方胧月来到大厅时。他们二人正在进食,东方月胧体贴入微……

父慈女孝好不和睦,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菜桌上都是父亲爱吃的菜,显然东方月胧动了点心思。

“呀,姐姐来了,快去快去再添双碗筷。”东方月胧瞧见进门的人,赶紧起身让座吩咐仆人添置碗筷。

没有自己的碗筷?东方胧月勾唇一笑,有点意思。

“我还以为姐姐在睡觉,快先坐下。”东方月胧比她这个姐姐还会照顾人,就要拉她入坐。

“月胧坐下。”东方世秋冷声开口,令东方月胧生生站在原地。

只能冲她抱歉一笑,仿佛是在怪自己准备不周。

东方胧月站在那也不向前,只是定定地看着东方世秋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是嫌弃我了?”东方胧月语调轻快,却透着一丝悲凉。

“好歹也是我东方世秋养了十几年的人,连基本教养都不懂么?月胧并不亏欠你什么,不想吃滚回去!”东方世秋声音低沉,将筷子放下起身就要离开。

“父亲莫气,是月胧听甜心说姐姐醉酒还没醒,就想让姐姐多睡一会儿没让甜心叫的。”东方月胧见此眼一红,都怪自己多事。

“罢了,你们吃我去上朝。”东方世秋阔步从东方胧月身边走过。

“姐姐,月胧只是想和家人吃一顿早饭……月胧不是有意的。”东方月胧上前,拉住她的手。

“没关系,我们一向如此。”东方胧月嘴角扬起自嘲的孤独,她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我要去九苦庙祈福,姐姐一起吗?”东方胧月开口邀请。

“不,我还有事。”东方胧月抽出自己的手,离开。

不管如何,她不想与东方月胧有过多的联系。

东方月胧看那人走远,眸低低地垂着,无人能看到她在想什么。

东方胧月说带着甜心,从后门出衣着低调。

步行上了大街,放觉的松了口气。

自然也听到了,满城的风雨。

裹着浅青色长衫,墨发部分散下遮住了大部分容貌。

甜馨则更随意,穿着粉白色长裙,头戴蝴蝶步摇。

二人均是寻常姑娘打扮,看不出什么主仆之分。

来到一家酒馆上了二楼雅间,里面早已等待许久的人。

开门,一人飞出挂在东方胧月身上的自然是顾家小姐,顾若尘。

东方胧月抱紧了怀里的人,进去关上门。

接着是清俊的南宫竹,微微点头示意。

“这般打扮险些没有认出。”南宫竹看到来人并没有太大变化,松了口气。

“满城的风雨,人言可畏嘛。”东方胧月拍了拍身上的这位,可以下来了。

可她依旧紧搂着东方胧月的脖子,东方胧月感觉到肩上润湿了一片,她在哭。

“好了,我没事,别担心。”东方胧月柔声安慰,又让她担心了。

“你家守备比皇宫还森严,墨珠都进不去……还以为……”还以为你受了冷落被欺负……

顾若尘低声抽泣,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南宫竹是真的疑惑了,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她竟不是东方世秋的亲生女儿,不觉间有些庆幸。

她太特别太优秀了,没了这层身份,对他来说反而更容易亲近一些。自己也可以保护她了。

“是真是假一张脸。”东方胧月自嘲一笑,其实她本可以直接离开。

又不是说没了这个身份她就活不下去,只是心中还有些牵挂半月。而且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聚过后东方胧月回府,在后门遇到了一脸焦急的侍女,可儿是东方月胧带进府的婢女。

“大小姐……”可儿立马迎了上,想拉扯东方胧月。

“可儿怎么了?”可可甜心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小姐面前。

“说吧。”东方胧月眉头微皱。

“二小姐今早去九苦庙祈福……现在还没回来……”可儿已经开始落泪。

第四十四章 皆不由人

“没人跟着?怎么不通知父亲?”东方胧月审视着可儿。

“奴婢有罪……二小姐说诚心则灵,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奴婢拦不住,若告诉家主可儿不死也要脱层皮……大小姐救命……”可儿跪下祈求。

“可儿你也是被二小姐带过来的人,怎么能不知轻重?再说家主贤名在外,你说清楚家主又怎会为难你?”甜心气极,又出幺蛾子。

摆明了是想套路自家小姐,那人出了事铁定要怪在小姐身上,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甜心,备马。”东方胧月当即扯下头上的发饰,青丝垂腰随变扎起高马尾。

等到东方胧月扎好头发,甜心也牵来了马。

“九苦庙建在山巅,今日又逢节日主道恐怕不便。石阶禅道应该更快些。”甜心提醒着,扫向可儿的目光沉了沉。

“是,二小姐一心祈福走得应是禅道。”可儿小心地接了句。

东方胧月打马而行。

“走吧,你随我一同去通知家主。要好好说清楚。”甜心将地上的人拉起。

“家主在恭亲王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甜心不如接着这次机会,让她们姐妹好好相处一下。”可儿擦干了眼角的眼泪。

听此甜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可儿是真傻还是假傻?

南宫竹送顾若尘回府,路上主仆四人共乘一车。

“你家小姐真爱哭鼻子。”南宫竹新要的侍从_蛮童,闲不住开口说话。

“我们家小姐坚强着呢,受再大的委屈也没哭过。”绿枝和蛮童一同坐在车外。

“眼泪大约都给了东方小姐了吧。”绿枝幽幽地叹息一口,小姐哪次哭不是在那人面前?哪次哭不是为了那人?

很快到了顾府,南宫竹亲自接顾若尘下马车。

顾若尘感激一笑,明白他的用意。

在顾家父亲虽然宠她,可到底她生母已故,处境总归不太好。

先前和胧月交好,又得太后照拂。如今……南宫竹为世子身份高贵,有他的照应自己也能少受几次白眼,少听姐妹的冷嘲热讽。

大家面子上总说得过去。

“有什么事来找我。”南宫竹低语。

这边东方胧月打马来到城郊,九苦山山脚。望了眼车马拥挤的主道,当即下马选走禅道。

禅道上人不算多,多是衣着朴素的行人。

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东方胧月不由得跟着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

便踏着布满枯红枫叶的石阶快步而行,惊扰了禅道的幽静显得突兀。

东方胧月提起轻步却不能运功,来到半山腰时额头已经布满薄汗。

比时她已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放缓了步子调整呼吸。

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抬头远远看到一抹洁白的倩影不觉松了口气。

等到她追过去时,东方月胧已经坐在台阶上等她。

“姐姐来得好快。”东方月胧面色潮红,体弱的她爬着禅道也十分吃力。

“你在等我?”东方皱眉打量着眉眼带笑的女子,有有一瞬间觉得她与父亲口中描述的母亲很像。

“嗯,望姐姐原谅了。”东方月胧起身与她并肩。

再迟钝的人也该猜出她的用意了。

东方胧月无奈一笑,与她共行。

“教养我长大的是阿伯啥,他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也十分感念他……”东方月胧柔声道出自己的心声,若不是快筓礼她也不会来到帝都,她在那里生活的很知足。

可是是阿伯说父亲对他有恩,一定让她与情人相聚。

“姐姐不要怨我,我不是故意的。”到今天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是她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打碎了本应该属于姐姐的幸福。

“没有,我不会怨你。这样也挺好,我本来就不会跑父亲欢心。老气他。”东方龙胧月悄然松了袖中的手,似乎已经释然。

她不是也不抱怨这个身份束缚自己吗?

正好天高海阔任鸟飞,只是无根的鸟……

深邃幽远的钟鸣声中,东方胧月望着巨石佛像双手合十,与东方月胧一同俯身跪拜。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缘聚缘散皆不由人吗?

东方胧月是无神论者,但她想所谓神佛不过是祈求内心平静的精神信仰。所以她内心才会在这有片刻的宁静。

讨人喜欢的小沙弥在前面引领她们到偏殿休息,小沙弥活泼话也多。

“那么多人为何单单招待了我们?”东方胧月逗弄小沙弥。

“因为你们带来了枫叶,主持说过心诚则灵。”小沙弥眉眼带笑,话却说得一本正经。

这确实主持说过的,前来上香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只有走禅道并且有心得人才会带来枫叶。

“那你见过佛吗?”东方胧月摸鼻子,她只是不想空手顺道取了些叶子。

“佛在心中。”小沙弥双手合十,为两位倒上清茶,便小跑着走开了。

下山的时候香客已经稀少,喧闹的寺庙恢复些应有的宁静。

“你听,有什么歌声。”东方月胧望着寺庙后院的方向,歌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你听错了。”东方胧月面色不变,只是嘴角微沉。

东方月胧再仔细听,那飘渺的歌声却不见了。

考虑到两人的体力,东方胧月选择租了辆车下山。

天色已经稍晚,马车平稳前行。

驾车的是一面和善的中年男性,大概行了有半小时。

忽然听到一声重物滚落的声音,马儿仿佛受惊狂奔起来。

东方胧月眸光一暗,立即抱起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跳下马车。

失去控制的马车还在狂奔,在不远处突然拉起的绊马索绊住。

马车被狠狠砸到马上,支离破碎。

马已只剩呜鸣……

东方月胧被惊得脸色发白,大口喘气。若不是被扶着,恐怕早就瘫软在地上。

东方胧月眸色深沉,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姐姐……”东方月胧也紧张起来。

羽箭破空呼啸而来,东方胧月拉起东方月胧侧身躲过,再回头羽箭已深插她们躲藏的树上。

还未等她们反映过来,她们被手持各色兵器的黑子人团团围住。

第四十五章 带毒的素粥

“别怕。”东方胧月低语,紧拉住她。

东方月胧不语,心中涌起暖流,紧跟着她的步伐。

面对黑衣人的围攻东方胧月拉着东方月胧躲过躲闪,寻找突围的机会。

本来就便衣出行的东方胧月身上只剩一把匕首,需要近身作战而此时她拉着东方月胧。

难免显得匕首有些鸡肋,而且她又不能运功。

这样下去不累死才怪。

“别紧张,听我的口令。”东方胧月一把推开东方月胧大喊“蹲下。”

东方月胧抱头蹲下,躲过铁索镰刀的袭击。

趁此东方胧月推掌夺过身侧人的一把长刃,利润割破对方的喉咙。

血喷涌而出,吓得东方月胧尖叫起来。

东方胧月拉起地上的人,躲过刀剑,破开围攻的口子抱起东方月胧踩着黑衣人的肩膀,飞身借力上树。

在树梢间跳跃。

“放我下来吧,姐姐可以逃的。”东方月胧见后面的穷追不舍,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

“闭嘴。”东方胧月冷声道,脚下的树枝无法支撑两人的重量应声折断。

东方胧月暗骂了声该死,将东方月胧护在怀里。

掉了下去,树枝刮在脸上、手上……生疼,跌落中被一根粗壮的树干,狠狠砸在她的背上。

东方月胧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姐姐的闷呼声,咬牙泪已满面。

落地东方月胧的全部重量,重重砸在她身上。

地上的碎石几乎要嵌骨中,翻滚几下后,她拉着东方月胧迅速躲到一棵树干后。

“姐姐,你……没事吧?”东方月胧低声问着,却被她捂住了嘴。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受伤了?!

不知为什么黑衣人并没有停下搜寻,而是迅速撤退了。

东方胧月才松口捂住她的手,大口喘息着。

此时两人均狼狈不堪,又精疲力竭。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恢复体力,东方月胧并没有受伤。

搀扶着她来到主道,正巧遇到前来寻人的东方世秋。

东方世秋神色露出难见的焦急,看到两人才隐约松了口气。

“父亲在这儿。”东方月胧呼喊着,可能由于她的体弱又加上受了惊吓,没走几步便晕倒了过去。

东方月胧被东方世秋迅速接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东方胧月一个响亮的巴掌。

打得很重直接将疲惫的她打翻在地,她已经没有起来的力气。

甜心一行人听到声响,心中一怔。

甜心捂住嘴快步将她扶起,家主怎么可以这样?

“呵呵,东方世秋……你就是个最自私的小人。除了她,别人在你眼里算什么?”东方胧月冷笑着开口,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求求你了,别说了……”甜心惊慌闹掰了,最疼的还是小姐,何苦呢?

东方世秋面无波澜冷眼看着,他本就自私。东方胧月还想说些什么,胸中一疼便晕了过去。

“家主小姐,受了伤……浑身很烫……”甜心要急哭了。

“活该!”东方世秋吐出冷冷两字,转身走开。

甜心咬牙将自家小姐抱起,拒绝其他侍卫的帮助。

她也习武只是造诣不高,轻功还是不错。

只是通过这件事她们的心也寒了。

守夜的甜心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倚靠在墙上,眼还有些浮肿。

一人无声,将一件披风盖了她的身上。

轻声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下。半月看到在为昏迷人收拾伤口的人,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东方世秋上好药,心疼地为她盖上薄被。

“不放心。”半月垂眸,视线停在她半露的背上。

背上缠着纱布隐约可见血色,有些苍白的脸埋在锦枕中,紧皱的眉头表示那人睡得并不安稳。

“查的怎么样了?”东方世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并不烫,他才在一旁坐下。

“宫中太后情绪有些反常,皇后私下与恭亲王妃接触过几次,恭亲王前后去了三次,我母后生前的院子,仿佛实在寻找什么东西。”半月低语。

“过几日丹图尼国大皇子和四皇子会来,你稍准备下。”东方世秋揉着太阳穴,仿佛很累了。

“诺。”半月应声并未离去。

东方世秋知道他的心思从,他侧身走过留下他们独处。

“只有经历过极致痛苦的美,才足以颠倒众生。”东方世秋推门而出。

半月只是保持沉默,或许她不想颠倒众生。

甜心在一阵捏脸中醒来醒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面前站着许久不见的人,南宫喜儿恭。

“你这奴婢怎么当差?自己都睡成猪了,你家小姐呢?”南宫喜儿松了手,包子脸似乎还不错。

“你怎么来了?”甜心瞬间清醒,这公主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来学舞学跳舞呀。”南宫喜儿理直气壮,轻松来了个下腰。

“小姐受伤了,现在还睡着。”甜心语气低落,打开门示意她进去动静小些。

“受伤了?”南宫喜儿皱眉,这才半月不见怎么落到这般地步。

又想到她此时的处境,多有理解了些,心里闷的难受。

东方胧月睡得极不安稳,没多久就醒了。

看到南宫喜儿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南宫喜儿在不觉间,在她面前也不自称本公主了。

“最近教不了你。”东方胧月无奈苦笑,背上一动生疼上。

“伤那么严重,珑音阁人手又不够,要不随我进宫吧。住我那儿太后那,哪都比在这受人冷落强。”南宫喜儿瞅着她受伤的背。

那么美一个人,背上千万不要留疤呀。

东方胧月皱眉思索者,发现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进宫多陪陪姥姥。

正在思索之际,一人轻生走了进来。

“家族派人送来的粥。”甜心将粥放到桌子上,退下。

”倒是蛮香的,不知好不好喝。”南宫喜儿端起,作势要品尝一口。

“有毒。”

吓得南宫雪儿差点打翻了碗粥赶快,推远。

“逗你玩的。”东方胧月懒散开口。

“你?!”南宫喜儿气极,看她受伤的份上就姑且原谅她一次。

东方胧月吃着温滑黏软的粥,她所熟悉的味道,这粥确实有毒_冰玉蟾骨。

恍然她明白了什么,嘴角扬起。

“一碗粥而已笑什么?”南宫喜儿不解,她那么容易满足。

“这是他亲手煮的。”而且一煮就是十几年未间断,身为药王之徒的他怎么会认不清楚谁才是他真正的女儿?

“哦,那也是粥。”南宫喜儿撇嘴,父皇确实没为她煮过粥,一次也没有。

相比之下她更羡慕东方家的小姐了。

“你先回去,等我伤势好转我就去教你。放心我不会食言。”东方胧月重新趴好,脑袋运转起来。

“切╮(╯_╰)╭”南宫喜儿甩袖,提提踏踏地走了。显然心情十分地不好。

第四十六章 孽缘

夜空黑得彻底,秋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永寿宫燃起的宫灯在雨中飘摇荡着,守夜的末香静默地看着。

雨敲打,冲击着一切。

榻上安睡的人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仿佛是在梦中忧愁什么。

梦中人一人拖地绣蝶雪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青丝如数披在肩上。

托头看着水中红鲤,红鲤在水中嬉戏时而甩起水珠,落在碧色荷叶上。

水中倒映中的女子,姿容绝艳。

眉头却紧皱着,忽然她笑了,一笑千百媚。

因为她看到雨中撑伞往她这边来的人,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夫君_江河。

见他收伞步入房中,是她所熟悉的衣着,柳色最适合他。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她眸中含着光,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嫁他三年有余,即使只有一个半岁的女儿他也不应该……

毕竟她是他的妻呀……

“又不听话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江河将她拉起,未回答她的问题。

用红枣木梳细细为她梳发,三千青丝柔软绕指。

“你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很讨厌。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好不好?”依丽拽着他的衣袖,见他不回答也恼了。

夺过他手中的木梳扔了出去。

“你混蛋,我是你的妻!怎么……怎么能……”怎么能拿我去换你的荣华?

依丽胡乱的哭着,江河叹息着将哭泣的人拥入怀中。

这一刻,依丽内心只有委屈。

她不该多事,可谁知道随手救的人却蛮横地的闯进她的生活,打破她原有的幸福又美好。

画面一转,一身狼狈的她被那人强行带到宫里。

她无畏迎上他的眸,对他破口大骂。

不顾跪了一地的江家人的苦苦哀求。

是的江河爱她,她更爱江河。

江河不顾家人,带着她和年近半岁的女儿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在途中还弄丢了他们的女儿,如今她近乎绝望,宛若疯妇。

而高位上的人只浅浅地笑着说:朕会等你回心转意。

是的,她救的人是当今天子_南宫黎。

南宫黎私访走漏消息被人劫杀,死里逃晕倒在草丛里。

被上香祈福的,夫妇二人发现并救起。让他在偏院休养,可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竟要自己做的他的妃子!

天下怎会有如此可耻之人?

天牢作为当今天子救命恩人的江河,受到了礼待。

牢房一应俱全,江河眸通红死死拽住南宫黎的衣袖,喘息着。

“她的美不属于你,你连自己都顾不了。”南宫黎淡然开口。

“为什么我们同心同德,为什么要拆散我们?美貌的妃子你多的是……”江河咬牙切齿。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预料到了今天,发过誓朕一定要得到她的心。”南宫黎语气中带有一丝惋惜。

“你做不到的,除非我死!”江河彻底怒了,他不明白身为一代明君的南宫黎,为何会如此厚颜无耻。

“不,朕不能让你。”南宫黎甩开他,大步离去。

江河瘫软在地上,突然想到三个字:帝王欲!

他拿什么与他斗?!

依丽捂面而笑,留下了痛苦的眼泪。

若她能早日明白,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愚蠢无知害了江河,儒雅俊秀谦的江河哪里是他刀尖舔血走过来人的对手?

他以江家百口性命要挟他,让演了一出始乱终弃的戏码。

她记得被囚禁的日子,她经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虽然憔悴却依旧姿容绝艳,她想一切的祸源都是这张过分美丽的脸。

于是她拿起江河送给她的纤骨簪划破了自己的脸。

温热地顺着脸颊滴落,她的眸中只有狂热。

南宫黎见此发怒,杀掉看守的宫人。

并请太医为她医治,她不肯配合。

他恳求,他眸中流露出不该出现在他眸中的悲伤与心疼。

他承诺她只要配合治疗,便放手。前提是江河依旧爱她,她沉默着配合。

果然他在意的只有那张脸,治疗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间,他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带她止于礼数。

后宫都在疯传,她是南宫离心尖儿上的人。

纱布揭开的她的脸遂为未留疤却早已不复当初的美艳,只能算作一般姿色。

她没有留意到他眸中的深情没有变化,南宫黎觉得自己疯了,他知道自己爱的是这个女人,尽管她从未喜欢过自己。

她满怀欣喜的回到江家,可已物是人非。

江河已有了新欢,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美人已经显怀,若是以前她定然不屑一顾。

因为自己的美无人能及,而今这张破相的脸……

她质问疯狂的打骂他,只是谈谈地开口。

“依丽认清现实吧,我不可能为了你再抛下一切。你能体会到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感觉吗?我没有你勇敢,我选择屈服。”

“如今我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如果可以的话,今生永不相见。因为一见到你就让我想起最屈辱的时光……”之后他甩下一封休书。

她呆了觉得江河太陌生了,这不是她爱的江河。

南宫黎来宫里带着无处可归的她,又回到了宫里更加温柔细心的照顾她。

“我现在很丑,你为什么还要我?”依丽不解。

“因为我爱的是你。”南宫黎在她面前很少自称‘朕’。

她笑,笑得泪流满面。

命运呀多可笑,明明是他毁了自己的生活,如今她却恨不起来他了。

对他没有爱,慢慢地她想开了。

尝试着和命运握手言和,毕竟她的心早已经不复最初勇敢。

她和南宫黎有了孩子,当宝宝在她肚子里慢慢成长时埋藏在深处的母爱,焕发生机。

使她也陷入孕育生命的幸福中,看南宫黎趴在她肚子上听宝宝动静时。

像还未长大的孩子,她想这个孩子出生后一定很幸福。

一天她在没有告知南宫黎的情况下,简装出了宫。

她想回去看看做个干净的了断,放下一些东西。

然而那天她转了很久都没找到江家,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搬走了,心里划过淡淡的失望。

第四十七章 以心换心

“老人家江家可是举家迁移了?”

“江家?哪个江家?”老人似乎带着疑惑。

“就是当地望族的江家。”

“早没了,一年前就没了。上下几百口人全被杀了,连房子都烧了。”老人似乎带着追忆。

依丽如五雷轰顶,全被杀了,南宫黎骗了她。

为什么?冷静思索发现是一个圈套,南宫黎一手策划的圈套。

什么是始乱终弃,什么认清现实都是假的,假的!

她和江河怎么斗得过帝王?

想到当初江河带她不顾家人的反对逃了,逃亡的日子很苦。对她来说却是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然而势单力薄的他们还是被抓了回去……

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傻。没了江河,女儿也丢了。

恨在她心中再次萌发,如今她已在深宫待了一年有余。

早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的人,她要报复狠狠地报。

狠狠地报复南宫黎,他不是口口说爱自己吗?那承担她所受的痛吧。

依丽回宫后隐瞒了自己出宫的事,表现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她知道后宫女人早对自己恨的牙根痒痒,送来的汤很可能有东西。

送来的汤,糕点什么的她都照单全收,吃下那天尽管被懂药理的侍女末香暗示过她汤里有毒的汤。

她还是喝了,终于孩子没了,她也伤了身子,终身不孕不育。

那天她脸色惨白,闭上眼算是猩红。她对不起江河对不起他们的女儿,更对不起这个还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

他怒了,彻查所有相关的人员。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没事孩子我们还会有的。相信我,我会给我们孩子一个公道……”南宫黎抱着虚弱的依丽,向她认错保证着许诺着。

也隐瞒了,她终身不孕不育的事。他一定可以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还要孩子?等着他胎死腹中么?这么大孽我承受不起,”依丽声音极小,却刺痛了南宫黎。

“对不起,原谅我……真的我会彻查……”南宫黎内心揪痛,他所承受的痛不比她少。

他儿女不少,妃子中怀子出事的也不少。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痛过,那么自责过。

汤是柳妃亲手亲手煮的(柳妃,南宫影生母。)

药是皇后下的,皇后被废。

柳妃虽无过错,可汤经她的手她也被冷落了……

后半夜大雨中一辆马车飞快驶入宫门,而车内坐着两位妆容未整的两位小姐。

东方月胧以及略带担忧的东方胧月,末香姑姑向来稳重今夜不顾风雨接她入宫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声间东方月胧握紧了东方胧月的手,显得有些无助。

东方胧月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东方月胧看着面对她温柔的人,她想自己已经做到了第一步:以心换心。

“江河……江河……江河……”太后滚落在地上呓语,拍打抓挠着一切想靠近她的人。

被惊动的皇上、皇后站在一侧略显焦急,白天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这样了?

太医抓伤了几次,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能跪地请罪。

这时末香带着两人进来。

“月胧你且去安抚一下太后。”皇后纳兰仪示意东方月胧上前,见此东方月胧红了眸子。

低一声高一声地呼唤着太后,太后情绪平复了下来。

东方月胧靠近,被太后一把抱住唤着“月儿……月儿……”泪流满面。

见此南宫琉夜松了口气,好在阿姐的女儿在。

扫了眼僵站着的东方胧月,心里竟有几分复杂。

忽然太后一把推开了东方月胧。

“滚开,你不是月儿……不是……我的月儿……月儿在哪?”太后情绪又激动起来。

东方胧月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不顾太后的抓挠死死抱住太后,惊得众人要上去制止。

在皇上的示意下,才不敢轻举妄动。

“姥姥,在这……月胧在这……”东方胧月低声在她耳边诉说,屋内的人几乎无人听的清。

“月儿……死了,死了……哀家的女儿死了……”太后平静下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是,姥姥母亲去了。月胧还在,会陪着姥姥……”东方胧月将她的脸颊紧紧贴向自己,像哄一个哭闹的孩子。

“呜呜……”太后低声地哭着。

“姥姥累了,乖,睡一觉就好了。”东方胧月依旧低语。

太后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一闭眼她就会不见。

“姥姥乖,月胧给你唱歌听。”东方胧月轻拍着太后,太后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

“远处有座山(曹芙嘉宝莲灯前传片尾主题歌曲)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一家人在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

在她轻柔的歌声中太后缓缓闭上了眼镜,皇上示意屋中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无声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依稀还能听到歌声,皇上南宫琉夜有些动容。

刚才那一刻他从东方胧月身上看到阿姐的影子。

而此时的东方月胧则十分难过地望着屋里。

“罢了,毕竟她陪伴太后许久了。不熟悉你……别往心里去。”纳兰仪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月胧明白。”东方月胧仰着头,眸中闪着泪光,仿佛一低头泪就会掉下来。

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着。

天大亮东方胧月推门而出,此时太后已经在榻上盖着薄被子熟睡。

在门外守着的只有皇上,纳兰仪带着东方月胧回宫洗漱后送回府了。

皇上南宫琉夜没有问什么,只是看她离开,眸光微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回去的路上东方胧月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江河是谁?

东方胧月感觉有什么东西要被揭开,关于姥姥她查到的只有她的本命_依丽。

依丽,桃李年华(20)年华入宫,一般入宫选妃的女子都是碧玉年华(16)。

桃李年华入宫又是平民之女,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没有家族的支持能在后宫独宠那么多年……

揉了揉额头,姥姥呀你还真不是一般女子。

第四十八章 跪下求我

清晨,天气透着冷意。

甜心收到请帖快不返回珑音阁,一边皱眉一边咬牙切齿。

那女人的邀约,准没什么好事。

推门而入,就见自家小姐衣衫不整像初愈的病美人儿。

踮着脚尖费力地挂着一串由七彩玉片雕琢而成的树叶风铃,风铃被光照的波光粼粼。

甜心就是一操心的命,飞快上前将裸露香肩她的衣服拉好。末了系死衣带。

“没反应?看来是尺度还不够大。”东方胧月摸着下巴思索。

“姑奶奶你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甜心黑脸,真当都像她那么好的免疫力?

好歹伺候这主儿都十几年了,能动什么歪心思?

“你看到了,我准备色诱。”东方胧月一脸认真。

甜心再度黑脸。

“色诱谁?”

“末那楼枚儿。”东方胧月还记得她说过要娶自己呢。

“……”甜心甩脸子,决定不和这位胡搅蛮缠了。

“这么快就送帖子了?几份?”东方胧月抽出甜心手中的帖子,翻看。

“那位也有一份,不过说是病了去不了。要不咱也生病?”甜心真心不想去见到什么王妃,帖子上说是赏菊花可又是一场相亲宴。

“甜心我美吗?”方方胧月抛给她一个媚眼。

甜心被电得心肝颤,答道“美……”

“那咱就出发吧。”东方胧月丢下愣住的人,去换衣服。

“……”甜心真心不知道小姐跟那王妃到底有什么恩怨。

拖着一身朱红齐胸趿地绣着金蝶的长裙,东方胧月在甜心的搀扶下体态婀娜地走着。

细白的脖颈上戴着黑玺石璎珞,三千青丝被一根同色发带系住,低低地垂在胸前。

这么艳丽的装扮险些让南宫竹不敢认她,好在脸上没有什么浓妆艳抹。

“看来我到显得多余了。”南宫竹为她领路她,小姐们都陆续到齐了。

“怎么会,这宴会不就是为你准备的吗?”东风胧月用手帕捂住嘴,调笑。

演戏的感觉真好爽。

“那你这是?”南宫竹摸不准她的性子,以为她不会来的。

“色诱。”东方胧月低语,让南宫竹耳根一红。

“其实色诱王妃。”甜心看不下去,接了一口。

果然他一时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途中遇到了沈雨诗,沈雨诗衣着素雅与东方胧月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温软可人,一明艳动人。

东方胧月偏头道了声好巧,便走开了,并没有与她深入交流的意思。

南宫竹对沈雨诗温和一笑,眸中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入席东方胧月照例坐在顾若尘一侧,其他小姐自知在容貌上无法与之争锋,便远远躲开了。

东方胧月扫了一眼,帝都三分之一待字闺中的小姐都在这儿了。

赏什么花儿?赏人才对。

“你怎么穿的这么妖娆?”顾若尘皱着眉,十分嫌弃的看着她。

“黑玺石璎珞好看吧,皇后赏赐的。”东方胧月摘下璎珞把玩,嘴角带着嘲笑。

还赏赐当她是什么?

随手带到墨珠的头上,甜心心疼怎么不给自己啊?

墨珠表现的乖顺的退了下去,顾若尘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皇后也真够可以的,胧月陪太后她赏赐什么东西?

打谁脸呢?

正在玩闹之际一身正装的恭亲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来,众贵女起身行礼。

正好挡住了未行礼里的两人。

“都坐下吧。”末那楼枚儿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拘礼。

一同前来的还有世子生母侧妃杜心梅,面上挂着浅笑。

相比枚儿就显得稚嫩许多,南宫竹被召过去坐在两人中间。

“母妃,侧妃安好。”南宫竹低声问候。

秋日宴会不是赏花便是吟诗,不时有位小姐被点出献上一舞,或者高歌一曲。

无聊的顾若尘偏头,就看到撩头发对恭亲王妃抛媚眼的人。抬头看到王妃的脸僵地像块铁,以及南宫竹嘴角的抽搐。

然后观两人眉来眼去了几个来回,王妃借故暂时离开。

而身边的东方胧月也不见了踪影,见众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这边,顾若尘也偷偷溜了。

等到顾若尘提着裙摆找到那人时,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跳双人舞,可顾若尘眼尖看到两人赤手空拳打得火热。

觉着两人打得也好玩,王妃扯破了东方胧月的裙角,东方胧月抓散了王妃的发髻。

两人均未动用真气,她一时竟看不出高低。

“几日不见倒越发媚人了。”末那楼枚儿贴身要摸她的脸。

“你不是说要娶我么?怎么自己先嫁人了?是不是过几日便可以喝到你孩子的满月酒了?”东方胧月浅笑着,毫不客气贴身一拳。

“当心,我杀了你!”末那楼枚儿咬牙切齿,天晓得她知道自己被一个女子戏耍后的崩溃。

“王妃身为公主时的艳名可是远播三国,我是不是也该小心点?”东方胧月说得一本正经,好似抛媚眼引人来的并不是她。

“看秃鹫!”东方胧月偏头看向一边,末那楼枚儿不为所动。

这么低级的把戏她才不会上当……还未来得及得意就感到后脑一痛失去了意识。

“我……下手重了?”顾若尘丢了从观景亭拿来的实木方凳。

“应该吧。”东方胧月抱住已经陷入昏迷的人,哭笑不得。

王府内一僻静地_碎轩,端坐着两位下棋的人。

听侍卫的回报,恭亲王南宫影执棋的手微顿,而对面的人却忍不住笑开了。

没有往日的稳重形象。

“末那楼枚儿心思极深沉,这次大意吃了暗亏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宫影落子,侍卫悄无声息地退下。

“无妨,到底还是你的王妃。翻不出什么大浪。”对面的人已恢复素日的平稳,执棋落子。

“十几年过去了,真没想到你我二人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下棋。”南宫影也恢复了冷峻,仿佛刚才和缓的气氛并不存在。

“其实遗召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开口的人正是东方世秋。

南宫影执棋的手,僵在半空中久久方才落下。

“跪下求我。”南宫影冷声开口。

东方世秋起身,南宫影以为他会甩袖离开,但是他没有。

东方世秋撩起衣摆冲他跪下,膝盖冲撞木质地板的声音很沉闷。

南宫影眸中闪过错愕,随即转化为深沉。

“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佛血珠。”南宫影嘴角泛起嘲笑的,起身侧步从他身边走过。

许久东方世秋才独自起身,暗自苦笑。

他们之间的情谊终究是被自己磨没了……

第四十九章 徒孙

推门而入的甜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回到珑音阁才有些安全感。

东方胧月绕过瘫在地上的甜心,来到悬挂风铃窗前。

随手拨动玉片,风铃叮咚作响。

“鱼儿上钩了。”东方胧月低语。

“什么意思?”甜心不明白,这风铃是由七彩玉片雕琢而成。

每片叶片上都刻有:只因是你。的暗纹,代表七绝楼对小姐的绝对忠诚。

七绝楼的前身是家主派给小姐的暗卫,经历真假东方月胧一事。

他们表明了立场,无论小姐是谁,什么身份,他们都誓死追随:只因是你!

“黄叶送的东西何曾简单过?”东方胧月反问浅笑,眸光深远。

甜心猛然明白,黄叶七绝楼第三楼天玑主器物。

这风铃绝对有什么妙用。

“小姐你何苦再去招惹枚儿?”甜心起身,为两人倒茶。

“许久不见莫川了。”东方胧月答非所问,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枚森白狼牙。

甜心跟不上她的思维,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百里莫川,枚儿这把双刃剑你可要拿好。

(百里莫川以侍女的身份呆在东方胧月身边,出入不受限制。)

风和日丽,衣着简单的太后站在湖边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吹动湖面,泛起波纹也吹动她垂到脸颊的白发。

望着水中的人,太后隐约叹息一声。

时光无情,她也老了。

这个皇宫,这个巨大的金丝笼囚禁了她半生。

她恨过也怨过,如今反倒得到一丝心灵的宁静。

多梦,梦中的场景不断刺激着她的她梦中的恨在醒来时都化作了叹息。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早已化为尘土。

浮境一声……

抬眸,她竟看到一桃李(20)年华的女子站在湖心,似笑非笑一步步向她走来。

女子身着青灰道袍,怀里抱着一只碧眼猫儿,身轻所风。

缌摘下猫儿脖子上坠着的镂空银丸。

“你师父是谁?”太后接过银丸,发现里面有一只展翅欲飞的水晶蝴蝶。

“世人皆问他是谁,他却喜为人间客。”缌低语,揉捏着怀里的猫儿。

“人间客?”太后呢喃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应该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为何要闯皇宫,送东西给她?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九苦庙后庭,沈雨诗微微颔首谢过领路的师父。

师父双手合十还礼后退去。

沈雨诗轻手轻脚推开了木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阳光从窗子射入,空气中的浮尘变得晶莹,如飞舞的精灵。

室内布局简单齐全,弥漫着浅淡的安神香。

小微躺在床榻上,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睡。

瞥了眼窗前青翠的绿色,沈雨诗轻声走进,并没有去惊动沉睡的人。

打开鎏金香炉,将一雕饰着波纹石瓶中的液体倾倒,殷红的液体缓缓流入安神香中。

一双美目,透露出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寂。

转瞬间她来到太后面前,朱唇轻启:“是师父让我来送样东西。”

缌摘下碧眼猫儿脖上坠着的镂空银丸。

“你师父是谁?”太后接过镂空银丸,发现里面有一只展翅欲飞的水晶蝴蝶。

“世人皆问他是谁,他却喜为人间客。”缌低语,抚摸着怀里乖顺的猫儿。

“人间客?”太后呢喃,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应该是个江湖中人。

既然为江湖中人,为何闯皇宫送东西给她?

九苦庙后庭,沈雨诗微微颔首谢过领路的小师父。

小师父是双手合十,还礼后退去。

沈雨诗轻手推开了木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阳光从窗子射入,空气中的浮尘变得晶亮,如飞舞的精灵。

室内布局简单齐全,弥漫着浅淡的安神香。

小微躺在床榻上,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睡。

瞥了眼窗前青翠的绿色,沈雨诗轻声走进,并没有去惊动沉睡的人。

现在已是深秋,这绿意难寻。

东方胧月对一个小小的婢女都那么上心,自己这么做未免……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再后悔的资格。

打开鎏金香炉,将一雕饰着波纹石瓶中的液体倾倒。

殷红的液体缓缓流入浸透安神香性中,奇异的香丝丝缕缕地飘荡而出。沈雨诗眉头紧皱,关上门窗离开。

大殿中。

佛,眸微抬。

似笑非笑地看着众生,在尘世苦苦挣扎。

跪在蒲团上的人俯身向诸佛跪拜,祈求内心能得到一丝安宁。

殿外一身浅青色衣衫的枫,靠在殿门。

用余光看向殿内的人,眸微敛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城郊青灰道袍的人拨弄着湖边的水,不是搅起水花。

感觉水的凉意,在指缝间流淌。

而头则紧紧靠在屈起的双腿上,目光游离不知在看些什么。

碧眼猫侧卧在一侧,舔着银白如雪的毛发。

忽然猫儿弓起了身子,口中发出呜呜声,似乎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出现了。

“吵死了。”缌一把将猫儿拎起塞进怀里,猫儿不满地挣扎着要出来,无果。

再抬眸,已有一人立于她的面前。

身姿挺拔削瘦,裹着冰湖色长衫腰间坠有一只雕饰精美的镂空银丸。

一时间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面覆罗刹鬼面,悄无声息地出现倒真有些吓人。

“嗯哼( ̄ ̄)?”缌仰头,嘴角上挑。

这是遇到同门中人了?那老东西到底收了多少徒弟?

“师叔。”男子拱手一礼,声音清冷竟有些空灵之感。

冷的竟有些不真实,确实不真实。

缌懒得起身,打量着男子。喊自己师叔,是老东西的徒孙。

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到他是哪位,毕竟老东西年纪大了。他也不记得自己收了多少徒弟,这徒孙就更别提了。

想挑起他的下巴,被男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缌看着他淡漠的眸,悄然一笑。

“是嫌弃我碍你的事么?”缌笑魇如花,语气泛冷。

面覆罗刹鬼面,连声音都用药物改变。显然这位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是谁呀。

那么他会是谁呢?那位师兄的徒弟?敢动她护着的人,当她鬼美人是白叫的么?

第五十章 小红帽

一路赶回的司鲤青顾不上疲惫,看到十里亭里的倩影翻身下马。

将马牵到一棵树下,轻步向那人走近。

“月胧……”司鲤青低声唤着,他嗓子因为干涩而沙哑。

那人回首,司鲤青愣住反问了句“你是谁?”

东方月胧看到他眸中的欣喜甚至是狂热转为猜疑,垂下自己的眸子。

“我是东方月胧……前不久和父亲姐姐相认。”东方月胧将一封信递出。

司鲤青接过查看,确实是他半月前寄出的信函。

“我以为你让等的人是我……我想多了。”东方月胧眼中带着酸涩。

当即司鲤青明白过来,自己由于急于安抚那人,忘了眼前这位现在叫东方月胧。

不由得烦躁起来,他的信她没看到。

“如今姐姐被太后赐名胧月,对不起我误拆了信函。以为……”东方月胧咬唇低语。

“是我大意了,抱歉。”司鲤青将信收好,感觉有些怪异。

若不是意外,他们才该是要一起长大的人。

那父亲让保护的也应该是这人,而不是她。

他在想若不是意外,他还会不会和她结识、相伴。

“月……胧月呢?”司鲤青回神,不去纠结这些。

现在他是为那人回来的,这点他很清楚。

“姐姐应该在家里。”东方月胧笑了笑,仿佛是朋友间的误会解除了。

尽显天真烂漫。

“那我先回府明日再去拜访,夜深了小姐请归。”司鲤青语气听不出什么喜了,牵马离开。

这时可儿才上前,引低头失落的人上马车离开。

“可儿我根本就赢不了她。”东方月胧低语,无论她伪装得多么完美。

多么像那位昭仁公主,而她身边的人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谁也没让你和她比,别忘了正事。”可儿语气微冷,丝毫没有平日乖顺的模样。

“也不知道百里莫川在瞎搞些什么。”可儿眸光凌厉,有些骇人。

司鲤青并没有回府,悄无声息地潜入相府中的珑音阁。

刚从假山落地就瞧见横眉冷竖的丫头_甜心。

她好像在专门等自己,还未等他发问。

甜心便伸出了手,展开自己的怀抱。

“?”司鲤青疑惑,这是要拥抱还是要抱抱?

要是小时候怎么抱都无妨,可现在她一黄花大闺女,自己一未娶青年才俊,总归不太好。

“愣什么愣,小姐去了九苦庙,快带我一起去。”甜心心里有些暴躁,说话也呛人。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见此司鲤青将人扛起,翻身离开。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回来的事,九苦庙?

特意让甜心等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甜心在路上言简意赅,告诉他事情的始末。

司鲤青眸中透出深思,小微的事他知道,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怎么不让叔叔帮忙诊治?”司鲤青反问,却换来甜心的一声冷哼。

小微的症状自小就有,若诊治早就诊治了。再加上现在家主的心都在那朵白莲花身上,会管小姐的死活?

山巅,风猛烈地吹着,刮在脸上竟有些痛意。

“小微?”东方胧月看到坐在涯口的人,心抽痛了一下,低声呼唤着。

“小姐我看到了……看到了,我才是魔鬼……我才是披着大红袍的小红帽……”小微颤抖着抱紧自己,声音也颤抖着。

“小微别激动……你过来我们慢慢谈。”东方胧月小心地靠近,不小心踩到一只断臂。

眼前地面是红的,被还未干透的血然红。毫无生息的人七零八落地倒着,有刺杀小微的杀手,也有负责保护小微的人,还有几位身着僧衣的人,皆一剑封喉。

而一把长剑就落在小微的手边,剑身、剑柄被血浸染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别……别过来!求你……别过来……”小微捂面哭泣着,拒绝那人的靠近。

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被她看到呢?

晶莹的泪混着血流下,脸上、手上、身上都被血染红,她又杀人了,杀好多人。

连自己的裙都被血浸染,她仿佛又看到那家朴实的农人跪在她面前祈求,求她放过尚小的孩子。

而她却淡笑着挥剑……血蜿蜒着流下,浸染红了她的裙。

又看到在璃山,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百里莫川打晕了她。

看到自己冷笑着,看山洞里女子嘶吼挣扎被侵犯玩弄,而自己回到房间睡下。

看到她扼住乖顺小狼的脖子,一点点收紧。看它如何挣扎,看它眸中的光怎样一点点寂灭。

看到她将毫无声息的小狼抛入山谷,歪头看到红衣的小姐满含杀意地看着自己……

她当初还疑惑,小狼去哪里了。

小姐告诉她,小狼被放生了。原来竟是被自己掐死了,还有么莫川……

“小姐你不是想过要杀了我吗?为什么不动手,在我还是魔鬼的时候?!”小微失声地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小微那不是你,是哥哥,是他做的和你无关。”东方胧月不敢靠近,只能安抚。

“不?你骗我!骗我!”小微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发,宛若女鬼。

“小微相信我,那不是你。你中了梵古国古族的双生咒,体内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我在找,在找方法来解这双生咒……相信我。”

东方胧月眸胀得通红,生怕她会想不开跳下去。

“真的吗?不是小微做的?”小微望着自己沾满粘稠血液的手,问着。

问着,问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不是她,那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她又杀了多少人?

“小姐总爱骗小微,其实小微都知道,知道的。”小微笑着呢喃,看小姐一脸担忧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只会哭闹,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就像那个老乞丐说的一样,自己是个小魔鬼。

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小姐温暖的怀抱,舍不得她带给自己的一切。

“听话,我们回家。”东方胧月上前,想拥抱小微,可步伐却分外沉重。

她的身体也支撑不起她途中的运功,胸口一片疼痛。

不觉间温热液体从嘴角流出,她随手抹去。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小微不能不能出事!

第五十一章 你也在乎我是吗

“不,小微是魔鬼,不能拉上小姐。”小微摇头,落泪如珠子。

她无法原谅自己,不能让小姐跟她一样。

“不,要论杀人,我才是。我才是沾血最多的那一个,魔鬼什么的我不怕。”东方胧月笑着,有些凄惨。

直接间接死在她手上的太多了,她甚至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不一样,不一样。小姐能和你相遇、相知、相伴小微很知足,所以再见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好不好?换小微来保护你……”小微从怀里掏出那只饰有金铃的鹿角头饰。

紧紧捂在胸口,开心地笑着。

“小微休想,你要敢死,我再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东方胧月吼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那小微也没我在勇气活着,闭上眼耳边全是哀嚎。小姐小微太累了,太怯弱了,这次就勇敢一下。自私地结束这一切好不好?”

“小姐原谅,一定要原谅小微……不然小微会无法再和你相遇的……”小微认真地看着东方胧月,随后摇了摇头这样也挺好。

踉跄着起身,闭上了眸。

向后仰去,预感的风声下坠感并没有传来。

她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狠狠扣进怀里。

她嗅到小姐身上熟悉的冷香,看到小姐嘴角留下的血。

“我_不许!”东方胧月声音颤抖,却带着巨大的力量。

狠狠砸进小微的心里。

“你也在乎我是吗?”低沉的声音响起,令东方胧月失神。

在她失神的瞬间,怀中人重重地将她推离,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不……”这次他没有再给东方胧月挽救的机会,东方胧月瘫软在地。

小微,不,应该说是迦一(哥哥)在极速地下坠着,伸出的手没有收回。

眸一直望着上空,冰冷中带又一丝自嘲以及悲戚。

那,就这样结束吧……

东方胧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很安静。

她置身于一片星海,中无数闪烁的星辰围绕着她缓缓移动。

耳边响起风吹过风吹过风铃声音,她就那静静地随着星辰一直旋转飘荡。

没有悲伤没有喜乐,她甚至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和什么人交流,只想这么安静的沉醉着。

耳边响起动物呜呜声,带着热气喷息。

接着她感到脸被什么东西舔舐着,软软的温温的,似乎是张着倒刺的小舌头。

她想到了猫儿,眼前的星空淡去。

接着光照了进来,柔柔的像是夕阳。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是一只浅橘色的猫儿。拥有一双栗色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刚才是它,在舔舐自己吗?

她看到它歪着头软软地叫了一声“喵~”

她扬起嘴角笑了,慢慢起身。

猫儿不怕生,跳到她的怀里蹭着。

她一边抚摸它柔顺的毛发,一边打量这个她不太熟悉的地方。

垂着的粉水晶帘子,在风中击荡发出细碎的脆响。木桌上插着一束素雅得燕尾兰,装饰精美的梳妆台上凌乱地堆着些小巧的饰品。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熏香,房门半开半合,依稀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房门被推开,走进一裹着宝蓝宫装的人_南宫喜儿。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南宫喜儿快不走进并带上了门。

猫儿从东方胧月怀中跳出,跑到南宫喜儿的脚边蹭着。

“这是你的寝宫?”东方胧月迟疑开口,脑中有什么快速闪过。

她捂住头,不由得皱紧了眉。对,小微跳崖了,她……

眸中的光泽瞬间暗淡了。

“是,你昏睡了四天。有什么想吃的没?这里有糕点,茶水……等下我。”南宫喜儿转身又跑了出去,都忘关门了。

仿佛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她,门被守在外面的宫女轻手带上。

直觉告诉南宫喜儿,东方胧月需要独处。

来到御膳房,吩咐他们煮了碗九珍瘦肉粥。不想回去的她,就托着脸在一旁坐下。

让御膳房的人吓得不轻,只得忙碌起来生怕这小公主挑出什么毛病。

南宫喜儿眼神迷离,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她记得东方胧月被送来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吓人浑身是血。

被一身玄衣的男子抱着,悄无声息出现在她寝宫,走进才看到那男子竟是大皇子南宫晨浩。

除了震惊余下的全是疑惑,南宫晨浩自幼养于南院。与东方胧月也只是见过一面,怎么会如此……

恍然间她明白了什么,然而她选择了沉默什么都没问。

她不过是一公主,再得宠也只是公主,比不得这些皇子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他们的深沉,算计都与她无关。

“她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南宫晨浩低语,眸中深沉。

“所以?”南宫喜儿大脑一片空白。

“照顾好她。”南宫晨浩将人放到榻上,离开前又交代了一句。

“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父皇。”

她看着榻上血人,眉头紧皱。由不得她选了,唤了贴身侍女去打热水给东方胧月清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并不讨厌东方胧月反倒有几分喜欢,钦佩,还有一丝向往。

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让两人的关系再拉近些,总归不会害了自己。

猫儿弓着身子冲突然出现的人,呲牙示威。

来人一身宫女服饰,半跪在榻前呈上一物,正是小微喜爱的鹿角头饰。

“这是在悬崖下湖边找到的。”女子手微颤,强忍着悲伤。

九苦山本就在山巅,小微不可能生存。虽然她也很想小微会活下来,可她欺骗不了自己。

悬崖下的湖水湍急,又找不到小微……

“没找到?”东方胧月拿起饰有金铃的鹿角头饰,眸光浮动。

“是,彻查过了。几日前沈雨诗去九苦庙找过小微。她没有逗留多久,在香炉里找到些未燃尽的安神香,隐约透出血色。”涟衣咬牙开口。

“知道了,暂时不要动手,先退下吧。”东方胧月疲惫开口。

“诺。”涟衣低头应下,转眼间消失在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东方胧月将头靠在一边,怔怔地盯着手中额头饰神色复杂。

第五十二 雀灵

等到司鲤青他们赶到悬崖时,已经空无一物,被处理过了。

除了地上的斑斑驳驳血迹提醒着他们,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甜心走过去,拔下涯口深插石中的长剑松了口气。

“小姐被半月带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司鲤青皱眉两人返回,觉得不是她隐藏的太深,而是自己对她的了解太少。

送甜心回去的时,天已经大亮。

丞相府内早已经忙碌起来,相比之下珑音阁便显得十分安静。

竟连洒扫的侍女都没有,突然司鲤青明白她此时的处境了。

“这里不安全,先住将军府吧。”司鲤青不放心甜心一个人在这,小微已经出事了甜心再出事,她可怎么受得了?

“不用了,我守着这里。”甜心拍了拍司鲤青的肩,推开门发现茶桌上放有一紫色木盒。

甜心用头上的簪子为钥匙,打开了木盒。

“知道七绝楼吗?七绝楼还有一个名字七星楼,紫叶七绝楼第七层瑶光之主,主机(情报)。七位楼主都是小姐的追随者。”甜心觉得没必要瞒他。

“现在小姐被半月送到南宫喜儿那调养,由涟衣照看。”甜心一顿,又道。

“说句不该该奴婢说的,以你现在的能力保护不了小姐。”

“看到了吧,小姐虽然顶着东方的姓氏,家主已对她不管不问。太后虽有心却总有疏忽的时候,再加上恭亲王妃枚儿……”

“她,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姐的处境并不好,你回来也做不了什么。”甜心摇头,话她说得已经够明白。

司鲤青沉默了。

“你希望小姐离开这里吗?离开这权势相互碾压的是非之地?”甜心浅浅地问着。

这几日东方胧月恢复得很快,气色也好了起来。

南宫晨浩不时会来看她,带来些小玩意儿。

咱们的公主南宫喜儿则一脸不理解,他俩到底啥关系?

恋人?不对,倒像是介于恋人与家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被唤作果果的猫儿,不时闹出些动静。

入夜南宫喜儿并没有在房内看到东方胧月,差点儿就以为人家不告而别了。

阔步到院中,抬头那人裹着雪白里衣坐在屋脊上饮酒。

倒是知道享受,悄悄让人搬了梯子洒了上去。

准备吓她一跳,没想到她红了眼睛。

“怎么了?我又没欺负你。”南宫喜儿觉得委屈,她哭了么?

“没有,想小微了。”东方胧月举杯尽饮,眸中盛满了水雾。

小微不会武艺,每次上来都偷爬梯子。

“小微是谁?和甜心她们一样吗?”南宫喜儿歪着头,知道她待下人素来宽厚,平日没什么主仆之分。

东方胧月没有作答,只是浅饮着。迎风望着天上的皎月。

“不是想学《雀灵》么?我教你。”东方胧月起身丢了酒壶,酒杯。

酒壶,酒杯沿着屋檐滚落到地上只剩下一片脆响。

以手作雀,身体以一种微妙的节奏律动。

眼随手动,仿佛是一只懵懂而好奇的鸟。以它的思维来打量,这个夜色下的灯火。

旋转、跳跃,身体扭动若灵蛇。

忽而展翅而飞,忽而又静下来以身体的律动为拍。

款款深情地凝视皎月或指雀。

风纠扯着她的裙,飘摇成徐徐绽开的花朵。

皎洁的月光尽情地挥洒,比时南宫喜儿眼中只有舞动的她。

只有她的眸,她的手……

南宫喜儿想,所谓神女不过如此,一尘不染却渡红尘。

在红尘中观望,沉陷,挣脱……仿佛听到她节拍,南宫喜儿也跟着舞动起来。

两双眸凝视,可见对方眼中的倩影。

她动,她舞。

她转转,她跳跃。

她忘了尘世,她忘了高楼。

(第一个她,是东方胧月;第二个她,是南宫喜儿。)

风止舞停,带南宫喜儿回神,已不见神女。

夜深月色如水。

甜心裹着披风趴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飘落额枯叶出神。

盛夏她还曾与小微一起打理那棵歪脖子树,而今它的叶还未落完。

你却不在了,眸微闭轻声哼起一首小调。

“远处有座山(曹芙嘉宝莲灯前传片尾主题歌曲)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一家人在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

小微不管在哪,愿你幸福快乐。

忽然落去一个温暖的怀抱,将甜心紧紧扣在怀里,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自己会消失不见。

“不要在丢下我了……”东方胧月依偎着甜心,心里好难受。

“小姐……”甜心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听到她的嗓音已有些沙哑。

心很疼,不争气地哭了。

站在假山上的司鲤青,看到珑音阁上相拥而泣的人止住了步子。

久久地沉默了,司鲤青望了望自己修长布满茧子的手,还是不够吗?

他以为自己用心习武学习兵法,长大就能保护她了,可是还是不够。

直到那两人进屋,他才悄然离开。

天大亮,甜心才揉着眼睛起身。

一夜无梦,睡得安稳,许久没睡那么安稳过了。

摸向身旁,被褥已经没有余温了,想着小姐起得好早。

打着哈欠,看到庭院中清扫落叶的小姐。

“早啊。”甜心扬手,下楼。

小姐这几天不在,她也没心思打扫庭院。

“早。”东方胧月抬眸浅浅一笑,悲伤或许只属于昨天。

东方胧月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一身朱裳。

带着甜心前往前院,管家见到来人还是有些吃惊的,小姐许久未穿红裳了。

衣衬人,人更娇。

赶紧派人去备早膳,请东方胧月入座。

“以后早膳不用另做了,我在这里用。”东方胧月淡然开口,一同往日。

“诺。”管家应下。

“备马车,用过早膳后我要出去。”

“小姐要去哪?可要备什么东西?”管家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她尴尬的身份而怠慢她。

“去沈府,去看望沈家小姐。不必特意准备什么。”东方胧月示意他退下。

管家和众奴仆行布好早膳后礼退下,甜心才坐下匆忙吃了些。

有些弄不懂小姐想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路是自己选的

沈府,沈家夫人亲自为来人领路。毕竟是东方家的小姐,她生得如此绝色定然不是池中之物,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有劳了,夫人。”甜心将一切尽收眼底,行礼谢过。也示意夫人,她可以离开了。

沈夫人虽不太乐意,还是懂凡事不能急,转身离开。

步入沈雨诗的小院,小院布局简单。

植了些花草,显得雅致。

正在洒扫的莺儿见到来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忙行礼。

“你家小姐呢?”甜心心里虽然厌烦,面上一片和善。

“小姐……外出,您稍等一下。小姐她很快回来的。”莺儿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渴了,去倒些茶水来。我在这等她回来。”东方胧月没有为难,让她去忙。

东方胧月坐在石桌旁,以食指扣击石桌,发出闷响。

而手边的茶却已换了两遍,莺儿神色焦急,今日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再去换茶?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该来的躲不掉。

“等了许久吧?莺儿怎么不通知我?”沈雨诗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莺儿耷拉着脑袋。

她去哪儿通知呀?

“坐下”东方胧月缓缓睁开了眸,嘴角下沉。

“我……”沈雨诗面色难看还是坐在她的对面。

“那位也现身吧”东方胧月淡淡开口。

隐于暗处的人走出,眸微敛。

沈雨诗紧握住袖中的手,自己没有开口,枫为什么会现身?

“枫…”沈雨诗低声唤着,而他的目光却未在她身上停留。

径直走到东方胧月面前半跪着,用低沉的声音唤了句。

“公子。”

沈雨诗如遭雷劈,不觉袖中指甲已没入掌心。

“你对莫川还有情吗?”

“有”枫沉声道。

“需要我留情?”

“不需要”枫答的干脆利落却令沈雨诗身形一晃,百里莫川不是他的挚爱吗?

怎么还如此…如此绝情?

东方胧月对这个答案不太意外,点了点头起身,将一瓷瓶放到石桌上对沈雨诗开口。

“路是自己选的,希望你…不,我们都不会后悔”

甩袖离开,枫依旧半跪着。

直到她那抹红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淡然起身。

“东方胧月是你的旧主?”沈雨诗几乎颤抖着打开瓷瓶,嗅到奇异的香。

是透着点点血色的安神余烬,瓷瓶从手中滑落。

“是红叶的主人,而今我是枫。”枫声音极轻,似乎带着对往事的追忆。

唯一能让沈雨诗感到安慰的是枫留下,便是选择了自己。

她不知在不久后的一天,她会在绝望中痴笑。

时间如指尖的沙,握不住只能看它一点一点的流逝。

正如人的命运,想要拼命抓住并且改变,而最终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城门外守城将士,分列两侧啊,目不斜视,今日丹图尼国的两位皇子将抵达帝都。

他们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司鲤青身着银甲,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

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而身侧则是,骑马的三皇子,三皇子虽未穿戎装却也气宇不凡。

不久一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是两位皇子。

大皇子末那楼巴佳,四皇子末那楼古吉,两人衣着干练利落。

深色皮小麦肤色,五官立体如刀削,眸光深沉。

身后还跟着一马车。

“还有其他人?”大皇子望着那装饰装饰精美的马车问着。

“末将不清楚。”司鲤青回了一句,便打马上前。

被秋雨洗过的大地,润湿透着泥土的腥味儿,风略微带过一丝冷意。

就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迫不及待地从巴佳的披风里钻出来,是个年轻女子。

“倮儿莫要胡闹。”末那楼巴佳用手将脑袋按回去,颇有些宠溺的味。

古吉上前抱拳一礼,他与司鲤青也算是旧识。

司鲤青让三皇子与他们客套,自己站在一侧。

那女子并不老实,巴佳无奈只能让她钻出。

“末那楼倮儿溜出来的。”末那楼巴佳解释了一下女子的身份。

“二姐呢,怎么没来看我?”末那楼倮儿冲司鲤青问着。

他那么安静,却让她不由得被吸引。

“恭亲王妃在皇宫等候等与两位皇子相见。”司鲤青话说的直白。

“父皇,他们还不知小公主的到来,请望请见谅。”三皇子浅笑算是赔礼,虽同为皇子,他的身份却低了一些。

末那楼巴佳(大皇子)大皇帝已被立为太子。

四皇子末那楼古吉年龄尚小,却也被封王,等到成年后便可继承王位。

入城,好奇的百姓围在道路两侧,都想看一看草原男儿到底是怎样的风姿。

两位皇子相比耀云国男子显得有些粗犷,但立体的五官不难看出他们的俊毅。

此时小公主末那楼倮儿已坐于马车中不时掀起帘子,好奇的打量着。

即使是兄妹刚才的举动对于这边的风俗也是过于亲密了。

末那楼倮儿细细的打量着那人的背影,挺拔如松。

面对皇族也不卑不亢,不免让她高看几眼,二姐在这里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吉古嘴角挂着浅笑,眼中也温柔儿分不似大皇子的沉稳,这次不知是否还能见到那人,她应该还好吧。

入宫三人简单休息一下,便入朝。

以周全的礼数,觐见了耀云国的皇帝。

皇帝很欣悦,令他们暂居宫内,好好体味一下,耀云国的风土人情在返程。

皇室中人心照不宣,此次来访只为探望恭亲王妃

别逗了,心思活络的大臣已动了小心思。

一位太子已迎有正妃,另一位小皇子已被封王尚未迎娶。

再加一位天真浪漫的小公主,先不说自家儿女,单皇室的公主皇子不下二十位。

若再能联姻,两国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

皇后纳兰仪,准备了夜宴为三位接风洗尘。

丝竹声起,夜宴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周筹交错间,有人已有些醉意。

末那楼倮儿坐于大哥末那楼巴佳和四哥末那楼古吉之间,吃着各色的水果。

脑袋恨不得埋进盘子里,耳朵尖有些泛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对面坐的就是那位小将军。

身旁坐着的,倒不是那位皇子而是另一位。

一身玄衣面容俊逸,目光沉静如水,表情也是冷冷的。

不过他的目光,倒不令她讨厌。

第五十五章 所谓的姐妹情深

第二天一早,末那楼巴佳一行人便来到恭亲王府。

身为女主人的王妃枚儿自然是要打点妥当,迎接她‘亲爱’的家人。

“姐姐最近在忙什么?”末那楼倮儿此时已经换上耀云国服饰,微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

追在末那楼枚儿身侧好奇地打问,似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

“没忙什么,王府的一些杂事罢了。”末那楼枚儿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她臂弯里抽出。

“你们聊,本宫随四弟去拜访一下恭亲王。”末那楼巴佳揽住四弟末那楼古吉的肩,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

两人慢走着,倮儿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对什么都表示好奇,不停地发问着。

随行的侍从也渐渐退去,来到幽静的偏院,四下无人。

末那楼倮儿却逐渐安静下来,侍从是她故意支开的。

“好姐姐,那件东西有下落了吗?”末那楼倮儿幸灾乐祸地开口,脸上的天真无邪被狡黠所替代。

“你给我安生些,我没有兴趣陪你玩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末那楼枚儿面色一寒,只手掐住末那楼倮儿的脖子。

径直将她推到墙上,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死死牵制住。

“怎么那么大的的火气?哈哈……那里活不出个人样,在这里也是。被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耍得团团转的蠢货……”

末那楼倮儿被掐,依旧挂着天真烂漫的笑,说着直戳枚儿心窝的话。

“你闭嘴!”末那楼枚儿眸光愈暗,手上加重了力道。

“敢动……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末那楼枚儿一声冷笑,松了手。

“倮儿我要是你就会放聪明些,摆清自己的位置。不要来招惹我,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的事不管你知道多少,都不许插手。”

“东方胧月,她是我的。”末那楼枚儿微凉的指尖划过末那楼倮儿的脸颊。

末那楼倮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

“你……等着。”末那楼倮儿咬牙切齿。

“好,我等着。就算我再不济也有一个亲哥哥,不像你_只会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儿。”末那楼枚儿温柔一笑,替她理了理额头凌乱的发,离开。

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一处观景亭中,末那楼巴佳耐心品着半温不开的茶,猜出对方并不待见自己。

还是违心道了句“好茶。”

“谬赞,一同前来的四皇子呢?”恭亲王南宫影皮笑肉不笑,只是摩擦着杯沿并不喝这未煮开的茶。

“刚才遇到世子,随世子一同外出转转,说是要体验一下耀云国的风土人情。”末那楼巴佳,嘴角微沉。

“本宫自幼听王爷大名,不知可否切磋一下。”末那楼巴佳浅笑。

“好呀。”南宫影冷笑,自己手上可没沾他族人的血。

这边南宫竹只觉得疑惑,这四皇子与自己又不相识干嘛要跟着自己?

现在好了,以前去的地方都去不了了,只能带他在大街上乱逛。

末那楼古吉自然猜到南宫竹所想,可他只能跟着。

昨夜他想夜探丞相府,差点被追成逃命的狗。

一个丞相府守备比皇宫还要森严,可见东方世秋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迫切地想见岳龙,至于为什么想见可能是心中的疑惑太多了吧。

“四皇子,要不坐下喝杯茶?”转到一家茶坊,南宫竹开口询问。

“唤我古吉就好。”末那楼古吉回神儿,随他进了茶坊。

茶坊内香气四溢,夹杂着果点的甜味,里面的人大都浅声交谈。

雅间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真不知道该谈些什么,气愤一度尴尬。

“四……古吉初次来耀云?”南宫竹没话找话。

“不算是,小妹贪玩我常与她游历诸国。”末那楼,古吉也觉得气氛不太对。

“哦,这样啊。那你见过蓝渊吗?”南宫竹追问。

“见过,蓝渊很大望不到边。水咸苦,深处有奇花异草很美丽。”末那楼古吉答得从容。

“水里也有花草?真是神奇,有机会我也要去看一看。”南宫竹带着向往。

“嗯,那你……认识岳龙吗?就是击鼓的那位小姐。”末那楼古吉转了话题,开门见山。

“月胧?不,她被赐名胧月。月胧是皇上身边那位,你认识?”南宫竹眸光浮动,打量着面前的人。

“认识,七月间在璃山她那是化名岳龙。人称江湖第一美人,我有……有些事需要对她解释一下。”末那楼古吉不觉面色微烫,小妹不管怎么说从她那里偷拿了东西。

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七月?不对呀。”南宫竹疑惑,七月她不是一直在永寿宫吗?

他知道末那楼古吉说的是谁,更加确信他用心叵测。

自己还与她一同游玩,这个四皇子是在试探什么?

“真的,我需要见她一面,世子帮下忙。”末那楼古吉话说得格外认真,岳龙真心待他们。枚儿却……

佛血珠对她而言很重要吧。

“四皇子认错了人了,您口中岳龙是江湖中人怎么能与东方家的小姐联系在一起。更可况,胧月乃是女儿家,而岳龙则是一代豪杰。”南宫影一句四皇子,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他不会承认什么,末那楼古吉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任何关于胧月的信息。

至于七月发生的事,自己去问她总不会瞒着自己。

自己有的是机会求证,眼下是将这个四皇子糊弄过去。

“好吧,可能是我弄错了,失礼了。”末那楼古吉止了话题,感受到他对自己突然的戒备与疏远。

更加确信,东方胧月就是璃山的岳龙。也是自己的身份尴尬,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暗自苦笑,搞不懂枚儿到底要做什么。

窃取佛血珠、嫁给恭亲王……她处心积虑来到耀云国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说父皇给了她什么任务?

自己长年在外对她,对父皇的了解太少了。

总觉得枚儿有什么事瞒他,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事。

他是被母妃出事的事给召回宫的,回宫之后隐隐感觉有什么变了。

变得很彻底,母妃昏迷不醒已经有近三年了。

他自幼就被封王,不能时常呆在宫里……这些年自己是不是过得太轻松快活了?

第五十六章 歌灯会

一年一度浪漫的歌灯会,降临在这个美丽富饶的国度。

庭院、街头都挂有彩灯丝带,就连道路旁的树木都被修剪一新。

全国上下举国欢庆一年的风调雨顺,祈求来年的丰收家庭的幸福美满。

同样也是未婚男女欢聚的盛典,戴上各色面具去寻意中人,甚至可以在众人面前月下接吻。

这天人们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反而会送上没没的祝福。

皇宫内张灯结彩举办了祭祀活动,入夜连宫女都脱下象征着身份的宫装。

换上美丽的石榴裙,这也是她们在未满二十五岁前难得的自由之夜。

这天没有明显的主仆之分,可以尽情欢歌跳舞品尝美味佳肴。

而能入宫参加夜宴的只有皇室成员,或者特别钦点的人,毕竟皇宫内部这天人员繁杂,出了事不好应对。

夜宴上自己倒酒,想吃什么便自己去却取。

因为宫女们都结伴嬉闹去了,唯一尽职的只有侍卫了,他们比平时更加严谨,以防止意外发生。

东方月胧、东方胧月早早被太后接进宫,一起在湖边随宫女一起放了花灯。

薄纱为瓣,彩烛做蕊。

打着转在水中飘荡,太后拉着两人沿着湖边走着,末香跟在后面。

“瞧她们多开心,那么美得年纪。”太后带着感慨,看着水边戏水的宫女。

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太后的是梨花图纹面具。

末香是最为朴实的银狐面具。

东方月胧则是简洁的月神面具,东方胧月则是有些灼目的红莲面具。

“姥姥您这个年龄在做什么?”东方月胧亲昵地问着。

“哀家呀,绣了朵海棠花的花灯结果被个不识趣的小子给弄坏了。”太后带着追忆,那时她还待字闺中。

花了两个多月才绣了朵海棠花,做成花灯,拉着江河去放花灯。

让他题诗,他觉得不合礼数红着脸不肯动笔。在拉扯中花灯落水……

最后还是他涉水把花灯捞上来,她在月下吻了他……他红了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江河他呀就是太文弱,外柔内刚。

“好了,哀家也不拘着你们了,去找小伙子们去玩吧。”太后笑着开口。

直到她们走远,太后才身形不稳险些跌倒,多亏末香扶住。

“人呀,老了身份再高贵也不中用了。”太后淡淡开口,阻止要去召唤太医的末香。

“太后?”末香还是有些不放心,心中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哀家呀,早就活够知足了。”太后摆了摆手,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刚走出永寿宫两人,就被皇上派来的人请往大殿去观礼。

大殿内衣着色彩夸张古怪的人,戴着由稻草编织而成的巨大面具,在跳一只祭祀舞。时而手击石鼓时而以骨丈击地,歌词更是听不懂。

应该是在祭拜,祈福。

光线昏暗中公主皇子们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姐姐我去那边看看。”东方月胧被一抹亮色吸引。

“去吧,注意安全。”东方胧月应下抱胸依在殿柱旁,淡漠地看着殿内喧嚣的一切。

“你怎么才来?”戴着银狐面具的南宫竹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陪姥姥说说话。”东方胧月语气淡淡的,情绪并没有被欢乐所感染。

司鲤青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这些日子变故太多。所有的痛苦她都没有表现出来,所呈现的是冷漠。

几乎是对所有人的冷漠,她比一开始更加沉默了。

一边正喝果酒的南宫喜儿,见那什么太子巴佳往东方胧月那边去了,当即追了上去。

她戴着装饰华美的孔雀面目,面具周边用幽蓝色碎玉装点。而末那楼巴佳则是黑熊面具,面具泛着铁一般的光泽,有点凶神恶煞的感觉。他的气质很容易分辨出来。

“有兴趣陪本公主喝一杯吗?”南宫喜儿说出口身份就不由得他拒绝,直接将人拉走。

南宫喜儿才不喜欢这什么太子,纯粹是讨厌他用挑选物件的眼神打量她们。

他就算是太子如何?当她们是可以随手挑拣的货物吗?

就算她是用于交换利益的棋子,也是他付不起代价的棋子!

当然她是觉察到父皇的心思,才会如此替东方胧月警惕。

如今的东方胧月是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而且不用花太大的代价就能娶到一个绝色而又聪慧人儿。

这太子,已经有了正妃,所图谋的也不过是东方胧月美貌。

司鲤青入殿门没多久便被末那楼倮儿缠住,原因是他腰间的黄玉玉佩被她一眼认出。

司鲤青戴着木鱼面具,嘴角微沉。

东方胧月无声退开,她不喜欢这个什么公主。

他并不想被她纠缠,可又不能太过无礼。

再一转眼原本在殿中的人却不见了,光线昏暗一时找不到了。

“这个送给你好不好?这是我第一次打猎猎来的。”末那楼倮儿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白骨圆珠,浸染一丝血色。

“抱歉,不需要。”司鲤青冷声道。

“这是白狼脊骨磨成的,可以保平安。”末那楼倮儿的手未收回,眸中盛满了期待。

司鲤青眸光微闪,他不可能收她任何一件礼物,侧步走过。

末那楼倮儿想拦住他,正好两人撞在一起。

圆珠滚落,末那楼倮儿的眸不觉红了。

“我最珍视的东西给你,为什么?”

“抱歉。”司鲤青大步走过,相信他的表现已经足够清晰明白。

希望她不要再纠缠自己。

“司公子你把我的东西弄丢了,不打算帮我找回来吗?那珠子可是请丹图尼国的国师施过法术的。”末那楼倮儿话说的委屈。

“国师说过,珠子可以送人但是不能丢,丢了我会有血光之灾。”末那楼倮儿低着头,将那珠子的作用价值夸大。

“你……”司鲤青一时语塞,明知道她是胡搅蛮缠。

但是他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这下找不到也不行了。

“那我们一起找到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弄丢过我的珠子。”末那楼倮儿见他妥协,脸上当即有了笑容。

好在司鲤青有夜间练武的习惯,这昏暗的光线影响不大。

第五十七章 面具下的伪装

东方胧月和南宫竹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漫步,月光洒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发出荧光,使夜显得更加迷人。

“不要动,闭上眼等我一下。”东方胧月在他后面开口。

悄无声息退远,另外一与她衣着身行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

两人无言互换了面具,留下一人,另外一人彻底隐于暗中。

“好了。”女子朱唇轻启……

东方胧月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大街,惨惨地笑了一下。

踏着橘色的光,孤独地行走着。

热闹的人群,随处可见牵手的情侣以及卖花灯的小贩。

“姑娘买盏花灯吗?”妇人举着一盏小兔花灯。

东方胧月点头,掏出一金珠递给妇人。不等妇人反映过来,人便已经走远。

“出手真是大方……”妇人自言自语,可她为何觉得那姑娘并不开心呢。

如今她戴着饰有鹿角的小鹿面具,觉得身边还跟着那个活泼如鹿的人。

只要她一回头,那人就会冲她露出白牙笑着。

可这一切终是错觉,不在了便真的是不在了。

渐行渐远,兔灯被她送给可爱的女童。

人影攒动间,她看到一抹浅蓝。

站在人影中望着她,她摸了摸女童的脸起身,向那抹浅蓝走去。

那人身形削瘦挺拔如松,她竟觉得熟悉。他转身走开了,或许望着自己只是错觉。

东方胧月还是朝那个方向追去,渐行渐远人群的喧闹已成了背景。

而她却寻不到那人,自己是怎么了?

东方胧月竟然感到自己此刻的心境,竟然是无助。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自己那么想哭?

“你在找什么?”戏清冷到空灵的声音传来,她回首那人就在她的身后。

“找一个朋友,你们的背影很像。”东方胧月望着他清冷的眸,收起自己软弱的一面。

“哦,那真巧。”他歪了下头,似乎表示理解。

“我一个人,你可以帮我放启明灯吗?”他似乎是在询问。

“好。”东方胧月也买了盏启明灯,与他到高处放了。

启明灯散发着橘红的光,在夜空中飘荡,宛若两只漂泊无依的小船。

“你的发簪要掉了。”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像一个无感的人。

东方胧月将那根摇摇欲坠的木雕桃花簪拔下,三千青丝倾泄而下。

墨大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她注意到他的眸闪动了一下,又或许是她的错觉。

“阮青颜?”东方胧月试探开口。

“谁?你的朋友?”他的眸带着疑惑。

东方胧月没有回答,欺身而上想要去摘他的罗刹鬼面,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

“姑娘自重。”他退开一步。

“传闻说月下相吻能看到两人的前生,这便是缘。你敢试一下吗?”东方胧月上前,眸中带着挑衅。

他疑惑地看着她,缓缓俯下身去。

盯着她的眸子,就要快吻到她的时候,他感觉面上一凉。

“你?”

“抱歉。”东方胧月惊愕,看到他如玉一般的面容有丝失落。

你不是他,将面具归还。

他并没有接过面具,而是以同样的速度摘掉她的面具。

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平了。”东方胧月无奈一笑,拿回自己的面具带好。

“你的朋友和我很像?”他眸中带着好奇,似乎是对她口中的朋友产生了兴趣。

“身形很像,可他没你长得像好看。”东方胧月转身,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我叫潮,潮水的潮。”他无声呢喃,可惜那人已经走远。

沈雨诗穿着一身鹅黄邹纱长裙,戴着玉兔面具在人流中穿梭着。

身后跟着戴狸猫面具的枫,枫依旧是平时的装扮。

面对节日的欢乐,眸中也没有多大波动。只是尽职尽守地在沈雨诗身边,做好一个便衣侍卫而已。

“枫,我们去那边。”沈雨诗隔着袖子,抓住那只拿剑的手。往一个地方飞快跑去。

是一卖各种面具的小摊,小摊上的面具谈不上精美却很特别。

有饰有彩色羽毛的花狐面具,有镶有金边的雀纹面具,还有一面触感冰冷的水晶面具。

“枫,帮我戴上好吗?”沈雨诗指着那面水晶面具。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答了声“好。”

“摘下姑娘面具可就像掀盖头一样,是一生一对的恋人喽。”小摊是位老伯,算是祝福。

却令枫手中一顿。

“你自己来吧,我不看。”枫放下面具,背后身去。

过了片刻。

“我戴好了,转过来。”沈雨诗低语。

枫转身看到未戴面具的她,眉头一皱。

“姑娘已经主动了,公子还不笑纳美人意。”老伯笑咪咪的。

枫没有回应,甚至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枫,我累了,你若愿意我可以随你行走江湖。”沈雨诗低垂着头,将眸埋在发的阴影里。

她厌恶了被人利用,利用别人。小微的死,让她愧对东方胧月。

她不想在这条路上再迷失下去,她没有东方胧月的身世,更没有她那么坚强的意志。

早晚有一天,黑暗会将自己吞噬。

还未等到枫的回答,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蒙。

捂着自己的脸,看到插在两人中间的人自嘲般笑了,有些酸涩。

“你算什么东西?!”百里莫川戴着饰有云纹的面具,眸中要喷出火焰来。

“红叶……”百里莫川不敢相信地望着,钳制住她手的人。

他的眸子,好冷。

“啪…”枫一个响亮的巴掌还给百里莫川。

他打的很重,将百里莫川的面具打落,面颊上刮出一道血痕。

“你怎么?”百里莫川捂住自己的脸,他怎么可以打她?

为了一个沈雨诗打她?!

“红叶早就死了。”枫冷声道,眸中没有半分温情。

侧步从她身边走过,将沈雨诗护在背后。

“哈哈……好,你好样的。你我的情分今日还断了!”百里莫川红着眸,将朱红的披风扯下丢在地上。

狠狠地踩下去,离开。

她永远都是这样,枫垂下了眸。将朱红的披风捡起,苦笑。

断了也好。

沈雨诗看着沉默的枫,袖中的手紧握指甲没入掌心浑然不知。

第五十八章 夜太漫长

夜已深,皇宫的狂欢已拉下了帷幕。

“南竹,你可想好了?”耀云国的风俗两人心知肚明,却令南宫竹即将摘下面具的手一顿。

“后悔还来得及。”涟衣嘴角上扬,手也在空中停下。

南宫竹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3

径直摘掉她的红莲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你是谁?”南宫竹眸中带着疑惑,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酥骨凉难得清静了下来,落座于雅间内的东方珑月。

对着橘红色的烛光摇着饰有金玲的鹿角头饰,金玲脆响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像一声声低低的呼唤。

而她的眸早已迷离,脸颊因醉酒而潮红,像朵明艳的红莲。

嘴角的笑越发苦涩,一杯杯灌酒直至她再也睁不开眼皮。

酒杯倾覆沾湿了她胸前的衣襟顺着桌子流下…啪嗒…啪嗒……

手中失去了力道,头饰从掌心滑落,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人已沉醉没了意识,却有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或许这样她才可以无声的哭一回,允许自己软弱。

窗外的人一身浅蓝长衫,面覆罗刹鬼面,一双素来无波的目变得复杂起来。

像湖心投入了一颗石子,波纹不断本想进入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瞬间消失在原处。

裹着玄衣的人面覆铁面,一双清冷的目大量了一下四周,刚才是错觉

半月跃窗而入,看到在梦中还在流泪的人,神色复杂。

挥袖扫面了蜡烛,室内陷入黑暗。月光照亮进来,月光下半月摘下两人的面具,凝视着她,拭去她眼角脸上的泪水。

就着月光浅吻了她红艳的唇。

这一夜在月光下坦诚相待浅吻的人,将得到月神的祝福。

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不过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顾府,顾若尘趴在窗边,望着月光,今夜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几日后……

太后坐在观景亭中,微眯着眼看树梢枝头最后一片枯叶,被有些干冽的风吹落飘落到树下。

“天转凉了。”抹香为太后披上还算轻便的披风。

“落叶归根,哀家早就无根了。”太后幽幽的叹息着,抿了口微烫的茶。

“太后顾太医来了。”另一宫女领着背着医箱的发白老人走了过来,末香提醒。

“臣拜见太后。”顾太医行礼。

“顾太医不比多礼,请坐。”太后摆手示意他坐在对面,顾太医起身从他们也算是旧识。

太后当年的脸就是被他治好的,当年她未有名份,他还是个太医,转眼间两人都已迟暮。

一个成了太后,一个成了太医,倒有几分浅淡的情分。

“顾太医,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太后将那一颗镂空银丸拿出,由抹香递给他。

顾太医用手帕净手后接过,对着太阳仔细观察,又轻嗅了下。

精银无味,在太后的示意下扭开,里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水晶蝴蝶,做功精巧,栩栩如生。

“顾太医可知人间客?”太后淡淡开口,对他的表现在意料之中。

“人间客”恍惚中脑海响起一个声音:世人皆问他是谁,他却喜为人间客。

有些迷茫的眸子,忽然明亮起来。

“太后可知医谷药王?”顾太医有些颤抖将银丸归还,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嗯,丞相和恭亲王曾拜药王为师,哀家还记得。”太后疑惑,自从药王的独女昕芮也就是废后出了事后。

药王就再也没有招收过弟子了。

“药王乃是人间客的得意门生之一,臣还依稀记得丞相与恭亲王学成归来时,曾佩戴过与这银丸同样花纹的金丸。”

“臣曾与丞相谈论过关于医术上的事,提到了金丸。他说他的师父药王所佩的是银丸,丸内皆有稀世药材……”

“太后可否问一句,这银丸是各处得来的?”顾太医诚心发问。

顾太医的一番话让太后一愣,这小小的银丸还有那么大的来头?

“是一身青灰道袍抱猫儿的美目女子,说是人间客送给哀家的。”太后略显迟疑开口。

“这就对了,那女子应该就是江湖人称的鬼美人。使得一手好医术,武功也造诣颇深。只是性情古怪,喜欢以医杀人,以毒救人。”顾太医思索着回答。

当年那女子名扬江湖时才及筓,不少动了歪心思……可惜那女子杀伐果断,惹了不少仇家。

他当时也感慨了许久,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人间客的弟子,难怪。

“药王都与你我一般年岁,那人间客?”还存于世?那女子看起来不过桃李年华,太后将信将疑。

“人间客性情古怪,行踪诡异。想来也期颐(100)了。”顾太医颔首,推测。

“太后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样?”顾太医猜想,那女子定然不会讲如此珍贵的东西随意赠人。

他也曾年轻气盛过,自然对江湖中的事颇感兴趣,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知道的。

太后摇头,最近只是有些多梦,忆起过去。

“那就好,请太后将此物好生收藏。若有什么不适可将银丸内的水晶蝴蝶,融于水中服下。当年昭仁公主及筓前生了场大病,就是丞相用丸内的紫荷救回来的。”

顾太医说完,觉得有些不妥。

他无意提到了太后的心痛之事,那次丞相府将昭仁公主救回,可昭仁公主福薄还是去了。

“哀家知道了,今日事希望顾太医忘了,退下吧。”太后捏着额头,示意那人退下。

“臣告退。”顾太医行礼,退下。

今日的对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当年若是恭亲王肯救,公主也不会……”末香眸微红,她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了。

“罢了,月儿福薄命浅。”太后凝视着手中的银丸,救命的东西呀。

月儿躲得了一次,躲得了二次,那能躲得了一辈子吗?

那人想要她的命,是躲不过的。

恭亲王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南宫黎你终其一生还是败了。

没了江河,没了月儿,你也败了。

因为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绝对!

兜兜转转,相思入骨。

谁躲得过一个情字?

第五十九章 宠物

眼看迎来寒冬,丹图尼国的三位也踏上了归程。

司鲤青依旧身着银甲将三人送城外,面对末那楼裸儿依依惜别的眸没我半分波动。

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里,打马回城。

“倮儿很喜欢那人?”太子末那楼巴佳揉着末那楼倮儿的长发。

末那楼倮儿像只无精打采的猫儿,卧在巴佳的怀里。

眸中只有委屈,自己有什么不好?他偏偏不喜欢。

“没关系,等得到那东西整个耀云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他还不是你的?再野的狼也有被驯服的一天。”末那楼巴佳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令她浑身一颤,感到一股恶寒,却无法也不敢逃脱他的怀抱。

她知道逃避的代价是她付不起的,她只能忍受。

突然想到枚儿的警告,她或许是对的。她最起码有个亲生的哥哥,还有个盼头。自己呢?

现在是这样,等到巴佳得到一切还指望他放自己离开?

恐怕只有变本加厉和更加的明目张胆吧?

“可是姐姐不太听话呢。”末那楼忙转移话题,不再深想下去。

“本宫既然敢放她出来,就有拿捏她的法子。”末那楼巴佳眸光一沉,只要那个女人还在他母后手里,就不怕枚儿翻天。

打马回城的司鲤青来到丞相府下马,由侍卫牵走马走进府内。

正巧遇到打算外出的人,不能装作看不到只能停下寒暄一下。

“司公子。”可儿俯身一礼。

“鲤青哥哥今日好威武,是刚回来?”东方月胧迎着他的目光,眸中透出钦佩。

“嗯,我还有事。”司鲤青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反感她天真烂漫的笑,觉得无法和她正常沟通,觉得很假。

“父亲还未回来,姐姐……在珑音阁。”东方月胧好意提醒,嘴角微沉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骨节泛白。

“谢了。”司鲤青对她点头道谢,快步离开没有打算与她有过多的纠缠。

其实司鲤青内心纠结过的,按理说他需要守护的人是东方月胧,小姨的亲生女儿。可是他的心思全在胧月身上,他记忆里的人是胧月,习惯上去保护的人也是胧月。

这像一个习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根本就该不了,除非他……

直到他走远,东方月胧才缓了脸上的笑。

“走吧可儿,姥姥该等着急了。”东方月胧浅笑,却透着一丝诡异。

司鲤青步伐沉稳,刚到珑音阁就看到在院中舞剑的人。

一招一式缓慢而有力,雪白的衣角在微风中划过寂寞的弧度,她还是如此。

司鲤青提剑上前,吓得刚下楼的甜心洒了盘中瓜果。忙喊了声“小姐小心!”

话未落东方胧月侧身躲过司鲤青袭来的剑,眸中带着疑惑,他想做什么?

“不要放水,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司鲤青抽剑扫过,他要看看她隐藏了多少。

东方胧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挑、拨、刺、砍招招凌厉,两剑相抵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司鲤青疲于应对,几乎看不清她移动的身形。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幻影,以及不知从各处刺来的利刃。

原来她那么强,甚至不弱于半月。

“不要慌集中精神,不要被我的节奏影响。”

清冷的声音上司鲤青回神,她的优势在快却明显力度不足。

不然他早就败了,提起运功于剑身。

司鲤青身形也快了起来,追上她的幻影,看到她招式之间的间隙。

东方胧月速度不变,步伐却更加诡异。每一次格挡都震的她手臂发麻,几乎要陷入被动的局面,灵光一闪。

司鲤青面对突然贴身的人,手中一顿。再回神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已经横于他的喉间。

“耍炸!”司鲤青气闷,她果然还是像幼时一样。

“兵不厌诈嘛。”东方胧月摸了摸鼻子,将长剑收起,额头上布满薄汗。

身子越发虚弱了……

司鲤青叹了口气,在他运功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这样也好,他可以安心些了。

“把他们送走了?”东方胧月将长剑置于石桌上,坐在一侧。

“嗯。”司鲤青将自己的长剑收好,面向东方胧月并没有打算坐下。

“我要回去了,你小心些。”司鲤青眼睑轻敛,他还是太弱还保护不了她。

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她,才能与她并肩而行。

“你也是,这个你收好兵不厌诈。”东方胧月将随身匕首放到他的掌心,希望他永远没有用到它的机会。

东方胧月措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听到司鲤青强有力的心跳。

“好,要乖等我回来。”司鲤青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呼吸间全是属于她的冷香。

他也知道月胧这些年过的也不轻松,单这一身武艺需要多久的磨练多大的天赋?加上她体内的胎毒,简直不敢想在她笑容后面的东西。

如果说她的身份是假的,那她体内的胎毒也是人为的。背后的人倒真是狠心,对一个婴儿下毒手。

东方世秋你果然自私至极,小姨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伪君子?

司鲤青幼时也是崇拜过东方世秋的,东方世秋知识渊博又会武艺。每次来时他都会向他请教一些武艺上的问题。

东方世秋总是很耐心地讲解,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孩子而嘲笑他。反而是认可鼓励他,让他成为一名比他父亲还出色的将军。

现在想来幼时的自己着实可笑,那时多么崇拜后来就有多恨,多怨,多厌恶。

(因为司鲤青的生母白露与昭仁公主是异性姐妹,所以司鲤青私下称呼昭仁公主为小姨。)

以前的胖妞长大了,就连气味都由奶香变成冷香。

很好闻,让他不忍心放手。

司鲤青不等她挣扎,便放开了她。

“好。”东方胧月仰头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子,像幼时一样她会等他回来。

甜心将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小姐对他是亲情、友情,而他对小姐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眼下这些并不是她改担心的。

第六十章 我的母妃

清风,鱼肥。

一叶船坊轻荡于湖心,随风摇摆。

“百里莫川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吧。”衣着随性的末那楼枚儿慵懒地躺在铺满柔软毛皮的榻上。

船坊内格局不小,大概是客厅大小装饰素雅。色调偏暗,虽是白天船坊内却燃起蜡烛。

船坊在湖心飘荡,没有其他船只的靠近,可以说是最适合谈一些隐秘的事了。

“谈什么?”百里莫川坐在红木茶桌前,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本妃帮你接近东方胧月,又帮你弄个假货进宫。你说谈什么?”末那楼妹儿嗤笑,当真以为自己好糊弄。

对于局外人来说,真假不难辨。她觉得只有岳龙那样的人才够资格是东方世秋的女儿,至于那个柔弱的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王妃说笑那是真的东方月胧怎么说是假货呢?”百里莫川浅笑,笑不达眼底。

百里莫川又不傻,打死都不会明面上承认这件事是由她挑起来的。

“以前还不敢确定,见了你身后那位才认定那是个冒牌货。东方世秋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你说本妃为你承担那么大的风险,不好好谢我?”

末那楼枚儿眸光凌厉起来,盯紧那侍女打扮的女子。

女子看起来不过桃李年华(20),其实已经有三十。

“王妃求什么不妨直说。”侍女抬头,一双妖娆美目,让她平淡无奇的脸瞬间美艳起来。

“杀一个人。”末那楼枚儿起身,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女人才是百里莫川背后的人。

敢算计东方世秋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角色。

“谁?”女子含笑,杀人不过头点地简单。

要比救一个人简单的多,更何况她也很好奇末那楼枚儿要杀的人是谁。

“我的母妃。”末那楼枚儿冷声开口,只要母妃还活着,他们兄妹就只能被那对无耻之徒拿捏。

母妃也一定想早早解脱吧。

“破兰多萨拉?”女子眉头微皱,忽然展开笑道。

“没问题。”

突然一直站在一旁的骨兰,冲末那楼枚儿跪了下来。

“公主,不可以!”骨兰失了分寸叩首哀求,公主不能冲动啊。

皇妃出事,公主会心痛一辈子的。

“闭嘴,我意已决。”末那楼枚儿甩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女子带上百里莫川走出船坊,乘坐小船离开。

“小姨,您见过破兰多萨拉?”百里莫川有些感慨,越发看不懂末那楼枚儿了。

以前以为她是一个充满野心而又危险甚至疯狂的人,如今看来反倒像是困兽。

忽然有些唏嘘,算是各有各的难处吧。

“没有,只是听说过,一个过分神秘的人。”女子眸微敛,她正是梵古国的皇后蓝姬。

曾拜访过丹图尼国,夜宴上丹图尼国的皇帝末那楼硕和就因这个名字而离席。

她至今都记的,丹图尼国皇帝那张惨白而僵硬的脸。

“佛血珠的事?”百里莫川知道小姨亲自来到这里,不单是为了寻回公主,还有佛血珠。

“这个不急,慢慢看吧。”蓝姬嘴角上扬,这里可比梵古有趣多了。

船坊内末那楼枚儿死死握住,刚从怀里掏出的一雕工精细的青鲤玉饰。

青鲤的鳞片在烛光的照射下泛起暖光,不过这只玉鱼布满裂痕,仿佛碎过无数次。

是碎过的,末那楼枚儿,末那楼古吉都是可怜虫……被母妃抛弃的孩子。

可母妃啊,在心里枚儿一直都记得那个幼时教他们习武、骑马的女子。

温柔而又美丽。

可是您为什么偏偏纠结于过去,难道我们不是您的孩子吗?难道我们不值得您去爱么?

难道您从未爱过父皇,从未爱过我们吗?!

既然您那么沉醉于过去,甚至愿去背叛父皇而不愿辜负那人,那枚儿就帮您结束这一切,永远地安息吧。

骨兰垂着头,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自幼跟在公主身边,不明白为什么皇妃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皇妃虽然叫破兰多萨拉,但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并不是她原本的名字。

因为皇妃是耀云国女子,是皇上一次狩猎遇到并中带回宫中的。

据说皇妃被带回来的时浑身是血,很多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

可她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只是忘了自己是谁,家又在哪里,简单来说就是皇妃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皇上喜欢这样刚毅的女子,便将她留了下来。给她取名破兰多萨拉。

萨拉,一词在丹图尼国古寓言中是湖泊女神的名字,圣洁而美丽。

两人日久生情皇上便封她为妃,诞下双胞胎(末那楼枚儿,末那楼古吉)后晋升为皇妃。

离后位只差一步之遥,但皇妃似乎对后位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玉鱼共两只。

据说是皇妃亲自雕琢的,公主皇子各一只。

公主的玉鱼碎过,是被皇妃亲手摔的。

公主表面跟皇妃置气,背地里却是一点点把玉鱼粘好。

那年公主十二岁,谁都没想到皇妃为何会服毒。

如今皇妃还存着一口气躺着,不知是清醒还是沉睡。

自从皇妃服毒,公主和皇子越发不受皇帝待见。

可以说当时知道内情的几乎都失踪了,骨兰也不过是后来跟在公主身边的。

当时负责教导她的姑姑曾提醒过她,只管服侍好公主旁的不许多问,甚至有必要的时候要装作一个聋子、瞎子才能在公主身边生存下去。

虽然姑姑这么说过,她还是一点点知道发生在公主身上的事。知道公主命苦,就很加尽心尽力给公主找乐子,让她开心。

可恶的是皇后母子,名义上是照顾皇妃实则是用皇妃来拿捏公主。

这些事只有公主一人知晓,因为皇子九岁封王后便出宫游历。

直到皇妃出事,他才赶回。

对皇后母子的恶行自然不知,不过他也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吧。

公主受了什么委屈也没有向四皇子诉苦过,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这几次的出行,公主一直用专横跋扈来转移四皇子的注意力。宁愿让他误解,也不愿让他知晓事情的真相。

第六十二章 近在咫尺的真相

“母后昕芮为什么要动南宫影的毒?”南宫琉夜没有发觉自己声音的颤抖。

“为什么?因为怨,因为恨……昕芮喜欢的人,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是……”太后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吼声打断。

“够了!”东方月胧握紧了拳头,冷漠地注视着太后。

她昔日敬爱的人,感觉那么的陌生。

(此时起女主东方月胧恢复真名,假东方月胧唤为珞)

“月胧,姥姥……”太后面色潮红,捂住胸口不断地摇头。

“是谁?告诉我!”南宫琉夜上前扯住太后的衣襟,咬牙质问。

“姥姥够了,不要再说了……”东方月胧上前推开皇上,拥住太后。

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她不要了。

不要所以所谓的真相,不要把一切都弄的鲜血淋淋。

“不,姥姥要说的,月胧想知道的都在。”太后拍了拍她的肩,摇晃着起身。

“是她的师兄东方世秋呀,她想要月儿拥有过的一切,证明她不比月儿差,证明东方世秋没选她是错的。”

“所以她才会让你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东方世秋今生今世都爱着月儿。南宫琉夜你当真看不明白吗?还有你纳兰仪,这些年入夜可还安稳?是不是常梦到厉鬼锁魂?是不是耳边常响起昕芮的咒骂?”

太后整理了衣摆,缓步回到座位上,似乎有些累了。

以手支头,眸轻敛。

“不,求你,不要说。不是我的错,是她毒辣在先。母后求你,念在臣妾侍候你多年的份上,不要说了。”

此时纳兰仪毫无国母风度,爬到太后脚边哀求着。

“正因此哀家不忍看你再受苦,才要说清楚。”太后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为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不用说了,朕知晓了。”皇帝南宫琉夜扶额,他不傻能猜得到。

不愿去查,只是不愿相信自欺欺人罢了。

“你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哈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知道我陷害昕芮,知道我做的一切?”

“南宫琉夜,你也不过是个懦夫。懦弱到不敢质问真相,是怕那个所以所谓的真相吗?看我一个人苦苦挣扎好玩吗?”

纳兰仪声声质问,宛若疯妇。

不,她已经疯了,太多的阴谋算计将她吞噬,压垮。

“说完了?”恭亲王南宫影转动手上墨玉扳指,嘲讽开口。

不愧是皇家,每一个人都脏得令人恶心,脏得可怜。

“哀家今日唤你们前来,只是不想让错再继续下去。上代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他们至纯至善不该一出生便背负所谓的家仇旧怨。”

太后声音绵软,手无力地滑下。整个人都浑若无骨,从椅子上跌落。

“姥姥?!”东方月胧上前,想把她扶住。

可是她怎么都站不住,仿佛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姥姥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不怪你,月胧不怪你。”东方月胧扶住太后的脸,手上是粘滑的液体。

一股股浓重的异香从太后身上飘散而出,夹杂着丝丝血味儿。

东方月胧看到自己手上全是血,是湿热的血!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不对劲,纷纷上前。

东方世秋为太后把脉,脉象气若游丝,可又摸不准她的症状。

“末香开门!”东方世秋命令道。

“钥匙在太后腹中。”末香低垂着头,东方世秋愕然。

东方月胧奔到窗前,用实木椅子狠狠砸向关闭的窗户。只听一声闷响,是金属被撞击的声音。

东方月胧的心蓦然沉了下来。

“谁有刀、剑?快给我。”东方月胧问着,没人应她。

也是皇宫谁能带兵刃进来?

无奈东方月胧拔下头上的玉骨簪,运真气于尖端向窗子戳去。

透过圆洞光射了起来,原来阴已变晴。

快,只要快一点就可以。

东方月胧不断用无骨簪戳着窗户,却被人制止。

东方世秋死死握住她的手,封住她的穴道。

“干什么?放开我!”东方月胧挣扎,宛若困兽,眸红得吓人。

“没用的,‘初梦’无解一但到记忆的尽头,便七窍流血在尽头消亡。”珞温柔的声音传来,给大殿添了分诡异。

“信不信我掐死你?”东方月胧扑上去将她按倒,恶狠狠地盯着她。

掐住她的喉咙,一点点收紧威胁着。

“东方……月胧……你戏演得……真好……”珞没有挣扎,视线逐渐模糊流下眼泪。

她流下的眼泪,仿佛灼伤了东方月胧的手,东方月胧松开了她。

“我真想过,你要是我的姐姐该多好?温暖的怀抱让人依恋,可惜你只是演戏。让我真假难辨,败给你,我心甘。”珞狼狈起身,依旧流泪。

能让她感到温暖依恋的都是冰冷的毒刃,她明知却还是饮鸩止渴。

“姥姥她还一息尚存,再陪陪姥姥吧。”珞指向太后,自己躲到暗处,仿佛是受伤的幼崽。

南宫晨浩牵着东方月胧到太后面前,太后废力地喘息着。

手摸索着覆向太后的手,太后很累却不敢睡去。

她走了让月胧这么办?

她脑海闪过一些画面,仿佛坠入记忆的洪流。

一张是南宫黎册封她为后的笑脸,一张是江河拥她入怀的温柔,一张是南宫黎趴在她肚子上的孩语,一张是江河摇月儿入睡的恬静……

一张张两人交替着出现,构成了她悲惨而又极致的一生,被两个人同时深爱,是福是祸?

她无力辨别,是苦是甜都在心头,此生无憾了么?

蓦然一张有些陌生的而又熟悉的画面定格。

“丽姐姐,你可不能辜负我哥哥呦。”紫色衣袍半大的孩童的模糊,她见孩童被一辆马车带走。

他是谁?唤她姐姐……是江河的弟弟?

一瞬间记忆呼啸而来,将她最后的意思意识淹没,她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然而已经无力开口。

“姥姥?姥姥……姥姥……”东方月胧无助地呼喊着,可怀中的气息已绝。

“半月你的银丸呢?借我……求你……”东方月胧求助地看着南宫晨浩。

“月胧对不起,我……”南宫晨浩低下头,太后救不了而且他的药不能给……

“好,好,好!我不求你们,我去找师父……”东方月胧含泪,看着在场冷漠的人,将太后抱起。

“月胧……太后已经去了……”东方世秋低语,拦在她面前。

“闭嘴,不准拦我!”东方月胧放下太后,刷一声抽出一旁南宫琉夜所佩戴的天子剑。

与此同时东方世秋的喉间不知何时,已经被划出一条血痕,血顺着脖子流下。

第六十一章 是是非非

风凌厉起来,纠扯着裹紧的披风。

东方胧月被末香接下马车,望了眼阴沉的天空,心中不由得烦闷。

这次姥姥把大家都召齐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东方胧月是突然被召进宫的,父亲和东方月胧已经提前进宫等候了。

“小姐当心。”末香为她戴好兜帽,领她前往永寿宫,比以往更加仔细认真。

虽刚过正午,天空灰暗永寿宫便燃起了蜡烛。

蜡烛被白纱扣住发出橘红的光,给殿内添了些暖色。

主位上的人一身朱红美服,上面绣尽了飘摇的梨花。

梨花,美但不吉利。

宫中一向很忌讳这些,姥姥今日为何要穿一身梨花美服?

太后虽已年迈,一双美目却是灼人。

“胧月向姥姥请安。”东方胧月弯腰一礼,太后含笑微微点头。

“人都到齐了。”太后扫视殿内的人,皇帝、皇后、东方世秋、恭亲王以及大皇子南宫晨浩、东方胧月、东方月胧。

殿门被无声关上落锁,引的殿内人微微颦眉这是要做什么?

“母后这是何意?”皇上南宫琉夜似乎不解,关门可以理解为何要上锁?

“哀家有话对你们说,旁人听了也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年无辜枉死的人够多了……”太后眸微眯,沉了几分。

“人老了总爱回想往事,哀家今日是想给你们一个交代。”太后被末香搀扶着起身,似乎格外疲惫。

“又有什么用呢?”恭亲王南宫影泛起冷笑,尘封的往事对今天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是旧事重提,谁也回不到最初。

“哀家知道,最对不住的便是你_影儿。”太后朝他温柔一笑,(先皇)南宫黎那么多孩子,她最喜欢的就是南宫影。

南宫影被柳妃悉心教导,自幼便很乖巧懂事而且又很聪慧,没少给丧子的太后带来欢乐。

一声影儿唤起了多少往事,幼时的南宫影也曾喜欢过这个无欲无求的温婉的贵妃。

也曾在她面前露出怯弱,也曾乖巧地喊她母妃……但是母妃是因她才忧虑成疾,郁郁而终,从那时起他便不在喜欢这个贵妃。

“你的母妃虽未害哀家,却因哀家遭遇冷落。这也是柳妃郁郁寡欢,红颜薄命的根源。其实你母妃才是哀家最敬重的人,一心一意爱着盼着你的父皇。”

“人总有痴心想,一心便能换得一心。可是入骨的相思怎么能轻易换得?”太后轻语,仿佛还能看到一身柳色衣裙的窈窕佳人。

柳妃喜爱柳色,她本人就如同绿柳一样坚韧清雅。

是太后在后宫中难得有好感不舍得利用、伤害的人。当初借她的手毁了自己的身子,就是看中她的德行。

猜到她也是受害者,才顺势而为。没想到那次竟让南宫黎暴怒,几乎杀光了所有相关的人。柳妃还是太后极力的劝导下,才无罪释放的。

事后她走过一丝后悔,牵连到那么多人,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枉死。可是一想到江河,想到刚满半岁的女儿丢失就心痛,就难受的要死。

也就越恨南宫黎。

“这是本王母妃所求,太后不必自责。”恭亲王眉头微皱,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是在笑母妃的痴傻么?她有什么资格?

“东方世秋你与影儿同拜在药王门下,你们情谊深厚本应是最好的兄弟。可因月儿,你们割袍断义……错不在影儿,错在哀家。”

“是哀家瞒了你们,瞒了天下,月儿本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太后掩面微喘,暗自调整着呼吸。

再等等,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把该说的该解释的都说完解释完。

“母后,既然昭仁公主是您的生女那便是耀云国真正的公主,为何……”皇后纳兰仪心中有些不安,除非这个女儿是不能认的。

“问得好!因为月儿的生父不是先皇,不是你的父皇。他叫江河,曾是南州城有名如玉公子。是你们的父皇忘恩负义,夺了他救命恩人的妻!”

太后厉声道,仿佛刚才的温柔都是假象。

“这……怎么……可能?”皇上南宫琉夜如遭雷劈,这怎么可能?

“不信是吗?不信这平庸之姿能入得了他的眼?呵,哀家的脸被毁过。”

“月儿的姿容不逊色于月胧,可我的女儿,珍爱的女儿啊,一生都戴着面具活着。”

“可是他,你的父皇竟然发现她面具下的容颜。知晓她是我与江河丢失德女儿,竟要一次次加害于她。”

“至死我才明白你父皇的可恨、可恶、可悲。”太后狂笑着,有些癫狂。

而他们静立,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当下最冷静的莫过于一身雪白纱裙的东方月胧,不应该说假东方月胧。

她的名字单字一个‘珞’,璎珞的珞。

她才是无父无母漂泊无依的人,从她顶着这张被揉捏过的脸出现,一切便成了一个局。

而她竟天真的以为公子会对她不舍,会救她。

可他明知真相却还推她如局,她本为弃子,不是么?

“还有你,南宫琉夜你也步了你父皇的后尘_爱而不得。还记得你的发妻,昕芮吗?”

“若不是她在影儿制的毒中掺了几滴鲛人泪,月儿就不可能死!”

“东方世秋你不要再怪影儿了,他只知为先皇制毒,却不知道他的毒被用在月儿身上。”

“影儿想过去解,只是没检查出他制的毒被人动了手脚反而弄巧成拙。东方世秋求你不要再恨了,好不好?”

太后险些跪下恳求他,他被蒙在鼓中数十年,她对不起他。

“有什么用呢?”东方世秋闭眸呢喃,当年的事他不是没我在怀疑过,不是没有求证过……

可情分终究被他磨没了。

“影儿我错了,不该迁怒于你。”太后瘫软在地,末香扶不起来。

影儿长得和南宫黎太像了,所以她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月儿的死。

其实真相是从昕芮是死后身边的侍女那里得知的,可她再悔也于事无补,只能将错就错。

“呵!”南宫影冷喝,她的道歉有用么?

第六十三章 拦住她

东方依旧挡在她面前,不再言语,眸中情绪复杂。

月胧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

她一手抱住太后,一手持剑,模样狼狈而又无助,仿佛她被所有人抛弃了。

殿外不知何时已聚齐起重兵,皆虎视眈眈看着提剑染血的人。

她怀中人七窍依旧流血,血顺着指尖流下,滴落在地上格外瘆人。

御林军不敢上前,持兵刃以待。

“拦住她……咳咳……”开口的是东方世秋,她的穴道已经被蛮力冲开,情况十分危急。

“东方世秋,世人敬你,我也从未怨过你。你演戏,我陪你演戏,你打人,我挨。可是你不该拿姥姥作赌注,亦不该拿母亲的安稳犯险。父亲,月胧最后唤你一次……”

东方月胧抱着太后,冲东方世秋跪下深深一拜。

“只是今日,你我的父女情尽了……”东方月胧转身,面对将她团团围住的士兵眸中已只剩嘲讽。

“月胧……”东方世秋伤及声带,几乎发不出生音。

他又错了吗?

他不敢拦她了,今日自己再阻止她恐怕她会恨自己一辈子。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再逼迫她只能让她更加透支自己的身体。

现在可以说是左右为难。

“月胧你冷静一下,冲动也不能解决问题。”南宫晨浩同样担心着她的身体状况,轻声安抚。

“半月……不,你现在是晨浩,南宫晨浩。以前我觉得你太乖,怕你被欺负。现在你有自己的计谋算计,为何我的心会冷?”东方月胧苦笑看着南宫晨浩,她不应该怪他。

“不是……”南宫晨浩不敢对上她的眸子,不是他不舍得银丸。而是太后根本就没救了,用力银丸也只是徒劳。

“拦住她!”一声暴吼,是缓过神而来的南宫琉夜。

不管如何,今天东方月胧都不能离开,更不能带走太后的尸首。

显然是南宫琉夜的话比较有用,因为东方月胧手中所持为帝位象征的天子剑,他们还是有所畏惧的。

御林军蜂拥而上,东方月胧浅笑却透着极致致的冰冷。

一手抱着太后,一手挽剑。

三尺之内血光飞溅,惨叫成片。

未等他们再合围,东方月胧已经踏着一士兵的肩飞上高墙。

“敢挡我者,杀!”

东方月胧轻语将长剑掷下,长剑深入石砖。

瞬间不知从各处闪出二人,以合围之势拦住众人。

不消片刻御林军已损失过半,皆不敢向前一步。

这两人武功高强,招式诡异根本无法阻挡。

皇帝南宫琉夜大骂着废物,瘫坐在地上。

皇后纳兰仪冲他们大笑,拍手喝彩。

她已经疯了,疯狂地跑了出去被守在外面的宫女拉住。

珞最后一个出了大殿,掌心接住阳光浅浅一笑,闭上眼仰头。

记得姐姐说过“在特别冷的冬天,阳光很弱。闭上眼仰头,想象着秋日的阳光,阳光便照亮了你的世界。”

姐姐,真的呢。

好暖,好暖……

你终于像鸟儿一样飞了,永远自由自在。没有人能束缚住你,加油。

转身猛地撞向殿门,朱红的殿门绽开了一朵血色梅花。

她无法逃避,亦不愿背叛,如此了却一生甚好。

姥姥,珞也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

我是珞,珞儿……

南宫影掩面,眸中晦涩难辨。

或许当初没有拥他为帝是福吧,眼看着那杀人的两人冲自己抱拳一礼,闪身离开。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风冷得刺骨。

东方月胧抱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太后,来到城郊。

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她步伐不稳,勉强将太后带到两处青冢旁边。那里沉睡着她的母亲,她未见一面的小姨。

她知道初梦无解,只是害怕,疼她怜她的姥姥就这么去了。还有就是诱导东方世秋,她不想被他找到。

太后的尸首已变得冰冷,僵硬。

在这里有母亲,小姨的陪伴姥姥应该很安心吧。

胸中血腥翻涌被她压下,现在还不能倒下。

用手帕擦净太后的脸和手,太后依旧温柔浅笑,仿佛只是浅睡。

东方月胧摔碎坟前盛放的祭品的瓷盘,在母亲份旁一点点一挖着,她想得很简单。

母亲一定要和她的母亲睡在一起。

东方月胧此时固执地相信,人死如灯灭,灵魂永存!

挖着挖着,东方月胧已经分不清楚是用瓷片还是用手指在挖。

手指是木木的痛,混着可见丝丝血色。

等到她挖好将太后放进去时才发现,竟无棺。

“姥姥不会介意这些的对吧……”东方月胧自言自语褪下外衫盖在太后身上,一点点填埋。

看着新坟,东方月胧终于松了一口气。

捂住嘴转身,吐出一滩血来。

血腥味刺鼻,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昏暗。

双腿无力跪倒在地上,最后一丝意识被痛侵蚀。

皇帝南宫琉夜派人全城搜索,封锁城门。

而东方世秋却早早架马飞奔而出,踏上寻找人间客的路上。

他想月胧的那一口气,撑不了多久,应该能在路上遇到。

又或许她已经被她的手下接走……

与焦急暴躁的两人不同,恭亲王南宫喜儿出奇的冷静。乘坐马车悠哉回府,一下马车便进了书房。

里面有人早已等候多时。

“如何?”南宫影坐在椅子上将双脚放到书桌上,把玩着墨玉扳指。

“自从您入宫,王妃便换装去了皇陵。”跪在暗处的人低语。

“等了那么久,倒真是好性子。”南宫影泛起冷笑,可惜他早就洞察她的心思。

末那楼枚儿偷到的那块骨令是真的,不过不全而已。

另外一块玉令被他赐给南宫竹了,只有骨令玉令两令合一,才是真正的帝令。

方能得到那一支隐藏于暗处的军队,拿一块骨令迎接她的只有死亡。

“在王妃的房间的暗格发现几幅羊皮画卷。”木槐将几幅画卷呈上。

南宫影一一展开,第一幅:

澄澈的湖边一个高大的男子拥着一清丽佳人,旁边围着一男一女两名幼童。

那男子他人识,是丹图尼国的皇帝。他们曾交过手,而那女子……不可能她是早就死了么?

还是说东方世秋骗了所有人?

“王爷?”木槐惊讶于恭亲王的情绪变化。

“备马。”南宫影将花卷拍到桌子上,眸光浮动。

那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第六十四章 露珠儿

嗖嗖嗖……

枚儿望着密室内昏暗的光,扯起一声自嘲的笑。

果然她还是太自不量力了吗?手中紧握的骨令,被鲜血涂染……几乎就要滑落。

她前身腹部被伤,被飞射而来的羽箭射满。

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不是说他们只认令不认人吗?

为何还对自己下手?

还是说着骨令是假的,她早就被南宫影看穿?

跪坐在地上两米处便是出口,可是她已没了逃的力气,血不断涌出,她感到刺骨的冷。

“为什么……”末那楼枚儿呢喃,想要死个明白。

“令合二为一才是帝令,贼子!”为首的人持剑上前,想早早结束她年轻的生命。

判定她偷盗骨令,偷盗骨令更是罪无可恕!

他们是南宫皇室最坚固王牌甲队,只有拥有帝令的人才有资格号令他们。

他们守在皇陵,不管外面的春秋,只等号令。

“是这样啊……”末那楼枚儿没有挣扎缓缓闭上了眸,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

母妃枚儿来了,哥哥原谅枚儿的任性……

南宫影一身玄衣从首领剑下抢下末那楼枚儿,用怀中的玉令与枚儿手中的骨令合二为一,高举。

“末将,拜见新帝!”几百人乃至几千人单膝而跪,参拜新帝。

他们等太久了,不知外面春秋。

这令是父皇早就给他的,他才是下一任的皇。所以当知道东方世秋背叛时,才会如此的愤怒。

末那楼枚儿获救,因失血过多视线逐渐模糊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母后的歌声:

(三生声乐社团队填词

曲:爱よ爱よ

词:【三生】容子安

演唱:【三生】雯文

后期:【三生】贾佳)

细雪烹犹自寒

清茗带墨亦阑珊

折笔长歌浓转淡

唯落香时往轻瞻

冰雪研碎玉含

枝头岚巢鬓上簪

且调素琴一梦休

又数浮蕊倒春残

一壶冰心两肝胆

一生清隽随波澜

一鱼尺素寄平安

一醉浮生到长酣

种一树风轻云淡

开一簇静默安然

任北风欺我横干

犹结霜花常向南

秋赏菊春观兰

而今岁寒唯有三

松柏色再添梅香一点甘

细雪烹犹自寒

苦乐聚散皆一盏

朝可登云化青鸾

夕亦难免归尘埃

寒香料峭别一番

冰魄为骨诗作衫

迢递茫茫再辗转

终可破雾见云开

一卷诗书天地宽

一袖清风墨香沾

一楼江月盈亏满

一梦浮生一世禅

饮一盅沉浮悲欢

描一纸迎霜傲然

纵锁双羽不可展

犹结青庐常自在

夕餐菊朝饮兰

冬来赏一树轻寒

风骨留

身外来去皆淡看

一壶冰心两肝胆

一生清隽随波澜

一鱼尺素寄平安

一醉浮生到长酣

种一树风轻云淡

开一簇静默安然

任北风欺我横干

犹结霜花常向南

秋赏菊春观兰

冬来赏一树轻寒

犹胜雪

唯因此间暗香来……

与此同时在梵古与丹图尼两国交界处,拦住了一队送葬的人。

“管爷,死者为大,请通融一下。”披麻戴孝的男子上前,暗中给守城门的士兵塞了银子。

士兵面色为难,按理说都要例行检查的。可是这是棺材,死者为大。

在他们一行人的赔笑下点头,让人方行。

“放行。”城门刚被打开,就听到一声怒骂。

“不长脑子的东西,拖下去军法处置!”

司剑如收拾了守城的士兵,审视这一群人。

“开棺。”司剑如命令道。

“将军,这……不好吧。”为首的人跪下请求,其他人跟着哭嚎。

“你们从丹图尼国过来,据本将所知丹图尼向来都是火葬,怎么会带着棺材通关?来人开!”司剑如甩来抱住他腿的人,他不忌讳什么死人活人。

他们当然不愿意开馆,一行人哭闹起来,但看到即将架到他们脖子上的利刃胆怯了,不敢言语纷纷退在一侧。

“撤!”话语未落,便升腾起一阵白烟。

白烟呛鼻,熏得眼睛

等白烟散去,一行人早已不见了影子。

“将军?”副官询问,那一群人果然有诈。

“罢了,乌合之众。”司剑如摆手。

副官令人开棺。

“将军,是名女子,还有呼吸。”副官试了下棺内人的鼻息,很微弱。

“哦?”司剑如上前,只是一眼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熟悉的五官,魂牵梦绕的人啊。

这……不是,他的妻,他的露珠儿吗?!

“将军?”副官再次提醒,这人将军有问题么?

“露珠儿?”司剑如轻唤,棺内的人似乎是在沉睡并没有回应他。

司剑如脑海没有其他,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保持冷静。

司剑如将人带回住处,请了军医来看。

心中疑惑一个接着一个,世秋不是说她去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不枉他私思慕十几年,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将军,夫人的脉搏虚弱,身子早已亏空。若不是名贵药材吊着早就西去了。小人医术平庸,实在看不出什么。”军医行礼收了问诊的医药箱,他是军中老人了。

自然见过将军夫人的英姿,只是夫人不是很久之前就离世了么?

司剑如摆手,示意军医可以退下了。

“得罪。”司剑如不排除其他可能,或许她只是与露珠儿长得相像。

毕竟希望越大,等到希望破灭时就越绝望,所以他一定要理智。

他记得露珠儿手臂臂内侧有两条长的伤疤,挽起袖子查看的查看女子。

女子被养的很好,肤质细腻。右手手臂内侧果然有那两道伤疤,而且老旧无法作假。又仔细摸索女子的脸颊,没有发现人皮面具易容的痕迹。

越是没问题,他就越激动,手也不住地颤抖。

不是梦,是真的。他的妻,他的露珠儿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

“将军听小人说一句,这女子夫人容貌一样。可她衣着质地风格是丹图尼皇室专供。莫不是……”

他曾见夫人,妇人常年在军营那像这人养的这般娇贵。

莫不是敌国派来的卧底?

而且今日发生的事他也听说了,那一行人本就有问题。他们轻易撤退留下这个女人,难保有什么计谋用来对付将军。

毕竟杀人诛心,将军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夫人的离世了。

“本将军自有打算。”司剑如平复内心,他需要世秋一个交代,更需要世秋的医术。

第六十五章 他们本无罪

那次事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似乎还没有东方月胧的消息。

寒风凌冽卷着雪花迎面扑来,刮得脸颊微疼。

整个大地因覆盖白雪而显得素洁柔和,天空是阴暗的灰色。

城中偶尔可闻爆竹的炸响,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年味儿。

城郊寂静,天地间仿佛是一副劲透的画卷,画卷舒展天高云淡。

白雪覆盖了男子纯色的黑色披风,他站在雪中挺拔如松。可见飘摇的白色衣角,静若止水的眸凝,视着远处的天际。

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眉毛肩上都积了雪。

他仿佛是百岁老人,如玉的脸上嘴无意识地抿成一条直线,薄唇有些僵紫。

轻微的踏雪声传来,裹着冰色狐球的削瘦女子,抱了满怀的红梅,手撑一把画尽粉白梨花的纸伞出现在视野中。

“知道你很累,但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女子将伞撑到男子头顶,语气略带一丝无奈。

十几年未见,仿佛已渡尽一生。

他些许的白发刺疼了她的眼,岁月不饶人,人何曾饶过岁月。

“你不该来的。”东方世秋接过伞,玉质伞柄上还带着些许体温。

女子浅笑不语,用衣袖拂去坟上的积雪,将红梅依次放好。

微微颔首,眸中透出水般的温柔:殿下,太后白露回来了。

“就要过年了,一起回家吃饭吧。”白露起身,拂掉他肩膀上落雪。

东方世秋转头看着她,她变了许多。

沉稳,静雅像一株盛开的白梅,而不再是那株朝气蓬勃的青草。

“我会带上枚儿,他们本无罪。”东方世秋转过头,凝视着月瑱的坟,她一定也渴望团聚吧。

“白露活,萨拉也就不复存在。我想那边你会处理干净吧?”白露嘴角微沉,眸中变得深沉。

他能处理好白露的身后事,自然也能处理好萨拉的身后事。

“自然。”东方世秋扯了一抹苦笑。

笑得那么苍老,让人无端心疼。

东方世秋听到脚步声渐远,摸向喉间。

一抹细弱银丝的伤痕,他脑海回荡:只是今日,你我的父女情分尽了……

他不想白露直到真正失去才后悔,若她真的能完全放下丹图尼国的一切。

也就不会只求一死而服毒,正因为无法选择、面对才用死亡逃避一切。

还记得从边关秘密赶回的剑如,他是带着白露回来的。

东方世秋有些错愕,随即释然了,该来的躲不掉。

为白露诊治过后面对司剑如的质问,他坦然应答。

他确实是最早知道白露还活着的一位,在丹图尼也有他的人。他安插丹图尼皇宫有一名画师,画师传递出的消息是白露失忆并与丹图尼的皇帝产生了感情。

画师所画的画中,白露是幸福的没有任何烦恼的。

东方世秋犹豫了,还没等他筹划好就接到白露有孕的时候,彻底放弃将她带回的念头。自然也没有告知司剑如,弄不好会两国开战。

东方世秋与司剑如赤手空拳地打了一架,自然是东方世秋单方面挨揍,被打得躺了小半个月。

司剑如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白露成为了丹图尼国的皇妃,还有了两个孩子。司剑如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可是又完全没有办法。

只能怪自己无能,让白露受苦,所有人对这件事都心照不宣。

白露还是白露,还是他司剑如的妻,司鲤青的娘亲。

入夜刚出宫的南宫竹半路下车,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现在回王府。

不知不觉来到门客稀少的酥骨凉的门前,不是里面的女子不够娇,也不是不够美,只是今夜是属于家人的时间。

“公子是要进来吗?今夜要先歇下了。”一名衣着喜庆的姑娘上前询问。

“不。”南宫竹一怔,连忙摆手。

那姑娘微微颔首就要关上门,却被一只纤细的素手拦住。

“姐姐?”姑娘面带不解。

“我出去一下,你们忙活着。”涟衣衣着简单,面容让沾染了一块面粉。

“哦(-w-`)”姑娘关上门窃笑,从门缝里偷看,这下不用等姐姐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给你新年礼物。”涟衣将一只刚蒸好的水晶虾饺,冷不丁地塞进南宫竹的嘴里。

南宫竹一愣,下意识地咀嚼,还有些烫口。

“谢谢。”南宫竹脸颊微红,看到她被烫红的手心里滋味难辨。

“不喜欢我没关系,做朋友还是可以的。你能来看我,我挺开心。”涟衣将手藏于袖中,浅浅一笑。

南宫竹望着她,神色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外面冷你快些回去吧,年要和家人一起过才最幸福。像我们漂泊无依的人,聚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好好珍惜吧,珍惜当下的幸福。我想小姐也希望你幸福。”涟衣望着他的眸,说完打算要离开。

却被一把扯住。

“新年快乐……涟衣。”南宫竹拽下脖子中的一块银锁片,放到她手中。

无论如何他也希望,她能平安。

涟衣报以一笑,握紧转身离开。

眸已红,做朋友……仅险于暗处此了。

回到王府管家已恭候多时,王府里早早挂满了红灯笼,大厅中有等待他而归的父母。

“竹儿又贪玩了,快过来。”杜心梅身着浅色红裳,冲南宫竹招手。

没有枚儿,枚儿好像失踪了一般。父王不问,其他人也就不会觉得有问题。

但是父王将一切都告诉他了,枚儿投了父王的骨令去了皇陵。

差点死在里面,因为那副画有白露的一副画,父王才出手救了末那楼枚儿。

她竟然的白露的女儿,不,准确来说白露在失忆期间竟然成了丹图尼国最受宠的皇妃!

所以现在将军府的白露身份,其实经不起推敲。

枚儿伤势过重,父王用了药王送给他金丸中的药材才救回她。

吊着一口气,就将人扔进了丞相府。东方世秋没有拒绝,继续为枚儿诊治。

怎么说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又很简单。恩怨情仇根本就梳理不清,白露不愿意承认自己曾是丹图尼国的皇妃,自然就不会认枚儿。

可枚儿又真的是白露的女儿……

第三二百四十三章

可私底下却发现那女人为人很不检点,而且吸毒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柳源知道后告诉欧阳遇,他坚决不信。

柳源不能让她毁了他便用计将那女的收了。毕业欧阳遇回国后柳源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甩到对方脸上…

她很冷静地说:你毁了我的爱情,我便毁了你友情!

换来欧阳遇的臭骂,柳源淡然一笑:这样也好。记得他也说过:你抢了我的女人,我便会去抢你的女人!柳源觉得欧阳遇傻得可爱,顺手利用他炒红了手下的几名艺人。最后欧阳遇察觉被利用后气得气说:老子一定去抢你老婆,在婚礼上!

如今他们之间不再是孩童般的较量,而是家族实力与才能的碰撞…

在月光下高脚杯中的红酒轻轻荡漾,这样何尝不好?反正他们早晚都会成为敌人,让他自私些将最初的美好私藏心中。告诉自己说:我们是不同的,只要解释清楚便能回到当初。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与月亮举杯碰饮,

这样真的很好……

“喂,你说今晚的神秘人会是谁?”

正在帮忙分发荧光棒的刘伟表示很好奇。

“我也不是很清楚,网上猜测是个美人。”

浅棕色短发身着浅蓝色工作装的上官宇,表示自己不清楚。

“切,就老子好心来帮你。”

刘伟也是一套浅蓝色工作装,可一头夸张的红发遮不住身上的傲娇!

上官宇是今天演出的幕后工作人员,为了赚点外快。而刘伟纯粹是过来凑热闹的。

“你,过来。”

一个身穿休闲装的男子向刘伟招呼着。

“我?”刘伟指着自己,看那人点了点头才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

“来,帮我把这个箱子送到幕后交给一个叫vapour的面瘫女就行了。”戴着蛤蟆镜的方佩浮将银灰色的精致手提箱扔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还要去魅惑找他的女王呢!

“奇怪。”抱着箱子的刘伟总感觉对方很熟悉。

“怎么了?”

“有人要老子跑躺腿呗。”扬了扬手中的箱子,不重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哦…你干什么?”

“废话,很老子一起去!”

“………”

上官宇放弃对他的解释,丫的压根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

后台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进行各方面调试。

“你们找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挡住了他们。

“有人托我们将这个箱子交给一个叫vapour的人。”上官宇怕闹误会便直说了。

“哦,vapour在那边。”那人很爽快地给出了方向。

“谢谢!”上官宇看到不远处的女人,身着酒红色职业装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舞台由升降式改为旋转式。”vapour和导演沟通着。

“一直使用的都是升降式现在改是不是…”导演冒虚汗。

“你是后台导演,我不是。必须保证c’girl之前改好!”vapour推了推眼镜。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导演麻溜地跑远。

“vapour?”刘伟试着喊了一声。

“嗯?”vapour转身看向二人,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二人的样貌气质均佳。

“那个…有人让我把这个箱子交给你…”上官宇赶紧递上了箱子,被vapour,x光似得打量实在不是一种好的感受。

“哦,是工作人员。那好,将箱子送到3号化妆间”vapour很忙,免费的劳力不用猜不用。说完便走开了,她要忙得事还很多。

留下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一起叹了口气说“走吧”

在化妆间的某人很郁闷,明明是吴昊的演出为毛把自己拽过来?

“小美人,高兴点。看哥哥把你画的美美哒。”化妆师也不愿看那么美的人儿不开心。

“嘭”地一声从身后传来。

“你丫到底想干什么?”气急的柳莫寒扬了扬拳头。

“咳…怎么说话呢?不礼貌!”吴昊身着黑白炫酷演出服,有些不好意思了。

“哼!”柳莫寒不搭理他,扭过头去。

“小姑奶奶,我错了。今天真的有正事。”吴昊好声地赔礼道歉。

倒把化妆师吓了一跳。

“今天我的主打歌《c,girl》(l)的缩写讲述的是古典女子的婉约美,所以呢我就想到善跳古典舞的你了。放心不累。”吴昊赶紧解释。

“是公司的决定?”柳莫寒有点小雀跃。

“算是吧”

吴昊只能说自己被算计了,这首歌本来就是写给莫寒的。要找人的话吴昊只会找莫寒,可恨的是柳源那丫偏不明说!

“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门外的两人看到吴昊在里面还是有些吃惊的。

“进来。”吴昊变客为主

化妆师悄悄站在一侧,大神惹不起!没想到这个女孩那么大开头竟和吴昊同属distance,早知道distance的选吧可是极严的!对她可真够下血本的,也不怕她一个新人把事搞砸了…

“我们来送箱子。”刘伟没好气地将箱子递给化妆师。

化妆师接过箱子一看,心尖颤呀!只见箱子在灯光下显出一朵暗色桃花,这可是方大师的专属标志!

“是你?”刘伟这才看清中间坐着一个长发女孩。

“嘻嘻,被认出来了。”柳莫寒捂嘴,记起那次恶作剧。

上官宇很沉稳,低垂的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

“昊哥,刘倩微让不让她进来?”气喘吁吁的棒球帽男正是吴昊的生活助理——李斯鲲

“让她老实呆在观看台!”吴昊黑着脸。

得到命令的李斯鲲赶快去拦人了。

刘伟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姐还真是执迷不悟!

“各部门准备,演出倒计时开始!”

这次演出从1:00到凌晨,中间加有互动环节。三人被化妆师哄了出来。

吴昊戴好无线耳麦瞥了二人一眼便随着其他舞者离开。

刘伟和上官宇返回前台…

吴昊缓缓出现在舞台中央,现场都随着吴昊抵在唇间的手指屏住呼吸。

音乐响起

吴昊和其他舞者一起迈动修长的大腿

现场一片沸腾

“啊!”

“昊昊!”

“爱你~”

………

在幕后的柳莫寒都能感受到那沸腾的温度,盯着手机观看现场演出。不得不承认吴昊很有魅力,尤其是他跳舞的样子。

打开弹幕便出现了乱码般的弹幕跑来跑去。

“好帅~”

“要晕了!”

“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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