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明虎啸 - xp1024.com
《残明虎啸》


第一章 来到明朝

“圈圈你个叉叉的老天爷,你玩小爷呢,不就是骂了你几句不公平吗,用的着把小爷劈到明朝来,你劈到前面也行啊,这是什么时候,野猪皮都快入关了,你个变态的贼老天。”

这里是松江府青浦县北亭乡底下的一个村子,四月份的长江流域还是春寒料峭的,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看起来大约五六岁吧。

虎头虎脑的特别有喜感,跳着脚指着苍天怒骂,可那口音怎么也不像是本地人,完全是后世的普通话。

随着小男孩的骂声,天空渐渐聚起乌云,大中午的小村子没几个人在外面,刚刚吃完午饭谁不在家歇着,小男孩太小没事干,才会吃完饭出来闲逛。

“子强,快回家去,这天要下雨了。”

一位老农拿着旱烟管,背着手佝偻着身躯,从村口进来,看见小男孩在看着天空发呆,招招手叫道。

小男孩陈子强显然被乌云吓住了,刚刚自己骂了一通老天爷,马上就乌云密布,刚刚被雷劈到穿越的他,自然相信老天有灵。

听见老农喊他,转头看去,是自己认识的隔壁邻居林大有,张口应了一声;“哎,知道了,林大爷。”

说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大有,正往家走去的老农,听到小男孩的回答,吃惊地瞪着他,嘴唇颤抖地问:“子强,你能说话了。”

他虽然没听懂陈子强说什么,但刚刚明显是回答的话,不是哑巴的咿咿呀呀,小村子就那么大,谁不知道村南的寡妇陈俞氏带着一个哑巴孙子,今年七岁了还不会说话。

陈子强捂着嘴点点头又摇摇头,林大有可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激动地跑向家那边,他家和小男孩家就隔着一道过弄。

陈子强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的说;“这贼老天到底在玩什么啊,小爷怎么就得罪你了,现在是天启七年啊,明年就该大明最后一位皇帝登台了,就剩十几二十年,满清那狗鞑子就要席卷天下了。”

小男孩的残魂和他的灵魂融合,得到的信息告诉他这些的,自己的姓名,家中的亲人,现在的年份,如今住的地方,这孩子虽不会说话,但从小聪明,在祖母的教导下还会认字看书,奇怪的是自己明明住在小村子,家里怎么会有启蒙的书籍。

想着想着,越想越发火,满清鞑子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松江府也被屠杀过啊,自宋朝开始,抵抗外族入侵,南方人是最激烈的,也是被屠城最惨烈的。

从蒙元定下人群的等级就能看出,南人地位最低,无他,当年蒙古人入侵,在南方死伤惨重,连蒙哥汗都死在西南四川。

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缩了缩脖子,嘀咕道;“这贼老天不会是还想再劈一次小爷吧,这样子也太可怕了。”

一句话没说完,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劈在他不远处的一颗树上,噼啪一声冒起一阵青烟,却没有火苗,随后就是一阵蒙雷声。

看看那棵树,再看看自己的位置,陈子强顿时活了过来,前世的知识告诉他,闪电劈的都是高的地方,自己没站在树下,不会被导电。

趾高气昂的小男孩又骂开了,要不趁着没人多骂几句,待会儿人来了,自己的普通话还能再说吗。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人家穿越都有金手指,我的呢,我的呢,没见过这么小气的老天爷,你这么拽你妈不管管你呀,真是没家教啊。”

一语毕,苍天像是被激怒了,乌云翻滚,炸雷阵阵,偏偏没有一道闪电,诡异的让人害怕,陈子强愣愣地望着天,四十五度斜角地望着。

远远地几个人匆匆过来,边走边叫;“子强,快回来,要下大雨了。”

被声音吸引的男孩,凝神看去,却是这具身体的祖母,和几个邻居过来叫他回家,赶紧的挥挥手示意他们,正要动身跑去。

一道蓄积很久的闪电,从密布的乌云中撕裂开来,眨眼都来不及,劈在男孩叉开的双腿之间,紫色的电光灵蛇般窜动,刹时间布满他的全身,滋滋作响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强儿”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电光缭绕的男孩咧开嘴笑了,浑身麻痒痒的没有一点疼痛感,稍倾电光消失,小男孩好好的,没一点异样。

正欲迎上去的小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事,叉开双腿低头看自己的胯下,穿着开裆裤一下子就看见了,发现无恙后怪叫了一声;“哇,我的小凤凰没事啊,还以为被劈坏了。”

一开口后他自己就愣住了,普通话没了,说的是吴侬软语,偏偏自己还听得懂,上一辈子只是在电视上看越剧,才听到这种l类似的语言,这会儿好了,自己说的好像差不多啊。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快步跑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抱进怀中,完全没有缠脚老太太的感觉,一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可见平时是个很注重外表修饰的老太太。

穿着虽然朴素,但打理的很整齐,陈子强知道这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祖母,老太太哽咽地说;“天可怜见,我的孙儿能说话了,孩儿他爹娘,你们看见了吗,你们儿子会说话了。”

跟着跑上来的邻居们,稀罕地把他看了个周全,陈子强这回腼腆了,不腼腆也要装作那样子,太机灵了肯定让人怀疑。

“子强,你哪来的小凤凰啊,刚刚叫的那么大声的。”

林大有吸了一口旱烟,吹出一个个圈圈,含笑问道,大家可是看见陈子强的动作了,这小子太有意思了。

小家伙从祖母怀里探出头,眨巴着眼睛,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凤凰不是鸟吗?我的小鸟儿肯定是鸟中之王。”

“噗哈哈哈哈”

大家伙哄堂大笑,陈俞氏嗔怪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让他别作怪,谢过街坊邻居,带着陈子强回家去。

“过来,跟祖母说说,怎么突然就开口了呢。”

陈子强洗完澡出来,陈俞氏招手让她过来,早已想好说辞的小男孩,摸摸后脑勺,憨厚地说:“祖母,我也不知道耶,就是被雷劈后就会说话了。”

第二章 不凡的家世

陈俞氏惊讶地问道;“被雷劈了会说话的,那你今天被劈了几次了。”

“两次呢,这贼老天,紧着我一个人劈,太欺负人。”

陈子强伸出两根手指,示意自己今天运气衰,陈俞氏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训斥道:“还不住嘴,天公老爷莫怪,童言无忌,不懂说话。”

小男孩讪讪的,忘了古人敬畏天地,自己那个年代破除迷信多年,虽有烧香拜佛,向上帝祈祷的,但真信的人毕竟不多,特别是年轻人,谁在乎老天爷是啥啊。

小男孩今天还真是被劈了两次,第一次被劈是被穿越而来的灵魂附身,第二次被劈大家都看到了,奇怪的是两次都没伤到身体,只是换了个灵魂。

“强儿,既然能说话了,就该读书了,陈家诗书传家,你父亲就是秀才,只因去的早,祖母才带着你住到这村里来,明日开始好好读书吧。”

陈子强明白这事没商量,自己还是哑巴时,祖母就天天给自己读书听,还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自己认字,不过他现在还想争取一下。

抬头望着祖母,陈子强吸了一下鼻子说;“祖母,孙儿除了读书,还能习武吗?”

“习武,你跟谁学啊。”

“村里大牛叔不是每天都练吗?我都看过好多回了。”

“哦,跟祖母说说,为什么想习武啊,你爹从小就讨厌武夫,你怎么不讨厌啊。”

陈俞氏满脸笑意,拉着她的手问,看得出,这老太太不讨厌习武的人,陈子强见后定下心来。

抬起头来,下巴仰的高高的说:“文武双全才是好男儿,大男人连鸡都不敢杀,要是碰见坏人怎么办。”

“呵呵呵,看来我孙儿是个有志气的,还知道文武双全呢,行,明天早上起,祖母亲自教你习武,但不能说出去,不然再也不教了知道吗。”

老太太欣慰地笑道,自己儿子就是不愿意习武,和媳妇回娘家,遇到几个流寇被杀了,媳妇为了保住贞洁,一头撞死,当年若是自己坚持,也不至于这样,这事在她心里,一直是根刺,一拨就疼。

陈子强好奇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笑道:“怎么,不信你祖母会武啊,听着,不能到处炫耀去啊,祖母原籍闽地晋江,小时候随着你舅姥爷来到松江定居,这一身武艺正是你舅姥爷所传,他是跟着祖母的堂伯学的,强儿可知道祖母的堂伯是谁吗?”

陈子强心中翻起万丈波涛,福建晋江姓俞的,看祖母那一脸的骄傲,不会是俞龙戚虎里的俞大猷吧。

要是真的可就发了,即使没有老天给的金手指,若是能学到俞大猷的武技兵法,绝对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来,但他还是装作懵懂地摇着头,一脸的希翼地望着祖母。

“堂伯父乃我大明武襄,左都督俞公虚江,大名俞大猷,记住了。”

陈俞氏一字一顿地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孙儿,陈子强差点兴奋的晕过去,真是俞大猷啊,少林寺的棍法都是他重新编排的,前世喜欢武术的小男孩,如何不知这典故啊。

他所著的武学典籍【剑经】,被戚继光盛赞为千古奇秘尽在此中,所著的兵书涵盖了陆战水站,特别是首创的以车阵对战蒙古人的骑兵,被戚继光发扬光大,打的蒙古人哭爹喊娘,终戚继光一生,蒙古兵不敢南下牧马。

老祖母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陈子强就被从床上拉起,扎马步,练气力,拉抻筋骨,站桩功,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然后才是读书练字,先从三字经开始,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等等启蒙读物,因以前听祖母读给他听过,很快掌握也没引起怀疑。

一个月后,已经全部会背诵的陈子强,家里已经无书可读了,陈俞氏纠结了许久,终于从箱子里取出两本书,慎重地交给他。

“强儿,此书虽无益于科举,但却是领兵作战的经典,你舅姥爷抄来的,珍藏至今,今日传给你了,好好保管好明白吗?”

陈子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双手接过书籍观看,正是俞大猷所著的【广西选锋兵操法】和【续武经总要】。

大喜过望的陈子强,如痴如醉地迷进去,这一读就是三个月,把两本书囫囵吞枣的全部背诵下来先,他知道自己的祖母不会让自己在这小村子久呆的。

来到这里这几个月,因为会说话了,祖母逐渐把自己的家世告诉他,明白自己有一个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堂兄。

大明末年几社的主要领导人,几社六子之一,顽强抗清直到兵败被俘,跳水自杀的陈子龙。

自己肯定要被带回原籍,只有在那才能继续读书,继承亡父的衣钵,原籍离此并不远,也是在松江府,不过却是在华亭县。

他知道堂兄的父亲是进士,家里肯定不许读兵书,要读也是科举成名后的事,他一个小不点,读兵书不被看成怪物才怪。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快到腊月,来到这世界快八个月了,陈子强习武已经有了长进,不再是当初七岁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虽还是小孩,但已经能看出是七八岁的儿童了。

一手棍法已经打得有模有样了,至于射术,民间禁制弓箭,小家伙别出心裁,自己拿毛竹弯了一张弓,虽不成样子,但毕竟是弓,也能练练准头和臂力。

“强儿,三天后我们要回华亭县了,回去后你要留在那里,你伯祖母寄来书信,让你卧子堂兄闲暇时教你,平时在学塾读书,过完年祖母一个人回来,明白了吗?”

晚饭后陈俞氏叫住往外跑的陈子强,告诉他这早有准备的消息,祖母给伯祖母写信时,他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点点头回答道:“祖母,我早知道了,您放心,我会乖乖的,不会跟人打架的。”说着又想往外跑。

“你这孩子,急什么,你大牛叔刚刚吃过饭,不会在这时教拳的,等会儿再去不迟。”

这段时间陈子强晚上都会到村口,那里聚了一帮小伙伴,都是十来岁以下的,村里的大叔林大牛,会在那教孩子们练拳。

大牛叔年轻时出外拜师,没人知道他的师承,但祖母曾说大牛叔的功夫很好,陈子强跟着练拳,学的都是短打功夫,也没见有什么出色的,但昨天大牛叔说了,今天会教陈子强一套特别的拳术,他才急着要出去。

第三章 传承文武艺

“祖母”

“好了好了,去吧,都急的青筋暴出来了。”

得到同意的陈子强,高兴地跳起来,在老太太脸上吧唧一口,兴冲冲地跑出大门,陈俞氏笑着摇摇头。

来到村口,小伙伴们还没来,大牛叔却靠着大树干,含笑看着他跑来。

“子强,知道为什么大牛叔要教你特别的拳术吗?”

林大牛看着奔跑过来,脸不红气不喘的陈子强,微笑地点点头问道。

陈子强摇摇头,好奇地问:“大牛叔,为什么呀,还有那拳术真的很特别吗?”

林大牛认真地回答他道;“因为大牛叔知道你马上要走了,这套拳术村子里那些孩子,恐怕没人能练得好,你有家传功夫,我知道你祖母是个高手。”

“啊。大牛叔知道我祖母会功夫?”

“从她走路的姿态就能看出来,日后你功夫高了,自然也会的。”

陈子强哦了一声,盯着林大牛,眼睛里闪着好奇的神色。

林大牛笑道;“开始吧,大牛叔这套拳术叫做醉八仙,相传是八仙醉酒后留下的,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跌扑擒拿,摔靠撞打,很特别哦。”

惊喜来的太突然,醉八仙可是大名鼎鼎的拳术啊,陈子强前世就听说过着大名,只是没机会学到,倒是打听到招式的名称。

分为八式,分别是: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斤,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钟离权——跌步抱提窝心顶,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韩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箫,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

这八式其实是八个小套路,学了一晚回去后,跟祖母商量,陈俞氏惊讶地说:“竟是醉八仙,不错,这两天你什么也别干,跟着你大牛叔学完这套拳,这是难得的机会。”

接下来两天,陈子强躲在林大牛家里学拳,也许是穿越者的福利吧,无论是读书还是学武,他都学的特别快,他都怀疑自己如果不用训练基本功,说不定就成了高手了呢。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臭美,只不过是接受能力和模仿能力,比普通人强点罢了,更大的可能是这具身体原来是哑巴,不会说话的人可能更心无杂念吧。

那时候没几个人愿意跟他玩,人家小朋友无法跟你交流,还没学到成年人的世故,小孩子总是更愿意跟能和自己玩闹的人在一起。

孤独的陈子强,自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的纯净让他精神更集中,学东西自然比普通人快了。

到他跟着祖母离开时,已经完全掌握了那八个小套路,剩下的只是自己的苦练,林大牛把醉八仙一门需要训练的基本功,一一明白地告诉他,当然少不了内练一口气的桩功。

临行前更是悄悄送他一卷图谱,说是八仙醉剑,林大牛坦言自己未承学过,只是得到这传承,据说是一位武当山的道士,行脚天下时出了意外,临终前正好碰到他,憨厚的林大牛照料他最后的时刻,得了这传承,也给道士送了终。

这世上总有巧合的事,本身学过醉八仙拳术的林大牛,归家之时偏偏得到八仙醉剑,但一身外家功夫的他,不愿学这内家剑术,一直珍藏至今。

陈子强却如获至宝,醉剑啊,那多帅的动作啊,上辈子看电影【少林寺】,于承惠大师的螳螂醉剑,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热爱武术的男孩。

幸好他还没被冲昏头脑,明白自己要一步步慢慢来,还不会走就想飞的,最后肯定摔得七零八落的。

自己醉八仙还没练到能实战,得把它练好了才能学别的,其实这也是他臭美,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小屁孩,实战个屁啊。

华亭县陈家,二十岁的陈子龙早就站在门口,等着陈俞氏和陈子强,,远远地一辆牛车过来,明白等的人来了。

果然,到了门口牛车停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车里钻了出来,灵动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机灵地问道:“你是大哥哥吗?我是陈子强,祖母说我排行第五呢。”

“强儿,知道是大哥还不行礼,祖母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随着声音,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下牛车,陈子强吐了吐舌头,赶紧行礼叫了声大哥,陈子龙含笑点点头,恭敬地对着老太太行礼道:“侄孙子龙见过叔祖母,好些年不见,叔祖母身子骨还硬朗,五弟也能开口了,陈家祖上有灵啊。”

陈俞氏含笑点头,问了些家里老人的事,陈子龙一一回答,随即侧身请老太太入内,陈子强跟在后面,好奇地左顾右盼。

来到前厅又是一番拜见长辈,陈家人丁并不兴旺,陈子龙父亲陈所闻去年病逝,家中仅有祖母陈高氏和继母陈唐氏。

堂兄弟中也仅剩陈子强,刚出生几个月就父母双亡,陈俞氏心伤下带着孙儿离开这伤心地。

陈子强的到来,让家里热闹许多,虎头虎脑的陈子强,让高太安人和唐宜人都开心。

两位都是诰命夫人,也最讲家族血脉的延续,对于人丁单薄的陈家,能有一个男孩归宗,自是觉得欣慰。

陈子强的父亲曾是秀才,家中虽不富裕,但几亩薄田还是有的,陈俞氏租给佃农耕种,所得虽不丰,但也够祖孙两人日常生活。

几间老屋离子龙家不远,但他太小,自然不放心他一人居住,被安排住在堂哥家里,小家伙小声嘟囔着没人权,我要自己住。

细胳膊小腿的,肯定拗不过人家的大粗腿,只好乖乖的住下来,堂哥给他抱来一摞书,让他好好看看,过了年该上学塾去,早点准备预习一下。

明白他已经开过蒙,自然不会给他蒙学书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的陈子强,这回异常听话,迫不及待地抱着书,摇头晃脑地读起来。

九部经典正是四书五经,包括四本朱熹集注的四书通行本,正是明清两代科考的范本,上辈子他只读过大学和论语,周易是看过,但云里雾里的根本看不懂。

第四章 神童

腊月是农闲,但家家户户忙着过年,特别是陈家这样的官宦家族,虽然陈所闻去世了,但陈子龙早就名闻江南了,肯定拜年往来的客人多,家里要准备的事务也多。

陈俞氏自然帮着忙前忙后,没人管的陈子强却乖的小猫似的,除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跑步外,就是躲在老宅练武,下午开始都是在堂哥家读书。

到了祭过灶王爷,已是腊月二十四了,该准备的都已准备清楚,陈子龙得空,午睡起来后就来到偏院厢房。

“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来到窗外就听到屋里陈子强稚嫩的声音,陈子龙惊讶地发现,自己这堂弟竟然在背诵孟子,而且背诵的很完整,不见滞涩,可见是真的会。

“五弟,你背完大学和论语了。”

推门进去的陈子龙好奇地问道,按照惯例学习四书要先从大学开始,次之论语,再次之孟子,最后才是中庸。

“大哥来了,嘿嘿嘿,小弟这几天很认真的,那两本都背过了,孟子也会背了,就是没那么流利,这不,从头再背起。”

陈子强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堂哥可是让他预习好,过完年就要开学了,自己还有一本没背过呢。

陈子龙瞪大眼珠子,吃惊地叫道;“什么,两本都背诵完了,这第三本也快了,这这你不会是想把四部书都背了吧。”

陈子强奇怪地看了看堂哥,说:“大哥不是说要预习好吗,我还有一本都没背呢。”

“五弟,大哥让你预习,是全部看一遍,至于背诵是到了学塾。先生自会安排的,没让你背诵下来再去上学啊。”

“啊,难道是我听错了,不会啊,像我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会听错呢。”

自恋的陈子强,让陈子龙哭笑不得,不过这堂弟还真是聪明,至少记忆力惊人,这短短的二十天,就把大学论语背下了。

随口考了他几句背诵,发现还真是倒背如流,要知道他随口所说并不是从头开始的,而是随机在中间抽出来的,陈子强马上就能接上。

陈子龙高兴坏了,赶紧拉着陈子强,跑到后院祖母继母住的地方,把这事告诉她们,暂住在这里的陈俞氏笑道;“强儿记性好,启蒙的时候就是如此,但理解力却无出众之处。”

“祖母,让人家骄傲一下都不行,一下子就把人打回原形,真是的。”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本来就招人疼,这不甘心的嘟囔,让大家都笑起来,陈子龙揉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叔祖母,五弟还小,能有如此出色的记性,日后一定不会差的。”

陈子强马上接口道;“是的是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嘛,以后肯定能知道的。”

其实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果陈子强没穿越,现在的他还能这么说,但灵魂已经二十多岁了,理解力并不出众,说明自己读书没什么上好的天赋,日后看来只能靠死记硬背。

只是别人不这么认为,看他才七岁,过了年虚岁也才八岁,就有如此成就,怎么看都是神童啊,至少高太安人和唐宜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春节来临,果然陈子龙的故交好友来了不少,拜访之余,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堂弟自然好奇,纷纷考教一番学业,自然都是背诵四书。

陈子强的表现让众人惊异,一个神童就这样诞生了,到这时他才回过味来,要是日后不行了,不是平白被人说伤仲永了。

苦逼的陈子强只好每日埋头书斋,一遍遍的翻阅四书集注,把朱熹的注解全都背下来,同时还努力地回想着上辈子能记起的,所谓专家教授的解说。

当然那些只能借鉴,要是敢在这里说那些观点,恐怕会被斥为妖言惑众,在这个以程朱理学为圭臬的时代,偏离太多的观点可是会被打入地狱的。

君不见,以王阳明之天才,他所创的心学都不能推广开来,虽有徐阶这样的阁老为再传弟子,大明还是以程朱理学为主。

但也不是无所得,至少让他理解了许多,原本懵懂的意思,再对照朱熹的批注,就更好理解了。

过完年祖母就孤身回去了,扔下陈子强在堂哥家读书,元宵一过他就上学了,有了些许的名声,先生自然对他更严格,谁不想教出一个好学生来啊。

不到两个月把四书全都倒背如流,夫子交代的作业全都做的很好,极为满意的夫子是个老秀才,在一次赴朋友之约时,酒酣耳热之际,因着有人称赞华亭陈子龙高才,老夫子嘴一歪笑道:“诸位只知卧子之名,知其五弟更是陈家千里驹者乎。”

众人忙打听此事真伪,老夫子作色道:“子强在老朽座下读书,如何作伪,开蒙至今不到一年,四书倒背如流,如今已经开始读春秋了,诸位谁能办到。”

老夫子是说痛快了嘴,陈子强坐蜡了,随着那些人把此事传扬出去,再加上他是陈子龙堂弟,堂哥的才名让他更受大家关注。

没多久整个松江府都知道了,继而向整个江南扩散开来,陈子强就这样成了闻名的神童,欲哭无泪的陈子强,差点跑去把老夫子的胡须拔光。

这不是坑弟子吗,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现在被称为神童,日后要是没有出众的地方,那不被人笑死啊。

无奈的陈子强选择一条路走到黑,横下心来苦读经书,自己再笨他就不信,读上千百遍还理解不了其中的义理。

下半年陈家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陈子龙大婚,娶得是湖广宝庆府邵阳知县张轨端之女,家中热闹,高朋满座,陈子强自然被大家考教了一遍。

原本还对此事有些存疑的人,在这次婚礼之后亲眼所见,又是一番自愿者一样的宣传人氏,陈子强是彻底红了,网红一样的红。

火大的陈子强索性不出去见人,整天不是躲在堂哥家里读书,就是躲在自己的老宅习武,期间桐城方以智来访陈子龙,陈子强见到后向其问及八闽福宁府可有番薯一物。

方以智亦是明末名士,少年时跟随父亲在闽省呆过,陈子强前世的知识告诉他,早在明中期,番薯就传入中国,大多只在福建一带种植,产量不高,所以并不受重视,即使是后来徐光启大力推广,内陆的许多农民见产量不高,也都放弃种植了。

第五章 推广番薯种植

方以智惊讶地问他,如何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食物,要知道松江府广植桑树,许多良田都被织造行业挤占,是没人在意番薯的。

陈子强一副腼腆的样子,假装羞涩地回答道:“前番大哥的友人来了好几个,小弟年幼不敢在座,倒是和他们的随从书童玩在一起,听一个闽省人氏说的,他说番薯甜甜的,可好吃了。”

陈子龙和方以智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孩子,遂不再追问,方以智点头回答他,福宁府确实有番薯一物,种植极容易,只是产量不高而已,五弟想要尝尝,过几天让人送一些过来,他这次回来,还真带了一点,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陈子强高兴地谢过,心里乐开了花,他明白崇祯朝真正倒下去的原因,不是女真人太强悍,而是饥荒和民乱才是罪魁祸首。

崇祯元年开始,陕西大旱,继而发生全国性的大饥馑,陕西爆发农民起义,无奈的皇帝养不起那么多人,第二年下令裁撤驿站,李自成就是被裁撤的驿卒之一。

几天后方以智的一位随从送来十来个番薯,陈子强乐颠颠的拿走三个,说要拿去种植,陈子龙虽不愿意他分心,但想想他的年纪,也就随他去了,就当是让他放松一下。

陈子强可是知道为什么明朝番薯产量不高,那是这时候的人不懂得种植,番薯需要二次移植,长出藤蔓后拔出修剪,再次种植才能高产。

而且二次后的番薯不仅个大,产量更是比其他农作物高出几倍,陈子强在自家老宅的后院做实验,翻出一垄地,把番薯切块放置到长芽再种进地里。

这东西极好种,不需要肥沃的土地,闽省农人多是种在山地上,随便开个荒种上就行,而且也不需要浇多少水,属于耐旱的植物,但要施好基肥。

从这时候起陈子强多了个事情干,每天下学回来就扛着锄头去开荒,他人虽小力气不小,都是习武的缘故,当然不能和成年人相比。

大嫂张氏见他每天忙忙碌碌,生怕他耽误了学业,很是考核了他几次,见他对答如流,没有丝毫滞碍,这才放下心来,随他去胡闹。

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憨态可掬,而且还嘴甜,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不嘴甜,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所以极得高太安人唐宜人的疼爱,现在连刚过门不久的嫂子张氏也疼爱他。

番薯一年三个季节都可以种植,分为春夏秋,后世连冬天都能中,用塑料薄膜覆盖防霜冻,现在是在明朝自然不行,这东西不耐寒,二十多度的气温最适宜生长。

陈子强正好赶上初秋,还能种上一拨,七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南方人的谚语说:六月晒路,七月晒房。

说的是六月外面热,七月房子里热,七月屋外院子里已经有凉风了,但劳作一样会热,每天陈子强都是在老宅洗完澡才会堂哥那吃饭。

掌握技术的陈子强,培育出的番薯苗长势喜人,八月中秋前他有忙活开了,陈子龙好奇地跟来看,见他把一颗颗番薯苗拔出来,修建后摞在一边。

好奇地问他:“五弟,你这是干嘛,长得这么好干嘛拔掉啊。”

“嘿嘿嘿,大哥不知道吧,这东西要二次栽种才能高产,比水稻高出两三倍的产量呢,我先实验,如果成了能养活好多人,到时候穷人就不要饿死了。”

“五弟你你要种番薯,原来是想着这事啊。”

陈子龙惊讶地指着陈子强,满眼的不可思议,自己这堂弟才八岁啊,这是什么样的胸怀啊,杜子美的安得广厦千万间也不过如此吧。

激动的陈子龙忘了问弟弟怎会知道种植的事,急忙问他要如何帮忙,陈子强也不客气,一边干着活,一边教堂哥怎样操作。

兄弟两忙了一天,中午草草扒了两口饭,又去忙活了,直到全部重新栽种完毕,哥俩看着互相脏兮兮的样子,笑的互相打趣对方。

“五弟,你说的是真的,这东西真能养活很多人。”

闲下来的陈子龙终于问出来了,陈子强老神在在地回答:“大哥,弟弟有许多秘密,但我保证说的都是真的。”

“秘密”

陈子龙自语着,看了一眼堂弟不再问他,陈子强瞥了他一眼,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摆出一副傲娇地样子说;“大哥咱们去洗洗回去吧,不要问我了,我才不会告诉你我还会很厉害的武功呢。”

“噗哈哈哈”

陈子龙笑的前俯后仰,一点也看不出名士的风采,指着陈子强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歇。

兄弟两洗完澡牵着手回家,一家人讶异地看着,平时一副书生派头的陈子龙,肩上搭着脏衣服,笑脸盈盈的走进来。

高太安人忙问其故,陈子龙含笑说出堂弟小小年纪就知道生民艰辛,发出的宏愿是不饿死穷人,全家人惊讶地看着小男孩。

张氏过来伸手摸摸陈子强的头说;“咱们家五弟这是要继承张横渠的志愿,好啊,嫂子支持你。”

陈子强仰着小脑袋,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嫂子,弟弟不敢说为天地立心,也不敢说为万世开太平,但横渠先生的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正是我的志向。”

“好,五弟小小年纪有此志向,难怪你卧子堂兄称你为吾家千里驹。”

随着话语声进来三个青年,陈子强自然认识,三人都是陈子龙的好友,大婚时来过,且常来陈家与堂哥畅谈。

三人正是明末名士夏允彝,徐孚远,周立勋,这三人也是后来几社的代表人物,其中徐孚远还是当年首辅徐阶弟弟的曾孙,在江南可是大名鼎鼎,他们与陈子龙相交莫逆,自然跟其一样称呼陈子强为五弟。

当晚四友聚会相谈甚欢,期间陈子龙说起白天之事,三人深感惊讶,忙问及如何栽种,如何育苗,培土几何,施肥多寡及其种植细节。

陈子龙对开头之事不甚了了,叫来陈子强询问,陈子强拿起笔边写边画,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四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自是相信他所言。

十月末收成的时候就到了,三人接到通知赶来查看,果然,从地里刨出番薯大获丰收,激动万分的三人要求陈子强留种,明年推广开来。

第六章 扬名

有着三位名闻江南的人士宣传,一些人开始留意这事,渐渐地有人上门质询,陈子强也不藏私,来者必应。

今年朝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陈家经常有人来往,和陈子龙畅谈国事,小不点陈子强自然在旁听着。

话说崇祯元年七月,皇帝召见袁崇焕于平台,袁提出了五年平辽的策论,皇帝大为赞赏,遂拜袁崇焕为辽东督师,总理对后金的战事。

凭良心说袁崇焕在辽东是有作为的,虽然五年平辽有点夸大,但确实遏制住后金的攻势,但皇太极不是努尔哈赤,在第二年就转移战场。

崇祯二年,以细作故意泄露后金和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联系,袁崇焕得知后即愤怒又担忧,于六月骗毛文龙至己处,以尚方宝剑杀之。

袁杀毛本来就是违例,两人同样拥有尚方宝剑,毛文龙吃亏在是武将,大明从土木堡之变后,文臣就开始超越武将,摇身一变成为领导者。

在这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开国到明成祖时,武勋的地位是高于文官的,战争从来都是武将说了算的,但土木堡改变了这一切。

于谦从太后手里接过指挥大权,展开北京保卫战,从那时起文臣就开始压倒武将,凡是出兵必是文官为主帅,武将成了猎犬之流。

这中间的纷纷扰扰已成了历史谜团,究竟是太监误国还是文官夺权,谁也不清楚,但从明英宗复辟,重新掌权后首先拿于谦开刀,此中意味耐人寻味。

陈子强安静地坐着,听着堂哥的几个朋友高谈阔论,夏允彝厉声骂道:“袁崇焕误国,岂能擅杀边帅,如今鞑子从喜峰口入境,绕过宁锦防线,正是因为无后顾之忧,才敢长驱直入,毛文龙虽桀骜不驯,但其在东江牵制,皇太极岂敢如此放心。”

说的正是此次十月时,后金联合科尔沁蒙古诸部,取到内蒙古进入长城,攻克遵化重镇,兵锋直指北京城,崇祯发下勤王诏书。

陈子强眉头紧锁,灭国的阴影开始笼罩头上,他真的不想留那猪尾巴,那真的太丑了。

小不点的脸上皱巴巴的,让周立勋好奇,含笑问道:“五弟这是在想什么,鞑子离我们还远,你该好好读书才是,不用怕。”

“周大哥此言差矣,鞑子即来了一次,必有二次三次,我皇明此时北旱南涝,陕西更是逆贼纷起,更是不能自断手脚啊。”

陈子强的忧心忡忡,让大家好奇,夏允彝不禁问道:“五弟说的自断手脚是何意。”

陈子强回道;“袁崇焕经此事必被朝廷治罪,但依我看,其人虽有过,但此时不宜治罪,至少有他在辽东,宁锦防线是安稳的,朝廷只要另遣大将守住北边,皇太极还要平定蒙古诸部,还能为咱们争取几年时间,可要是袁崇焕被杀,宁锦防线就危险了,得不偿失啊。”

徐孚远拍案大叫道:“五弟小小年纪,见识却远超腐儒,为兄虽深恨袁崇焕跋扈,但五弟所言极是,若是天下无事,袁崇焕虽千刀万剐不为过,但此时正如五弟所言不宜杀之。”

陈子龙哈哈笑道:“三位兄长不宜如此夸五弟,这小子本来就人来疯,你们这一夸,日后他还不上天啊。”

陈子强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道:“大哥也太小看自己弟弟了,我才不会骄傲呢,倒是四位哥哥日后不要被名士的头衔拖累,不像弟弟我一向以武人自居,没有拖累。”

“哦,五弟自诩武人可有什么说法。”

夏允彝惊奇地问道,徐孚远周立勋也好奇地看着他,陈子龙哑然失笑道;“三位兄长不知,咱们这弟弟每次说到文人领兵都大皱眉头,说什么是外行领导内行,文人只要教化生民就是,打仗就应该交给武人。”

陈子强嘟囔道:“本来就是嘛,一个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让他们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这不是跟让男人生孩子吗,没这本事就别揽这事,这是误国误民的行为。”

夏允彝失笑道;“五弟这话虽糙,但道理却是对的,只是武将专权乃国之大患,不可不防啊。”

陈子强摇摇头,认真地问道;“三位哥哥,我汉人江山最强盛莫过雄汉盛唐,为何强大,武人乱政汉有董卓之乱,唐有安史之乱,再后面莫过于五代,但文人难道没乱政吗?”

说着叹息一声,语气转为悲愤,在四位哥哥面前流露出真情说道;“不说远的王莽篡国,李林甫乱政,就我皇明从仁宣以后,武人如狗被驱使,严嵩父子是武人吗?其祸之烈绵延至今,阉党是武人吗?今日仍是乱国之祸,何以单单拿武人说事。”

四人无言以对,静默良久陈子龙叹道:“五弟所言极是,为兄再也不干涉你习武,愿吾弟护住这一方生民,为兄定鼎力相助,绝不多言。”

原来陈子强住在这里,虽偷偷练武,但如何能瞒不住朝夕相处的哥哥,偶然间见他背诵兵书,嗔怪他分心杂事,责备过几次。

陈子龙不介意他习武,但反对他学兵法,认为读书人最要紧的是经史子集,其他的都是杂书,若是功成名就可以看看,但如今不许他涉及这些。

今日听他一说,明白自己这弟弟从未有文贵武轻的思想,其实这道理他岂有不懂之理,只是圣贤书读习惯了,从小被教育的思想岂是轻易改得了的。

换成别人说这话,大抵会认为是别有用心,为武人抱屈鸣不平,但自家弟弟说的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不过说是人情使然罢了。

夏,周,徐三位相顾一眼,颔首笑道;“五弟若是武将,为兄三人必鼎力相助,只是为兄等不想做李儒,五弟谨记就是。”

陈子强嘻嘻笑起来,童真一时显露无疑,戏谑地说;“哥哥们放心,弟弟才不做董卓,要做也要做曹阿瞒,董卓可是千古骂名,我才没那么傻呢。”

四人相视大笑,陈子龙摸着陈子强的头顶笑道:“我家五弟要做曹阿瞒,但咱们家可没有曹家夏侯家那些悍将相助啊,就咱们两兄弟,还不够刘玄德吹一口气呢。”

第七章 连过两关

转眼已是十二月,不说后金军队在京畿地界肆虐,崇祯皇帝下令抓捕袁崇焕后,决定增加内阁人选。

周延儒走入大家视线,磋磨了两个月终于成功入阁,他的入阁标志着东林党开始重新崛起。

果然朝中任用周延儒入阁,江南此时成立了复社,以张溥为首的复社,自诩为东林党的继承,人员达到两千多人。

这是很可怕的数量,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大部分还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一言一行影响深远,特别是在社会底层能煽动许多人。

同年松江地区的几社也成立,正是陈子强的堂哥陈子龙,和六位志同道合的文人成立的,世称几社七子,后世只称为六子。

至于其中一人名唤李雯,满清入关后投靠清廷,故被后人剔除,但此时却是七人,几社跟复社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很少影响乡人对朝政的看法,专心于学术。

当然自己人中也会谈及朝政,陈子强就是经常听他们高谈阔论,偶尔也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但因为年幼,不被吸收入社。

腊月二十三,拜别先生停课回家过年,夫子叫住他说道;“子强,明年二月可有准备下场一试。”

“先生,弟子过完年才十岁,会不会太早啊。”

“早什么早,甘罗七岁任少庶子,十二岁就赚取赵国十几座城池,被始皇帝封为上卿,那可是相当于丞相的,老夫让你参加童子试,又不是会试,不许推辞,就这么定了。”

老夫子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他的科举之事,陈子强只能无奈地笑着答应下来,回家后跟堂哥商量此事,陈子龙笑道;“让你去就去吧,提前去感受一番,未尝不是好事。”

陈子强嘟囔着说;“哥哥说的轻巧,我听说进考场要被搜身,人家还是小孩,还要提着那么一大堆东西,累着了怎么办。”

陈子龙哈哈大笑,指着他笑道;“我家五弟常常自比楚霸王,今儿能为提点东西累到,那日后如何驰骋疆场啊。”

说的他羞答答的,怪不好意思的,大嫂张氏见到拉过他,对着陈子龙嗔道;“五弟还小,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净会取笑弟弟。”

高太安人和陈俞氏在座,笑看他们兄弟玩闹,也不插话,家中融洽的氛围,让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充满美好的憧憬。

但陈子强不会憧憬,穿越而来的灵魂,让他知道明年还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只是这事不能言与众人,否则会被当成妖言惑众治罪的。

新年无话,少不得故旧新朋齐聚一堂,自然少不了去拜会一些名流,因着陈子强要参加童试,被堂哥带着很是逛了一圈。

陈子龙名满江南,此时的松江府知府亦是名满天下的良能官吏,知府方岳贡从崇祯元年到任,马上投入打击盗匪,鼓励民生的工作中。

这位在明史上留下清廉能臣名声的知府,后来更是成为内阁大臣,就连张献忠李自成都极为尊敬他。

陈子龙自然带着弟弟去拜访知府,方岳贡也极欣赏陈子龙的刚直和文采,主客相谈甚欢,当说起弟弟时,陈子龙一脸骄傲,让方岳贡极为惊讶。

因而问道;“卧子不是溺爱之人,汝弟年幼能被汝赞赏,必定有其因,可说否?”

“五弟去年就发下宏愿,愿为生民立命,在自己后院试种番薯成功,如今已经教给不少农人,可增产数倍,只恨不能推广天下。”

方岳贡惊异于陈子龙之言,遂详细询问陈子强,小小少年此时不见畏怯,侃侃而谈,从贮藏发芽,到培育秧苗,再到修剪移植,一一道来。

方岳贡大喜过望,这位真心为民的好官,如何不知道这增产的价值,那可是活人无数的技术啊。

连忙让陈子强把此术记录下来,他亲自写成奏章,欲要八百里急报京城,还特意写了封信给徐光启,此时的徐光启正在京中被皇帝重用。

同时考核了陈子强的学问,发现这孩子确实如民间传闻般,聪慧不输乃兄,难怪被人誉为神童。

想及二月份的童子试,让人叫来华亭县知县,告知他番薯之事,让他联名上奏,知县闻言大喜,若此事为真,自己治下出此人才,可是大大的政绩。

当然免不了感激方岳贡,这位上司有功劳能想到自己,可以说是官场上少见的,也自然对陈子强影响极佳。

新年的拜访,对陈子强最有利的是县试府试,已经被两位父母官记在心中,一位是感激他给了政绩,一位是真正爱才的廉明府尊。

到了二月他去参加县试,知县大人轻轻的一挥笔,就被取中了,虽没给头名,也给了他甲等的成绩。

陈子强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县试通过后依然埋头书中,等到了四月份府试开始,他的文章让方岳贡看的拍案赞赏,府试也轻松地过去了。

原本想着试试童子试,不再去考院试的,结果两关过得太顺利了,他的夫子不干了,强逼着让他继续考。

哭丧着脸的陈子强。哀怨地望着夫子说;“先生,哪有这样的,六月热死个人,还让学生去考试,一点也不心疼学生。”

老夫子瞠目喝道;“小小年纪不许偷懒,早点考上生员,让老夫出去也有面子,教出一个少年秀才来,日后老夫也能告知子孙,足以自傲了。”

“啥,先生让我去拼命,只是为了”

“滚蛋,不许想歪了,老夫容易吗,早早就跟别人说,自己的学生中有你一个神童,不早点考上不是被打脸了。”

欲哭无泪的陈子强,腹诽这这老头只要自己的面子,根本不顾他年幼体弱,回到家中一说,又被堂哥笑话一顿。

气的他大声疾呼着,我要人权,咱们大明一定要有少年儿童保护法,陈子龙笑的打跌,问他什么是少年儿童保护法。

他虽然第一次听到这稀奇古怪的说法,但这话浅显易懂,读过书的人一听就明白,只当是弟弟顽皮,如何会想到自己这弟弟是穿越者,也不可能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诡异的事。

第八章 圣心

苦逼的陈子强只好埋首经书,挑灯夜读不辍,祖母陈俞氏因为他考试,今年没有回青浦县,而是在华亭县老家陪着他。

匆匆过了一个多月,院试的日子到来,陈子强提前几天到松江府,陈子龙陪着他来,顺便拜访一番好友。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子强还真考上了,而且成绩极好,被学正录为廪生,这是秀才中前几名才能得到的名额,可是有府衙供给禄米,像是领工资一样的生员。

此事惊动了松江府,并着南直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少年秀才,陈子强又出名了,当人们知道他是陈子龙的堂弟时,纷纷大笑道难怪是神童,这是家学渊源啊。

陈子强听说后,斜睨着堂兄不忿地说;“为什么我厉害了就是因为大哥才厉害的,大哥也没多厉害啊,就比我厉害一点点而已。”

陈子龙哈哈大笑,揉着他的脑袋笑道;“五弟比大哥厉害,大哥在你这么大时,才没有你这么厉害呢。”

说的陈子强怪不好意思的,讪讪地嘿嘿傻笑,陈俞氏笑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你大哥这是宽你心,你要是有你大哥的一半强,祖母这会子去了也能闭上眼。”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我奶奶老糊涂了才乱说的,这不算的啊。”

陈子强赶紧合掌朝四方拜拜,神神叨叨地说着,陈子龙哑然失笑,高太安人,唐宜人和张氏满眼温和地看着他,陈俞氏的眼神中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孩子没白疼,都是秀才了还因为祖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读书人可是不论鬼神的,但为了孝亲说这些,不仅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他孝顺。

陈子强的科考成功,激励了学堂里的许多人,他是不能来这读书了,但无碍于大家以他为榜样,老夫子现在是天天笑容满面的,见谁都乐呵呵的。

廪生是要在松江府的府学里读书的,在家休息几日后他就前往府学就读,府学的教谕早听过他的大名了,加之他那机灵劲,大家对他都有好印象。

陈子强长相说不上英俊,更可能是年纪的关系吧,加之其练武强身,总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两眼灵动清澈,若是出神不语时,还能看出憨憨的样子。

在府学读了个把月时间,突然一日府台大人亲临府学,同行的还有华亭县令和一个太监,明显地两人是陪着那太监来的,这让大家不解。

方岳贡可是清廉方正的好官,如何会和太监一行呢,正疑惑间,县令急叫着陈子强道;“生员陈子强快出来接圣旨,这是京城来的公公,奉皇上的旨意来褒奖你献策有功的。”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方岳贡会跟太监一道来,原来是传圣旨的来了,不过新的疑惑来了,陈子强这小屁孩,献了什么策,竟能得到皇上的褒奖。

教谕们听说圣旨到了,自然让陈子强整理衣冠,那边让人设上香案,陈子强依照礼节跪地接旨。

只听那太监大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生员陈氏子强,虽垂髫小儿,却立有大志,心苦天下苍生,可谓杜工部之遗风”

洋洋洒洒的许多话,这在圣旨中极为少见,从来皇帝下旨都是言简意赅,像这样说了这么多的,历来都是心腹重臣,遇有要事才会如此,此番言论可见皇帝真急了。

原本要对付鞑子国库已经捉衿见肘了,这两年偏又天灾频繁,导致西北乱民造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朝廷无粮又无银子,急的崇祯上火。

陈子强这番薯的培植技术一上去,崇祯是如获至宝,马上安排人去各地宣扬,更是让广东福建官府收集种子,用于今年的种植。

这事还有一位功臣,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光启,番薯正是他推广全国的,但因产量不高,北方种植的农人渐渐丢弃了。

如今见到陈子强的二次栽种技术,顿时拍案叫绝,这位写出农政全书的科学巨人,不仅是天文学家,农业学家,还是少见的知兵文人。

他所提倡的精兵,精器械的治军思想,和控制朝鲜对后金后方进行骚扰的战略,延缓了满清进关的时间。

但后面掌权的许多人不认同这策略,让后金轻易击破朝鲜,解除后顾之忧,其实明朝不缺名将,更不缺有魄力的大臣,由于党政太激烈,生生耗尽了自己的力量。

崇祯虽没有实质性的奖励给陈子强,但言语中对其极为赞赏,宣旨完的太监和蔼地告诉他,原本圣旨已经出来了,因为听到锦衣卫报告,说陈子强十岁中了秀才,皇帝大为高兴,召回宣旨的人,重新拟定了这份圣旨。

来自后世的陈子强,明白崇祯是个勤政的皇帝,只是太过于心急,一旦所信任的人,不能很快达成定好的策略,基本上就改弦易策了,这也是造成崇祯朝朝令夕改的原因之一。

这次皇帝带来的一个消息是,让陈子强拜师读书,这是徐光启提出的建议,原来这位老乡想要收徒,特意建议皇帝不要给奖励。

徐光启原本就是松江府人氏,陈子龙就是他的门生,这回要收下陈子强,兄弟两日后既是兄弟,又是师兄弟了。

陈家接到这消息大为欣喜,陈子强原不想离开家乡的,祖母已经老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虽说目前看着健康,但老人是风前烛火,说灭也就灭了。

但陈俞氏力主让他北上,能拜在这位同乡座下,是多少人求不到的事,拗不过祖母的陈子强,只好洒泪告别,由松江府的锦衣卫护送去京城。

皇帝自不会召见他,毕竟他还是孩子,也只有区区秀才身份,面圣这种事就别想了,但崇祯并没有忘记他,经常会询问徐光启他的事情。

陈家在京城没有住所,陈子强住在老师家里,练武自然瞒不住他,细细询问后方知陈俞氏乃是俞大猷的后裔。

徐光启可不是腐儒,自然不会禁止陈子强练武,反而鼓励他学业之余多加练习,特别是兵书战策不能不读,这让他大为开心,从此不用偷偷摸摸地练武了。

第九章 结仇温阁老

崇祯听闻陈子强除了读书还练武,特别是学的还是俞大猷的功夫,大为高兴,一次在和徐光启说话时,兴奋地说:“朕闻民间有人说俞龙戚虎,虽说是不敬,但那孩子既有俞家血脉,学的又是俞武襄的兵书战策,日后说不得会是一只猛虎。”

这话被小太监传出宫外,陈子强从此有了乳虎的称号,这可是皇上亲自命名的,很快就随着流动人员的口耳传出京城。

崇祯三年又是个多事之秋,春天时三边总督杨鹤上奏,对付农民造反宜用剿抚并重,不宜一味斩杀,皇帝许之。

开始倒是颇见成效,几股起义军呆不住了,转而开始了流窜,逃入山西境内,这是起义军第一次流窜,却从此开启了到处流窜的征程。

而后金军队一直到五月才退出关外,六月崇祯有感于内阁不得力,下旨让温体仁入阁,虽然人人反对,但固执的崇祯坚持己见。

他不知道,正是这位好结朋党,以私怨凌驾于朝廷大事的阁老,给了明王朝最沉重的一击,主政六年间没有上过一道能用的计策,对满清和流寇同样素手无策,还排除异己,生怕别人抢了他的首辅之位。

此时刚刚入阁的温体仁还不是首辅,周延儒才是首辅,虎视眈眈的温体仁整日介地向皇帝进谗言,为的就是扳倒周延儒,自己好上位。

陈子强早知道温体仁不是东西,历史上陈子龙就是因为他名落孙山,直到他倒台才考上的,陈子龙今年八月中举,马上就要进京参加明年的会试了。

科考三年一次,明年就是会试之年,会试是在春天举行的,按照原本的历史,明年周延儒下台,正是温体仁主政开始。

听闻温体仁入阁,陈子强在老师面前碎碎念了好多次,徐光启奇怪地问道:“强儿怎知温阁老不行,你和他没有交集过啊。”

陈子强振振有词地说道;“此人在魏忠贤当政时能保全自身,不被阉党嫉恨,可见不是好东西,如今靠着翻出钱谦益的旧事得宠,更能见得不是好人。”

徐光启哑然失笑,微微点头赞许,他也不喜欢温体仁,但他不愿参与党争,只愿埋头做实事,见到学生能见微知著,自然欣慰。

原本谁入内阁跟陈子强毫无关系,他一个小秀才,即便是简在帝心,也够不上层次,师徒两人的问答也不会传出去,这事过了也就过了。

但这年冬天腊月已近年关了,皇帝决议加派辽饷,用以加强辽东防御,一次性的增加一百五十三万两白银,合上以前派发的,每年百姓要多增加摊派共计六百八十万两白银。

这对于明末灾乱连年的百姓来说,这是雪上加霜的事,陈子强读书之余爱去外边闲逛,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体察民情,增加阅历。

加之传出他和俞大猷的牵连,京营将佐遇到他时大多都会问候一声,来自现代的陈子强,没有明朝人重文轻武的思想。

见到那些武将兵丁往往礼敬有加,这得到京营许多人的好感,一来二去就跟那些人经常来往,京郊的简陋小吃铺,常能见到一群军汉跟一个小男孩喝酒聊天,让人纳罕。

这日过小年,京城已被大雪覆盖,冷的撒尿都能结冰,南城的一家车马行脚店里,此时正有一帮军汉在饮酒。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少年男孩,见到那伙军汉不见惧怕,而是大声招呼道;“黄大叔,喝酒也不叫上我,您太不讲义气了。”

说着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推推边上一个亲兵打扮的人说;“狗子哥让让,没见着客人来了,还霸着不让座啊。”

那个叫狗子的大头兵边往一边挪着,一面笑骂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秀才公,小小年纪就贪杯,你老师怎就不骂你呢。”

那位黄大叔笑道:“狗子别胡说,徐阁老可不是他人可比的,那是咱们大明真正的栋梁,岂会在意这些事。”

陈子强哈哈大笑,拍拍狗子的肩膀说;“看看你家将军,虽然跟你一样没读过书,但人家就是有见识,难怪黄闯子之名连鞑子都害怕。”

原来这位黄大叔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得功,此人出生于辽东开原卫,十二岁时就拿着一把刀,混入军中去杀鞑子,被当时的辽东经略看中,收为亲兵,累功升为游击将军,调来京营任职不久。

陈子强久闻其大名,这位明末悍将跟曹文诏齐名,在明史上留下浓重一笔,即使是后来的满清皇帝,都不得不赞叹他忠勇尚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当他在一次意外遇到黄得功时,陈子强展开三寸不烂之舌,愣是跟他交上朋友,也是他出身不凡,不然人家才不理你呢。

徐光启的学生在大明朝哪里去不得,加上他的祖母是俞大猷的侄女,更是让武将天然的对他有好感。

七八人喝酒喝得开心,自然说话就大声起来,也随便多了,正好有人抱怨又要增加辽饷,辽东还被鞑子打的节节败退,也好意思要饷银。

也许是今天太冷了,陈子强也多喝了一杯,原本都只是浅尝辄止的,今天满满一杯下肚,毕竟还是孩子,嘴巴有些控制不住了。

只听他拍着桌子骂道;“要说这绝户的计策,除了温体仁没人想得出,这几年天灾频繁,还要加饷银,这不是抱薪灭火吗,亏他想得出来。”

说者无心,但车马店人员复杂,这话被传了出去,还是黄得功见他说多了,赶紧阻止他,否则不定连崇祯都被骂上了。

温家宅子里温体仁听到汇报,咬牙切齿地咒骂陈子强,但明朝士子骂朝廷,骂官员这是常态,连皇帝都不会在意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说宋朝是文人的天堂,那么明朝完全承袭了这传统,朱元璋亲自下令尚待士子,到了武宗时期,常有不满朝政的士子攻击执政大臣,这也是后期东林党等派别频繁议论朝政,蔚然成风而朝廷不加制止的原因。

文人真正被禁言,是在满清时代,这习惯被一直保留下来,再也没有了胸怀广阔的执政者,也没有了敢言的文人。

第十章 阴人谁不会

回道家中酒已清醒,陈子强明白自己闯祸了,悄悄地往自己的厢房摸去,没想到老师在自己的书房等着。

“先生,您怎么不去歇息啊,这大冷的天”

刚刚小心翼翼地开口,只见徐光启瞪着他,威严地说;“把手伸出来,看来不打是记不住了。”

“啊先生”

“快点,别磨蹭。”

陈子强哭丧这脸,小心地伸出手,只见背着手的徐光启,亮出戒尺,噼里啪啦地一通揍,打完了才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走了。

不一会儿,徐尔默悄悄进来,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笑道:“祖父这边打了你,一回房就去找治伤药,明明舍不得还要做出严师的样子,呵呵呵。”

陈子强挥挥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先生打的一点都不疼,小四你今天在家啊,小五呢?”

徐尔默是徐光启的孙子,排行第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徐尔路,只比陈子强大三岁,两人玩的很好,徐尔默十六岁,也还谈得来,就是玩不到一处去。

很快就过年了,原以为此事过去的陈子强,这些天被拘在家中,差点闷坏了,趁着初一大朝会,先生去上朝了,偷偷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

没想到前脚进家门,后脚就来了一个老太监,说是皇帝让他进宫一趟,陈子强不讨厌太监,一直认为明朝太监被说的那么不堪,都是满清歪曲事实造成的。

明朝确实有跋扈的太监,但真如后世所说那样的恐怕许多都是不真实的,就以魏忠贤来论,他掌权也才六七年,天启皇帝短命,崇祯登基后他基本就靠边站了。

真的权倾天下,崇祯有那么容易收拾他,而且魏忠贤当政时,很关注百姓的生活,这是史书都不敢抹去的功绩。

因为魏忠贤出身贫寒,他所主导的政策多偏向于民生,但对朝政确实没有贡献,忙着和东林党争夺政权,搅乱了朝廷,排除异己也是事实。

看看崇祯在煤山上吊,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太监就知道,那些官员其实才是明亡的罪魁祸首。

老太监是曹化淳,身份极高,原本不该他来的,只是因为好奇陈子强这小屁孩,才亲自到徐府来,也是为了见见这位被皇上称之为乳虎的小人儿。

陈子强笑嘻嘻地问道:“曹公公,这大过年的皇上叫我干嘛啊,不会是想请我喝酒吧,我酒量不好,喝多了会乱说话,那天都被先生打板子了。”

曹化淳呵呵笑道:“你这小皮猴,要我说该,圣上让你来京是读书的,你看看你,整天和军将们一处喝酒聊天,还敢抨击朝政,没把你屁股打开花就算好的。”

“这么狠,曹公公不厚道啊,咱爷两可是第一次见面啊,不给见面礼就算了,还要打我屁股开花。”

曹化淳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爷两,他知道文人士子看不起太监,这孩子年纪虽小,但也是正经的生员,还是徐光启的学生,可真是丝毫没看不起他的样子,阅人无数的老太监,没从陈子强的神情中看到这些。

伸手拍了拍陈子强的肩头,也没见他不适闪躲,更加心怀喜悦,目光登时柔和了许多,笑脸盈盈地说:“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放心,虽说是要训斥你,但皇上不会真生气的,到了里面机灵点知道吗。”

难得好心情的曹化淳,淳淳教导道,陈子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跟着他去往紫禁城,一老一小还真像爷孙两人。

御书房里陈子强第一次见到崇祯,好奇地偷看着他,脸色苍白的皇帝,不是生病了,而是劳累过度所致。

见到陈子强虎头虎脑的,一点也不害怕,莞尔笑道;“怎么,寡人脸上有脏东西,偷偷地打量这么久了发现没。”

御书房里不是只有皇帝,内阁大臣们都在,还有他的老师徐光启是内阁次辅,自然也在,看来是在商量什么事。

见他那鬼头鬼脑的样子,徐光启斥骂道:“大胆顽童,岂敢偷窥天颜,老夫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呢,刚刚打的就忘了。”

早看他不顺眼的温体仁,阴阴地说道:“徐阁老这话说的,生员陈子强虽未成年,但也和顽童不沾边吧,都是秀才了,还不懂规矩,这功名是怎么考上的。”

温体仁这是要阴他,还把徐光启和方岳贡等人拉上,原本不想再多话的陈子强火了,看了看他,不屑地撇撇嘴。

假装好奇地回答皇帝并问道;“小子见皇帝陛下脸色不好,故而好奇,陛下这大过年的,是不是被魏忠贤余党给气着了,才会脸色不好。”

崇祯愣了愣,不解地问道;“魏阉余党,朕这还有,你如何知道的。”

陈子强故作惊讶,不解地说道;“小子听闻魏阉当权时忠直之臣都被打压,难道是假的。”

“胡说,这事自然是真的,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还问,你是何居心。”

温体仁跳出来叫道,崇祯默默地点点头,看着他不语,陈子强假装沉吟后说道;:“若真是如此,那温大人在魏忠贤手下时可没被打压呀,顺顺当当地当着官,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内阁大臣了。”

温体仁一哆嗦,瞪大双眼怒喝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什么,老夫如何顺当了。”

陈子强笑道;“在场的大人们应该都知道吧,这可不是我杜撰的,又不是查不出来的事,真没有您心慌什么啊。”

崇祯摆手止住温体仁欲说的话,温和地问道:“年前你在外边说辽饷是绝户计,可有什么缘由。”

陈子强听到这话,马上敛容正色道;“陛下,草民所说虽有些过火,但这确实是饮鸩止渴的方法,增加饷银民生更加困顿,辽东是暂时防住了,但中原大地恐怕乱民更多了,到时两线作战,顾此失彼啊。”

崇祯长叹道:“朕何尝不知道啊,只是如今只能如此了,朕对不住天下百姓啊。”

军机大事不是陈子强可以置喙的,他也不敢多说,就这一句话就让他老师拿眼睛瞪他,赶紧闭上嘴退到边上。

皇帝也不会向他问策,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原本要训斥的也忘了,但陈子强知道,自己今天在崇祯心中安上一根刺了,对象正是温体仁。

第十一章 改变历史的开始

温体仁自然知道自己被阴了,周延儒却笑得开心,自己差点被温体仁阴的体无完肤,从来没想到用魏忠贤来拖他下水,这陈子强行啊。

就这么一句话,就够他喝上一壶了,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明显在皇帝的心理扎下一根刺,魏忠贤可是崇祯最恨的人,差点害死他的人啊。

回到徐家他赶紧跑回卧室,蒙上被子翘起屁股,徐尔路见到他慌慌张张的回来,觉得奇怪,跟进来一看笑了。

揶揄地问道;“子强这是干嘛,不会又惹祸了吧。”

从被子中探出头的陈子强,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先生回来就说我不在,不然今天屁股该遭殃了。”

徐尔路惊奇不已,这小子从来爱胡闹,自己祖父可是很疼他的,这回竟然躲着祖父,看来惹得祸不会小,好奇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子强没好气地叫道:“小五问这么多干嘛,我是你师叔知道不,都不知道尊老,快出去帮我看着。”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徐光启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你还知道尊老,竟敢在御书房阴人,小小年纪不学坦荡君子,尽学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夫今天真要教训你了。”

说着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竹条大步走来,一把掀开被子,照着他的屁股一顿抽,陈子强叫的大声,哎哟之声不绝于耳。

徐尔路在边上笑意连连,看着自己祖父揍他不加求情,打完了还加上一句说;“祖父,小师叔练过武,这小竹鞭打的一点都不疼的,我看换根大的来才是。”

气的陈子强嚷嚷道;“小五,你这没良心的,没见到先生累了吗,还不快扶着坐下歇息。”

说着自己跳下床,扶着徐光启讨好地说;“先生您坐,强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徐光启确实疼爱他,看着气势汹汹的揍他,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知道大明朝的官员,在家中也有锦衣卫盯着,自己不揍他一顿,皇帝回过神来说不定怎么恼呢。

毕竟温体仁是崇祯强行推上去的,如今出了这事他不会怪自己,一定会觉得陈子强让他没面子的。

恢复了正常生活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十一岁的陈子强武技越发出众,已经着手学习剑术了。

特别是常跟黄得功等人在一起,让他学会了骑马射箭,这些军中的技艺,不是军队出来的,很难有机会训练。

春节刚过陈子龙果然到来,兄弟两见面后大为高兴,陈子龙先去拜见徐光启,也住在徐家等待考试。

原本他是不会住在老师家里的,京师自有会馆,但弟弟在这里强拉着他,再说徐光启也是他的授业恩师,最后也就不推脱了。

陈子强知道乃兄才学惊人,被后世誉为明诗殿军,明词第一人,还是骈赋高手,策论大家,对于科考只要不是有人作祟,根本难不住他。

但历史上两次名落孙山,谁都知道是温体仁下的手,直到他下台陈子龙才考上进士,特别是第一次,周延儒还在台上,曾经要求皇帝重新阅卷,但陈子龙的试卷存在涂抹,周延儒倪元璐文安之都赏识他的才学,却谁也不敢录取他。

科举时代试卷最忌讳涂改,考官完全有理由罢黜你,如果没有难缠的政敌还好,皇帝不会说什么,但一旦政敌难缠,可能会把自己都搭上。

到了考试时间到了,陈子强千叮咛万嘱咐地叫着,要哥哥谨慎一点,万万不可涂抹试卷,说自己得罪了温体仁,他一定会拿哥哥出气的。

陈子龙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弟弟碎碎念的本事又见长了,被念叨的头大只好满口答应下来。

历史从这里开始改变,陈子龙果然听从了弟弟的叮嘱,注意了很多,虽被温体仁的人把试卷罢黜,但随着周延儒上奏重新审卷,他的才学立刻大放异彩。

崇祯四年的主考官正是周延儒,温体仁为副主考,原本该是徐光启担任的,但他此时根本分不开身,由他牵头山东巡抚孙元化实施的新军火器营正在训练的如火如荼,眼见就要成军了,如何抽得出身来当考官。

陈子龙比历史上早了六年考中进士,也不是原来的丙科,而是前三甲的探花,这年的榜眼是一位熟识的人,大明另一位大诗人吴伟业。

崇祯皇帝听闻陈子龙的大名,知他是陈子强的堂哥,大为高兴,亲自过问他的安排,与吴伟业一起成为翰林院编修。

朝廷惯例新科进士给假还家,陈子龙临走前谆谆教导陈子强,不得顽皮生事,不能给先生惹祸,小家伙频频点头,极听话的样子让徐尔路吐槽装样子。

五月端阳这天,吃完午饭徐光启叫住他,来到厅中坐下说道;“陛下前天问起你,问你明年是否有意参加乡试,为师觉得你年龄太小不适合,但陛下说试试也好,不一定要考上,提前几年感受一下考场,对日后也有好处,为师想想也对。”

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陈子强摸摸后脑勺说:“先生的意思是让学生回南京考试。”

徐光启点点头说;“既然陛下开了金口,你就去试试吧,本来不用这么早去的,为师觉得闭门造车不行,想让你去游历一番,先回家一趟吧,为师送你一个字,既要去考试,也该有字了,与人交往称呼也方便一些。”

“啊,先生给我取字了,快说说是什么啊。”

取字意味着长大了,正常都是行冠礼时才取字的,像他这种情况也有,但不多见而已,多是有了功名才有的。

徐光启莞尔笑道;“说文解字中释义,强者从虫弘声,取意弓弦发出巨大的声音。虫为大虫,皇上还希望你成猛虎,为师给你取个绣虎的字你看如何。”

“绣虎,先生,这有点娘们唧唧的,你看强儿多健壮啊。”

说着,陈子强炫耀地伸出手,曲起胳膊示意着自己很男人,徐光启笑道:“傻孩子,绣虎雕龙比喻文章华丽,你是文人,又好武成痴,所以才给你取这个的。”

“好吧好吧,绣虎就绣虎,弟子怎么说也是大老虎,日后一定把鞑子杀光,给咱汉人报仇,哼哼。”

第十二章 回乡

骄傲的模样让徐光启老怀大慰,呵呵笑着摸摸他的头,感叹道:“这些年天灾人祸,咱们大明的百姓难啊,日后一定要护住这一方天下,为师虽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陈子强扭着头大声叫道;“先生不许说死,强儿还没长大,还没有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呢,再过三十年,最少也要二十年再说。”

说着眼眶湿润了,穿越而来的他自然知道,徐光启再过两年就去世了,崇祯六年一代宗师去世,被皇帝赐为文定两字,盖棺论功。

徐光启慈祥地望着他,这个在自己身边亲自教育的孩子,虽然才一年时间,但聪明精灵,偶尔会闯祸也是因为嫉恶如仇,心性良善,极惹人疼爱。

崇祯皇帝见过他一次,就对他很有好感,日后他只要不是太差,科举之路应该会顺当,能被皇帝念叨的人,没有人敢故意给他小鞋穿。

几日后皇帝再次在御书房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朕闻外面有人称你为乳虎,说这是寡人起的号,望汝不要忘记朕之期望。”

陈子强恭敬地磕头,摇头晃脑地说道;“陛下知遇之恩小子谨记,望陛下保重身体,待他日小子亲自带兵评定辽东,抢光他皇太极的女人当小妾,给陛下报仇。”

崇祯正端起茶碗喝茶,一口茶水喷出来,哈哈大笑,指着陈子强对身边的太监笑道:“你听听,这小小的人儿就知道要小妾了。”

说着对他笑言道;“行,寡人答应你,他日你若能抢到鞑子的女人都归你,朕绝不过问可好。”

说完忍不住的又笑起来,陈子强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谢谢陛下,咱可说好了啊,那我先走了。”

说着跪下磕头,崇祯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让曹化淳备下一匹马赐给他,陈子强连忙谢恩,满脸喜悦溢于言表。

皇宫里的马可是大明朝最好的,虽说被圈养成温驯的样子,但都是宝马来着,底子很好,稍微训练就是千里良驹。

第二日,陈子强就在徐尔默徐尔路兄弟两的送别下离开京城,一袭青衫一把剑,马背上搭个不大的包袱,也就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些碎银子。

徐光启虽是礼部尚书兼内阁次辅,但一向清廉,并没有多少积蓄,倒是黄得功等人送了些盘缠来,但那些个军将天天大吃大喝的,哪有多少银钱,也不过是凑上一些碎银子罢了。

陈子强可不在乎,五月的北方虽然转暖,夜晚还是有些寒意的,但他毕竟练武有成,苦练了四年不避寒暑,身体确实极好。

这一路上还让他练习了骑术,原来有骑过马,但不可能整日训练,现在有了自己的马,不趁着回乡路上好好练练,日后如何驰骋疆场啊。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南方人毕竟不善于骑射,要是跟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相比,那就是自找死路了,早已想好对策的陈子强,在徐光启这兵器大家那里,琢磨出好几种连弩的制造方法,这是他日后对付鞑子的手段之一。

虽说大明的火器已经很先进了,但官员腐败克扣军饷军需不是新鲜事,火器的质量实在让人当心,加上此时的火器不能防水,下雨天就是个烧火棍,还不如用弓弩方便。

从北京城到南京城,陈子强愣是骑马走了快两个月,七月初二才到金陵,把等他的陈家老仆急坏了,原本他此次回乡应该是先到家中的,但徐光启让他送信到金陵,故而想先送完信再回家。

这小家伙一路上光顾着训练骑术了,玩着花样地训练,他的骑术虽然赶不上蒙古人后金人,但马匹却实实在在恢复了神骏。

老仆陈忠是陈子龙父亲的随从,在陈家多年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了,对陈子强这位堂少爷也极为喜爱,皆因这小子嘴巴甜,又尊敬老人从不拿捏,家里没人不喜欢他。

远远地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每日在城门口守候的陈忠,高兴地挥手直叫;“五少爷,这边这边。”

陈子强呵呵笑道:“忠伯,你怎么在这啊,这大日头的出来干嘛啊。”

守门的兵丁见他骑着大马,又是青衫着身,明显是生员的打扮,忙笑道:“这位少爷,您家这老仆天天在这等,已经十来天了。”

“啊,忠伯,这大热天的等什么啊,我从小练武,骑得还是骏马,一路上住的是驿站,有过关文书呢,不用当心歹人的,这要是晒出病来怎么得了啊。”

陈忠呵呵乐着,见到他放心下来,上前要拉着缰绳,陈子强赶紧下马,自己拉着马说道;“忠伯别忙,这马是皇上所赐,上好的千里马,陌生人近身会踢人的,还是我自己来。”

原本看他就觉得不能得罪的兵丁,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这哪来的小孩啊,竟然骑着御马,陈忠自然知道,徐家早让人先回来汇报了,只是陈子强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主仆两人在守门士卒敬畏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来到松江会馆住下,陈忠早就定下房间了,会馆的人听说是陈子龙的弟弟要来,自是把好房间给他留着。

洗漱完休息够后,主仆两来到用餐的大堂,只见夏允彝,周立勋,徐孚远在座,挥手示意他过去。

陈子强带着老仆过去,坐下后好奇地问道;“三位哥哥来这干嘛啊,你们不是要编写什么几社会议吗,怎会有时间来此啊。”

徐孚远呵呵笑道:“三位哥哥听闻我家乳虎归来,自然要来看看了,卧子在家侍奉祖母不能前来,早知会我等了。”

“咦,我大哥有想着我啊,还以为他不理我呢。”

“你大哥怎会不理你啊,五弟怎会有这奇怪的念头啊。”

夏允彝好奇地问道,七子之中陈夏最为相契,故而夏允彝一直叫陈子强五弟,陈子强这回腼腆了,羞涩地低声说;“这不是在京城阴人被老师责打了吗,大哥上次都骂我了呢。”

周立勋哈哈大笑,指着他笑骂道:“你也知道害羞啊,没把徐阁老气着吧。”

“才没有呢,先生打我一点都不疼。”

陈子强瞪大眼珠子连忙摇着头,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三人大笑,就连陈忠在一边也忍不住的莞尔。

第十三章 金陵收仆

几人正乐着,一声清丽的声音响起:“夏公子,哟,还有周公子徐公子也在啊,贞丽眼拙了。”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秀丽的女子牵着一位女童款款走来,女童两眼泪汪汪的,长相乖巧可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夏允彝开口笑道;“是李大娘啊,这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怎地不在媚香楼呆着,跑到会馆来了。”

陈子强心中一动,媚香楼,这女子自称贞丽,夏大哥又叫她李大娘,那么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了,应该就是秦淮八艳中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才对。

再看那小女孩,难道是李香君,记得前世看秦淮八艳的故事,李香君姓吴,正是在八岁时跟着李贞丽改姓的,而她的身份是明朝一个武官的后代,父亲被魏忠贤一党害死后家道中落,才被买入秣陵教坊的。

正思索间,果然女子笑道:“这不是此处有人生病,无钱治病,他这妹妹自愿卖身为他筹集银钱吗,奴家听闻后就过来了,这孩子如此可人,奴家也想养个女儿,就买下了。”

陈子强明白自己猜测正确了,不由的开口说道:“这位大娘子既然疼爱她就不该让她进青楼,这一进去日后如何嫁个好人家。”

夏允彝急叫道:“五弟住口,李大娘乃定生兄挚友,岂是薄幸之人,自会照顾这孩子的,不需你担心。”

李贞丽好奇地望着他问夏允彝道:“这位小郎君是夏公子的弟弟,夏公子不需着恼,小郎君也是性情中人,这话原是不错的,奈何这世上落难之人太多了,可叹啊。”

夏允彝苦笑道;“这是陈子强,卧子的弟弟,从小就顽皮,惹祸惯了,他的先生徐阁老都头疼。”

“竟是乳虎当面,久闻乳虎乃圣上亲封的将才,奴家可听说过,陈公子当着圣上给温阁老难堪呢,还真是如雷贯耳啊。”

李贞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子强摇头晃脑地说:“这话越传越没谱了,我明明是读书人,怎么就成了将才了,可见人言多有不实。”

徐孚远看着他大笑,指点对周夏两人说:“听听,这小子不乐意了,我可记得当初在华亭时他就说过,日后要领兵作战的,现在不承认了。”

“徐大哥,我哪有不承认啊,只是陛下明明没说我是将才啊。”

三人可不管这些,照样打趣他,一边让着李贞丽坐下,几人喝酒聊天说着话,当然把小女孩的身世境况说了一遍。

陈子强心中一动问道:“小妹妹,你的两个哥哥还在这是吧,这样吧,我让人给他请医者治疗,你就不要卖身了,跟着李大娘虽不错,但到底逃不过那些权贵的纠缠。”

李贞丽轻叹道;“小公子迟了一步,不是奴家不放人,而是买下她不是奴家私人的事,是以秣陵教坊的名义买的,要想放人除非花大价钱才行。”

陈子强一怔,明白李贞丽没骗他,皱眉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现如今我没那么多钱,李大娘先养着,过几年我一定来赎买她如何。”

李贞丽也怔住了,看着他不像作伪的神色,点点头答道;“陈公子高义,贞丽替这孩子谢谢你,但只能等你八年,教坊中有规定,十六岁是最迟的接客年限,超过了谁也保不住她的贞洁。”

陈子强一挥手,豪迈地说:“不需八年,明年中举之后我打算再考会试了,让圣上直接给我一支军队,我一定要好好练出精兵,去辽东抢皇太极的女人去。”

周立勋闻言噗的一口酒喷出来,笑骂道:“五弟胡闹什么,那些骚鞑子的女人抢来干嘛,不熏死你才怪。”

陈子强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说道:“周大哥尽胡说,那皇太极酷爱我儒家经典,他的女人如何会熏死人啊,我可是跟皇上说过的,要抢他的女人做小妾,不能食言的。”

已经止住哭泣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哥哥,听他说要抢鞑子的女人做妾,不禁好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让眼尖的陈子强看见了。

“小妹妹可是不相信哥哥,告诉你,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李香君急忙摇头,羞涩地说;“不是的,香儿相信陈公子。”

陈子强不满地横了她一眼说:“什么陈公子,叫哥哥知道吗,李大娘说你八岁,我今年十一岁,大你三岁呢,你爹是武官,我祖母的堂伯父是俞大猷,咱们是一样的。”

小姑娘惊讶地张开嘴,大眼睛望着他,李贞丽也吃惊地叫道;“俞龙戚虎的俞大猷,难怪你敢说带兵去打仗啊,可见家学渊源是得到真传了。”夏允彝等三人也是第一次知道,齐声问道:“五弟不是玩笑吧?”

陈子强傲娇地抬起下巴,哼哼两声说道:“三位哥哥,小弟什么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从小祖母就让我读曾舅祖父的兵书,教我练剑经上的棍术,我可是很厉害的。”

也许是灵魂的融合吧,陈子强虽有大人的灵魂,但行为动作全然是小孩子的样子,连心性都变得像孩子。

在座几人全都惊讶起来,这家伙竟然真的传承到这些,李香君突然站起来,激动地向他问道;“公子可否收留奴奴的两个哥哥,他们一直想继承爹爹遗志,报效朝廷,只苦于无人教导,自己蛮练才生了大病的。”

陈子强沉吟后回答道;“收下他们不难,我日后肯定要上战场,因此他们一定要服从才行,须知军法无情,徇了一次私就后患无穷的。”

香君急忙答应,回头对李贞丽说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去叫她哥哥去了,不一会儿从隔壁不远的苏州会馆中兄妹三人一起过来。

两位男孩长得和李香君有些像,见到陈子强后纳头就拜道;“吴宜松,吴宜柏见过公子,愿跟随公子血战沙场,虽死无悔,若有食言天必厌之。”

陈子强急忙扶起他们,看来他们妹妹都跟他们说了,两人应该很愿意,否则不会大礼参拜,且发下誓言。

第十四章 登州

会馆会面后李贞丽带着李香君回媚香楼,原本名叫吴香的小女孩,从此有了个名传后世的名字。

与两位兄长洒泪而别,陈子强自带着吴氏兄弟两住下,请了大夫为老二吴宜柏治病,吴宜松十二岁,宜柏十岁,和十一岁的陈子强正相契合。

第二天陈子强就在陈忠的引路下,来到先生让他送信的纪家,位于秦淮河畔的纪家,主人纪青乃是金陵名士,早年认识徐光启,虽是晚辈,但才华让徐光启欣赏,两人遂成忘年之交,时有书信来往。

纪青见到是自己尊重的徐阁老,让弟子送信来大为高兴,在大堂好好地接待陈子强,当着他的面展开书信。

看后面色古怪地问道;“子强可知徐阁老信中说什么?”

陈子强懵懂地摇头,纪青见他神态确实不知,也不再多说,只是让他在家用过饭再走,长辈留饭自不能拒绝,却不知他在吃饭,有人在偷窥。

回到会馆后陈子强就整理行装,留下吴家兄弟养病,自己跟着陈忠回华亭县老家,与家人相聚几日后又回到青浦县见祖母。

几年过去了祖母老多了,见到后原本打消了游历的打算,却被祖母提着拐杖赶出来,只能悻悻地答应去走走。

几天后吴氏兄弟归来,陈子强教了一些基本功让他们打磨,熟悉几日后终于踏上征途,开始了游学的旅程。

此次游学他原是有目标的,早就瞄准了山东地界,熟知历史的陈子强知道今年有个大变故,那就是孔有德的登莱之乱。

孔有德字瑞图,原为毛文龙部将,在东江镇皮岛原是勇冠三军的人物,袁崇焕杀毛文龙,孔有德耿仲明等人本是毛文龙爱将,死忠的那种,如何肯做罢,不过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罢了,遂离开东江镇来到山东投靠巡抚孙元化。

孙元化原来在辽东襄赞军务,崇祯二年袁崇焕被捕,辽东与内地一度隔绝,后金围攻明军数月之久,孙元化所驻守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立不倒。

此人是陈子强的师兄,徐光启的学生,致力于学习老师的西洋火器技术,是真正打造大明火器营的先驱,他所训练的军队是大明最善于用火器的。

这也是后来孔有德耿仲明叛乱后投奔后金,受到皇太极重视的原因,从此后金的战斗力翻倍,不再是只有骑兵攻城,而是摆开火炮轰城了。

后世的明史是满清写的,其实是夸大了八旗军队的战斗力,满清有能力席卷天下,靠的不是满蒙八旗,而是汉军八旗的攻城摧寨,否则不会封三番为王。

驻守山东的登莱巡抚孙元化,早就接到消息,自己的小师弟要来这游玩,虽觉得不合适,但尊师重道的他,不愿拂逆恩师的意思。

八月中旬陈子强赶到登州,师兄弟两人相谈甚欢,精通西学的孙元化发现,自己这年仅十一岁的师弟竟也对西学说的头头是道。

陈子强虽不会铸造火器,但对火器的构造,现代人只要上过网有点兴趣的都知道,加上后世对几何物理的重视,基本上都能说出一二三来。

当然他并不精通,大概的知道已让孙元化惊讶,高兴地带着他去军营见识一番火器,结果更是惊讶了,短短的半个时辰,陈子强就掌握了火枪火炮的射击要领。

就连那些外籍炮手都惊讶万分,孙元化手下有着明朝唯一的外籍军队,虽然只有区区二十七人,但都是熟练的枪炮手。

明史中孔有德叛乱,这些外籍军人无一投降,都战斗到最后一刻,阵亡十三人,其余的都或多或少地受伤,却还是不投降,可以说体现了雇佣军的真正军人气概。

当晚孙元化难得地摆酒,叫来手下将领让师弟认识,明朝中后期文重武轻已成习惯,那些将领虽桀骜,但对这徐阁老的关门弟子丝毫不敢小觑。

就算陈子强年纪尚小,但早有秀才功名,又是名扬江南的神童,更是让大家尊敬,加上他对武人的亲近,自承自己是武将后代,更是让大家喜欢。

早知再过三个月就是孔有德叛乱的日子,但陈子强丝毫不怕,故意在席上跟他谈笑风生,两人谈的投契,若不是年龄相差太大,差点都斩鸡头拜把子了。

几天后传来消息,八月上旬后金军队围攻大凌河前线,辽东军告急,陈子强明白事件的起因开始了。

九月中朝廷传来旨意,让孙元化支援前线,巡抚衙门登时忙碌起来,军营更是开始戒严,调兵遣将的孙元化无暇顾及师弟了。

忙碌中亲兵来报,说陈子强有紧急军机相告,孙元化皱眉叱道:“军机大事岂是儿戏,让他回房呆着。”

门外传来陈子强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只听他叫道:“孙初阳,你敢误国误民吗,此事关乎数十万人性命,你敢置之不理,敢问欲置生民与何地?”

孙元化愣了愣,手下诸将也劝道;“巡抚达人,绣虎不是胡闹之人,该是真有急事,否则不敢直呼大人名讳的,还是见见吧。”

孙元化只得让他进来,瞪着他说:“这次说不出所以然,为兄要代先生教训你,看你还胡闹不。”

陈子强才不怕,仰着头回瞪道:“师兄可知援军若是如此安排则大祸临头了。”

这话不仅让孙元化不悦,诸将也不高兴了,和他关系最好的孔有德急忙叫道:“绣虎不得胡言,我军在大人的训导下已是精锐,何来祸事。”

陈子强转头盯着他,看的孔有德莫名其妙,正欲询问,只听他说道:“祸事正是瑞图大哥那边,诸位只知我军精锐,但士卒未动粮草先行,此为战阵之铁律,敢问大哥要如何筹集粮饷。”

孙元化目光微动,看来自己的师弟不是无的放矢,该是真有什么自己顾虑不到的地方,孔有德奇道:“按惯例我军北上,都会带足粮草,这是大事如何敢马虎。”

陈子强顿足叫道:“正是为此缘故才有大祸啊,瑞图大哥可是从海上进军,可想过若是天气变幻,辽河口进不去呢,再返回从陆路行军,那所带粮草能支撑几天。”

第十五章 改变行军路线

“这这那只能沿途让州县筹集军饷了。”

孔有德结巴了,这事还真没想过,但辽东出生长大的他,又在皮岛征战有年,自是知道海上风云不测,随时会变化,不是人力能左右的。

陈子强凝重地说:“若是别的军队还好,但瑞图大哥是辽东人,手下军士也大多是辽人,可想过辽东人素来和山东人不和,若是地方不支援,饿疯的士族会干什么,除了抢粮没有别的路,但一旦抢粮本就不和的关系更会雪上加霜,在山东境内辽东军除了造反还能干嘛。”

“绣虎,孔某是那样的人吗,你这是不信我。”

孔有德急了,大声叫起来,陈子强紧盯这他说道:“不是不信孔大哥您,可您想过赵匡胤是如何兵变的吗,难道是他愿意的。”

孔有德呆住了,他虽没读过书,但故事听多了,再者为官多年,多多少少也学会许多典故,堂上诸将也愣住了。

事实上孔有德并不想造反,否则当初毛文龙死早就造反了,即使是造反后被孙元化劝说还想着招安了事的,是明朝那些混蛋官员硬逼着他走向满清的怀抱的。

当年的巡按王道纯藏匿了朝廷的招安圣旨,迟迟等不到消息的孔有德只能再次造反,还连累了孙元化被崇祯斩首示众。

听闻此言颓然坐下,他知道陈子强说的没错,若是手下造反,他也只能跟着去,否则一个驭下不严就够他受了,何况还有纵兵造反的脏水会倒到他身上。

他的恩主毛文龙就是这样被杀的,袁崇焕并没有证据说毛文龙通敌,但就是仅凭几封还没证实的书信,硬是斩杀了一位统领一方还有着尚方宝剑的总兵官。

孙元化此时也悚然站了起来,对啊,自己没想到辽东兵历来和山东人不和,若是让他们过境征收粮草,山东境内恐怕会罢行罢市,到时候一颗粮食也收不到,乱兵真的会作乱的。

凝视着陈子强问道:“绣虎可有什么建议,为兄错怪你了,说说吧,此为军国大事,马虎不得。”

陈子强点点头,目视着孙元化道:“为今之计就是不从海上走,救兵如救火不能做没把握的事,海上非人力所能左右,小弟建议从陆上行军,稳妥比冒进重要。”

孙元化皱眉道;“可是内阁要求是从海上走,为兄亲领八百骑兵从陆上走,两路并进是内阁定下的事啊。”

“师兄糊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内阁那些人纸上谈兵会,真的了解战场吗?再说战场上风云莫测,随时可能变动,只有临机专权才能审时度势,听他们的早晚又是败战。”

陈子强大声叫唤起来,诸将纷纷点头称是,大明这些年的败战,哪一次不是武将被不懂军事的文官掣肘,才引起的。

老奴第一次造反时明军的战斗力远胜他们,但却败得莫名其妙,而后一场场的战斗莫不如是,不是被莫名其妙的军令限制,就是被汉奸出卖造成的。

辽东多少雄城都是被山西那些商人做内应打开城门的,那些人正是朝中晋党的后盾,那些人为了赚钱连廉耻都不要了,被他们支持的文官胡乱指挥是显而易见的。

陈子强说着取出一封信交给孙元化说道:“师兄派人去京城,把此信交给曹化淳曹公公,就说是我拜托他交给皇上的,他一定会帮忙的。”

孙元化一听大怒,拍案骂道:“竖子竟敢与阉党结交,不怕天下汹汹,众口讨伐吗?我等圣人门徒如何要靠阉人护持了。”

陈子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迂腐,魏忠贤尚知道为生民造福,我等腐儒都在干什么,党同伐异吗?可这于江山社稷有何益处,与天下饿殍有何益处,陈某只知对我大明江山有益的,不管他是文人武人还是阉人,都该携手互助才是。”

“你老夫不跟你说,孔有德”

“属下在”

“走陆路从山海关进军,本官率骑兵先行,你等随后跟上。”

“属下遵命”

孙元化虽然生气,但还是理智地听从陈子强的建议,孔有德领命后偷偷地拉了拉陈子强的后衣襟,让他出去再说,孙元化虽见到但也装作未看见。

两人出了营帐孔有德小声说道:“绣虎,别跟你师兄硬顶,巡抚达人不是没见识的,那是为你好才那样说的。”

陈子强点点头笑道;“多谢瑞图大哥,师兄这人是端方君子,也罢,骂名由我来承担,反正我年龄小,结交太监也只能说少不经事,不过大哥借我一个兵,帮我去送信,我怕改变行军计划,内阁会发作师兄,咱给陛下来个事先说明,日后就是有事也不会太大。”

孔有德连忙应下,叫过一个心腹让他去送信,心中暗自思量着,这陈子强别看他年纪小,看来是个不择手段的,此人只能结交不能得罪。

陈子强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恐怕会大笑三声,大名鼎鼎的满清三番之一,竟然会忌惮自己,还有什么比这更得意的。

临别之际陈子强拉着孔有德警告道;“瑞图大哥,别把后金看成是以前老奴时的军队,皇太极此人极尚谋略,而且如今已有自制的红衣大炮,千万别被埋伏了。”

“红衣大炮”

孔有德惊讶地问道,陈子强点头称是,说是自己从逃到此处的辽民口中获悉的,皇太极早就在铸造大炮,可明军这边丝毫没有准备,这会造成突然被袭惊恐而成乱军的。

却说孔有德派出的亲近副将毛有顺骑上快马,一路飞奔京城,途中换马不换人,仅仅三天就赶到北京城,累的差点断气。

赶到曹化淳府上说明是陈子强派来的,小太监不敢阻拦,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曹公公,跟这陛下看好的小老虎交好,急忙报上去。

曹化淳不在府中,而是在宫里,明朝后期的大太监在外面都有自己的府邸,收养养子义子等,煊赫不亚于朝廷重臣。

接到小太监的密报,曹化淳招来毛有顺奇怪地问道:“说说吧,小老虎找咱家何事,他不是去游学吗,怎就跟军将扯上关系了。”

第十六章 消弭巨祸

毛有顺在这大太监面前头都不敢抬,恭敬地回答道:“末将是登莱参将孔有德副将,被遣来送信,其余的事秀才公没说,只说把信交给曹公公就行。”

说着奉上书信,曹化淳看后皱着眉头低斥一声道:“这孩子就会搞事,在京城不安分,到了外边还不安分,日后怎么得了啊。”

毛有顺心头巨震,这位皇上身边最大的太监,听他说话的语气不是在责备,而更像长辈关怀晚辈的样子,看来陈子强跟他的关系极为亲近。

说着和气地对毛有顺说道;“去吧,歇几日再回去,这赶路累的咱家看得都心疼,回去跟那孩子说,事情我知道了,会帮他打点的,不用担心,好好读他书最要紧,明年要是考不上举人,皇上的脸面也不好看,别光顾这玩儿。”

崇祯虽说是让他下场试试,考不上也没关系,但这世上恐怕除了徐光启这等实诚的君子,无人敢当做是真的,考不上那不是让皇帝没面子吗,是他让陈子强去考的啊。

曹化淳还让小太监拿些银子赏给毛有顺,拜别出来的副将大人晕乎乎的,从来都是文武官员送钱给太监的,没料到自己送了一趟信,还能从太监手里拿到钱。

清醒后马上把陈子强列入不能得罪的对象,要知道曹化淳可不是一般人啊,崇祯皇帝的司礼监太监,提督东厂,总提督京营戎政。

就是说不仅奏折要他批阅后给皇帝,而且还掌握着京营的指挥权,东厂的管理权,可以说是权倾天下,被人戏称为内阁老。

要说人的际遇是具有偶然性的,陈子强跟曹化淳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只是因为一次老太监的好奇认识了,特立独行的小男孩让他很有好感。

从那以后陈子强时不时会去找他聊天,曹化淳不是一直住在宫内的,经常回府休息,也是陈子强人小没忌讳,加之他的恩师徐光启不是迂腐之人,不去约束他到处闲逛,才有的机会,一老一小说的投契,就这么成了忘年交。

明朝中后期能担任司礼监的太监,每一个都是读过书的,宫中设有内书房,专门培养小太监读书的,曹化淳流传后世的一些文章,不会输给那些高中进士的文人,可见不是没见识的草莽之人。

得到陈子强的书信,曹化淳转入宫中私底下奏明崇祯,说是陈子强得到消息,后金已经有了红衣大炮,孙承宗的援军怕是不中用了,孙元化只好擅自改变进军路线,看看能否抢在大凌河城破之前到达,先求出祖大寿等兵将再徐徐图之。

崇祯闻言大惊失色,但此时确实无良策扭转辽东战局,只能默许了这事,不过在他心里又记了陈子强一笔功劳。

却说孙元化赶到锦州,听从了陈子强原先的建议,没有急着和后金交战,而是寻找当地熟悉路况的山民,偷偷派人进入被围的大凌河城,与祖大寿取得联系。

双方约定几日几时以何物为号,让祖大寿放弃城池,杀出包围圈,自己在外攻击多处作为牵制,同时在他们突围的方向猛攻,撕开一道口子接他们出来。

祖大寿在这之前突围过几次都失败了,还被皇太极骗了几次,皇太极让自己的军队换上明军的服装,装作援军进攻,骗取祖大寿以为有接应儿突围,结果被坑了。

已经在不相信有援军的祖大寿,这回接到孙元化的密信大喜过望,他对孙元化极为熟悉,当年同在袁崇焕手下任事,两人共事经年如何不熟悉。

况且他也极推崇孙元化的才能,被后金攻击过多次,在辽东还只有孙元化所率领的军队没输过,反而收付了数座城池。

崇祯四年十月二十一日,被后金包围两个多月,粮尽到吃人肉的祖大寿,终于被救出来,孔有德的军队跟上来后,孙元化就开始展开行动。

已经知道后金有大炮的孙元化,来了个大炮对轰,皇太极自己铸造的大炮,如何比得上火器专家孙元化的大炮,无论是精度还是射程都远远不如。

接连的胜利让八旗兵失去警惕,对明朝的援军虽然保持着监视提防,但却没有侦测到孙元化的火炮火枪,是他们以前没见过的密集和射程。

被轰的人仰马翻的八旗,再也阻挡不了拼命的祖大寿残军,为了活命连人肉都吃的军队,疯虎一般扑向敌人,不要命的攻击加上外围被炮火轰的七零八落,溃散的八旗兵跟以前溃败的明军没区别。

等到皇太极止住溃兵,重整旗鼓时,大凌河城已是空城,除了残破的尸体,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在述说着战争的残酷外,再没有一个活的人。

得到消息的朝廷,对这次战争极为失望,袁崇焕当年打造的关宁铁骑,在这一战中几乎损失殆尽,前后几次援军被后金击溃,监军道张春和数十名将领被生擒。

老帅孙承宗上表请罪,崇祯对这位帝师极为尊重,安抚完他后答应了他告老的请求,让孙元化暂时驻扎辽东,暂代孙承宗整顿辽东军。

朝中紧急召开内阁会议,商讨由谁接任孙承宗为辽东督师,周延儒提议索性让孙元化改任,但温体仁反对,徐光启因为那是他的学生而避嫌不说。

朝廷此时还真没人可以镇守辽东,洪承畴可以,但他此时刚刚接任杨鹤的位置,正着手对陕西乱民的镇压,其余人等不是不知兵,就是位置太低,无法让人相信。

也是明朝中后期只能文官领兵,不然武将多有能镇守一方的人,无论是正在辽东的祖大寿何可纲,还是在陕西剿匪的曹文诏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可惜死了一个赵率教,当然还有蒙古人出身的满桂也是名将,只是朝廷不会放心他独立领兵罢了,而他也在北京城外战死,并没有辜负了忠臣之名。

至于卢象升和孙传庭,此时官职并不大,不会被内阁放在眼里,内阁无休无止的争论,接连数天没有定论,崇祯急了。

第十七章 河北偶遇

皇帝接连下旨申斥众大臣不能为国解忧,每日陷于争论不休,一个辽东督师的人选迟迟不能交上名单。

正在这时徐光启奏道:“陛下,老臣以为用新不如用旧,臣保举一人可得辽东安宁。”

崇祯急道:“徐卿有话快说,都火烧眉毛了不用文绉绉了。”

徐光启哑然,顿了顿首说道;“原登莱巡抚袁可立与孙太傅当年相得益彰,因阉党诋毁而告老还乡,陛下可让其复职督师辽东,则彼处乱局可安矣。”

崇祯一拍椅子大声叫道:“对对对,朕怎么忘了先帝之师,曹化淳,快拟旨。”

曹化淳应声领命,自去拟旨,内阁之中本是可以阻止的,明朝皇帝的圣旨又叫做中旨,没有内阁的签押是不被官员承认的,除了锦衣卫等亲军会接旨,在其他官员看来,皇帝的圣旨就是一张废纸。

但这事是徐光启提议的,他本身就是内阁次辅,位置仅次于周延儒,而周延儒是不会抵触徐光启的,他知道这是一个不争权的人,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除了温体仁不忿,但首辅次辅都同意,他能怎么办,只好赞成此事,也是大家提不出更好人选的缘故。

却说孙元化出征后,陈子强就离开山东,带着宜松宜柏两兄弟进入河北,两兄弟跟着陈子强学武,练得正是俞大猷名扬天下的棍术。

年刀月棍说的是棍术上手快,学过拳术的人都能很快掌握用法要领,可不是说精通所需的时间短。

两人年岁小气力不足,此时用的是木棍,一人提着一根木棍跟在陈子强身后,孙元化曾经取笑他,像是被衙差压着的小泼皮。

一路行来但见人烟稀少,村村无犬吠鸡鸣之声,乡野之处轻壮尽皆不见,老弱妇孺一个个目光呆滞,消瘦的让人心悸。

一直到了名都大邑才能见到人气,与之相较的是大明那些皇室宗亲,赐封的爵位着,个个肥头大耳,腰圆肚大油光满面。

看得陈子强恨恨地说:“难怪这天下乱民这么多,都是被这些蛀虫逼得。”

原来只在史书上看到,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感受不深,穿越以来又是在相对富裕的江南,他自然见不到这凄惨的样子,如今这一番游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两个小兄弟深以为然,点头附和,不料这话被边上的人听到,一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见三个都是孩子,急忙小声喝到:“还不住口,小心被人听到,这些人惹不得。”

陈子强抬头看看那人,只见他剑眉星目,五官齐整,身材昕长,可谓玉树临风,翩翩一个浊世佳公子,让人看着都舒服。

陈子强拱手谢道;“多谢兄台,小弟松江府陈子强,游学至此,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可能相告否。”

那人见陈子强小小年纪,一身士子的打扮,知其是秀才身份,故而出声提醒,古代以衣冠看人,就能知道对方大体的身份。

双方皆是生员,那人也含笑回答道;“顺德府生员傅端见过陈兄。”

陈子强明白古人读书人之间,都是互相称呼为某兄的,除非是朋友才会另有称呼,否则是不敢造次的,不以年岁来称呼对方为弟。

遂笑道;“傅兄年长,小弟字秀虎,傅兄可称之,叫陈兄太见外了。”

傅端亦笑道:“为兄痴长几岁,字正夫,秀虎可称之。”

两人说笑间就认识了,相携来到一处茶楼,叫了一壶茶几碟小菜交谈起来,诗词歌赋,文章典籍,谈的相契自然就互相报上家世,以便日后联系。

当说到陈子强是华庭人时,傅端问道;“久闻华庭陈子龙大名,不知和秀虎可有渊源。”

子强回答道;“正是家兄,我两是从兄弟,未出五服,小弟七岁时就在大兄家中求学,多蒙教诲,也借着家兄名号被江南多人所知。”

“秀虎不会就是陛下亲封的乳虎吧,河北各地可是久闻大名了。”

傅端惊讶地叫道,陈子强憨憨地挠头笑道;“那只是戏言,如何能当真。”

傅端赶紧起身,庄重地行了一礼道:“竟真是乳虎当面,为兄代天下百姓谢过秀虎直言,虽然陛下并未减免辽饷,但这天下敢直面阁老,痛斥辽饷劳民的只有秀虎了。”

两人的行为自然瞒不过茶楼里的其他人,听到眼前的小孩就是为民直言的乳虎时,大多数人都上前感谢,弄得陈子强怪不好意思的。

这辈子是小孩,上辈子只是一个淹没人群中的小青年,如何有被围观的经历,没有手忙脚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良好了。

到他们离开茶楼时,掌柜说什么也不收银钱,让陈子强大为感叹道;“自古有言,燕赵之地多豪杰,古人诚不我欺也。”

因与傅端相契,被他邀着回家,来到傅家陈子强好奇地问道:“正夫兄可是傅梅傅大人的子侄,此处园林奇趣,碑刻古拙,听闻傅大人最擅此道啊。”

傅端不由得面露自豪,回答道:“正是家叔祖,秀虎也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声。”

陈子强敛容,恭敬地说道;“傅大人清正廉明,可谓真正的父母官,主政一地造福一方,小弟虽愚顽,但也对傅大人敬仰万分,如何不知。”

傅梅可是明末名臣,外表俊美内里刚正不阿,一生为官造福当地,年迈返回故里,满清入关兵围顺德府,他散家财招募乡人,和知府县令并总兵战死不降,南明特赠太常少卿,乾隆时清帝赐溢号为忠节。

陈子强的到来,被傅家热情招待,他明白这是人家知道他是徐光启的学生,他这位老师也是名闻天下的清官,故而傅家人对他热情。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清官家庭的人自然对同是此类出身的人亲热,这无关乎身份地位,也不关年龄长相,只是一种认同感而已。

陈子强在傅家住了几天才离去,转道大名府去看看,其实他是想去见识见识,在后世威名赫赫的天雄军,和忠肝义胆的卢象升。

此时的卢象升正在大名府练兵,并时不时的剿灭从山西越境的反贼,但现在离他名传天下还有几年。

第十八章 中举丧亲

可这次他扑空了,卢象升带兵去剿匪,不知何时回来,而天气开始渐渐凉了,北方的冬天来得早,若是被风雪困住,还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动身。

陈子强只好回头向南,赶在冬季来临之前回金陵,既然回家就不再着急,主仆三人取道河南入安徽,再走滁州进入扬州,渡江向金陵而去。

一路上缓行慢走,到了腊月才到达南京,盘桓数日去见过李香君,让他们兄妹团圆后才打道回家。

回到家中发现祖母真的老了,原本习武之人身体该是康健才是,但陈俞氏晚年丧子,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若不是孙子年幼还是哑巴,硬是强撑着要养大他,恐怕早就去了。

如今陈子强少年有所成就,让她老怀大慰,这口气一松弛,人就难免撑不住了,陈子强见到她垂垂老矣的样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陈俞氏抚摸着他的脸庞笑道:“傻孩子,祖母年纪大了,自然老的快些,不用介意,怎么也要看着我孙儿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后才甘心的。”

陈子强哽咽地说;“祖母不许骗人,咱们说好了,要等我娶媳妇的啊。”

陈俞氏呵呵笑道;“我孙儿都订亲了,祖母可听闻那姑娘不仅貌美如花,还才情不逊吾孙儿,当是良配。”

陈子强登时傻眼,他从未听说过这事啊,原来当初徐光启让他送信,就是为他寻亲事,他远走登州后,纪家就寻上陈家,特意为陈子强做媒。

接下来就是等着过年,陈子强特地跑了一趟北亭乡,去拜见了一番林大牛,这位教他醉拳,给他醉剑的师傅,还像从前一样,在村里教人习武,极受乡人敬重。

回来自然不能忘了学塾的夫子,去拜见他时,陈子强被他絮叨的头疼,这位老夫子也老的不再教学了,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

对于陈子强这位得意的学生,老人自是话多,事无巨细的询问,告诫,差点把自己的后事都交代了。

过完年陈子强十二岁了,崇祯五年是相对平静的一年,后金也好像偃旗息鼓,不再侵扰大明前线。

陈子强也不再外出,除了在家读书习武外,就是陪着祖母散散步,谈谈心,也陪着高太安人和唐宜人说说话。

袁可立到了辽东并没有大兴土木,而是死守宁锦防线,重兵布于山海关,和守在登莱的孙元化配合,两人极为默契,一陆一海先紧守门户再说其他。

匆匆到了七月,骄阳似火的南方,热的连狗都不爱出门,伸长舌头喘着气,陈子强却带着吴家哥俩出门了。

八月乡试,他要提前到南京,不仅要熟悉考场,还要和全省各地的生员交流,死读书是没用的,光是一篇策论,没有社会经验是写不出来的。

明朝的乡试四书题出三道,必考的是论语跟孟子,另外一题从大学跟中庸处轮番出题,但明末有个谣言,说是出大学的题目贡院会着火,故而连着几年不出大学题目。

这造成许多士子都去专研中庸,大学被渐渐放弃,不过大学一书才五千多字,中过秀才的都能熟记,倒也无甚大碍。

陈子强如今名声在外,来拜访的人多了,士子风流,难免去秦淮河游荡,他也不能装作清高不去,自是跟着去了几趟。

这一日正在会馆歇息,刚刚用过晚饭,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粉色的天空,夕阳西下时的美景,让人不由生出时光流逝的慨叹。

轻叹一声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门外传来击掌声,配上哈哈的笑声道:“五弟年纪尚小,竟学李义山的感慨,你卧子兄长要是听到,小心你的小屁股遭殃。”

陈子强回头起身,惊喜地叫道;“密之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南京的。”

来人正是桐城方以智,陈子强的番薯正是从他那得到的,此时的方以智应该在湖广才对,其父为湖广巡抚,他跟着上任的。

把人迎进门时才发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中年人,形象不是士子的打扮,但神情雅淡,举止从容,丝毫没有市民的土气。

方以智随之介绍道:“此为哥哥的同乡,在金陵桃叶渡卖茶,姓闵名汶水,五弟知否。”

“可是大名鼎鼎的闵老子,小子有幸得见大家啊。”

陈子强惊讶地叫道,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也是爱茶之人,如何不知道闵汶水的大名,徽州茶商闵汶水,是明末最出名的制茶高手,多少士大夫趋之若鹜。

方以智含笑点头,闵汶水也笑着回答道;“老朽也久闻华亭乳虎之名,故而跟随方公子前来拜访,没料到乳虎竟也爱茶乎。”

陈子强拱手施礼道;“不敢当乳虎之号,小子字绣虎,闵老可叫之,至于茶道本为我华夏文化不可分割之部分,自陆茶圣写就茶经,绵延至今,千年流传而不朽,身为皇明子民,自然爱茶。”

说着请两人入座,闵汶水取出自制之茶,两人看着他泡茶,不愧是名家,不仅制得好茶,就连泡茶的手法也是一绝。

方以智是出来游玩的,恰好到了南京听闻陈子强参加今年的乡试,自然上门,呆了几日后就游荡去了。

陈子强经过他的介绍认识了闵汶水,也去过他的桃叶渡茶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八月考试时间。

乡试的紧张激烈毋庸多说,陈子强也许是真的才学出众,又或许是考官不愿拂逆皇帝的意愿,以第四十三名的身份考中举人。

十二岁的举人让万众瞩目,华亭县老夫子听到这消息哈哈大笑,一口气没接上来,含笑而终。

得知消息的陈子强,来不及跟同年聚会,告饶一声匆匆返回家乡,为老夫子送终,作为中秀才前的学师,那是他的蒙师,弟子是要尽孝的。

世上的事总是祸不单行,送走老夫子不到半个月,陈俞氏也不行了,弥留之际拉着陈子强的手说:“陈家世代忠良,望我孙儿多学本事保我大明,造福一方啊。”

第十九章 任官

陈子强哭成泪人,自己穿越而来,这位祖母对自己有多疼爱,操了多少心思自己完全清楚,加之这具身体的血脉牵连,他完全把这当做自己家,这些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并没有穿越者另外的心思。

哭叫着祖母骗我,说好的等我成婚了才走的,如今孙儿才十二岁就走了,留下我一人再也无人疼爱,哭昏过几次的陈子强,终于在浑浑噩噩中送走祖母,在其坟墓旁搭起一个草屋守孝,陈子龙远在京城,幸好夏允彝等兄长常会来探望他,稍稍缓解了悲伤之情。

由于陈俞氏是祖母,陈子强守丧只要一年,崇祯六年六月,温体仁如愿以偿地搞倒周延儒,本以为能升为首辅的,因次辅徐光启很少插手政务,也没心思任首辅。

但陈子强当年给皇帝的那根刺发挥了作用,崇祯没用任用他为首辅,而是选择了廷推,众大臣厌恶温体仁,自不会推举他为首辅。

大失所望的温体仁恨透了陈子强,派出手下制造谣言,说陈子强当年以区区秀才身份,插手军机大事,改变孙元化行军路线,造成孔有德援军迟到辽东,造成张春援军无接应,而被后金击溃,损兵折将的恶果当由陈子强承当。

许多民众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辽东惨败的战果,被谣言一鼓动,信以为真地纷纷大骂陈子强祸国殃民。

幸好江南是东林党的天下,这些人虽然党争无底线,但对跟复社关系很好的几社成员还是力挺的,一听说陈子强是陈子龙的弟弟,纷纷发言驳斥这谬论。

特别是陈子强年纪太小,也不会认为他有能力改变封疆大吏的决定,要知道命令是孙元化下的,而不是陈子强。

当然,东林党也不会攻击孙元化,那是徐光启的得意门生,徐光启可是松江人,虽不参与党争,但天然地倾向自己的老乡,这是难免的人之常情。

结果北方大骂陈子强,南方大骂温体仁无耻,这也是事情一传到江南,陈子强马上就发言,说这是温体仁制造的谣言。

他其实没证据,但他知道除了温体仁,没人会这么恶毒,事情闹大了,崇祯也知道了这事,这位皇帝对陈子强还是很好的,当然曹化淳功不可没。

在皇帝耳边絮叨了几次,小老虎是陛下亲封的,这些人泼脏水不是让陛下难堪吗,老太监侍候崇祯日久,自然知道怎么说话。

火大的崇祯亲自在朝堂上辟谣,怒视着群臣骂道:“朝中政事繁杂,朕却听说有人热衷于制造谣言,陈子强那孩子才多大,能够左右军机大事,你们这些人都吃白饭了?”

骂的大家羞羞答答,许多人虽然没参与流传,但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被皇帝这一骂自然不好意思。

接着崇祯直接定性地开口说;“至于孙爱卿改道是朕给了他临机专权的密旨,战况复杂,朕怕咱们在后方对事实不明了才下的旨意,此事可以住口了。”

群臣以为这事就此完结了,但皇帝接下来的话让大家目瞪口呆,这位被后世评价为刚愎自用的皇帝,竟然说陈子强年幼被诬,实在可悯,当场夺情任用。

给了一个兵部给事中的从七品衔,因其年幼就任南京兵部,特旨让其独领一军,定额三千人,整训军纪战阵等事物,还为其赐军号为虎军。

南京此时应叫应天府,但军队的行政编制却是南直隶,共有四十九个卫所,虽是屯田的卫所军,但这里富裕,倒是很少有缺额的情况,军官们自己家都有生意,不缺那点钱。

再说南京军队最大的指挥官可是第十代魏国公,这位徐达的九世孙徐弘基虽然辞职了,但南京军队被徐家管理了两百多年,已经根深蒂固成了徐家军了。

没有徐家的首肯,没人敢在军中伸手,他们已是一整条利益链上的人,自不会忤逆魏国公的意思。

大臣们都被皇帝弄懵了,这都哪跟哪啊,自然少不了有人抗辩,但此时内阁无首辅,最大的次辅徐光启闭目不言,没人有办法。

温体仁倒是不乐意,但造谣是他弄出来的,这会儿正心惊呢,要知道东厂锦衣卫不是吃素的,真要查下去他该倒霉了。

有人自然想起了前两天皇帝单独召见徐光启的事,这事还真是他同意的,两天前崇祯被曹化淳说的心动,单独见徐光启。

开口就问他陈子强可知兵否,徐光启一愣,马上回答道;“乳虎乃皇上亲封之虎,岂敢不专研兵书战策,元化改变行军确实是他建议的。”

说着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崇祯这才明白,陈子强为他消弭了一场可能的叛乱,心中大悦。

这事陈子强没说,但孙元化写信告诉了老师,信中对小师弟赞誉有加,徐光启也是知兵的文人,一听就明白了当初的凶险,自然对陈子强很满意。

崇祯沉吟后叹道:“明年的会试他是参加不了了,还要再过四年才行,可后金窥视乱民逆乱,朕真的想他早点出来啊。”

徐光启恐怕早有谋算了,他知道自己这小弟子其实更想领兵,只是武将地位太低,常常被掣肘,故而才去考科举的。

但他不能说这事,只能建议道:“陛下,其实举人就可以为官,等到寒月,那孩子孝期就满了,让他知一小县就出仕了。”

崇祯闻言笑道:“你这个业师太小气了,堂堂次辅的弟子当一个小县知县屈才了,朕倒是想让他领兵,但给个什么位置合适呢。”

说着转头问曹化淳,老太监笑眯眯地说:“陛下,老奴可不敢多言,被人栽上魏逆的头衔,老奴还想多活几年呢。”

崇祯难得好心情,笑骂道;“你这老货,让你说不过是参详一番,朕还没糊涂到让你干政的地步。”

曹化淳人老成精,而且他从崇祯还是皇子时就侍候他了,最清楚这主子的心思,笑笑回答道:“要老奴说给个兵部的闲职就行了,那孩子毕竟小,别累着,日后皇上还要留着大用呢。”

第二十章 招兵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和徐光启商量着兵部哪里合适,到了这时徐光启如何不知,皇上心意已决,想了想建议先在南京兵部呆着,那里不显眼,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果然朝堂上宣布后,虽有人反对,但大多数官员都不在意,只要不来北京城抢位置,皇帝爱给谁封官给谁封去。

圣旨到了松江府才八月份,因是夺情陈子强可以上任,但松江府谁不知道南直隶的兵难搞,根本就是针插不进去,水泼进去的地方。

幸好他有个好老师,早就帮他想好了办法,去信跟魏国公商量,卫所军让出一处屯田处,四十九卫编制不变,让陈子强在南京自己招募士卒训练。

当然这也和皇帝沟通过,却是另一套说辞,不能说魏国公不肯让出军队,而是说卫所兵不堪用,不如重新训练一支,毕竟是皇上亲自命名的军队,要的是日后能够战阵杀敌用的,不是那些花架子的装饰。

崇祯六年九月初九,没有提前结束守孝的陈子强,孝期满后来到南京,从魏国公徐弘基手中接过镇海卫一个千户所的管理权。

镇海卫位于太仓州,弘治年间隔常熟,嘉定,昆山三县建立太仓州,正是五军都督府管辖的卫所之一。

徐弘基字不可能给他好位置,给的是嘉定县的地盘,此处虽是文风鼎盛,但经济繁荣不及常熟,昆山。

陈子强不以为意,不会跟魏国公去纠缠,笑眯眯地接过印鉴等物,告别后回头就走,来到南京六部签到后,就去户部领银子。

南京宫城在上元县,一府两县是南京城的特色,以秦淮河为界,一边是江宁县,一边是上元县,纪家背靠钟山面临秦淮河,正是在上元县。

腼腆的小男孩想了很久,才被吴宜松催着去拜见了纪青,未婚妻叶晓鸾,比他大四岁长得花容月貌,陈子强早有所闻。

原来徐光启看上的是纪青的女儿纪映淮,可是纪映淮自小就很有主意,见陈子强小她三岁就不乐意了,纪青于是为他做媒,订的是吴江叶绍袁三女。

要说这叶晓鸾也是明末著名的奇女子,原本的历史是订给昆山张维鲁的儿子为妻,但在结婚前五日死亡,时间是崇祯五年的十月份。

也许是在这被改变了吧,叶晓鸾没死,也没和别人定亲,叶绍袁是天启年的进士,但为官清廉,家无资产,自小就不富裕,此女却能以才情名闻南直隶。

纪青见他上门,大为高兴,陈子强守孝草庐,夺情而不任官,已经被松江府人士传扬开来,纪青自是极为满意,忠臣必出自孝子,自古皆然。

明白他出仕了,而且是去领兵训练,恐怕日后离不开战阵杀敌,因而说道:“绣虎早点成婚吧,汝兄远在京城,跟你伯祖母并伯母商量一下,也能告慰汝祖母在天。”

陈子强一呆,正想拒绝,自己才十三岁,明年也才十四岁,结婚太早了些,但一想这是明末,十三四岁结婚是正常的,况且这是乱世开始了,早点就早点吧,遂答应下来。

办理完户部的手续,陈子强先回家跟伯祖母伯母嫂子等说了纪青的意见,再回到南京城,等到京城的黄得功和登州的孔有德,分别派来的人员到达后才出发。

陈子龙在京城更早知道圣旨,知道他跟黄得功交好,马上找上门去,请他派人协助,徐光启写信给孙元化,也让他派人相助。

孔有德跟他现在是交情深厚,立刻接了这任务,派出毛有顺带着四个亲兵南下,黄得功直接让自己的亲兵黄狗子带三个心腹南下。

夏允彝周孚远等几社人员,也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亲自送着陈子强到嘉定赴任,明末若说朝廷银钱困难,但民间士绅从来不困难。

特别是江南在明朝占了天下税赋的三分之一还多,崇祯穷的叮当响,陈子强却不为银钱发愁,当然这是暂时的,日后开支大了,就靠别人筹集肯定不行。

还好徐弘基没有克扣他的屯田亩数,一整个千户所的屯田,如数交给他,这些都是熟田,不是刚刚开荒的地,产量还是不错的。

陈子强对于别的农作物不知,但对两种地下生长的粮食知道的很详细,一个是早已被他推广的番薯,另一个是土豆。

土豆也是外来物种,虽说后世对它的传入时间众说纷纭,但徐光启的农政全书明确记载着,可见此时已经有人种植了。

同样是这时候的人不清楚它的习性,造成低产量,但陈子强知道啊,跟番薯一样,也是用块茎发芽进行培育,不同的是土豆不需要二次栽种。

但土豆需要覆土层更厚,也比番薯需要水分,种植时间在江南一年两季,分别是春季二月份,和秋季九月份。

现在已是十月份了自然迟了,但现在他也没种子,正好趁着这时让人去更南的福建收集种子,等过了年就可以种植了。

他还特意交待去的人,顺便找找玉米的种子,这东西也是明朝就传入中国的,而且抗旱,最适宜在北方种植。

别以为他练兵不要考虑这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士兵吃不饱如何打战,朝廷自己都入不敷出,这事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目前最重要的是招兵,别的没有明末要当兵的人是不缺的,北方战乱大量的难民南下,虽有各地官府阻拦,但总有人穿过重重关卡到达南方。

这些人许多都是缺衣少食的,陈子强没有大量的银子,但他有地,很快就召集了两万多人,当然不都是士卒。

他给出的条件是种地活命,每户人家按丁口分配土地种植,同意安排种植何物,何时种植,上缴多少留下多少,这些都已经算好了。

他所做的完全是大农场的模式,不是让分地的农民自主种地,而是集中种植,但按丁口分配土地的份额,多劳多得,不至于造成磨洋工的状况。

当然每户人家必须有人加入他的军队,士兵跟百姓的比列是八比一,这算是比较艰难的了,因为那些人不是都能种地的,拖家带口的总有老人孩子。

第二十一章 土制手榴弹的诞生

乱世逃难的人,能活下来到这边的太老太小都不可能,凄惨的模样让陈子强眼圈红了,愤恨地咒骂着贼老天却也无能为力。

安顿难民,训练队伍,忙的脚朝天,刚刚脱离饿死的人不可能立即训练,陈子强把后世的军队队列拿出来,让大家训练。

对于不知道左右方向的百姓,他想出的办法是每人左胳膊上系一根带子,对于不听号令的桀骜之人也不体罚,而是关禁闭。

几次后没有人敢犯错,关禁闭其实比打骂更有效,没人跟你说话,黑乎乎的小屋子一个人呆着,能呆上一天的人意志力都算好的。

毛有顺等人看着他这办法,开始不以为意,自己进去半天后,对陈子强敬若天人,黄狗子悄声对毛有顺说:“毛大哥,这头乳虎太可怕了,我宁愿被揍一顿也不想去小黑屋啊。”

毛有顺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陈大人厉害啊,不愧是读书人,想出的办法即不伤了士卒,又让人不敢犯事,我也不想进那黑屋子。”

将养了一个月后,这些士卒体力全都恢复了,陈子强开始训练了,对着士卒大声问道:“兄弟们,战场上打不过敌人怎么办。”

地下人不敢交头接耳,这一个月的队列训练练出来了,纷纷举手发言,无非是死战不退,大丈夫岂能当怕死鬼等等,当然这也是他教出来的。

陈子强笑道:“你们说的都不错,但有时候不是死战能解决问题的,保存自身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这时候我们就要会跑,跑的比别人快,我们才能活下来。”

士兵们纷纷点头,能活着谁想死啊,陈子强接着说道:“要能跑咱们要干嘛啊,只有一个字,练。”

嘉定城的人从此看到一个奇景,挂着圣上亲自命名军号的虎军士兵,每天雷打不动的早晚两次跑步训练。

从开始的五里地到定型的十里地,并且边跑还边唱歌,唱的还是文绉绉却激昂壮烈的满江红,一些老秀才纷纷摇头感叹,乳虎这是干什么啊,把岳武穆的诗词拿来给那些兵油子糟蹋,但有见识的人却看到,随着歌声那些士兵的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陈子强可是把红军当年教育军队的手段拿来用了,除了训练还教他们识字,定时让大家忆苦思甜。

对于长在新时代的人没有感触,但同样经历苦难的明末,那些人哪个没有经历过死亡线的挣扎,对于陈子强的活命之恩,那是感恩戴德的。

这一番思想教育极为成功,到了第二年春天,脱去寒衣的士卒,一个个精神饱满,足够的食物,不间断的体能训练,已经让他们有了军队的气质。

对于战场上的杀敌本领,陈子强没有教他们复杂的武技,每个人除了学过一套简单实用的短打套路外,只有刀枪两种兵器。

也不用复杂的刀法枪法,刀法只有劈,撩,刺三招,枪法只有扎,拿,拦三式,全军不用火器,而是全部配上弩机。

这是当年他在徐光启那就准备的,火器花费太大,他无法装备那么多,少量的火器形不成战斗力,还不如不用。

他画下图纸让匠户打造,当然这是通过皇帝的批准的,一色的连弩,连发五支箭矢,原本的连弩是十发连射的,但影响了射程,他改为五发,大大提高了射程。

所要训练的不是准头,而是整齐,士兵们列队站立,三千人分为五队,前后站立,第一列单腿跪地蹲着。

射击完成全体向后转,从第二队队员中穿过,返回最后一列装填弩机,如此形成不间断的箭雨,攻击力不弱于火枪的密集射击。

在线膛枪没大批量出现前,弩的作用不会逊色与火枪排射,即使线膛枪成对列,射程其实也远不了弩多少。

热武器真正对冷兵器造成压倒性胜利的,不是当时的火器,而是到了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除,当年满清康熙时跟沙俄的战斗,完全能说明,沙俄的火器并不能压倒满清的弓弩,战争是满清胜利而告终的。

当然火炮对队列造成的威胁极大,但那时的火炮笨重,搬移不易,极容易被对手打突击,用于攻坚很好,但野战实用性不大,除非对手没防备。

来自现代的陈子强不用火枪,不等于他摒弃所有的火器,神神叨叨地让人制造密封性强的小瓷瓶,用于自己研究大杀器。

土制手榴弹,这是他所能想到,而且也是当时社会能做到的杀伤性武器,只是没有触发性的引信和延时的技术,用的是老套的点火扔弹方式罢了。

明末的火药已经可以制造威力不错的手榴弹了,目前所要解决的除了引信,还有储存运输的问题。

陈子强很快就制作出试验品,试用后效果不错,但瓷瓶不便与运输,磕磕碰碰的难免会碎裂,虽然没有高温火花不会爆炸,但辛苦做出来的破了瓶子就不能用了。

要是用铁筑的外壳怕火药的威力不够,炸不开或炸开了威力减小了,石头制造却又太笨重,愁得他整天皱眉头。

这时代没有海绵,没有化工产品,能做为缓冲物的外包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麦秸倒是不用钱,但这东西一旦被水汽侵浸极容易发热燃烧,那后果就严重了。

这天回到金陵去兵部办公事,趁着回来的机会吴家兄弟两撺掇着去看妹妹,于是来到媚香楼,李香君也不避嫌,请进闺房奉茶。

因为起得迟了还在梳妆,陈子强第一次到女孩子闺房,好奇地东张西望,突然间看见她的梳妆盒,眼神一亮,疾步上前拿起来就端详着。

唬的李香君娇嗔道:“子强哥哥,吓了人家一跳呢。”

陈子强哈哈大笑,对着她一拱手道;“好妹妹,你可帮了哥哥大忙了,这回要是成功了,哥一定奏明皇上给你请功。”

吴宜松兄弟知道这些天他在愁什么,连声问道:“公子找到办法了?”

陈子强点头笑道:“咱们妹妹这梳妆盒让我茅塞大开啊,你们看那格子,若是做成恰好大小,不让里面的东西动弹,你说会不会稳固。”

第二十二章 挥师北上

兄弟两大喜,李香君忙问怎么回事,吴宜柏笑着说;“公子这几天愁着储藏一种危险物品,看了妹妹的梳妆盒想出法子了,自然高兴地忘情了。”

小女孩一听说危险物品,马上明白是军机之事,遂不再追问,懂事的女孩让陈子强极为满意,心中暗暗决定了,这丫头不能错过。

回到嘉定立马让人找来木匠,陈子强画好图纸并详细地解说一遍,做成一个扁平的箱子,里面按土制手榴弹的尺寸,做成一个个格子。

格子板是活动的,便于日后装填取用,格子内还衬上棕丝等物,实验后果然不再摇晃磕碰,于是开始大量打造箱子。

另一边让人严格按尺寸制造厚实的瓷瓶,并向工部要了大量的废铁边角料,工部官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本想拒绝,但一想这小家伙连阁老都敢怼,那东西又不值钱,还是不和他计较了,拉了好几十车给他。

但他来不及高兴,就匆匆把队伍交给毛有顺训练,带着吴家兄弟两北上了,恩师徐光启在崇祯六年十一月初八去世。

消息传到江南已是正月里了,陈子强懊丧地埋怨自己忘了这事,史书上记载了徐光启去世的日子,这段时间忙着练兵给忘了,不能给恩师送葬这是多大的遗憾啊。

一路哭着北上,到了京城更是嚎啕地冲进徐家,不是他作伪,而是真的伤心,徐光启对他太好了,不知为他遮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若不是徐光启的学生,崇祯如何会记住一个毛孩子,即使有功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温体仁又如何对他无可奈何,还不是忌讳着他这恩师是次辅。

半年后,队伍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所欠缺的就是实战了,去年十一月农民军进入河南,一直在那盘桓不去,陈子强知道接下来的七月,历史上后金第二次入塞,北面宣大一线崩溃,大明再次被蹂躏一番。

早在返回江南之前,陈子强就向崇祯请命,让他的虎军去战场历练,一直到今天终于等来了圣旨。

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还给了他临机的权利,让宣旨的太监仔细叮嘱他,不要忙着想立功,先练练兵就行了。

陈子强明白,这不是皇帝对他太好了,而是这支虎军是皇帝命名组建的,他可不想刚刚成军就被人打败了,自己多没面子啊。

崇祯七年五月十二日,陈子强在父老的目送下,带兵北上,横贯安徽进入河南,此时指挥围剿农民军的是五省总督陈奇瑜。

陈子强的队伍并不受节制,派人通告了陈奇瑜,自己带兵进入河南后,他就朝着北方而去,渡过黄河进入河北。

陈子强到达河南时已是六月下旬,此时的起义军已经被陈奇瑜逼向车厢峡,有没有虎军根本无所谓,少一个人抢功大家更高兴。

对于陈子强去河北,陈奇瑜连问候一声都懒得问,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给事中,他连多看一眼都是对对方的恩赐。

陈子强不理他是想快速去山西河北一带,此时后金军队应该开始进攻宣府大同了一带了,与其跟在陈奇瑜后面被人白眼,不如去见识一下后金的鞑子兵。

崇祯七年后金攻破宣大一线,起因是西征漠南蒙古林丹汗,林丹汗逃往青海,与漠北喀尔喀却图汗,西藏的藏巴汗联手。

皇太极岂能让他再次壮大,尾随着追杀,今年七月回师返回辽东途中,楞说明军杀了他的边民,发动南侵,为的是抓壮丁抢财物而找的借口。

陈子强全是步兵,没有骑兵,但挽马却是不少,都是用来运输粮草弹药的马车,而且学的是俞大猷的兵书,对于车战对骑兵他早有心得。

为了更好的运用手榴弹,他特意训练了三百掷弹兵,专门负责扔手榴弹,七月中旬赶到宣府,零零散散的鞑子兵才从大同一带回来。

宣府位于京城北面,陈子强来到这里消息自然被传入宫中,崇祯大为惊讶,说好的是去剿匪的,他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但此时后金军队正在那儿肆虐,崇祯也巴不得有人能勤王,只是没进攻北京,不能发下勤王诏书,正好虎军来了,他自不会叫他回去。

宣化一带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特别是灵丘县城,知县蒋秉采募兵坚守,守备世奇,把总陈彦武、马如豸,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全部战死。城破后,知县蒋秉采自缢死,全家合门殉之。

陈子强来到的正是这座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县城,残留下的劫后灾民不过一两百人,都是老弱跑不动的,当时也许是躲起来,也许是鞑子根本看不上懒得杀才活下来的。

一个个惊恐的眼神,饿的皮包骨头,看的陈子强潸然泪下,让人煮了稀粥喂食,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一面让士兵们动手,把能拆的都拆了,加固城墙,挖深壕沟,深通兵法的陈子强,自然不会据城而守,而是在城外另筑土墙,尽量加厚。

高度刚好能阻止战马越过,在土墙后面搭上架子,供军士站立,站在架子上刚好齐胸高,再在土墙外设置障碍物,把军士分成三层守卫。

八天后一小队鞑子兵来了,不过是先头探路的,十几人的规模,骑着快马绕着城墙绕一圈,观察这早被攻破,如今重新有人守卫的堡垒。

陈子强没有骑兵,不会去追杀他们,那些人也不靠近,绕了一圈后回头就走,他知道随后的先头部队快来了。

“来了,大家注意了,弩箭准头不够,对方如果不是密集阵型,按我们平时训练的五人一组,同时射一人,不要惊慌,就当做是训练,鞑子也是人,射中了也会死,明白吗?”

陈子强亲临最前方的障碍物那边,并没有躲在镇堡中,这让大家莫名的心安不少,加上他镇定的话语,不屑的笑容,许多人不再害怕。

只是虎军的第一战,队伍中虽然也有曾经逃难的军户,但毕竟大多数是平民,没有经历过战场,陈子强还是早训练他们杀戮了。

活猪活羊让他们亲手杀,还带着去周边扫荡过小股盗匪,他一直深信,只有见过血的士兵才是会打战的。

第二十三章 乳虎初啸

来的是一个牛录,不过不是大战,鞑子的牛录不会满编的,不过是几十个人罢了,满编牛录是三百人,但平时基本都是几十个人出战的,这是鞑子出兵的常态。

毛有顺是东江镇出身,对鞑子兵极为熟悉,看了看低声说道:“一个额真领着四个巴牙喇,二十个马甲,三十八个步甲,奇怪地是没有阿哈。”

陈子强冷笑道:“鞑子以为咱们跟卫所兵一样呢,六十三人就敢冲阵,来进攻一个镇堡,这次让他们好好地记住,我大明还有虎军。”

鞑子这些年确实打顺了,像这样子的编制,基本上能追着上千的卫所兵逃命,即使遇到当初的关宁骑兵,也能战胜上百的对手。

不过这回他真的失算了,陈子强并没有用上手榴弹,他三千士卒对方以为只是一个千户所,三千把连弩,别说六十八人,再多十倍都得饮恨城下。

“预备射。”

随着鞑子越来越近,陈子强冷静地指挥着,五人一组的士兵,每组瞄准一个人,对方并没有列成骑兵阵型,那个额真带着两个巴牙喇在后面观战。

一边还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六十个鞑子骑着马冲来,带起的黄土灰尘滚滚,三十八个虽是步甲,此时也骑在马上,生怕落后一步没了好处。

但这次好处真没了,有的只是弩箭,六十个人一个都没回去,再骁勇的武士都经不起连绵的箭雨射击,何况这些鞑子嚣张的都不拿盾牌。

这不是两军队列的战阵,每个士卒不需要交换位置,每人一匣子五支弩箭,一次性射击一个人,还是五人齐射,猛虎都能射成刺猬。

正在说笑的额真傻了,张开的嘴巴合不起来,突然嚎叫着要冲过来,被身边的两个巴牙喇紧紧拉住,叽里咕噜地劝说着,拉转他的马头跑了。

陈子强让人赶快收拾战场,把尸体都拉过来,剥掉甲衣砍下头颅,用石灰腌制好收起来,把活的战马拉回来,死的马匹也不放过。

中午煮了一大锅马肉,可以省下许多粮食,毛有顺却在这时附耳说道;“大人,我觉得这事蹊跷,这个牛录不可能没有阿哈啊,属下想着是不是留在后面看守财物。”

陈子强一想对呀,这些鞑子都是抢掠够了才回来的,不仅有大笔的财物,还可能带着一批俘虏和抓捕的百姓。

想到这马上兴奋起来,叫过三个千总三十个百总开会,留下五百人留守县城,其他人跟着去追击。

毛有顺亲自带着几个夜不收先行去侦查,后面的陈子强带着跟上,留下吴家兄弟两领兵镇守,吴宜松不乐意地嘀咕,被他一瞪眼才止住。

他并不怕鞑子的大股军队,此时不可能全军回来,鞑子的习性早了解过了,都是大部队在后面,前头的小股人马先行回去。

即是探路也是先押一部分俘虏先走,果然不到十里地就找到他们,仓皇逃窜的鞑子带着几百轻壮百姓,往来的路上退去。

看样子是想和后面的部队汇合,这个牛录已经残了,所剩的甲兵不足二十人,阿哈也不过百十人,已经不敢再对陈子强这边报仇了。

陈子强不敢用弩箭射击,那里大明的百姓比鞑子还多,亲自督战让枪兵在前,刀手跟在身后护卫侧翼。

鞑子见跑不掉,对手还不用弓弩射击,立刻明白他们的顾忌,狞笑这驱赶百姓冲阵,自己跟在后面。

一看鞑子回头陈子强就明白对方要干什么,拿出准备好的纸卷话筒,几十人齐呼道:“都趴下火龙来了。”

没人知道火龙是什么,但一听到火就知道不是好东西,随着有人趴下,大批的百姓有样学样,虽有践踏死伤的,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早已准备的军士,已经端着弓弩,射击都是朝着百姓身后高处去的,鞑子骑马本来就高,加上大量的百姓突然倒下,整个人都露出来了。

一顿射击差不多就把他们打散了,再也无法追在百姓身后,混着冲杀过来,那额真看的胆寒,带着残余的人马逃命,再也不顾丢弃的百姓俘虏,辎重粮草了。

陈子强明白这只是序曲,立刻让人拉上鞑子遗留的车架,活下来的百姓欣喜万分,纷纷上来帮忙着回到灵丘县城。

清点后发现自己发财了,不仅粮食抢了不少,那些死掉的鞑子身上都带着金银细软,甚至还有两大车铜钱,看来鞑子是想抢回去做军用物资。

那时代的大炮都是铜合金的,以铜为主铸造的,后金挖矿的能力并不强,缺少铜矿石筑炮,在技术不先进的时代,铜的延展性比铁强,不容易炸开镗。

但大批的铜钱被搜刮,对明王朝却是致命的,古代探矿能力差,采矿能力更差,大明缺少金银,无法大批用金银做货币。

铁钱容易锈蚀,铜钱是唯一的选择,铸造好的铜钱被大批运往辽东,大明内部铜价暴涨,铜钱的升值已经超过它原来的价值。

经济本来就被天灾折磨的奄奄一息,再被这货币通胀弄得几乎崩溃,偏远的地区已经开始以物易物了,这对民生造成的冲击,让更多人对朝廷失去信心。

陈子强清点完物资,马上下令统筹分配粮食,让灾民选出人员,负责每日的烧水做饭,各家不得自己生火,统一由军营发粮,每天饭时集中来领饭食。

自己虽然获得大量粮食,但他知道接下来应该会有恶战,后金大量的主力随后就会来到,自己跟他们野战不现实。

被围困已成了定局,派出人员押送铜钱和鞑子首级去京城,宣化后面就是京畿地区,目前鞑子没有进犯那边,路上相对安全。

他完全可以退回京畿,但怕鞑子来的太快,对方是骑兵自己是步卒,不能把不确定的安危交给老天。

果然第二天就有少量的鞑子来了,也不进攻,远远地扎营看着城池,陈子强指挥兵士和百姓,做的都是加固的工作。

谁都不想被杀,百姓们也不需要监督,人人都卯着劲干活,第三天第四天,鞑子越来越多,但还在等候后续的主力。

第二十四章 大胜

终于在第七天,上万的鞑子来了,在高处看去乌泱泱的看不到头,肃杀的杀气冲天而起,胆小的人已经两股战战了。

陈子强站在高处,手握铁剑大声喝道;“都给我安静,人死鸟朝天,像个汉子一样挺直了,小爷是文官还不怕,你们怕什么。”

说着叫吴家兄弟两道;“宜松宜柏,指挥大伙儿唱歌,怒发冲冠凭栏处预备唱。”

先是低声的唱歌声,渐渐地歌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发激昂,人们的脸上退去了怯意,杀气慢慢凝聚起来。

后金此次兵分四路,到处劫掠,多尔衮,萨哈廉,岳托,豪格各领兵一路,真正的鞑子只有一万多人,其余的都是投降的蒙古各部,皇太极领着五万后金鞑子还远在蒙古草原。

那个被杀的残废的牛录,在鞑子看来是挖了一块心头肉,要知道鞑子人少,每一个都异常宝贵,死的若是蒙古人,皇太极一点都不心疼。

暴躁的豪格,抛开押着的百姓,愤怒地领着两千多鞑子,并着近八千的蒙古骑兵赶来,发誓要屠掉整个灵丘城,鸡犬不留。

此时的灵丘城,加上百姓老弱都算上才四千出头,幸而抢了鞑子的粮草,否则用不了几天就得饿肚子。

鞑子骑兵骑马冲来,绕城往上射箭,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弓马娴熟不易被城上的弓箭手锁定。

陈子强早有防备,毛有顺早把鞑子的战斗伎俩详细地描述过,城里的门板全部被拆下来,为的就是防箭雨的。

豪格见骑兵少不见效,毫不犹豫地下令,两个牛录带领三千蒙古兵,蜂拥而上,集中攻击西城门。

其他三个城门各有千人队佯攻,见到对方密集的马阵,陈子强笑了,三列士兵每列三百人,站立城墙之上,等着他们进入射程。

大地在马蹄下震颤,数千人的骑兵声势是很吓人的,呼喊着怪叫声,悍不畏死地冲上来,骑弓的射程短,不到近前是不会射箭的。

虎军居高临下,射程比他们远多了,这是挨打不能还手的战斗,若是弓箭少还能这么冲,但虎军最不缺的就是弩箭。

弩箭制造比弓箭简单多了,不需要尾翼,也不要重铁箭头,只要箭杆套上轻铁箭头就行,随着鞑子的临近,陈子强一直引而不发。

直到对方的先头都快能射箭了,才下令射击,豪格目瞪口呆地看着,连绵不断的箭雨,从城上射下。

大片的蒙古鞑子夹杂着女真鞑子,哀嚎着被射落马下,被自己战友的战马踏成肉酱,幸运的人骨断筋连,多数落马的都是肚破肠流。

惨叫声,哀嚎声,战马被射中的唏律律哀鸣声,等到回过神的豪格下令撤回时,上千人葬送在城下,还有数百人躺在地上等着营救。

陈子强可不仁慈,早埋伏在城门口的士兵,听到号令,打开城门涌出去,见到伤的就杀,还拖着死尸往回走。

鞑子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哪有战还没打完就抢尸体的,而且还都是敌人的尸体,易怒的豪格哇哇直叫,下令再次出击,杀了那些出城的人。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却见那些明朝士兵,把死尸堆起来当做障碍物,躲在死人堆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原来这些全是掷弹兵,被同伴掩护着出来,躲在后面是为了点火不被发觉,马蹄声越来越近,观察的人发出讯号,一颗颗手榴弹飞向敌人。

陈子强的手榴弹是经过改良的,每个上面帮着绳条,为的是能投掷的更远,爆炸声,硝磺味,碎铁片,这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的武器。

没人见识过她的威力,这些鞑子有幸成了第一批牺牲者,战马被飞射的铁片击中,嘶鸣着乱跳乱跑,骑士根本控制不住它们。

阵列完全乱了,许多人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同伴的战马撞下来被踩死的,豪格疯了,鞑子傻了,乱哄哄的控制不住场面。

从开始有蒙古鞑子恐慌地喊着雷神来了转身逃跑,到大规模的逃命不过一盏茶时间,女真鞑子叫喊着,嚎叫着,怎么也挽不回逃跑的人。

一辆辆运粮车被推出城门,陈子强出击了,整整两千人出城,摆开三列阵型的长方阵,前面是运粮车作为障碍,阻挡对方马匹的冲阵。

不甘心的豪格整顿残余的鞑子兵,只剩下一千多人了,蒙古兵都跑了,女真人在攻城时也死伤几百人,那些受伤的还躺在战场上起不来。

豪格开始谨慎了,没让全部人都上,两个整编制得牛录先压上来,马速并没有提起,而是慢跑着缓缓压上来。

看到对方的样子,毛有顺低声说道;“对方在调整阵型,一旦成型就是疾风骤雨的冲击,这是骑兵惯用的战术。”

陈子强点点头,缓缓地抽出腰间的铁剑,提在手上凝神看着对方,“”叽里呱啦不知道喊什么,对方加速了。

“准备射击预备射。”

随着一声令下,弩手们朝着斜上方射击,抛射能让箭矢射的更远,暴雨般的弩箭,连绵不绝,豪格终于体会到原先那个牛录惨败的原因了。

弩箭太密集了,根本冲不到对方跟前,三三两两的散兵冲到面前,被车阵挡住,不等动手就被车阵后面的长枪扎下马来。

鞑子明白今天栽了,六百人能回去的不到一百人,骑兵一旦加速很难迅速转向,更别说停下战马了。

看看身边不到千人的队伍,豪格嘶吼着被左右拉着,鞑子退了,连地上的伤兵都无法带走,陈子强笑吟吟地命令杀了那些伤兵。

在他看来每一个鞑子的手上,都沾满了大明军民的鲜血,许多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还不是被鞑子虐杀,对于杀伤兵他没有一点不忍心的感觉。

又是一场胜战,连带着搜刮了尸体上的财物,战马活的死的统统被拉回来,谁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鞑子来围攻。

这一战是后金入寇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战,如果豪格谨慎点,不至于如此,也是以前太顺利了,让他以为明朝的军队都是不堪一击的。

虽有前面那个牛录战败,但他还是想当然地认为,那是被人伏击造成的,失败的额真想推脱责任,夸大了明军的实力。

第二十五章 战后升迁

一千多女真战士,两千多蒙古骑兵战死,没有一个俘虏,全部被陈子强斩杀,随身带着的抢劫而来的金银,竟然达到三十多万两白银。

银子陈子强是不会上交的,辎重粮草还要用,也不可能上交,捷报传到北京城,崇祯喜得从龙椅上跳起来,连呼不愧是朕之猛虎。

此时的后金军队,在听到豪格惨败,伤亡惨重后都不敢相信,细心的皇太极详细地询问后,决定暂时放过灵丘城。

不是皇太极仁慈,而是此次抢劫的太多,再分兵去灵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再者豪格说明军有一种新武器,此次大败正是被这火器打的措手不及。

他没敢说陈子强弩箭的事,后金最值得炫耀的就是弓马娴熟,被人用弩箭打败,他的脸往哪搁,再说他和皇太极关系可不怎么样。

而雄才大略的皇太极,是不会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去大举进兵的,总的摸清虚实才能动武,不过久离辽东征战草原,没时间再去管这事,还是回去后在让人打探。

明王朝此时也顾不上后金了,农民军诈降,如今又成燎原之势,农民军此次死灰复燃,跟后金入侵有极大的关系。

原本被逼入绝路的农民军,投降后正值后金入寇,朝廷只好抽调中原的军队赶赴宣大一线作战,河南陕西顿时成了真空地带,除了卫戍的城防军,已经没有野战军队了。

再次造反的农民军,又是攻城拔寨,崇祯急的灭火都来不及,对于陈子强的虎军,他下令马上放弃灵丘县城,回到北京城再说。

陈子强等了半个月没见到鞑子,正纳闷呢,被圣旨一催只好召集军马回去,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包括幸存的百姓一个都不落下。

他现在可是有着近千匹战马,那些轻伤的马匹都被治好伤,拉着一车车辎重粮草回来,豪格逃命也是留下了上万军队的口粮财物。

八天后就到达京城,他连人都坐车岂能不快,崇祯早在接到捷报时就让内阁论功,虽没见到鞑子的首级,但前面一次送上的报功物品中就有几十个女真人的头颅。

内阁中虽然徐光启去年去世了,但如今温体仁成不了首辅,自然无法反对,等到陈子强回京,兵部派人查验首级,发现没有瞒报一颗假的。

明末的官员升迁是最荒唐的,就像袁崇焕当年,从正七品升到正三品只用了四年时间,辞官回家后崇祯继位,就因为他说了五年平辽,什么功都没开始立就成了正二品。

陈子强举人出身,愣是被崇祯任用为从七品,多少举人任职都是从八品九品开始的,进士除了前三甲,也才从七品啊。

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特别是举国到处听闻败战,他还打败了最强大的后金军,谁都知道他这次恐怕要高升了。

果然,内阁提议升六品的兵部主事被皇帝否决,直接升为从五品的按察司佥事兼苏松常镇兵备道,旨意让其扩充虎军,按禁军的形制名为虎卫。

禁军一卫五千正兵,保障其后勤的更是有万人以上,内阁把这旨意顶回去,没见过兵备道自己有兵的。

明朝的兵备道可以辖制所属地区的卫所,但不是领兵,只是可以调动辖区的卫所,统领权还是在武官手上。

崇祯这一任命明显是乱来,全凭他自己的好恶,此时的首辅可是名臣韩鑛,这位原本历史上告老返乡的老人家,是被陈子强撺掇着徐光启举荐的。

韩鑛本来就是崇祯二年的首辅,不过只当了两年就退了,是被袁崇焕的案子牵连的,他不同意崇祯杀袁,引起皇帝的怒火。

但韩鑛可是天下名臣的典范,崇祯也不敢拿他怎样,这次实在是首辅缺任太久了,内阁谁也不服谁,徐光启一举荐,崇祯犹豫了好久才同意的。

这位被后世称为老成持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的首辅,是天启皇帝顾命大臣,光宗皇帝临终前的托孤大臣,被魏忠贤忌惮而辞职回家的。

韩鑛明白自己能回朝是徐光启用了大力气的,但这位正直的老人绝不会徇私情,陈子强听说这事后,亲自上门道谢,并请旨进宫跟皇帝恳谈。

见他进来崇祯没好气地问:“朕升你的旨意被韩鑛否决,听说你还上门道谢,你觉得朕错了是吗?”

曹化淳在皇帝身后直使眼色,陈子强却正色地对皇帝说;“陛下欲为明君乎,然自古明君皆能纳谏,不因臣子犯颜而怒,韩大人耿直,天下共倾,臣知道陛下久苦于文官们结党,然亦要辨明,先师不结党陛下信之,如今这韩大人一样不结党,臣为陛下贺之。”

“你你这臭小子,到底向着谁啊。”

崇祯被气乐了,但想想这小子还是忠心的,当着他就说文官结党,他自己何尝不是文官,再说小屁孩时就被自己一手提拔,对他自然信任。

陈子强转眼就嬉皮笑脸地说:“当然向着皇上,韩大人能为陛下分忧,我护着他就是护住陛下的大明江山,若他结党营私,臣可是陛下的小老虎,会吃人的。”

陈子强去韩鑛府上自然不是道谢那么简单,而是详细跟他分析了皇帝的性情,还有这天下乱局让他失去平常心的原因。

韩鑛也不是迂腐的腐儒,细想后明白陈子强的意思,这是告诉自己如今这天下,急着要求皇上先养德无用,还是先以权术为主,治乱后再来徐徐图之。

次日上朝老首辅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陈子强不再担任文官实职,改为散官阶位,实职改任武官,这样升迁再快也无人会反对。

明朝的武官升迁极快,除了世袭的官位,打了胜战有一次升上好几个阶次的,没人会去重视这些,在文官眼里不过是扔根骨头罢了。

崇祯为难了许久终于还是同意了,但坚持保留了陈子强的从七品文官,只不过从兵部退出,安上一个翰林院检讨的职务。

别小看这小小的改变,这是让他留在文官集团的途径,日后如果不打战了,就能很顺利地进入文官高层。

否则只有散阶是不被文官集团承认的,韩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内阁经过紧张的争论后,定下圣旨的内容。

第二十六章 南归

“着转为翰林院检讨,外放南直隶练兵,特赐武将官阶以为方便,授武散阶正三品昭勇将军,实授正四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驻兵淮扬,钦此。”

陈子强接完圣旨,纳闷地问韩鑛道:“韩阁老,驻兵淮扬,那原来的屯田怎么办啊,还有淮扬有何处可以驻军啊,都被卫所占据了啊。”

韩鑛呵呵笑道:“淮扬地处江北,富庶甲天下,虽有盐道漕运诸多衙门,然尚有大片荒地未开垦,绣虎手下编制正兵不算,朝廷给了两万辅兵编制,这些人可以垦荒啊,再说嘉定的屯田魏国公不收回,还是给你用,怎么,还不够吗?”

陈子强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笑脸,突然大叫道;“老头你耍赖皮,都是荒地那我前期怎么办,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办好啊。”

韩鑛不理他叫唤,还是笑眯眯地说道:“绣虎啊,户部没银子你不是有嘛。”

“我哪有”

“你就有”

“谁看到我有啊。”

“不用看,老夫猜的,杀了那么多鞑子,老夫才不信你没搜刮呢。”

“你你你耍赖。”

韩鑛满脸笑意,看着陈子强上蹿下跳,呵呵笑道:“老夫这首辅难呀,你老师把我推上来,你这弟子自然要帮老夫一把喽。”

陈子强目瞪口呆,指着这位老大人半天说不出话,终于垂头丧气地走了,韩鑛在后边叫道;“绣虎可别忘了,老夫还给你发了农具,记得去领啊。”

碎碎念的陈子强来到曹化淳府上,唉声叹气地说了被韩鑛气昏了,老太监笑嘻嘻地说:“小家伙,吃亏是福啊,谁让你嘚瑟地带回那么多战马,要说你没缴获金银傻子都不相信,你倒好,除了几车铜钱一分银子都不上缴,人家不算计你算计谁呀。”

陈子强傻眼,想想还真是自己没经验,交上小头留大头都不知道,这回只能被坑了,幸好崇祯还是有良心的,给他留了五百匹战马,让他训练骑兵。

不过他小孩子心性,来得快也去得快,别以为穿越了都是大人,谁也没穿越过,陈子强的灵魂融合后,就是像个孩子。

转脸就笑眯眯地问曹化淳道:“老曹啊,这次我回家就要完婚了,您看,是不是该送点礼金给我啊,多少意思一下嘛。”

“哈哈哈小家伙,还有向内侍伸手要钱的,咱家别说见到,听都是第一次听说的,行,谁让咱家跟你亲呢,多了没有,咱家就给一万两。”

曹化淳乐的眉开眼笑,别以为太监吝啬,那只是没人让他们亲近罢了,陈子强这明显不拿他当外人,他自然越看对方越觉得舒服。

十月二十三陈子强南归,带着三千士卒一路招收难民,这是他向皇帝和内阁的提议,鉴于河北河南残破,自己顺路回去收难民为辅兵,再从中挑选两千人补上正兵缺额。

如此既能补充士卒,又可以分流一部分流民,也算是救人一命,皇帝和内阁都同意这方案,也对陈子强为君分忧的行动表示安慰。

一路南来走的很慢,刚刚到了大名府就听到汉中传来消息,湖广副总兵杨正芳,副将张士达增援剿贼,战败壮烈,贼势越发猖獗。

陈子强明白接下来就是农民军大规模进入河南地区,明年就是他们分开出击,湖广四川,陕西接连发生战斗,最重要的是贼兵进入安徽,攻陷中都凤阳,掘了皇帝的祖坟。

想到这不由的加快了行军步伐,十一月初八到达河南开封,陈子强不进开封城,而是转向开封所属的郑州。

毛有顺黄狗子不解地问他去那干嘛,陈子强反问他们道:“咱们打了鞑子,难道不想打打反贼吗,刚收来人正好让他们见识一番,日后省了多少事啊。”

敢情他不急着回去,就是想着趁着农民军进河南,好好的练练兵,他还没有在野外大战过,对上鞑子凭的是城池和对方的不了解。

不趁着农民军现在实力不是最强大的时候练练,日后可就不好说了,军队的强大是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军队,再强大的武器也不一定能赢。

有着后世的知识,他知道目前最强大的农民军高迎祥李自成,在下个月就会冲出陕西,连克陈州,灵宝、汜水、荥阳等地,而荥阳正在郑州边上,不足三十里。

两城距离很近,算是开封的门户,特别是荥阳,那是河南历史名城,西望古都洛阳,南眺中岳嵩山,北濒九曲黄河,东接首府开封,是黄河中下游重要的交通枢纽。

隋唐时荥阳郑氏更是五姓七家中的大世家,若是此处失守,开封就将面对农民军的兵峰,此时的郑州不是日后的省会,而是属于开封的县城,城防是无法跟开封比拟,一般是守不住的。

陈子强驻兵训练,还是原来那一套,加上一路行军以来,新加入的辅兵有样学样,对于队列,军令都已经熟悉了。

很快就掌握了前后左右,进退之间的秩序,再者陈子强的伙食好,他现在腰包鼓鼓的,除了缴获的三十多万两白银,曹化淳给他就二十多万两。

原来老太监说一万两可不是白银,而是黄金,加上他都给了,东厂和锦衣卫还不随喜一番,锦衣卫从魏忠贤开始,就一直看东厂的脸色。

厂公的威力是巨大的,何况还有京营的兄弟们,虽说那些军汉没钱,但当官的总有一些收入,毕竟是在天子脚下的军队。

被收录的流民经过调养,身体渐渐恢复,打战还不行,但跟在后面壮声势还是可以的,每人扛着木柄长枪,练得只有一招直刺。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陈子强带兵直奔荥阳,此前他已经知会河南巡抚,说农民军可能从终南山杀入河南,至于他听不听自己无法左右。

此时的河南巡抚是直隶人玄墨,早听说过陈子强的大名,对于这位新贵虽不是很重视,但还是让临近的几个县做准备。

可河南此时没多少兵了,只能把乡间的百姓疏散,能进入县城的进入,进不了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十七章 战荥阳(上)

大批的难民向开封而来,陈子强在荥阳城外就见到不少,那些人看到军队在此驻扎,先是惊慌失措,直到见到那些兵没有恶意时才渐渐平静。

陈子强的辅兵里也有河南招收的难民,一个个大声招呼大家停下来,全部被引导到军营后面安置。

每天看着军队训练,这些人慢慢定下心来,陈子强让人筹集粮草,河南有粮都是掌握在皇族宗室的手中。

这些人守着财富宁愿被人抢,也绝不舍得贡献出半分,忙碌几天就是收不到粮食,有钱都买不到。

火大的陈子强眼珠子滴溜溜转,招收叫过黄狗子,低声问道;“狗子哥,你去打听一下,王府在郑州附近的粮仓在那,有多少人守卫。”

黄狗子讶异地瞪他,吓得哆嗦地问:“大人难道想可那是欺君大罪啊。”

“狗屁的欺君,小爷忠于的是北京城龙椅上的那一位,才不管其他人,别以为姓朱的小爷就应该尊敬他。”

说着问黄狗子道:“你去不去,怕了就直说,小爷自己去。”

黄狗子被一激,臊了,气咻咻地说:“去,我有说不去吗,你都不怕老子一个军汉怕个鸟,大不了一条命交给你罢了,反正老子没家人。”

陈子强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小爷手上有兵,腰里有银子,心里装着皇上,没人能拿咱们怎样,锦衣卫就是想查也要看曹伯伯愿意吗,去吧。”

陈子强从不忌讳被人知道他跟曹化淳的关系,在外人面前一直叫曹伯伯,在他面前什么老曹,曹老头乱叫一气,偏偏曹化淳就卖他的帐,这不得不说是异数。

连崇祯都知道他跟曹化淳很好,问他时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曹伯伯是陛下的大伴,臣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臣子,自然要跟他亲近,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嘛。”

崇祯听后不仅没生气,反而夸他不说假话,是个诚实的孩子,这应该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

几天后零星的贼兵到来,他知道这是探路的探子,也不理他们,依然如故的训练,当然都是那些辅兵在训练,探子见到后偷笑着回去了。

荥阳城也探听到消息了,传给陈子强的是陈州,灵宝,汜水三县已经被反贼攻破,裹挟这流民十几万向荥阳而来,用不了几日功夫就该到了。

荥阳知县守备等胆战心惊,如今只能靠虎军,自然不会瞒他,陈子强安慰他们不要慌,本官连鞑子都杀得他胆寒,何况贼兵。

第二天晚上,位于荥阳城外靠近郑州的一处田庄被黑衣人袭击,对方没杀人,只有反抗的护卫被伤了好些,庄户基本毫发无损。

但此处囤积的粮食上万担,被袭击的歹人全部拉走,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装粮的车子早就跟在后面。

这是开封周王的田庄,明末诸王中周王算是好的,贼兵围开封时还拿出银子犒饷,不像福王楚王宁愿被贼人抢光也一毛不拔。

护卫报于王府,怀疑是虎军所为,周王听后也明白这推测很可能,郑州附近有这能力的只有陈子强,本地的军队绝不敢觊觎王府的财物。

但此时贼兵已快到了,加之若真是虎军所为,自己派人去质问也是白搭,只好写了奏章让人送去京城,也不说虎军,只说虎军驻扎附近没听到贼人动静,甚是讶异。崇祯接到奏疏倒是派了锦衣卫去查探,这都是后话。

却说高迎祥帅军连战皆捷,自然想一鼓作气进攻荥阳,听得探子回报,说是荥阳城外有一支新组建的队伍在训练,看来是要阻挡我军的,哈哈大笑明军还有如此胆色的人。

以临时凑起来的百姓,训练几天就敢挡住十几万的流民,只能说这领军的人是傻大胆,谨慎的李自成倒是问的很详细。

但陈子强确实是新建的队伍在训练,那些老兵除了去抢劫周王的粮食,剩下的都在维持秩序,休养生息,而且连军旗都没亮出来。

虎军如今名扬天下,虽说古代交通不便,但这样的大事,朝廷的驿马可是通传天下的,巴不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才对。

李自成问不出所以然,高迎祥笑道;“鸿基啊,别那么小心,官军都被调到山西河北,防着鞑子呢,再有也都在咱们身后,整个河南除了开封洛阳,恐怕都是空城了,咱们好好地干他一票怕什么啊。”

李自成想想也对,虽说高迎祥有些轻敌了,但情形确实是他说的那样,吩咐下去当晚休息,明天整军开向荥阳。

崇祯七年十二月初九,闯王高迎祥带着李自成,高杰等一干农民军,驱赶着十来万百姓扑向荥阳。

早就到达那里的陈子强,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仅挖出壕沟,设上木栅栏鹿角等障碍物,还在壕沟后摆下车阵。

一排的大车被解下拉车的牲畜,充当起临时城墙,当然是低矮的墙,陈子强的大车全部是改装过的车子。

车上有活动的车厢,一面的厢体是竹条夹杂着水藤编织而成,再蒙上纸甲布甲等物,还有几辆是蒙着牛皮的。

这是按照当年俞大猷提出戚继光实战的车阵设计的,高迎祥等人看着绵延的车阵,半圆形地围住官军,阻挡了己方的直接冲击,感叹道这些官军真有钱啊。

眼馋的贼兵看到对方只有五千人,其中两千还是拿着简陋的粗制长枪,都哈哈大笑,有的甚至笑出眼泪。

打过战的都知道,军队多少人能从编制上看得出来,官军只有五个千总的打扮,说明对方最多五千人,这还是不缺额的情况。

军营后面战战兢兢的流民自然被忽略了,没有人去在意那些待宰的猪羊,无论是鞑子还是反贼,亦或是许多大明的官兵,都同样是战区内百姓的祸害。

高迎祥毫不在意地下令冲阵,原本以为要攻城,他才带着流民过来,不过是当炮灰的东西,如今官军既然跟他野战,他就不客气了。

想着一鼓作气拿下对手,他也不用百姓冲击了,直接让贼兵冲上来,不用登墙自然个个奋勇,在他们看来朝廷的卫所兵就是被赶得猪猡,还不是一交战就崩溃了。

第二十八章 战荥阳(下)

特别是对方官兵没有摆出火炮,在他们看来连炮也没有,这些官兵看来是临时组建的没错了,不趁着这机会大抢一把,迟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看着蜂拥而至的贼兵,陈子强冷笑着让大家预备,看到官兵取出弩机,高迎祥才明白对方恐怕不好惹。

但大部队已经开始冲击,再叫他们停下那会伤了士气的,只好忍住不语,看着他们继续冲杀,想着对方应该禁不住威吓,那自己就赢了。

“预备放”

一声令下,箭雨入飞蝗般扑向贼兵,绝望的惨叫,噗噗的入肉声,整个队伍登时大乱,没有人见过如今还有如此强大的弩手军队。

连绵不断的弩箭,像是永不停歇一般,射空箭矢的战士流畅地换位,后面的随即补上,不间断的射击,让死伤惨重的敌人,冲到面前时已经稀稀落落。

刚刚训练不就的长枪兵跟上,并排着就一个字‘扎’高迎祥李自成等惊愕地看着对方杀戮,想起来撤兵时队伍已经崩溃了。

转身逃命的贼兵甚至把阻挡自己前面的战友都砍杀,因为后面马蹄声响起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骑兵”有人惊叫着。

不错,正是骑兵,北方不缺少会骑马的流民,何况还有打散的原军队中人,五百匹战马被陈子强组建成一支骑兵,不过这些人除了几个京营的真正骑兵,其他的都是刚训练的。

战阵杀敌他们不会,但追杀逃兵没有任何困难,贼兵不知道啊,被密集的弩箭射怕了,这么强大的军队,骑兵岂能不强,争先逃命才是重点。

“天哪,是杀鞑子的虎军,快跑啊。”

陈子强终于亮出军旗,飘扬的旗帜上,绣着一支张牙舞爪的猛虎,这是皇帝亲赐的军旗,红色的大旗绣着黄色的猛虎,看起来是那样的凶猛。

这声叫唤成了最后的催命符,本来后方压阵的队伍虽然惊讶,但还能勉强稳住,如今听到是杀的豪格都逃命的虎军,如何还稳得住。

军队最怕的是军心乱了,溃逃的前军会慌不择路地冲击自己的队伍,只是因为他们挡住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负责压阵的队伍这时应该是冷静的,才能引导自己的战友分流向两边,但他们心里一慌,如何还能维持好秩序,被裹挟着也跟着跑的大有人在。

左右将领一见这情形,赶紧拉着高迎祥跑,不然被自己的乱军挤散那就真的悲剧了,高迎祥一动,军旗就跟着动了,乱兵见到主帅都跑了就更乱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常常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大溃败,陈子强看着对手逃命,没有去追,而是沉思着自己若是遇到这情况该怎么办。

他明白这是古代讯号不通畅,加上军制不合理导致的,没有下层军官的督导,很多人无所适从,只能看着主帅的帅旗移动来判断。

不像后世的军队,大多时候都是以连排为单位来作战的,就是大战役也是各连排指挥自己的兵,完善的尉官制度,使得士兵在战场上知道自己该向谁负责。

士兵听班长的,班长听排长的,这样一级级的向上负责,在队伍打败时往往能看到一个个小单位的作战团体,不至于自相残杀的无秩序逃命。

高迎祥败了,扔下十来万流民,只带着残兵跑了,陈子强收编流民,上报河南巡抚派人来接管。

荥阳之战传回京城时,陈子强已经到达安徽,流窜在河南的张献忠等人,听到十几万人马的高迎祥,被虎军击破逃命而去。

在陈子强南下时,谁也不敢来触他的霉头,纷纷避开他的军队,一时间河南农民军偃旗息鼓,不像历史上那么猖獗。

崇祯接到捷报,当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就催着内阁论功,韩鑛脸上也露出笑容,很和气地声音说道:“陛下别急着封赏,陈检讨这样子日后有的是功勋,若是赏的太多,日后无功可赏可是大事。”

崇祯闻言一愣,明白了韩鑛所言甚是,陈子强才十四岁,居官不宜太高,否则就不是封赏,而是捧杀了。

只是有功不能不赏,韩鑛也明白这事,向崇祯提议道;“陛下,陈检讨回去马上就要完婚了,不如赏个诰命给他夫人。”

“对呀,朕真是糊涂了,这孩子被你克扣了银子,还跑到曹大伴那打秋风,硬是要了随礼的银钱去,这事曹大伴还跟朕说笑过。”

曹化淳送礼金许多人都知道,但陈子强上门要银子还真没人知道,韩鑛被皇帝说的愣神,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过有人向太监要钱的。

这事传扬出去后,有人说陈子强勾结阉党,有人说他年少无知,但宫里的太监和厂卫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也不知是陈子强要钱来着,还以为是曹化淳看上他,提早投资这孩子,现在才明白曹公公跟他交情有多深。

马上陈子强就被列入不能得罪的名单,崇祯听到封赏诰命,想起陈子强上奏的手榴弹制造过程给他帮助的李香君,遂在旨意中加上,把此女赐予他为妾的事。

韩鑛听着皱眉,好好的诰命封赏,加上一个青楼女子算是哪门子回事,但他明白少年风流是难免的,建议皇帝不要在圣旨中提及,而是下一道中旨给南京的镇守太监,由他出面向教坊司要人,直接送到陈子强那里就是。

崇祯今日心情极好,自是从善如流,他也明白用圣旨赐青楼女子,确实不合时宜,只是他和韩鑛都没想到,镇守太监接到中旨后会自以为是。

南京城在陈子强回来时一片沸腾,多少年了,大明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猛将,而且还是出身南直隶的人。

武将地位不高,但陈子强是文官啊,陈家两兄弟本就名闻江南,这一来更是让家乡父老有予荣焉。

陈子强接手的是扬州府跟淮安府,淮扬属于南直隶管辖,自然要先回南京办理交接,淮扬本来就有卫所,不能挤占了卫所的屯田,这得和魏国公好好商量。

徐弘基本来还担心陈子强居功自傲,会和他为了卫所起龌蹉,见到一脸谦逊还是原来那样子的陈子强后,不由大赞道:“久闻陈家家风纯良,汝兄卧子是谦谦君子,如今绣虎更是青出于蓝啊。”

第二十九章 秦淮名妓

陈子强明白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马上笑脸相迎,虎头虎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憨厚,看着腼腆地笑道;“国公爷客气了,家兄比小子强多了,小时候老淘气,没少被兄长教训,幸好家里老太太护着,不然屁股不知道要遭殃几回了。”

他这一副少不经事的模样,让徐弘基及陪同的官员大感开心,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随后的商量也就更顺利了。

因着嘉定的卫所屯田还在陈子强名下,徐弘基跟他商量置换,用淮安府的卫所换他嘉定的屯田,也是徐弘基见到他这农庄比以前更好了,才有了这主意。

陈子强也不介意,双方讨价还价后,淮安府用一个半卫所屯田,换取嘉定的农庄,双方联名上奏,本着更好管理的名义置换土地。

这事皇帝不会不同意,没等圣旨下达,他们这边先办理了移交手续,此时已是崇祯八年的春天,正好能赶上春播的时节。

农庄的一切事物虎军都已熟悉,原来的庄户虽不舍熟悉的田地,但也明白自家男人子侄在那当兵,遂跟着来到淮安府屯田处,开始重新耕种。

陈子强此次带回七万多人,除了要挑选正兵两千外,还要从中挑出辅兵两万,其余的都是家属屯田。

但他这回多挑了五百人作为骑兵,为这事他还另上了一道奏折,崇祯接到后对内侍王承恩感叹道:“这孩子还就是忠心,多了几百人还特意请旨,这天下领兵的将领都像这样,朕也不用防着他们了。”

王承恩不会给皇帝泼冷水,低眉顺眼地笑道:“这也是皇上的慧眼啊,陈大人可是陛下从小看好的人,自然跟皇上贴心。”

“对对,是这个理儿。”

崇祯舒心地笑着,对王承恩说笑道;“当年这小不点小小年纪,就跟朕说长大了要带兵打到辽东,抢光皇太极的女人做小妾,朕当时还答应他呢,如今想想就像是在昨日啊。”

王承恩凑趣地媚笑着说;“皇上圣明,这事日后还真有可能,如今这小老虎可是长出獠牙了,看看这回,把豪格都打残了,那可是鞑子的精锐啊。”

不提宫中这主仆两闲言,陈子强在南京办完事,马上回到松江拜望了方岳贡,而后回到华亭县老家。

家里为他准备好了大婚的事,老宅已经被整理一番,就等着他回来了,跪拜高太安人唐宜人和大嫂子后,和来访的夏允彝等几位哥哥相谈甚欢。

却说南京镇守太监,接到皇帝的中旨后,询问手下陈子强的事,当听到锦衣卫跟东厂的探子报告,说陈子强和曹公公交情深厚,竟然向曹公公要礼金,而这位老祖宗不以为仵,反而送上一万两黄金。

大吃一惊的镇守太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马上让人送来陈子强的详细资料,他看完后喃喃自语道:“徐阁老的关门弟子,老祖宗的忘年小友,皇上的亲近宠臣,此人必须厚待啊,最难得的是此人看样子不反感宦官,看来咱家这回要好好操办一番。”

说着让人查查李香君的事,当听说他两是少小认识,李香君的两个哥哥还是他的随从,立刻下令起驾教坊司。

秣陵教坊司隶属于南京礼部管辖,江南一带的名妓大都出身于此,她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官妓,清代以前凡是官府举办的宴会,唱戏曲舞乐的都是从教坊司挑人表演的。

说是妓女其实更像是演员,从小接受琴棋书画的教育,还精于歌舞,许多出色的人物,才情不亚于名士。

礼部管理此处的管理官员见到镇守太监来此,明白他要干什么,此前内阁就有书信通过气了,让人叫来李香君。

但镇守太监不满足与此,让奉銮召出所有出色的女伎,礼部官员奉銮只是小官,如何敢抗辩,急忙招呼手下的左右韶舞,左右司乐去叫人。

教坊司的妓女平时并不都在司里,许多出名的人都在住外面,像李香君平时就跟着李贞丽住在媚香楼。

远的来不了,但身在南京城的基本都被叫来了,看看李香君一个小女孩,镇守太监皱眉,这么小怎么侍候男人啊。

也是,李香君此时才十二虚岁,还是刚刚过了年才长得一岁,怎么看都是小孩子,看看她的养母李贞丽,立刻就有主意了。

李贞丽大香君八岁,说是养母其实只是妓家的称呼,就像妓院里的妓女都是叫老鸨妈妈一样,并不是民间意义上的母女关系。

脑满肠肥的镇守太监翘起兰花指,指着李贞丽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说:“这两人当做陪嫁,圣谕教坊司李氏女香君赐予陈检讨为妾,岂能孤零零地上花轿,尔等可有异议?”

奉鸾面露苦色,轻轻地走上前悄声附耳说道:“李贞丽尚可,但这王月不好办啊。”

原来另一个女孩叫王月,在后世名声不及秦淮八艳响亮,但在明末南京可是名声更甚于八艳,名士张岱的《陶庵梦忆》中记载,王月是江南曲中前三十年后三十年无人能超越的行首,可见她当时的名气有多大。

要知道张岱见过所有的秦淮八艳,即使是年老早逝的马湘兰,张岱也见过,何况王月成名时,正是其他七艳最负盛名的时代。

镇守太监怫然不悦,斜睨着问道:“如何不好办,这天下还有能大过皇上的人,连圣谕都不放在眼里吗,咱家还真不信。”

奉鸾哭丧着脸,偷看一眼王月,见她还是原来那样矜持而不苟言笑,静静地站着,好像他们说的跟她没关系一样。

只好回头对太监说;“此女已被隆平侯看上,因侯府规矩森严故暂留此处,望公公海涵啊。”

镇守太监皱眉问道;“可曾赎买”

“未曾,说是”

“别跟咱家说是什么的,既未赎买就还是教坊司的人,别说一个侯府,就是魏国公府上看上又如何。”

太监历来跟勋贵看不对眼,大明的勋贵与国同休,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太监基本都是穷人家孩子,活不下去才进宫的,如何看对方顺眼。

第三十章 小妾美姬

奉鸾也无法反驳,镇守太监说的没错,没被赎身就都属于官府的,谁也没理由私自收藏,那些被暗中定下的不过是来人身份教坊司惹不起罢了。

如今镇守太监要人,谁也没办法阻拦,虽说圣旨上只说要李香君,但镇守太监说是陪嫁,这理由完全说的过去。

奉鸾司舞司乐等皆不敢再言,李贞丽轻蹙眉头闷闷不乐,李香君知道她的心事,她这养母不是在意名分,而是心有所属。

几年前李贞丽就跟复社四公子的陈贞慧好上了,这事当初陈子强初见时夏允彝就说了,只不过说的是挚友罢了。

陈贞慧字定生,明末四公子之一,声明不弱于陈子强的堂兄陈子龙,不过没像陈子龙夏允彝一样抗清而死罢了。

李香君可是胆大的,看过桃花扇的人都知道,被逼婚时要一头撞死,可见其刚烈的性情,看到李贞丽为难,遂站出来说道:“公公,妾身的妈妈不适合陪嫁,虽说勾栏中不计此等名分,但陈家诗书传家,不能不忌讳,请公公斟酌再三。”

李贞丽吓得赶紧拉着李香君,要说李贞丽也是胆大的,在秦淮河也是以豪气著称,但这事是圣旨,谁敢抗旨啊。

镇守太监见是李香君说话,一点也不生气,他可是详细了解过了,这小姑娘应该是陈子强的心头肉,没看她两个哥哥都在他身边,如今都已经是武官了。

笑眯眯地问道:“小娘说的甚是,这事是咱家欠考虑了,你看中谁说一声,咱家做主了,跟着你去陪嫁,陈大人可是皇上亲封的乳虎啊,多几个美姬侍候着才像话不是。”

大家此时如何不明白,这镇守太监是要巴结陈子强,不然如何会对李香君和颜悦色的,李香君大眼睛左右一顾,叫了声眉姐姐。

迟来的顾媚原本躲在后面,被香君这一叫只好走出来,镇守太监一看大为满意,没想到人群中还藏着一位绝色佳人。

顾媚顾横波,字眉生,又名眉,她和李香君王月三人感情最好,曾经结社成为手帕交,是三女中年岁最大的,今年十六岁,比陈子强还大一岁。

上前后无奈地笑着说:“好妹妹,你这一出嫁还把两位姐姐都搭上,依我看微波妹妹的两个妹妹也带上吧,教坊毕竟不是长久之处,日后总要从良的,还不如早去。”

“呀,我怎么没想到啊,月姐姐也真是,都不说。”

王月微笑道:“姐姐可不知道你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怎能给你舔这麻烦。”

李香君娇憨地笑道:“哪有啊,那个坏哥哥当初说要人家当妹妹的,哪想到竟然要娶人家,哼哼,改天一定羞羞他。”

说着招呼王月的妹妹,十三岁的王节和十一岁的王满出来,四女各有其美,然李香君娇小,站立还没王满高,更显玲珑体态。

镇守太监也不介意,多两个小女孩对他来说,不过多送两个娃娃罢了,四女被定为陪嫁丫鬟,簇拥着李香君去梳妆打扮,而后随着镇守太监走了。

李贞丽若有所失,明白自己失去了一次跳出卖笑生涯的机会,不知陈贞慧是否能赎买他,这不仅是银钱的问题,还牵扯到陈家能同意的事。

崇祯八年二月初九,正是龙抬头的日子,南京镇守太监送嫁来到华亭县,虽不是娶妻的大婚,但这是皇帝所赐,故而还是得到许多人的关注。

陈子强正和几社的兄长们在谈论文章,接到消息迎了出来,夏允彝等笑话他重色轻友,他振振有词地回答道;“香香可是当年就答应她,一定要赎买的,这次不花钱可省下一大笔了,不然子强一定上各位哥哥家打秋风要钱去。”

众人哄堂大笑,闻讯过来的高太安人,唐宜人跟大嫂张氏,满眼柔和地看着他笑着,这孩子自小在这长大,极得长辈们欢心,如今名扬天下她们自是有于荣焉。

见到李香君诸女,陈子强不禁愣神,特别是听到顾媚和王月的名字,更是让他有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香君娇小玲珑,和王节王满一样未长开不去多言,那顾媚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支轻亚,这是《板桥杂记》中记载的。

至于王月同样是这书中记载,说她月尤慧妍,善自修饰,颀身玉立,皓齿明眸,异常妖冶,名动公卿。

所谓异常妖冶可见她极为艳丽,两女一个端庄一个艳丽,一左一右地扶着李香君,陈子强差点流口水,更别说还有李香君这位日后的八艳中人。

虽然李香君不是以美色成名的,但能在八艳中占得一席之地,颜色肯定不俗,还有王月的两个妹妹,现在没长大,日后即使不如乃姐,也不会逊色很多。

脸上花开般的连忙迎上去,对着镇守太监亲热地叫道;“子强何德何能,竟让公公亲自送嫁,快快,宜松,叫人摆酒。”

几社的兄长们知道他不介意太监的身份,跟他还理论过,反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故而并不反感他跟太监交往。

也都含笑点头,向来临的太监示意,镇守太监心中犹如喝了蜜糖水,暗赞道难怪老祖宗当他是小友,就凭这不另眼想看,就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其实在曹化淳心里,陈子强更像是他自家的子侄,完全以父辈的心理来看待陈子强,否则再好的交情,也不会事事替他着想。

二月十七日黄道吉日,由五百骑兵护送的出嫁队伍来到陈家,贵客盈门,热闹非常,整个华亭县都轰动了。

孔有德趁着山东此时还清闲,请假亲自南来祝贺,黄得功没空,京营不能太久请假,也派出手下南来。

当然最多的是文人,几社在江南好大的名声,跟复社更是互相间来往密切,复社在松江附近的许多都来道贺。

方以智更是从湖广赶来,没进门就哈哈大笑着叫道:“五弟还不出来,哥哥这回给你带来好东西了。”

陈子强出来一看,只见一车子的苞谷,一看就是去年刚成熟的,大喜过望的拉着方以智又叫又跳。

这东西他找人去福建一带找来很久了,一直没消息,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是日后他实验的重点啊。

第三十一章 大婚之夜

大明北方如今旱情严重,若是玉米能够种植成功,能活多少人的命啊,方以智不知道他要这干嘛,但听说他在寻找此物,方家久在福建广东一带为官,故交不少,自然替他留上心,正好此次找到,人家就送了一大车来。

夏允彝等知道陈子强小时就实验番薯,当得知这是谷物时立时明白他要干嘛,周孚远感叹道;“五弟身在庙堂,依然不改其志,为兄等实在汗颜。”

方以智这才明白陈子强找玉米干嘛,感动地说:“我等读书人整日里说为国为民,不及五弟小小人儿,这才是真正的为生民立命啊。”

江南早就盛传陈子强少年时栽种番薯,为生民立命的说法,如今已有许多地方种植成功,真的收获颇多,缓解了许多人饿死的事。

这回再次见识到,才明白盛名果然不虚,内宅里听到外面喧嚣的议论声,好奇地让人打听,听到这事后都很高兴。

别说高太安人唐宜人等长辈,李香君眨着大眼睛,骄傲地说;“就知道子强哥哥是最好的,人家果然没看错人。”

张氏含笑看着她,这个虽名为侍妾,自家那小叔子完全当她是妹妹,李香君娇憨可人,毫无心机算计之心,自然让家里对她疼爱。

这些天陈子强并没有要了她们身子,一则大婚在即不合适,二则李香君太小才十二岁,他可没有玩弄幼女的嗜好,先养着等长大了再说。

夕阳西下正是婚礼时候,结婚的婚本来就是通假字,古人在黄昏时行嫁娶之礼,故叫婚礼。

陈家两处房子包括陈子龙家都是客人,邻居们也都腾出院子摆上酒席,大家此时也不讲究身份地位,热热闹闹地喝酒谈笑。

李贞丽虽没陪嫁过来,但此时也带着一帮姑娘们来帮衬着,明末秦淮河畔这帮女子,出身虽不好,但许多都是忧国忧民的奇女子。

吹弹拉唱热闹非凡,刚刚拜完堂,只见一群锦衣卫簇拥着一个大太监来了,陈子强见状忙迎上去叫道;“老方,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司礼监太监方正化,正是曹化淳的手下,陈子强对他印象极佳,这位也是跟王承恩一样,明末忠贞不二的太监,只是他死的早,崇祯十五年战死的。

方正化呵呵笑道;“绣虎此番大婚,皇上让奴婢赶来,为的是传旨犒赏您的大功。”

陈子强笑道;“既然来了可不许走,咱们先接旨,然后好好喝一顿才是。”说着对后边的锦衣卫叫道;“兄弟们来了酒管够,辛苦诸位兄弟千里而来,别跟小弟客气啊。”

锦衣卫个个喜笑颜开,不是为了喝酒,来此的都知道这小子后面是谁,谁敢跟曹公公要钱的人不对付啊,能被他亲热地招呼,还不高兴坏了。

夏允彝周孚远等摇头苦笑,望着陈子强对方以智说:“五弟如今这模样那里看得出一点文人气质啊。”

大家无暇顾及这些,忙着摆香案正衣冠的接旨,新娘子也被从新房中接出来,古代虽然女子不见外男,但圣旨来了还是要接旨的,这不关乎男女之别的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君者孝于亲恩翰林院检讨,外放南直隶练兵,特赐武散阶正三品昭勇将军,实授正四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陈子强,忠于王事,连战皆捷,考其祖母陈俞氏仁心垂裕,令问宣召兹以覃恩晋赠尔为三品淑人”

接着又是另一份诰封,祖母已逝用的是诰赠,妻陈叶氏叶晓鸾封四品恭人,这是按陈子强武官官阶册封的,祖母按的是他的三品散阶赠封。

谢恩完毕,方正化留下来,没有推辞矜持,此人本性刚烈,才会最后战死沙场,死前还斩杀十几个反贼,可见还是学过武的。

婚宴是最折磨新郎的,这一天你就是所有人作弄的对象,不提闹洞房等明朝不知道有没有的事,就是喝酒就得让一个酒鬼崩溃。

陈子强年纪还小,这具身体刚刚十五虚岁,虽说常年练武,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一个小高手了,但酒量跟这些没有丝毫关系。

单单一圈亲朋故旧敬下来,还是每人一小口,其余的自有伴郎团代替,也把他喝的头昏脑涨,舌头都捋不直了。

吴宜松吴宜柏兄弟两,原本是随从,两场打战后也累功升为百户了,自然成了伴郎,徐家兄弟因为父丧没来道贺,派了家人送来贺礼,倒是让徐尔默两兄弟得了便宜。

两兄弟之前可是说好的,会当他的伴郎的,特别是徐尔路可是跟他老铁这呢,最后陈子强被送入洞房时,已经是被抬进去的了。

贤惠的叶晓鸾招呼侍女赶紧给他喝醒酒汤,也是他体质好,睡上一个时辰后终于醒来,虽还有点头疼,但已经朦胧醒了。

看见新婚妻子坐在床沿,还戴着盖头没动,赶紧摇摇晃晃地起来,伸手抓着盖头一掀,一张宜喜宜嗔,娇美中自带仙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叶晓鸾大他四岁,已是成熟的女子,婚前自有长辈传授过夫妻之事,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娇羞地不敢看他。

陈子强虽是少年的年龄,但灵魂却是有着成年人的经验,上辈子知识大爆炸的社会,谁没看过***的表演啊。

嘿嘿笑着揽着妻子,附耳暧昧地说:“好娘子,为夫想死你了。”

说着就急色地拉扯衣裳,羞涩的叶晓鸾遵从三从四德,自不会反抗,抬眼望向自己的贴身侍女,示意她过来帮忙。

陈子强终于体会到古代男人的幸福,夫妻两被翻红浪,共度巫山,还未完全清醒的陈子强,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耳边仿佛听到一声轻笑,不是妻子的声音,却是一个男人悠远的声音传来,戏谑的语气说道:“臭小子,敢骂老天爷,还说不给你金手指,这回知道给你了吧,好好感谢老天爷吧,老夫走了。”

吓得一激灵的陈子强清醒过来,左右四顾,突然发现妻子昏睡过去了,卧室里竟然有着其他女人。

吃惊地看着她们,却是李贞丽,顾湄,王月和其他两个教坊司的女子,自己身下的正是叶晓鸾的侍女叶莺儿。

惊得陈子强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啦,贞娘你们怎么进来了。”

第三十二章 从良的李贞丽

媚眼如丝的李贞丽,娇羞地轻斥道:“还不是你这小老虎,吃了什么药啊,自己迷迷糊糊不说,若不是莺儿来叫我们,你家这新娘子还不被你折腾坏了。”

“啊我我没吃药啊,这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子强结结巴巴地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自己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惊讶中突然明白了,当年最后一道闪电,劈的可正是自己的小凤凰,看来真的成了鸟中皇者了,穿越者的福利他不是没有,只是这也太无厘头了吧。

不过男人嘛,一旦知道还有这好事,自然心花怒放,陈子强开始傻乐,满脸笑容的嘴巴都合不拢。

李贞丽好奇地看着这个刚刚大展雄风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憨厚模样,五官倒是挺整齐的,但怎么看都跟英俊沾不上边。

陈子强不是那种帅气的男人,但却很耐看,不看他的身形,只看那张脸真看不出来快成丁了,他的面容还是显得比年纪小。

有种人就是显得孩子气,不是性格而是外表,陈子强就属于这种类型,但他习武多年,体格健壮,不看脸倒是觉得是成年人了。

横七竖八的七个女人,妻子叶小鸾,侍女叶莺儿,陪嫁的王月和顾媚都是处子,这会儿都昏睡过去。

教坊司规矩,女子最大只能留到十六岁,一旦到了十六岁就必须接客,顾媚是命好,正好今年十六,本来已经接到通告,过些日子要拍卖初夜了,却被镇守太监送给陈子强,倒是免去了卖笑生涯。

王月虽说被隆平侯看上,但年岁未到,她的老鸨妈妈心疼女儿,不愿意她太早破身,也便宜了陈子强。

屋里醒着的李贞丽三女,看到傻笑的陈子强,不禁乐了,这小男孩真有意思,刚刚还龙精虎猛的像个粗鲁的莽汉,现在这模样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扑哧的笑声惊醒了陈子强,看看三女花枝乱颤的样子,欢好后还未穿衣,景色自然让人着迷,陈子强再次起身邀战。

另外两女无所谓,本来就是教坊司的歌姬,侍候谁不是侍候,李贞丽却有点尴尬了,自己不愿陪嫁过来,如今却因为心疼李香君被陈子强得手了。

莺儿去叫人时,李香君听到情哥哥失控了,慌得要进来献身,李贞丽如何肯依,她才十二岁,被一个狂躁的男人破了身子,那受创怕是极深。

无奈的李贞丽只好自己上阵,以她经久风月的身子,都差点昏过去,幸好还有两个带过来的歌姬,这才把陈子强弄醒。

如今见他又要再来,不仅是尴尬,她也怕自己支持不住,那两女侍候的时间短,她可是被折腾的最久的。

也许是陈子强迷糊中觉得李贞丽亲近吧,抱着她舍不得放手,现在还是第一个就找上她,想要拒绝的李贞丽,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被抱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搂紧他,想着推开却抱得更紧,一声轻呼后,李贞丽明白晚了,只好轻声哀求道:“好人,温柔点好吗?奴家都依你。”

陈子强轻笑着边动作边说道:“贞娘,以后跟我好吗?香儿也离不开你呀。”

已被征服的李贞丽,娇羞地伏在他耳边,轻喘着气息吐气如兰,媚笑说道:“要了人家还不够,想着金屋藏娇啊,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哟,奴家的男人必须顶天立地,你可能做到吗?”

“嘿嘿嘿,你家男人不敢说顶天立地,但一定是扬我大明声威的汉子可以吗?”

陈子强话音刚落,李贞丽娇吟一声,断断续续地说:“若若能如此妾妾身愿意”

“呵呵呵”

随着陈子强的轻笑,李贞丽的轻吟,新婚之夜渐渐过去,天蒙蒙亮了,卧室里的酣战也渐渐停息。

起床后的陈子强,见到满脸憔悴黑着眼圈的李香君,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乌亮的头发说:“一晚上没睡了是吧,快去吃点东西睡觉去,哥哥没事了。”

李香君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明白他没骗自己,羞涩地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她如何挣得开。

陈子强可不容她离开,这会儿叶小鸾还在梳洗,他抱起李香君去自己的书房,转头叫吴宜松道:“我说大舅哥,你妹子饿坏了还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吴宜松在后面跺跺脚,笑骂道:“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哪有祖宗还没拜,就抱着小妾走的道理,快放下,我妹子我哥俩会照顾,少奶奶快梳洗完了,别闹了。”

吴家兄弟虽说已经被封官了,但习惯了做随从时的称呼改不过口来,陈子强想想也是,自己那妻子可是知书达理,不能让她看了笑话。

敬祖宗,见姑婆,敬茶拿红包,原本疲倦的叶小鸾更加疲惫了,陈子强赶紧扶着她,让她先去休息。

可从小读诗书的她如何愿意,轻轻地挣开搀扶,正容说到:“夫君,原本婚后妾身是应该留在家里侍候公婆的,但伯祖母说家里有嫂子在,夫君一人在外老人不放心,让妾身跟着你去,也能照应起居,在家日子不多了,怎能不尽心孝敬一番。”

说的陈子强讪讪的,摸摸后脑勺憨笑道:“这不是你身子弱吗,休息好了一样孝敬啊。”

叶小鸾不语,高太安人闻言笑道:“咱们家这小五,从小就淘气,如今可是野马上了笼头喽。”

张氏乐呵呵道:“也好,咱们子强也该有人管管了,还未娶妻就先纳妾,虽说是皇上的意思,何尝不是这小皮猴眼馋香君呢。”

张氏宠爱陈子强是一回事,但她最反对男人花心,历史上陈子龙跟柳如是好过,正是张氏不同意,柳如是才无法嫁给陈子龙,日后只能跟一个老头钱谦益去了。

二月二十三,婚后在家呆了几天,陈子强动身前往淮扬地区,此去还要去岳父家回门,春耕的日子不远了,他这个主官自然要在场。

叶家在苏州附近,离扬州不是很远,隔着长江走水路也方便,李香君等人先行一步去扬州等候,见岳父不可能带着妾室去,依依惜别后由吴宜松护送走,同行的还有李贞丽,这位名扬秦淮的佳人,终于还是逃不过陈子强的魔爪。

第三十三章 再次试种新品种

吴江北厍镇叶家埭,叶绍袁夫妇端坐中堂,陈子强携妻子叶小鸾拜见完毕,岳母沈宜修忙叫着他们起来。

要说叶小鸾才色无双,其母也是当今闺中翘楚,沈氏在后世也能知道大名,是明清数百年间少有的才女。

岳父母知道陈子强如今事物繁忙,也没多留,见过岳家亲戚后,就在家住了一晚就匆匆北上了。

历史从这里又变化了许多,原本历史上崇祯八年的正月,是皇室最悲伤的日子,张献忠攻破凤阳,捣毁朱元璋祖坟,崇祯愤怒下慌忙调集七路大军围剿反贼。

如今张献忠没来,其他的农民军也没再南下,也许是高迎祥李自成的大败,让他们心有余悸,不敢靠南直隶太近,谁都知道虎军南下,驻扎在淮扬地区。

淮扬属于苏北,离中都凤阳不远,况且漕运衙门在淮扬,漕船可以直达中都,虎军若是增援北上,不需要太多时间。

再一个应该是卢象升的原因,他比原本的历史更早成为主导剿贼的总指挥,名将的名声不是假的,那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

陈子强到了驻地,那里已经开始屯田,大片的荒地被开垦出来,韩鑛省了驻军费开拔费,农具方面倒是没再克扣他了。

开出内阁的条子,让他到南京工部所属的将作营领取工具,陈子强自己又花了一笔银钱,故而开荒的工具不缺。

加上这些难民都是劫后余生,能有日后可种的土地,自然十分卖力,况且几乎每家都有从军的子弟,辅兵也算是虎军的后备力量。

加上原来的农庄那些人,十万多人奋力开荒,速度自然快多了,紧接着就是种植农作物,还是按照农庄的模样来做,旧人带新人,很快大家都适应了。

陈子强这回还要实验玉米的种植,特意让人留了一块地,不需要肥沃也不需要水源充足的地方,除了练兵大多数时间都在田间地头忙碌。

吟诗作画,闺房画眉等士大夫的生活离他很远,贤惠的妻子,以家国为情怀的姬妾没丝毫不快,反而觉得自己遇到良人了。

特别是李贞丽这位美姬,被陈子强赎身出来跟着他,原本心里还有些挂念旧情人,如今见到陈子强是真正在干实事,顿时忘了其他,经常陪着他来田间做记录。

陈子强要记下玉米生长的每个阶段,该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

虽说玉米种植不需要太麻烦,但在实验阶段他还是觉得详细的数据,有助于日后的推广,人们常在这里看见,自己的主官经常像农民一样,后面跟着几个穿着朴素的美人,他在前面观察说话,后面的美人在记录着什么。

这些知识他在前世都知道,但从未自己动手过,自然要实践一番才能真正掌握,玉米种植真正难得不是后期的生长,而是前期的施肥。

这东西种植前需要大量的农家肥,后面基本不用再追肥,农家肥好找,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但却是个力气活,又脏又累。

烧了大量的水稻梗麦秸等,掺上猪粪牛粪人粪尿等物发酵,不说工作量,就是那味道都能让读书人捂着鼻子,绕道而跑。

陈子强却没有一点不适,这也让屯田的百姓对他刮目相看,春季种植的玉米长势最佳,五月初就能成熟,玉米地最适合跟豆类轮流种植,可以养地力,便于明年的种植。

豆类收获后的杆叶等物,还能废物利用,堆放在地里腐烂,还是用粪便发酵出新的农家肥。

听着陈子强娓娓道来,不仅妻妾侍女等目瞪口呆,就连那些做惯农活的人,都对这位大老爷佩服。

日子在指间流逝,五月的收获果然没让人失望,不仅解决了粮食问题,就连战马的粗饲料也由玉米杆子做成青贮解决了不少。

陈子强做出详细报告汇报内阁,并把收获的玉米送上一部分,让他们试试,崇祯接到奏折,吃过御膳房煮好的玉米,大为赞叹。

根据陈子强的建议,可以在秋季再种植一波,皇帝下旨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试行,此时剿贼有功的卢象升,已经进入大家的眼中。

陈子强早就向韩鑛举荐过这位名将,当然还有黄得功跟孔有德,但黄孔二人毕竟少有战绩,不像卢象升这两年一直在战斗。

恰逢辽东督师袁可立去世,这位历史上跟徐光启同年去世的栋梁,在晚年焕发出生机,延迟了两年才过世。

崇祯跟内阁达成共识,调任五省总督总督洪承畴为辽东督师,升卢象升为三边总督,主持剿灭反贼。

黄得功终于从京营中出来,被派往湖广当任总兵,孔有德升为登莱总兵,还是在巡抚孙元化手下用事。

陈子强的虎军基本完成预期的训练,除了骑兵这费时烧钱的兵种,没有火器的陈子强训练极快,但短板也很明显。

六月初毛有顺回归孔有德麾下,黄狗子等也回到黄得功身边,大家都升了级别,也算陈子强没有亏待他们。

看看自己身边没有大将,虽说大部分都经历过跟鞑子的大战,但毕竟是新编的队伍,陈子强于是上书内阁,要求给他拍个武官来主持队伍的日常。

由于虎军的训练和装备跟大明的其他军队不同,内阁采纳了崇祯的建议,让他自己举荐看上的将领。

陈子强绞尽脑汁想来一遍,明末著名的将领有哪些,还要年纪不大跟自己合得来的,因为名义上他是虎军的主将,来的人只能当他的副手,那些威名赫赫的不可能来。

正巧听闻曹文诏复职,这二货是个实打实的猛将,却脾气暴躁,跟巡按御史刘令誉不和,当场拂袖而去被告了黑状,加上去年年底在灵丘县附近败给后金,造成灵丘附近几十个寨堡失陷被充军边地。(这里把曹文诏复职推迟了,因如今的农民军,没有原来历史中那么势大,曹文诏也没死在今年的剿贼中。)

洪承畴极为欣赏这位猛将,每逢战事总是让其当前锋独当一面,如今调任辽东自然举荐他复职,跟随自己去辽东作战。

曹文诏本来就是在辽东成名的,原是袁崇焕的部将,如今回到那里也算是旧地了,陈子强不会想挖这墙角,而是想到他的侄儿曹变蛟。

第三十四章 虎军的步马成型

叔侄两人都是著名的猛将,而且曹变蛟更善于用骑兵作战,杀得农民军闻风丧胆的,历史上他最后战死时,吓得皇太极中军都退了一里地,若不是明军其他军队都跑了,那场决战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要知道战场上移动中军是会造成前方将士的惊恐的,可见曹变蛟的冲击力有多强悍,此时的曹变蛟,正跟着他叔父在去往辽东的路上。

一张圣旨把他召回北京城面圣,崇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猛将,好奇地问道:“小曹将军的名声连朕之猛虎都听闻,举荐你当虎军的副将,可有什么想法跟朕说说。”

曹变蛟这才知道是陈子强举荐自己,急忙跪附在地磕头道:“臣能被陈大人看中三生有幸矣,虎军之名连鞑子都丧胆,臣自当遵从陈大人号令,死而后已矣,不敢有任何想法。”

崇祯哈哈笑道:“别当心,那小家伙是朕看着长大的,性子憨直不善伪装,你跟着他不会错,朕也不为难你,否则那小老虎知道了又该唠叨朕了。”

曹变蛟心头大震,皇帝这说话的口吻,这是对陈子强多大的信任啊,看来自己日后不会被那些不懂兵事的文官瞎指挥了。

虽然陈子强也挂着文官官衔,但大明的军将都知道,他是个知兵的将领,虎军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能战胜豪格可以说已经排的上强兵了。

陈子强确实受崇祯信任,一个是他少年时就进入皇帝的眼中,还有个被崇祯敬重的业师,再者曹化淳功不可没。

谁都知道陪着皇子长大的太监,在皇子登基后最得信任,曹化淳正是如此,有这么个心腹经常在耳边叨叨,崇祯的印象里都是陈子强的好处,,而他也确实没有异心。

陈子强每次给崇祯上奏折,都是孩子气的口气,先是问了一通皇上最近睡得好不好,吃饭有没有定时定量,注意身体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才是要说的事。

别人这要写,皇帝不定怎么怀疑你有何居心,但小孩子这样就不同了,像是家里的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崇祯也是人啊,自己的皇子中规中矩的怕他,突然有这么一个跟他儿子同龄的孩子关心他,渐渐地把对方看成自家的晚辈,这是人之常情。

曹变蛟满怀激情地南下,到了淮扬虎军驻地,一进门就被陈子强新颖的训练吸引,操场上一列列整齐的士卒,在大太阳下站得笔直,任凭汗水横流,没有人有丝毫的懈怠。

要知道他到达时是七月下旬,正是南方酷热的时候,而且那些军官也一样站立在那,作为统帅的陈子强也不例外。

操场上竖着的木牌子上,写的都是激励的话语,其实都是后世解放军的那一套,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什么招之则来,来则能战。敢打敢拼,能打胜战等等不一而足。

见他在巡逻士兵的护送下进来,陈子强看看炉中点着的香还有一点点,示意他稍等,直到香烧完了才叫了声:“全体都有,稍息。”

然后向他迎过来,笑着叫道:“小曹将军,可把你等来了,快快,先见过咱们的将士,午饭时咱们再好好探讨一番,儿郎们热坏了,不宜再站下去。”

曹变蛟欲行军中大礼,被他一把扶住,并笑道:“咱们这不兴这礼数,都是军人,互相间只行军礼。”

说着挺直身体,右手握拳横敲左胸,高声叫道;“京卫指挥佥事陈子强见过曹副将。”

曹变蛟脸色一整,学着他的动作行李叫道:“属下虎军副将曹变蛟见过陈大人。”

语毕两人相视大笑,陈子强拉着他为他介绍,将士们动作一致,吼声叫道:“见过曹将军,虎军必胜。”

陈子强等曹变蛟示意后,挥手叫了声全体解散,随即拉着曹变蛟去营房,身后轰的一声,将士们争先恐后地跑向营房,丝毫没有抢了主将道路的顾忌,让曹变蛟目瞪口呆。

大明的军队历来讲究上下尊卑,士兵哪里敢抢路啊,可看陈子强笑容满面,还不时地回应路过的士兵招呼他的样子,可见在虎军中这是常态。

知道他不解,陈子强解释道:“曹大哥,咱们这是新军,小弟觉得训练打战时,将士们要服从命令,平时就不需要讲究这些了,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有什么尊卑可言的,再说战场上,这些都是我们彼此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那是兄弟,不是上下等级。”

曹变蛟心中一动,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将,如何不知战士在战场上,如果能够互相托付性命,那么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是可怕的。

冷兵器的战争没有单兵作战的表现机会,都是几个人一个小战队,互相依存组织战斗的,一个不顾及自己安危,知道会有同伴保护自己的队伍,那么战斗中往往会爆发出的舍生忘死的勇气。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这道理人人知道,但又有几个人真敢不要命,所以说不要命的军队是最可怕的,兵书上所言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等正是这道理。

等到曹变蛟熟悉虎军的规矩后,对陈子强赞叹道:“绣虎,你这练兵方法好啊,你看,唱军歌凝聚士气,站队列训练忍耐力,每天长跑锻炼行军耐力,晚上习字讲故事,让大家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真是好啊,难怪虎军之威名远扬啊。”

陈子强点点头,感叹道:“我大明的卫所被那些蛀虫掏空了,否则岂能让宵小横行,建奴当年不过是最低贱的奴仆,如今也敢向主人呲牙,都是咱们自己不争气啊。”

两人交往越发契合,陈子强把骑兵全部交给曹变蛟,用他的话来说,是专业的事要专业的人来做,自己不善于马战,更没有指挥骑兵的经验,只有交给对方才是正确的选择。

曹变蛟异常感动,要知道骑兵往往是一支军队最强的战斗力,作为主将一般是舍不得放手的,可陈子强没有丝毫犹豫。

两人配合的越发默契,仅仅三个月,骑兵就在曹变蛟的训练下,大幅度的提高战斗力,毕竟原来也天天训练,毛有顺黄狗子走之前就训练过。

只是他们没有曹变蛟这么专业,大体的东西知道,但细微处就差了很多了,而且曹变蛟是猛将,往往冲锋在最前面,这对士气是极大的鼓舞。

第三十五章 再次出征

崇祯八年十一月,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会师河南阌乡,合攻左良玉军,杀向陕州,直逼洛阳,攻占光州、霍丘后,向江北挺进。

湖广巡抚告急,黄得功写信给陈子强请求增援,他知道陈子强手上有圣旨,可以自行出兵,不需要再向内阁请示,这是曹变蛟南下时,内阁同意的皇上旨意,为的是陈子强上奏的只有战斗过的军队才能打胜战。

陈子强接到求援后,马上誓师出发,留下一万训练过的辅兵驻守,带领五千步军,五百骑兵,一万辅兵北上。

漕运衙门为他准备漕船运送粮草,军队轻装上路走的极快,十来天就来到襄阳不远的地方,此时的襄阳被围得铁桶一般。

农民军在会和了罗汝才(外号曹操)惠登相(外号过天星)等部,已经达到二十万之众,襄阳城中楚王还吝啬的不愿出一分钱一颗粮。

陈子强到达后派人从水路入城,与黄得功取得联系,双方议定时辰,三天后整顿完毕的陈子强率先攻击。

飘扬的虎军军旗,让高迎祥李自成恨得牙痒痒,张献忠见到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不听罗汝才的劝慰,跟同样不服气的惠登相出战。

双方在襄阳城外二十里展开大战,陈子强按住跃跃欲试的曹变蛟道:“曹大哥别急,咱们先给他个下马威再冲击,你也想见见咱们弩箭手榴弹的威力吧。”

曹变蛟虽在虎军多时,也见到过训练,但在战场上还没见过当初打败鞑子的这两样是如何发威的,闻言点点头按住马头。

咚咚咚战鼓声震耳欲聋,一辆辆车子被推出,列成一堵矮墙,掷弹兵藏身车上的车厢壁后面,长枪兵全是辅兵构成,这是陈子强偷梁换柱,以辅兵的名义作为正兵训练的队伍,这些人同样领正兵的俸禄,只是对外说是辅兵罢了。

长枪兵后面略高的地面,才是弩兵战列,千人一个方阵,全部五行排列,五个方阵排成一个向外的弧形。

蛮横的张献忠,自从上次被吓一跳不敢拦截后,就一直记在心里,想着再让他遇见虎军一定狠狠地教训对方,以挽回自己的颜面。

此次自己这么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打过战的,不是当初高迎祥是匆匆赶鸭子的百姓聚集而成的,自然信心大增。

骑在马上的张献忠斜睨这惠登相道:“过天星,此战我老张先上,你压阵如何。”

惠登相不满地嘟囔着:“凭什么你先上,每次都是这样,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行行,我主攻你助攻总行了吧,说的好像老子抢功似的。”

张献忠虽不乐意,但大家互不统属也不好争执,不悦地说了句就招呼自己的队伍向左前方出击,惠登相随即挥师向右前方。

古代战阵很少双侧重的,一般中军会偏向一方列阵,因为地形地貌的限制,除非是在大平原上,便于展开全部战阵才会居中调节。

此战陈子强的中军偏向与左侧,张献忠就从左侧攻击,把右边留给惠登相,,大声呼喊的农民军,蜂拥冲向对方。

“准备架弩射。”

随着传令兵的呼喝,暴雨般的弩箭腾空而起,密密麻麻地飞向人群,惨叫声,呼喊声,呻吟声交集在一起。

一簇簇血花绽放,哀嚎声响成一片,但冲击的人群并没有停下,此番的农民军比上回高迎祥率领的人数更多,也更凶残。

没死在弩箭下的人继续冲击,嚎叫着冲过来,血红的眼睛喷着无尽的怒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陈子强冷笑一声,示意传令兵。

只见彩旗挥舞,前方传来号令声叫道:“准备掷弹三二一,仍。”

“轰轰”

一阵阵轰炸声不绝于耳,这是农民军第一次见到手榴弹,飞溅的弹片,在浓烟中迸射,夹杂着声声哀鸣,惨叫声此起彼落。

从未见过如此伤亡的农民军崩溃了,哭嚎着往后方奔跑,张献忠惠登相登时傻眼,千想万想,从未想过对方击败自己如此简单。

所谓兵败如山倒正是如此,两人身边的亲兵护卫见到乱兵冲来,督察队伍根本制止不了,性急的甚至直接出手,砍杀起阻拦他们的督察队。

急忙拥着他两退避,中军一动场面更乱,早就手痒的曹变蛟一声暴喝,骑兵全线出击,五百骑兵愣是跑出千军万马的架势。

陈子强马上命令全军压上,稳步向前,弩手收起弓弩,抽出腰间的长刀,踏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满江红大步向前,气势如虹。

农民军何时见过如此气势的官军,哭爹喊娘地亡命奔跑,跑不动的全部扔掉兵器,在官军大喊着投降不杀的叫声中,越来越多的人不想逃命了,选择了投降。

张献忠惠登相跑回了大营,凭借营寨的建筑死守,一边派人赶紧回去向高迎祥等人求救,这会子他不敢再跑,乱兵若不收拢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战斗力。

只有凭着营寨坚守,那些跑远的人没有吃的自然会回来,但他没想到陈子强会收拢败兵,并且给他们吃的食物,虽是半饥半饱的,但也能活命。

许多人投降后本来心里惴惴的,怕官军杀俘表功,但见到虎军后勤煮上大锅饭,招呼他们吃饭时,一个个热泪盈眶,能给吃的就不会杀了他们。

这日子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造反啊,特别是河北河南加入农民军的,听到那些后勤人员说着家乡话,更感到亲切。

听他们述说着自己被虎军救命,南下屯田,许多人不仅家小得以保全,未婚的有的还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羡慕地望着他们。

心急的开始问上虎军还收不收人,当告诉他们只要愿意遵守虎军的规矩,愿意收留他们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曹变蛟一直对陈子强收容俘虏有点不以为然,只是军令如山,他是个合格的军人,不敢有微词罢了。

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动容,那一个个汉子,都是刀头舔血出来的,如今哭的孩子一样,想想陕西一带赤地千里的惨状,不禁低下头偷偷拭去泪水。

第三十六章 会师

陈子强说的没错啊,这都是我大明子民,杀了他们自己是能得到战功,可都是放下武器的农民,真的不觉得亏心。

明末的那些军将,许多没有好下场,对此陈子强从来不觉得他们死得冤,没几个没干过杀良冒功的事,即使自己没干过,属下干这事他们也是不闻不问的,何尝有半点恻隐之心,如此行为就是被皇帝冤杀,也不过是报应罢了。

不杀百姓不杀俘虏可不是后世才有的教训,中国自古就有杀俘不详,残虐百姓者必遭报应的教导,儒家的至高准则就是一个仁字。

但不是让你被打了左脸还把右脸给人打的假仁假义,孔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尔,教导人们的是有仇报仇,但不能滥杀无辜。

虎军这一行为,不仅让俘虏稳定情绪,而且跑走的乱民,许多被这边发生的事吸引,从开始三三两两的试探性,到大批的乱民投奔而来,不过几日功夫。

张献忠惠登相带来五万多的人马,战场上死伤的不足一万,投降逃跑者超过三万,如今收拢回来的只有几千人,大部分都投降了,或是后面见到虎军不杀俘直接投奔去了。

陈子强还恶毒地让那些投降的人每日喊话,喊着这边有饭吃,虎军不杀俘虏,不杀降兵,别跟着反贼作乱了。

这是纯粹的解放军喊话国军的翻版,在大明的土地上重新绽放,军心动摇,胆大的就开始策划着投降。

另一边高迎祥等接到报告,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五万人马一触即溃,以勇猛著称的张献忠被困,可自己这边黄得功蠢蠢欲动,若是分兵恐怕会被前后夹击。

黄得功手下八千人马,都是敢战的明军,身为一省的总兵官,加上他本来就是猛将,将为兵之胆,跟他打过战后,谁敢不奋勇向前。

想想历史上黄得功带着三千人,被入关的满清八旗加上汉军八旗十几万人围住,还敢冲锋厮杀,直奔对方中军,就可知道这人浑身是胆,不亚于大小曹叔侄。

“大家都说说吧,八大王过天星那边再不救恐怕就晚了,谁去救人。”

高迎祥话音刚落,大帐里的头目人人摇头,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索性骂娘,痛骂张献忠惠登相轻敌,就是没人说起救人的。

高迎祥为难道:“不然大家再推举一人坐镇前营,某既为闯王,就率本部去救人如何。”

“不可,高闯王岂能离开中军”

好几个人起身拦阻,不让高迎祥动身,他们当然不愿意了,高迎祥指挥不了他们的军队,但在造反的底层人员心中,毕竟是标志,若他走了自己成什么人了,没得让人笑话贪生怕死,故而说什么也要拦住他。

僵持不下的农民军大营争论了几天,谁也不愿意自己率部去救人,各人自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首领能够指挥他人的队伍。

这一拖延张献忠惠登相支撑不住了,两人商议后认为同伴们见死不救,心中不忿决定投降,遂派人向陈子强请降。

“哦,你家头领欲降呵呵呵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农民军投降惯了,每次投降后都再次造反,陈子强深知其弊,告诉来人要投降可以,两个条件,一个是两人率本部先向反贼攻击,第二是此战打完,两人解甲归田做个富家翁,从此手下无兵,不得离开居住的地方。

这条件让两人作难了,没有兵他们可是待宰的羔羊,但不接受现在就得被宰,虎军已经做好了攻营的准备。

陈子强给他们一晚上时间考虑,明日答复,当晚张献忠召集本部心腹人等,扔下一切辎重,瞒着惠登相打开后营逃命去了。

等到惠登相接到消息,张献忠已经没影了,气急败坏的惠登相立即向陈子强投降,答应所有条件,第二天就整顿人马向着襄阳城进发。

虎军紧随其后,昨晚就让那些降兵吃饱饭,今日要行军,发给他们简陋的武器充当壮军威的人马。

同时派人向黄得功报信,何时向农民军发起攻击,以战场上炸药响起为信号,让黄得功出城夹击。

张献忠跑了,并没有回到高迎祥这边,心里恨死了这些人,他向着陕西方向而去,想着回到家乡招兵买马再来。

高迎祥没接到任何消息,还以为惠登相带兵是逃出来的,根本没提防他会攻击自己人,等到被冲进后营时才知道,惠登相这是降了官军。

慌忙组织人马杀向惠登相,陈子强让惠登相攻击,不是让他去送死,而是断了他日后再造反的路。

故而在惠登相死命进攻后,马上让虎军压上,向着两侧围过来的农民军阵营掷弹,惠登相一看虎军来增援,顿时勇气大增,指挥着部属拼命朝着正前方冲击。

留下两侧让虎军收拾,别以为虎军只能远战,近战同样是势不可挡,强调配合和阵型的虎军,从一开始训练就是为了整齐划一的节奏。

长刀斜劈,寒光逼人,长枪攒刺,冷气森森,随着口令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个动作,刀如墙,枪如林,挡在前面的敌人大片大片地倒下。

后营的农民军如何禁得住如此的气势,不到一刻钟就崩溃了,呼啸着向着自己友军那跑,只想着早点跑到那,得到庇佑。

襄阳城里黄得功听到外面的爆炸声,就知道虎军到了,并发起了进攻,立即打开城门,早已准备就绪的湖广明军,在总兵的领导下冲出城外。

高迎祥的前营根本无暇管后营的事,左右两处连营,在见到后营被攻击,派出的援军不一会儿就败了,更无暇管了,只想着堵住乱军冲击自己的营寨军阵。

打穿后营的惠登相,此时豪气顿生,指挥着部属冲向中军所在的前营,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细听竟然是明军的援军。

黄得功向陈子强求援后,也向中原如今的总指挥卢象升汇报,卢象升升为三边总督,虽说主管的是对北边鞑子的防御,但陕西山西河北河南的剿匪也是他总理。

接到黄得功的急报,卢象升不敢怠慢,立即派出贺人龙率兵出动,紧赶慢赶这贺疯子总算赶上了。

第三十七章 大胜

贺人龙,人称贺疯子,明末骁将,与李自成是米脂老乡,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农民军在他手中死伤惨重,故称其为疯子。

贺人龙本来还想休息打探后再前往襄阳,可一听到探子来报,虎军早几天就大破张献忠惠登相,如今正向着襄阳城外的反贼大营进攻。

贺人龙立马疯了,扯开胸甲大呼道:“崽子们,咱们能看着虎军呈威吗,是带把的都跟老子上,娘们留下老子不怪他。”

贺疯子自己是疯子,带出的兵自然跟着沾染点疯劲,都大声附和着主将,嘲笑怕死的人,争先恐后地冲向襄阳城,三方军马就这样会师于城下大战。

农民军本来就被两面夹击弄得手忙脚乱,如今加上贺人龙的军马更慌乱了,战场上曹变蛟的大旗,就让许多人哆嗦了,再加上贺疯子,这简直不让人活啊。

大小曹叔侄在陕西山西,那是杀得农民军心惊胆战的狠人,军心一旦乱了,就很难止住骚乱,先是首先遇敌的左营人马,在贺人龙的攻击下开始后退。

远处的右营被从后营冲出的惠登相和虎军气势吓住,不敢增援前营,再见到左右支撑不住,他们先开始跑了,为了保存实力,这些各自为政的农民军,哪管友军的死活。

他这一跑不要紧,连带着前营被前后夹击,本来就在苦苦支撑,一见友军跑了,心思活的人就开始逃命了。

战场上最忌讳逃兵,他们能影响其他的作战人员情绪,见到有人跑,周围的人哪个傻呀,还不跟着逃命。

前营就这样自己崩溃了,任凭高迎祥李自成等撕心裂肺的嚎叫,逃命的人不管不顾地朝着右营人马逃跑的方向而去。

陈子强不管逃跑的人,让曹变蛟转向支援左路的贺人龙部,自己跟黄得功汇合后扫荡前营残存的人马。

陈子强正兵加上辅兵一万五千人马,还有惠登相的几千人,加上善战的黄得功八千士卒,前营的农民军毫无反手之力,被挤压在狭小的营寨边缘。

眼见着要全军覆没,高迎祥命令李自成先撤,自己留下吸引官军,在他想来官军眼里他是最重要的。

但他如何想得到,陈子强偏偏宁愿放过他,也要先杀了李自成,下的命令是不要活的,只要死的李自成。

李自成毕竟命大,还是在心腹将士的护卫下跑了,仅仅带着一个人跑的,前营全军覆没,高迎祥自杀,妻女全部被活捉,包括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

这一战被重创的农民军,不仅是高迎祥部,前营为中军大营,匪首多人聚集此处,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横天王、混十万、九条龙、顺天王等七位头目皆在此处。

驻守后营的老回回,射塌天两人也被乱兵裹挟到前营,此时被杀的就有横天王,九条龙,顺天王三人。

余者除了机警的老回回跟革里眼乘乱逃走,其余的都被活擒,此时左路大军也击溃农民军,但匪首都逃了。

三军会合后正欲进城休息,城中却突然传来楚王的均令,外军不得入内,黄得功不敢抗命,贺人龙虽气的发狂,亦不敢造次。

陈子强不愿黄得功为难,冷笑地叫过亲卫道:“去,楚王在襄阳城外的田庄,存粮的地方都给我打听清楚,一处也别拉下。”

黄得功贺人龙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命令他们如何听不出此中的意味,贺人龙自诩为疯子,也不敢动皇室诸王的一分财产。

黄得功见陈子强亲兵接令而去,急的拉住他直叫:“兄弟,不能啊,这是滔天的大罪啊,锦衣卫东厂不是吃素的,迟早能查得出来。”

陈子强拍拍他肩膀道:“黄大哥别当心,我跟你们不同,你们是武将我是文臣,我抢了他的再上折子告御状,就说他楚王收刮民脂民膏,造成楚地百姓从贼,我倒要看看,皇上是信我还是信他。”

“这这这兄弟,你真狠啊。”

黄得功结结巴巴地说道,贺人龙不住地点头附和,心里直犯嘀咕,这陈子强年纪轻轻,手段毒辣啊,文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咱还是别得罪他为好。

两军暂时在城外驻扎,一边休息一边收拢逃散的乱民,明白陈子强厌恶杀俘,贺人龙也不好意思当他面杀人。

只是粮草毕竟有限,只能把抓获的俘虏交给虎军管理,虎军车马众多,江南又是富庶之地,带上足够的粮草上路的,他可是有漕运帮忙运送。

陈子强不会贪功,让人记录贺人龙部的俘虏人数,每一个都登记造册,见到虎军士兵会写字,贺人龙还以为是特意招来的账房先生。

结果当晚来虎军营帐喝酒,见到一个个军官,领着自己队上的士卒在读书,惊得他以为自己进了学堂。

打听后才知道,虎军规矩是每个人必须认字,新兵三个月可以找人代写书信,若是三个月后还不能自己写信,那么小黑屋侍候。

刚听到关屋子就算惩罚,他还撇嘴说怎么不抽一顿,被曹变蛟笑话,若是能呆上一天算你本事大。

不服气的贺人龙不相信,但这里不是虎军大本营,无法实验,但在曹变蛟说自己当初也不信,进去呆了半天就跑出来后,有点迟疑了。

两人都在北地剿匪,早就认识,曹变蛟的悍勇谁不知道,能让他都心有余悸,说明那刑罚可能真的不好受。

两天后,楚王设在城外隐秘处的粮仓被发现五处,当晚就被抢的颗粒皆无,第二天虎军就在城外设下施粥点数十处。

无论城里城外,附近居民,还是远道而来的难民,都能在这吃上热乎的粥,数十万担粮草被劫,楚王痛彻心扉,哭天喊地着叫人查案。

襄阳城的官员早厌烦了这皇室宗亲,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谁给你卖力气,草草地应付一下了事,锦衣卫倒是真的出动了,但一出来就被虎军将士赶回去。

只听得一声大喝,一个百总打扮的少年叫道:“城外乱民未散尽,被杀了别来找老子帮忙,咱们虎军不是替人擦屁股的。”

第三十八章 奉旨北上

听到这话再结合虎军赈灾,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襄阳城外百姓欢声雷动,虎军将士告诉他们,这是皇上给的粮,皇上听说大家饿死很多,在宫里都哭了。

这当然是陈子强编的,贺人龙部驻扎几天就走了,卢象升那边早有命令,毕竟反贼最多的陕西,一小股一小股的多如牛毛,他得回去继续镇压。

陈子强一直呆了半个月,直到京中来了圣旨才动身,也是他知道接到战报的崇祯一定会让他进京的,看押着几大匪首都是名满天下的,崇祯肯定要明正典刑。

其余的从贼百姓,这段日子一直在辨别,谁是经年老匪,谁是被裹挟的,分别出来后愿意从军的交给黄得功,贺人龙走时也带走一部分,同时带走足够北上的粮草。

多了他不敢要,也算有自知之明,这东西好吃不好吐,若是追究起来,他拿的是军粮无可厚非。

剩下的百姓除了老匪,全被陈子强让辅兵带着南下屯田,淮安府荒地众多,他甚至把手伸出淮扬地界,也没人去管他开垦荒地。

百姓还有不少是妇孺,陈子强让他们自由组成家庭,乱世也没人讲究贞操了,为了活命或是养孩子,女人也愿意再嫁。

当然那些匪首的家小不能放,不过他也甄别处理,那些被强行抢走当压寨夫人的情有可原,若是愿意回去也可以。

至于那些本来就是匪首或老匪的妻儿,那就不行了,全部被押送着去京城,包括李自成新婚不久的妻子。

不过她还算好,没被关在囚车里,而是陈子强自己要了,要说李自成确实悲催,结发妻子与人通奸被他自己杀了,第二个妻子又跟他部将高杰通奸,被发现后高杰带着他妻子投降官军,如今在贺人龙手下当军官。

这次刚刚成婚不久就跟着高迎祥南下,结果自己逃命去了,留下新婚妻子送给陈子强成了战利品,高夫人反抗过几次后认命了。

高夫人虽说学过武,但如何是陈子强的对手,被霸占后几次寻死都被发现,得到的是加倍的羞辱,来来回回几次后,或许是死心了,也或许是习惯了,到陈子强帅军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合格的暖床丫头了。

此时已是春节过去了,陈子强去年刚刚完婚,今年可是和妻子的第一个年头,不能回去在就派人报信过了。

贤惠的妻子叶小鸾得到大胜的消息,也知道自己的夫君必须进京,来信安慰他不用挂念家里,一切都好,并告诉他已经让李贞丽带着香君回华亭县陪老人过年。

陈子强心情大好,家里有个贤内助就是省心,当晚好好地宠幸一番高夫人,第二天递上折子请求觐见。

崇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陈子强到京的消息,原想派人去迎接的,内阁也同意,但曹化淳却跟他说:“皇上,小老虎前番就来信了,跟奴婢说千万劝陛下派人迎接的念头。”

崇祯明白这两人常有联系,也不介意,只是不解地问道;“大伴,小家伙可说原因,这是大功啊,总有什么说道吧。”

曹化淳伏低身子,恭敬地奏道:“那孩子说自己年纪尚小,让陛下让人迎接会折寿的,陛下可是他的君主,岂有为君父办事要迎接的道理。”

崇祯听完愣愣了半晌,喟然长叹道:“朕没看错他啊,日后必不负他。”

说着定定地看着曹化淳轻声问道:“大伴,那孩子是忠心,可办事就是太随意了些,锦衣卫那边查出,周王的粮仓是他抢的,这次楚王哭诉被抢,我看十之八九还是他,这让朕怎么办啊,一边是宗室,一边是朕的肱骨,唉,难啊。”

曹化淳咯咯笑道:“皇上莫急,叫他来问问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着把自己扣押的,陈子强状告楚王的折子呈给崇祯,崇祯接过看了以后苦笑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恶人先告状了,难怪你要把奏折藏起来,是怕朕生气吧。”

曹化淳笑着点头,一点也没有私藏折子的担心,崇祯摆摆手让他交代下去,让陈子强进宫觐见。

“说说吧,这折子上的事是你栽赃的吧,还有周王的粮仓,楚王的粮仓都说说。”

陈子强一进来叩拜完毕,崇祯就让小太监把折子给他,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笑嘻嘻的陈子强,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害怕,羞愧。

不以为然地说道:“皇上,臣虽然有诬告的嫌疑,但那些宗室个个像守财奴一样,明知大军压境,国库空虚还是一毛不拔,不抢他们抢谁啊,要是城破了还不是给反贼抢,不如我抢了还能给皇上做好事呢。”

“给朕做好事,你不知道他们上折子哭诉,都说要去祖宗那哭诉了,你还给朕做好事。”

崇祯不知是气还是乐,指着他叫道,陈子强笑眯眯地说;“当然给皇上做好事了,不信您去打听一下,如今襄阳城附近都在传颂皇上仁德。”

崇祯愣了愣,挥手叫小太监道:“去,叫骆养性来一趟。”

说着不再说此事,让陈子强把这次如何战斗,伤亡如何,虎军士气如何等等细细报来,君臣两一个眉飞色舞地说着,一个听得入神不住地点头,若不是穿着龙袍官服,怎么看都像爷俩在聊天。

骆养性进来就见到这一幕,不敢多看,赶紧跪下三呼万岁,崇祯抬头看了一眼道:“平身吧,可有湖广一带的消息,襄阳城如今怎样了。”

骆养性谢恩后才站起来,素手站立着奏对道:“湖广一带已经安定,不见反贼的踪迹,襄阳一带百姓对陛下歌功颂德,只是”

“只是什么,子强是朕的心腹,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骆养性早知陈子强圣眷深重,但皇帝的话还是让他吓一跳,谁听过皇帝叫臣下名字叫的这么随意的,那完全是长辈叫晚辈的叫法。

不敢怠慢身子躬着腰更低了,低声说道:“陈大人在襄阳城外赈灾,说是陛下给的粮食,还说还说”

“说什么,磨磨唧唧的干嘛,快说。”

“说陛下在宫中听到百姓受难哭了。”

第三十九章 圣眷

骆养性一说出这话,连忙抬头急急说道;“这不是臣谤君,确实是陈大人说的,锦衣卫报上来,臣开始还不信”

“行了行了,朕又没怪你急什么,头上都冒汗了,怎么,朕是那么不讲理的嘛。”

崇祯刚听完也是愣了愣,马上就露出笑容,不介意地挥挥手说道,回头看了一眼陈子强说;“你把抢来的粮食拿去赈灾了,自己都没留。”

陈子强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腼腆地说道;“嘿嘿,我留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您可不能向我要,回去路上还要吃呢。”

“噗哈哈哈臭小子就是不老实,以后记着,别给朕惹麻烦知道吗?省的那些宗室要闹到祖宗那去,朕也不好办哪。”

崇祯开怀大笑,陈子强没昧下粮食,反而给自己歌功颂德,虽然那话说的不敬,但孩子话不都是那样吗。

陈子强却不领情,嘀咕着说:“爱哭哭去,要我说全打发去看皇陵,让他们哭个够才是,一个个不想着皇上,只想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哪有这样的亲人啊。”

“不许胡说,先下去休息,晚膳陪朕吃,去吧。”

崇祯嘴里斥着他胡说,可在骆养性听来怎么就那么没威严,偷眼看那陈子强,也是丝毫没在意,笑嘻嘻地趴在地上磕了头,也不等皇帝叫他,自己一骨碌地爬起来,欢快地叫了声我去了哈,然后就转身跑了。

目瞪口呆的骆养性,傻傻地看着他跑出去,还拉扯着一个小太监问话,哪里有在皇宫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自己家啊。

崇祯轻咳一声,骆养性惊醒过来,立即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立不动,只听皇帝说道:“那还是个孩子,少了点规矩别大惊小怪,你去吧,朕还要看看奏折。”

骆养性急忙谢恩出去,脸上不敢有任何异样,心里却嘀咕着老子当了多少年锦衣卫了,听都没听过十几岁了还是孩子,还能在宫里没规矩。

回去后也不敢跟人提这事,只是暗暗叮嘱心腹手下,别找不自在去得罪陈子强,锦衣卫原本许多人因为曹化淳的原因,不敢得罪陈子强了,再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叮嘱,谁还敢多话啊。

晚膳过后崇祯让陈子强跟着去御书房,这会儿曹化淳办完事回来了,也陪在皇帝身边,瞟了一眼陈子强努努嘴。

听见崇祯的声音响起,微笑地问道:“跟朕说说,姓高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听说她还是那什么李自成的新婚妻子。”

“咦,皇上,这么机密的事您也知道,我都藏得严严的了,还被您查到啊。”

陈子强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反而好奇地问皇帝,曹化淳眼中露出笑意,赞许地看一眼他,又低眉顺眼地不言不语。

崇祯瞪了陈子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懂得藏啊,藏您能藏到哪去,刚刚新婚就霸占犯妇,日后家宅如何安宁。”

“这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吗,好多人看到她都色眯眯的呢,还是我下手快先抢了,不然不知道被谁抢了呢。”

这话已经不是君臣该说的了,完全是父亲对不肖儿子的教训口吻,陈子强同样也不像臣子回答皇帝,嘿嘿傻笑,挠挠头说。

“臭小子,这是漂亮的问题吗,那是反贼的家眷,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皇上,说。”

一旁看热闹的曹化淳,突然张口尖声叫起来,手指指着陈子强两眼圆睁怒目而视。

崇祯摆摆手说;“行了大伴,不用试探朕,这孩子就是胡闹一些罢了,朕还没糊涂到怀疑他的忠心。”

曹化淳马上躬身谄笑道:“奴婢知道皇上舍不得骂他,就自作主张骂了一下,请皇上恕奴婢僭越之罪。”

崇祯一眼就看穿曹化淳骂陈子强只是怕自己怪罪,先说出这事罢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两个都是亲近的人,只要知道他们忠心,其他的都是能原谅的。

最后瞪了陈子强一眼说:“这事以后休提,把那女人名字改了,不许说是反贼的妻子,让虎军那边嘴巴紧一点,别弄得满城风雨的。”

“嘻嘻,谢皇上隆恩,放心吧,兄弟们贼着呢。”

陈子强谢着恩,满脸的得意劲,白了一眼曹化淳,扬起下巴做鬼脸,老太监气的跺脚,崇祯见他那惫赖样也乐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在自己心里越来越亲近了,真有一种自己儿子的感觉,而且还是那种闯祸舍不得骂的儿子。

其实这就是陈子强平时上折子嘘寒问暖的,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崇祯是孤独的王者,内忧外患本来就够心焦的,难得有一个不是太监的臣子,向对待长辈那样问候他,加上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心里发生变化,这种潜移默化很难察觉。

陈子强依着皇帝的话,把高夫人改名为英蕊,取了她原本名字里的一个英字,英蕊是取意其如花蕊般娇艳,又带着一股女子中少见的英气。

此女早婚,原本就是寡妇再嫁,她的兄弟高一功原是米脂县县衙看守牢房的,李自成当年被知县抓捕入狱,就是被他救出去的,藏在乡下自己家中,后来才去投军的。

因着孔武有力,又是练家子,立了一些战功才被分配到驿站做驿卒,只是命不好,才当上没几天正逢崇祯裁撤西北的驿站。

正是住在高一功家中时,正好他姐姐高桂英死了丈夫回娘家,也住在家里,本就好武的高桂英,见到李自成耍枪弄棒的就看上了,两人一对眼,一直等到去年高桂英的原配丧期满了才成婚。

这次高一功也被抓了,高桂英自己成了陈子强的女奴,自从不再抗拒后,曲意奉承了好几次,今天才央求陈子强救救她弟弟。

陈子强乐呵呵地调侃道:“早点乖乖的听话不久结了,小爷自己的小舅子还能不救,来来,叫声夫君主人听听。”

高英蕊(以后就叫这名字了)如今已经完全被征服了,莲步轻移,偎进陈子强怀里撒娇着叫着,乐的他抱起美妇人就往卧室里跑。

第四十章 又被算计了

几天后内阁拟定此战的功勋,贺人龙,黄得功皆有升迁,只是对陈子强的战功,争论不下,不是说他没功劳,而是此战他是最大的功劳。

无论是高迎祥和几个匪首被击毙,还是剩下的被活擒的匪首,都是虎军的战功,前营虽是黄得功跟虎军一起攻破的,但那些人确实是虎军擒杀的。

陈子强本来还把这战功分别记在两军身上,一个是黄得功不允,另一个是湖广总兵军中跟着监军太监,战后他会向皇帝汇报。

太监也想分功,但不敢分虎军的功劳,这些人都是曹化淳的手下,现在抢了再多的功也不可能取代这位老祖宗的位置,平白得罪曹化淳可不是好玩的。

这一来只能秉公办事,如实的汇报,内阁大多数人觉得应该按功劳来论,但首辅韩鑛不同意。

韩鑛其实是为了陈子强好,年少位尊很容易迷失,他不愿大明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既能打胜战,又深得皇帝信任的将才被捧杀。

最后只好把这事禀明皇帝,韩鑛把原因一说崇祯也为难,上次本来就觉得亏待陈子强了,这次还不按朝廷规矩酬功,怎么也说不过去。

转头试问曹化淳有何良策,他看了一眼韩鑛没反对,躬身低头答道:“皇上既是护着他,何不叫来问问看,说不定那孩子有什么想法呢。”

崇祯想想也对,这小子古灵精怪的,还是问问他也好,遂命人去叫陈子强进宫。

听闻皇帝召见,陈子强跟着小太监进宫,一路上碎碎念地念叨,无非是不让人好好睡觉什么的。

小太监抿着嘴直乐,也不敢多言,心里腹诽着这什么小老虎,简直是小色魔,大白天的还在颠鸾倒凤,也不知那姓高的女人如何受得了他。

这不正和高英蕊在开心被皇帝召见,他当然碎碎念了,进了宫见到皇帝,只听到崇祯问道:“韩阁老说你的职位不宜过高,朕正为难着如何酬功,你自己看呢。”

陈子强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说道:“皇上想那么多干嘛,当心身子要紧,把我手下的功绩算好了就行,至于小子嘛,嘿嘿,给几个美人就行了。”

“又胡闹,你才多大年纪,天天沉迷女色,日后当心身子。”

这君臣两人一问一答,韩鑛在边上都差点跳脚,一个像顽童还无所谓,那一个可是万乘之尊,怎么也像民间慈父一般作为,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走到陈子强面前,瞪着他骂道:“胡闹,怎么跟皇上说话的,你如今可是臣子,不是顽童,再敢如此老夫就替你老师好好教训你。”

陈子强明白这老家伙可是真敢揍自己的,急忙谄笑着告饶道:“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一定改。”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韩鑛直摇头,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子虽然一副无赖样,但确实是忠君爱民之人,只能感叹当年徐光启怎么受得了这弟子啊。

崇祯也明白方才失言了,眼前的不是锦衣卫亲军,而是大明的首辅,这老臣最讲究三纲五常的人,必须保持皇帝的威严才是。

急忙打圆场道:“韩阁老,虎军将士的功勋都评定了吗,先把这说说咱们再论陈爱卿的事。”

韩鑛如何不明白这是皇帝在转移话题,但又不好不回答,再瞪了一眼陈子强,转身对崇祯施礼道:“陛下请看,虎军的赏赐都写好条陈了。”

小太监急忙上前接过呈给皇帝,崇祯认真看完点头赞许道:“不错,就按这个传旨吧,至于陈子强的功再斟酌斟酌。”

陈子强急的抓耳挠腮,想知道内阁如何赏功,偏偏韩鑛就是不告诉他,眼巴巴地望着皇帝,崇祯这会儿不敢告诉他,否则谁知道这韩阁老会不会生气。

对他使眼色让他安静点,陈子强无奈,只好躲到一边画圈圈,韩鑛是又好气又好笑,叫着他问道:“绣虎,说点正经的,这功该如何赏。”

陈子强挠挠头,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扩编虎军吧,江北淮扬再往上还有大片荒地,不如让虎军家属区屯田。”

“扩编是应该的,屯田也是可以,但官职还是要升升,不然说不过去。”

崇祯眼含笑意地望着他,韩鑛点点头,同意皇帝的说法,沉吟后建议道:“此战曹变蛟既然要升职,不如直接让他为虎军主将,绣虎原就是文职,不如挂个按察司佥事淮扬兵备道衔,专门负责虎军。”

“老韩你也太会算计了,上次你不是说兵备道不能领兵吗,还不让我当,这回怎么又行了。”

陈子强不乐意了,嚷嚷地叫起来,崇祯也狐疑地望着他,韩鑛呵呵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你功大难酬,总不能让你当都督衔吧,别忘了,你祖母的堂伯戎马一生也才是左都督。”

这话说的陈子强哑口无言,武将到都督衔已是最高了,再往上就是那些与国同休的勋贵爵位了,可那不是官职啊。

“好了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快点办完我还要回家呢。”

陈子强哼哼唧唧地挥挥手说道,可话音刚落,韩鑛笑呵呵地说:“老夫可没让你这么早回去啊,再过两个月北方就春耕了,你还要留下教些人出来啊。”

“啊你你你我不跟你说了,皇上,我先走了哈,这老头太讨厌了,不跟他说话。”

陈子强憋了半天,拿这位老阁老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认输,说着自顾自地走了,回到驻地抱着高英蕊睡了一大觉,起来后就忘了不开心。

让亲兵去把高一功叫来,当着他姐姐的面问道:“以后当官军还是当反贼,你自己想好了吗?”

高一功梗着脖子叫道;“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造反啊,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逼的,陕西多少人饿死,你没去过如何知道那惨状。”

“谁说我不知道,可这是天灾有何办法,你们没见过建奴入侵害死多少人吗,真会挑时候啊,有本事去找建奴拼命啊,一个个对着自己的乡亲下手,亏你们还是站着撒尿的。”

第四十一章 留在京城

陈子强明白,若说造反的匪首有野心那有可能,可那些跟风的人哪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活不下去,和混不下去的人罢了。

前一种大多是老实巴交的农户百姓,后一种基本都是街头巷尾的混混瘪三,跟着想捞个钱,抢几个女人乐呵乐呵。

高一功属于后者,他不是农户,而是看守犯人的狱卒,怎么也不会饿死的,这种尤其可恨,都是打秋风的,偶尔有几个是为了讲义气的,但那毕竟不多。

要不是高英蕊确实迷人,自己才不会救这混蛋,如今也只能假公济私一回,再没名分也是自己实际上的小舅子,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大,谁让他有个好姐姐呢。

高一功还欲争辩,可这回高英蕊生气了,杏眼圆睁怒斥道:“还不住嘴,认个错以后参加虎军去杀鞑子,别好赖不分的犯浑。”

这才把高一功堵住嘴,讪讪地低头认错,陈子强让亲兵带他去找曹变蛟,交代了好好操练一番,别让他偷懒。

其实陈子强还没到京就把高一功提出来,没把他放在反贼堆里面,要知道他可不是小兵,跟着李自成怎么也是个小头目。

这种人到了京城都被送进大牢了,只有那些士卒才是被圈在军营看守的,他也是知道高英蕊迟早会听话,到时候杀了她弟弟,怎么也说不过去。

两天后圣旨下达,没有任何意外曹变蛟升为参将,总理虎军训练,陈子强为淮扬兵备道,监管虎军一切事宜。

同时另一道圣旨是让虎军扩编成一万正兵,三万辅兵,屯田地区扩大,可以越府境开荒地,同时让陈子强留在京畿三个月,教导农博士种植马铃薯玉米的高产方法。

至于被俘虏的反贼处理,不是陈子强该关心的事了,他也没心情管这事,拉着曹变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定好的军规执行,不可殴打士兵。

会如此叮嘱是因为曹变蛟性子急,要让他训练新兵,这家伙看到人家笨笨的准得气的骂娘。

曹变蛟乐呵呵地满口答应,被说烦了就翻白眼,两人如今相交莫逆,而且曹变蛟发现陈子强的武技竟然不输给自己。

第一次见到时他还诧异,后来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这家伙压根就不想当文官,若不是大明重文轻武太严重了,他准得去考武科举。

而且陈子强的传承他也知道了,感叹这小子实在好命啊,不仅得到俞大猷的剑经传承,住在小村庄还能学到顶尖的内外家武技。

送虎军将士到长亭,曹变蛟留下三十铁骑护卫他安危,沉着脸训话道:“好好守着寸步不许离,主将若出了事你们也别活了,老子就是不杀你,你们真好意思活下去吗,那是你们的恩主别忘了。”

“曹将军放心,主将若有闪失,我等提头来见。”

一声暴喝让送别的其他人吓一跳,这三十人竟然异口同声,简直像一个人在说话,不由感叹虎军果然强悍。

虎军将士一直叫陈子强主将,从不叫大人,也从没觉得他是文官,一直跟着大家摸爬滚打出来,自然感情深厚。

曹变蛟刚走,士卒们就笑嘻嘻地问陈子强道;“主将,咱们可说好了啊,不许去逛窑子,那地方不好守护啊。”

“滚蛋,老子什么时候去过,还不是你们这些混蛋天天叫着要去的。”

大家闹惯了没觉得什么,但来送行的还有宫中派来的小太监,代表皇帝送虎军南下,见到这情形回去后绘声绘色地描述给皇帝听。

崇祯听后皱眉不语,曹化淳笑呵呵地说:“这才是绣虎的驭兵之道啊,古有名将吴起替士卒吮脓而将士归心,可见这是活学活用啊。”

崇祯闻言舒展眉头颔首赞许,本想叫陈子强进宫训斥他,没有上位者的威严的,听了这话觉得这孩子应该是对的,所谓以心交心正是如此。

这天开始陈子强开始忙碌,早出晚归的下地干活,高英蕊惊奇地发现,自己这小男人竟然会种地。

好奇地打听后才知道,陈子强少年时就说过不愿饿死人而实验番薯,心中的复杂情感,终于爆发。

当晚极为主动地求欢,抵死缠绵后搂紧陈子强说:“主人,奴婢从今儿起死心塌地跟您,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绝不后悔。”

这像是誓言一般的话语,让陈子强大为高兴,他早就明白自己只是从肉体上征服这女人,从来没有真正征服她的心,今晚这是完全拥有她了。

虽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很开心,亲昵地挤着她的身子说:“以后别叫主人了,叫公子吧,从今开始你和家里那几个一样,做我的通房如何。”

“嗯”轻声地应了一下,高英蕊娇媚说道:“可以叫爷吗,俺们北方人习惯叫爷,奴家想给您生儿子行吗?”

陈子强哈哈大笑,狠狠地亲上一口那丰润的红唇,戏谑说道:“你们西北不是叫汉子吗,怎么叫上爷了。”

“就叫爷嘛人家听这边人都这么叫贵人的。”

“嗯嗯就叫爷就叫爷过几年爷长大了就让你生孩子,生一大堆玩好吗。”

“爷还没长大就这么能折腾,日后人家怕是年年要生娃了。”

娇媚的声音让陈子强兴趣大增,把高英蕊抱到胸前笑道:“听老人说大屁股会生娃,爷第一眼就是看上你这大屁股的呵呵呵。”

说着自己乐起来,高英蕊骑马射箭从小就学过,胯部比普通女人大了许多,加之又是已婚妇人,身高腿长,这些日子不用忍饥挨饿,身材渐渐丰腴起来。

本来就长得漂亮,养好身子后丰满艳丽,特别是眉宇间含着英气,更增添了迷人的气质,陈子强常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两个月过去,南方的阳春三月,北方还是春寒料峭的,但朝堂上一声春雷震动天下,工部左侍郎刘宗周上书皇帝,直呈皇朝弊病,惹怒崇祯欲罢他的官并治其罪。

陈子强上辈子就听说过刘宗周大名,也知道他会在今年上书并被罢官,但有惊无险地回到家乡,但现在历史已经有点变了,不再是原本那么不堪,崇祯自然更为生气,强硬地要治罪。

第四十二章 营救大儒

刘宗周何许人也,万历二十五年考中举人,四年后成为进士正逢母亲去世丁忧回乡,直到万历三十二年才任官。

那几年拜在湖州大儒许孚远门下,学习王阳明的心学,这一派是以存天理,遏人欲为做人根本,这对他影响极深。

这和程朱理学的灭人欲只是一字之差,但作为做人准则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遏只是遏制,是人们能够力行的,灭却是不切实际的,人欲如水之滔滔,如何灭得了。

刘宗周任官不到一年,看到朝廷黑暗就以祖父母年老为由,辞官回家,继续读书讲学,此后祖父母相继过世,他在家整整七年,穷的只能靠借贷过日子。

但贫病不能改其志,足迹不至公庭,官吏有慕名造访的,他也拒而不见,真正做到了孟子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为当世景仰的儒者。

万历四十年,朝廷下诏恢复他的官职,可当时正是东林党与朝中大臣势同水火之时,他却不顾安危上书《修正学以淑人心以培养国家元气疏》

指出当时党同伐异之风盛行,而人心日下,无人关心朝政是否利国利民,他希望朝廷平息党争,不必以门户分邪正。

这篇奏疏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江西巡抚韩浚上疏弹劾刘宗周,将他比喻为少正卯,说他“行伪言坚“,足以乱天下而有余,乞赐尚方加诛,以为惑世诬民之戒。

御史刘廷元等又相继对他进行攻击,于是他再次罢官回乡,沉下心治学,直到天启年间,熹宗皇帝继位才被召回。

可他倔强的性格有看不惯魏宗贤跋扈,更对奉圣夫人客氏干涉朝政不满,再次上书参劾,幸亏当时的首辅叶向高相救,否则早就死在魏宗贤客氏手上了。

这回他还是不改其志,直言历数朝廷弊政,说这些年贤奸颠倒,任用匪人,崇祯如何能不怒,直言要杀了这腐儒。

陈子强原本以为还会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刘宗周被罢官回家就是,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他被锦衣卫抓进诏狱的消息。

原本教完农博士打算这几天南下回去了,难得今天闲着跟高英蕊在亲热,接到这消息惊得跳起来,连忙叫人备马去北镇抚司。

匆匆赶来的陈子强劈头就问看守的锦衣卫道;“刘大人在里面可曾动刑。”

看守正纳闷呢,这位爷从没来过北镇抚司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一过来还脸色这么难看,难道那老头跟他有关系。

正想回答呢,又听见他说道;“给我侍候好了,别委屈了他,骆大人在哪,去报一声就说我找他。”

看守不敢怠慢,赶紧请他坐下休息,让人去叫指挥使,骆养性接到报告也纳闷,只是深知此人不能得罪,急忙出来见客。

两人寒暄完陈子强就单刀直入地说:“骆大人,现在天色晚了不便进宫,明天我进宫找皇上说情,今天这老头麻烦你照看,千万别用诏狱的法子审犯人啊。”

“呵呵呵绣虎还是叫某骆大哥吧,这样显得亲近,刘大人这边你放心,既是绣虎说话了,为兄自然照办。”

骆养性巴不得陈子强有事求他呢,锦衣卫虽说权势滔天,但那是因为有皇帝支持才行,自从魏宗贤当政后,东厂就一直凌驾锦衣卫头上,到如今还恢复不过来。

这小子不仅圣眷深厚,而且跟东厂的掌控者相交莫逆,若是欠了自己的人情,那以后也能求他疏通疏通和东厂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陈子强自然明白此间关系,笑呵呵地说:“恭敬不如从命,骆大哥是天子亲军,小弟也跟皇上亲近,咱们本来就该是一家的,别的不多说,咱也不谢你了,都是兄弟嘛。”

“对对对,正是如此,说谢就见外了。”

两人相视大笑,陈子强这才放心地告辞回去,第二天一大早,从不去早朝的他,巴巴地跑去上朝了。

远远地韩鑛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问道:“绣虎昨晚去北镇抚司所为何事。”

“还不是那不省心的刘老头,好好的惹皇上生气,怕他在里面吃亏就去了诏狱交代一趟。”

陈子强没好气地说,韩鑛听到后笑道:“看来绣虎是有心人,不忍见忠臣受难啊,老夫心中甚慰,不愧是徐大人的学生。”

“得了老头,你还不是想让我今天打前锋,说这好听话蒙谁呢。”

“臭小子,夸你还不行啊,老夫如何蒙你了。”

陈子强斜眼看着他撇嘴,韩鑛知道他无赖也不生气,一老一少站着聊天,让人侧目,也是,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宠臣,都是如今的大红人。

朝会开始,崇祯见到陈子强上殿愣了愣,心中嘀咕着这孩子怎么了,一直说早朝太早,他起不来的,耍赖着楞说自己不是京官不用来。

不过现在无暇问他,朝会是按着既定的秩序来的,庄重严谨不容半点闪失,崇祯于是不再看他,示意身边的太监早朝开始。

一道道程序下来,今日该议的事完结后,照例一声又是上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响起,只见原本迷迷糊糊的陈子强,抬起头整理衣冠后走出队列。

来到正中间站定后,脸色庄重,深深地向皇帝施礼说道;“臣按察司佥事,淮扬兵备道,京卫指挥同知为吾皇陛下贺。”

韩鑛几个知情的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大多数人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贺的是什么喜,而且谁都知道这小子没个正行,今天这是怎么了。

“臣闻明君必有贤臣,唐太宗如是,宋太祖如是,我皇明仁宣二帝亦如是,今我皇圣明,故有铮臣如刘宗周者敢于犯颜,此不啻为魏征者乎,吾皇正是李世民再生啊,故为我皇贺。”

满殿闻之愕然,这是在为刘宗周求情,只是这大帽子也盖得太热了吧,竟然把崇祯形容成唐太宗了。

“你”

崇祯豁然起身,又颓然坐下,心中把陈子强骂个狗血淋头,这不是逼着他放过刘宗周吗,都被说成唐宗宋祖了还不放,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说反话了。

第四十三章 曹化淳的主意

崇祯狐疑地看看韩鑛等人,他知道今天有人求情,应该是韩鑛这些人才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陈子强先出来。

韩鑛抬眼望了一下,微笑地上前躬身施礼道:“臣复议,为吾皇贺。”

崇祯冷哼一声,转头对曹化淳说:“让锦衣卫放人”继而转过身来说退朝,瞪了一眼陈子强说;“跟朕进去”

“哎来了来了。”

一脸严肃的陈子强,转眼就换脸了,嬉皮笑脸地小跑着跟上,回头对韩鑛挤眉弄眼的,被陈子龙哼了一声,才吐着舌头走了。

韩鑛乐呵呵地对陈子龙说:“卧子啊,你这弟弟了不得啊,老夫还以为他会直柬,没想到这小子心眼活啊,难怪皇上宠他。”

陈子龙微皱眉头,无奈地叹息道:“晚辈正是怕这点啊,若是成了佞臣可如何是好啊。”

“啊哈哈哈卧子放心,绣虎虽顽皮,但宅心忠厚,此次无人让他救人,昨晚他一得知启东兄下狱,马上就赶到镇府司疏通关节,可见其赤子之心。”

韩鑛大笑着安慰陈子龙,丝毫没有在陈子强面前的威严模样,正是他看人说话,深知陈子强惫赖,若不威严这小子最会打蛇随棍上,可内心还是很欣赏他的。

陈子龙苦笑道:“五弟从小就与众不同,七岁前不会说话,可一经开口叔祖母说他就是一个小无赖。”

两人边说边向外走去,却说陈子强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崇祯狠狠地瞪着他问:“那刘老匹夫的奏疏你可知道说什么,简直把先皇先皇祖说成桀纣之君了,你还为他说话。”

“皇上,咱们先别生气,老曹,快叫人上茶啊,给皇上顺顺气,没见人都气坏了吗,真是没眼力见。”

“滚蛋,朕要听解释,不喝。”

陈子强打诨插科的崇祯不上当,他只好笑嘻嘻地说道;“皇上您想啊,刘老头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从他当官开始就不停的上书,骂过魏宗贤,骂过客氏,天下人都觉得他是好官,可凶残如魏宗贤,也没治他得罪,只是赶走就算了,您这一治罪没得让人嚼舌头,说咱们皇上比不上先皇,连那魏什么的气量都不如,我可是为您好才救他的。”

曹化淳是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子瞎掰的,崇祯被他说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明知他这是胡说,但确实有这可能,想想只能作罢。

愣神了一会儿,抬眼见过陈子强贼笑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声道:“臭小子,你也觉得朕气量不如魏阉是吧。”

“谁说的我找他拼命去,咱皇上可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敢说您坏话臣揍死他。”

陈子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瞪得老大,崇祯也被他逗乐了,一笑后才想起这小子耍滑头,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

马上板起脸叫他走进前来,抽起软塌上放着的痒痒挠,照着陈子强的屁股一顿抽,陈子强跳着脚叫着下回不敢了,曹化淳看得乐呵呵的,明白这小子确实圣眷深得很啊。

谁见过皇上打人像孩子那样的,崇祯自己打完也笑了,轻喘着笑骂道:“当年徐阁老也是这样抽你的吧,他不在了日后朕抽你,看看还敢不敢放肆。”

陈子强哭丧着脸说;“哪有这样的,你是长辈,要懂得疼爱晚辈才是,动手可是不好的习惯。”

“滚蛋,朕就爱动手怎么了。”

“耍赖皮,哼,不理你了。”

扭头气鼓鼓的样子,让崇祯心情大好,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碗,美美地喝上一口后,对曹化淳说道:“大伴,你说这小老虎忤逆君父该如何惩罚呢。”

“还要惩罚,皇上您刚刚可是打过了,还惩罚啊。”

陈子强惊叫起来,马上腆着脸媚笑,一副讨好的样子,崇祯故意不看他,曹化淳明白这是皇上心情好,逗他玩呢。

笑眯眯地说:“皇上,要不让他别回南方了,留下来陪着太子和三个皇子玩,那三个小的够他头疼。”

“咦朕怎么没想到啊只是不回南方不行,虎军还要他主持,这样吧,留下一个月,带着朕那几个孩子出去走走,从小困在宫里如何知道民间疾苦。”

朝廷规矩是皇子不到七岁都是由母亲看顾,大于七岁就自己居住了,但还是在宫里没出去,只有封爵位了或者成年了才会出宫,但都是去封地不得留在京城。

崇祯自己从小没母亲,是被养母收养的,天启有只有这一个弟弟,异常疼爱他,但也很早就出宫封爵了,只是不让他离京,天启皇帝纵有千般不是,但兄弟情深是历代皇帝中少见的,生怕他离开自己眼前被人害了。

崇祯由于很早就出宫居住,对外面的事情比他哥哥明白多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打压官员结党的原因,他是深知其弊,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崇祯一朝内阁成员像走马灯似的更换,后世多是评价他朝令夕改,喜怒无常,可谁体谅到他明知亡国端倪就在眼前,那些官员还是党同伐异,不思帝国的内忧外患啊。

这突发奇想的把陈子强吓一跳,连忙大声叫道;“老曹。你尽出骚主意,皇子如何能出宫,这不是让我给大家喷死啊,那些腐儒可是最会耍嘴皮子的啊。”

曹化淳咯咯直笑,翘起兰花指指着他说;“哟,咱们的小老虎还怕人说啊,皇上这是信任你才让你带皇子的,别人想都别想,哼。”

崇祯眼含笑意,大手一挥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子强啊,朕把皇儿交给你,别有压力,就当做自己的弟弟带着玩就是了。”

陈子强欲哭无泪,自己这是要当保姆啊,最大的太子才七岁,那三个小的,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一个三岁,都是小屁孩啊。

跺跺脚咬咬牙,陈子强挠头说道:“皇上,咱们先说好啊,既然是弟弟,不乖我可是揍他们的啊,您可不许生气哈。”

“行,按你说的,朕不生气。”

崇祯笑眯眯地说道,看着陈子强的苦瓜脸,就觉得心情很好。

第四十四章 当皇子的保姆

事情定下来自然要派遣护卫,崇祯叫来骆养性,让锦衣卫挑出一些人手负责外围的守护,交代这事不能张扬,被人知道了真会被奏折堆死的。

骆养性惊得目瞪口呆,曹化淳轻咳一声说:“骆大人勿慌,咱家也会派人跟随的,陈子强自己就是高手,安全方面可以保证,只要守密就行。”

两天后,各方面都安排仔细了,陈子强带着护卫接走四个皇子,走出宫门到一个定好的隐秘地点换好衣服。

陈子强背着手,一一看着皇子们说:“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听哥哥的话,不听话的打屁股打手心,听话的哥哥带你们去玩好玩的,听到了吗?”

三个小的听到有好玩的,小鸡啄米般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太子朱慈烺毕竟大一些,七岁的男孩还是皇家出身,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懂事多了。

正想反驳他何为君臣之道,看到陈子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屁股,顿时吓得一哆嗦,响起母后说过,出来就要听话,那陈子强可是战阵杀人像玩儿似的,自己父皇可是说了,日后要把他当哥哥。

虽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如此宠信他,但父皇的话就是圣旨,不能违背的,只好低下头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骆养性今天自己亲自来,见到陈子强当着他威胁太子,本想说话的,陈子强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转过头来对他说:“骆大哥,这事您别管,小弟猜您在家肯定没带过孩子,嘿嘿。”

骆养性被说的一愣,自己确实没带过,大明的哪个当官的大男人带过啊,狐疑地望着他,心想着难不成你带过。

陈子强也不告诉他,带着四小坐上一辆牛车,这是他特意找来的,没遮没拦只有一个车板的,上面倒是放着垫子。

他要让四小看得见周围,又不是故意虐待他们,自然坐着要舒适一点,牛车走得慢,一路慢悠悠的,陈子强坐在边上指指点点的告诉他们一些见到的新奇。

四小今天刚刚出宫,自然对什么都赶到新奇,就连最小的小不点都好奇地四处观望,也不哭闹,听着解说不停地点着小脑袋应和着。

中午在一家车马店吃饭,看到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年纪大点的太子若有所思,有点明白陈子强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到这。

车马店是普通民众来往的地方,车船行脚衙各色人等都有,也不乏做小生意的人歇脚,三教九流多了,说的话自然热闹,跟他们从小见到的截然不同。

皇三子朱慈炯,皇四子朱慈炤,皇五子朱慈焕,见到热闹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奇地左顾右盼,憨态可人让人看着都觉可爱。

当晚回宫后向他们母后母妃炫耀,自己今天见识到了大场面,温柔的周皇后没觉得不妥,崇祯最宠爱的田贵妃却觉得那地儿赃,多有微词。

向皇帝撒娇说陈子强不该带皇子去那下等人呆的地方,却听皇帝正色说道:“你当朕不心疼孩子啊,朕让绣虎带着他们可是有原因的。”

田贵妃不解地问:“外廷传言陛下宠信陈子强,可也不能让他胡来啊。”

崇祯少见地放下脸来训斥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子强这是真把他们当弟弟,才会带他们去那里,否则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如何不能玩了。”

田贵妃难得被训斥,虽不甘心但却不敢再言,周皇后若有所思地问道;“皇上这是在为他们的将来做准备,可陈大人是领兵之人,如何左右的了朝政。”

“呵呵,皇后忘了,小家伙是正经的举人出身,还有个探花的兄长,这孩子不仅跟武将关系极好,跟那些文臣也多有交情,就是咱们内宫的内臣,何尝不是对他印象极佳啊,所欠缺的不过是进士的头衔罢了,可你别忘了他是何人的弟子。”

崇祯一副偷鸡贼的模样,觉得自己算计的不错而自豪,周皇后明悟道;“不错,他是徐阁老的弟子,他那些师兄日后自会支持他,只是皇上如何确定他会一直忠心不变呢。”

崇祯笑的开怀,看着后妃和眼前的子女说:“你们以为朕会无缘无故宠信他么,朕有一次问曹大伴,陈子强为何会忠心,你猜大伴怎么说的。”

“怎么说?”皇后贵妃不约而同地好奇道。

“呵呵,大伴说一次他两人聊天,说到历朝皇室,那小子说唯我大明皇帝有情有义,更兼有男儿血性。”

崇祯舒心笑道,两眼望着前方自豪道:“那孩子说都言太祖酷烈,但历代以来除了宋代少见杀戮开国功臣,哪个朝代不是杀得尸横遍野,只有我大明,虽说杀了那些不驯的功臣,可从未夺过他们的爵位,而是让其传承于后代,不负当年的开国战功,不像其他王朝杀的满门断子绝孙方才罢休啊。”

皇子们惊骇地望着自己的父皇,周皇后皱眉不语,而田贵妃直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论太祖,皇上不治他的罪还笑。”

崇祯理都不理田贵妃的尖叫,转头问太子道;“皇儿可知你子强哥哥是如何评论为父的。”

太子摇头表示不知,崇祯笑道:“那小家伙真是大胆啊,他说你父皇好独断疑心重,比不上历代圣君,但勤政忧国却是历代罕见的,更难能可贵的是明知我大明内忧外患,却从不向外敌低头,特别是崇祯六年,正处在鞑子和反贼双重夹击下,眼见烽烟四起,可一听说红毛鬼袭击我大明水军,就立即下令严惩对手,取得罗湾海战的大胜,可见男儿血性,不负我大汉民族的尊严。”

崇祯说陈子强大胆,可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而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让皇后暗暗纳罕,听其问太子的话语,更是心中一动。

皇后看了看左右,除了几个皇子公主,就剩下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和田贵妃与自己,轻声问道:“皇上对那孩子有慈父之心,莫不是”

崇祯一怔,赞许地对皇后点点头,看了一眼紧跟的曹化淳,含笑说道:“大伴建议朕认个义子,朕也确有此意,皇后觉得如何啊。”

第四十五章 曹化淳的提议

周皇后迟疑着,抬头望着皇帝不确定地说:“陛下,他再好也是外臣啊,内阁那边会同意吗?听说如今的首辅韩大人,可是最讲究礼法的啊。”

崇祯点点头,叹息道:“朕也正为这事发愁呢,韩阁老什么都好,就是丝毫不给朕面子,怕是真会搅了此事,虽说太祖皇帝有先例在,但如今不是当初啊。”

明朝开国名将,排在功臣庙里第三位的岐阳王,正是朱元璋的义子李文忠,此人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太祖先例,皇上别忘了李岐阳是太祖皇帝的亲外甥,他陈子强如何能比。”

田贵妃也许从未被崇祯训斥过,今天抱怨后被训了,一直耿耿于怀,却不可能对皇帝心生不满,就把这火气撒到陈子强头上了。

后宫中崇祯应该最宠爱田贵妃,故而也养成她在皇后面前也不知低调,抢着话头说话,皇帝也从未介意过。

但今天屡屡被她的异议打断弄火了,大声呵斥道;“放肆,身为贵妃怎可在皇后面前失礼,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真是不知所谓。”

田贵妃如何受过这委屈,嘤嘤地哭上了,周皇后一见不是个回事,遂劝道;“妹妹也别恼,陈卿家虽是外臣,但少小就被皇上看好,如今更是大功于朝廷,皇上不便高赏,有如此想法也是正常。”

崇祯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温柔神情,这个皇后虽不是自己当初最中意的人选,但这母仪风范确实是不错的。

曹化淳可是老资格了,在后宫中地位极高,故而也打圆场说道:“两位娘娘容禀,皇上如此做有个大好处,陈子强年少多才,如今战乱频繁,他日后的功劳只会越来越大,赏官职只会到最后无官可赏,若是皇上义子,日后只要赏他爵位就是,这亦是一个变通的方法罢了。”

崇祯确有这想法,自从韩鑛说不宜厚赏后他就寻思,大明皇室从来不亏待功臣,有功必赏,陈子强早先两战皆胜时,他就明白,这小子看来会是一个名将。

特别是锦衣卫传来,陈子强在江北练兵时,那与朝廷截然不同的方法,开始是不知其作用,随后跟鞑子那一战,让他意识到陈子强的独到之处。

虎军上下若说战斗力远胜其他强军是不可能的,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确实已然能见端倪,他也知道这种方法不可能一下子推广全军。

大明是卫所制度,军队多是半职业化,只有在崇祯时才出现职业化的军队,可那都是朝廷花重金养出来的,像孙元化的火器部队,和当初袁崇焕的关宁铁骑。

陈子强却不然,他是召集流民屯田,以这些屯田的流民自己养军,可以说朝廷付出的极少,但如今战斗力却不输于当初关宁铁骑。

此次内阁批准虎军扩军,可以想得到,不久的将来虎军定是个庞然大物,若是不把陈子强握在手里,日后自己要是去见列祖列宗了,后来的皇帝可是对他没什么恩情,这也是他同意曹化淳看似玩闹的建议而不加反对,反而同意的愿意之一。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崇祯作为皇帝实在是太苦了,他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帝国,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大明的皇帝从来不是一言九鼎的人。

明朝是历代以来唯一一个皇帝的圣旨没人理会的朝代,没有内阁的签发,圣旨就是废纸一张,当大臣们都在为自己一家人算计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皇朝没人去在意。

皇朝倒下了那些大臣可以投降,但皇帝不能啊,除了死没有别的办法,崇祯殚精竭虑的都在为这事挣扎,突然横空出现的陈子强,就像是给他打了一支强心剂,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若是内外战争能够停止,他才有心思放手整理官员的阳奉阴违。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看到了陈子强对他的感情不像是作伪,崇祯从未怀疑过曹化淳会背叛自己,能被曹化淳盛赞的陈子强,自然被他看成心腹。

特别是陈子强的家世经历,让他更放心,陈子龙就在京中翰林院任职,这些年他也见识到陈子龙的忠君,对这兄弟两只能说是家学渊源了。

宫里的这次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提此事,陈子强照样带着皇子们到处游玩,经常给他们讲些小故事,这让三个小的越来越亲近他。

太子自从皇帝那一番话后,已经明白陈子强的重要性,自然也亲近起来,五个人越来越像兄弟一样玩闹,把骆养性可得羡慕不已。

当然,不乖的时候陈子强是真的揍人的,打的小屁股红通通的,可转眼又闹在一起,后来还加上一个徐尔路偶尔来玩闹一番。

刘宗周被放出来后,韩鑛找陈子强商议一番后,两人上书皇帝,保举刘宗周去太学任职,并没被罢官,老夫子倔强,谢了韩鑛不理陈子强。

就因为陈子强跟内监和锦衣卫交情好,刘宗周对他意见很大,陈子强也不以为意,明白这位大明的最后一位大儒,有自己的原则。

只要这老头平安,对他来讲就足够了,自己为华夏文明留下了真正的火种,不是后来满清那样被阉割的伪儒家。

中国的士大夫自古就是骄傲的,从帝王师到帝王友,再到天子门生,这是一个儒家堕落的过程,孔子虽说崇尚忠君,但从来不是奴才一样的忠君,明朝也是如此,否则就不可能存在内阁制约皇帝的政体。

匆匆一个多月后,一匹快马送来一封急报,辽东督师洪承畴急报内阁并呈皇帝陛下,后金鞑子奴酋皇太极称帝了,建立国号打大清,改元崇德。

陈子强第二次上朝了,在朝会上严肃地指出,鞑子必将在今年入寇,请皇帝和内阁做好长城防线的准备,特别是几次被突破的宣大一线,能撤走的百姓立即后撤。

满殿哗然,温体仁更是阴阴地说道:“陈佥事欲移民众与何方,不会是南下壮大虎卫的后备吧,据说如今的虎卫连辅兵都是精兵了,陈佥事觉得还不够吗?”

第四十六章 备战

陈子强和温体仁是老对手了,没那么容易被激怒,同样阴笑着说道:“温阁老身为内阁成员,在朝会上用据说来说事,实在是有愧于俸禄和官职啊,如此不严谨难怪我大明常有朝政混乱之感,我就说内阁中一个个阁老实心办事,如何还会乱呢,原来原因在这啊。”

“你你胡说你这是毁谤皇上可要相信微臣啊。”

“啧啧啧,一委屈就找皇上,我就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温阁老深知其中三味啊。”

温体仁气的哆嗦,深怕失去皇帝的信任,急忙求助却被再次阴的说不出话来,韩鑛毕竟是首辅,缓步上前问道:“陈大人说鞑子会入侵可有什么证据?”

“首辅大人,皇太极新登皇位,必然要稳定人心,巩固权威,而什么办法最好呢,依我看是大胜,除了战争胜利,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陈子强面对韩鑛的提问,马上转变姿态,严肃地回答,韩鑛是能臣,如何不明白这话说得对,面容一整点头示意。

其实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这道理,转移国内矛盾的最佳方法就是对外战争,不仅能调动全民同仇敌忾之心,若是战胜还能得到巨大的好处,缓解政治经济上的压力,转移给被侵略的国家。

崇祯同样明白这道理,面容严峻地缓缓说道:“陈爱卿所言极是,还是按此办理吧,内阁给出一份作战计划,至少不能让鞑子在京畿逞凶。”

说着看向大家,却见陈子强对他眨眼睛使眼色,愣了一下开口说道:“陈爱卿可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大家商榷。”

陈子强无奈地回道:“臣并无建议,此时是兵部和内阁的权限,臣不敢越俎代庖。”

说着再次眨眼睛,崇祯这才明白他是有话不能当着大家讲,微微颔首后宣布退朝,并让陈子强跟着来一趟。

陈子强退回群臣中,故意走过韩鑛身边经过,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轻咳一声,韩鑛明白他有事要说,故意慢了一步出去。

“韩老,咱们去御书房再说。”

陈子强低声说道,随后跟着皇帝的仪仗去往后面,韩鑛寻机找了个借口去见皇帝,来到御书房,见到陈子强跟皇帝已经等在那了。

“好了,韩阁老来了,你可以跟朕说说了。”

崇祯放下茶盏说道,陈子强也跟着放下,抬头对曹化淳说:“曹伯伯,清场吧,就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守着,还有交代下去,今天的事都让他们烂在肚子里,谁泄露出去就去诏狱呆一辈子。”

曹化淳一愣,韩鑛也愣住了,崇祯皱了皱眉,还是对曹化淳点点头,示意他照办,老太监浑身顿时升起阴寒的气息,看着小太监跟宫女说:“都记下了,谁敢多嘴,咱家亲手送她上天,明白了吗?”

“是”一行人急忙出去,关上大门,陈子强严肃地说道:“皇上,不是臣谨慎,而是我大明每一次朝中一有大事,马上就被建奴知道,可见朝中自有他们的奸细,不得不防。”

这事大家其实都知道,只是牵扯太大,只能不了了之罢了,韩鑛点头认真地看着陈子强问道:“绣虎想必是有破敌之策,不敢在朝会中提出,才会出此下策吧。”

“嗯,自从上次在灵丘城跟豪格对战后,我就在琢磨怎么阴他们一次,这次正好他们送上门来,不把他们打疼了,怎么对得起我大明被他们糟蹋的百姓。”

“哦,快说说,有何良策。”

崇祯一听陈子强早已准备好了,立即兴奋起来,急忙问道,陈子强果然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展开,正是大明黄河以北的地形图。

指着宣大一线说道:“皇上,老韩,老曹,你们看,咱们从这把百姓撤走,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全部毁了,一毫一厘也别留给鞑子”

一整个作战计划娓娓道来,此次作战最重要的是保密,秘密调动虎卫北上,调动孙元化的火器部队西来,汇合与京畿地区,寻找一个适合打埋伏的地方,让卢象升先打疼一下鞑子,然后败退,把敌人引进包围圈歼灭。

并且在鞑子进入京畿地界时,快马通知辽东军队向大凌河北面进攻,牵扯还在草原的鞑子军队回援辽东,那么进入京畿的鞑子就成了孤军,可以一口吃掉他们。

如此大的布局保密自然极为重要,陈子强提出晋商是鞑子最大的奸细,朝中不少被他们供养的官员,还有被拉下水的,这些都有可能泄密。

故而此战不能宣之于众,内阁还是要照常做计划,但这计划只是个幌子,目前四人要做的事就是执行好这项计划。

陈子强提出让骆养性加入进来,毕竟锦衣卫拥有的网络是东厂都比不上的,问崇祯骆养性是否值得信赖,崇祯凝重地点头。

锦衣卫在落魄都是皇帝的亲军,能当上都指挥使的肯定都是被信任的人,除非皇帝本身不管事务,把权利移交给别人,就像天启皇帝把权利交给魏宗贤一样,才有可能锦衣卫被人控制。

骆养性被召来,陈子强布置给他的任务就是送信和监视晋商,至于京城中的晋党交给东厂监视。

由于调军不能发明旨,只能由皇帝下中旨,但中旨是不被大臣承认的,完全可以不奉召,陈子强亲自写信,由韩鑛联合署名,送给孙元化和卢象升。

至于虎卫只要陈子强一声令下,曹变蛟是不会拒绝的,只是虎卫想要秘密北上,必须要漕运总督配合,孙元化的军队过来很近,谨慎一点不会引起怀疑,但虎卫北上要度过黄河,除非走漕运河道,否则必被人发现。

此事骆养性亲自去办,由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携带中旨南下,面见漕运总督,并且韩鑛亲笔写信给他,不怕他不办。

果然,接到信的曹变蛟马上开始准备,并亲自跟着骆养性去漕运衙门,跟总督商量具体事项,漕运总督看到韩鑛的信,马上严肃起来,叫来亲信心腹交代此事。

第四十七章 入寇

兵部和内阁经过几天的忙碌,终于上交了作战计划,韩鑛强硬地要求必须按照陈子强说的撤离民众,坚壁清野,这一条是无法秘密执行的,只能在明面上做文章。

同时陈子强上书说让虎军辅兵一万人北上,接应撤离民众到河北河南一带安置,皇帝当场拍板,韩鑛也紧跟着同意。

由于北线军队要防御,确实分不出人手护送百姓,人们也不会怀疑虎军的意图,而且虎军出动的是辅兵,这让人更加放心。

他们不知道这支军队北上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合适的地形,既不能引起鞑子怀疑,又能在附近藏得住军队的地方,为日后伏击做准备。

崇祯九年六月初,朝廷接到宣大报告,后金军队两万人马到达边境,正在整合蒙古部落准备入侵。

六月二十六日,阿济格强攻喜峰口被击退,早有准备的明军不像原本历史中那样,被攻破喜峰口,这是原先定好的策略,绝不容许鞑子从喜峰口进入,只能让他们绕道居庸关。

卢象升虽不知道他如何知晓地如此详细,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派重兵死守此地,与众将说道:“阿巴泰尚可,然阿济格易怒,正是咱们的机会。”

因令道:“虎大威与王朴紧守大同,任何挑衅均不得出战,杨国柱,贺人龙为先锋,挫一挫阿济格的锐气后引兵后撤,余者跟随中军,咱们且战且走,明白了吗?”

诸将不知卢象升此战的意图,听说要后撤神态顿时各异,跟随卢象升有些日子了,自然明白自己这主将不是胆小之人,突然说遇敌避战大为不解。

逃跑惯犯王朴自然大为高兴,桀骜的贺人龙就不忿了,正欲进言却见到卢象升对他使眼色,遂忍住不说话,众将出去后他再返身回来。

“大龙,还是绣虎知你,说你一定会反对的,故而让本督与你说说,此战是他定下的策略,知道内情的连本督在内只有七人,你说要告知你缘由吗?”

“啥,绣虎定的,那算啦,那家伙是狠人,看来这次有得打了。”

原来陈子强深知贺人龙性情,早已知会卢象升,包括王朴不堪大用都说了,贺人龙自从认识陈子强后,极为忌惮他的狠辣,也极为欣赏他的仗义,故而没有大冲突是绝不会得罪他的。

卢象升有些不解,他也深知贺人龙为人,桀骜不驯,作战勇猛但却经常纵兵抢劫,倒是自从湖广一战回来后,少有去抢劫百姓了。

心中一动,莫非这家伙被陈子强影响了,狐疑的目光让贺人龙苦笑,低声说道:“督帅有所不知,上次末将返回时绣虎给了足够的粮草,告诫末将说大明的子民已经够苦了,别再去糟蹋他们,否则跟末将绝交。”

“绣虎哪来的那么多粮草,虎军北上作战还能带上那么多辎重?”

卢象升好奇地问,贺人龙急忙说道:“督帅别问了,这事您别去探究。”

卢象升一愣,恍然大悟,楚王哭诉的事这么大,作为一方督帅他自然听说过,只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没了下文也就没人再去注意罢了。

如今被贺人龙这一说马上就明白了,叹息道:“陈子强好大的胆子啊,传闻皇上宠幸他,而且曹公公跟他交情莫逆,看来是真的了。”

大明这些战将最为难的就是征战时粮草的补给,各地皇室明明有粮就是不愿拿出一点点做军需,将领们恨得牙痒痒可就是没办法。

不是没人想过去抢这些人,但没人敢付诸行动,大明虽然摇摇欲坠,但皇室在人们心中还是不敢触碰的禁忌。

崇祯登基后虽然撤除了一段时间的锦衣卫东厂,但不久后骆养性还是接过锦衣卫,重新启动了,东厂也照常开始行动,只是声势不如以前响亮罢了。

七月初清兵果然绕道居庸关,对昌平北线展开强攻,此次皇太极并不想打大战,只是让阿巴泰阿济格领兵两万,再带着八万蒙古八旗抢掠一番,算是宣示他大清国成立的威武。

宣大一线按照卢象升的要求展开行动,贺人龙在昌平城死守了七天,不时的偷袭侵扰对方,虽无大的斩获,也把阿济格气的咬牙切齿。

阿巴泰扑向大同,虎大威任他叫骂就是不出站,坚壁清野,阴损的王朴打仗不会,骂人可是拿手,不时地让人回骂,双方在大同城打嘴仗,把对方的祖宗三代都骂遍了。

但一旦阿巴泰想走,虎大威就会尾随偷袭,死死咬住不让他们如愿,双方就这样在大同城僵持住。

大同城中看着下面愤怒地破口大骂的鞑子,王朴笑的合不拢嘴,挤眉弄眼地对虎大威说:“大威兄,你说督帅这是从哪学来的馊主意,什么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简直就是赖皮嘛。”

虎大威虎目含笑,调侃着说:“老王不觉得这对你的胃口吗?不用与鞑子死拼,就能活活拖垮他们,咱们外面百姓都撤走了,鞑子没了粮草可以抢夺,看他能支撑几天。”

“大威你不厚道啊,说的好像我怕死一样,不过说真的,这战打的太舒坦啦,督帅这次是真的神了。”

王朴也不介意被人说怕死,舒心地笑着说,虎大威突然神神秘秘地低声说:“这事我略知一二,这战法听说是虎卫的那位向咱们督帅建议的,只是有何目的我不知道。”

“虎卫,难不成是陈子强,那位大败豪格,杀了高迎祥的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贺疯子可是对他推崇备至啊。”

虎大威感慨地说,王朴眼珠子一转,好奇地说:“贺疯子那性子,你说怎么会服了那毛孩子啊,陈子强没几岁,应该还未成年吧。”

“老王禁口,陈绣虎可不是咱们武人能评说的,那是兵备道,据说宫里的曹公公极为看中他,别被东厂的人听到找你麻烦。”

虎大威急忙拉住王朴,虽说看不起他惯会逃跑,但毕竟是袍泽之情,王朴也知道失言了,急忙拍拍自己的脑袋,讪讪地笑着。

第四十八章 诱敌

且说另一边,阿济格久攻不下正在营帐里暴跳如雷,突然帐外传来亲兵的叫声。

“英郡王,明人逃了,昌平现在是空城,连百姓也不见一人。”

“什么如何逃的,你们都是死人啊混账东西,快快牵马来。”

阿济格愤怒地嚎叫着,赶到城里一看,果然是空城,连门板都被明军拆走,狂躁地走来走去,远处他的副帅扬古利打马前来。

“老十一,城内有条暗道,这股明军看来是早做好逃跑的准备了,看来细作传来的消息说明朝早知道咱们会伐边的事是真的,这事看着诡异啊,还是小心点好。”

扬古利是老奴的女婿,正是阿济格的姐夫,此人骁勇善战,却是一个小心的人,不像阿济格虽然战无不胜,但却莽撞暴躁。

听到这话阿济格顿时不悦了,本来就被堵在这几天心情狂躁,如今对手跑的无影无踪,想出气都找不到人。

大手用力一挥叫道:“管他什么阴谋诡计,老子只知道要剥了他的皮,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传令下去,明日一大早追击敌人。”

火光冲天而起,阿济格下令烧了昌平城,夜晚的天空被大火映照的通红,贺人龙等人回头看到,恨恨地骂道:“这些畜生,早晚要他的命。”

接下来就是带着清兵兜圈子了,昌平的步卒全部撤回京城防御,余下的全部缩回保定,卢象升亲领着骑兵,不与敌交战。

沿途的屯堡全部放弃,县城也只留下军队,稍作抵抗后,在大军前来之前就撤退,全部往保定方向撤退。

清兵此次主力正是阿济格部,阿巴泰只领着不到五千的女真鞑子,两万多的蒙古鞑子威逼大同,其余的都在阿济格这边,想着到京畿地区抢掠一番。

涞水,易县,徐水三县相继被攻破,卢象升紧贴着定兴县南下,但鞑子找不到百姓抢掠,只能追着能见到的卢象升一行,特别是卢象升军中升起的帅旗是宣大总督的旗帜,这让阿济格极想着歼灭他们。

扬古利跟着连陷数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拉住阿济格劝道:“英郡王,不能再追了,这伙明军是带着咱们兜圈子啊,咱们别管他,他跑他的,咱们打咱们的。”

扬古利这招确实毒辣,鞑子人人骑马,明军骑兵少,不敢追击与之交战,若是他们不被牵着鼻子走,还真不能对付他们。

幸好阿济格被气疯了,加之卢象升的帅旗让他欲罢不能,决意要追上他们,劝说无果的扬古利只能作罢。

其实也是他大意了,数次入寇除了豪格输过一次,后金军队从来是如入无人之境,自从那一战后,他们早就探查到陈子强的虎军远在淮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堪是对手。

既然阿济格不听劝,扬古利也随他去胡闹,只是让探子跑的更远一些,查探在详细一些,方法是正确的,可他哪想到这些兵将打顺风战习惯了,如何把明军放在眼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回来报喜罢了。

八月八日,卢象升回到保定不再跑了,保定是大城,不可能撤离百姓,在这决战是最好的选择,三万虎卫正辅兵马都已到位。

孙元化派出孔有德离此稍远,是不敢惊动对手,故意留在远处,只是把大炮都送进保定城了,将士们轻装,一旦开战他们就能迅速赶来。

七万的满蒙联军离保定北门二十里扎营,准备歇息后强攻保定城,扬古利力劝其不要攻城,扫荡周边的县城足以俘获许多了。

隶属于保定的县城可没有这么坚固的城防,阿济格到这时也清醒了许多,明白攻下保定城不现实,两人商议后决定进攻定兴县。

“建斗兄,看来鞑子是不会攻城了,你看他们不忙于制造云梯攻城锥等物,而是在养精蓄锐,看来是要攻击底下县城,咱们猜猜会是哪。”

保定城内,早就到达的陈子强笑着问卢象升,一点也不为鞑子不中计担心,身边还跟着几位明显是女扮男装的侍卫。

卢象升苦笑地看着这情景,不好斥责他,只好回答道:“这事不是绣虎早有准备吗?此战以你为主,为兄听你的就是。”

说着看了一眼陈子强身后的几个人,陈子强也不羞愧,大大咧咧地说:“建斗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弟的爱妾李香君,这两个是侍姬,呶,这个是李贞丽,这个是高英蕊,都是不省心的,闹着要来,小弟实在是没办法了。”

原来这次虎军北上,曹变蛟自然会告诉叶小鸾她们,李香君一听急了,自己的夫君好久没见了,现在又要大战,撒娇卖萌了好久,叶小鸾疼爱这小妹妹,也就让她跟来了。

本是说好了,看看就行,待在北京城里等着陈子强,结果到了这死缠烂打地要跟来,陪着她来得李贞丽也不是省心的,陈子强想了想,最后把她们连同高英蕊都带上。

卢象升浑身不得劲,哪有人把女人带在身边打仗的,若不是两人互不统属,他又极欣赏对方对贺人龙说的那番话,知道他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早就发作了。

陈子强一见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微笑着低声说:“建斗兄勿怪,小弟这是故意的,反正我年纪小,打了胜仗皇上跟韩阁老都头疼怎么封赏,给他们点把柄抓,不是就解决了吗,大不了被骂一顿就是了。”

“你呵呵呵,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绣虎竟是为了自污,难怪皇上宠幸,连韩阁老都看顾你啊。”

卢象升明白怎么回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想想也是,前两次陈子强大胜,若是按照战绩,绝不仅仅是现在的职位,大明虽说重文轻武,但对军功的赏赐从来是厚待的。

要知道陈子强两次大胜,杀得不是普通人,鞑子的脑袋值多少钱,大明人人都知道,高迎祥等匪首有多值钱,大家也明白。

不在纠结于此事,卢象升就放开了,笑着说道:“依我看鞑子首先要攻打的定兴,此县地势开阔平坦利于骑兵冲击,而且打下定兴,向北可以威胁京城,向东就是两次被劫掠的永清,宝坻等县,而且还能直插遵化返回,完全可以掌握主动权在手,让咱们顾此失彼,只是绣虎早就等在那了对吧。”

第四十九章 对峙

陈子强闻言大笑,圆圆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指着远方对卢象升说:“建斗兄所言极是,鞑子追着你们从西北下来,我看他们还是会走老路,从定兴的西南方进军,无他,刚刚走过放心罢了。”

“哦,若是他们改变方向,愣是要走东南方呢?”

“嘿嘿嘿,建斗兄这是在考小弟啊,兄且看定兴地形,拒马河与易水交汇处在西南,向东流去,越往东河面越宽,鞑子骄狂惯了,纵马狂奔何等惬意,如何会去缓慢渡河,西南河面不宽,卧龙岗虽说略有起伏,但无碍马匹奔跑,故而他们必走此处。”

卢象升含笑点头,对于陈子强的分析表示赞同,只是在利用对方的惯性思维,刚刚从那经过,没人任何埋伏,料想再从那回去必是安全的。

可陈子强就是在那埋伏,虎军北上后就是驻扎在京城南面的涿州,当卢象升南下时就通知对方,他们远远地缀着鞑子的后面,等到他们进入保定地界了,再在那埋伏下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鞑子就生火做饭,城里也开火做饭了,陈子强昨晚就出城了,在卧龙岗过夜,等着今天的大战。

“来了先头一个牛录打头,放他们过去别惊动他们,等大队人马过三分之一时再动手。”

命令下达下去,此处虽非峡谷等狭窄之地,但清兵要渡河,虽不宽马速也会降下,缓缓趟过去,因是八月白天还是热,走了十几里地,无论人马都会停下饮水。

果然如陈子强所料,清兵到了这里都懈怠下来,许多人甚至下马跳进河里撒欢,那些领兵的也不以为意。

“记住了,手榴弹只能掷岸上,别扔到水里去,熄火了狗屁都不是知道了吗?”

传令兵嘿嘿笑道:“主将放心吧,交代了好几遍了还记不住,谁想去小黑屋呆着啊,您看好了。”

“轰轰咻咻。”

爆炸声,弩箭的破空声,夹杂着惊叫声,惨嚎声,受惊的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快别慌整好队形,快点。”

军官们嘶声嚎叫着,鞑子果然久经沙场,虽是被突然的埋伏打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稳定下来。

先头的部队见到后方被袭击,马上调转马头冲杀回来,丝毫没有自己逃命的想法,可见其悍勇。

但虎军早就做好他们回击的准备,暴雨般的弩箭招呼上去,区区几百人如何经得起打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全部歼灭他们。

但后面的鞑子就没那么好收拾了,见识到明军的弩箭,马上巨大的盾牌就被推到最前方,叠罗汉般叠起来,后面的军队马上开始整队。

“混蛋怎么可能是虎军他们不是远在淮扬吗”

望着高高扬起的军旗,阿济格疯了,狂叫地怒骂着那些细作,他不是害怕了,而是觉得被愚弄了。

虽说豪格曾经输过,皇太极也谨慎地调查过,但后金还真没几个人会怕了虎军,很快调整完成的清兵,开始顶着箭雨冲击。

双方此时都摆好了阵型,隔着并不宽的河流,清兵派出先锋抢占河滩,巨盾护住的精锐冲过对岸,此时远处用弩箭的作用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要想敢对方下河,不让他们修筑工事成为桥头堡,只能是肉搏战了,陈子强抢先一步冲出去,边跑边叫道:“曹大哥,你坐镇后方,稳固咱们的队伍。”

“绣虎,你给我回来混蛋,老子才是武将。”

曹变蛟气的跳脚,可他迟了一步,中军可是要大将坐镇的,只能懊丧地跺脚,亲卫们一个个笑的鸡贼似的。

两个首领每一个怕死的,这对虎军来说是莫大的激励,跟着陈子强冲锋的将士,一个个嗷嗷叫地,丝毫没有其他明军对鞑子的恐惧。

“杀”战争永远的男人的天下,歇斯底里地嚎叫,任凭脸孔扭曲,血水泥浆淋满全身,没有人去在意,最能体现男儿气概。

陈子强握着手里的熟铜棍,疯狂地当先杀进人群,俞氏的剑经终于在战场上再次绽放光芒,剑经虽名叫剑,其实是棍术,齐眉短棍的绝世棍术。

这一战酣畅淋漓地展现出来,明朝后期以后少林寺的大成棍术,正是俞大猷传授给少林寺的棍术。

上岸的鞑子全部被消灭,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怕死的,都是血战都最后,流尽最后一滴血倒下才罢休。

整整一天鞑子冲击了七次,但还是没能在对岸建筑桥头堡,这也是虎军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战,完全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双方都是死伤惨重,但没人愿意后退一步。

陈子强和曹变蛟轮番带队攻击,两个像疯子一样的主将,让鞑子都动容,阿济格甚至自己也带队冲击一次,遇上的正好是陈子强,两人打的难解难分。

夜晚来临双方才罢战,大家安营扎寨,准备明日再战,卢象升的队伍不敢远离保定城,出来的只是骑兵,步卒跑不快,怕被鞑子反冲锋,趁机抢占了保定城。

但数千的骑兵对鞑子后路的威胁也是很大的,不得不分兵看着他们,提防他们突袭,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别想一口吃掉对方。

夜里突然下起雨,被雨声惊醒的陈子强,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跑出营房去找曹变蛟。

“绣虎,好好的不睡觉,你折腾什么。”

被陈子强叫醒的曹变蛟,搓着脸问道,陈子强急急地叫道:“下雨了,鞑子明天恐怕不会渡河,而是可能再往西走渡河,回到原先被攻破的易县。”

“啊,那咱们要早做准备啊,好不容易咬住他被他跑了,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曹变蛟马上清醒了,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衣服胡乱穿上就要往外跑,陈子强一把拉住他叫道;“曹大哥急什么啊,这不是和你商量吗,这么急匆匆地出去,鞑子也要睡觉的跑不了。”

“嘿嘿,这不是难得大战一场吗,今天可是过足了瘾。”

好战的曹变蛟不愧是猛将,今日的血战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觉得兴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乐着。

第五十章 阻击第一战

两人合计后决定派出精锐小队去上游查探,看看是否有鞑子的探子在那寻找渡河地点,天色微明时才赶回来。

带领他们的吴宜松汇报道:“上游大约十三里处有处平坦地方最宜渡河,标下已让人在岸边架起障碍,期间有十数个鞑子前哨来探查,见到我们没有过河,匆匆走了。”

“唔,看来鞑子是想另寻退路了,希望今天孔大哥能赶到。”

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朝阳露出云层,映衬着天空一片霞光,难得的静谧让双方静静地享受这短暂的美好。

上午巳时正,清兵的营寨动了,应该是昨晚发现上游有明军,今天他们向着下游运动,看来是想向东走,再往东北方向的廊坊一线突破,回到遵化那边出关。

“好,鞑子向东咱们渡河,跟卢督帅那边汇合跟着他们,东面正好孔大哥的队伍过来,前后夹击他们不信吃不掉这些畜生。”

陈子强用力地一挥手,曹变蛟点头称是,让人做好准备,渡河后保持阵型队列,防止鞑子杀个回马枪。

阿济格扬古利不是庸才,昨天一战让他们明白了虎军的强悍,也确信了自己这次是被算计了,从卢象升逃跑开始就是为了让他们入套的计谋。

这样就说明卢象升的军队,战斗力并不会差到哪里去,真被缠上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故而今天并不愿再交战,而是想着跳出包围后整军再战。

双方正面对憾两人绝不会怕了任何人,但陷入对方的算计谁知道敌人有什么诡计在后面,久经战阵的两人不会去冒这险。

这其实正是陈子强的心理战,若是此时清兵不管不顾的死命硬拼,虎军绝挡不住对方的突围,即使有着河流的阻隔,但八旗兵此时的战斗力是历史上最强悍的时候。

而且虎军人少,清兵满蒙八旗合在一起是虎军的两倍还多,不可能挡得住他们的突围,即使有卢象升的骑兵在后方也不行。

但战争就是如此,阿济格扬古利一经发觉不对劲,名将的冷静让他们想的不是冲破对方设好的防线,那太多的不确定性,而是另辟蹊径回头再战。

世间的计谋对两种人的作用不大,那就是老子说的上智和下愚,真正智慧的人你瞒不住他,真正莽撞的人根本不管你,只会一头撞进南墙不回头。

只有不上不下的中间之人会被瞒住,但大多数人恰好就是这类人,偏偏有一定的智慧,这类人往往自得于自己的聪明才智,极为自信于以往的经验,但被骗的往往就是这类人。

清兵拔营而起,向东而去,不久就发现了虎军过河尾随而来,探子汇报后阿济格大手一挥道:“别理他们,通知下去,留着马力等咱们渡过拒马河,到时候再全力甩开他们,整好队形回头再战。”

看来清兵并没想逃跑,阿济格的话可以听出,他们是想找个有利的地形再狠狠地杀个回马枪,扬古利对于阿济格的话表示认同。

两人憋了一肚子气,被卢象升牵着鼻子兜了一个圈子,被虎军埋伏打了个手忙脚乱,这对他两是多大的羞辱啊。

一直到中午,双方停下歇息开饭都没有发生战斗,清兵停下虎军也跟着停下,双方相距五里地,谁也不主动攻击对手。

未时正队伍再次动了,贺人龙笑嘻嘻地过来对陈子强说道:“绣虎啊,再往前十里地就有一处渡河的好地点,鞑子应该会在那过河啊。”

贺人龙久在北方剿匪,对河北的地形,特别是保定到京城这一代极为熟悉,自然知道哪里容易过河。

陈子强呵呵笑道:“正等着他们渡河呢,一个时辰前孔大哥的信使来了,说快到了拒马河北岸,我叫他们埋伏的地点就是前面那处,等鞑子半渡时他们先攻击,咱们在这边夹击他们,贺大哥,这回咱两比一比谁杀的鞑子多如何。”

“去去,老子才不傻呢,你虎军的战斗力我可比不上,不过若是就咱们两比的话还行。”

话音刚落,就听到卢象升一声怒喝:“贺疯子,信不信我让你殿后去,没事撩拨绣虎你是真疯啦,他是文臣你是武将。”

说着怒瞪着陈子强骂道:“你给我消停点,你是主帅,岂有把军队扔给别人自己去冲阵的道理,再敢如此卢某参你一本,叫你日后再上不了战场。”

“别呀建斗兄,这不是要鼓舞士气我才上阵的吗?”

“滚蛋,老子算是明白了,你小子从来不安分,亏你老师当年怎么受得了。”

卢象升难得地爆粗口,昨天他在南岸见到陈子强率领敢死队死战北岸,整颗心都抽紧了,崇祯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看好陈子强,这要是出了事,就是此战胜了谁也别想落个好。

贺人龙只能傻乐,曹变蛟幸灾乐祸地说:“督帅这话我赞同,奶奶的,老子的武将,在后面坐镇,他倒好抢先带队冲上去了,愣是让老子吃灰尘。”

陈子强只能翻白眼,明白今天自己肯定被看死死的,连自己的熟铜棍都被收走了,除了腰间挂一把佩剑,再没有别的兵器给他。

碎碎念地跟亲兵去诉苦,可谁也不理他只是笑,杨国柱感叹道:“人言虎军善战,有这样的主帅如何会不善战啊,将为兵之胆自古如是啊。”

说着回头对自己手下的将校大声问道:“诸位看到了吧,陈大人是文臣尚且身先士卒,咱们有何理由不死战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总兵大人放心,末将等再懈怠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众将轰然应道,曹变蛟哈哈大笑道:“我们虎军流传着主将的一句话,站着撒尿的上,蹲着尿的在后面呆着。”

“噗哈哈哈”

众人一愣,马上哄堂大笑,笑声传出老远,无形中感染了许多人,卢象升此时带来的不仅是骑兵,除了留守的人,整整五万的步卒也汇合着跟来了。

这些人许多本来对鞑子先天的害怕,听闻了昨天虎军的血战,再被今天主将们的轻松感染的,心中恐惧少了许多,男人的豪情渐渐占据了上风。

第五十一章 清军的败战

傍晚残阳如血,初秋的晚风微微有点凉意,清兵停下行军,戒备着开始渡河,断后的阿济格作为主帅,不得不说确实是悍勇。

很少有主帅亲自断后的,但今天就是他亲自率领亲兵坐镇后方,稳固军心,虎视眈眈地盯着渐渐逼近的明军。

扬古利亲自打前锋,率领精锐先渡河扎稳阵脚,可见这两位不是浪得虚名,确实是鞑子中出名的将领。

“轰轰”

对岸孔有德终于发动进攻了,虽说大炮都被拉进保定城了,但作为火器部队,他的军队里还有不少的虎蹲炮,这种轻型的火炮马车便于拉载,是近战的利器。

“快冲过去,不能被堵在这边。”

扬古利怒喝着,催着手下亡命地冲击,排枪阵阵响起,嘶吼声,惨叫声连成一片,阿济格明白又被对手算计了,正想着要不要支援前方,后面的虎军也开始攻击了。

漫空的弩箭,如雨点般扎进人群,果断的阿济格明白只有击溃后面的军队,才能挽回困局,下令冲击明军阵型。

但已经迟了,一辆辆战车被推出,这是虎军如今改进型的战车,而且阵型不再是一字排开,而是错落有致的拉开距离。

同样是掷弹兵先上,一颗颗手榴弹飞出,阿济格终于见识到让豪格饮恨的怪异武器,是如此的可怕,原先那场阻击战虽有用上,但没有如今这么密集。

弹片破空的咻咻声,在爆炸声里不明显,等到能听到时就已经迟了,大量的战马被击中,嘶鸣着跳起来,骑手完全无法控制。

互相撞击踢打的马匹,把许多骑手掀下马背,被惊马踏成肉泥,如果说昨天在河岸被炸感觉不到这么强烈的恐惧的话,今天算是明白了。

渡河时没有那么多人,而且都是下马的战士,为了抢占滩头修筑工事,死伤都是人感觉不到自相残杀,今天是骑兵遇上了炸弹,马匹疯狂起来是恐怖的,不像人不会攻击自己人。

前方的骑手乱了,后面的止不住冲锋的马匹,现场的混乱让既是久经沙场的人都赶到惧怕,拼命地拉住缰绳,或是拉偏马头。

这样造成的后果更严重,等到场面被控制住,战场上没有几个人还能安然坐在马上的,不是跑了就是掉下马背。

死人是不可怕的,但许多人不是死了,而是受伤在地上或躺或坐,大声地哀嚎呻吟,炼狱般的景象,阿济格眼睛都红了。

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明军,肃穆地望着死伤满地的战场,除了虎军将士,其他友军也是满脸震惊。

早知道虎军强悍,但强悍到如此地步,确实让人错愕,卢象升惊愕地望着现场,良久后苦笑地说;“绣虎,这就是你制造的手榴弹啊,工部早就收到配方,迟迟未制造,看来这次有人要辞职了。”

陈子强上次大胜后就把手榴弹的制作方法给了皇帝,但明军直到现在还没装备,可见朝廷办事的能力,确实是堪忧。

“呵呵呵,建斗兄有所不知,此物若是熟悉以后作用就没这么大了,用于守城将是利器,但战马若经过训练,带上一些防护,恐怕就不会如此惊慌了。”

陈子强这话是有依据的,古代训练战马是有经过声响的训练,爆炸声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能够造成这效果是因为对方队形密集,马匹被弹片击中造成的。

但此时的手榴弹毕竟简陋,弹片不一定能穿透厚甲,故而许多骑兵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战马践踏死的。

后世到了二战依然有骑兵的存在,只是那时骑兵作战再也没有了密集阵型,为的就是规避被炸伤的战马践踏自己人。

扬古利被火炮轰回的南岸,同样冲不破孔有德的防线,阿济格与之一合计,做出了决定,不再向虎军的阵型冲击,而是转向卢象升那边的右翼。

虽然冲过右翼他们再也渡不了河,只能被对方追击着跑,但此时已经顾不上了,转向以后陈子强马上判断出鞑子要跑。

马上命令联系孔有德渡河,自己先出击清兵的侧翼,减轻卢象升的压力,这是决死的冲锋,鞑子也明白,今天要是冲不出去,全军都会被消灭在河岸。

贺人龙,杨国柱亡命般抵御,来自辽东的祖宽等人,也不要命地冲击,他率领的是骑兵,斜插着攻击对方阵型。

这一战是自从清兵肆虐关内以来,明军打的最疯狂的一战,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狠狠地杀敌绝不后退。

但清兵毕竟强悍,阿济格扬古利带着近四万的败军冲出包围圈,留下将近一半的人马,被明军歼灭,陈子强狂叫着不要活人,老子只要脑袋。

留下打扫战场的人,没人觉得这残忍,余下的全部追着清兵,徐水县城,这座原先被清兵攻破的县城,如今成了他们坟墓。

距离保定城仅三十多里,清兵都是骑兵,甩开明军的追击后不敢杀向保定,这里成了他们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

但进去容易出来难,保定城的防守军队,在知道清兵进驻后,马上明白这是败兵,几乎倾城而出,守住三个城门只留下东门。

清兵就是从东门进去的,如何不知道在从那出去,不用多久追击的明军就到了,而且他们跑到这里时已经是入夜了。

按照正常明军不会连夜追击,夜里许多人看不见,这在明军中是普遍存在的夜盲症,就是清兵也一样。

所以阿济格扬古利认为可以休息一晚,天亮再走来得及,但没想到保定城的明军这么大胆,连夜出来堵门。

最大的灾难还不是这,而是虎军也是连夜追击,陈子强军中伙食是按照荤素搭配的,几乎没有人患有夜盲症,特别是精锐部队,还会在夜里训练偷袭突袭的战例。

等到清兵发现被包围了,天色已经露出一点微光了,阿济格这回真的慌了,如果今天冲不出去,越往后越难突围,因为粮草快没了。

每一次清兵入寇都不会带太多的粮草,因为明国这边太好抢了,带多了回去时还要带上抢来的物资,哪里有那么多车马人力运送啊。

第五十二章 围城

阿济格不甘心被困,派兵冲击保定来的援兵,原想这是软柿子,可哪成想留守保定的是卢象升特意留下的秦翼明,这也是个不怕死的猛人。

秦翼明是四川人,中国历史上唯一被记录史书的女子名将秦良玉的兄长,本来被留守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好拿着鞑子撒气。

清兵冲了几次没有成功,城门不可能让大部队一起冲出,后面的还没出城,前面的就败退回来了。

出东城更不可能了,虎军的弩箭能把人马都射成筛子,更别说还有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手榴弹了。

不到午饭时分,后续的卢象升孔有德都赶来了,接替赶路一夜的虎军继续围城,孔有德更是从保定城拉出大炮,对准徐水县城。

若不是这是自己的城池,恐怕他早开炮了,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明军不攻城,清兵出不来,摆开架势就是要困死你。

到了太阳落山陈子强才起床,揉着脸蛋问亲兵道:“定国,鞑子都被包围了,怎么我家香香她们没来看看我啊。”

“少爷,你就消停点吧,卢督帅还在这呢,香姨娘过来不是给您遭白眼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建斗大哥就是太迂腐,哎,要多久才能见到我的小香香啊。”

陈子强嘟囔着发泄不满,亲兵们笑笑不理他,他身边十六位亲兵,原来的吴宜松吴宜柏兄弟都升官了,不在他身边。

换上的都是少年,其中还有三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张献忠去年逃跑时只带走了孙可望一个义子,剩下的三个全被生擒。

陈子强明白这三个都是人才,以他们年纪小为由保下来,崇祯同意作为他的家丁随从,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就这样成了他的随从亲卫。

三人称呼陈子强与别人不同,他们等于是陈家的仆人,只是陈子强没当他们是仆人罢了,应该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还有对他们的尊重吧,三人倒是安分地当着亲兵,没再想造反的事,其实这三人最大的李定国才十六岁,不是活不下去谁去造反。

三人中李定国刘文秀属于智将,艾能奇却是猛将,后世李定国威名远扬,其实刘文秀并不输于他,只是没有他那样连杀两王罢了,但也战败吴三桂,把清兵全部赶出四川。

若不是孙可望借机夺了他兵权,清兵后来再次入川能不能打败明军还是两说,解职归田后孙可望反叛,还是刘文秀再次出山,大败孙可望,使之无奈投奔清兵。

洗完脸吃完饭,陈子强摸着肚子走出营房,惬意地跟见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来到卢象升的大帐,还没进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怎么,鞑子都被团团围住了你们还不攻城,你们想干嘛,皇上在京中急的上火,你们还能睡大觉”

陈子强一听就知道是太监的声音,暗暗纳罕道,谁这么大胆,明知虎军在这还敢质问,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啊。

掀开布帘扬声问道:“谁说要攻城的,说给小爷听听,老子把你扔进城里去破敌,会不会打仗,不会别在这瞎扯蛋。”

护送太监的东厂档头见到他进来,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陈大人,小的跟着高公公来的,皇上让咱们来看看战况,问问进展如何了。”

“申大哥别见外,回去跟皇上说,这里我做主,鞑子如今就剩一路在大同城下,让祖大乐看住他们,虎大威和王朴他们会协助的,至于这里的鞑子快没粮草了,挨不了几天就撑不住了,现在攻城徒增伤亡,还要防止鞑子狗急跳墙不合算。”

陈子强认识这档头,自然客气地解释,转头瞪了一眼那位高公公说:“老高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明知本少爷在这领兵,还问卢督帅,这次咱不跟你计较,下次咱们就去皇上那评理去。”

“别呀小陈大人,咱家这不是着急吗,眼瞅着鞑子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想着应该好对付,这些人也不跟我说清楚,真是的。”

太监是高起潜,地位仅次于曹化淳,他这次被排斥在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直到清兵被堵在拒马河,军情送到京师,大家才知道原来皇帝跟韩鑛以及陈子强,早就定好了策略。

作为崇祯宠信的大太监如何甘心,自己这是被瞒住了,那如何讨皇帝的欢心啊,来到这发现陈子强不在,想着摆摆威风,哪成想这小子来了,还被听到。

其他话被听到他可不在乎,但自己偏偏嘴贱,说起睡大觉的事了,这不是打脸吗,陈子强的圣眷不比他差,还有个老祖宗疼着他,得罪他可不是好玩的。

见他服软陈子强也不会过分,笑呵呵地让人备上酒席,对他说;“老高,申大哥还有几位大哥,军营简陋怠慢了,咱们将就着吃个便饭,日后回京再请你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陈子强深知这些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虽然自己不怕,但其他人可会被记恨的,适当地联络一下感情是必要的。

高起潜也知趣,明白花花桥子人抬人的道理,卢象升虽不悦,但也不会行于言表,被陈子强轻轻一扯,明白他的好意,也不再矜持。

其他众将更不敢得罪这大太监,纷纷笑着凑趣,一时间倒是气氛融洽,酒饱饭足后送走他们,陈子强还给没人送了一份礼。

当然不可能丰厚,就是意思一下,做个人情罢了,他们也明白这是人情礼,不是贿赂他们,真是贿赂他们反而不敢收。

回来后卢象升瞪了陈子强一眼,他也不在意,一副无赖样地笑着说:“建斗兄,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若是为他们生气可不值。”

“行了,别嬉皮笑脸,为兄知道你是为大家好,要是就你一个,恐怕他们要先给你送礼吧。”

卢象升无奈地看看大家,大明武将真的艰难,自己虽是文臣,却也为他们不平,但规矩如此无法改变。

大家把生死直至身外,到头来文臣要指手画脚,太监还经常被派来监军,碰上明白事理的长官还好,碰上那些混蛋的,瞎指挥一气,白白断送大家的性命。

第五十三章 突围

五天后正是中秋节,徐水城外明军热闹地过节,烧起篝火大吃大喝,看起来轻松至极,一点也不为城里还有敌人担心。

徐水城里已经快断粮了,这两天只能喝着稀粥节省粮食,本来带的粮草还能支撑半个月的,可前天晚上虎军的精锐摸进城里,一把火烧了大量的粮草。

虎军专门训练的精锐,从五万人中挑出的七十人,都是按照后世特种兵的基础训练的,虽然没得到后世特种兵的精髓,但明显比其他人强上一大截。

特别善于小分队作战,专门做的就是深入敌后的工作,精于刺杀,放火,下毒,装备也和其他人不同。

这些人平时不参与战斗,从不穿铠甲等重装备,清一色黑色的短衣,长裤布底镶嵌薄铁片的皮靴,淬毒的手弩,锋利的短剑,匕首,攀爬的飞索。

凡是陈子强能想到的特种兵装备,这个时代有的都配上,甚至每人配上一个小型臂盾,这是仿制后世防暴警察的捆绑式臂盾,只是形制上更小巧,仅比手臂略大些便于随身携带。

每队十人一共七小队,其中一个小队正是他的亲兵,也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队,但却不是最强的一队。

陈子强认为最强的应该用在战场上,曹变蛟说不过他只能随他,不过这些人自从当了亲兵,并没懈怠训练,反而更加努力,如今的身手已是不弱于其他队员。

阿济格看着城外,阴郁的脸上快能挤出水了,扬古利见状靠近他低声说道;“老十一,你说今晚咱们偷袭如何,你看他们防守虽严密,但今天的中秋,汉人最重视节日,会不会有疏漏的空子可钻呢。”

阿济格皱眉沉思,良久后抬头看着扬古利说道:“不管如何也要试一试,再被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生机。”

“不错,粮草不多了,虽说可以杀了战马当粮食,但没了战马咱们更跑不掉,这里不是辽东,地形地貌咱们不如对方熟悉,一旦没了马,只有死路了。”

扬古利点头赞同,自从被围城后他就想着,找个机会殊死一战,凭着满人的战斗力,冲出重围是可能的,但能剩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至于蒙古人,那就只能让他们听天由命了,满人和蒙古人不同,蒙古人是真正的靠马为生,下了马背战斗力就大减。

但满人不同,他们是渔猎民族,马步都一样出色,在山林里钻出来的,不可能全靠马匹战斗,许多时候都是徒步猎杀野兽的。

特别是生女真,恐怕步战更强于骑战,只是这里是明朝的地盘,语言不同,装束不同,很容易被发现围杀。

两人说干就干,煮上干饭让大家饱餐一顿,好好歇息等着突围的时候,最佳的时间是凌晨天快亮的时候。

黎明前的一段时间,不仅是最黑暗的,也是人最奢睡的时候,谁都知道这时候最危险,但许多人就是提不起精神。

城外大营热闹到子时才安静下来,大帐内将领们都在,卢象升笑呵呵地说;“看来又被绣虎算准了,鞑子要突围了,戌时初城里做饭的香味飘出来,看来是准备吃饱睡足了可以玩命。”

别看城外热闹,谁都知道汉人重视中秋节,鞑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子强早防着他们了,将士们是轮番吃喝的,早一批的人员都堵上耳朵去睡觉去了,后一批接着玩乐。

看似热闹,其实是外松内紧地防着,更是派出虎军精锐,潜伏在城下探查对方的动静,这些精锐可是能够埋伏三天三夜不睡觉的人,城里的动静瞒不过他们。

阿济格扬古利其实不是不知道此时突围的风险,可不突围危险更大,将士最怕斗志被消磨掉,围城越久越不利。

这种情形大约会造成两类人,一类是被困的人完全成为野兽,即使吃掉同类也要活下去战斗,另一类是完全失去斗志等死。

而绝大部分人会成为后者,要是不趁着这时大家还有斗志冲击一次,等到完全断粮就迟了,所以他两只能赌了,赌明军节日会疏忽,可以带着大部分人马突围。

黎明悄悄地来临,静谧的只有草虫的声音,仲秋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此时的陈子强却满身燥热,嘴里含着一片生姜,时不时的咬一口,辛辣的味道让大脑更加清醒。

“吩咐下去,时间到了。鞑子该开始了大家准备好,这回是你死我活的搏命,马虎不得。”

凝重地让人去传令,平时嬉笑怒骂的脸上再没有不羁的神情,他知道今天过后,不知有多少张熟悉的面孔将不再出现,有多少美好的家庭将变得残缺。

战争是残酷的,它把人性最丑陋的和最美好的一面,同时呈现在人类面前,疯狂的烧杀抢掠,不顾对方哀求的暴行。

和战友间同生共死,毫不犹豫地用身躯抵挡来自敌人的武器,只为了身边的人能活下去的美好善良。

这善与恶,美与丑交织着,成为人类社会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无论社会多发达,教育多完善,战争始终萦绕着人类社会,永远挥之不去。

“轰啊啊唏律律杀”

“开始了”陈子强喃喃地自语,虎尊炮的轰鸣,手榴弹的爆炸最先炸响,沉闷的马蹄声传来,这是对方明白中计了开始玩命的反扑,原本准备悄悄走的,战马都裹上蹄子,骑手们都是牵着马走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大地在震颤,战士在呐喊,垂死的人在哀嚎,夹杂着咻咻的弩箭,啪啪的火枪射击声,战马疯狂的嘶鸣交织成一曲地狱般的交响曲。

天渐渐亮了,战场慢慢平静下来,跃上地平线的太阳照耀着满地残骸,偶尔有低低的呻吟声响起,这是重伤未死的人。

阿济格带着残兵冲出去了,扬古利却永远留在大明的土地上,他为了阿济格的突围,浑身插满了弩箭,一人一马刺猬般的在战场上异常醒目。

曹变蛟带着骑兵,与卢象升的骑兵军队一起追击阿济格,步卒们留在这收拾残局,陈子强被卢象升强令留下,待在徐水城里等候消息。

第五十四章 大捷

“报禀主将,阿济格逃往大同方向,看来是要和阿巴泰汇合,沿途我军消灭俘虏不少,能逃出去的鞑子不过两三千,卢督帅正在清剿失散的残兵,让小人回来报告主将。”

一名虎军装扮的士兵,浑身血迹未干,脸上却洋溢着笑容进来报告,陈子强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士兵出去后陈子强回头对李定国说;“让人把活着的鞑子全部杀了,我军受伤的将士一定要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去吧。”

李定国领命而去,刘文秀好奇地问道:“少爷,你刚刚还悲天悯人的,现在怎么要杀他们啊,他们已经被俘虏了,没了爪牙的老虎成不了气候了啊。”

“呵呵呵不是我心狠,而是他们太过分了,若是在战场上杀了我大明将士,我不生气,但你看看鞑子每次入侵干的都是什么事,赶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竟然以杀人为乐,这样的畜生不杀了还留下浪费粮食干嘛。”

刘文秀听完低头沉思,旁边的艾能奇若有所悟,迟疑地说:“少爷的意思是战阵杀敌无罪,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杀百姓的都是畜生,都该杀,那么八大王他们也是该死的。”

“不错,你想想他们为什么造反,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但一旦成了贼寇,发现自己有了力量后他们都干了什么,他们原来不是跟那些百姓一样吗,都是受苦出来的,为难他们难道还不是畜生吗?”

陈子强鄙夷地说道,对那些造反的人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为什么一败给清兵就再也起不来了,不就是原先杀人太多,得不到百姓的支持吗?

后世抗日战争为什么能赢,不就是亿万百姓肩挑手扛,省下自己的吃穿送上前线,才有那辉煌的胜利吗?

得民心者得天下不是句空话,看似最没力量的百姓,往往能左右战争最终的胜利,无他,保障后勤和源源不断的兵源罢了。

传令回来的李定国,刚好听到陈子强后面的发问,怔怔然看着他,酸涩地说:“人心易变自古皆然,能保持初心者何其少啊。”

陈子强笑笑,看着他们认真地说:“圣人说每日三省吾身,正是这个道理,别以为这是空话,是迂腐的,只有经常反省自己的人才能保持那份善良纯真,也才是真正的人之道。”

十日后回到保定城的陈子强接到消息,亡命大同方向的鞑子,汇合了阿巴泰的军队,再也不敢逗留,向着草原方向而去,连辎重都扔了,就为了能快速地回去。

大同明军跟城外祖大乐的军队,汇合了卢象升率领的明军追击敌人,一直追到居庸关才作罢,沿途发生几起小规模的交战,都是以明军胜利而告终。

这是从鞑子崛起辽东以来最惨重的败战,十万满蒙八旗,回到草原的不到四万,六万多人死在此战中,虎军一直秉承陈子强的教导,从不要俘虏。

杀得连祖大乐这样的骁将都后怕不已,悄悄问跟辽东军渊源最深的曹变蛟,曹变蛟答道:“绣虎说凡是杀我百姓的,无论是鞑子还是反贼,亦或是我大明军将,最好祈求别遇到他,否则他绝不会留他性命。”

祖大乐心中一凛,看看周围大家一脸的不自在,贺人龙闻言笑道:“当初我老贺也杀人如麻,自从跟绣虎并肩作战后就禁止扰民了,绣虎也说过既往不咎,若是过而不改找我算账,老子是疯子,但也没他疯,还是听他的为好。”

说着自己乐的笑呵呵的,他手下的将士也挺直胸膛,宣示着自己是真正的军人,与匪兵不一样。

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城,北京城沸腾了,崇祯一整天都笑的合不拢嘴,看谁都觉得顺眼,朝堂中却诡异地呈现出喜乐与哀愁,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些真正忠于朝廷的自然开怀,而被晋商供养驱策的官员就愁死了,这一战当初没露出一点口风,大家都认为是按照兵部制定的方案执行,他们也把消息送出去了。

可如今鞑子死了六成还多,就连女真鞑子都死了一万多,完全是被军情误导了,认为明朝撤离边民是为了紧守京城和重要城市,放任其他地方不管了。

内阁中一片忙碌,一份份的指示发出去,兵部户部工部被调动起来,统计此战的数据,其中工部尚书最头疼。

卢象升一封奏折把他告了,手榴弹在战场上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工部却迟迟不作为,至今没生产出一颗来。

同时陈子强上书要内阁注意保密,鞑子经此一败,必然会对手榴弹的制造下手,大明的朝堂像筛子一样到处漏风,被窃走机密不是稀奇事。

后宫中也是一片欢乐,却引出一个人来,深居内宫一向不问外事的天启皇后张嫣,今天被惊动了,问身边的宫女外面发生何事。

大宫女琉璃奏对道;“娘娘,是大喜事,虎军指挥使陈子强大败鞑子,斩首六万多,听说连老奴的女婿都被砍下头颅带回来了。”

“当真别是杀良冒功吧。”

“娘娘有所不知,那陈子强最恨荼毒百姓之人,如何会做这龌龊事。”

张嫣听完一怔,若有所思地说:“陈子强这名字哀家好像听说过,是不是上次周皇后说皇帝想要认义子的那人啊。”

琉璃笑道:“正是呢,那陈子强年方十七,是已故的徐阁老关门弟子,从小皇上就宠爱他,他也一心报君恩,可他是文官啊,奴婢怎么听说他又是虎军指挥使呢。”

其实琉璃跟她主子一样,一向甚少理会外面的事,不了解这些是难免的,一旁的一个小宫女笑道:“琉璃姑姑不知道啊,那陈子强不是指挥使,而是按察司佥事的兵备道。”

“哦,你知道啊,快说说。”

张嫣慈爱不会生气,宫女的宫女们胆子也大些,小宫女回答道:“奴婢是听曹公公身边的小顺子说的,陈大人创建虎军大败豪格高迎祥后,虎军扩编为虎卫,如今的虎卫指挥使是曹变蛟,只是虎卫将士还是认同陈大人为主将,连曹指挥使也听他的话呢。”

第五十五章 懿安皇后

“哦,他还打败过豪格和高迎祥啊。”

“是啊是啊,娘娘您知道吗,今年年初反贼高迎祥就是被陈大人杀得,还抓了好几个匪首呢,只是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啊,快说。”

琉璃见她吞吞吐吐的急了,催着她快说,小宫女羞涩地说道:“听说这陈大人好色,还把一个匪首的女人给抢了,如今是他的通房呢。”

琉璃一听是这回事,轻啐一口羞红脸,张嫣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既如此,咱们也去外面看看吧,皇后那应该很热闹了,你们也闲的不自在了吧。”

周皇后宫中此时其乐融融,皇帝也难得地今天不办公,在此和大家说笑,两位小皇子因为太小跟着母亲也在这里,兄弟两头对头凑着嘀嘀咕咕的。

崇祯好奇地问道:“慈炤慈焕你两说什么呢,这么认真啊,说来让父皇也高兴高兴。”

活泼的朱慈焕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父皇,孩儿跟四哥说,子强哥哥说了打完鞑子回来带我们去骑大马呢,四哥说大马太高了不敢骑,孩儿笑话他呢。”

崇祯正欲回答,听到一声温柔的话语问道:“慈焕跟皇伯母说说,那你为什么不怕啊。”

大家抬头一看,竟是懿安皇后从门外进来,急忙起来问候行礼,张嫣摆摆手笑道;“就是怕你们多礼,哀家才不让通报的,都坐着吧。”

崇祯忙让座位,这位嫂子对他极为重要,如果不是嫂子的坚持,这皇位到不了他手上,故而崇祯极为尊重她,都说长嫂如母可谓如是了。

张嫣叫过两小的,搂着他两问话,朱慈焕也不害怕,平时这位伯母就疼爱他们,天启皇帝无子,张嫣被客氏陷害流产过,再也不能生育,对晚辈自然疼爱。

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慈焕回答道:“孩儿才不怕呢,子强哥哥会保护我们的,他说我们都是弟弟,他是哥哥就应该保护我们的。”

“哦,看来这陈子强是真心疼爱你们啊。”

“是啊是啊,皇伯母不知道,子强哥哥可好了,还给我们讲故事,说孙悟空打坏人的故事呢。”

两个三四岁的小孩自然最喜欢听故事,陈子强带着他们玩可不是一味的教导他们要如何,经常会讲故事寓教于乐,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

张嫣不禁好奇地问皇帝道:“皇上,那陈子强究竟有何异处,听说还是徐光启的学生,怎么小小年纪就能为皇帝分忧了。”

崇祯舒心地笑道:“皇嫂不问朕也要回禀您一声,这孩子七岁就立下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的大志,亲自试验种植番薯大获成功,朕听闻后本想赏赐的,但徐阁老说少年不宜捧杀,由他收为弟子亲自教导,就这样进了京。

那时候他才十岁就中了秀才,而后在京中读书,十二岁就为朝廷消弭一场可能的兵变,十三岁中举恰逢祖母去世,朕思其人才难得,有心夺情起用他,让他编练虎军屯田训练,可这孩子愣是守完孝才去接手职位。

训练不到一年就北上勤王,在遵化附近的小城大败鞑子豪格万余兵马,斩首数千而自己毫发无伤,朕开始还不相信,让人去查验,果然是真鞑子,今年听闻鞑子建国称帝,就对朕说其必将犯边,并定下策略不与外臣知道,仅朕跟首辅及身边数人知晓,说是怕消息外泄,果然捷报传来,阵斩老奴女婿扬古利,击败阿济格使之亡命,此上天眷顾我大明也。”

崇祯说道激动处,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后妃宫女们也是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听到陈子强的事迹,全都被深深吸引住。

张嫣不禁动容说道:“不说其年少立志战功赫赫,就说他守孝一节就知道这是个好孩子,那时他才十三岁啊,自古忠臣必出孝子之家,诚哉斯言!”

“皇嫂说得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副无赖样,明明是好孩子,偏偏要做出出格的事来,这次更是带着姬妾上战场,说什么反正他立了功朕也不好赏赐,索性让人参上一本,朕也省心了,他也省事了,朕有时候真想痛揍他一顿,只是下不去手啊。”

这话一听就不是君主对臣下该说的话,张嫣明白自己这小叔子,对陈子强看来是真有慈父之心,因而说道;“皇上即如此疼爱他,就认下义子吧。”

“朕何尝不想啊,只是韩阁老那犟脾气皇嫂也知道。”

崇祯叹息道,韩鑛是天启皇帝的辅政大臣,张嫣身为天启的皇后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气,当年天启宠信客氏魏宗贤,韩鑛可是敢直闯后宫找皇帝理论的。

皱眉想了想说:“要不哀家去和韩阁老说说。”

崇祯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韩鑛原就尊重自己的皇嫂,认为当年的张皇后不亚于李世民的长孙皇后,若不是天启皇帝太过于宠溺客氏,大明很可能会在这位贤惠的皇后辅佐皇帝下,走向振兴的道路。

久不出声的田贵妃娇笑道:“皇上,懿安皇后即使说通韩阁老,那位倔强的阁老也会在心底里抵触的,依臣妾看不如就让懿安皇后认下这义子,如此一来皇上就是他的叔父,一样是自己人,还少了外臣的干涉,韩阁老最忠于先帝,先帝无子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这不正好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这话说的崇祯和张嫣都愣了,这其实是田贵妃的私心,自从被崇祯训斥之后她就不喜陈子强,但明白自己无法左右皇帝,这次借着机会疏远他们,在她看来是极好的计策。

反正太子是周皇后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再出色也不可能当皇帝,陈子强日后要辅佐的也是周皇后的儿子,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才不关心利弊呢。

但这话听着确实有道理,韩鑛确实对天启忠心耿耿,也对张嫣尊敬有加,若是张嫣收陈子强为义子,他可能不会阻止,反而会大力支持。

而崇祯作为叔父,确实也能跟以前一样亲近陈子强,只是这先帝的义子名分,若是朝廷安稳无事,若不安稳对后来的皇帝是个威胁。

第五十六章 回京

别以为义子不同姓就不可能搞事,他是做不了皇帝,但却能左右一大批忠于先帝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天启不是个好皇帝,但却是个好人,从来没有大明的人认为先帝是暴君的。

造成明朝大乱的是从天启开始,但责任却是明神宗万历皇帝,这位三十年不上朝的皇帝,宠爱郑贵妃,几次想废掉太子另立福王为太子。

明光宗泰昌帝从小就在惊恐中度过太子生涯,只想着活命根本无暇教育儿子,等到他好不容易登基,想起要教导儿子如何做皇帝时,这位短命的皇帝只当了一个月就驾崩了。

天启继位,可他从小就是被人欺负长大的,从未接受过如何为君的教育,被朝堂上众大臣乱哄哄的你争我夺吓到了,干脆躲进后宫做木匠去了。

说他宠信魏宗贤,让太监干政,若不是朝臣们谁都想夺权,根本不把他这皇帝放在眼里,他有如何会想出利用太监制衡大臣的做法。

说到底是被逼的,正直不结党的大臣自然明白原由,也同情这位善良被欺负的皇帝,至于那些被魏忠贤害死的人,他还真不知道太多事,只顾得埋头做木匠活去了。

若说宠爱客氏,在他从小被疏忽的童年,正是这位奶妈给予他最大的温暖,他和崇祯兄弟两自小无母,是被养母管教着长大。

养母李选侍对他并不好,若不是客氏时时护着他,都可能夭折了,故而对客氏那种孺慕之情是在所难免的,后世传闻他跟奶妈客氏有私情,这事也有可能。

但他对客氏并不都是男女之情,否则再宠爱能强过对皇后张嫣的宠爱吗,要知道张嫣被评为历史上四大艳后,美貌惊人,更兼有正直贤惠的性情,史书记载天启极为尊重皇后,这不是美艳可以办到的,美艳只能带来宠爱而不是尊重。

故而可以确定天启对客氏应该是母子之情,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明知她后来争权夺利也能原谅。

皇后张嫣等于是跟婆婆作对,天启如何会为了她惩罚自己的母亲,魏宗贤也是在攀附上客氏后才飞黄腾达的,可见客氏的影响力有多大。

那些忠于天启的大臣知道他的难处,许多人更倾向于皇帝是被蒙蔽的,虽抱怨但却并不恨他,若是他有儿子崇祯是绝对做不了皇帝的。

田贵妃不知道这个建议能带来什么后果,崇祯也不会认为陈子强能威胁到他,想想后望着张嫣欲言又止。

张嫣思索良久后抬头看着崇祯说:“等那孩子回来后让哀家见见吧,仓促间不好做决定,毕竟哀家从未见过他。”

崇祯点头应允,半个月后陈子强带着虎军归来,首辅韩鑛亲自带队去迎接他,这次是这位老人自己决定的。

这次大胜太振奋人心了,连流贼得知这消息后够偃旗息鼓,不敢再攻打州县,朝廷此次展现的力量让人震惊,若是这支军队参与剿匪,他们也知道必输无疑。

消息传到辽东,明军士气大振,皇太极震惊的从龙椅上跳起来,连忙让人去接应阿济格阿巴亥回来。

他怕的不是虎军这一战的胜利,而是这次惨败会给蒙古人留下女真不是不可战胜的印象,自己在今年刚刚降服漠南蒙古,正在试图说服漠北蒙古臣服。

若是漠北蒙古被明军大胜振作起来,那他想要评定蒙古,稳定后方就成了大问题,何况漠南蒙古这次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造反还不知道。

“哈哈韩阁老您来啦,您是长辈在家呆着就是,小子岂敢让您来接啊。”

见到韩鑛带队,陈子强远远地就跳下马背,一路小跑着过来笑道,韩鑛满意地点点头,抚着胡须乐呵呵地笑道:“小皮猴还知道轻重,没有居功自傲,不错。”

“什么嘛,老韩您也太不讲究了,让人家骄傲一下又怎的。”

“闭嘴,没规矩了是吧。”

韩鑛还没反驳他,跟着来的陈子龙生气了,叱骂一声瞪着他,这弟弟确实让人伤脑筋,大庭广众之下叫首辅老韩,那可是自己兄弟恩师的朋友啊。

陈子强讪讪地叫了声大哥,赶紧媚笑着讨好,韩鑛哈哈大笑道:“卧子啊,绣虎这性子伤脑筋吧,要我说是该打屁股才对啊。”

“别呀老哦呸呸韩阁老,咱们关系一直挺好的,再说您跟我恩师可是好朋友啊,都不照顾一下晚辈真是的。”

“哈哈哈哈”

现场大家哄堂大笑,这位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少年,此时完全一副稚子模样,哪里看得出来他的杀伐果断。

后面上来的卢象升等人,见到他那样子也笑开怀了,祖大乐悄声对曹变蛟说道:“绣虎还真是赤子纯真啊,难怪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不由自主被他影响。”

曹变蛟微笑点头,眼里满含温暖地望着前方,这是他从军以来遇到过的最好相处的长官,不仅没有丝毫的架子,还常常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韩鑛笑眯眯地说:“好了,不逗你了,陛下还等着你呢,让你带着众将进宫,陛下要见见这次的功臣。”

“行,那咱们走吧,明天咱们好好喝一顿如何。”

“滚蛋,每次喝酒就耍赖,上回愣是说皇上叫你跑了,老夫后来问曹公公,他说根本没这事,现在还想叫老夫喝酒做梦。”

“啊。这个老曹啊,真是不省心,怎么就出卖兄弟呢。”

一老一小边走边说话,陈子强喜欢小酌,但酒量真心不怎么样,但他会赖皮,经常耍小花招赖账,虎军将士一说到他找人喝酒,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没人没被他赖过。

养心殿中崇祯看了一会儿奏章,实在看不进去,抬头望望不见有人来禀报,回头问曹化淳道:“大伴,怎么还没到,这都什么时辰了。”

曹化淳笑的都能看见后牙槽了,回禀道:“皇上,他们从午门进入,要走路过来,没那么快,您还是歇息一下,到了奴婢会叫您的。”

“唉,这孩子平时办事风风火火的,这回偏又这么慢,磨蹭什么呢。”

崇祯抱怨着坐下喝口茶放下,曹化淳笑眯眯地也不回答,他知道这是皇帝在自言自语,不需要自己回答。

第五十七章 纪念碑

“皇上,兵备道陈大人带人在外求见,您看”

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进来禀报,崇祯一愣正琢磨是谁,曹化淳叱骂道;“还不叫人进来,什么兵备道,你直接说小老虎回来不就得了。”

“啊,是朕的小老虎啊,快快叫他进来”

也是,从来叫名字习惯了,突然听到这官衔崇祯自己都想不起来,曹化淳这一说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声叫着快传。

崇祯今天选择在养心殿是有目的的,紫禁城养心殿分前后殿,前殿是大殿,可以处理公事,后殿却是用来休息的所在。

据说满清的雍正以后,皇帝大多住在养心殿后殿,便于处理朝政和及时休息,不过在这之前没有皇帝住这,只是作为日常暂歇的所在。

懿安皇后今天正和周皇后等人呆在后殿,等着见见陈子强的真容,听到前边传来的声音,明白正主儿要到了。

不一会儿,一群军将在两位文官穿着的人带领下进来,不用猜也能知道,年轻的是陈子强,至于年纪大的那个不是她们要关心的。

陈子强虽嬉皮笑脸,但礼数还是做得很周到的,请卢象升先行自己落后一步,这不仅是对长辈的尊重,卢象升的官阶也比他大多了。

“臣三边总督卢象升拜见吾皇陛下陈子强陛下”

陈子强也跟着,诸将自然也跟着,大家跪下三拜九叩后才起身,其实不是大朝会及重大事情,大臣见皇帝是不需要三跪九叩的,一般一跪三叩就行了。

只是此次大胜卢象升觉得该给皇上祝贺,这是大明的盛事要做足礼节,众将也觉得该如此才显得皇恩浩荡,陈子强是无可无不可的随大流。

“众卿快平身吧,各位为国建功,内阁正在评定功劳,朕决不吝赏赐。”

众人谢过起身庄严肃穆,却见陈子强笑嘻嘻地叫道;“皇上啊,其他的您该赏的赏,小臣这次犯错了,您只要给几个美人就行,其他的我可不敢要,不然老韩又该嘀咕我了。”

“哦,陈爱卿犯了何错啊,说来听听。”

崇祯故作不知,好奇地问道,陈子强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得了,您就别装了,一点都不像,我就不信骆大哥没有告诉您,我可是带着爱妾去了保定的。”

崇祯忍不住乐了,哈哈笑道:“你还知道错了啊,朕看你是明知故犯,小小年纪学人家自污,好玩吗?”

“嘿嘿嘿”陈子强讪笑着,头摇得像拨浪鼓般的,曹化淳轻咳一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弄得他莫名其妙。

好奇地问道:“老曹你嗓子疼啊,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年纪大了要注意保暖的,就是不听,你看,感冒了吧。”

“你臭小子,咱家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曹化淳你了一句,后面的话却不敢大声说,嘀咕着只有身边的崇祯能听到,皇帝心情好也不介意,笑呵呵地看看他,再回头看着大家。

详细地问过大家此战的经过,不过这回陈子强不说话了,而是扯了扯卢象升让他回答,自己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灵动的大眼睛不时地盯着曹化淳看。

刚刚曹化淳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但能见到他嘴巴在动,心里嘀咕着这老曹看来有事瞒着我,今天这模样看着就觉得诡异。

崇祯认真地听完汇报,更形象地明白此战的凶险,鞑子果然不时那么容易对付的,这是被算计了还是被明军的精锐包围,最后还是杀出重围。

而且此战明军也是损失惨重,就连虎军都战死数千人,崇祯轻叹一声叫道:“陈爱卿子强”

“啊皇上您叫我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老曹刚刚是不是偷偷骂我呢。”

这君臣两一问一答,不仅众将目瞪口呆,就连卢象升也意外地瞥了一眼,他知道陈子强极得皇帝欢心,但也未想到是这种情形。

寻常人皇帝叫他不回答,哪敢说自己在见圣驾时开小差啊,可他倒好,很自然地说出自己在想别的事。

“你呀算了,该如何如何吧。”

崇祯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继续问道:“你且说说这次虎卫损伤这么大,你可有什么想法。”

“有啊有啊,这事您不问我也要说的,我想在淮扬建一座烈士纪念碑,纪念为国征战而亡的将士们,我都想好了,不用花太多银钱,皇上您也没钱,银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要的是您同意,内阁那边我去找老韩,唔,曹大哥跟我去,咱们灌醉他事情就好办了。”

陈子强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曹变蛟被说的晕乎乎的,迟疑地说:“灌醉韩阁老,只怕”

“怕啥啊,大不了被那老头凑一顿,反正咱们皮糙肉厚的打不疼。”

曹变蛟哭笑不得,众将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啥人啊,在皇帝面前说灌醉阁老,还说的理直气壮的。

崇祯却不管他的疯言疯语,好奇地问:“烈士纪念碑这是”

陈子强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皇宫,看看大家拿无语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头对皇帝说;“皇上您不知道啊,就是纪念阵亡将士的大石碑,我大明士气这些年不行,臣想着主要是大家没了荣誉感,若是激起大家伙的心气,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然在战场上逃跑的人就少了,卖国的人就会觉得羞耻,对,就是这样。”

卢象升一听满眼放光,赞叹道:“绣虎所言极是,这事臣赞同,请皇上定夺。”

崇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曹化淳问道:“大伴,内库还有多少银子,朕觉得子强这主意不错,只是不应该在淮扬,朕想着在京中建一个,那才是为我大明所有将士而建的。”

曹化淳刚要搭话,陈子强叫道:“等等,等等,曹伯伯别忙,皇上,臣觉得这钱不能用内库的,皇上本来就没钱,吃的还不如那些当官的,这事交给我,我去弄银子。”

崇祯好奇问道:“你有何办法,虎卫的开销都是你自己想的办法,你还能赚钱不成。”

“什么嘛,赚钱咱不会,抢钱还不会吗,您就别管了。”

第五十八章 义母

“抢钱”崇祯吃惊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抢那些宗室抢上瘾了吧,这可不行啊,上次朕就说了别给朕惹麻烦。”

崇祯一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殿中还有许多人在,这事要是传出去怎么办,陈子强见他脸色变了,马上反应过来。

笑嘻嘻地说;“皇上您放心,这些人跟小臣一个战壕里呆过,一个锅里吃过,不会出卖我的。”

说着回头向大家眨眼睛,众将明白过来,呼啦啦地全跪下叫道:“臣等誓死为皇上效忠,为君分忧绝无贰心。”

只有卢象升皱了皱眉,被身后的贺人龙扯着衣裳才跪下,崇祯明白这是在宽他的心,苦笑道:“其实朕也觉得那些宗室过分,但祖宗规矩如此啊。”

卢象升俯首跪拜道:“陛下,臣明知陛下为难,却无法为君上分忧,明知绣虎所为太过张扬,却明白他是为国为民,每次想责备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今日所见方才明白,此子与陛下之间已经超越了君臣情分,臣细思极恐啊。”

崇祯怔了怔,认为卢象升是在谏言,说他过于宠溺陈子强了,皱眉正欲说话,却听卢象升再次开口道:“陛下可知绣虎之才不只是领兵作战,其设纪念碑一事就可看出,其人善于俘获人心,若是从政当有一番作为,只是恐怕不下于张太岳啊,我大明如今不是万历初年了,能否经得起啊。”

崇祯这才明白卢象升想说什么,心头狂震,张居正为大明中兴注入一支强心针,但在当时打破了多少规矩,造成多大的震荡。

那时的朝廷没有外患,区区倭寇还不放在朝廷眼里,国内也没有反贼作乱,才能生生压下那些被触动利益的阶层。

沉思一会儿后,崇祯让众将回去休息,留下卢象升和陈子强,让两人落座回话后,盯着卢象升问道:“卢卿所言朕明白,想来子强也明白,不会再此时做此打算的。”

卢象升颔首,庄重地回道;“臣明白,以绣虎的才情绝不会再内忧外患中强行改良,但臣担心的是”

说着看来一眼皇帝,一咬牙说道;“臣担心陛下的身体,臣看明白了一件事,绣虎只忠于皇上,而不是大明的皇族,陛下明白臣的意思吧。”

卢象升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陈子强不是愚忠之人,对于崇祯说是忠心,不如说是两人之间的私人情谊,应该是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让他愿意为崇祯办事。

崇祯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什么意思,心中暗赞卢象升的眼光,他自己何尝不知道陈子强的性子,如此不羁的一个人,若不是自己一直对他好,如何甘心为自己所用。

深深地看一眼卢象升,转头对陈子强说:“子强,朕一直想收你为义子,这事跟皇后贵妃还有太子说过,只是怕韩阁老不允拖延至今,前些日子田贵妃建议懿安皇后收你为义子,此时正在后殿看着你,你可愿意。”

“啊懿安皇后可是先帝的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陈子强惊讶地问道,卢象升一愣之后大喜,心中明白了皇帝早已察觉陈子强的性情,早就做着准备。

回头对陈子强说:“绣虎还犹豫什么,懿安皇后仁德智慧,是我大明少见的贤后,可比拟太祖之马皇后。”

陈子强难得腼腆地笑着,小声说道:“建斗兄急什么啊,小弟这不是反应不过来吗,这消息太震撼了,容我消化消化。”

说着摸摸后脑勺,嘿嘿傻乐着,突然眼睛瞪圆地瞪着曹化淳叫道;“老曹,我想起来了,您起先假装咳嗽,是不是想提醒我啊,瞧我这猪脑袋,还冤枉了你。”

曹化淳无奈地苦笑,崇祯和卢象升更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这神经也太大条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也不看看这是何地。

“嘻嘻这孩子也太淘气了,也就皇上能驾驭得了,唉”

后殿传来一声轻笑,随着话语走出数位美人,惊得卢象升急忙站起来,不敢抬头,跪下磕头道:“臣卢象升拜见懿安皇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陈子强眼睛滴溜溜地瞪圆了,愣愣地看着当先那位美人,那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啊,美的让人窒息,偏偏又一种雍容贵气,让人生不出一丝淫邪的心思。

曹化淳见他那呆样急了,赶紧上前一步挡住他,垂手肃容道:“娘娘大安,不知娘娘会来,奴婢该提前去迎的,请娘娘恕罪。”

“好了大伴,皇嫂不会怪罪小老虎的,你就别遮挡了。”

陈子强这才想起要下跪,赶紧跪下磕头叫道:“臣按察司佥事,淮扬兵备道陈子强见过凤驾,娘娘们大安。”

“起来吧,卢大人是国之重臣,哀家出来打搅了,卢大人勿怪。”

懿安皇后温和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卢象升叩了一下头才起身,庄重地作揖说道:“臣何德何能,让娘娘致意,些许微功都是臣该做的事。”

说着束手站立,低头不敢直视,陈子强一骨碌爬起来,乐呵呵地笑着,看看曹化淳,给他送去一个感谢的眼色。

曹化淳没好气地瞪他,他也笑嘻嘻的,懿安皇后看着他那机灵样会心一笑,柔声问道:“陈子强,哀家做你的义母如何啊。”

“好啊好啊,我从小就没娘,以后就有了。”

“哦,汝母早逝吗?可怜的孩子。”

崇祯介绍过陈子强的生平,却没说他七岁前的过往,懿安皇后也没去调查,第一次听说他母亲早逝,故而问道。

陈子强点点头说:“嗯嗯,先父先母在我周岁时就遇匪去世了,臣是祖母养大的,故而从小就恨那些乱民反贼,练武强身正是为了报仇呢。”

在场的只有皇帝和曹化淳知道这事,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卢象升也是如此,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懿安皇后和周皇后满脸心疼地看着他,就连与他不对付的田贵妃,也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孤儿总是让人心疼,何况这孤儿还是自强不息的强者。

懿安皇后疼惜地开口说:“以后叫母后吧,不要自称臣了,应该说孩儿明白吗?”

曹化淳在一旁直打眼色,陈子强愣怔一下明白过来,连忙跪在懿安皇后面前磕头叫道:“孩儿见过母后。”

第五十九章 说服

温柔的声音响起,懿安皇后轻声说道:“起来,去见过你皇帝叔父,还有两位娘娘叔母,你太子弟弟年幼,日后要记得疼惜。”

陈子强一听就明白了,看来懿安皇后认自己为义子,最大的原因就是要为太子铺路,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当不了皇帝,也没心思去当那个累死人的皇帝。

依言向皇帝皇后田贵妃磕头,崇祯笑道:“日后在宫里就叫叔父就好了,你从小就是朕看好的,本就不是外人,无需那些虚礼。”

说着对卢象升说道;“卢爱卿可愿做一次说客,韩阁老那边要个人去通融一番,还有这孩子的堂兄陈子龙也是个端方君子啊。”

卢象升行礼说愿往,陈子强拉着他叫道:“建斗兄,你先去把我大哥搞定,韩阁老那边后面再去,正好我要去他那边找他,你到时再去咱们趁着他喝高了就容易多了。”

卢象升瞪他一眼道;“你还真想灌醉韩阁老啊,他年纪大了,如何经得起酒醉,不许胡闹。”

“好吧好吧,这老韩最难搞,看来我又要耍赖了。”

陈子强悻悻地嘀咕着,懿安皇后正色说道;“强儿不许胡闹,卢大人这是老成之言,韩阁老是朝廷柱石,由不得闪失。”

“嗯嗯,知道了,再不去找他喝酒了,母后不知道,老韩比我还能喝,上次我是耍赖才跑掉的,现在这招没用了,那老头精着呢。”

皇帝好奇了,忙问是怎么回事,陈子强讪讪的摇头不说,曹化淳笑道;“皇上,这小子喝酒喝不过韩阁老,抬出您的招牌说您找他,结果韩阁老第二天问我,奴婢不知此中状况,如实说了,还被他抱怨了好长时间,抢走了我一套茶具,说是赔偿他损失呢。”

“嘿嘿,曹伯伯咱两谁跟谁呀,一套茶具也念叨。”

崇祯失笑道:“都是一方大员了还是一副顽童样,这孩子也真是。”

从养心殿回去后卢象升就去找陈子龙,从未有过交集的名帅上门,陈子龙赶到惊讶,不过大家都是南直隶出身,说起话来自然亲近多了。

卢象升是常州府宜兴人,离应天府所属的华亭县并不远,就连方言都相近,陈子龙是久闻他的大名,卢家几个兄弟都是正直之人,口碑在江南一带都是极好的。

两人相谈甚欢,说及过府所为何事时,卢象升直言道:“卧子,卢某今日有事相求,此事关乎日后我大明的安定,望卧子成全。”

陈子龙一听如此慎重,不由得正色道:“建斗兄请说,弟虽不才,然于国有益之事,虽万死绝不敢辞。”

卢象升赞叹道:“人言华庭陈子龙有国士胸怀,卢某今日大开眼界矣,这一句话就能知人品,吾皇幸甚。”

陈子龙展颜笑道:“兄此言差矣,若说言论吾家五弟之言才是振聋发聩,那时他才十岁,刚刚中秀才啊。”

“哦,是何言?”

卢象升于陈子强并肩战斗,见惯了他的无赖样,自然好奇,陈子龙眼望前方,追思往事,悠然说道:“*******,*******。”

这句林则徐的名言,是陈子强当年接旨要进京前,乃兄怕他莽撞叮嘱他时,他当着陈子龙夏允彝等兄长面说的,徐夏等诸位兄长为他击节赞叹。

“好好一个*******,*******啊,绣虎虽小事不羁,大事绝不糊涂,卢某受教了。”

卢象升赞叹不已,陈子龙问其何事都忘了回答,良久方想起,抑制住心情的激动,仔细跟陈子龙分析后,说起懿安皇后欲认义子一事。

陈子龙沉吟良久,认真问道:“建斗兄所言有理,只是愚弟担心五弟的性子啊,这孩子从小就主意正,若成为先皇义子,会有成为权臣之虞啊,如之奈何?”

“此事卧子宽心,余观绣虎为人虽好强却不恃强,从无跋扈做派,为人重情义,轻生死,该无此虞,卧子应知,所谓权臣皆是深明保身之道,绣虎于此截然相反。”

卢象升同样认真回答,分析了陈子强的性格,陈子龙深以为然,遂同意此事,两人商议之后,联袂去往韩鑛府上。

卢象升进门拜见后第一句话就是说道:“首辅大人,晚生今日听到一句话,特来于君共勉。”

韩鑛奇道:“何言能让建斗倾倒至此,说来听听。”

“*******,*******。首辅大人,此话可能奉守终身,为我儒者圭臬。”

卢象升庄重地问道,韩鑛仔细琢磨一番,拍案叫绝道:“好,正该是我儒者所当为,建斗从何而来此言,当浮一大白也。”

卢象升恭敬地抱拳,眼放光彩道:“此言乃绣虎十岁之言,晚生也是今日方听卧子说起,方才明白首辅大人为何对其另眼相看。”

“哦,竟是绣虎所言,这孩子没让老夫失望啊。”

韩鑛惊讶道,望着陈子龙,见他点头示意此言非虚,感慨赞道。

不过韩鑛不愧名臣,见到他两联袂而来,卢象升还一事不说,先提起陈子强的往事,就知道他俩有事,呵呵笑着让他们直言。

“今日晚辈进宫面圣,陛下言懿安皇后有意认义子,对象正是绣虎”

卢象升把事情一说,韩鑛皱眉不语,两人明白他的顾虑,仔细向他分析此事的利弊,最终韩鑛同意了。

其实他早已察觉这事的苗头,只是没想到最后出面的会是懿安皇后,也对皇帝的心思有所知晓,更清楚陈子强恐怕不是后来的君主能制约的。

故而韩鑛并不是很反对此事,既然说开了事情就好办了,朝臣们虽颇有微词,但连首辅都支持,还有何可说的。

三两个不忿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赞同声中不起波澜,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持缄默状态,两不相帮地观望。

崇祯自是欢喜,请首辅韩鑛和卢象升做见证,陈子龙带着弟弟进宫,在懿安皇后居住的慈庆宫行母子之礼。

被兄长警告的陈子强不敢作怪,规规矩矩地磕头奉茶,乖巧的模样让韩鑛感叹,这小子难得如此,看来陈家家风确实是好啊。

第六十章 监军

既然是先帝的义子,内阁对于陈子强此次的功勋就好处理了,直接奏请皇帝封爵,可在封爵上又有分歧。

陈子强是义子,自然不能按宗室册封,也不能按外戚册封,这点是共识没有异议,但究竟是按文臣爵位还是武臣爵位,内阁和皇帝不一致。

内阁认为陈子强是凭战功封爵,应该按武臣封爵,皇帝坚持按文臣封爵,两者的区别不仅是诏书上的书写不同,而且日后对朝政的干预才是重点的不同。

明朝只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并没有子爵男爵的称号,这两者只在朱元璋时代,给战死的功臣册封过,取消了这两者封赠给活人的规矩。

武臣爵位可以为帅,可以持掌五军都督府,但不得干涉六部九卿的政务,多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就是大明的勋贵阶层,与国同休。

文臣封爵却多是流爵,甚少世袭的,但却可以参与政事,任职六部,像明初的李善长刘伯温等人皆是,所不同的是他们是世袭爵位。

世袭也有两种,一种是继承爵位不降级,一种是继承者降级,直到没了爵位,大明开国和靖难之役的那些武臣,基本上都是不降级的爵位。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守正文臣按查司签事陈子强,着升正四品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册封为超品三等伯平江伯,钦此!”

纷纷扰扰的争吵,终于在懿安皇后出面,韩鑛支持下以文臣册封陈子强爵位,其实这也说的过去。

陈子强虽是以军功封爵,但他此战是以兵备道的身份参战的,内阁中只是温体仁不忿,怂恿大家以武臣来看待此功,才会有这次争执。

这一来崇祯是真的对他失望了,温体仁行事虽隐秘,但如何逃得过东厂锦衣卫的侦查,崇祯知道韩鑛不会反对,那必定是其他人在作祟,严令彻查此事。

曹化淳深知温体仁和陈子强不和,一开始就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没几天就收集到他和心腹联络的证据。

崇祯接到消息后大怒,当年不是没人举报温体仁貌似恭顺,其实是大奸若忠,只是此人是自己硬推上去的,内心总会倾向于他。

即使后来有了疙瘩还是没罢免他的阁老身份,一直留在内阁之中,这次总算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这是要断了陈子强的仕途啊。

从陈子强被封爵温体仁就知道自己暴露了,明白再也无法呆在内阁了,自己请辞还能留个体面,若是再拖下去,早晚被找个错处发落了。

不提温体仁告老,崇祯跟他上演一番三辞三让的戏码,陈子强被封爵引起了八方瞩目,不仅妻子叶小鸾的诰命提高,李香君也得了一个七品安人的诰命。

陈子龙也被外放回应天府任同知,在方越贡手下任职,升为正六品也算仕途平坦,前途无量了,祖母高太安人,继母唐宜人,妻子张氏皆提升诰命。

陈子强在京中盘桓月余,每日进宫向义母请安,还真做到人子晨昏定省的责任,李香君也每日跟随进宫,懿安皇后对他两也极为疼爱。

十月初虎军南下,身为外臣,陈子强自然不能久在京师,跟着大家一起走,正好陈子龙也南下任职,其保举的同僚吴梅村任职海宁县知县,这次也跟着南下。

此战过后虎卫再次扩编,这回扩编的是骑兵,朝廷给了两千的定员,陈子强跑去祖大乐军中,不知嘀咕了什么话,祖大乐给了他百名精兵填充虎军。

对此曹变蛟很是好奇,祖家是辽东军人世家,袁崇焕创立关宁铁骑最大的依靠,祖氏兄弟也确实不负众望,个个勇猛杀敌,应该说是辽东军中的定海神针。

虽说历史上祖家后来投降满清,但祖大寿祖大乐兄弟从未真心投降过,那一次次的血战,祖家从未未战先怯当逃兵,倒是他那妹夫吴襄常常逃跑,直到崇祯被李自成逼死在煤山,祖家才死心,开始完全投靠清廷。

曹变蛟问了陈子强,可他傲娇地不告诉他,贼笑兮兮的样子,曹变蛟明白这小子一定使了阴谋诡计了,笑骂几句也就不提了。

陈子强确实跟祖大乐商量一件秘密的事,辽东为大明重要军镇,崇祯在那派驻有太监监军,这些人基本上是不懂军事,又爱瞎指挥的典范,跟那些糊涂蛋的文官没什么区别。

祖家久居辽东,深受其苦,如今陈子强愿意通融一番,换上知晓军事还是名声极好的太监去监军,祖大乐如何不愿意。

陈子强看上的正是方正化,这位本来是不用去监军的,历史上他两次去监军,第一次是崇祯十五年守保定城,得胜而归。

第二次去就战死了,是因为李自成最强盛时,都快兵围北京城了,崇祯让他去,他明白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拜别崇祯时就说此行无能为了,只有一死报皇恩,果然城破,他斩杀数十人被围,贼人问他是谁,硬气的方正化直接厉喝道:“我乃总监方公也”。

这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虽是太监却比许多有根的男人更像男人,绝不会在军中胡来,陈子强先去找了方正化本人,得到他的同意后去找皇帝软磨硬泡了一番。

崇祯好奇地问他,为何要方正化去辽东,陈子强答道:“皇上居于宫中恐怕也知道军中甚厌恶内臣监军吧,无他,这些人没几个知兵事的,但身居高位就爱瞎指挥,如何不被人厌弃,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辽东不能乱,臣却知道方公公为人方正,是个难得的干实事之人,若不是内官,必定是一方能臣,故而举荐他监军辽东。”

崇祯沉吟半晌,最后还是让人叫来方正化,问道:“平江伯举荐你为辽东监军,你可有何想法,跟朕说说。”

“皇上容禀,此事平江伯跟奴婢商量过,也跟祖大乐将军商量过,奴婢赞同平江伯的委托,帮着皇上看住那些骄兵悍将”

方正化不愧是忠心,把陈子强跟他说的,要他监视辽东军将的事说出来,其实陈子强不仅是为了祖家能少掣肘,主要是为了袁崇焕死后,辽东的军方抱成一团,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外人根本插不进手,当年满桂就被排挤在外,这个痼疾才是袁崇焕最大的失策。

第六十一章 南下

听到方正化的这番话,崇祯才明白陈子强已经把目光投向辽东,不再是局限于虎军的一亩三分地了。

眼含欣慰之色看着他说道:“强儿觉得洪彦演无法辖制蓟辽,对建奴形不成威胁。”

陈子强摇头答道:“皇上,辽事不是三五年可以解决的,自从萨尔浒之战后,建奴已经尾大不掉,其实辽事自李成梁开始就有问题了。”

“哦此话何解。”

“李家父子以私恩恩结下人,其家丁确实善战,但造成我大明在辽地的都司如同摆设,老奴是其奴仆出身,熟知辽地状况,李成梁一死,其子无一人能为帅臣,李如松兄弟最多一个猛将而已,老奴的反心应该说是被他父子培养起来的。”

崇祯长太息道:“是啊,自皇祖父当年三大征后,李如松兄弟已无乃父声威,李家家丁战死退隐者众,再也无人能压制建州海西诸部。”

陈子强接道:“辽东将门正是从李家父子时形成,然彼时朝廷威严甚重,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自从袁崇焕任职以后,为了拢络这些人,花费朝廷巨大的帑银喂饱他们,当时确实有成效,祖家兄弟也确实出了大力气,还有赵率教等人皆是如此,然正因如此,这些人互相勾连,如今辽东军将多是姻亲,牵一发而动全身,比如锦州总兵吴襄,多次大战都是未战先怯,但其乃祖大寿兄弟的妹夫,无人敢说,反而屡次报功皆有其父子名单。”

陈子强在此先给吴三桂上一道眼药水,其实吴三桂此时还是很勇猛的,比其父亲强多了,但吴家确实是颗毒瘤,祖大寿兄弟如果没降清还好,轮不到他们主持,可一旦祖家倒下,吴家就是辽东最大的将门了。

吴襄善于经营关系,原本是一个二流的将门,愣是在他手上成为仅次于祖家的存在,赵率教若未死,辽东还有外来的势力存在,这也是袁崇焕制衡的办法。

但赵率教太早死了,连带着他手下的将领都战死沙场,袁崇焕来不及再做调整就被下狱,其实即使他不下狱也来不及了。

那些将门已经被他养肥了,为此不惜牺牲东江镇的资源,毛文龙与其的矛盾正是从此而来,眼看辽东诸将富得流油,他的东江镇却缺衣少食,如何会甘心。

虽说东江镇的军需是由登莱巡抚发放,但登莱毕竟离东江镇太远,许多军需都是经过袁崇焕的手转交给毛文龙,被克扣是常有的事。

故而毛文龙不恨袁可立,恨得就是袁崇焕,特别是袁可立告老回乡后,情况更加严重,说毛文龙与后金沟通,应该确有其事,但不一定就是想投敌,而是想通过后金得到粮食,那时的东江镇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了,再不想办法都得饿死。

故而陈子强并不同情袁崇焕被杀,只是觉得崇祯杀他的方式太过了,再怎么说袁崇焕是有功的,不该如此责辱而死,赐死就可以了。

崇祯听后只能默然,吴家父子的名字他见过多次,特别是吴三桂少年成名,被辽东诸将誉为后起之秀,勇冠三军。

陈子强也不会太过说他们坏话,见皇帝不语反而安慰道:“皇上莫急,洪督师虽说目前无法辖制他们,但他是聪明人,您看他未去辽东先要了曹文诏,就可知道他是有准备的。”

崇祯闻言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强儿是说曹文诏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可朕听说曹文诏也是从辽东开始征战的啊。”

陈子强笑道;“皇上,曹家是山西大同人,若说是从辽东出来的,那大明如今的名将大多如此,但这些人并不是他们的同党,只是自从万历后期,大明的征战多在辽东罢了,林丹汗虽时常侵边,但战役皆不大,故而军功以辽东方面为主。”

崇祯不禁点头称是,陈子强详细向他介绍了辽东将门,以及一些虽是出身辽东却不属于将门的大将,其中重点介绍的是黄得功。

黄得功是辽东人,但他只是普通军户出身,那些将门看不上他,而他也早早就被收为京营编制,更倾向于皇帝朝廷的利益。

崇祯若有所思,沉思片刻后问道:“强儿是想让方内侍去辽东多多提携普通军户,以此来制衡他们结党。”

“正是如此,只有理顺了辽东将门,才能形成合力,日后对建奴用兵时才能如臂使指,不用提心吊胆的当心他们逃跑,引发军中恐慌。”

“朕明白了,方伴伴听到了吗,你此次任重而道远啊,朕这回不设时间限制,给你专权处理,给朕理顺了就是大功一件,朕不会亏待你的。”

崇祯难得的没有急躁,这也是陈子强这段时间经常在他耳边嘀咕的,整日介的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有耐心,搞得崇祯常常哭笑不得。

陈子强走了,带着虎军将士告别亲朋故旧南下,一路上还是骑马,并沿途遇上有人的村寨,都会教导一番种植番薯土豆玉米,并送给他们种子。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为的就是多教一个人就多一分收获,若是能多活一个人,就为大明多保存一分元气。

跟他一起南下的陈子龙欣慰地看着弟弟忙碌,吴梅村原不解,听陈子龙解释后大为赞叹,遂向陈子强请教种植之术。

他是要去当县令的,这些技术可以带到县里交给贫民,虽说海宁地处江南,但不是每个人都学过,偏远的山村还是消息闭塞的。

吴梅村是个好诗人,但同样是个想为民造福的好官,至于能不能做出政绩,那是个人的能力问题,至少他的内心是要为民做主的。

陈子龙能跟举荐他,就是因为两人性情相投,都是不愿结党营私的,真正想振兴大明的人,故而相交莫逆。

腊月初八正是腊八节,望穿秋水的叶小鸾,终于等到了离家近一年的丈夫,见到英姿勃发的陈子强,突然觉得这一年的等待是那么的值得。

自己的夫君如今名传天下,江南如今盛传大明乳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当然这是吹捧,东林党本来就最擅长这些,好不容易江南出了这么一个人才,他们不好好地捧一捧才怪。

第六十二章 理论

陈子强虽不是东林党,也不是复社人员,但陈子龙可是几社的创始人之一,夏允彝,徐孚远等人皆跟复社交情深厚。

作为陈子龙的弟弟,东林党天然地把他归为自己人,而陈子强从来不曾说过东林党的坏话,他们当然觉得是自己人了,鼓起干劲吹捧一番,也是为自己造势。

虽然知道陈子强跟曹化淳交情极深,但这并无关碍,曹化淳不是魏宗贤,东林党也不是没跟太监交好,从泰昌帝到天启皇帝刚继位那两年,东林党正是和内侍关系良好,才掌控了朝廷大权,只是魏宗贤上位后才开始交恶。

民间甚至有传言,说张嫣能当上皇后,正是东林党和当时的大太监联手造成的,虽实情究竟如何后人不知,但可见当时东林党并不排斥太监。

“夫君,前些天家里收到许多拜帖,妾身查看后,竟有张溥公子亲书,夫君打算何时回拜啊。”

叶小鸾柔声问道,满脸希翼地望着陈子强,张溥名声太大了,不仅为江南士人传颂,整个大明的读书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大名的。

陈子强惊讶地问妻子道:“张天如的拜帖我这位师兄以前从未有过交集啊,这回怎么想起我这个小师弟了。”

张溥同样曾师从徐光启,这位复社的领袖,虽有结党之举,但性格却豪爽坦荡,一生也是铁骨铮铮的,故而得到许多人的尊敬。

叶小鸾似乎不满陈子强的态度,美目飞过一个白眼说:“夫君这话听起来怎么有歧义呢,张公子以磊落名传天下,岂是趋炎附势之人,难道夫君怀疑他的人品不成。”

“呵呵呵,贤妻勿怪,是为夫词不达意了,天如师兄的人品为夫相信,但复社如今竟能左右朝廷罢免官吏,可见师兄管理上出了问题,故而为夫不想与之交集。”

陈子强连忙解释,他可不想惹妻子不快,家中诸女恐怕除了高英蕊,都是张溥的小粉丝,惹怒了她们自己该睡床底下了。

叶小鸾听他的解释后不语,顾媚却说话了,娇莺初啭般嗔道:“少爷这话说的,这些年衮衮诸公多是素位尸餐,如何不能被罢免了,要我说那是大快人心之举呢。”

陈子强看了一眼身边的诸女,见她们都是露出赞同的神色,不仅摇头苦笑,哀叹道:“看来古今中外都是相同啊,没文化不可怕,有文化还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人云亦云才是最可怕的啊。”

“夫君是何意?”

叶小鸾微皱眉头,不解地问道,陈子强难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你们都读过书,欧阳永叔的朋党论都读过吧,其言听之确实荡气回肠,小人无朋,君子以同道为朋,可王荆公变法之时,那些所谓的君子之朋在何处,不思查遗补漏,只是一味的反对,北宋之亡依我看正是开端于此,结党排斥一切非其党人士,无论对错,只凭是否为同党,此为乱天下之大祸也。”

“夫君竟然赞同王荆公之变法,祖宗之法岂可轻易更改,其新法聚敛害民,剥民兴利,岂是君子所为。”

叶小鸾作色娇斥道,陈子强懊恼地想起,这里是大明朝,不是后世对王安石的平反,南宋赵构开始,为了把徽宗任用蔡京结党的过错淡化,愣是推翻了熙宁以来皇帝对王安石的正面评价,把北宋后期的党争加在王安石身上。

官方的正史一直都是诋毁王安石变法的,加上程朱理学掌握了正统的声音,朱熹对于王安石开创的新学深恶痛绝,晚清以前王安石是被排斥为乱臣之列的。

直到清末西学东渐,为了救国图存,那一代的士子才开始正视王安石为北宋中期做出的巨大贡献,延缓了北宋在契丹和西夏的重压下,一直屹立不倒,甚至开疆拓土的政绩。

陈子强明白自己刚刚用错了典故,但这事是大是大非,绝不能退缩,正色说道:“祖宗之法如何不能改,尧舜禹并称三王,大禹不是就改了禅让制,以家天下替代公天下吗?”

诸女一时口塞,不知如何回答,陈子强接着说道:“我朝太祖时勋贵掌权,文臣在大街上被羞辱的多了,仁宣之后若是不改,如何有今日之内阁,太祖大明律被删除了多少,还不是孝宗皇帝另立《大明会典》,谁又敢说弘治是昏君,更改祖宗之法呢。”

“这”叶小鸾无言以对,诸女也相顾无言,确实,孝宗皇帝也是革新除弊,但偏偏这位皇帝,最受天下人的推崇。

不仅如此,明孝宗朱佑樘即使到了后世,也被评为少见的明君,万历晚年的首辅朱国桢更是说三代以下,能称为贤主者仅汉文帝,宋仁宗和我朝孝宗皇帝三人尔。

这位连对屡次要害死他的仇人都能宽容的皇帝,是有史以来仅见的仁厚之君,在位期间明朝经济军事皆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史称弘治中兴。

“夫君这是有意变法么?只是复社诸子难道不是君子?众正盈朝不是更好么?”

叶小鸾不甘心地问道,声音已经小了许多,不再是那种自认为正气凛然的样子,陈子强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

“傻丫头,何为众正啊,一心为国才是正,为夫不否认天如师兄的人品,但复社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君子,我却是不信的,众口称善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天下皆曰可杀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这人啊,还是要用自己去观察后才能说其好坏。”

叶小鸾毕竟是才女,也是读过圣贤书,知晓天下事的闺中英雌,闻言轻点螓首,一直不出声的李香君,两眼冒着小星星,崇拜地望着陈子强,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李贞丽却钻牛角尖,挑着细眉问道:“少爷如此说,那岂不是魏阉也不一定是坏人喽,那可是天下皆曰可杀之人啊。”

陈子强明白她是抬杠,没好气瞪她一眼,拉进怀中顺手一巴掌打在她那挺翘的丰臀上,惹得她娇嗔不已,妻妾侍姬们也是大翻白眼。

第六十三章 初言改革

“魏忠贤好坏咱们不论,只说他掌权那些年可有饿殍遍野,孙阁老为东林党老人,为何一直不愿参与倒魏事件,真是为了明哲保身吗,那如何评价他在辽东舍身往死,这些你都想过吗?无他,孙阁老与先师一样,看透了这些人名为反对宦官当权,实则是为了自己争权,没几个是真的为国为民罢了。”

陈子强不理她们的娇嗔,笑骂着说道,这话让大家停下争论,若有所思地回忆这些年的纷争,确实是陈子强说的那样。

孙承宗是天启皇帝的老师,皇帝一生都极为尊重他,就是客氏当年说他坏话,天启也是置之不理,从未对孙承宗失去信任。

魏宗贤也怕他支持东林党跟自己作对,屡次进谗言诋毁,但孙承宗就是不帮着东林党对付魏宗贤,虽也劝告皇帝疏远客氏魏宗贤,但从未插手两党纷争。

当然不能说当年倒魏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有的人确实是为了家国天下,只是政见不同性情刚烈罢了,像左光斗,杨涟等人正是如此。

只是这无补于朝廷安稳,反而加剧了党争,他们从未想过天启为何要重用魏宗贤,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皇帝把政事交给正直的官员,天下就能大治。

看看年关将至,陈子强交代完虎卫的事务,腊月二十带上家小回华亭县去过年,陈子龙到任应天府,交接完事项也差不多锁衙放假了,到陈子强回到老家,他已先一步到家。

古人过小年是要在家过的,南方一带到后世还流传一句话,长工不吃祭灶饭,就是说小年夜的祭灶,是连长工都要放假的,年假从小年前就要开始了。

伯祖母已经不是安人的诰命了,全家人都升了职,特别是这位老人,原先的诰命是比儿媳妇低的,大明的诰命是按丈夫的官阶来定的,母亲并不能高于妻子。

陈子龙的父亲是五品官,故而唐氏是宜人,反而母亲是六品的安人,陈子龙中了进士,祖母和母亲并没有提升品级,只是他的妻子张氏成了七品孺人。

如今陈子龙是六品,张氏自然水涨船高,成了张安人,但陈子强封了伯爵,虽然跟陈子龙是从兄弟(两人父辈是堂兄弟),血缘上已经远了许多。

但陈子强小时在陈子龙家中寄养,陈家有人丁稀少,皇帝和内阁都觉得高太安人,唐宜人教养有功,可以作为在世的长辈提高品级奉养。

故而就不是按照丈夫的品级来评定,而是长幼有序,不能让老婆婆比儿媳妇低,高太安人和唐宜人都晋级,其中高太安人升了两级。

婆媳两都是四品恭人的诰命,张氏以长嫂照顾小叔子有功,被提升一级,成为五品宜人,陈子强到家也是先回陈子龙那边,拜完伯祖母,伯母和嫂子才让随从们回去住下,自己夫妇还是留在这里用饭。

“强儿,这两年你不在家,县里有些相熟的想把田地投献到你名下,今年更是连附近府县都有人慕名而来,咱们家丁口不多,我也管不过来,就没答应他们,如今你回来了,是不是看看留下些人手管理这些田地。”

用完饭一家人坐着喝茶,伯祖母问道,陈子强连连摇头说:“老太太别啊,孙儿还想着日后把这恶风气刹一刹呢,大家都不想交赋税,朝廷靠什么来运转,现如今就是这种事太多了,才造成明明有大片的土地,偏生朝廷收不上赋税,只能一味的加饷,致使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这是官绅的大过,咱们家不干这种事。”

每个王朝的后期,都是因为土地兼并引起的动乱,农业社会大部分人都是靠着土地活命的,偏偏官绅不用纳税,这就让许多人想着法子逃税。

除了买走土地外,最多就是投献土地,而这些投献的人基本上不是贫农,而是有着富余土地的小地主,自家没人当官,就把自己的地记在官绅名下,每年交给官绅一定的钱粮,他就不用纳税了。

陈子强有时候就在想,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自成大杀一通,自己养精蓄锐,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李自成造反首先要找的肯定是官绅的麻烦,因为他们钱多粮多啊,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别说到时候能不能收拾得了他们,就是眼前战乱过后,饿殍千里,尸横遍野自己也不忍心看下去,如何能安心守着一方笑看风云啊。

高老太太一听自己这侄孙想要干此事,大吃一惊问道:“强儿真这么想,天下汹汹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张阁老何等强势,最后身死名毁,历来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可要想好了。”

陈子强神情凝重地缓缓点头,明白伯祖母说的不错,每一个改革者,不说没成功的,就是成功的,在他死后哪个不是被后人诋毁谩骂,无他,改革必定是要触动既得利益集团。

或许你活着的时候权势滔天,他们不敢说什么,可一旦不在了,这些被剥夺了利益的人,无不趁机跳出来作妖。

古今如是,中外亦如是,命好的还能善终,运气不好基本上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张居正若不是天下人支持他的声音太大,神宗绝不会放过他的家族的,但也被抄家流放,差点都被开棺戮尸。

直到天启登基后才给他恢复了名誉,可见改革的危险性是巨大的,许多人不敢改,其实不是自己怕死,而是不敢给后人留下祸患。

只有王安石是生在好时代,有宋一代极少杀戮文臣,除非造反或欺君,否则最多革职回家,他才免去家族被灭的下场。

后世文人最怀念宋朝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宋太宗那首脍炙人口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开始,就定下善待文人的训示,想想南宋灭亡,十万人同赴海涛,与国同休,这不是气节两字说得清的,而是从心底里只愿做宋人。

恐怕古今中外这是独一份的,就连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从天皇到庶民,听到大宋灭亡都举国祭奠,痛哭在地,同时也开始起了野心,不再承认中原是礼仪之邦。

大明朝从仁宗开始就努力地学着大宋朝,才有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训示,才有内阁全权治国,皇帝可以躲在后宫三十年不理政务,国家还能有序地运转的奇观。

第六十四章 师兄张溥

陈子龙听到弟弟的主张,却大加赞赏,认为大明落到这般境地如果不改弦易张,确实难以为继,作为读书人有责任担起这重任。

兄弟两走到一块商议如何改革的具体事宜,陈子强说道:“兄长,咱们先做个策划出来,但现在不宜声张,待弟弟把鞑子打怕了,稳定了内外不会再起大的征战时,咱们再着手。”

陈子龙深以为然,趁着过年时机拜会友人之时,与一些同道知己商议此事,夏允彝更是把长子夏完淳交付给陈子强。

夏允彝几个月前刚刚中进士,正好在家过年,年后就要奔赴他任官的长乐县,长子才八岁,余子尚小。

陈子强对他这长子可是极感兴趣,历史上这对父子双双抗清而死,十五岁的夏完淳被后世称为刚烈雄健不下乃父。

能亲自教导这位人杰自然大为高兴,陈子强给他定下早上习武下午学文的规矩,夏完淳久闻陈子强大名,倾慕不已十分听话,从此跟着他成为座下第一个弟子。

诸友之中最难的是徐孚远,徐家是松江大地主,当年徐阶在世时收受了太多的田地,徐孚远虽不是徐阶直系子孙,但并未出五服。

其曾祖父是徐阶最小的弟弟,跟着大哥也没少置办田产,长兄如父,徐阶也十分疼爱这最小的弟弟,自然没少为他筹划生计。

陈子强的改革触动最大的就是大地主,徐家自然首当其冲,徐孚远思虑再三,最后还是良知战胜了私欲,加入陈氏兄弟的阵营。

历史上徐孚远也是不愿当亡国奴的存在,南明败亡后他跟着郑成功去了台湾,到死都一直谋划着复国的梦想。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并没有清理自家投献的土地,还是按照原样继续生活,暗地里开始清查自家的田产到底有多少。

陈子强提前几天结束在老家的假期,去岳父家住了几日,同时动员岳父复出为官,叶绍袁因为两袖清风,看不惯如今的官场,情愿致仕也不想跟赃官同流合污。

任凭女婿如何说也不愿当官,无奈的陈子强只好告诉岳父自己日后的打算,想要他出山是为了推他上去,日后担任重要的职位,对改革变法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一听说女婿想要变法,叶绍袁来了精神,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打算,翁婿两人谈了很久,叶绍袁大赞自己女婿,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

原本去年听说女婿被懿安皇后收为义子,他还生气了好多天,认为自己把女儿嫁给了幸进之徒,是害了自己女儿。

如今才明白陈子强看着不着调,其实是一心为了国之兴亡而默默努力,拍拍陈子强的后背,感慨地说道:“文定公确实是好眼光,他的弟子中无论是张天如还是孙初阳都是心怀天下的榜样,如今你两兄弟更是敢抛家舍业,老夫身为长辈岂能袖手。”

岳母沈宜修本就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才女,更是大力支持陈子强,对这个女婿寄予厚望,叮嘱女儿叶小鸾,一定要照顾好丈夫,让他无后顾之忧。

叶小鸾撒娇地和母亲密语,自己丈夫好色贪欢,沈宜修正色说道:“女子四德汝要记牢,强儿看似荒诞,必有其原因,不得因为这起了厌弃之心,否则娘不认你这女儿。”

叶小鸾回房后娇嗔道:“夫君就会讨好人,如今父亲母亲都向着你,人家都以为自己不是女儿而是媳妇呢。”

陈子强嘿嘿笑道:“好娘子,你想想在家时伯祖母伯母还有大嫂子对你如何,可有被当成媳妇了,依我看你才是咱们陈家的女儿,为夫倒成了女婿了,出来时大嫂子还拉着我的说,要是敢欺负你,必定要揍我,要行家法呢,我去哪里伸冤了。”

叶小鸾不依地撒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陈家确实对她极好,诗书传家的陈家,从老太太起都是饱读诗书的女儿家出身。

对同样诗书传家,名满吴中的叶家这才名远播的媳妇自然看重,再说叶小鸾三从四德,无一能被人挑出错处,不疼她还能疼谁。

叶家虽生活清贫,但却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从北宋起就是名门望族,苏州这一支是分宗出来的,但也是世代官宦,叶绍袁的父祖皆是进士,只是这一家子都是清官,才清贫如斯。

而且叶小鸾两位姐姐,一个妹妹同样是才女,名传后世,弟弟叶燮在康熙年间被人尊称横山先生,亦是一代文宗。

既然在岳父家住几天,陈子强闲下来自会被妻子催着去拜访苏州府的名士,张溥是他师兄,又投过拜帖,家住在太仓州,正是属于苏州府治下,利此并不远。

不去拜会说不过去,陈子强于是让人去投贴拜会,张溥听说他来了拜帖,大为高兴,定下次日在家等候的约定。

陈子强第二天一早就被妻子拉起来,梳洗完吃过早饭就被赶着出门,对于妻子崇拜张溥他是哭笑不得,只好乖乖地听从安排。

“小弟见过师兄,年节未完就上门打扰,师兄见谅。”

张府中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对于陈子强的客气,张溥爽朗地笑道:“咱们同出一门,这些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为兄听说你还直呼初阳的名字,差点都破口大骂了,怎么,来到我这就客气了。”

陈子强傻笑地挠头,讪讪地说:“孙师兄老顽固,不让我进门,小弟那是急了才口无遮拦的,那不算啊。”

“哈哈哈绣虎啊绣虎,谁让你年龄小呢,那时你才多大,初阳如何知道你有惊世之才,人家在商量军机大事,自然不让你进去喽。”

张溥戏谑地说道,陈子强面向憨厚,看着就让人喜爱,加上张溥极尊敬老师,自己这位最小的师弟,老师在世时最疼爱,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天然地以长兄的模样来看待他。

在张家用完午饭,两师兄弟到书房细聊,对于如今的国事自然是最关心的,张溥创立复社的初衷本就是要匡扶天下,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师弟谈话自是离不开这家国天下。

因说道:“绣虎对如今的内阁有何见解,韩阁老已垂垂老矣,恐怕不能久呆其位,后继之人最为关键啊。”

第六十五章 政争

陈子强知道张溥在原来的历史上,强行把周延儒再次推上首辅的位置,为此不惜花费重金贿赂各处,想要达到把持朝政改良政务的志愿。

只是他没有好的办法,一味地认为只要朝廷官员真心为民,就能振兴大明,从而大肆的排除异己,凡是非东林党或复社的人员,都被指斥为奸邪,想当然地认为只有复社跟东林党才是好人。

陈子强憨憨笑道:“韩阁老老成持重,宇内同钦,若是要退隐自会选择接任之人,小弟可不愿插手其中,那老头是恩师的好友,可是会揍我的。”

“哦绣虎被揍过啊。”

张溥讶异地问他,陈子强腼腆地点头答道:“韩老头上回因为小弟在御前失礼,吹胡子瞪眼的,吓得小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呢。”

张溥哈哈大笑,他不知道陈子强自从来到他家,就一直这副憨厚的模样,到底是平时就是如此还是装出来的,倒是听说过这小子从小虽机灵,但在夏允彝等几个兄长面前,一直是这样憨厚淳朴的,也正是如此,才得到那些人的疼爱。

想来自己是他师兄,应该这就是陈子强的本性,这小子的机灵劲应该是在打战上,待人接物该是诚恳的,否则崇祯不会那么恩宠他。

哥俩没有冲突自然相谈甚欢,但当张溥提出想让他关照东林党一脉官员时,陈子强拒绝了,还是憨憨地笑着说:“师兄就会指使人,东林一脉财雄势大,如何要小弟这个四品的小官来关照,让他们关照小弟才是啊,小弟只想学孙阁老,其他事不理会呢。”

这番推脱不尖刻也给足了张溥面子,抬出东林党的老人孙承宗来,直接堵住日后的纠缠,张溥愣了愣后展颜笑了。

叹息一声道:“也好,恩师就不理这事,做好实事就是,如今你算是继承了衣钵了,也罢,这些糟心事就让为兄来处理吧。”

张溥也算对他很好,没有翻脸,而是轻轻放过这事,想来应该是徐光启当年的教诲,让他有了极深的同门之谊吧。

当晚陈子强回到岳父家说起此事,叶小鸾嗔怪他就会打哈哈,叶绍袁却严厉说道:“不许胡说,为父看来子强此事处理的极好,不结党,不争夺才是我大明的幸事,况且子强如今身份不同,贸然参与会留下无穷的后患,别不以为意。”

“岳父说的极是,娘子啊,你如今不仅是伯爵夫人,最重要的是先帝的儿媳妇,这个身份可不能行错一步啊,谨言慎行才是最重要的。”

陈子强马上接口说道,讨好地看着叶小鸾媚笑着,妻子是满意了他的态度,可岳父不满了,重重地咳嗽一声道:“子强,大丈夫应该稳重,别把汝妻宠坏了。”

“啊岳父那是您亲女儿啊”

“亲女儿如何,男子三纲五常最重要,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到何时都不能改,明白否。”

“是是是您说的对”

陈子强急忙对妻子使眼色,自己可不敢跟老丈人抬杠,装样子也要装作听话的样,叶小鸾眉眼带笑,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敛容对父亲说:“父亲,女儿记下了。”

小夫妻两使眼色如何逃得过岳父的眼神,但毕竟叶绍袁极为疼爱这三女儿,跟女婿说是一回事,看到他两和美自然是极高兴的,轻轻放过此事不再说了。

在叶家呆了几天,临行前陈子强提出把三个小舅子带走,只留下最小的第六子和小姨子在家陪岳父母,他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大多在历史上夭折了,应该是家境不富裕,生病了没有及时医治导致的。

叶绍袁想想同意了,前年去年连丧两子,一个是在小鸾出嫁不久没得,另一个是去年陈子强北上后没得,丧子之痛自是痛彻心扉,故而也不再坚持。

回到淮安府屯田处,陈子强就忙着春耕之事,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原以为如今温体仁下台,也没有想原本历史中当过首辅,这事应该不会发生,也就不再关注这些事。

但还是发生了,刚刚过了年在一日早朝中,有人复社败坏风俗,以乱天下,列举了张溥等人聚集士子抨击朝政,左右官员任免,把几社的几个为首之人都牵扯进去。

陈子龙,夏允彝,杜麟徵等都榜上有名,几社确实跟复社牵扯不清,虽说几社是以继绝学为终旨,但和复社一样反对公安竟陵两派,一向是以前后七子为榜样,讲求尊古复古。

而且夏允彝和杜麟徵两人,当年还参加过张溥发起的燕台十子之盟,一共二十八人结盟,这是复社的前身,只是夏杜几人后来退出自己结成几社罢了。

但双方政见相同,又都是心怀天下的年轻人,自然亲近,被人看做是复社的分支是难免的,崇祯接到奏章后大怒,他最恨党争,如何能容忍此事。

要不是东林党太过于跋扈,他又何苦废了阉党一派后再让内监插手政事,原来还是藩王时不觉得,还觉得自己的皇兄信任宦官是个大错误。

直到他自己当了皇帝才明白,天启那是没办法,若不重用太监和文臣抗衡,那皇权就是个笑话,全被那些文臣握在手里,恐怕到最后皇帝的废立都是别人说了算。

除非这皇帝愿意当个傀儡,任凭文臣摆布,否则绝不会容忍此事,可以说明朝皇帝重用太监,都是被文臣逼出来的,为什么前期的皇帝禁止内监干政,那是因为明朝开国时文臣是被武勋压制着的,那些与国同休的勋贵才是大明真正的权利者。

而太监开始手握大权,正是明朝后期,都说英宗时王振权倾天下,那就是个笑话,那时候英国公张辅可比王振权利大多了。

王振权利很大,干过不少坏事应该是实事,但能大到左右朝政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太监真正拥有批红的权利,正是从英宗开始的,但那时刚刚拥有权利,别说敢不敢,就是自己内部恐怕都不完善,如何权倾天下。

第六十六章 密折

再看英宗被俘后朝堂上发生的事,此时武勋宿将基本在土木堡死个精光,留下的都是还没继承爵位的世子,无人可以制约的文臣当着刚刚登基的景泰皇帝的面,在金銮殿上打死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

紧接着又打死王振的同僚太监毛贵,王长随,血淋淋德的惨样吓得皇帝都想躲进后宫,却被文臣们拦下,于谦更是直接逼着皇帝赦免打死人文臣们无罪。

并将王振家族连根拔起,斩尽杀绝,可谓极狠了,而英宗去打战,竟然是因为后方督促粮草的无粮送上前线,想想都可笑,皇帝御驾亲征,竟然前线缺粮,督运粮草的何许人也,正是留守后方的文臣。

故而后世传颂明朝祸起于太监误国,看来是有的商榷的,英宗回来复位后首先拿于谦开刀,不是没有理由的,要知道皇帝出征前于谦是兵部侍郎,英宗正是让他总理部务,兵部尚书跟着去打仗了,死在战场上。

回到后宫的崇祯恨恨不已,咒骂着党争误国,东林党可恶,曹化淳悄声说道:“陛下,这份奏折有的能信,有的不能信啊,您看到他们把陈子龙列上名单了吧”

一语说完就退后低头不语,崇祯一怔,想起来真有其事,陈子龙在翰林院呆了几年,一直在他的眼下,又是陈子强的兄长,崇祯自然平时很关注他。

他的为人处世皇帝很清楚,明白这是个低头做学问,心怀家国天下的仁人君子,绝不是争权夺利之辈。

“看来是有人看不惯朕的侄儿啊,想接着弹劾东林党的事,泼一身脏水给子强,哼,朕就那么容易上当吗?可恶。”

都说崇祯多疑,被人离间一下就杀了袁崇焕,但袁崇焕是崇祯二年十二月下狱的,一直到三年八月才下令处死。

而袁崇焕被下狱应该说不是被离间的,后金是在听到他被下狱才开始运作离间计的,不说他该不该死,就说下狱一事,看来皇帝是有理由抓他的。

他是蓟辽总督,提出五年平定辽东,崇祯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为了他能专权,甚至把巡抚都撤了,可后金从遵化入侵,他虽说千里来援,但要知道遵化也是他蓟辽总督的辖下,那是他的防区啊。

一个被皇帝深信不疑的人,举全国之力让你练兵,到头来你的防区被人突破了,还兵临帝都城下,不抓你抓谁。

如果谁被杀太冤,但被抓却不冤,可即使被抓一开始也没杀他,只是关在牢里罢了,说是后金离间加上魏宗贤的党羽报仇杀了他。

想来可笑,后金离间应该是真的,至于魏宗贤党羽只能呵呵了,那时候可是崇祯三年,魏宗贤刚刚被杀没多久,他的余党恐怕撇清关系还来不及,还能巴巴的凑上去上书弹劾。

恐怕还是党争的结果才是,那些失败的人被栽赃魏宗贤余孽是很正常的,况且所说的两条罪状,一是私自和后金议和,二是擅杀毛文龙。

跟后金议和如今不可考,也许是诬陷,但杀毛文龙确实真实的,东江镇并不属于蓟辽督师管辖,作为一方镇将总兵官,毛文龙同样拥有尚方宝剑,不告而杀之那是越权。

作为掌握大明最精锐军队的督师,敢于越权杀人,那谁知道你日后会做什么,别说崇祯,恐怕就是皇太极当皇帝也会杀人吧。

“大伴,快马到淮安,把这折子上人让平江伯认人,朕要他的折子,看看他怎么说的。”

崇祯想了想叫道,曹化淳躬身答应后,马上让人去办,八百里快递到了淮安,陈子强接过名单看后皱眉不已。

沉思良久后写下一份奏章,接到奏章的崇祯展开细看,曹化淳小心地偷瞄着他的神情,见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

“愚之兄长陈子龙,及同好六人结成几社然几社只在继往圣绝学,从不插手地方,偶有抨击时政亦是忧国忧民复社之首张溥者,愚之师兄也,确有结党嫌疑,然如今内阁安稳,并未造成朝廷动荡臣请陛下宽宥其人,臣以为帝皇者,当有包容万物之心,以李世民之奸猾,还能留下千古明君之名,正是由此臣顿首。”

崇祯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看罢把奏章递给曹化淳说:“大伴你也看看吧,朕这侄儿到底是向着朕的,这孩子也是,想保住那个张溥就明说,还文绉绉的扯上唐太宗来。”

曹化淳一听皇帝说话的口吻就明白了,没有责怪陈子强的意思,笑眯眯地接过奏章说道:“皇上说的是,平江伯不向着陛下还能向着谁啊,他可是皇上的福将啊。”

曹化淳的凑趣让崇祯极为舒心,让人叫来首辅,韩鑛进来时曹化淳已看完了折子,皇帝示意他把折子给韩鑛。

韩鑛仔细看完不满地说:“陛下,平江伯怎能上密折,有事不会递交内阁,在转交给皇上吗?这小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

崇祯这才想起这是自己错了,根本不该让韩鑛看的,应该交由有司重新呈给内阁才是,但这事只能让陈子强背黑锅了,不然这老头又得进言劝谏了。

急忙附和着说:“韩首辅所言极是,平江伯此事确实不妥,只是朕看了奏折,觉得其言之有物啊,首辅觉得如何。”

“皇上慧眼如炬,此事臣本想奏请的,言官弹劾之事多有不实,但又不可不防,张溥其人确有能力让天下读书人盲从,让他去做学问是最好的选择,绣虎的建议很好”

原来陈子强建议皇帝借着这弹劾,训斥一顿张溥,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专心钻研学问去,但此事不宜牵连,若是查办会形成文字狱,于国于民皆不利。

至于那弹劾的人明显带有诬告牵连他人的事,但既然要训斥张溥等人结党,就不宜查办弹劾之人,明着给他们升官,送到河南洛阳治下去做地方官就行了。

陈子强这是一箭双雕,洛阳是福王的封地,这位王爷是万历最宠爱的儿子,平时就跋扈惯了,既然你这么爱诬告,那么去那找福王的麻烦是最好的。

第六十七章 虎卫分兵

崇祯可不这么想,虽然自己的父亲一辈子活在福王的阴影下,战战兢兢连孩子都没空教育,但那毕竟是他如今最亲的血缘了。

他又明知陈子强讨厌这些藩王,知道这骚主意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和韩鑛商量后把人派到陕西去治理地方。

回到后宫把此事告知了懿安皇后,张嫣笑骂道:“这孩子还真是胡闹,不知道福王是他父皇的亲叔叔吗,不过这孩子越来越有名臣风范了,会以大局的眼光的看待事情了,这是好事啊,日后看来是能成为皇上的臂膀的。”

懿安皇后原是不理外事的,但自从认下这义子后,其他事不理陈子强的事还是会关注的,崇祯也知道皇嫂心疼孩子,也会让人把他的事告知张嫣。

懿安皇后称赞陈子强的话自然传入皇帝耳朵中,崇祯笑道:“皇嫂这是过谦了,子强不用日后,早已是朕的肱骨了。”

陈子强可不知自己被称赞了,忙着开垦荒地训练士卒,鉴于骑兵训练需要平原才行,建议曹变蛟带兵北上训练。

原来只有五百骑兵好处理,如今扩编成两千人,别以为两千不多,战马奔腾起来可是气势如虹的,肉眼望去能让人错觉为千军万马。

南方为何少见骑兵,还不是地势的原因,多山多丘陵,起伏不断不利于战马冲击,江淮一代虽是平原,但江河纵横,湖泊遍布,风景是挺美的,但也不利骑兵。

为此陈子强上了道折子,把队伍拉倒徐州一代练兵,或者到淮北靠近河南一代也行,内阁争吵数日后还是同意了。

不过却不是这两地,而是直接让虎卫骑军去河南屯田,不过这次温体仁下台了,内阁还算厚道,让他们去的地方并不差。

归德府,地处河南东部,是现如今河南山东江苏安徽四省的交界处,大约是商丘市全境了,东临淮北,宿州,西靠开封,南接周口,亳州,地势平坦,水源丰富,是难得的好地方。

此地虽属于河南,但这些年无论是鞑子还是反贼,都还没到过这里,原本历史上是被侵袭过,但如今虎军改变了这一切。

高迎祥更早死亡,李自成连老婆都扔了,张献忠只是多了条裤子跑的,鞑子第三次入关又折戟河北,连河南山东的影子都没看到。

当然影响还是有的,归德府府城没事,偏远的小县乡村还是饿死很多人的,难民大量涌入,也对此地造成一定的压力。

曹变蛟率军北上,陈子强让其带走一部分经验丰富的老农,也带上一部分原来河南的灾民,到哪里后可以传授大家开荒种植新品种的技术。

虎军北上自然不能占据原来这里的军户地盘,好在归德府左近荒地不少,曹变蛟不善打理后勤,把此事委托手下,自己忙着练兵去了。

幸好陈子强熟知他的性情,早早地拜托徐孚远北上协助他屯田,徐孚远还是秀才,并未去参加乡试,这些年一直醉心于农田水利的研究。

应该是受陈子强影响,加上徐光启就是农政大家,对这位同姓的前辈他是敬仰有加,时常在陈子强的农场取经,倒是学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

却说陈子强在淮扬管理着步卒,每日里除了操练士兵外,把他的三个小舅子都带上,这三人身体太弱,不好好操练迟早保不住。

二弟叶世偁字声期已亡故,三弟叶世傛字威期,四弟叶世侗字开期,五弟叶世谵字书期,家里还有两个叶燮跟叶世倕,此时的叶燮还叫叶世倌并未改名。

其实老三叶世傛比陈子强还大一岁,只是他比叶小鸾小,只好委屈他叫小自己的陈子强为姐夫了,每天被指挥着锻炼体能。

不过叶家的孩子都知书达理,加上陈子强如今名声甚大,他们也尊敬这个姐夫的作为,故而从未违抗。

随着训练的加强,叶小鸾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日饭后问道:“夫君,三弟也该准备去乡试了,还整天让他训练会不会耽误了学业啊。”

陈子强呵呵笑道:“娘子啊,其实不止威期一个啊,开期只小一岁,跟我同龄,要说乡试都可以去了,还有书期,我在他这年龄已经是举人了,但我就是不让他们去,你可知为何。”

“啊为何啊。”

不仅叶小鸾惊奇,李香君等也诧异地望着他,流露出询问的眼神,陈子强笑道:“县试府试没什么,到了乡试,那可是要有好身体才撑得住的啊,多少人不是文章不行,而是考着考着自己不行了,最后被抬着出去的,即使没被抬出去,但若没有好身体,撑不住也做不好文章啊,别以为科考只是凭文章,也要拼体力的明白吗。”

“呀难怪老爷要从小练武”

李香君一句话没说完,陈子强皱眉问道:“怎么又叫老爷,哥哥有那么老吗?”

“不能叫哥哥的,昨儿宛叔姐姐来做客说的,香儿是老爷的侍妾,就得叫老爷啊。”

娇憨的李香君从不知道伪装,有什么说什么,叶小鸾极为疼爱她,都十五了还未圆房,一直在家叫陈子强哥哥也不介意。

况且叶小鸾比陈子强还大四岁,成熟多了,李香君进门时才十二岁,过了年才十三岁,叶小鸾整个就是把她当女儿养。

陈子强听了此话摇头不悦道:“咱们家不是别人家,就叫哥哥,不看看哥哥成年礼还没办吗,叫什么老爷,没得把我叫老了,要叫也要等到你当娘了再叫。”

“啊哥哥羞羞,人家还小呢,鸾姐姐还没生宝宝呢,就说这个,不理你了。”

李香君娇嗔地白了一眼他,转头依偎在叶小鸾身边去了,这两年她两越发亲密,李贞丽不是忙着家里家外的事,就是陪着陈子强在外,跟香君倒是少了腻在一起。

陈子强呵呵笑着,突然眼珠子一转问道:“杨宛叔在我们家吗,她不是跟着茅元仪去漳浦了吗?怎会在此啊。”

“咦,哥哥也知道宛叔姐姐啊。”

第六十八章 秦淮双美

“呵呵呵,自然知道,茅元仪跟着杨镐和孙阁老宿卫辽东,孙阁老归乡后他被梁廷栋所忌而解职,又受辽东兵变之累,遣戍漳浦,他可是艳福匪浅啊,杨宛叔,王修微两大美人相伴,哥哥想没听到都不行啊。”

李香君歪着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看得陈子强莫名其妙,忍不住地问道:“香香在想什么啊。”

“嗯嗯,哥哥一定又色色的了,人家才不告诉你宛叔姐姐和修微姐姐都在咱们家呢。”

“噗”

陈子强刚把茶送进嘴里,一口全喷出来,指着李香君说不出话来,叶小鸾微笑着拉过香君,轻抚着她的后背,怜爱地看着她。

顾媚王月等人都笑成一团了,杨宛字宛叔,王微字修微,两人都是江南名妓出身,钱谦益曾经赞叹说:天下风流佳丽,独杨宛叔,王修微和河东君鼎足而三也。

河东君是柳如是,这位的大名响彻后世,能和她比肩的杨王两女自然不是庸脂俗粉,杨宛是金陵人,擅长书法,有大家之风。

王微出身扬州妓院,常常往来吴郡,游历江楚之间,喜好名山胜水,吟咏诗文,两人都是才女加美女。

陈子强驻守淮扬,闲暇时也尝和文人喝酒闲谈,自然听说过她两的事迹,再者来自后世的人,有几个不知道秦淮八艳的名声,对于能和八艳比肩的两女,自然也了解一些。

王满最小也最天真,听到陈子强问杨宛,看着大家笑她却脆生生地汇报道:“少爷,杨姐姐回来了,听说茅大人整天喝酒,她苦劝不听,还把她赶回来呢。”

原来茅元仪被贬谪,数次上书请求赴辽东作战被拒,悲愤之下酗酒成瘾,身体日渐不好,加之杨宛经常劝谏,他也觉得不能耽误她,遂打发她回来,许其再嫁。

王微更早离开,其本来就出身扬州,杨宛回来后到扬州游玩,听闻李贞丽在此,特来拜访,李贞丽年纪大些,原就认识两人。

王微比陈子强足足大了二十多岁,杨宛也大了十来岁,她两成名时李贞丽还小,但也已是勾栏中人,自是早有交情。

如今已是四十出头的王微,虽则年纪大了,但姿色却未曾消减,否则历史上茅元仪死后,她还被万历年间的进士许誉卿收为侍姬。

而且此女被当时的文人传颂,最多的就是她的才情,陈继儒曾评价她的诗词,连须眉男儿都要愧煞,董其昌更是说她胜过卓文君,可见其名满江南,绝非虚言。

陈子强当然知道这些,也知道王微命途多舛,七岁时父母双亡被卖入妓院,长大后因为为人正直,急人所难,被人骗财骗色,跟了茅元仪没多久,茅元仪就被贬官,跟随着去漳浦偏僻之地,可谓受尽苦楚。

不像杨宛毕竟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经得起漂泊,想了想对叶小鸾说:“娘子,不如把草衣道人留下,这些年也够她辛劳了,如今地方不靖,她恐怕无所依了。”

叶小鸾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丈夫不留下年轻貌美的杨宛,却想留下年纪大许多的王微。

要说王微给陈子强当娘都可以了,留下她来不是问题,如今她已是自由身,不需要跟谁去交涉,但年纪相差如此大,真的好吗。

“人家知道了,哥哥是怜惜修微姐姐的身世,就像当年怜惜人家一样。”

李香君娇俏地开口,陈子强望着她欣慰地点头,这丫头跟自己还真是心意相通,叶小鸾皱眉道:“夫君,若要留人必须要有个名分啊。”

陈子强笑笑说道:“那就做我的侍姬吧,反正你家相公好色出名了,也不怕人家说什么。”

叶小鸾给他一个白眼,点点头答应了,陈子强去后她就找王微商量此事,惊得王微手足无措,想不明白平江伯怎会看上自己。

杨宛娇笑道:“修微姐姐,难得平江伯青眼,您就从了他吧,只可怜妹妹一人又要漂泊了,看来只能重操旧业去金陵卖笑了。”

这话说的王微不自然起来,她是可以拒绝陈子强的,但也明白如果拒绝了,谁知道会如何,陈子强的正妻亲自开口,就是说日后不用担心被当成奴仆使唤。

若是拒绝了等于从此断了再依附别人家了,有几个人有胆子跟如今的平江伯叫板,争夺他看上的女人。

叶小鸾笑笑,望着杨宛说道:“宛叔若是愿意当侍姬也可以留下啊,您知道平江伯的侍妾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必须懿安皇后同意才行,故而不能给名分,您看呢。”

此时两女还是客人身份,叶小鸾自然用上敬语,陈子强不想招惹杨宛不是不好色,而是杨宛性格太过张扬,传闻在茅元仪北上征战时,她还红杏出墙,只是茅元仪并不在意这些罢了。

王微踟蹰着,低声说道:“夫人能否让妾身想想再回复您,您知道平江伯尚小,妾身已是况且蒲柳之姿焉敢心存幻想”

杨宛却直接说道:“能得平江伯垂怜,妾身岂敢得陇望蜀,况且贞娘亦是侍姬,伯爵大人可是疼爱有加啊。”

说着美目含笑,凝睇望着叶小鸾,等着她说话,或许是想看看这位才女夫人能说什么吧,极少有正妻替夫君张罗侍姬,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觉得新奇。

叶小鸾妙目一转,含笑柔声说道:“拙夫年少高位却无寻常纨绔性情,待人一向以诚为本,宛叔若跟了他自会知道的。”

当晚跟陈子强出去的李贞丽回来后听闻此事,找上王微拉家常,问道:“修微姐姐可是觉得我家少爷年岁太小,怕日后被冷落,不敢答应啊。”

王微为难地说道:“贞娘,姐姐来看你,只是叙叙旧,哪曾想会发生此事啊,姐姐本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实在不愿再侍候男人了。”

李贞丽咯咯笑起来,拉着王微贴耳说了些什么悄悄话,羞的她满脸绯红,跺脚娇嗔道:“贞娘净胡说什么啊姐姐恼了啊”

第六十九章 募捐

这晚过后陈家并没有再提起此事,王微杨宛在平江伯爵府呆了几日,告辞而去,陈子强夫妇也没再说什么。

闰四月,洪承畴上书加派辽饷,崇祯并未像历史上那样加派二百八十万银两,而是咨询内阁与户部,让其协商看看如何尽量不扰民。

早知此事的陈子强,运送十万担粮草进京,多是番薯和土豆制品,并上书内阁号召宗室勋贵募捐,以解国难。

这一来骂声一片,大明的勋贵谁也不愿出这钱,皇室宗亲更不用说了,陈子强却让人放出流言,说不交募捐也可以,反贼或鞑子打上门来时,虎卫只保护那些出钱出粮的人家。

曹变蛟拿着陈子强的拜帖,去了一趟开封周王府,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总之,曹变蛟回去后,周王上书愿捐饷十万两白银。

紧接着虎卫的骑兵就开始到开封一带出没,打着的是训练的旗号,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在为周王撑腰。

更过分的是虎卫竟然让人到洛阳一带鼓励贫民离开,到开封府归德府一带垦荒种田,凡是无主的田地,谁先开垦就算谁的,每户按丁口准许开垦亩数。

洛阳有大片的田地,但基本上都是福王府的,许多贫民根本无地可种,只能为福王种地当长工。

陈子强这一手釜底抽薪,让福王大为光火,派人到归德府找曹变蛟,早已准备好的陈子强已经在那等着了。

王府来人还想在曹变蛟面前逞威风,哪想到被陈子强揍一顿赶出,警告他说,若是下回再有人闯进虎卫地盘,一律当做鞑子奸细斩首。

官司打到金銮殿,崇祯召陈子强进京,不怀好意的陈子强,带着新编成的虎卫辅兵三千人,浩浩荡荡地经过洛阳,住宿一晚后启程。

第二天人们发现福王府,多处农庄的护卫被人打了,全部被捆在野外农田里,虎卫却大摇大摆地进京去了。

“胡闹你你朕说你什么好啊,一再交代不要去招惹宗室就是不听你这孽障想气死我啊”

看着笑嘻嘻的陈子强,崇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训斥道,陈子强没一点不好意思,笑眯眯地问道:“皇叔父,这事可不是我干的,谁知道谁是不是看福王府不顺眼啊,正好趁机栽赃到我头上呢。”

崇祯气乐了,呸了一口说道:“栽赃给你,你还需要别人栽赃啊,一路上招摇的巴不得人人知道,谁见过被召见的官员带兵进京的啊,你跟朕说说。”

“啊那可不是正兵,是辅兵,管后勤的不算啊。”

“辅兵就能干翻王府护卫?你那什么辅兵啊!”

崇祯好奇地问道,他知道陈子强不会在这事上骗他,但若真是辅兵,那护卫的战斗后续力量也太强了吧。

陈子强理所当然地说道:“本来就是辅兵啊,虎卫的辅兵人人每天都要训练的,正兵所掌握的技巧,辅兵也必须做到,只是能力没正兵强些而已,打起战来正兵若消耗了辅兵顶上去才能马上接着战斗啊。”

崇祯大为震惊,愣愣地望着他,心里翻起滔天巨浪,虎卫正兵如今是两万人,辅兵少说也有三万以上,若都能战斗,那虎卫的合格兵士达到五万人以上。

五万人对于整个大明是不多,但那是尚战的虎卫啊,想想鞑子每次入关,也不过是十来万,还是加上蒙古鞑子才有这人数的,可见这五万人是很可怕的。

“咦皇叔父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子强狐疑地望着他,崇祯回过神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异样神色,叹了口气说:“强儿,你这性情啊,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若是遇上个多疑的君主,你该怎么办啊。”

“皇叔父,我才不傻呢,若不是您是皇上,我才不会告诉他这些呢。”

陈子强不满地瞪了皇帝一眼,好像是责怪崇祯说他傻一样,皇帝苦笑着摇摇头,欣慰地望着他挥挥手道:“去后宫见见你母后,既然来了就多待几天,带你几个弟弟去玩玩。”

“嗯嗯。知道了,这就去。”

走到一半,陈子强突然回头,回到崇祯面前腼腆地说道:“皇叔父您是我如今唯一的男性长辈了,我想吭哧吭哧”

“想什么就说,什么唯一长辈的,那些宗室不是吗?”

陈子强翻着白眼,扭头哼哼两声,崇祯无奈地笑笑,催着他有话快说,这才回过头来说:“侄儿今年十八了,想早点成年,恩师不在了,当然您得操办啊。”

崇祯哈哈大笑,指着他说;“小皮猴,朕早就准备好了,不然让你进京干嘛,要骂你让曹大伴去一趟就是了,还把你叫回来,你以为就为了骂你一顿啊。”

“啊早知道这样,就不打那些人了呃”

一说完陈子强感紧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转身就跑向大门,边跑边叫道:“我知道了去找母后去了哈”

余音袅袅,崇祯在后面恨恨地骂道:“还说不是你这逆子真是”

曹化淳在他后面捂着嘴偷笑,小太监们不敢抬头,一个个也是憋着笑,崇祯骂完自己也笑了,回头望着曹化淳道:“大伴,这孩子虽然胡闹,但你看他还是毫无心机,朕心甚慰啊。”

“嘻嘻皇上,这还不是您平时教导有方啊,有您这慈祥的君父在后面,平江伯才能保有这赤子之心啊。”

崇祯深以为然,含笑点头,陈子强在小内监的领路下进了内宫,一进慈庆宫就叫道:“母后母后,儿子来看您了”

“这孩子,咋咋呼呼的,都是伯爵了还是长不大。”

说着摆摆手叫道:“琉璃,去把咱们家那小魔王领进来,在殿外就大呼小叫的不成体统。”

大宫女琉璃微笑地应下,转身出了大殿,正见到陈子强大步走来,屈身福了福叫道:“殿下来了,娘娘知道您进京了,早就等着您呢。”

“啊琉璃姐姐干嘛叫我殿下啊,这可不敢乱叫的,会被外朝那些人骂死的。”

第七十章 冠礼

“殿下还不知道啊,娘娘说既是先皇的义子,就该称呼为殿下,原来是年岁尚小,现如今马上成人了,按制行冠礼后要改口的,皇上说了,殿下提前行冠礼,不用等到二十岁了。”

琉璃柔柔地回答着,陈子强憨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笑,自言自语地说:“母后也真是的,这么急让人家长大干嘛啊。”

华夏的成年礼自古以来都是非常隆重的,但自蒙元入住中原后多有废弛,明代在民间已经很少见了,到了清朝基本就没了。

满清官方规定的五礼,虽然还有嘉礼的存在,但嘉礼中的冠婚之礼侧重点已经是婚礼,冠礼被忽略为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即使是明代,也只是皇室贵族家,还有真正的儒门传家的人家才有冠礼,民间倒是兴起男子十六岁成丁的礼仪,但只是摆酒请客热闹一番罢了。

真正的冠礼是很繁琐的,宋代司马光简化了冠礼仪式,正是有感于佛教影响下,华夏人民废弛了冠礼,为了能够推行天下而做出的努力。

程颐程颢兄弟两也极力倡导,到了朱熹更是把司马光的《书仪》中,关于简化后冠礼全盘接收,写入他的《朱子家礼》。

但刚刚被倡行起来的冠礼,在蒙元入侵后再度废弛,近百年的不行此礼,普通百姓如何还会去重视,有明一代做过努力才开始略有改观,但满清再次毁了它。

陈子强家学渊源,又师从大儒徐光启,要举行成年礼是正常的,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其实这是他有感于后世几乎无人行此礼了,想着重振华夏的礼仪而做的决定。

只是他没想到崇祯会按照皇室的规矩来操办此事,被琉璃说的一愣一愣的,懿安皇后在殿内听到他两的对话,笑着让人叫他们进去。

“强儿不必介怀,这也是母后的意思,先帝无子,日后家谱中即使有过继的孩子,也要等孙辈才行,否则你知道的。”

陈子强闻言马上明白了,天启若是有子,即使是他名下的皇室中人过继,对日后的皇位都是威胁,他作为外姓才无此虞。

可作为母亲,懿安皇后自然要为他打算,虽说只是义子,但也是唯一的义子,总比那名为过继,实际上毫无关系的人强,何况陈子强确实对她孝顺。

在京中晃荡了几天,带着几个小皇子跟太子,叫上还在京城读书的徐尔路,除了花街柳巷没去,其他地方都玩疯了,累的跟在后面的锦衣卫护卫叫苦连天。

东厂的密探把事情报给皇帝,崇祯对他们疯玩不感兴趣,却对陈子强身边的亲卫感到惊讶,都是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子,却跟着连续跑了几天,还要警惕周围的安全,竟然连锦衣卫的人体能都不如他们。

他知道陈子强亲卫的来历,都是原先难民中投军后挑选出来的,除了张献忠那三个义子,其他人之前可没经过训练。

好奇下问曹化淳道:“大伴,强儿那些亲卫是怎么练得啊,你说锦衣卫也算是训练有素了,怎么还不如他们啊。”

“皇上,那些人是平江伯从数万人中挑出的精锐,据说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精于查探军情,刺杀对方主要人物,总共才七十人,年纪最小的组成一队,给他当亲兵,其他的都在虎卫中隐藏着,上次大战就是他们潜入城中,烧了鞑子的粮草呢。”

曹化淳笑眯眯地回答道,陈子强并对他没隐瞒这些,等于没隐瞒崇祯,听到曹化淳不用思索的回答,他也就明白了。

展颜笑道:“这孩子就是心实,有什么事从来不藏着掖着,这样的精锐从来都是宝贝,他也这么详细地告诉你,可见是不想瞒着朕啊。”

曹化淳低眉顺眼地回答道:“皇上,那是您的干侄儿,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恐怕连亲侄儿都比不上他忠诚啊。”

崇祯舒心地大笑道:“大伴这句话说对喽,朕最得意的事就是早早地看上这孩子,当年也多亏了徐阁老悉心教导啊。”

曹化淳趁机凑趣说道:“皇上可知平江伯跟徐阁老的幼孙相交莫逆,每次上京城都要去找他玩闹一番,还有一个老四,只是他不在京中,回徐阁老老家去了。”

“哦朕还真听说徐阁老的孙儿,大伴你觉得让他两跟着强儿去虎卫如何。”

曹化淳一愣,马上笑着说:“皇上这主意好,只是徐家是儒教传人,想必他们是要科考的啊,若是耽误了还不给平江伯抱怨哪。”

崇祯想想只得作罢,其实徐家后人多不愿为官,徐光启只有一子徐骥,早就是生员了,但从未参加过乡试,醉心于学术,不为外物所干扰。

其有五子四女,徐尔路最小也比陈子强大三岁,也早就是生员了,徐光启去世后崇祯曾有过荫封,一个中书舍人的官职,但没人愿意娶当官。

崇祯十年六月初六,十八岁的陈子强在北京城举行成年仪式礼,他是八月份的生日,提前举行是皇帝为了亲自为他戴冠,回去后自会回家拜祖宗,进祠堂。

六月六现代人觉得是猫儿狗儿洗澡的日子,其实在宋代以来这天是个寓意很好的节日,名曰天贶节,贶是赐予的意思,这个节日是说上天赐予好事的意思。

自孔子删诗书定礼乐以来,汉代是最重视冠礼的,沿袭了周礼的《仪礼-士冠礼》,但经过南北朝的中原板荡,加上后世人们觉得烦琐,渐渐被改变许多。

一直到司马光重新规范,朱熹沿用,如今的冠礼已不再是三加冠了,象征着不忘本初的缁布冠,象征着介入兵事的皮弁服,最后是象征着拥有祭祀权利的爵弁服。

冠礼可不是仅仅是戴帽子那么简单,而是从里到外的换掉全身的服装,象征成人是正是穿衣打扮,而不只是加个帽子,只不过这帽子异常重要罢了,要束起头发来才行。

司马光重修的冠礼则分为第一加巾,第二加帽,第三加幞头。满清去除冠礼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头发可以束起,故而改为剃头,汉人觉得太不像样了,就只好放弃这礼仪。

想想也是,拖着猪尾巴怎么束发加冠啊,脑门顶上光溜溜的,除了剃头没有别的办法了,陈子强的冠礼引起八方关注,不是稀奇,而是崇祯竟然在三加冠后,再加一次。

这完全是按照周礼中《大戴礼》所载的加冕啊,周礼明确规定,士大夫加三冠,公爵及王侯再加冕冠,公爵为玄冕,天子为衮冕。

第七十一章 礼成风波

“陛下这是胡闹,陈子强如何能加冕,祖宗规矩都不要了”

冠礼才结束,内阁中就吵翻天了,来观礼的只有亲朋故旧,陈子强在京中没几个故旧,跟他同年的举人,考上进士的虽有好几个,但都外放到外面主政一方去了。

京营跟他关系最好的黄得功也去了地方,剩下一些军将虽然在这,但他们压根不懂这礼仪该如何。

徐尔路倒是来了,可他才不会管这事,笑眯眯地看着,原本韩鑛今天是要来的,可不巧的是老人昨夜拉了一晚肚子,今天起不来了。

六月天太热了,贪凉多喝了几碗加冰的酸梅汤,结果人老了肠胃撑不住了,早早地韩家就来人告罪,说好的事情失约了。

也是他高兴,看着陈子强成年了,这几年虽他在京城,两人远隔南北,但自从他当了首辅,和陈子强接触以后,别看小家伙对他嚷嚷的,其实很尊敬他。

年节都有问候书信,并送上一些小礼品,虽不值几个钱,却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他也把对方看成子侄,人老了看到后辈成才总是欣慰的。

可他这一没来就出了这事了,朝中那些大佬跟陈子强没什么交情,成年礼本来就是自家人跟亲友到场的,没人说话干涉的皇帝自己乐得高兴就行。

事情已经办好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来一次,等到韩鑛知道后也只能把陈子强叫过府去,仔细地叮嘱一番罢了。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小子再浑也知道轻重,陛下是疼爱小子,可小子绝不会恃宠生娇的,往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陈子强信誓旦旦地安慰他,让他好好休息,别理会外间的闲话,韩鑛点点头说:“绣虎啊,老夫知道你的为人,也相信你能把持得住,不过此事已经发生,总要给各方一个交代,老夫想着,是不是让你去一趟辽东”

说着认真望着陈子强,原来洪承畴去年趁着陈子强大胜的机会,皇太极忙于跟各位王爷周旋,巩固地位和权威。

洪承畴趁着刚刚建国的满清内部不安定,在大小凌河重建起城池,把防御战线推到大小凌河,大大地减轻了宁锦防线的压力。

今年要增加辽饷正是因为这,战线拉长了,辽东将门觉得自己出力更多了,一个个提出的要求也更多了。

若不是洪承畴尚算威信很高,方正化虎视眈眈,祖大寿兄弟又不愿明着支持他们,不然早就闹起来了。

让陈子强去一趟正好可以压一压他们的气焰,又可以让京中那些人闭口,人都打发去辽东了,还想怎样。

陈子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下日子,毕竟他还要回去拜祖宗,这是大礼仪决不能疏忽的。

拜别了韩鑛陈子强去了趟宫里,跟崇祯沟通此事,也要跟懿安皇后汇报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去辽东,那可是大明最乱的地方。

崇祯气咻咻地叫道:“朕怎么就胡闹了,不提官阶爵位,强儿是不是先帝的义子,作为先皇义子如何不能加冕了,朕这是按照宗室的规矩来办的,如何就不行了,这些腐儒实在可恶。”

陈子强只得劝他道:“皇叔父别生气,不值得为此事生气,韩阁老说的不错,辽东确实要去个人震震他们,虎卫的战绩是他们比不上的,正好孩儿也想去那看看,日后总要跟皇太极对上的,早点去实地了解一番更好。”

“可你才十八岁啊,去那里又不能带上全部虎卫,若是鞑子报仇心切,冲着你而来,朕担心那些军将下黑手扯你后腿啊。”

崇祯此时像极了慈父,看着陈子强眼圈都红了,也是,日后能依靠的正是眼前这孩子,若真出事了,他不知道还有谁能让自己相信了。

陈子强眼珠子一转,向他说道:“嘿嘿,这事老韩早想过了,说找个好由头,让虎卫抽出三千人,再找两个猛将带些人马跟着”

看着他那贼笑兮兮的模样,崇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挥挥手打发道:“去去见见你母后,先回南京一趟,这事朕再跟韩阁老商议。”

不提京里的扯皮,陈子强见完懿安皇后,第二天就回江南,带着家小回去华亭县,祭祖后大摆宴席,宣示着自己是大男人了。

“大哥,小弟这次向韩阁老举荐了方大人,您这段时间准备着点,内阁应该很快会让方大人进京,应天府的府尊不出意外会让您接任的。”

趁着庆贺的机会,陈子龙回来主持,兄弟两偷闲休息时,陈子强低声对兄长说,陈子龙恼怒地瞪着他。

陈子强憨憨地笑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大哥别这么看我,这可不是小弟找关系来着,您想想方大人的政绩,早就可以进内阁了,拖延至今还不是被那些坏人压着。”

“闭嘴,为兄说的不是方大人,论才能论官声老大人当首辅都可以,为兄说的是自己,这才几年就是六品了,还没坐热马上就升五品,你让天下人怎么看。”

陈子龙升官确实快了些,他当然明白这不是因为自己政绩出众来的,而是自家这弟弟深得圣眷,皇帝爱屋及乌,加上韩阁老又顾念他年幼功高无可赏赐,默许了皇帝提高自己的官阶。

陈子强吭哧吭哧了半天,讪笑道:“大哥咱以前就说好了,您得快点上去,小弟日后还要靠您支持才能变法的啊。”

“可这也太快了啊。”

陈子龙揉着眉心,无奈地看着他,陈子强讨好地凑上前,谄媚地笑道:“大哥,小时候弟弟就说过了,您和夏大哥徐大哥他们不要为盛名所累,您忘了吧。”

这一说陈子龙还真想起,崇祯二年时几位朋友都在,跟弟弟聊天时他说过的话,别为名士的头衔所累,当时不以为意,如今想来弟弟确实有远见。

陈子龙若说不愿当高官,那是不可能的,还真是因为自己名满天下,这升迁的太顺利了,怕影响清誉。

沉吟后对陈子强说:“五弟所言极是,有得必有失,为兄这是着相了,既想着为民做主,就必然不能顾及太多,张太岳当年还不是骂名满天下,但其变法成功时,天下人受其惠,才有日后神宗皇帝顾忌不敢诛其族啊。”

第七十二章 家事国事

兄弟两不再说这些事,携手走出招待客人,陈子龙的好友如今只剩一个周立勋在家,其他的都在外地为官,幸好徐尔默在老家,徐家在上海县太卿坊一带。

陈子强回乡他自然过来帮忙,两人少年时代就玩在一起,虽差着辈分,其实却是同辈相交的,他祖父也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干涉小儿女的交往。

见到陈子强两兄弟出来,抱怨道:“子强啊,你倒是会躲清闲,我都累死了,刚刚天如先生的随从来了,说他马上就到,我正想去催你呢。”

“啊,天如师兄要来啊,含之啊,你可要小心啊,小师叔这位师兄最讲究礼法,你要是当着他的面没叫我师叔,担心小屁股遭殃啊。”

陈子强斜睨着徐尔默调侃道,两人打小闹惯了,徐尔默何尝当他是师叔了,没好气地盯着他笑骂道:“一边去,祖父的学生中就数你最皮,谁都知道祖父没把你当学生,而是当孙儿养着,否则就你那样,屁股早开花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张溥的声音响起说道:“含之说得对,恩师把小师弟宠坏了,我这个师兄今天来行家法,看看这小老虎还敢不敢上书说师兄的坏话。”

一语毕,张溥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中,身边跟着一位绝色佳人,款款走来,陈子龙连忙带着弟弟迎上去。

施礼作揖道:“天如师兄久违了,小弟在应天府多时,却没能上门讨教,实在愧煞啊。”

陈子强也跟着施礼,笑嘻嘻地说:“师兄就会埋汰人,小弟可是为您好,怎的就变成说您坏话了。”

张溥含笑搀着陈子龙道:“卧子不用客气,咱们这小弟啊,别理他就是,走,跟为兄进去说话。”

“啊别介啊咱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带上小弟啊。”

陈子强可不会不好意思,笑眯眯地跟着去中堂,张溥也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去,身后的美女好奇地看着陈子强,浅笑嫣然。

“嘿嘿这位姐姐好美啊,您是哪里人啊,小弟陈子强,字绣虎,姐姐可有字号啊。”

陈子强自来熟地搭讪着,美女浅笑不应,前面引路的陈子龙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五弟不可造次,此乃河东君,张师兄的红颜知己岂能如此。”

张溥闻言笑道;“卧子别搭理他,你这弟弟就这性子,前些时候为兄听说他还想要王修微做侍姬呢,听得宛叔所言,为兄当时大吃一惊,真想上门去揍他一顿呢。”

“啊大哥,外面还有事,您招待着咱们师兄,小弟去外头看看。”

陈子强转身就想溜,陈子龙大喝一声道:“给我站住,含之,去拿家法来。”

“大哥这这不是没成吗您别生气啊嫂子救命啊”

陈子强站在那惊慌地看着陈子龙,见他不是说笑,急忙叫起来,张溥大笑着拦住说道:“卧子算了,绣虎只是孩子心性,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别真打了,到时我这个师兄成了恶客了。”

陈子龙这才作罢,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忙让着座让人上茶,内堂听到外面陈子强的大叫,张氏忙让丫鬟出来询问。

“五少爷怎么了,大奶奶正忙着这哪,您又惹事啦。”

张氏身边的丫头见到陈子强羞答答地站在边上,好奇地问他,自己小姐这小叔子可有意思了,惹祸了就找嫂子护着,这哪是小叔子啊,简直就是自家小姐的儿子。

陈子强忙说没事闹着玩呢,丫鬟娇嗔了一声回后面去了,张溥好奇地问陈子龙道:“卧子,看来尊夫人很疼绣虎啊。”

陈子龙长叹道:“这孩子八岁回家来,贱内刚刚过门,他从小就嘴甜,家里上至老祖母和太太,下至贱内都把他当宝宠着,这性子依我说就是被宠出来的。”

陈子强听着直翻白眼,跟张溥来的那美人掩着嘴直笑,他见到后正想问她为何笑自己,突然一激灵,失声叫道:“你你是柳如是。”

刚刚陈子龙说她是河东君,不正是柳如是的别号吗,叫完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柳如是含笑问道:“平江伯也听说过小女子的贱名吗,看来奴家该感到自豪啊,名满天下的乳虎竟然听说过奴家这风尘中人。”

陈子强嘿嘿笑道:“柳姐姐忒自谦,我可听说柳姐姐才情极高,我这小小的举人自不敢和姐姐比,什么风尘中人啊都不过是俗人所见,在我看来凡是胸怀天下的,不论身份地位都是我大明的好儿女。”

“哦,绣虎所言胸怀天下,难道您天如师兄不正是是吗?何以您还上书让其归家读书,打压东林一脉啊。”

柳如是好奇地问,言语却如刀似箭,陈子强面容一整,看着她一眼,然后看向张溥说道:“非也,某以为胸怀天下不是为了官绅士子,而是为了千万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否则就不是胸怀天下,而是为了一己私利,不过是为了名利找个好借口罢了。”

柳如是皱眉,张溥望着他淡淡开口道:“绣虎所言有道理,只是你如何知道他们是为了名利,而不是为了天下万民呢。”

“呵呵呵,此事易尔,大凡为民者皆不党争,因此事最易党同伐异,得利的往往是一小撮人,何为胸怀天下,没有包容异己之心,何来胸怀之说,天下能人何其多也,众志方能成城,历代以来没有一言堂而能兴天下的,有得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师兄饱读经史不会不知道吧。”

陈子强侃侃而谈,陈子龙眼含欣慰之色看着他,自己这弟弟虽常常不着调,但一旦正经起来,就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故而无论家中老人还是先师都极疼爱他,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柳如是目露奇光,定定地看着他,张溥愣怔了一会儿,喟然长叹道:“绣虎所言为兄岂能不知,然他们要争如之奈何,为兄若是不争,东林一脉死无葬身之地啊。”

“师兄错了,东林一脉自杨左二公逝后还有何人敢言为君子,二公浩气长存,公道自在人心,虽千万年不能泯灭,但其后之东林党可曾继承其风骨乎,蝇营狗苟者众,为国为民者寡啊,故而东林一脉非亡于敌人,而是自绝于天下罢了。”

第七十三章 说服张溥

陈子强的言论让张溥震惊,他这才知道自己这小师弟,从心底里厌恶东林党后面的所为,难怪当初自己要他关照东林一脉,他会婉言拒绝了。

想想也是,自从杨涟左光斗被害后,东林党确实变成争权夺利的组织了,张溥其实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如今还名满天下的万历年间,和杨左二公同时代还活跃在世人眼中的不多了,钱谦益算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但此人张溥自己恐怕都不怎么看上眼。

若说文章学问,钱谦益确实不愧为大家,其一代文宗的文章功底谁也无法否认,但做人做事确实有得商榷。

就其热衷功名,收受贿赂于科考,默许门下弟子收取乡间地主的大量投献,从中谋取巨大的利益,这林林总总的能说出一部书来。

而他之所以下台就是为了跟周延儒温体仁两人,争夺进入内阁的名额,而采取的手段太不光彩,被人反戈一击才被罢官的。

他一个东林党的大佬尚且如此,底下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上位往往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作手段,那些被栽赃陷害的不一定都是赃官,也有不少是实心任事的好官。

张溥自己都免除不了这恶习,如何去说别人啊,故而只能默许了这些事,如今被陈子强一语道破,他不是觉得难堪,而是羞愧。

张溥也是一代文豪,常常自诩为东林六君子的接班人,可今天陈子强问还有何人可继承杨左时,他沉默了。

杨涟谥号忠烈,左光斗谥号忠毅,两人被许显纯折磨的不成人形,骨断肉削却不肯低头,杨涟被锦衣卫用土袋压身,用铁钉钉入耳内不死,还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为的是留下一腔正气。

左光斗被火刑折磨的脸上肉都烂掉,腿上露出森森白骨,他的学生史可法买通狱卒去看他,已经睁不开眼的他,叱骂史可法的却是,不许他来看自己,若是被牵连进来,还有何人继承衣钵,国家日后靠谁来支撑。

这两位真真是大明的脊梁,虽有党争的嫌疑,但却真心是为国为民,恐怕是文天祥之后,正气歌最好的注释了。

历史上史可法决死抗清,誓不投降,可以说是继承了乃师的遗志,虽说他不通军事,轻信左良玉高杰等人,造成江北四镇形同虚设,但其拳拳之心不可诋毁。

“绣虎今日所言为兄记下了,此番归去必埋首群经不问是非,不学到二公铁石肺腑绝不轻言为政治国。”

张溥幽幽地叹口气说道,目视陈子强却饱含期盼的神色,陈子强明白他这是期许自己日后能撑起大明的天空,遂重重地点头示意。

“天如师兄放心,五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两年一直在为这筹划,如今已经开始动作了。”

陈子龙不忍张溥大才埋没,遂开口说道,张溥惊讶地望着他,略一沉思,眼光一动说道:“吾明白了,绣虎自从封爵南下,卧子跟着外放,彝仲去了福建,梅村外放江浙,更是把不问世事的老泰山推出,呵呵呵,为兄早该想到啊。”

陈子龙凝重地点头,正容说道:“弟支持五弟所为,但对其结交内宦锦衣卫还是不以为然,况五弟此次又欲让吾升迁,掌控应天府,不知天如兄有何建议。”

张溥大感意外,人言陈子龙正直刚烈,果然如是啊,此等机密竟然告知自己,在座的还有秦淮名妓柳隐在啊。

定定地看着对方,张溥亦正容回答道:“卧子可是觉得绣虎徇私,亦或是汝不屑于结交厂卫,怕污了自己的名声。”

陈子龙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回答道:“小弟正是为名声所累,五弟幼年时就曾告诫过,某亦知不当,然终归还是放不下啊。”

“卧子既知错了还执着什么,还不醒来!”

张溥低首沉吟后,突然抬头瞠目怒喝一声,注视着陈子龙说:“大丈夫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区区声名比得上万家欢笑,野无饿殍吗?想想张太岳,若不是结交冯保,能有万历新政吗?”

陈子龙惊得一身冷汗,这话陈子强讲过,但作为弟弟他不敢像张溥这般叱喝,陈子龙感受不深,如今这一声恰似当头一棒,生生震醒他。

急忙站起身来,整理衣冠,对着张溥深深地拱手作礼道:“谢过天如兄,小弟知道如何做了。”

陈子强在旁嘿嘿笑道:“大哥就是迂腐,天如师兄引用李易安的诗句,在此小弟也送您一句对子吧。”

陈子龙回头瞪着他,这小子胆肥了,竟敢说他迂腐,若是说不出一二来,今天得好好收拾他才行。

只见陈子强老神在在地瞄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怕人言可畏吧,小弟给您一句话,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此中孺子为天下百姓也,大哥觉得如何。”

“好好一个孺子牛,我皇明有公子在,相信这苍天不会倾,柳隐在此为公子贺。”

张溥陈子龙还在回味这句话,柳如是拍案而起,大声喝彩道,美目看着陈子强那不算英俊的脸,瞬也不瞬地盯着,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般的。

这一刻这位奇女子的豪气一览无余,史载其豪言自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慨,今日所见正是如此,陈子强也感到惊讶。

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总是弱势的,特别是在座的有两位名士,张溥和陈子龙早已名传天下,还有位高权重的平江伯陈子强,就是徐尔默也是名家之后啊,寻常女子是绝不敢大声说话的。

张溥见他注目柳如是,笑呵呵地说:“绣虎莫非看上柳大家了,也是,河东君作诗填词,千言立就,可谓倚马可待,少年慕艾正是名士风流也。”

“师兄说笑了,小弟还是有点眼色的,依我看柳姐姐应该喜欢我大哥吧。”

“五弟住口。”

陈子强笑嘻嘻地说着,陈子龙脸色一变,赶紧阻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陈子龙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欢男人寻花问柳,自然不敢让她知道。

陈子强摇头晃脑地贼笑着说:“大哥也真是,这事您别管,弟弟帮您两撮合,先不让嫂子知道,过段日子我要进京,向皇叔父要一份赐婚的旨意就是。”

第七十四章 孙传庭

陈子龙听得傻眼,柳如是满脸绯红偷看他一眼,见他呆呆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轻啐一声呆头鹅,跺跺脚低头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张溥哈哈大笑道:“卧子啊,你可是有个好弟弟啊,为兄可是羡慕非常啊。”

热闹的宴席过去后,陈子强邀请张溥一起回了淮扬,开始挑选士卒做好出征的准备,虎卫的驻地一座肃穆的纪念碑耸立,每个经过的士卒,远远地看见都是庄重行个军礼。

这已经是虎卫心中的丰碑,人人皆以阵亡将士为榜样,虎卫实行抚恤制度,凡是战死士卒的家中,父母妻儿由虎卫公中养活。

其父母养老送终终身行之,妻子每月领生活补助,儿女养至成年,并为他们起了个响亮的称呼“烈士家属”。

刚开始人们不以为意,觉得陈子强弄这噱头不如来点实惠的财物,但随着时间推移,将官们发现士卒的向心力越来越强。

原本在大明军户是被人看不起的,古语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正是因为连武勋都不被人放在眼里,何况这些下层的士卒。

如今陈子强这一项改革,增强了士卒的责任感和荣誉感,经常教导他们为国为民不分身份,不看地位,有多少能力干多少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真正的汉子。

渐渐地连将官们也变了,特别是来自辽东祖大乐手下那些人,如今你就是让他们回去都不可能。

人是需要认同感的,快饿死的人要吃饭,快冻死的人需要穿衣,但普通的大众,一旦吃饱穿暖,除了追求富贵外,恐怕最需要的就是认同。

大明三百年,武人的地位沉沦了至少二百年,这些人不是真的麻木了,而是找不到认可他们的人,陈子强何许人也,先帝义子,勋位伯爵,举人出身,诗书传家。

这样的人认可你,这些人还不拼死效命,不为别的,只为了知己二字,就能让多少男儿愿意抛头颅洒热血。

战国时燕国太子丹人品并不怎么好,荆轲为何愿意效死,还不是一个知遇之恩难酬,豫让涂漆吞碳自毁容颜地刺杀赵襄子,何尝不是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信念。

两万士卒为了争取这三千名额,个个虎视眈眈地表现出自己最出众的才能,看的张溥目瞪口呆。

别说见过,他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大明的士卒为了争取上战场如此拼命表现自己,那是去辽东啊,这个时代的辽东是蛮荒之地,而不是后世的黑土地。

大明全盛时期也只管理着大约辽宁一省,其他地方虽说也是大明的国土,但都是封分给女真人蒙古人达斡尔人管理的。

最远的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三百八十四卫,二十四所,自宣宗以后全任命地方土著管理,就连兀良哈三卫也向南撤退。

大明的军队撤到如今的开城,同时撤除交趾布政司衙门,两京一十四省剩下十三省,故而所谓的仁宣之治,在我看来比不上弘治中兴。

它造成的影响不仅是越南脱离了中国的版图,也为女真的崛起埋下伏笔,若是不曾放弃奴儿干都司驻扎的汉人军队,女真基本上没可能统一各部。

努尔哈赤开始吞并其他女真时,许多部落还是心向大明的,可没了明军的支持,他们无力抵挡,一些部落几乎被杀绝。

女真的兼并战争是残忍的,这和当年蒙古草原的征战一样,不愿臣服的部落除了妇孺都会被杀掉,最出名的就是叶赫那拉氏族长的那句话。

这和当年秦国灭楚时,楚王所说的诅咒如出一辙,果然秦王朝被楚人所灭,满清最后倒在慈禧的裙下。

崇祯十年八月十六日,刚刚过完中秋节,高起潜一行就到了,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道:“爵爷,咱家这大过节的都没停,一路赶来,您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酒才行。”

“老高,这没得说的,到了淮扬您就是到家了,咱两谁跟谁啊,快快定国快接过高公公手上的东西,让公公歇歇再说别的。”

陈子强也不客气,见他手里提溜着一个小包袱,知道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就叫李定国接过,招呼着上茶歇息。

高起潜笑眯眯的递过去,落座喝了口茶后说道:“绣虎啊,咱家听曹公公说您爱喝茶,这不,前儿得了二斤好茶,被曹公公和承恩各分去半斤,自己留了半斤,余下的可都给您了。”

高起潜这话说的明确,通共就两斤,他自己也就留了半斤,陈子强和曹化淳吴承恩现在在他眼里是一样的地位了。

陈子强哈哈大笑,对他说道:“老高仗义,没说的,这份情谊子强记在心中。”

说着望着跟随高起潜一起来的一位官员,穿着是正四品的文官服,面容刚毅沉着,进来时并不发声,而是看着陈子强跟高起潜的互动若有所思。

高起潜见陈子强望向那人,马上笑呵呵地说:“绣虎啊,正就是您向皇上要的人,原顺天府丞孙传庭大人,您两亲近亲近”

陈子强马上乐呵呵地拱手作揖道:“博雅兄,兄弟把您请过来坐镇虎卫,可别怪兄弟多事啊,还不是曹大哥赖皮,堂堂的猛将,竟然撒泼赖在地上不起来,说不带他去辽东,他就不训练了,唉小弟可是被他坑惨了。”

孙传庭早听闻陈子强跟武将关系良好,一听这话还是十分惊讶,要知道大明文重武轻,没有武将敢在直接领导他的文臣面前造次的。

可曹变蛟竟然敢耍赖,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这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可以描述的,只有兄弟好友之间才能如此。

深知大明将帅不和的孙传庭,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微笑说道:“绣虎不需客气,孙某也想到军中看看,特别是名扬天下的虎军更想一探端倪,小曹将军是真性情,辽东苦寒,别人避之不及,他却能和主帅同进退,孙某羡慕绣虎领军有方啊。”

两人言笑晏晏,一派融洽,等高起潜歇息够了,才说道正事,让陈子强去沐浴更衣,摆起香案迎接圣旨。

第七十五章 赴京面圣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平江伯陈子强特进文勋正三品赞治尹,赐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出身,巡视辽东赐尚方宝剑”

陈子强接过圣旨心中大喜,有了都察院的头衔那就是进了中央政府的大门,他原来是兵备道,隶属于提刑按察使司,即使做到正三品的按察使也还是地方官。

明代按察使司权利极大,但仅限于地方,负责监督,抓捕,审判地方上官员犯法,但却不进中央,因中央有着六部中刑部存在。

但都察院就不同了,那是和六部同级的衙门,都察院都御史位列九卿,和六部尚书并肩,职能是监督弹劾官员,虽无抓捕权利,但却可以参与朝中大事。

各地的巡按御史都是都察院派驻,任何一个想掌控权利的人,首先要抓紧的就是都察院,那可是可以不经过内阁,直接向皇帝上书弹劾官员的职位。

先前陈子强上书韩鑛能说他越级,如今就不能了,他想给崇祯什么时候上书都可以,再加上文勋的勋位,这是对少人梦寐以求的。

勋位不是爵位,但在明朝比爵位更珍贵,爵位能通过战功获得,但勋位却不能,没有大贡献是别想获得勋位的。

有勋有爵才算真正的勋贵,此次巡视辽东,他可以带上虎卫三千,其中步卒两千五百人,骑兵五百,还特意抽调湖广总兵黄得功,登莱总兵孔有德各带两千五百人护送。

欲要行军必先安排好虎卫驻地,原本是要曹变蛟留守的,可他撒泼着要跟去,陈子强让他留下督军,这位生猛的大将,赖在地上不起来。

无奈的陈子强只好带上他,但虎卫要个人管理啊,想了一圈眼前一亮,想起了孙传庭这位帅才。

遂上书崇祯,要顺天府府丞孙传庭南下接替他管理虎卫,原本历史上崇祯十年孙传庭自请巡抚陕西,在榆林创建秦军。

但如今农民军经过上次的大败,重挫之下但如今还无法恢复,卢象升的名将名声不是说着玩的,有他在宣大坐镇,加上满清刚刚建国就大败,根本无暇入侵。

腾出手的卢象升把农民军挡在陕西,连山西都进不来,也没了大股的足以和朝廷对憾的军队存在,孙传庭自然不用去那,还是呆在顺天府的任上。

还没显示出军事天才的孙传庭,别人不知道不代表陈子强不知道啊,崇祯虽然疑惑但还是同意他的要求,调出孙传庭南下,叮嘱他暂代虎卫指挥,等陈子强回来后再做其他安排。

按理说若是别人肯定不乐意的,又不是调任,只是去暂代,连个官职都没换,自己一走顺天府丞的位置,日后还能不能还给自己还是两说。

可孙传庭毕竟是良臣,二话不说马上交代手上的事务,打点行装就跟着高起潜走了,一路行来,发现原本最难相处的太监跟护卫的厂卫,一个个都很客气。

想想就明白所为何事,孙传庭自己也哑然失笑,久闻曹化淳和陈子强相交莫逆,看来还真是如此。

待到了护卫驻地见到高起潜送礼物,而陈子强一副不是外人的做法,让他明白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别说文臣,就是武将都对内监敬而远之,大家其实是从心底里鄙视内监的。

可陈子强的样子不像是伪装讨好,而是真正的把他们看成平等的存在,这对士大夫出身的孙传庭冲击极大。

如今身份高贵如陈子强,大明其实没多少人在身份上能压得住他,就一个懿安皇后在后面,就可以让无数皇室宗亲退避三舍了。

可陈子强丝毫不以此为自己的资本,还是礼贤下士,对军将内监也不另眼相看,这是许多人办不到的事。

陈子强接旨后让高起潜和厂卫们休息几日,自己带着孙传庭熟悉虎卫的事务,从训练到屯田事无巨细,让孙传庭大为赞赏。

要知道孙传庭在历史上也是以自筹军饷建立起秦军的,可见他对后勤是极为熟悉也极有心得的,秦军的战斗力应该不输于卢象升的天雄军。

五日后陈子强北上,告别了妻子父老们,取道湖广去往襄阳,黄得功领着队伍在那等着他,汇合后进入河南,虎卫的五百骑兵在开封等着。

此次去辽东自然带上原辽东的一百人,他们熟悉地方能避免许多麻烦,也能更好地侦查敌情,陈子强可不是只想去逛逛,还想着怎么阴一次皇太极呢。

孔有德是直接去了山海关等候,让毛有顺带着一些亲卫来河北迎接陈子强,跟着他进京面圣后再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子强难得庄严地行三拜九叩礼,三呼万岁完毕,崇祯满面温情地看着他。

“起来吧。”

“此次你是去巡视,不是去打战,你给朕记住了,别冒冒失失的乱来明白吗?”

崇祯不放心地叮咛着,说着看了看黄得功和曹变蛟摇摇头,明白跟这两人交代看住陈子强那是白搭,厂卫早就汇报过,这两人都是猛将,但都对陈子强言听计从,根本无法规劝他,不掺和着鼓动就算不错了。

陈子强脑袋点着小鸡逐米般的,怎么看怎听话,转头就对着曹变蛟眨眼睛,小曹可是知道他的打算的,他怕小曹被皇帝的威严吓到了,把这事捅出来。

崇祯发现他的小动作,皱眉哼了一声,瞪着他问道:“是不是想着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

“嘻嘻皇上您咋能这么说我呢,我就是眼睛痒,过会儿就好了,您放心,不会给您惹祸的。”

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肯定不是祸,而是鞑子的祸事来了。

“陈子强”

“在”

“不许胡闹,否则朕给你派个监军去。”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巡视吗,看看就好,我知道了。”

崇祯差点被气乐了,无奈地叹气道:“要想想你母后,别让她担心明白吗?”

陈子强一味地点头,回答的飞快,随后去内宫又被懿安皇后交代了一番,才出宫去找徐尔路,鼓动着跟他去一趟辽东玩,徐尔路想想答应了。

第七十六章 初到辽东

第二天陈子强就出发了,老首辅老了,让个家人来送行,临行前悄悄告诉他,韩鑛等着他回来再退隐,内阁已经批准了方岳贡上京进入内阁,陈子龙接替他做知府。

此时的山海关总兵是祖大寿,听闻陈子强到来,早就让人打探路程了,祖大乐一直在关内,还在卢象升麾下剿匪。

兄弟两经常通信,深知结交好陈子强的重要性,祖大寿虽是山海关总兵,但总兵一般都驻扎在辽阳,到了辽阳被后金攻陷后,移到大凌河城。

崇祯四年大凌河城也被攻陷,山海关总兵就一直驻扎在宁远小城,直到去年洪承畴重筑大凌河城,才又搬回旧处。

这次祖大寿亲自回来迎接陈子强,留下副总兵何可纲镇守,祖何两人自袁崇焕督师辽东开始,就互为犄角,成为一对搭档。

原本历史上何可纲死于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被祖大寿杀了士兵分食其肉,取信与皇太极自己愿降。

孙元化孔有德改变了这一惨剧,何可纲也是当时名将,才能不逊于祖家兄弟,忠义更甚于辽东诸将。

史载祖大寿要杀他时,其不发一言,含笑引刀甘愿就死,后世考证说他洞悉祖大寿诈降,为了取信皇太极不得不为之,而他也同样为了救出城中将士,能回到大明甘愿赴死。

华夏历史从来不缺这种慷慨就义的英雄,正是这些人保留了大汉民族的骨气,故而满清三百年的奴化教育,并不能完全消磨掉汉人的骨气。

“哈哈哈,下官见过左佥都御史大人”

祖大寿爽朗地大笑,远远地见到陈子强就迎了上来叫道,欲要行大礼被陈子强一把搀住,其实他一眼就看出祖大寿是做个姿态罢了。

“祖大哥别介,叫什么大人啊,日后要在一个锅里吃饭,都是兄弟才对啊。”

祖大寿自然眉开眼笑,听自己弟弟说过,这位平江伯为人极好相处,只要你不干过分的事,他从来不以身份地位来看人。

迎了陈子强一行人进入山海关,祖大寿引着一些军将过来见面,当先一位就是吴三桂,吴襄此时不在场,自从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他帅四万人马驰援祖大寿而临阵逃跑被撤职后,一直是白身。

原本的历史上第二年是孔有德的登莱之乱,他被重新起用,恢复锦州总兵的职务的,但孔有德未作乱,他也失去了立功的机会。

“卑职锦州前锋右营参将吴三桂见过平江伯。”

此时的吴三桂还算是没有贰心,长相英俊,孔武有力,他是崇祯元年的武进士出身,第二年就因为父荫被封为都督指挥。

其人作战勇敢,武艺高强,在舅舅祖大寿的支持下,以军功早早地成为参将,凭良心说吴三桂前期还是不错的,从未想他父亲那样当逃兵。

崇祯十三年他在杏山一带遭遇清军,血战而归并不落下风,那是已经是松锦之战的序曲了,只是清军还未完成对锦州的包围,没开始大规模的军团作战。

历史上他开始逃跑是在崇祯十四年的那场国战当中,松锦之战先是大同总兵王朴带头跑了,接着知道粮草被断的吴三桂也跟着跑了,才造成明军雪崩似的惨败。

应该是从那时起,他就对大明失去信心了,但真正起异心是在崇祯十六年,给已经投降皇太极的舅舅祖大寿写信,询问投靠满清的可行性。

陈子强见他规规矩矩地行礼,笑哈哈地搀住他的双臂说:“长伯兄之名,子强可是如雷贯耳啊,咱们都是年轻人,别客气才是,日后在辽东还要长伯兄相助才是啊。”

吴三桂也是文武全才,故而陈子强以表字称呼他,为的是拉近距离,吴家在辽东如今仅次于祖家的地位,能够把他拉过来辽东的事就更好办了。

满堂诸将见到陈子强慈眉善目的,都放下心来,大家介绍过后就开始说笑,第二天去看了山海关士卒的操练。

歇息一晚后就向关外进发了,诸将陪着向锦州而去,一路上一个个都默默地注意着虎军行军,越往前走他们越惊讶。

不说那五百骑兵,而是那两千五百人编制的步卒,此次北上虎卫没带辅兵前来,战车都留给孔有德黄得功的步卒乘坐。

虎卫步卒走路行军,一点也不比坐车的慢,还队列整齐丝毫不乱,一路上没有一点杂声,只有走路的嚓嚓声。

孔有德黄得功是早见识过了,没有惊奇,但那些辽东军将是第一次见到,虽说传闻听说虎军精锐,但自己亲眼所见才是真实的。

吴三桂策马跑到陈子强身边,惊讶地问道:“绣虎,虎卫都是如此精兵吗?”

陈子强点点头回答道:“虎卫正兵从编练成型后就一直如此,辅兵会差一点,速度上跟不上正兵,彼此配合也不够默契。”

“啊辅兵仅仅差一点,你你这是怎么练得兵啊,吴起孙武也不过如此吧。”

吴三桂圆睁双眼,惊骇地望着他,陈子强摇摇头笑道:“长伯啊,怎么敢跟孙吴相比啊,我也就练兵强些,那些战场上的手段差远了。”

“这这天下强军啊,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吴三桂赞叹不已,同时也羡慕不已,身为武将没有不喜欢自己手下军队强悍的,身旁祖大寿跟着赞叹道:“袁督师当年若是有此强军,如何会落到那个下场啊。”

要说辽东谁最怀念袁崇焕,除了祖大寿没有其他人比得上了,他是被袁崇焕从刀口救下,全力举荐出来的,后金要不是第一次突破遵化就是在袁崇焕任上,崇祯也不会那么恼火,想想熊廷弼,王化贞等人,虽然辽东战况不利,但何尝被鞑子冲到北京城下。

祖家在辽东四代为将,其父是李成梁时的副总兵祖承训,祖父是镇守宁远的援剿总兵祖仁,曾祖父为当年宁远卫指挥,可以说四代皆是大明戍边的名将。

自从袁崇焕被杀,祖大寿已经是寒了心了,对朝廷曾生出失望之心,幸而家有良母贤妻,这两人都是忠义的女子,力劝祖大寿不得生异心。

故而祖家尽忠那些年离不开其身后的女人,中国自古女子爱国不输男儿,明末最有名的就是洪承畴降清,其母并其弟弟造船住到海上,不愿回家,其妻出家做尼姑,至死不肯归家。

第七十七章 圣旨

宁远城,方正化等了陈子强七天了,他才姗姗来迟,一路上每个镇堡他都去看了看,详细地询问了士兵的生活状况。

原本见到他的士卒战战兢兢的,但一番聊天后都舒展眉头,露出笑容,陈子强亲民的作风让祖大寿等人心生佩服。

大家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他是否是有意收买人心,心中暗赞陈子强确实待人以诚,但也确实让许多士卒心生感动,性子执拗的人甚至生出知遇之感。

“平江伯何来迟也,方某等的心焦,您可不能出一点意外的,皇上带来口谕,让咱家看住你,别让你乱跑的啊。”

见到陈子强方正化连忙迎上来开口道,陈子强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道:“老方啊,皇上远在京城,咱们不理他,该干嘛干嘛,您可别看着我,这回好不容易来辽东,小爷还想抢皇太极的女人回来暖被窝呢。”

诸将跟在后面目瞪口呆,方正化傻眼了,喃喃地说:“我就知道这回麻烦了,韩阁老啊,方某要让你害死了啊。”

孔有德在后面听到后,拉住曹变蛟叫道:“小曹,你跟老子说清楚,绣虎这鬼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滚蛋,老孔,你自己的兄弟你不清楚啊,这小子从来不安分,我能怎么办。”

“什么,就是说你早知道了你娘的小曹,不早点跟哥哥说。”

“跟你说有用啊,到时候他偷偷跑了,咱们还不傻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方正化来迎接的曹文昭见到后怒喝一声:“变蛟你给老子过来。”

曹变蛟见叔父叫他,赶紧过去,只见曹文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骂道:“混蛋,平江伯是文臣你是武将,你竟然跟着胡闹,出了事谁担得起,咱们老曹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曹变蛟苦笑道:“叔父,绣虎的身手我也胜不了,侄儿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如之奈何啊。”

陈子强看曹变蛟被教训,赶紧上前说道:“曹叔别呀,是我逼着他去的,不关变蛟的事啊。”

曹文昭连忙放开手,拱手道:“岂敢当平江伯的称呼,愧煞末将了。”

“嘿嘿嘿,曹叔,变蛟和我兄弟之交,他的叔父子强自然叫叔了。”

辽东诸将面露奇色看着他们,方正化此时回过神来,开口叫道:“曹将军别介意,平江伯向来如此,别说军将就是一个小兵,他只要谈的投机也是叫兄弟,从不以身份交人。”

“这这如何使得”

“好了好了叔父,那小子就是个小痞子,如何使不得。”

曹变蛟原想讨好叔父,哪想到这话一出口曹文昭豹眼环瞪喝到:“住口,孽子竟敢胡言,平江伯良善,不等于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还不道歉去。”

曹文昭可是吃过文臣的亏,不然以他的战绩早就是总兵了,不会还挂着延绥路副总兵的头衔,跟洪承畴来辽东。

陈子强一看不对,曹变蛟这小子跟他闹习惯了,忘了这里不是淮扬地界虎卫的地盘了,急忙大叫一声:“曹文昭接旨。”

唬的人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皇帝的圣旨来了,在场的人自然都要跪下,谁知道这是中旨还是内阁签发的圣旨啊,就是中旨你可以不执行,但也要跪下接旨的。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都督签事延绥路副总兵曹文昭,战功卓著,忠贞刚烈特晋封为都督同知,领锦州总兵,钦此!”

陈子强从身后亲兵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真的有一份圣旨,竟然还是内阁签发的,这是他来之前向皇帝和韩鑛要的。

这次前来他是做了很多功课才来的,光是圣旨就带来了三份,全是升官的旨意,韩鑛显然是支持他的,崇祯更不用说了。

曹文昭手捧着圣旨热泪盈眶,他出生入死多少年了,多少战功被兵部压下不予论功啊,山西巡抚范复粹多次上书,为他请功,皆因他上面没人硬生生的被压下。

陕西山西谁不知道曹文昭乃第一猛将,有他在的战斗,往往能获得胜利,但就是止于副总兵上不去,那个都督签事还是崇祯二年封的。

这回朝廷终于公允了,但他知道没有陈子强是不可能获得的,对着眼前年轻的面容,百感交集,重重顿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大恩不言谢,这是真汉子的做法。

“平江伯日后就驻扎在宁远吧,再往前就荒凉许多了,虽说大小凌河已经收复,但许多镇堡还没修好,不宜前去啊。”

祖大寿既然知道陈子强的想法,阻止他是不敢,但用个好借口留人还是会的,陈子强笑呵呵地说:“祖大哥别呀,小弟还要到宁远城外看看,当年老奴可是死在那的,不可不看啊。”

“这这”

祖大寿迟疑一下,灵机一动说道:“平江伯被人骗了啊,老奴可不是死在那的,只是在那受伤罢了,回去后才死的,不看也罢。”

“嘻嘻,怎么不见何可纲将军啊,还有祖大弼将军何在?”

陈子强转移话题,笑嘻嘻地问道,祖大寿回答道:“何将军到锦州去视察了,末将那弟弟却是在大凌河新城,平江伯找他们,末将让他们回来一趟就是。”

“别呀,大将坐镇岂能轻动,还是我去那吧,本官可是带来皇上的圣旨,封赏这两位良将的,可不能呆在后方让将军们奔波,那也说不过去啊,祖大哥您知道,小弟是先皇义子,是要做表率的,不能堕了皇室的声名。”

陈子强侃侃而谈,祖大寿傻眼了,这都抬出先皇的声誉了,自己岂敢阻拦,方正化苦笑道:“就知道这小老虎油滑啊,大寿,让他去吧。”

方正化在辽东多时,跟祖大寿关系良好,平时常有走动,互相之间开始称呼名字,这是他深知要想在辽东扎根,必须得到祖家的支持才行。

祖大寿只好答应,他自己的驻地就这宁远,原本锦州自从吴襄被撤后就无总兵,他要兼管那边倒是可以陪着去,这一路也不会出意外,怕的是陈子强要去大凌河,那里可常有鞑子的骑兵出没,被袭击是不会,但虎卫的大旗被人看见,皇太极还不疯了。

第七十八章 去锦州

从崇祯元年袁崇焕督师辽东开始,当时配合他的的马世龙这位老将,两人培养了三位最出色的将领第七十八章去锦州

,这就是祖大寿,何可纲和赵率教。

可以说那时候的辽东确实是人才济济,但他两最失策的就是没有重用满桂,把他从长城防线调到辽东却不用,但那三位确实都是善战的将领。

赵率教死在北京城下,何可纲一直跟祖大寿搭档,袁崇焕自己也说何可纲的才能不输于他自己,只是一直是副总兵,不得提升。

祖大寿勇猛,何可纲善谋略,两人相得益彰是个好搭档,可毕竟不能为主帅,这对一位将军是最遗憾的事。

陈子强来了,带来他的升职旨意,擢升为辽阳总兵,这道圣旨有意思,辽阳自从被老奴占据后一直没拿回来,曾经是鞑子的都城,后来才搬迁到沈阳的。

但辽阳自古就是辽东重镇,元朝更是把这里作为辽东的第一城,明王朝延续了蒙元的策略,重兵集结于辽阳,掌控整个辽东。

失去辽阳就意味着明朝只剩下辽西走廊可以坚守,再也无力制衡女真各部,这一攻一守看似简单,但意义极大。

锦州城终于到了,洪承畴看着这位年少位尊的青年,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一下,心说正是因为知道他要来辽东,原本在宁远城呆着,不愿见躲到最远的锦州,谁知这平江伯还是跟到这里,倒是有点血性。

按说两人没什么矛盾,只是洪承畴认为陈子强幸运罢了,打了几次胜战就被人捧上天,大明这些年打胜战的人还少吗。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卢象升,都是从未败过,就是武将也有大胜敌军的存在,比如跟随自己的曹文诏。

可陈子强来了他不能不出来,虽说他是蓟辽督师,但人家是钦差啊,左佥都御史可不是普通人,若是不注意被他参上一本,那不得冤死啊。

“钦差大人应该在宁远城歇息啊,锦州虽是大城,但离鞑子太近了。”

洪承畴笑呵呵地问候道,陈子强同样面带笑容回答道:“督师大人辛苦了,您可是辽东的支柱啊,您都到最前方,晚辈岂能龟缩后方,岂不是丢了皇上的脸面啊。”

两人互相捧着对方,一团和气,何可纲祖大弼已经知道陈子强是来传旨的,跟着行礼问候,陈子强扶住他两道;“两位将军国之柱石,身着甲胄就别见礼了,我虎卫从来不行跪拜之礼,除了见皇上,见任何人都是行军礼。”

两人被一把扶住,大感惊讶,要知道他们都是能征惯战的武将,两个人虽不敢用力,但武者下跪自然会带着孔武之力,却被对方一手一个轻巧地扶住。

祖大寿在后面呵呵笑道:“别吃惊了,小曹可是说过敌不过咱们这位平江伯,大曹的侄子岂是易于之辈,你们想想就明白了。”

曹文诏的勇猛两人如何不知,也听说过他有一个武艺出众的侄儿,在军中极负盛名,竟然自承敌不过陈子强,虽说应该是其谦虚,但也说明陈子强的武技绝对不弱。

洪承畴大感讶异,好奇地问道:“久闻平江伯从小练武,学的还是俞武襄的绝技,不知如今可得几分真传了。”

陈子强笑笑,腼腆地说:“曾外祖的武技晚辈是比不上的,能学的三分就是幸运了,晚辈弓马不行,若是步战还能勉强和小曹大哥打个平手吧。”

“得了,步战你可稳赢我,马战我才能找找优越感,那次喝醉了,老子跟七个千户联手,还被你压着打,要不是香君妹子叫你,老子还不被你揍一顿啊。”

曹变蛟悻悻地说,众人极为惊讶,忙问缘由,原来陈子强爱喝酒,却又喝不过人家就耍赖,虎卫闹惯了也没个正经,就说打赢了大家就算了。

九个人喝酒八个围攻他一个,愣是没拿下,也是大家都有点醉了,头重脚轻的,可陈子强练得是醉拳,虽说这拳法不是喝醉才能打,可毕竟占了优势。

习惯了摔跌滚爬,挤靠撞打,别人不习惯啊,幸好李香君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好奇地出来看看,也是被陈子强宠坏了,跟那些军将也不见外,才敢出来看的。

洪承畴这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陈子强不是靠运气,能和军将打成一片,可见战时也是身先士卒的,否则那些武人会畏惧你,绝不会敬重你。

曹文诏更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让酒醉的陈子强听话,问后才知道是皇帝赐婚的侍妾,狠狠地瞪了曹变蛟一眼,骂道:“那是平江伯的如夫人,乱叫什么。”

陈子强赶忙打岔,这老曹性烈如火,耿直守礼,曹变蛟偏偏跟他相处久了,变得跟他一样嬉皮笑脸,若是被他叔父揍一顿,那才冤枉呢。

古人讲孝道,侄儿被叔父揍是不敢抵挡的,只能站着白挨揍,祖大寿这一路上是见到了这两人投契,心中一动说道:“平江伯要在辽东一段日子,这人地两疏的,不若让末将那不成器的老二跟着,也好有个向导。”

“祖将军认真的,那日后晚辈就叫您祖大叔了,早就听闻祖大叔虎父无犬子了,嘿嘿嘿。”

陈子强巴不得呢,在辽东跟祖家越亲密,日后行事越方便,再说祖家确实都是猛将,三子四子还小,看不出日后的成就。

但长子祖泽润和养子祖可法都曾跟随祖大寿死守大凌河城堡,二子祖泽溥一直在锦州侍奉祖母跟母亲,也是从小弓马娴熟的少年。

祖大寿长子是过继的,因其夫人是继室,三子生于崇祯元年,四子生于五年,都为成年,二子跟陈子强同岁,今年十八岁。(历史上祖大寿前面两个儿子和养子生年不详)

果然当晚祖泽溥过来拜见陈子强,祖大寿让其来当亲兵,陈子强推辞了几次,但对方坚持,说二子无军功,能当个亲兵就是平江伯看得起了。

陈子强只好勉为其难,收下祖泽溥,年轻人容易交流,不过两三天就打成一片,和亲卫团的其他成员相处融洽了。

第七十九章 皇太极的打算

却说皇太极在沈阳接到探子回报,说见到虎军的军旗在锦州,大吃一惊地让人打探仔细,不会是明朝有什么军事行动针对他们吧。

辽东前线从来就是沙漏,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后金,特别是晋商八大家的存在,更是作为走狗数十年如一日。

这些商人家大业大,辽东各大城池都有他们的货栈,既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给后金做奸细,陈子强早知道这事,还特意跟崇祯说了一次。

可就是无法取缔他们,朝中许多的官员成为他们的保护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拿不到他们卖国的证据时,是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

大明不是满清,皇帝的意见官员会取舍的听从,可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就会集体抵制,满清是不管不顾的大杀一气,凡是敢异议的都杀掉,明朝不行。

几天后陈子强来辽东传旨的事就到了皇太极的桌案上,看完细作发回来的报告,皇太极沉思后叫来八旗诸位王公商议。

“阿玛还想什么,陈子强可恶至极,杀了扬古利姑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肃亲王豪格一听到陈子强的名字就炸开了,攘臂大声呼叫道,阿济格紧着其后,恶狠狠地说:“皇上,让我去吧,我镶红旗为主力,不信就杀不了陈子强,虎军主力未来辽东,失去这次机会,日后再想找他就难了。”

皇太极挥挥手让他坐下,看了一圈在座的众人说:“各位怎么看,虎军杀我良将,我女真八旗何曾受过如此侮辱,那陈子强连伤员和俘虏都不留,一概斩尽杀绝,并放出话说,女真蒙古若再敢杀平民,日后必屠了我们全族,鸡犬不留。”

在座的其实都听过这话,许多人并不以为意,若不是皇太极力主提高汉人地位,重用汉人为官,在座的哪个不是以杀汉人为取乐的畜生。

只见年纪最小的多铎大叫道:“四哥说的是,不杀陈子强忿难平,我镶白旗跟十二哥去,爷就不信他陈子强有三头六臂”

“十五弟坐下,咱们听皇上的,别咋咋呼呼的嚷嚷,像什么话啊。”

少年就开始老成的多尔衮一拉多铎,开口说道,紧接着岳托也赞同出兵,他看了看众人,皱眉说道:“要说杀虎军咱们旗人都应该上,但此贼若是不出锦州城,咱们去攻打坚城不太合算啊。”

皇太极点点头,他可不是莽夫,明白岳托的顾虑,陈子强是来辽东宣旨的,(后金还不知道他来巡视的事)辽东明军自然会全力保护他。

若是全力攻打锦州,首先要打破大小凌河城堡,而锦州城并不好打,大清要投入多少兵力才能打下,现在谁也不知道。

大清刚刚建国,内部还不安宁,现在还真没办法举国征战,但放过陈子强,让他平安回大明朝,确实是不甘心。

皇太极沉吟后说道:“诸位,且不说要不要攻打锦州城,明朝趁着咱们不防重新修建大小凌河,这次无论如何先拿下这两处,我想只要咱们速度够快,他陈子强身为钦差,见到咱们攻击大小凌河,总不能在锦州城干看着吧。”

说着用询问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久未出声的代善点头道:“老四说的不错,这叫引蛇出洞吧,若是陈子强龟缩在锦州,明军必然士气大落,咱们就毁了他大小凌河的防御,若是出来那正好杀了他报仇。”

皇太极虽不满他不叫自己皇上,还叫着老四,但此时需要他们支持,自是不会发作,含笑看着他点头道:“二哥所言极是,咱们就是要造成那贼子出兵救援后围杀他。”

原本代善是最支持皇太极的,但去年他刚刚称帝就被虎军当头一棒,后金内部顿时有人蠢蠢欲动,眼看着皇太极声望大不如前,代善也动了小心思,只是还没有明目张胆罢了。

不再叫皇上只是为了试探皇太极,是否会发作,若是可以多争取一些利益未尝不是好事,他可没想当皇帝,去和皇太极叫板,皇太极也知道他的为人,就是一个谨慎不愿出头的人,也不以为意,更是笼络地叫他二哥。

“既然都同意出兵,那就要快,兵贵神速别让贼子有返回关内的机会才是。”

皇太极见到难得的统一意见,大喜说道,也是陈子强杀得太狠,引起后金的同仇敌忾,就是看皇太极不顺眼的阿济格等人,也支持先杀了他再说其他的。

女真人在那个时代调动战争确实快速,不需要层层的批准商量,几个大贝勒和亲王等人坐下一说,若是同意大家回去就调集粮草,准备出征。

陈子强还在锦州城视察军队,洪承畴找了个借口去了宁远城,祖大寿自然跟着回去,倒是曹文诏如今被封为锦州总兵留下来了。

何可纲新任总兵并没有驻地,辽阳还在鞑子手里,祖大弼升为他的副手,也算提了一阶,两人暂时留在锦州陪同陈子强巡视军队。

“报发现鞑子前哨,拿下两人跑了一个,其他都死了。”

来禀报的正是虎军的探子,曹变蛟早就派人前往大凌河前方侦查,陈子强更是派出自己的亲兵,由刘文秀带领着去打探。

“呵呵呵我就说皇太极坐不住了,此次他必先攻我大小凌河,阿奇,去撬开鞑子的嘴,告诉他两谁先说就能活命。”

艾能奇马上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走了,不久后回来汇报道:“少爷真神了,鞑子正是冲着大凌河城堡来的,皇太极到了辽阳,前锋已经到了西平堡,少爷,咱们干吧。”

“嗯,干是肯定要干的,但咱们要合计一下才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让人笑话了。”

陈子强笑着回答道,摊开地图指着说:“这里是三岔河的节点,辽河跟太子河在此交汇,辽阳要过来这里是最方便的,否则鞑子要连续渡过太子河辽河两条河流。”

“少爷的意思是在这伏击鞑子,可如何判定皇太极一定走这边,虽说要渡两条河,可辽阳去西平堡那边更近啊。”

李定国不愧是智将,现在年纪还不大,眼光已经极好了,一眼就看出陈子强的打算,只是他说的确实是个难题。

第八十章 战前布局

陈子强嘿嘿奸笑着,曹变蛟没好气地催道:“快说,没得让人焦急。”

“嘿嘿嘿,现在是十月中旬了,三岔河因水流不湍急故而结冰期长,鞑子既然想偷袭我,必然会让西平堡的前锋猛攻大凌河堡,自己却不会出现在那,否则怕我跑了,迂回绕道是最好的办法,若是三岔河结冰了,他们就能从河面上过来,你想皇太极那聪明的脑袋会怎么想。”

明末小冰河的气候,东北本来就寒冷,早早地就下雪了这是常有的事,只是大冷天埋伏在雪地里,还不是一眼就被看见了,曹变蛟急的直叫不行。

“绣虎,雪地里白茫茫的,三岔河附近虽说有林子,但天地一片素色如何藏得住,这不行啊,鞑子一定会派前哨的,咱们根本藏不住。”

对于曹变蛟的话大家都认同,雪地里一点杂色老远就会被发现,树林也一样成为白色,确实不好藏身。

陈子强嘿嘿笑着叫道:“英蕊宝贝快来,少爷让你做的披风拿上来给大家见识见识。”

一副亲兵打扮的高英蕊捧着一件白色的披风上来,这货还是带着女人来辽东,虎军将士都知道,但其他人傻眼了。

曹文昭何可纲等瞪圆了眼珠子,看着亲兵队里走出来一个俊秀的亲兵,原来不注意看,如今陈子强那声宝贝让他们惊异,认真去看自然看得出那是个女的。

没人敢造次,只能呆呆地看着,陈子强得意地笑道:“嘿嘿,这是本少爷抢来的女人,现在可是最乖的了,这回怎么也得抢几个皇太极的女人回去。”

何可纲是无语了,曹文昭皱了皱眉头想说话,被曹变蛟轻轻一拉,低声对他说:“那是匪首的女人,不是良家女子,叔父别介意,皇上知道的,只是让人禁口别提这事。”

曹文昭这才舒展眉头,轻嘘一口气,认真看起高英蕊手上的披风,那是一件连着兜头的白色披风,能包的住全身上下,裹紧了在雪地里还真的难发现,除非走近了才行。

陈子强转头问毛友顺道:“友顺大哥,承禄大哥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东江那边还听调遣吗?”

毛友顺出来答道:“承禄少爷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耿大哥已经接掌东江镇,物资都到位了,虽说有些人心灰意冷,但总体还算不错,毕竟已经整训两年了,这次应该会有大用。”

这话让在场的辽东将领大吃一惊,东江镇早就被放弃了,虽没撤去编制,但一直没了声响,自从陈继盛之后,东江镇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了。

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陈子强,他憨笑着挠挠脑袋说:“那个什么两年前我就跟皇上和韩阁老商议过,由东江旧将耿仲明带着毛帅的次子去那边秘密整训,偃旗息鼓地不让人发觉,粮草由登莱我师兄那边负责,嘿嘿,看来就算恢复不了毛帅当年的声势,至少现在能扯鞑子的后腿了。”

说着严厉地看着大家再次开口道:“此事为朝廷最高机密,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许再提,等这一战结束了,你们爱说什么都可以,但现在记住保密,锦州城并非没有奸细,都记住了吗?”

这是陈子强第一次严肃起来讲话,大家互看一眼都重重地点头同声答道:“谨遵平江伯将令,违者杀无赦。”

曹变蛟回答完毕又拉着陈子强急急问道:“绣虎,这衣裳你做了多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啊。”

“滚蛋,那是我家娘子领头,带着咱们屯田处的妇人做的,你丫的远在归德府,谁跟你说去,小爷又不是长舌妇,没事瞎嚷嚷的。”

陈子强甩开他给他一个白眼说道,曹变蛟嘿嘿傻笑,挠挠头说:“行啊,竟是弟妹亲自出马,那些崽子们有福了。”

陈子强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命令”

全体人员全部肃立大声应道:“在”

“曹变蛟领本部骑兵并湖广黄得功部三百骑兵,登莱孔有德部二百骑兵,先出锦州城,延大凌河西北方向去,埋伏在义州城外,等义州出兵后攻此城,打破城池后不要停留,转向东北攻击广宁……”

“何可纲大凌河堡不要死守,该放弃就放弃,记住人亡地存,人地两失,地失人存还有扳回来的机会,锦州大城可以坚守,我把锦州城托付给你。”

“曹文诏,祖大弼曹文诏带上锦州所有的骑兵留下步卒守城,祖大弼暂行主持守城,给我死守明白吗?曹文诏奔袭至西平堡外等候,一旦大凌河堡撤退,鞑子进攻锦州城时,给我狠狠地揍西平堡的鞑子,烧光抢光他,一颗钉子也别留给鞑子明白吗?”

“末将等遵命。”

布置完这边的事情,陈子强转头交代毛有顺道:“毛大哥,给东江镇传讯,告诉耿仲明给我扫清沿海的岛屿,然后绕进胶东湾,直接攻打盖州,我不要他能打下,但一定要打疼鞑子,除了岛屿,咱们不以占地为目的,而是杀人为目的,鞑子人少,杀一个少一个,没了人我看他拿什么争天下。”

毛有顺领命出去,自去传达命令,辽东诸将久闻虎军不留俘虏,今日亲耳听到陈子强下命令,方才确信。

布置完成陈子强回头对祖大弼说:“弼大叔,等我走后你再向寿大叔和洪督师报告,让他们增援锦州就行了,咱们不需要大胜,打疼鞑子就够皇太极忙活一阵子了,到时候咱们回头先收拾蒙古朵颜部。”

祖大弼忙大声答应,祖家三兄弟,如今陈子强叫祖大叔就不知道叫谁了,索性叫名加上大叔,关外的两兄弟也习惯了这叫法。

众将出去就开始调兵遣将,同时让人监视晋商的货栈,凡是发现有人出城,一律斩杀不留活口,也不要口供。

傍晚时分陈子强就带兵出城,向着东北方而去,一路上偃旗息鼓,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的行军,曹文诏和吴三桂一左一右地护住他,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却见他骑在马上,技术娴熟,不下于普通骑兵。

第八十一章 伏击

陈子强的骑术比不上精锐的骑兵,但跟普通的骑兵相比还是略胜的,特别是他的战马是崇祯当年赏赐的御马,经过训练后恢复了神俊,比普通的战马强上太多了。

两天后,陈子强一行还没到三岔河,大凌河堡的战斗开始了,此战后金由豪格领衔当先锋,早早地到了西平堡等候命令。

辅助他的是岳托,陈子强从俘虏嘴里知道,大凌河一旦打响,义州和广宁就会出兵,这两路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成为三路围攻的态势,为的是制造声势,引诱陈子强出兵救援。

皇太极自己渡过三岔河,绕过右屯断了虎军的归路,只要掌握右屯,陈子强就不可能出海逃亡,只能跟他们死拼。

等到陈子强到达三岔河,皇太极的前锋已经过河,在河岸扎下寨子,等候中军到来,陈子强指着前方问:“瑞图大哥,咱们的大炮能打得到那寨子吗?”

孔有德拿着陈子强制造的千里镜看了看说:“再往前一里地吧,那样不仅能打到寨子,鞑子过河时还能打到近岸的冰面上。”

“唔那要小心点了,距离太近容易被发现。”

孔有德嘿嘿笑道:“放心吧绣虎,这次就带了三门红衣大炮,都装上你设计的轮子,骡子拉着,孩儿们推着,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陈子强专门设计了几款新事物,千里镜是一项,炮车是另有一项,炮车只是运送时用,到了地头还是要拆卸下来,红衣大炮的后坐力,它是无法承受的。

为了这三辆炮车车轮的减震,他可是伤透了脑筋,这个时代没有橡胶,没有塑料,连沥青也没有。

他愣是用大量的鱼胶,动物皮革等容易熬成胶状的物品,掺上棕丝,猪鬃毛等,揉成条状,阴干后再过上坚硬的牛皮,在涂上胶再裹皮革。

即使这样也还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更换,红衣大炮太沉了,磨损极为厉害,幸好一路来都没用上,这等着打这一战才用。

这只是临时用品,但也足够这次所用了,在离河岸三里地停下,这是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虽说最大的射程能达到五里地,但那已经无法瞄准了,只能碰运气,打中一发是一发。

当然大明还有射程更远的大炮,但那根本无法运出来,太沉重了,那是仿造英国的舰炮设计的前膛炮,只能用在攻城或守城上,野战根本拉不出来。

陈子强率军先埋伏下来,人人披着白色披风,和大地融合成一色,远处根本看不出来,鞑子前哨还路过几次查探,也没发现端倪。

另一边豪格岳托攻打大凌河堡,整整两天还是没攻下,急的大骂义州广宁的援军怎么还没到,岳托倒是冷静许多,不时的劝解才作罢。

第三天凌晨两地的援军终于来了,曹变蛟也展开行动,直奔义州杀去,义州位于大凌河南岸,紧靠着大凌河。

与大凌河堡在同一岸边,只是更往西北一些,不像广宁位于北岸,要渡过大凌河才行,大部分的鞑子南下,义州基本没剩多少军队了。

这些年只有鞑子进攻的,明军早就无力反击,鞑子也老油条了,谁会想到竟然有人会进攻他们的城池啊。

等到听到战马奔腾的声音,想要关上城门都来不及了,曹变蛟本来就善于奔袭,一击而破像是无人防守的城池,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肃清了城里的鞑子,把剩下的人向南驱赶,不让他们渡河去广宁报告,休息了一炷香时间,曹变蛟再次出发。

收集了城里所有的渡河工具北上,距离广宁五里才停下休息,也不生火吃饭,让大家吃干粮充饥。

第二天一早,已经悄悄掩近广宁城的曹变蛟,在城门打开,守门兵丁还打着呵欠时下令冲击,广宁毫无意外地被攻陷。

收刮完城里所有的粮草铁器,凡是金属全部带走,马匹骡子等牲畜拉走,把剩下的人赶出城外,一把火烧了广宁城。

大凌河堡再次被围攻半天后,何可纲撤出城堡,往锦州城撤退,一路上早就做好准备,接应他们撤军。

豪格等尾随进攻几次都吃了大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何可纲撤回锦州,让人去催促中军快点进兵,这里已经和预想的不一样了。

陈子强根本没出来救援,明朝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堡垒,说放弃就放弃了,依他看来大凌河守军根本还有余力守城才对。

岳托谨慎地吩咐道:“去往三岔河报信,一路上机警点,这事我看着不对劲,跟皇上说清楚这里的诡异。”

报信的人转身而去,他们不知道此时皇太极开始渡河了,前军堪堪抵达岸边还没上岸,一直关注的陈子强笑道可以开始了。

“轰轰轰”

三声炮几乎同时轰响,一发冲着寨子而去,两发却是冲着河中冰面上队伍而去的,毕竟不是腊月,河面虽冻结可以奔跑,但底下还没冻实。

炸裂的冰面加上人员的重量,开始大片的裂开,红衣大炮在三里开外,陈子强的人马卡没躲那么远。

小型的火炮便于携带的,都随着他来到前方,一发发炮弹炸响,紧接着三支不同装备的军队走出埋伏的地点。

虎军清一色的弩兵,孔有德的军队清一色的火枪手,黄得功的军队都是刀盾兵和长枪兵,负责保护两军战友。

“混蛋该死前方是怎么做探哨的,虎军怎么会到了这边。”

后方的皇太极咆哮着怒骂,谁也无法回答这话,大家面面相觑,只能干瞪眼,这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代善试探地问道:“皇上,虎军既然在这边伏击咱们,看来是做足了准备了,咱们是不是先撤下来,等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呢。”

皇太极皱眉沉思着,不久抬头望着他说:“二哥,按道理是应该撤的,只是此时若撤了,先前打前哨的那些人全完了,他们可是在河岸上建起了寨子啊。”

阿济格却恨恨地怒骂道:“那些混蛋连探查都做不好,死了还是便宜他们了,不过我赞同四哥往前冲的意见,虎军有什么可怕。干他娘的冲就是了。”

第八十二章 逃跑的虎军

皇太极此时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想再跟阿济格废话,转头问多尔衮道:“十四弟你觉得该如何冲破对方呢,还是把人接应回来再说其他的。”

多尔衮早就在想这事了,听到问话回答道:“皇上,把人接应回来吧,目前情况不明,最忌讳盲目往前冲,若是陷阱咱们损失的就不是前锋了。”

多尔衮名号为睿亲王,机敏善变是不争的事实,终皇太极一生,对他是既严防又重用,那是明白自己这弟弟才能不逊于自己,领兵作战可能更胜于自己。

皇太极点点头说:“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十四弟去接应吧,尽量多救些人回来。”

说着闭上眼睛思考,多尔衮应答一声出帐而去,走时拉了一把多铎。

“十四哥你拉我干嘛,要我说咱们冲过去才是,怕个鸟,要不是你刚刚说的,我才不理四哥呢。”

出了营帐多铎就大声嚷嚷着,多尔衮回头一瞪眼,低声骂道:“住嘴,你长点心好不好,现在的对手不是以前的明军,豪格怎么输的说的语焉不详,阿济格和扬古利不是庸才,结果呢,落入对方的算计,连扬古利都死在中原,你以为虎军那么好对付啊。”

多铎勇猛善战,常常连皇太极都不放在眼里,但一辈子最听多尔衮的话,两人是老奴最小的儿子,还是一母同胞。

从小母亲就被皇太极勒死,相依为命着长大,其实阿济格也是他两同母的哥哥,但他年纪大多了,从来不会照顾弟弟,多铎等于是多尔衮带大的,虽只年长了两岁,但多尔衮确实做到了一个好哥哥的责任,故而兄弟两感情极深厚。

被多尔衮一喝这才止住,嘟囔几句什么也听不懂,跟着亦步亦趋地走了,多尔衮回到自己的营帐,叫来众将分配任务。

却说三岔河边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着,陈子强指挥着军队步步逼近河滩上的敌人,前方黄得功的刀盾兵举着盾牌,挡住鞑子的弓箭。

左路孔有德的火枪营,和右路虎军的弩兵,都是列着方阵,整齐地踏着步,行走中也在进行着射击,照样交替射击轮换。

最后方的三门大炮,每隔几分钟就轰击一次,鞑子虽然已经从被袭击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但过河的人员毕竟不多,哪里能支撑的住这样的打击。

等到多尔衮领兵前来,河滩上已经没几个能站立的人了,临时建造的寨子被炮火轰成废墟,近岸的冰面上同样躺着许多尸体和伤员。

严阵以待的明军,立在对岸高处,俯视着对手,任凭他们拉走伤员,陈子强低声对身边说道;“看来鞑子要收缩,等他们退却后咱们也退后。”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和对方死拼,凭这点人马若是对方全力进攻,那还不是给对手送菜啊,总共不到七千人,再善战也挡不住几万鞑子的围攻。

凭的就是皇太极多尔衮的谨慎,陈子强明白,若是阿济格多铎这样的人独自领兵,自己这么做绝对是送死。

就是算准了皇太极的性格,没有确定的情报他是不会轻易大举进攻的,果然被他算准了,多尔衮一退他也跟着退。

林子里开始搭建临时营帐,但他却开始有秩序的撤退了,一路上遍布疑兵之计,制造障碍物迟滞对方以后的追击。

冰雪天气障碍物最好设置,堆起地上的落雪,浇上冷水不一会儿就是一道低矮的冰墙,虽不能制造高墙,但齐胸高就够了。

战马奔跑起来想越过去并不容易,这不是马术表演,而是旷野中的奔跑,速度极快,若是不小心往往身死人亡。

整整三天双方再未交手,皇太极派去侦查的小分队,死伤百人才有一部分回去,这是陈子强亲卫的杰作。

精于刺杀搏斗的精锐,完全是特种兵的作战方式,鞑子如何见识过这些,本身这些人经过特殊训练,加上善于隐藏,常常被杀了旁边的人还找不到敌人在哪。

这些人配合上原有的哨探,一直在外寻找对方的探子,猎杀他们不仅可以打击鞑子的气焰,也能更好的隐藏明军接下来的行动。

第二天第三天明军的猎杀行动一直没停,但大部分人马已经走了,留下的都是骑马的哨探和三支军队挑选出来的精兵。

将领们都把自己的马匹留下给他们,全部步行离开,皇太极越想越不对,这些天死伤上百人,连对方的虚实都摸不清,可见对方有意在隐瞒什么。

“不能在等下去了,豪格那边如果攻不下大凌河堡,这会儿应该有人来催促援兵了,可如今一个人都不见,一定是出事了。”

皇太极召集大家后开口说道,阿济格斜睨着他说:“要我说早就应该大军一起进攻,拖了三天了还不是要打。”

“住口”皇太极恶狠狠地盯着他喝到,随即下令全军拔营,向对岸进攻,等全军冲过去大家傻眼了,根本没有明军阻击。

轻轻松松地过了河,气急败坏的皇太极下令冲进林子里查探,结果出了空荡荡的营帐,什么也没有,昨天夜里剩下的人也撤退了,还能留下什么。

“皇上,灶台里灰是冷的,许多营房并没有灶台,只有烧火的余灰在地上,看来明军早就走了,只留下一部分阻击我们的探子啊。”

皇太极的死忠鳌拜急匆匆地过来报告,皇太极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坐在马上的身体一阵摇晃,差点一头栽下,被身边的亲卫一把扶住。

定了定神皇太极怒吼道;“追给我追上陈子强,我要杀了他。”

大军启动前锋向着右屯方向追去,等到中军要动时,后面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传令兵,大声叫道;“紧急军情,我要见皇上。”

“说什么事这么急。”

“皇上,后方急报,东江镇出兵袭击镇江,宽甸险山堡先后投降,汤站也岌岌可危,明军很可能直扑凤凰城,绕余贝勒说此次东江兵和虎军一样骁勇,怕是挡不住,要援兵快去。”

第八十三章 东江镇

皇太极大惊失色,多罗绕余贝勒是阿巴泰,他这位七弟的本事自己如何不知道,若说兄弟之中最睿智的是多尔衮,那么阿巴泰应该是紧随其后的,绝不会无的放矢的。

当年毛文龙就是攻击镇江,宽甸等处是望风而降,自己大兵压境才把他赶入朝鲜的,最后驻扎皮岛成为祸患。

本来去年就要出兵灭了朝鲜的,但不巧入侵中原失败,自己忙于整顿内部,暂时放过朝鲜,也等于放过了在他看来是苟延残喘的东江镇。

如今这一奇兵再次出现,竟然跟虎军一样骁勇,不会是虎军大部队在那吧,面前逃走的难道是诱饵,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的。

“十四弟你觉得虎军这是疑兵之计吗?真正的虎军在东江那边,眼前的只是小部分。”

皇太极叫过多尔衮问道,多尔衮沉吟后说道;“皇上,按照眼前的态势来看,咱们面对的虎军不强大,否则也不会早早撤退,至少要打上一场大战才会走,否则他陈子强的名声算是毁了,但要说东江那边是主力却也不一定。”

“哦为何如此说。”

“虎军大部队如果离开淮扬,咱们再闭塞也能知道,晋商那边不会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查不到,只能说虎军有部分人离开,但还不至于全军出动。”

皇太极微微点头,微眯着眼说;“十四弟的意思是这两年东江镇恢复过来了,加上虎军的精兵,才显现出强大的战斗力,面前这也不是主力,这陈子强到底要干嘛呢?”

多尔衮没回答,望着远处叹口气说:“陈子强难对付啊,他不是熊廷弼袁崇焕,可以离间崇祯猜忌他,可偏偏他的能力不输于这两人,训练出来的虎军更甚于当年的关宁军。”

皇太极跟着叹口气道:“分兵吧,先把后方稳固了才行,至于陈子强只能放他去了,十四弟十五弟去一趟吧,朕接着追上去看看,豪格那边我得亲自去让他退兵。”

多尔衮点点头,望着皇太极说道:“皇上此去要快,我怕豪格被前后夹击了,对方走了两三天了,而且这次很奇怪,明军根本没骑兵出现,我觉得他们的骑兵应该另有任务。”

“对呀朕差点忘了不对,骑兵不会对付我们西平堡才是关键,对方若偷袭西平堡,豪格连回去的路都断了。”

皇太极还就是反应快,一下子就想起了豪格面临的最大危险,怕的是归路被断,军心不稳,可他万万没想到,迟还是迟了,但明军压根没断豪格的归路。

陈子强安排曹变蛟绕这么一大圈,攻击义州,广宁,正是因为广宁去西平堡一路没有多少人烟,为的不是隐蔽攻击西平堡,那里有曹文昭就够了。

就在这前一天,曹文昭已经攻陷西平堡,驱赶着鞑子残兵向大凌河而去,算算时间他知道陈子强快到了,双方约好的此战就是要打击来攻击大凌河的鞑子前锋,但不是他叔侄两的事。

至于皇太极的大军想都不要想,整个辽东的军队加起来,加上虎军全部北上才能和他们正面打打,否则只能用奇谋剑走偏锋的办法来割肉了。

另一边耿仲明毛承禄兵分两路,一路是毛承禄带领的扫荡沿海岛屿,这一路声势并不大,鞑子基本没水军,历史上他们是占领了朝鲜后,用朝鲜的水军来攻击岛屿的。

只有很靠近大陆的岛屿才有少量的女真人驻扎,其余的多是辽东汉人躲避鞑子的地方,大的岛屿基本都是明军的地盘。

耿仲明带领的一路就声势浩大了,东江镇自从毛文龙死后,被袁崇焕分为四协,以副总兵陈继盛为总兵,可不多久就合并成两协。

诡异地让陈继盛和其手下参将刘兴治各领一协,东江镇总共两万八千士卒,两人一人一半,刘兴治由此实力大增。

刘兴治本来就是个狡猾凶残的人,除了毛文龙没人压制得了,这回好了,手掌重兵气焰更加嚣张,跟陈继盛意见不和,就筹划着暗算陈继盛。

借口其兄长刘兴祚战死的事,趁陈继盛来吊唁时埋伏手下杀了他,伪造陈继盛的手书,说他质疑自己兄长是阵亡的,以此来激起士卒的愤慨,还上书朝廷栽赃陈继盛,皮岛远在海外,朝廷无力征讨,只能不问罪。

朝廷派了都督签事黄龙主持东江镇,但刘兴治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有一次甚至打断他的腿骨,被众将劝住才作罢。

刘兴治完全是想自立,只是需要朝廷的粮草才不敢真正实行,连他自己的弟弟都看不惯他的作为,却被他杖杀。

终于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一次杀了毛文龙岳父参将沈世魁家人后,被沈世魁鼓动底下士卒杀了。

从此东江镇落入沈世魁手里,黄龙被排挤到旅顺驻扎,两年前陈子强让耿仲明带着毛承禄去东江,先去找了黄龙,拿着圣旨的耿仲明两人,被黄龙热情地接待。

沈世魁是参将衔,名义上他是无法领导东江镇的,那是一镇总兵,不是参将可以统领的,只是黄龙是外来的,毛文龙被杀,底下将士多不服,故而对于朝廷派来的人天然的抵触。

但耿仲明本来就是东江镇旧人,毛文龙手下的大将,加上毛承禄这个毛家子弟,很快就收拢了人心。

耿仲明被孔有德派到虎军学习练兵,来到东江镇后一切按照虎军的方式训练,整整两年休养生息,训练士卒,如今的东江镇可以说是虎军的翻版,除了不能自给自足外。

自然他极为佩服陈子强,得到毛有顺传来命令,说是陈子强的策划,哪会怠慢啊,赶紧跟总兵黄龙商议,紧接着就是按照计划出兵。

战争发展的极为顺利,后金在后方留守的人不多,每个城堡不过数百人,岂是两万精兵的对手,一路上摧城拔寨,阿巴泰算是良将,一见不对劲,急忙收缩队伍,免得被逐一击破。

耿仲明此次集结重兵于陆路,海路毛承禄就带了八千人,东江镇正兵倾巢而出,留守的只有辅兵,黄龙坐镇皮岛稳定人心。

第八十四章 援军

多尔衮赶到青台裕时,凤凰城已被攻陷,阿巴泰退守青台裕,两人汇合后整军出发,半路上得到探子报告,东江兵已经走了。

东江镇在得到多尔衮出兵的消息后,就全部收缩,以镇江为主城,汤站和险山堡为屏障,三处互为犄角,成一个倒三角的防御区域,严阵以待等着后金军队。

多尔衮进攻多次,无法撕开对方的防线,两军相持不下,谁也别想吃掉对方,汤站险山堡镇江一代,原本在天启二年就是被东江镇收复的故地。

毛文龙死后才被鞑子在此占领,那里的民众多是辽东汉民,自然支持明军收复故地,抵抗起来更为激烈。

“七哥,看来咱们失算了,前两年就应该趁着东江镇内乱消灭他们,即使延缓入边宣大,也要先肃清后方啊,如今已是尾大不掉了。”

多尔衮望着蚁附攻城却被一次次打下的前方,皱眉叹息道,阿巴泰长叹一声道:“咱们人心不齐啊,若不是去年忙于内部整合,全力攻打朝鲜,彻底解决东江镇的存在,虎军再强大也只有两三万人马,大明偌大的疆域,他如何防的过来啊。”

多尔衮不语,表面上他对皇太极恭顺,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三兄弟或许不齐心,但要说不恨皇太极是不可能的。

杀母之仇啊,当年老奴的大妃阿巴亥并无过错,皇太极硬是用其父最宠爱她为借口,让她殉葬,为的就是争权夺位。

后金还没建国时,四大贝勒共治政务,大汗的大妃可是有着极大的权利的,而且老奴极为疼爱阿巴亥,她的三个儿子分别领了三旗。

那时的多尔衮多铎才六七岁啊,除了阿济格成年外,那两个就是小屁孩就被立为旗主了,而且明眼人都看出,老奴更愿意让多尔衮继承汗位,只是自己没来及等他长大罢了。

却说另一边皇太极催促着进兵右屯,另派一队人马由代善领着赶往西平堡驻守,可陈子强早就让曹文昭埋伏在那。

豪格岳托这边一冲过大凌河,向锦州进攻时,他就狠狠地撕开西平堡的防御,整个堡寨被夷为平地,等着曹变蛟从广宁下来汇合。

叔侄两汇合后就向着辽河而去,根本不管身后豪格的军队在进攻锦州城,而是渡过辽河向着沈阳进军。

谁会想得到陈子强这么胆大,这项计划他已经谋划很久了,甚至在下令时都没说出来,而是交给曹家叔侄密信,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能不能攻占沈阳不重要,要的是让鞑子知道,他们的都城并不安全。

既然你敢到北京城外炫耀,我也去沈阳城逛逛,其实陈子强话里话外都透露过痕迹,只是大家都当成戏言听听罢了。

他多次说过要抢皇太极的女人,那些女人在哪啊,还不是在沈阳城呆着,皇太极出征是不可能带上女人的,除了侍女仆妇除外,毕竟做了皇帝,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讲的。

陈子强这一系列的安排,就是为了吸引皇太极的注意,以自己在锦州城为吸附点,让对方大举进攻,让东江镇出兵,使对方分兵。

若是鞑子不分兵抵御那更好,只要东江镇攻下青台裕,兵峰就直指下一站甜水站,那里可是辽阳的屏障啊。

而且那里距离辽阳不远,鞑子并没有集结重兵在那防御,毕竟堡寨不大,再说辽阳有重兵坐镇,谁会想到有人能突破到那里啊。

偏偏辽阳北面靠着太子河,南面到青台裕都是一马平川,甜水站说是有兵员驻扎,可平时就是一个中转的地方,根本就守不住。

到时候乐子就大了,辽阳自从天启早期被鞑子夺去,先是作为都城,后来作为沈阳的屏障,此地若被攻击,整个辽东都将震荡,汉人的士气将得到极大的振奋,这是鞑子不愿见到的,和他们攻打北京城的效果差不多。

代善赶到西平堡,见到的是一片废墟,明军却不见踪影,急忙派人向皇太极报告,自己赶紧驻扎下来,搭起营寨等候命令。

却说陈子强出兵后,祖大弼让人报告洪承畴,说鞑子来犯,平江伯领兵出征了,吓的洪承畴浑身冰凉,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了一声完了。

“混蛋老何,大弼老子要被你们害死啊这怎么得了啊”

祖大寿暴跳如雷,愤怒地骂着祖大弼何可纲等人,这等大事竟然不拦着,让陈子强出兵去抵御鞑子,若是出了事辽东上至督师下至总兵参将,人人都逃不过被皇帝记恨。

“督师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赶紧集结队伍啊不论如何咱们都要先做出救援的姿态才是啊。”

祖大寿团团转了几圈停下来,对着洪承畴大叫道,洪承畴猛然惊醒,对呀,陈子强是瞒着他们出兵的,自己不知道啊。

但若是知道后没有马上全力救援,那过错就是自己的了,想到这立马跳起来大声叫道:“来人啊召集众将擂鼓聚将准备营救平江伯”

说着回头对自己的幕僚说道:“快给皇上写奏折,把这里的情况详细说明一下,记住,重点是平江伯出兵并没有跟我们商量,但措辞一定要委婉,不能给人留下弹劾他的印象,咱们委屈点不要紧,切记切记!”

幕僚明白此事事关重大,急忙应声而去,绞尽脑计去想着怎样措辞,他知道弹劾陈子强的行不通的,奏折恐怕没到皇帝面前,就被曹化淳压下了。

平白得罪陈子强不说,被曹化淳惦记才是最可怕的,甚至还会被皇帝猜疑,洪承畴那边忙着商量出兵的事。

明军的效率真的跟鞑子相差太大了,这还是督师亲自坐镇,辽东将门通力合作了,还整整忙了三天才出兵。

等他们赶到锦州时,何可纲祖大弼都在锦州城了,大凌河堡已经放弃了,豪格跟着逼近了锦州城,开始攻打了。

“大弼你给我滚过来平江伯去哪里了,说清楚点”

洪承畴还没开口祖大寿就急上了,大声呼喝着自家兄弟,祖大弼和何可纲对望一眼,苦笑着过来,向洪承畴行礼。

第八十五章 关宁铁骑

“督帅平江伯去伏击皇太极了”

何可纲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陈子强的谋划说了一遍,到了这时洪承畴已经冷静下来了,毕竟是名帅,认真地听完何可纲的话,思索后点点头。

“要说平江伯这策略是正确的应对,也是难得的好计谋,只是他不该自己去啊。”

洪承畴感慨地说了一句停下,祖大寿可不管对不对,怒目瞪着那两人喝到:“你们是武将,冲锋陷阵不是该咱们武将上吗?平江伯身份何等尊贵,出了事谁能担得起。”

两人委屈地说不出话,陈子强强势啊,不然他们去,硬是要自己出动谁能拦得住啊,幸好此时方正化说话了。

“好了大寿,那头老虎连皇上都拿他没辙,埋怨他两干嘛,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要紧。”

祖大寿怒哼一声,这才作罢,几个主要将领人等聚在议事厅商议,最后达成一致,既然陈子强已经走了几天了,也没传回消息,应该事情是按照他的预测走向的。

再说东江镇已经恢复过来,还参与此次战役,说明他是全盘考虑过这事了,盲目地出兵去救援可能打乱原来的部署。

洪承畴不是庸才,否则皇太极不会那么重视他,这是一个真正文武双全的人物,沉思后下令道:“到达锦州的军队加入城池守卫,和原有的士卒轮换,尽量减少我军的伤亡,后续还在路上的军队由祖大寿率领,不要进锦州城,从松山附近直插右屯去,在那里等候平江伯,派出探子往三岔河方向搜索我方的消息,迅速回报。”

辽西走廊地势多山地,故而明军在连失沈阳,辽阳等重地后还能坚守至今,特别是大小凌河横贯东西,截断北方南来的鞑子,锦州城背靠松山杏山等地,易守难攻,故而鞑子很少有机会攻下此城。

其实辽阳等地也是难攻取的城池,当年要不是汉奸打开城门,接应鞑子进来,后金不可能攻下那里,毕竟那时候的后金攻城设备简陋,只能靠人命去堆积。

大明开国时那些战将堪称无敌,但攻打辽阳的蒙古残军都死伤无数,遑论后金跟他们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不是诋毁满清的实力,而是事实如此,没有一个朝代像满清得到江山那么容易的,基本没打过几场大规模的战役,大明是生生的被自己人给弄垮了。

明朝建立时那是真正的腥风血雨,蒙元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被赶出中原,还是有实力反攻的,不过是自己作死,底下将领人人不想打,都想着掌权,回到草原了还在争夺不休,硬是分成达旦和瓦剌两支。

吴三桂要是不放开山海关,满清想入关都要打上好几年,这跟徐达常遇春等人攻无不克,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祖大寿领命后急忙召集自己的手下,严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笑容,沉声说道:“此次接应平江伯都给老子提起精神来,若有人敢拖后腿,别说老子不讲兄弟情义,老子绝不会姑息,都明白了吗?”

“是将军放心,谁敢乱来老子砍了他。”

祖大寿的家将祖宽嚷嚷地叫道,斜睨着厅中众将,大家对这憨货无语,但也深知此番祖大寿是说真的,轰然大叫领命。

要说辽东军就不得不说关宁铁骑了,所谓的关宁铁骑不是辽东军,后世许多人把他说成是辽东军是错误的。

严格来说关宁铁骑是私军,他是天启年间明军广宁大败,被汉奸卖了城池,致使六万辽东军崩溃,上百万辽民南迁。

祖家是李成梁的家丁出身,众所周知李成梁最强悍的军队正是这些家丁出身的李家军,祖大寿模仿李成梁,在南迁的辽民中精选跟鞑子有血海深仇的人员,组成祖家的家丁队伍。

这才是关宁铁骑的前身,连曹文昭都是出身这里的,明廷从来没有关宁铁骑的概念,崇祯元年十多万不甘心被后金统治的蒙古人依附明朝,祖大寿又从中挑选一批人加入其中。

这才是关宁铁骑的雏形,通共只有九千人,到崇祯二年袁崇焕被捕,祖大寿退出山海关,还是孙承宗让马世龙亲自去请的。

随后祖大寿领着这些家兵再次入关,跟着孙承宗接连收复四座城池,显示出这些人的善战,崇祯有些猜忌了,就把他们分为三部分。

其中祖大寿自领三千驻扎关外,后来跟着祖家投降了满清,被列入汉军八旗,祖大乐领着三千入关剿匪,一直没有出关,后来被李自成等消磨殆尽,另外三千人由吴襄率领,后来跟了吴三桂。

而关宁铁骑这个词是明朝灭亡后,顺治九年吴梅村在写书时提出的,可以想见关宁铁骑跟孙承宗袁崇焕没有一点关系,那纯粹是祖大寿的家兵。

他们的统领一直都是祖家的人,吴襄是祖大寿的妹夫,吴三桂是他的外甥,外人是根本领导不了这支军队的。

祖宽正是如今这些家兵的统领,祖大寿身兼总兵不可能只带领自己的家兵,故而祖宽牛气也是正常的。

既然名称是铁骑,当然是骑兵部队,因其成员复杂,除了辽东的辽民,还有河北山西等地善于马战的人员,曹文昭就是山西人。

更多的是蒙古人,这些归附的蒙古人恨死了后金,作战极为凶猛,加上这些人人手一杆三眼铳,火力极为强大。

祖大寿领着大军一路北行,远远地避开锦州城,向右屯的方向而去,骑兵自然先行,祖宽很快就到达了右屯。

发现这里风平浪静,马上派出两拨人,一拨往回走去向祖大寿报告,一拨顺着三岔河的方向搜索,去看看陈子强那边到底如何了。

“统领平江伯回来了,正在回来的路上,让我们做好准备,皇太极的大军在后面追着他们,别让他们偷袭了咱们。”

气喘吁吁的探子回来,忙不迭地汇报着,祖宽从座位上跳起来叫道:“在哪里我们远不远平江伯如何了有受伤吗?”

祖宽作为祖家人自然明白自己家主关心陈子强,故而先问的就是他的安全,至于打赢了还是输了他是无所谓的。

第八十六章 右屯之战

传令兵马上出发,刚走才半天陈子强就到了右屯,见到祖宽大喜说道:“宽哥来了,快快让兄弟们出来帮忙,把车子推进来。”

虎军出动一向是带着车队的,骡子拉的车子装的满满的物资,这次因为鞑子见到是虎军,而且三岔河没有冻死,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一窝蜂的涌上来。

手榴弹基本上都没用,全部拉着回来,正好用来守卫右屯了,本以为这次要靠自己和右屯的将士死战了,见到祖宽就明白了祖大寿离此不远了,顿时轻松下来。

皇太极多数是骑兵,陈子强是步卒,虽然提前了三天走,但雪地里速度快不起来,特别是黄得功和孔有德的队伍,不像虎军那样天天练跑步,拖了不少后腿。

进了右屯寨堡黄得功孔有德臊的红着脸,过来不住地致歉道:“兄弟,真对不住,儿郎们拖住虎军,不然你们早到这里养精蓄锐等着鞑子了,现在怕是没多少时间休息了。”

“得,两位哥哥别再说这话,袍泽就是要同生共死才能打胜仗,若是自顾自己,虎军也成不了气候,大家都没了虎军再强还能飞天去不成。”

右屯位于大凌河对岸,在大凌河堡右前方靠近辽东湾,皇太极的大军还在后面,前锋营的骑兵八千多人已经追上来了。

领兵的是阿济格这位虎军的老对手,不是他奋勇当先,而是他确实恨透了陈子强,他长这么大打过最惨烈的败仗,就是被陈子强算计的,如何不怒。

右屯寨堡里陈子强接过指挥权,安排右屯的士卒守城,虎军的掷弹兵协助,让黄得功和孔有德的人马先歇息,等缓过来了再替换。

至于关宁铁骑那是骑兵,好钢要用到刀刃上,除非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是不会让他们下马当步卒守城的。

见到陈子强等已经进了寨堡,阿济格想都不想就挥军冲过来,想要一举平了寨堡,陈子强正怕对方围城不攻呢,寨堡不大,能容纳的士卒不多,准备的粮草肯定不充足,加上新来的军队,若被围住是撑不了几天就要断粮的。

只有打疼了对方,让他害怕后撤,才能出寨堡倚城修建营寨,和右屯寨堡成为犄角对抗对方后面的大军。

脸上浮出笑意的陈子强命令道;“都别动啊,盾牌上前挡住对方的弓箭,其他人都伏低身子等着,鞑子到了近前再反击”

将校们领命,一个个传令下去,等着鞑子进攻,阿济格才不怕呢,当初自己是被算计了才会落到那境地,在他看来虎军虽然强些,但也还没强到让他八旗兵害怕的地步。

骤雨般的马蹄声响彻天空,大地在万马奔腾中震颤,鞑子呼喊着听不懂的鸟语,一个个脸孔兴奋的变形冲过来。

右屯原有的士卒许多人都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地快要站不住,幸好虎军的士兵掺杂其中,不断地鼓励他们安慰他们。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到虎军士兵一个个面不改色,照样低声说笑着,调侃着战友等下比比看输了请喝酒等等言语,渐渐地被感染了安静下来许多。

心头虽然还惴惴的,但手脚不再不听使唤了,也是,这些士卒何尝见过鞑子用万多人进攻一个寨堡的,除了大凌河堡锦州等战略位置,鞑子进攻一般都是以牛录为单位的。

几百人算是正常的,甚至有时只有几十人出动,上千人马算是大战了,如果是大战自己这方兵马也不会少,自然害怕的人就少了。

可如今虽然有万余的人马在这,可谁都知道这些人是被鞑子赶回来的,除了虎军的两千多人和关宁铁骑的三千人,其他人都累成狗了,如何还能参加战斗。

“轰轰轰”

爆炸声终于在鞑子快要冲到城下时响起,原本在远处队伍不会集中,可冲到城下时自然而然的汇聚成一团,阿济格再次被炸蒙圈了。

骁勇的他没有躲在后面指挥,而是带头冲锋陷阵,这下子他算是明白了上次自己手下所经历的的噩梦。

那些炸弹说白了极少能炸死身穿重甲的将士,但没甲胄护身的人和马就惨了,被弹片击中根本抵挡不住弹片飞溅的速度。

战马嘶鸣着乱闯乱踢,没人能能控制的住发狂的战马,拥挤的马队变得嘈杂,根本没了秩序,相互间要防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战友的战马会不会踏伤自己。

祖宽早就被派出去在外等候,爆炸声一停等着虎军射完一匣子的弩箭他们再出击,守城不需要轮番射箭,虎军的弩兵一起上阵射击,上万的鞑子除了在后面压阵的三千人,其余都冲上来了,被两番打击已经完全乱了。

关宁铁骑出击了,趁着对方混乱时进攻,这是每一个为将者的本能,三眼铳的威力不亚于小钢炮,能射击将近两百米的距离。

一百五十米内能够穿透铁甲,狂风骤雨般的铁骑,伴随着三眼铳的轰鸣声,鞑子惨叫声,发狂的嘶叫声,乱兵像决堤的洪水,向着自己来的方向逃命。

人是从众的动物,一旦开始逃亡有时候自己明明不想走的,也会跟随着大家跑,这就是大集会如果受惊,往往造成踩踏的惨事的原因。

盲目的人群会失去理智,人人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除非是至亲的人在身边,才会拉着你一起跑。

乱兵正是如此,亡命地逃跑让后方压阵的人都不敢拦阻,只能大声呼喝着让大家冷静,不要冲击自己的阵营,向两边分流。

有点理智的人懂得避开,那些发疯一样的人根本不听,照样向最近的方向冲去,造成压阵的阵型也跟着混乱起来。

祖宽可是骁将,如何会放过这机会,趁着对手混乱不打,岂不是傻子,鞑子崩溃了,逃了三十多里地才停下。

关宁军可没追那么远,大约十来里就停下了,陈子强可是严令祖宽不要追太远,要急着赶回来帮忙修建营寨的。

等他们回来时右屯里的将士已经收拾完战场了,无非是砍下对方的头颅,这是日后计算战功的依据,把鞑子的尸首堆起来,收集战场上遗留的物资和死者身上能用的东西。

八十七章 豪格撤兵

祖大寿来到右屯时见到的是人人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将士们在热火朝天地修建营寨,远处一堆小山一样的堆积物,走进一看全是无头的尸体被扒个精光的堆在一起。

快到十一月了,辽东苦寒,那些尸体很快就冻成硬邦邦的,加上掺杂着积雪,简直就是一堵肉墙,正好挡在营寨的右前方,堵住敌人从那里过来的路。

这冷天气不虞会发臭,陈子强让人堆在那里,一则是为了震慑对方,另一个正是为了堵路用的,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祖大寿问了问记录功勋的书记官,得知斩首三千多级,还俘虏了两百多轻伤员,这次陈子强没有命令斩尽杀绝,而是挑选出轻伤容易医治的人员留下来。

这些人他留着看看能否跟鞑子交换,崇祯四年大凌河那场战役,明军可是被俘虏了几十员将领,虽然官阶不高,但都是中下级的军官,当然还有一些高官。

祖大寿让自己的军队帮着搭建营寨,他的队伍也不进右屯,跟着陈子强驻扎在外面,同时把指挥权交给陈子强,自己跟在他左右。

“绣虎绣虎好消息啊啊舅舅您在这啊。”

满面红光的吴三桂从外面匆匆进来,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着,一见到祖大寿在这吓的赶紧住口,娘舅大如天,他可不敢在祖大寿面前造次。

“贵儿,这么大人了还冒冒失失的,这是在军营,要叫大人,别把平时的习惯带到军中来。”

祖大寿其实很疼爱这位外甥,这小子允文允武的,长相又英俊,由不得长辈不喜欢他,严肃却不严厉地警告他道。

陈子强呵呵笑着岔开话题问道:“长伯怎么了,有何好消息说来听听。”

“嘿嘿嘿皇太极停下了,探子来报说是东江兵攻打盖州得手,挥师向着耀州而去,皇太极该是得到消息了,看来要分兵救援那边去。”

吴三桂挠挠头,傻笑地说道,从小他就怕这舅舅,明知他疼爱自己,就是还怕他,这恐怕是所有有着威严舅舅的外甥的通病。

陈子强舒心地伸了个懒腰,呵呵笑道:“让人通知毛承禄,别跑的太远,耀州离海远,别到时候被皇太极堵住退路,咱们要的不是攻城略地,要的是调动他们疲于奔命才是。”

身边的亲卫领命出去,让传令兵通知对方,帐内陈子强笑盈盈的看着吴三桂道:“长伯,你爹的那些骑兵你能指挥得动吧。”

“能啊绣大人您要干嘛,末将一定办好。”

陈子强说的正是原来祖大寿的家兵,关宁铁骑的另外三千人,一直由吴襄领导着驻扎在锦州城,这次跟着祖大寿来到右屯,只是没和祖宽一起先行。

“那就好,既然皇太极不动了,咱们是不是狠狠地揍豪格一顿啊,步卒赶不上,只能是骑兵去了,你和祖宽一起,领着六千铁骑掩袭他们去,我料豪格要退兵了,趁乱干上他一把,让他长长记性。”

吴三桂一听有这好事,急忙站起来激动地说:“对呀,皇太极不动,肯定会让人召回豪格,那莽夫见到没援兵,也只能撤了,我们埋伏在他回去的路上,抽冷子给他一巴掌啊。”

却说豪格久攻不下,到后来更是见到洪承畴的大旗,明白辽东军集结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锦州城,急的催援军快来。

终于等来了皇太极的命令,却是让他退兵,气的他暴跳如雷,但却无何奈何,那是他老子的命令,他能怎么办。

要说他早该警醒了,义州和广宁两处失陷,这么久没人来就应该明白出事了,可他一门心思的打锦州,那里会顾得上这些。

也是曹变蛟太狠了,把两城的女真人都杀了,赶出来的只有被当做奴隶的汉民,和一些其他族的人员,这些人都是百姓,平时被女真人欺负怕了,加上那边是战场,谁嫌活的太久去报告啊,还不趁机跑了,曹变蛟虽然赶走他们,可没抢他们的粮食财物啊。

但这事不是无迹可寻的,要知道这两城的军队大多出来了,来到这打仗,可后勤还是要家里那边供应的,说好的七天后送粮草过来,如今已经超过两天了。

特别是广宁是大城,驻守着七千多八旗兵,由固山额真何洛会领导,义州城小只有一千多鞑子兵,为首的是一个甲喇额真,两处还有其他的汉军辅助,这么多军队的后勤是不可能自己都带上战场的。

豪格这边大骂明军无耻,就知道当缩头乌龟,那边两城的将领问他,不打锦州要撤兵,那他们怎么办,是跟着撤到西平堡还是回两城去。

豪格瞪着牛眼破口大骂道:“你们是猪啊,都不打了你们跟我去干吗,护送老子回去吗?还是要押送老子,没错,这战打成这样老子是主将要负责,可轮得到你们来论罪吗?”

两人被骂的悻悻的,心里头把豪格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他们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主将,多问了一句就被骂的狗血淋头,若不是主将谁理你啊,赶紧拉着自己的队伍走是正经。

要说豪格就是这暴脾气,有的没的乱发一通,得罪了不知多少人,不然以他是皇太极最大的儿子,凭什么后来被几岁的福临当皇帝啊。

豪格可是军权在握的,可就是得罪太多人,在和多尔衮争位两败俱伤后,后来被固山额真何洛会告发他中伤多尔衮被削爵,最后被下狱死在监狱中,年仅四十岁多一点。

却说两人悻悻离去,带走自己的兵士回去,半路上才见到两城逃出来的难民,一问之下才知道两城被明军攻破,都被烧毁了。

大吃一惊的何洛会急忙叫人去向皇太极报告,至于豪格管他呢,反正他撤兵了,两人都不以为意,急着赶回去收拾残局要紧。

正是因为两人心怀怨气,没通报豪格,开始撤兵的他根本不知道明军的动向,还以为都缩在锦州城里不敢出来。

大大咧咧的豪格被坑了,锦州城中洪承畴见到鞑子退兵,明白机会来了,他也接到通报,说东江镇攻取盖州,皇太极急着保住耀州,没有前来支援豪格。

洪承畴出兵了,若即若离地跟着豪格,让他只能严防着对手突袭,无法兼顾左右的动静,这给吴三桂和祖宽创造了机会。

第八十八章 沈阳城外

战斗在毫无悬念的胜利号角中吹响,紧紧堤防着后路洪承畴的豪格,如何也想不到,明军会从侧面过来,拦腰斩断他的军队。

后军发现自己被截断就慌了,原本没打下锦州士气本来就低迷,再被人偷袭断了归路还不大乱就算精兵了。

可尾随的明军不是吃素的,见到友军来了士气大振,开始玩命地进攻敌人,等豪格的前军转向回来救援时,已经来不及了,后军溃败了。

明军不和他们纠缠,击溃了后军就合兵一处严阵以待,明白挽回不了败局的豪格,只能收拾残兵退走,任由明军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

当他精疲力尽地回到西平堡,见到代善领兵在此坐镇才知道自己的后路早就被偷袭了,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谢过代善。

两人一合计都认为偷袭西平堡,和半路偷袭豪格的是同一批人,只有骑兵才能做到一击就走,没让代善碰到。

他两万万没想到此时曹家叔侄已经到了沈阳城外,看着城高墙厚的沈阳城,曹文昭曹变蛟一筹莫展。

沈阳不是空城,即使皇太极出征了,这里还是留守着两万女真八旗,硬碰硬绝对是找死,两人商议后决定先歇息,养好马力和人员的体力最重要。

这一歇还真给他们等来机会,沈阳城安全惯了,没人会在意周边的动静,偏偏城外可供藏身的地方多,曹家叔侄把士卒分成五百人一队,分散开藏身。

两人带领的骑兵并不多,曹变蛟加上黄得功孔有德的骑兵,通共就一千人,曹文诏也就领了一千五百人出来。

两人加起来才两千五的骑兵,还不都是虎军或关宁铁骑,真要硬碰硬是不行的,分开五处隔得并不远,找的都是一些小村落,控制了里面的居民。

桀骜的都杀了,留下不敢反抗的不让他们出村就是,当然也有一些汉人见到明军热泪盈眶,主动充当起看守其他人的人物。

几天后考察了这些人,觉得可用就让他们去打探消息,自然还充当五处只见相互联络的探子,偷偷地跟了几次发现他们是真心为大明办事后,就放手让他们去办事了。

在沈阳城外呆了五天,大家都修整过来了,这天早饭后正在训练,曹变蛟驻扎的村外跑进来一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说:“将军有个大事。”

“什么大事,先喘口气咱们进屋说。”

曹变蛟拍拍他身上的落雪,拉着他进屋,村民田大良时代居住在辽东,家里原有七口人,天启年间鞑子占了这里,杀了他的祖父父亲和叔父,只留下老祖母并着母亲婶婶和刚八岁的他,从小他就恨透了鞑子,杀父之仇,毁家之恨,只是无能报仇罢了。

如今老祖母死了,母亲思念父亲成疾,卧床不起,婶婶改嫁到外村去了,乱世没有贞操可言,为了活命改嫁是最好的办法。

明军来时他是第一个主动帮着干事的人,曹变蛟也最放心他,得知他的身世就明白,但凡这男人还有点血性,都不会为鞑子卖命的。

其实辽东的汉民,几乎家家都有一部血泪史,没有几家没被鞑子作践过的,不是男人被杀了就是女人被糟蹋了。

田大良进屋后曹变蛟递给他一杯水,他一口气喝完抹了一下嘴巴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宫中銮驾早上出来去实胜寺拜佛,护卫只有正黄旗三牛录,镶黄旗两牛录,共一个甲喇。”

“宫中銮驾是谁的銮驾,皇太极的哪位妃子出来了,领兵的是谁可曾听说?”

实胜寺位于沈阳城外,方位在城南,沈阳城西北方是平原,偏偏东南是山地丘陵还有沼泽河流,人烟极少,明军就是躲藏在南城外的。

偏偏实胜寺是后金自己建造的喇嘛庙,四年前开始建造,直到去年刚刚完工,这是皇太极特意建造的皇家寺庙,说是净土宗的,其实许多形制都是按喇嘛庙建造的。

这地方在后世已经是沈阳的市中心了,但在明末还是荒郊野外,若不是建造了这皇家寺庙,这里更加荒芜。

田大良如何能知道那么详细,摇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出来的不止一个妃子,好几辆凤车相连着出来,其余的不清楚。

曹变蛟忙叫人请来曹文诏和各处领头的将领商议。他原本是想着歇息够了,就让大家偷袭几处大的聚集点,抢掠一把就走,震慑一下鞑子就行了。

没想到惊喜来的太突然,一个甲喇满员不过一千五百人,也是这是在后方鞑子疏忽了,加上未入关之前没有那么大的排场,沈阳如今就两万八旗兵,能抽出一千五护卫还是因为那是皇太极的老婆了。

“打呀,还想什么,咱们多了他们一千人,还是突袭,对方根本想不到,不打就太可惜了。”

几个将领纷纷请战,兴奋地块要跳起来,曹文诏点点头说:“这是好机会,肯定要打,但咱们要做好撤退的准备,毕竟打了这个鞑子会发疯的,还有跟着咱们这些天办事的汉民,也要撤走,留下来会被祸及的。”

曹变蛟点头称是,让人去通知各处,要走的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全部到一处聚集,等咱们突袭后回来一起走。

田大良是功臣,自然要带着他们母子一起走,让他赶紧回去准备,明军开始向实胜寺一带集结,悄悄的埋伏在附近等候,并为向寺庙里进攻。

却说皇太极远征在外,宫里那些妃子也不安宁,一直没等到报喜的消息,故而继妃就想着去家庙进进香,祈祷一下皇帝得胜归来。

皇太极的原配元妃很早就死了,这个继妃本来应该是皇后的,但皇太极称帝后立的却是来自蒙古的哲哲为后,她虽然不说但还是心怀芥蒂的。

把这意愿报给哲哲后让她做主,哲哲身为皇后是不可能出宫的,和妃子们商量后,同意去家庙进香,但却不让继妃去。

恰好她的侄女皇太极最宠爱的海兰珠去年刚生了儿子,这几天孩子病重眼看着就不行了,让她去顺便给孩子祈福也好,就让海兰珠去一趟,陪她去的自然是蒙古人为主。(历史上海兰珠的儿子是过完年的正月二十八日死掉的)

第八十九章 突袭车队

原本布木布泰跟去是最好,她们是亲姐妹,可不巧的是布木布泰今年刚生儿子,身体有些虚弱,海兰珠心疼自己妹妹不让她跟去。

哲哲毕竟是她姐妹两的亲姑姑,也徇私着留下布木布泰,最后决定跟去的依然是蒙古人,原来林丹汗的妻子娜木钟和巴德玛-璪。

也许是觉得都是蒙古人有些过分了,哲哲最后加派了两个人去,都是皇太极的庶妃,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妾,没生子女的庶妃是没名分的。

一个是镶红旗的克伊克勒氏,另一个还是蒙古人,来自察哈尔的奇垒氏,这两人都是年轻的妃子,两女还未生育。

皇太极的五个妻妾出行,自然要叫来御林军护送,此时的满清刚刚建国不久,很多东西都没来及跟上。

所谓的御林军也是从两黄旗中抽调的军将,对于如何充当御林军是没多少概念的,保护皇太极他们是尽力的,但让他们保护女人多少都有点漫不经心。

女眷们带着宫女在寺庙里拜完佛,就在那用了素斋,休息完后接着海兰珠为儿子祈福,到了下午申时初才打道回府。

前后都有军队,曹家叔侄放过前军,等中军护卫着妃子们的车架出现在眼中时才下令进攻,骑兵的冲锋是惊人的,震颤的大地让护卫们大惊失色。

这是在沈阳啊,怎会有大量的骑兵如此纵马狂奔,护卫军都是久经战场的,如何听不出这不是玩闹,而是战阵冲击的气势。

“护驾快快护驾。”

鞑子到这时还没明白过来是来自哪里的敌人,根本想不到会是明军,到明军的军服打扮进入眼帘时,一个个浑身冰凉,不可思议地傻住了。

明军的鸳鸯战袄是最好认的,像朝阳一样热烈,鲜红的向世人展现着大汉民族的热情奔放,同样也展示出汉人的热烈与骨气,那是不屈服的汉人风骨,那是鲜血的颜色。

特别是那飘扬的虎军军旗,红的刺眼,让人一看夺人心魄,曹变蛟一马当先,这时候没有长幼顺序,有得只是对敌人的仇恨,对大明的忠诚。

“杀”一声暴喝,惊醒敌人也鼓舞着自己的士气,虎军自从成军以来,从来没有甘居人后的战士,红着眼杀气腾腾地射出手里的弩箭,然后才抽刀冲过去劈砍。

护卫的鞑子都是精锐,但再强悍的精兵,在没有任何准备下被突袭都会不安,更别说突袭你的是精锐的战士。

大片的鞑子在醒悟过来之前就被射下马,战斗发生的极快,在前后护卫回过神来之前,中军护卫已经没剩几人了。

十几辆车子有得向前,有的转向想回到寺庙里,乱成一锅粥,明军将士杀了其中七辆车子的驾驭士卒,马上抢过掌控权,驾着车子向自己来时的方向撤去。

其他人且战且退,护着车子砍杀着追来的鞑子,对方人少,又要护着剩下的车子,追来的人被杀后,谁也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扬长而去。

等他们发现救下来的车子没有一辆是妃子们的凤架时,皇太极的五个妻妾,并着二十多位宫女,全部消失在眼中。

“快追啊快去禀报快啊”

活下来的鞑子惊呆了,皇帝的老婆被人抢走的,其中还有皇帝最宠爱的宸妃娘娘啊,皇太极要是接到这消息,不杀了他们全家才怪呢。

另一边曹文昭策马跑到曹变蛟身边问道:“变蛟,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都带回去吗?恐怕不行啊,咱们接下来可是要面对鞑子疯狂的围剿的。”

“嘿嘿嘿,叔父放心,绣虎找准备好咱们撤退的路,否则他才不会让咱们冒险呢。”

曹变蛟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慌乱,陈子强既然要偷袭沈阳,岂会没做好回去的准备,要知道那是鞑子的后方,千里逃亡可不是好玩的事。

“退路在哪啊”

曹文昭惊奇地问道,曹变蛟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的浑河说:“那里啊,咱们从浑河直下,顺着河道很快就能到达太子河的分叉口,再顺着太子河到三岔河,一直就可以到大海啦。”

“你疯啦,冬天河流冻结是可以走马,但冰面打滑如何跑得快,鞑子只要在河两岸追咱们,用弓箭就可以让咱们手忙脚乱了。”

曹文昭瞪起大眼睛,压低声音吼道,曹变蛟还是笑眯眯的,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放心吧叔父,这些问题绣虎难道想不到,那小子的脑瓜子里尽是鬼主意呢。”

曹文昭只能作罢,不相信自家侄儿,还能不相信陈子强,皇帝都相信他,再说虎军确实创造了太多奇迹,这回突袭不又是一次吗?

当初曹文昭看到陈子强给的密信时,差点破口大骂,只是军人的服从让他只能闭口,等到曹变蛟来时,他还郁闷地发牢骚,被自家的侄儿劝说了一番,可事情发展之顺利让他不得不佩服陈子强的论断,鞑子确实毫无防备。

等到了原先虎军的隐藏地,见到他们抬出一辆辆简易的车架,却是没有车轮的,底下奇怪地装着两条长长的木条。

又从马背上取下小包,从中拿出一个个小物件,往战马的蹄子上套,好奇地过去看时,惊讶地发现,那是做好的像鞋子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冰橇啊,主将设计的,在冰面上跑的飞快。”

对于曹文昭的发问,虎军士兵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道,曹变蛟过来拉着他说:“叔父,您手下的将士全都集中一下,这次特意多带了许多套脚,让大家快点给战马套上,在冰面上跑才不会打滑。”

辽东军有样学样,人人都去干活,整理完毕向着浑河而去,他们本来就在城南,浑河正是在城南附近,很快就到了河岸。

六百辆简易的冰橇车子被抬上冰面,士卒们只留下几十个马术极好的骑马,其余的全部上了冰橇车,让战马拉着车子走,多数马匹都是没人骑乘,减轻了负担,跑的自然快多了。

第九十章 明军南归

近三十个女人夹杂在两千多男人中,冬天裹着厚厚的毛皮根本看不出来,她们没敢反抗,明白反抗的后果是不测的,加上女真蒙古的习惯,被抢走的女人基本不会被杀,不过是换了个男人罢了。

曹变蛟不是非要将这些人全带走,只是放走那些宫女的后果,可能就是行踪被发现,在敌后方能多拖延一刻是一刻,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

沈阳城内向翻了天一样,几乎是倾巢而出寻找明军的踪影,可就是没人会想到他们会顺着浑河的河道走,以为不是过河向着咸宁堡方向去往东江镇,就是向西南横穿辽河,去往广宁方向,特别是广宁方向地广人稀,都是骑兵要追击也要费一番功夫。

疯狂的搜索了一整天,明军像是凭空消失了,无奈下只好悬赏让人提供信息,也是明军运气好,这是冬天,冰天雪地还不是太平年代,没了农活很少人会出门。

就是打猎的也要等到天气回暖才会出门,一直到了第二天午后,才有一队搜索的士卒发现,城南十多里的浑河冰面上有大量的痕迹。

上去看后觉得这是人马经过留下的印迹,连忙上报让人来查看,也是这两天没下雪,否则被落雪一盖,什么也查不到。

可人都走一天半了,如何追得上,那时候可没飞机啊,大家都骑着马,人家比你早了一天多时间,骑马能跑上上百里路。

可他们不知道明军是换马跑的,两千多匹马轮换拉着六百辆车,在冰面上本来就不重,即使慢跑不停的换马,也等于是急行军一样。

沈阳城派去禀报皇太极的人还没到,曹家叔侄已经到了三岔河口,曹变蛟突然改变计划,在三岔河上岸,从陆路向右屯走。

也许是老天都保佑吧,这一改变让鞑子失去最后的机会,原来皇太极决定撤军后,把人马撤到三岔河东岸,靠近耀州的地方,以此来声援耀州的军队。

但还有少量的士卒驻扎在三岔河附近,若是曹变蛟不改道,顺着三岔河出海,很可能被发现,要知道入海口近处的河面是结不了冰的,到时候只能上岸等着毛承禄的接应。

若是被发现有明军,鞑子怎么也得查探个明白,到时候就麻烦了,偏偏变道后他们已经撤过河对岸了,根本没发现明军的动向。

等到报信的人来到再去河岸打探,曹家叔侄都快到右屯了,明军的探子发现了他们,报上去后陈子强赶到右屯,他在皇太极撤军后就回了锦州,明军忙着收拾被鞑子毁了大半的大凌河堡,重新加固并在堡寨外设置营寨。

见到曹家叔侄陈子强大喜,从上前去张开双臂大笑道:“曹大叔,小曹大哥,哈哈可把我想死了,大伙儿都安全吧”

虎军的将士习惯了没什么,辽东的将士听到他没问战绩如何,先问的是大家的安危,感动的忘了此次的惊险,崇敬地望着这位伯爵大人。

“哈哈哈绣虎,哥哥我把皇太极的女人抢了五个回来,这回你小时候的誓言要实现了。”

曹变蛟爽朗地大笑,来迎接的将领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不知道曹家叔侄去了哪里,这一说才知道,他们竟然打到沈阳城外,抢走了皇太极的妃子。

陈子强一愣,突然爆发出大笑,指着远处说;“皇太极,小爷今晚就要睡了你的婆娘,有种的过来单挑。”

曹文诏急了,拉着曹变蛟叫道;“混蛋,你在干什么,俘虏要送到京中给皇上处置的,岂有自行决定的道理。”

辽东诸将也以为然,频频点头附和,但没人敢说话,洪承畴和祖大寿都不在,他们是不用来迎接曹家叔侄的。

曹变蛟嘿嘿笑道;“叔父有所不知,绣虎十二岁时就跟皇上说,终有一天要杀到辽东抢走皇太极的女人,皇上当时就说能抢到都给他做小妾,侄儿这是奉旨办差啊。”

众人无言以对,人虽不是陈子强亲自抓的,但确实是他策划让虎军将士北上的,虽说辽东将士也去了,那还不是奉了他的军令,可以说是他抢回来的。

到洪承畴祖大寿知道这消息赶到右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皇太极的五个妃子早被陈子强临幸了一夜,见到的是五个低眉顺眼跟在后面的女人。

洪承畴哆嗦的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祖大寿急的拉着陈子强说;“平江伯啊平江伯,末将说什么好呢,这要是被人参上一本,好好的功劳都没了不说,被问责可怎么办啊。”

“安啦寿大叔,皇叔父才不会责怪我呢,至于朝中嘿嘿嘿大不了被韩阁老臭骂一顿,可他还是会保着我的,别担心这,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

陈子强明白抢了皇太极的女人,鞑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特别是海兰珠这位尤物,皇太极可是把她当成宝贝的,不发疯地进攻才怪。

皇太极确实疯了,只是现在他无力进攻了,接到沈阳传来的消息后,他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涨的满脸通红,嘶吼一声陈子强就喷出一口鲜血昏迷了。

皇太极的身体并不好,历史上他是六年后死的,他十二岁丧母,二十岁跟着努尔哈赤征战,如今四十六岁,常年的征战留下太多的伤病,这次这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自从接过努尔哈赤的汗位,他就殚精竭虑地和其他三大贝勒周旋,那时候是四大贝勒共治,他这个大汗做的极为艰难,处处被掣肘,无法施展他的施政方针。

十来年来终于把其中两位大贝勒赶下台,剩下一位是支持自己的代善,好不容易改变后金的政策,使得他不再是奴隶制的部落,成为一个有朝气的皇朝模式。

可刚刚称帝就被陈子强当头一棒,弄得内部人心不稳,这刚刚统一了一次思想,却再次被打了一闷棍,连帝都都被明军攻击到,让他情何以堪啊。

其实历史上明朝失去太多机会了,后金其实内部并不稳,在没有外力屡战屡胜的情况下,才堪堪稳住各位头领蠢蠢欲动的心。

若是一场大败就能让他矛盾冲突起来,毕竟他们还不习惯皇权至上,大家都是头领凭什么一定要听你的,一直到康熙时满清才算真正成为帝制国家。

第九十一章 京师报捷

“八百里捷报快躲开辽东捷报平江伯奇袭沈阳,抓获奴酋伪妃数名,斩首上万”

驿马狂奔着进入北京城,信使边跑便大声高叫,不一会儿整个北京城沸腾了,崇祯焦急地坐在龙椅上,伸长脖子等着信使上殿,曹化淳笑眯眯地轻咳着,提醒皇帝注意仪态。

“快跟朕说说平江伯怎么样了,还有此次大战是怎么打的”

信使上殿刚刚说完崇祯就忙不迭地问道,那急切的样子让韩鑛直皱眉头,已经到了内阁的方岳贡不明白,还想说什么被韩鑛使了个眼色停住。

信使如何知道细节,幸好陈子强知道崇祯一定会问的,写了一份奏折让信使带来,听到皇帝问话,赶忙取出双手呈上。

自有小太监拿着交给曹化淳转交皇帝,崇祯展开细看,陈子强把从接到报告鞑子犯边开始一一道来,一直到曹家叔侄归来自己预备着鞑子发疯全部写清楚。

崇祯是看得惊心动魄,陈子强写了长长的近两米长的折子,展开要小太监托着,他倒是事无巨细了,不管别人看得累不累。

等到崇祯看完韩鑛才上前启奏道:“皇上,前有蓟辽督师洪承畴的奏折,让老臣压下了,如今平江伯无恙,老臣请罪。”

“啊洪承畴说了什么?”

原来韩鑛早就收到洪承畴的折子了,让人调动军队准备着接应辽东战事,却没告诉皇帝,只和曹化淳悄悄商量了一遍。

韩鑛呈上折子,崇祯看后摇摇头说:“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幸好洪爱卿是能臣,嗯嗯那个祖大寿也不错啊。”

陈子强可没说自己没和洪承畴商量就出兵,崇祯这才明白他这是在冒险,要是碰上傻大憨粗的对手,不管不顾地全力进攻,虎军就得伤亡惨重,陈子强自己也危险了。

“传旨吧,让平江伯回来,曹变蛟留下指挥虎军,辽东有督师在,由他全权指挥,内阁做好支援的准备,皇太极是不会尚罢干休的。”

崇祯想想还是决定让陈子强回来,这家伙在外没人指挥得了,到时候辽东战事变成两个总指挥,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韩鑛点点头答应下来,他也顾忌这个,就怕洪承畴和陈子强两人,谁也不服谁,到时候真会出乱子的。

微微躬身向皇帝致意,崇祯目视着他微笑道:“首辅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平江伯回来还有许多事要你处理的,不过奴酋的妃子之事不要提了,当年朕就答应他了,随他处置。”

当着众大臣崇祯自不会说给他当小妾这样的话,委婉的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韩鑛也不应允,缓缓地说道;“老臣说的正是那五个伪妃。”

崇祯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望着他,韩鑛不搭理继续说道;“平江伯让老臣代为启奏陛下,此次俘获的伪妃中有一个叫海兰珠的,是伪帝皇太极最宠爱的宸妃,平江伯认为奴酋不会放弃她的,建议跟他换人,把我大明被俘的人员放回来,那个海兰珠就还给他。”

韩鑛说着取出一份名单,又是长长的折子,写满了历次战败被俘不降的人员名单,崇祯很意外地问道:“那个宸妃难道倾国倾城,皇太极舍得换这么多人。”

韩鑛笑道;“传言确实是绝色,宠冠鞑子的后宫,无人能比,老臣意外的是平江伯舍得,那小子从小就好色,这回算是正经一回了。”

崇祯怔然,转而莞尔笑道:“看来首辅还是不如朕了解他啊,那孩子该正经的时候从来不会乱来,否则朕怎会万事由他,你们都说朕宠幸他,其实你们哪里知道他的忠心啊。”

韩鑛岂能不知陈子强的性情,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让皇帝更加放心陈子强罢了,这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能帮着一点是一点,他把希望寄托到陈子强身上了。

大明这边在调兵遣将,连虎军也早被韩鑛调到山海关附近了,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奔赴辽东抵御鞑子的反扑。

登莱那边孙元化剩下的军队做好了登船支援东江镇的准备,辽东复州皇太极的暂住地,悠悠醒来的皇太极,望着身边的人问道:“朕昏迷多久了,可有宸妃的消息。”

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步回答道:“皇上昏迷三天了,外面乱做一团了,明朝那边的平江伯让人带口信来,说可以让宸妃娘娘回来,但要换人,亲王贝勒们不乐意在争执不下。”

“陈子强要换谁他们为何不同意”

皇太极瞪起通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宫女大声问道,宫女如何知道内情,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说;“奴婢不知道啊都是外边亲王贝勒做主的”

却说陈子强这些日子可逍遥了,放回一个原本在右屯俘虏的鞑子,给他去传信,先把皇太极的火气压一压,让他有了要回海兰珠的希望,不至于发疯般的来进攻。

大战就是一股气的事,再而衰三而竭,曹刿论战说的清清楚楚,皇太极一旦缓过这口气,再想来攻打就理智多了,他可不想跟发疯的皇太极两败俱伤。

再说海兰珠再美留着也没多大意义,那女人是自愿嫁给皇太极的,不像娜木钟那几个,是被形势所逼不得不屈服,被他占有了也就死心塌地的服侍他了。

虽说娜木钟和巴德玛-璪年纪大了些,但历史上他们在后面一两年还分别为皇太极生下孩子,可见还是极有风韵的,不然也不会临幸。

还有那奇垒氏,陈子强把玩着她笑的鸡贼,心想着这下子吴三桂的儿子没老婆了,原来历史上建宁公主正是奇垒氏生的,在两年后好像。

至于那个女真族的女人,克伊科勒氏是女真的大族,见惯了部落间抢夺女性的习俗,被叫来侍寝的第一天就说了,只要主子要她一天她就服侍一天,顺从的让陈子强都不好意思。

锦州城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谁都知道接下来会有大战,只是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罢了。

洪承畴这些天忙坏了,腹诽着陈子强实在不着调,作为辽东的最高长官,不仅要顾及军事上的行动,还要顾及民生,这时候才想起这本是巡抚的事,可自从袁崇焕后辽东就没巡抚,只能他一手包办,权利是大了,但也焦头烂额了。

第九十二章 辽东备战

皇太极醒来了,后金那边也消停了,经过几天的争吵大家也累了,终于坐下来商量两天后决定出兵,要跟明朝交换也要先打一战再说。

自古战争就是政治的延伸,自有掌握话语权才能掌握主动权,战败的人是没理由提条件的,鞑子这次就是输了,一致认为只有挽回颜面才能再谈判。

皇太极明白他是无法左右众人的想法的,下令让多尔衮留下一半的人马给阿巴泰,只要他死守青台峪就行,多尔衮和多铎马上回来,参加这边的军事行动。

皇太极病倒了,无法亲自指挥作战,明白只有多尔衮才能和对方抗衡,不说陈子强就是洪承畴都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这样也好,时间就充裕了很多,让明军这边能够充分做好准备,陈子强啥事也不管,整日泡在女人堆里混日子,曹变蛟问他,他振振有词地说,这里是辽东自然由洪督师做主了。

洪承畴知道后在自己的府里怒骂道;“让老子做主你前面别去惹祸啊,咱们根本没做好收复辽东的准备,鞑子要是发疯举国来战,老子拿什么去抵挡啊。”

幕僚们急忙劝说,让他消消火气,这才作罢,还好鞑子等多尔衮归来拖延了时间,等到那两兄弟赶来,虎军也出关外了,抵达杏山的军情报给洪承畴,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后金往年进攻明军都是从西平堡或是广宁义州一代开始的,这次大军主力都在复州一代,右屯就首当其冲了。

右路代善领兵作为侧翼,还是从西平堡出兵,照样是联合义州广宁的军队,杀气腾腾地杀向大凌河堡。

锦州城陈子强接到圣旨,耍赖地慢悠悠地整理行装,等他收拾好鞑子的前锋已经到了,他倒好,乐呵呵地对来传旨的王承恩说:“老王啊,你看现在走很危险的,鞑子随时可以绕道锦州,只要渡过小凌河,就可以偷袭咱们身后,你看”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皇上就是怕出幺蛾子才让咱家来的你你这唉”

王承恩无奈地摇头,一叠声地数落着,陈子强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害羞的模样说道:“这样吧,咱们照常走,先到大兴堡一趟,放心吧,我就交代几句话就走。”

王承恩狐疑地望着他,大兴堡位于锦州身后,确实是后方,可那里紧邻着蒙古朵颜部的地盘,往常鞑子常会绕道那里打突袭,虽是后面也是前线。

“平江伯不会是想去那指挥虎卫吧,咱家可是知道,洪督师把松山杏山还有大兴堡这三处交给虎卫镇守,孙传庭就在大兴堡吧。”

王承恩虽然对军事不行,但见识还是有的,老奴时代锦州曾被攻破,明军几乎没了反手之力,只能退守宁远小城,正是因为身后没有得力的镇守后路者。

这三处成三角形,若能守住就直接掐断了敌人南下的道路,加上杏山后面就是塔山,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通过那里才能到达宁远城。

洪承畴此次安排就是以守为主,右屯和大凌河附近都是平地,鞑子的骑兵更能发挥战力,但锦州身后都是山地丘陵地带,以虎军的强悍,鞑子很难冲破他们的防线。

右屯,大小凌河,锦州依次抵抗,消耗对方的战斗力,最后退守塔山,这是他做好鞑子倾国来战的准备。

要知道后金一旦大战,蒙古人也会出兵的,不守住退路军心不稳不说,朵颜部真能断了明军的后路的,这原来明朝养的蒙古部落,如今已经变成女真的走狗了。

陈子强才不会承认自己想指挥战斗,他还真的不想指挥,有孙传庭在虎军安如泰山,这是他相信这位在明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统帅,绝不会比洪承畴差。

王承恩没办法拗过他,只好答应,陈子强这才兴冲冲地叫人准备动身,骑兵全部被曹变蛟带去右屯了,除了亲卫虎军只留下一百人护卫他回去。

为了这一百个名额孙传庭伤透了脑筋,两万护卫听说护送主将回家,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争抢名额,最后还是陈子强发声了,抓阄决定,这才压下将士们蠢蠢欲动的比试武技。

“博雅兄,洪亨九就是太小心了,依我看鞑子这次不会倾力大战的,咱们只要顶住他们第一波进攻,接下来的就是谈判了,他们内部并不稳,我倒是觉得此番事后鞑子可能会先对朝鲜动手,解除东江镇的威胁才是他们跟我们决战的前提。故而虎军这次要狠狠地揍朵颜部一顿,咱们若是能赶走朵颜部,那么义州广宁夺回来就能守得住。”

大兴堡陈子强见到孙传庭开口就说出这段话,王承恩这才知道,他真的不是要指挥战斗,而是想的长远,为日后反攻辽东做准备。

孙传庭沉吟着,迟疑地问道:“绣虎的意思是咱们先动手,可现在不能确定朵颜部会出兵啊,咱们去攻打他们会不会说不过去啊。”

“啥说不过去啊,博雅兄怎就不想想他们是如何打我们的,许他先动手就不许咱们先动手了,这没道理吧,让人占便宜也不是这么个让法啊。”

陈子强翻着大白眼,看傻子一样看着孙传庭,腹诽着这些读书人都怎么了,孔老夫子还知道以直报怨,可这后来的信徒们整个就被打脸了还要想着以和为贵。

孙传庭被说的讪讪的,他如何不知道那是假仁假义,只是从小被教育成为了习惯,一下子没转过这弯来。

涩声说道:“为兄错了,绣虎说的是,松山杏山易守难攻,各留下三千人驻守就行了,剩余的一万四千人我都拉倒大兴堡,觑个好时机就出兵,咱们也抢掠一番当做报复就是。”

陈子强嘿嘿笑着说:“博雅兄啊,你还是太老实啊,若是我带兵绝不是抢掠就行了,而是要狠杀一通,除了妇孺外都杀了,我看他日后还有多少人能上马作战的,嘿嘿嘿。”

孙传庭听得目瞪口呆,王承恩也一样,望着陈子强哆嗦地说:“平江伯这也太狠了吧,边境过去那些都是牧民啊,都杀了”

第九十三章 奉旨南归

“自然杀了,他们和建奴一样,下马是牧民上马就是杀人的歹徒,留着他们干嘛,游牧民族跟咱们汉人不同,咱们是分工明确,他们不是,人人都是战士,岂能留下祸患的。”

对于陈子强好杀的传闻,孙传庭和王承恩都听说过,这回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吃人的老虎了,与他平时对谁都笑呵呵的不同,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两人浑身不得劲。

要说两人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王承恩能当上大太监,那是见过后宫多少的厮杀暗算才能脱颖而出的,孙传庭能被后世传颂成一代名将,也是不怕杀人的。

可谁也没有像陈子强这样赤裸裸的,斩草除根把杀人当成寻常事,这完全是武将的性子,还是那种白起项羽一样性情的武将。

看到孙传庭为难的神色,陈子强笑呵呵地开口道;“好了好了,博雅兄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就是个建议,不干扰你”

在此住了一晚,跟将士们热闹了一场第二日才走,一路上王承恩不断地吐槽他,明明酒量不行还要装作一副豪客的模样。

“行了老王,小爷我头疼,那些人太赖皮了,就知道围攻我一个。”

陈子强懊悔地揉着脑袋,昨晚他豪兴大发,那么多将士不可能一人一杯的干杯,他捧起一小坛酒,大喝道:“兄弟们来老子先干为敬,你们随意啊”

原本想慢慢喝完一坛酒没事,结果孙传庭领着一干将佐不干了,硬逼着他快点喝完,耍赖撒泼都没用,酒桌无大小这是陈子强自己说的。

悲剧往往都是逞能造成的,一口气喝完一坛酒,虽说是小酒坛,但对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的陈子强来说,已经够他醉了,后面还被孙传庭等人灌了几杯,终于被抬着回营房去了。

幸好他如今身边女人多,不仅高英蕊跟着来,还霸占了那些女俘虏,一群莺莺燕燕围着,灌醒酒汤的有之,烧热水帮他泡澡的也有,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才醒来。

也幸好那些女人见多了醉酒的人,懂得许多醒酒的办法,特别是娜木钟和巴德玛都是成熟的妇人,草原上寒冷,她们见多了这类人。

王承恩吃吃地笑着,斜睨着他幸灾乐祸地说:“我说殿下啊,这次回去见不见懿安皇后啊,老奴可是听说,娘娘她最厌烦好色的男人啊,要知道先皇和当今从不在女色上下文章了呵呵呵”

本来头疼的陈子强一听这话,这才想起回京肯定要去见母后的,自己不仅把那五个妃子霸占了,还把那二十多个宫女也吃干抹净。

这回傻眼了,瞪起大眼珠子指着王承恩叫道:“你你你是故意的”

叫完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王,说句实话啊,母后知道这事吗?你们不会把这事告诉她老人家了吧?”

“您说呢嘿嘿嘿宫里都传遍了,殿下这次立了大功,把鞑子伪帝的女人都抢走做小妾了,说的有模有样的,好像都是亲眼见到似的。”

陈子强猛地一拍额头大叫道:“谁在胡说啊,哪有都抢走啊,就五个而已,哪有全部啊这些人真是的。”

一路无话,半个月后回到北京城,一路上也没见鞑子来拦截,应该是在前方被洪承畴挡住,不敢分兵,也可能是小股军队根本无法通过虎军的防线,总之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愁眉苦脸的陈子强在金殿上拜见崇祯,递上此次报功人员的名单,一副苦瓜脸地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让崇祯好奇。

大殿上不好问,退朝后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崇祯问道:“怎么了这是,打了胜仗还不高兴了,是因为朕让你回来吗?”

陈子强抬头看看,内阁中只有三个人在,其中两个还是交情很好的韩鑛和方越贡,领衔兵部户部的阁老忙着清点战果,没工夫过来。

懊丧地挠挠自己脑袋说:“皇叔父您说母后会不会揍我啊。”

“扑哈哈哈哈你这小无赖也知道害怕了,朕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这啊哈哈”

崇祯忍不住大笑,这段日子本来就心情极好,更难得的是见到这小儿女的模样,陈子强此时就像做错事的孩子,等着父母的责骂。

“别笑皇上啊,我的皇叔父呀我我我可是把那些女人都给那啥了啊”

陈子强急的叫来一声,马上又羞答答地支支吾吾着,崇祯还没反应过来,在陈子强边上坐着的韩鑛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巴掌照着他的后脑勺盖下去。

边打边骂着:“混小子,老夫揍死你你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见到女人什么都忘了,气死老夫了。”

陈子强哭丧着脸嘟囔着;“韩老头,打头会打傻掉的,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啦。”

回头看到韩鑛站都站不稳,赶紧又伸手扶住他,抱怨道;“多大年纪了还这么爱生气,能不能好好保养一下身子啊,许多事交给其他人去办不会啊,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韩鑛瞪他一眼不答,被扶着重新坐下,对着崇祯拱手说道:“皇上,这恶人还是让微臣来做吧,跟懿安皇后说,平江伯所为是老臣指使的,为的是羞辱鞑子以报这些年犯我大明的罪过,您看如何。”

方岳贡意外地看一眼韩鑛,他知道这位老人一生刚正,从不徇私情,如今却为了陈子强情愿承担这不良的名声。

要知道儒家从来讲求忠恕之道,没有为了报复而坏人名节的事,这是让大多数读书人看不起的,对方虽是野蛮的异族,但儒者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无论哪个种族,女人的名节都是极为重要的,像陈子强这种做法是不被认可的。

他今天跟来就是为了劝谏一番,皇帝起先默许了陈子强强占人妻,他是认为不妥的,作为内阁成员,也是一位读书人,无论站在哪个立场,他都要劝谏。

可韩鑛这番话让他迟疑了,那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作为读书人尊敬的对象,韩鑛一生是能臣直臣,这是天下士子公认的,没人可以诋毁得了。

第九十四章 韩鑛的抉择

韩鑛对皇帝说完,转头看了一眼不安的方岳贡,眼中流露出让他回去再说的神色,方岳贡默默地点点头退下。

崇祯看他两的互动感叹道:“强儿何其幸运也,韩阁老为你担下这骂名,那是毁了他一声的清白啊。”

陈子强明白此事的后果,上前奏对道:“皇上,此事不妥,臣虽是文官,但在天下人眼里却是武将,臣觉得还是我自己来承担为好,只是别跟母后说,臣自己去跟她说吧。”

“不可臭小子这事要是让你承担了,老夫花的心血就白费了,你该知道老夫看好的是你的日后,这首辅的位置才是你以后要担起的责任,若是留下这污点,日后就难了。”

韩鑛阻止住陈子强,说出了让方岳贡大吃一惊的原因,他其实跟天下人一样,没把陈子强当成文臣,虽说当年的府试他对陈子强的才学大为赞赏,但那不过是秀才的文章。

而陈子强只不过是举人出身,如何会放在进士及第的方岳贡眼里,只不过这些年陈子强战绩太出众了,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崇祯点点头,望着陈子强道;“好了强儿,去谢过首辅大人,有些事要看得长远,你还太小不懂得,韩阁老给朕看过你的治政方略,这才是他全力助你的原因啊。”

原来陈子强从决定改革起,除了和陈子龙夏允彝等人商量,还把自己的策略写成章程,让人交给韩鑛,让他审阅看看有何需要改正的地方。

毕竟韩鑛执政的能力经验都是有目共睹的,加之其人刚直,也是早想整顿一番大明上下,只是苦于不知从何下手,大明根子烂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太难了。

得到陈子强的章程,韩鑛仔细阅读后大喜过望,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只是人们不会去想罢了,一旦有人一点破,其实没什么稀奇。

陈子强是把大明之后满清雍正的那一套拿来用,这是最有效也是最能强盛国力的办法,想想康熙晚年留下的那烂摊子。

雍正当了十三年皇帝,登基时国库只剩下八百万两银子,西北还要对蒙古人征战,每天的军需都是天文数字,但他不仅打赢了战争,还为乾隆留下了近亿两白银让他挥霍。

所谓的康乾盛世,其实只是康雍盛世,乾隆不过是因为他老爹留给他的底子太厚了,经得起他折腾,没见他之后嘉庆一下子就垮了,要知道嘉庆可是从和珅家里搜出许多银子,抵得上国家几年的税收的。

为什么会那么快垮掉,还不是乾隆没留下好的政治秩序,没留下好的政策方略,他爹留给他的不仅是国库里堆成山的白银,还有一大批能干的良臣,这才是盛世。

现代人许多都知道,雍正的整治吏治,改土归流,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五个举措正是形成他强盛的原因。

特别是最后两项,正是针对明朝以来形成的投献土地之风,士绅不用纳粮交税的恶习,一下子将国库充实了许多。

当然他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重农轻商,明朝已经形成的大作坊大商人,在满清被一扫而光,除了当年的晋商八大家被封为皇商,直到晚清受到西方的冲击,才再次有了民间的大商人存在,否则不管多有钱的商人,第一件事就是买地成为地主。

但这些治政方略对于明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抑制土地兼并只有收取税粮才可能,若是实行起来,谁还愿意别人把土地寄在自己名下啊。

韩鑛极为兴奋,拿着章程去找崇祯,君臣两关在御书房商量了几天,都觉得目前不宜实行,只有等辽东稳定,国内安宁后才行,故而陈子强成了关键。

作为第一个提出这方略的人,他还那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艰巨的改良,故而崇祯不让他上战场,韩鑛愿意为他承担骂名。

陈子强眼眶通红,看着韩鑛喃喃地不知说什么,韩鑛展颜一笑说道;“好了,你是小老虎,别做这小儿女的模样,老夫看得头疼,日后好好做好该做的事,就算对得起老夫了。”

御书房谈事结束后陈子强自去内宫拜见懿安皇后,韩鑛被方岳贡扶着回家,一进家门就把方岳贡请到书房,递给他陈子强写就的章程说;“看看这个吧。”

方岳贡虽不明白这是什么,但还是恭敬地接过展开来看,渐渐的沉迷进去,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

“首辅大人,这这是您要做的事。”

“老夫老了,无法做成这事,这是日后大明要做的事,只是目前不宜啊。”

方岳贡点点头,明白现在内忧外患确实不宜,但还是兴奋不已,崇敬地望着韩鑛说:“首付大人殚精竭虑写出这惊世方略,晚辈自当以此为努力的方向。”

“呵呵呵这可不是老夫写的,老夫一年多前接到这册子,当初也是大吃一惊啊。”

方岳贡一怔,惊讶地问:“不是首辅所为那是何人,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啊。”

韩鑛深深地看着他道;“你也认为此子有惊世之才?”

“然也。晚辈自愧不如啊。”

“那你应该能理解老夫为何要担下那骂名了吗?”

这话让方岳贡吓了一跳,惊呼道:“阁老您您是说竟是那”

“不错正是他,此时事关重大没有开始之前不能泄露,老夫今日告诉你是因为老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还小需要人在后面护住他啊。”

韩鑛面容一整,正色说道,方岳贡这才明白前因后果,思忖后对着韩鑛深深施礼,开口说道:“晚生接下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前辈所托。”

这不是下级对上级的承诺,而是儒者之间晚辈对自己尊敬的长辈的承诺,这是千金重的承诺,古往今来真正的儒门学子,一旦许下这诺言,往往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九死不悔。

看看司马迁写史记就知道了,季布栾布列传,这是单独列出一篇,写的正是周文化熏陶下的汉人,把生死和做人的准则当做一杆称。

季布在战场上勇猛不惧死亡,但面对刘邦的追捕却能够低下头颅,为的是实现自己日后的理想,这是一种甘心受辱只愿能有用武之地的方式。

栾布却是另一种,在听说自己最佩服的彭越被刘邦处死后,痛哭一场后含笑跳进滚烫的汤锅内,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这是一种死得其所的表现。

这两种没有谁更优秀,有的只是儒家门人对生死的看法不同,大丈夫要活的坦荡,也要死得自在,至于在这当中会遇到何种磨难,都是应该笑着面对的。

第九十五章 慈母训子

韩鑛自然明白方岳贡这一承诺有多重,欣慰地看着他点头,感叹道:“老夫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老夫希望有朝一日四长能够到老夫墓前,把喜讯告诉老夫啊。”

方岳贡字四长,韩鑛如此称呼是把他看做自己人了,不是叫他方阁老这官职,方岳贡凝重地点头,眼前的老人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却说陈子强到了后宫,被小太监领着去见懿安皇后,远远地就看见琉璃站在大殿门口等候,想来是早有人禀报了。

急忙上前叫道;“姑姑,您怎么站在这啊,外面风大,别受了风寒可不得了。”

“去叫谁姑姑呢,殿下是越来越皮实了,要叫姐姐知道吗。”

琉璃轻啐一声抢白道,转身进了大门,陈子强嘿嘿笑着随后跟进去,大殿里的宫女们见到他都掩嘴偷笑,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母后母后孩儿来了,您身体可好,一日三餐如何”

陈子强讨好的絮叨着,懿安皇后就这么望着他不语,不动声色地看他耍宝,他只能是越说越小声,最后自己停下来了。

懿安皇后凤眼一瞪开口道:“说啊,继续说,哀家倒要看看,我这儿子除了能打仗,能祸害女人,还能说得天花乱坠的,好本事啊,抢了人家的妻妾侍女,自己倒是不客气地笑纳了。”

“娘哎不是母后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啊,孩儿当时脑袋一晕,忘了这茬了,以后绝对不敢了,您就绕了孩儿这遭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好吗?”

“还想有以后啊,说这次错了该受什么责罚。”

懿安皇后面容一板轻斥道,陈子强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说:“母后,您就打我一顿吧,打手心别打屁股行不。”

懿安皇后差点气乐了,叫道:“来人啊,把你们殿下拉下去,扒了小衣狠狠地打哼还打手心,多大了都,哀家跟你过家家是吧。”

噼里啪啦的一顿板子,打的热闹却没一点效果,陈子强是呼天抢地的,让执行的小太监都乐了,低声说道:“殿下您就小声点吧,那样子太假了。”

“啊真的假的我叫的大声母后才能听到啊。”

小太监捂着嘴直乐,悄声道;“娘娘让我们打轻点的,您叫这么大声那”

陈子强也乐了,挠挠头说:“我说呢,你们今儿装的也太假了,简直是挠痒痒嘛,看来咱娘还是心疼儿子的,嘿嘿。”

打完后陈子强假假的一瘸一拐的进去,腆着脸对着懿安皇后说:“母后那啥孩儿日后指定听话。”

“哼若不是你尚知不能让韩阁老顶缸,说要自己来坦白,为娘今天就真下手教训你,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尽学那些无聊的士子风流。”

原来曹化淳早让小太监去禀报懿安皇后了,把韩鑛要保住陈子强名声的事一说,懿安皇后也明白,但内宫教育孩子外朝是不知道的,听到陈子强还有担当,她这火气就消了。

毕竟谁的孩子谁不疼,这孩子确实乖巧,懿安皇后还真把他当做亲儿子了,作为先皇的皇后,她在后宫是最寂寞的,难得有个人让她挂念,渐渐就倾注了感情这事难免的事。

“嘿嘿孩儿就知道母后最疼我,再不那样了,再说这事回去孩儿都不知要怎样跟媳妇交代呢,现在可是悔死掉了。”

这话让大家都乐了,看着他那苦瓜脸就觉得好玩,想来也是,陈子强平日里给她们的印象都是乐呵呵的,哪里有见到这副模样啊。

懿安皇后展颜笑道:“先别说这事了,这回你立了大功,你皇叔父的意思是让你进京,在吏部行走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陈子强怔了怔,迟疑地说道:“吏部叔父这是要开始了吗,可现在不是最好时机啊,应该等西北安定后再来啊。”

“傻孩子,让你去吏部是先去熟悉一番,日后应该会让你在六部都轮一遍,这是未雨绸缪,不是马上着手的事。”

陈子强闻言舒展眉头笑起来,点点头道:“我说呢,怎么也要等我羽翼丰满了才能行动,大哥他们还未调回京城,岳父大人也没到重要位置,老韩眼看着要退了,老方太直不够圆滑啊。”

“不许胡说,两位阁老为你遮风挡雨的,叫什么呢。”

对于他的胡乱称呼,懿安皇后早就听说,对此头疼不已,也不知道他这是从哪学来的称呼,这是下里巴人之间的称谓,可陈子强家中可是诗书传家的,看来小时候住在小村子对他影响极深,懿安皇后如是认为。

果然第二日上朝,方岳贡就上奏,说陈子强应该调回京城,虎军应该交给别人带领,看看这次孙传庭的战果,若是不错就交给他。

这一来都察院首先不乐意了,陈子强挂的是左佥都御史的头衔,没来京城没什么,大明不是他一人挂着虚衔,可来到京城就不一样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愿意有人来抢位置啊。

两位都御史正欲上前,却听到韩鑛轻咳一声,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拱手奏道:“皇上,老臣有罪,此次平江伯纳女真蒙古女为妾是老臣指使的,老臣自知犯了大错,特向皇上告罪请辞,辞去首辅一职以为天下戒。”

大家都知道韩鑛老了,辞职是早晚得事,但如今皇帝倚重他,他不说没人敢进言说此事,没想到这次竟是因为陈子强而自动请辞。

顿时满堂私语声响起,汇成一阵嗡嗡声。

“肃静”

崇祯威严地叫了一声,满殿中人登时停下,望着他不敢再说,只见他温和地说道:“首辅年纪大了,犯点小错也是难免的,再说当年朕曾戏言,他日陈子强若是真能俘获皇太极的女人,朕就赐予他为妾,只是当年他还是孩子,朕以为戏言罢了,没想到他记住了,也不能都怨首辅啊,朕也有不是之处,都说君无戏言,朕却没做到啊。”

金殿上鸦雀无声,许多不满的大臣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踏过,这是什么节奏啊,一个首辅一个皇帝,上赶着说自己有错,合着他陈子强没错,都是别人让他干的。

第九十六章 内阁分歧

“启奏陛下臣觉得平江伯虽非有意为之,然错已铸成,不可不追究孔门弟子岂能强占人妻,徒惹天下笑”

礼部尚书刘宇亮出列奏道,这让众大臣眼前一亮,礼部历任尚书皆是内阁成员,想当年徐光启身为次辅,而他的官职正是礼部尚书。

大家一想也就明白了,刘宇亮这是想要上位,韩鑛要退了,首辅自然要有人接任,若是此时得到众大臣的拥护,那么庭推时自然就是他了。

大明的首辅大多都是庭推来的,在内阁几个人中,由大臣们推荐其中一人为首辅,极少有皇帝亲自下令任命的。

一般都是庭推不出结果,各自拥护的人双方争执不下时,皇帝才会亲自任命,像韩鑛当初就是谁也推不出一个镇得住各方的人,才由徐光启推荐,崇祯直接任命的。

这已经成为一种游戏规则,皇帝可以任命阁臣,但不会插手首辅由谁当任,就是说参选人员是我定的,但要选中哪一个是大家说了算。

从这可以看出明朝已经民主到总理是选举的地步了,到了满清是越混越回去了,什么都是皇帝说了算。

当然也有例外,遇上个强势的皇帝,就是要直接任命首辅你也没辙,但这样的皇帝是会被天下人诟病的。

大明的读书人可是谁都敢骂的,从武宗以来没有几个皇帝没被骂过,别以为锦衣卫那么厉害,人家不敢骂,明朝的锦衣卫是对付官员的,不是拿来对付百姓的,后世其实是被误导了。

锦衣卫属于密探性质,不可能大咧咧地出现在你面前,就为了你骂娘几句话,有人相交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对方是锦衣卫密探。

明面上的只有两京才有衙门存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到明中晚期随着太监镇守各方,才会派几个外放的,也是没衙门坐衙的,一般都在镇守府呆着。

可镇守府不是每个府县都有的,必须是重要地方才有,不是财税重地就是军事重镇,故而一旦飞鱼服出现,就代表着有大事发生,绝不是满天下的乱跑。

刘宇亮的想法没错,但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式,韩鑛既然揽下此事,就绝不会让反对陈子强的人上台,要知道作为致仕的首辅,他可是有提名下任的权利的。

而这提名一般官员是不会反对的,若是加上皇帝力挺,那么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加上内阁中如今几个成员都向着韩鑛,想要上位是不可能了。

韩鑛一代明臣,拥护他的人甚众,见到刘宇亮跳出来,内阁中另外两人不乐意了,大理寺卿,礼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范复粹,户部尚书程国祥两人双双出列。

“启奏陛下,臣等认为君无戏言,当年既然陛下允诺此事,平江伯不过是奉旨办差,何错之有?为人臣者不奉圣旨才是大不敬,加之首付大人殷殷之意,其与平江伯有半师之谊,秉承尊长教诲何错之有?”

这两个何错之有,响亮地给了刘宇亮一巴掌,说到底陈子强是臣,是晚辈,两位尊长都说是他们授意的了,还夹缠不休,这是明眼人都看出他另有图谋了。

这两位何许人也,范复粹当年巡按江西陕西,无论财政还是防务都做了多项改革,使得两地恢复不少人气民心,这是一个致力于民生的良臣。

程国祥更不得了,这位在明史上任职内阁阁老,致仕返乡后老死无钱下葬的清官,想想就明白,内阁成员权倾天下,他竟然贫穷到没钱下葬,家里连生火取暖的碳钱都没有,在他死后唯一的儿子,就是因为守孝受寒也跟着去了,使得程家绝嗣没了后人。

当官当到这地步,从古到今恐怕只有大明朝才有,前有海瑞海刚峰,后有程国祥程仲若,除此之外真没听说过还有何人了。

这两人是全力支持韩鑛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从韩鑛主持内阁以来,内阁中想刘宇亮这样投机取巧的人基本待不下去,他能做到这位置,是平时假装的太厉害了,只是这一回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崇祯自己把他提拔上来的,原来还对他寄予厚望的,现在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心里已经把他丢到京城之外去了。

明朝的内阁正常是五个人,但崇祯硬是增加到七个,除了首辅之外,六部各有一个,也算是平衡各方的举措。

另外三人方岳贡自不用说,皇帝知道他是韩鑛留给陈子强的后盾,剩下两人一个是薛国观,一个杨嗣昌。

两人见这样子就明白谁也别想动陈子强,薛国观是温体仁当初举荐的,虽然温体仁倒台了,但他一向敬小慎微,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罢免他,一直留任到现在。

杨嗣昌是去年刚入阁的,以兵部尚书的头衔进入内阁,倒是提出过一些不错的策略,崇祯很赏识他的才能,认为他是少见的知兵文人。

这个时空造反的农民军没了那么大的气势,历史上杨嗣昌大名鼎鼎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用不上,但他的军事才能还是不错的。

十面张网虽然劳民伤财,但确实给了明末农民军最沉重的打击,若不是熊文灿坚持招安张献忠,崇祯又急于求成允许了招安,恐怕张献忠已经被灭杀了。

当年剿匪杨嗣昌依靠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洪承畴,一个熊文灿,洪承畴杀性大,农民军是绝不可能在他那招安的,熊文灿本来就是靠招安成名了,其他的他可不会。

其实熊文灿是命好,当年他任福建巡抚招安郑成功他爹,那是因为他的前任都做了好几年的工作了,郑芝龙早就不想当海盗,光宗耀祖是他的心愿,熊文灿是遇到好时机。

但这次他办砸了,张献忠果然如杨嗣昌所料是假投降,趁着清军再次入侵,朝廷无法兼顾时再次造反,熊文灿也因此下狱,但起义军的大火已经扑不灭了。

这次围剿的成果也烟消云散,想当初张献忠请降,李自成被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打的只剩下十八个人逃命,若是熊文灿给力点,大明就可能肃清反贼,全力对付女真人了,可世上没有如果的事,只能说杨嗣昌用人不行,熊文灿正是他自己举荐的。

第九十七章 黄道周

随着杨嗣昌薛国观也支持陈子强无罪,满殿除了少许人不吭声,大多数官员都安静下来,没人再次上奏此事。

紧接着就是商议韩鑛辞职之事,崇祯照例挽留,韩鑛坚决地说:“陛下,此为臣之过错,再不宜三挽留那些规矩了,臣也无颜让陛下挽留,还是快决定出新的首辅吧,大明经不起动荡了,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崇祯明白韩鑛这是一语双关,说的不仅是首辅任命不要争论不休,而且指出政策的延续不要在动荡不安,还是按照当前的策略走下去为好。

旁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内阁成员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后来者萧规曹随,举目看去,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程国祥,这位清官一向中规中矩,若是前面有好的规矩他是绝不会更改的,另一位是方岳贡,他是韩鑛一手提拔上来的,谁都看得出是为了以后接任的人选,只是目前还欠缺点资历。

“好吧,朕知道首辅一心为国,可恨老天不多给几年时间”

崇祯叹息着问道:“首辅可有人选推荐?”

刘宇亮眼皮一跳,面容登时垮了,明白自己失策了,皇帝竟然当着众大臣直接让韩鑛推荐,看看其他几位阁老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明白这恐怕是他们早做好的决定了。

确实韩鑛找过程国祥和范复粹,跟他们谈了一些隐晦地说些,想让方岳贡接手的事,这两人一则年岁大了些,二则确实是忠心为国,不愿争权夺利,也知道方岳贡是良臣,略一沉吟就答应支持者决定。

杨嗣昌入阁时间不长,还不敢有大动作,自不会反对名臣韩鑛的话,至于薛国观一向自保,极少发表意见,更不可能反对。

韩鑛注目方岳贡,转头郑重地回答道:“臣举荐工部尚书方岳贡,内阁如今除杨阁老外年龄皆偏大了,方大人年富力强,该能更好地用心办事”

这话让大家眼皮子直跳,竟然要年轻点的人,也说了杨嗣昌不老,却偏偏举荐比杨嗣昌更晚一个多月进入内阁的方岳贡。

杨薛两人不反对韩鑛举荐,也没想到他会举荐方岳贡,想着应该是程国祥范复粹中的一人,故而不敢争夺,如今却是方岳贡。

薛国观依旧不言,杨嗣昌却眉毛一挑正想说话,范复粹程国祥抢先一步上前,躬身奏道:“臣赞同”

这一来杨嗣昌若还不知道三人达成共识,他该一头撞死了,急忙忍住不再反对,斜眼看了看薛国观,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暗叹一声只好作罢。

崇祯望着满殿大臣,一个个面带惊诧之色却没人说话,急忙说道:“朕准了。”此时大家都明白了,这对君臣早有默契了。

“臣对首辅的举荐无异议,但对平江伯的处置有本要奏。”

一言而满殿皆惊,陈子强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如今还有人重新提起,看看却是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众臣也就摇头不语了。

人人皆知黄道周的刚直不阿,前面他不说应该是在想着如何措辞,好于皇帝辩论一番,这位可是屡屡犯言直谏的人物,从不为自己考虑的直臣。

崇祯三年因为袁崇焕被处死,崇祯牵连了为他说情的前阁老钱龙锡,判了其死罪当诛,满朝无人敢说话,正是这位黄道周三次上书直柬。

最后与皇帝当堂辩论,面对崇祯要治他的罪而一点也不怕,愣是以国体,边计,士气,人心为论据,生生地让皇帝收回成命,免除了钱龙锡的死刑,自己却被连降三级而毫不在乎,可谓明末的奇人也。

崇祯见他发言不禁皱眉,明白今天又麻烦了,这世上有一种人,你说他迂腐也好,说他不知变通也罢,但偏偏他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

没有私心却不知变通的人是可怕的,但也是可敬的,正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人们才知道有些东西是要坚持的,人们才不会失去骨气血气。

黄道周见皇帝不语,梗着脖子继续说道:“平江伯的功勋臣佩服,就是算私宜先师与乃师也是交情深厚,更是被徐阁老举荐用事的,但理不辨不明,是非总要讲清楚的。”

原本今天最安静的陈子强,不管别人弹劾他也好,保护他也罢总是沉默的,见到黄道周弹劾他,无奈地拍着脑门给皇帝使眼色。

他可不想崇祯一生气干出处罚黄道周的事,这家伙是袁可立的弟子,师徒两都是受到天下人敬仰的好人,可就是一根筋没办法啊。

崇祯正看陈子强呢,见他使眼色,熟知他性情的崇祯无奈地微微点头,知道他念旧且一直都说要善待这些真正的儒门学者,为的是保住大汉民族的优秀的传统。

揉揉自己的眉心,崇祯叹口气问道:“黄爱卿觉得平江伯所犯何罪,应受何等处置呢?”

黄道周可是做好了被皇帝发怒的准备,他岂能不知陈子强圣眷极隆,不是那么好弹劾的,可今天皇帝一反常态地反问他,把他给弄蒙了。

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狐疑地看看他,又不敢失礼盯着,他可是正统的儒者,恪守着君君臣臣的信条,犯言直谏是一回事,失礼是另一回事。

发现皇帝是真的在问他,没有讥诮责问的意思,纳罕地暗暗感动,皇帝越来越像个明君了,竟然不再独断专行了。

深深地躬身行礼道:“平江伯无罪但有过失,身为臣子秉承圣上旨意办事无可厚非,然其亦是名教传人,应该知道圣上这旨意多有不妥,身为良臣不可不谏,但其非但不进谏,反而遵而行之,此为过失也,臣请陛下问责其不作为之过。”

一语毕满殿皆惊,这责问陈子强是小,真按照他说的,那么罪责是在皇帝身上了,等于说皇帝乱命陈子强不加反驳而执行,这是要弹劾皇帝吗。

崇祯脸色变了,正欲发怒,陈子强一听黄道周所言就知道坏了,急忙抢先一步上前奏道:“黄大人此言差矣,彼时子强年幼,皇上未必相信我能打上辽东,那话不过是激励晚辈的,只是子强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而为,岂能说是圣旨。”

第九十八章

陈子强边说边对着皇帝挤眉弄眼,意思是赶紧退朝,此事留待明日再说,他知道今日这一出,韩鑛下朝后一定会找黄道周谈话的,先缓一缓再说。

可黄道周此时却马上反驳道:“君无戏言岂能随便允诺,昔者周成王桐叶封弟也是一句戏言,但周公旦是如何说的,彼时成王尚未亲政而周公并未因此忘了君王威严,晋国因此而立,可见君者无戏言。”

“黄爱卿可是要朕下罪己诏吗?”

崇祯被陈子强一顿使眼色强压住怒火,但语气依然没好气了,黄道周这时回过味来,懊恼地跺跺脚后跟退下了。

他可不是想皇帝罪己,他只是说话太直罢了,要知道皇帝一旦下罪己诏那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只有大过失才能行之的。

这一退崇祯的火气也渐压下,摆摆手说了声‘退朝吧’就站起身来,转身向后走去,临行前瞪了一眼陈子强,让他跟上。

“幼玄兄啊,你要说小弟咱们私下里说就是,随你怎么说都行,这一闹可是把我好不容易的计划打乱了啊。”

陈子强没马上跟上皇帝,而是走到黄道周身前说道,唉声叹气地皱著眉头,黄道周刚想瞪眼反驳他,想想自己刚刚确实鲁莽了,只好强行咽下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幼玄,跟老夫来。”韩鑛苍老的声音响起,示意陈子强快走,别让皇帝等急了。

陈子强嘻嘻一笑,转身快步向皇帝那边追去,挤开大汉将军和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崇祯身边,笑眯眯地讨好着。

崇祯也不理他,到了后边的休息室,接过小太监奉上的热茶喝上一口才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要保的人,可人家根本不感激你,朕说你什么好呢。”

“嘿嘿皇叔父别恼,正是因为有这种人存在,才能震慑那些阿谀奉承的媚上之人,您应该高兴才对,想想唐太宗被魏征吓得把自己喜欢的鸟都捂死了,还不是留着他大用,这才开创了贞观之治啊。”

传说李世民有一天下朝后在后宫逗小鸟玩,太监来报魏征来了,情急之下不知往哪放小鸟,急忙放进自己怀里,偏偏魏征知道了,故意拖延时间,慢条斯理地说事情,等到他奏完事走了,李世民拿出小鸟一看,已经捂死了。

气的李世民大骂魏征是村夫,一定要杀了他才解气,贤惠的长孙皇后听闻后盛装来见,盈盈下拜向他道贺,说国有铮臣是陛下的洪福,弄得李世民怪不好意思的,只得作罢。

崇祯被陈子强说的又好气又好笑,叹口气说道:“行了,别卖乖了,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可人家都欺负你了,朕不甘心啊。”

崇祯岂能不知黄道周不是有意说他,只是想要他处罚陈子强说岔了话,否则岂能容许臣下如此作为,没几个皇帝能忍受臣下指着鼻子骂的,恐怕千年来只出了两个吧,即使是李世民也办不到。

除了宋仁宗赵祯和大明的明孝宗朱佑樘,被臣子指着鼻子骂也不生气,史书记载寇准骂宋仁宗把口水都溅到他脸上。

明孝宗喜欢画画,赏了几匹布给一个画师,害怕大臣们知道没完没了,对画师说赶紧拿去,别让那些人知道,可见平时没少挨骂。

崇祯无奈地摇头,怜惜地望着陈子强说:“本来好好的,这回黄幼玄这么一闹,你可要吃亏了,要护住他就必须处罚你啊。”

“没事没事,只要不罚我钱就行,我可是没钱的,要不皇叔父你揍我一顿得了。”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笑嘻嘻地叫道:“对对,就用廷杖,那东西最唬人,我去包一包鸡血鸭血什么的,塞进裤兜里,让行刑的人做做样子,这样一举两得,既处罚了我老黄无话可说,您也不用为难啊。”

崇祯哭笑不得地指着他道:“快住口岂有在当着君上愚弄人的,要不是朕深知你为人,换个别的君王,你这性子怎么得了啊。”

“嘿嘿嘿谁叫咱们亲呢,要是别人我才不管这事呢,爱咋咋的,小爷还不侍候了,回家抱娘子去岂不快哉。”

崇祯脸色一整,正经地招手叫他过来,轻抚着他的后背说:“强儿,叔父知道你懒散,但你还要记住你的太子弟弟啊,若是朕哪天去了,你可不能不管不顾他啊。”

“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叔父说什么话呢,您要长命百岁的,您儿子您自己管着,别扯上别人。”

陈子强急了,来到这世界开始,对他好的人一个个他都记着,崇祯对他极好,已经不亚于父亲对儿子的期望了,他这是真急了口不择言直接就出口了,也忘了要忌讳了。

偏偏这样子让崇祯更为喜爱他,这是真情流露没有一丝作伪,他岂能看不出来,哪里还会去计较他这容易引起歧义的话。

另一边黄道周跟上韩鑛的马车来到韩府,在客厅奉茶等候着韩鑛换完衣裳出来,同来的还有方岳贡和程国祥范复粹,让他意外的是孔贞运也跟着来此。

原本历史上崇祯十年孔贞运已是首辅阁臣了,但如今韩鑛依旧在位,他连进入内阁都还未成有,当任着吏部侍郎的职位一直到今。

稍倾韩鑛出来,摆摆手让大家不要站起来,自己也坐下望着大家说道;“叫你们来是老夫要交代后事,大明这些年折腾够了,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迹象,别把这来之不易的局面给弄倾覆了,诸位须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啊,各位都不想左衽披发吧。”

这话说的大家戚戚然,不仅是为了这些年民间的惨状,也是为了韩鑛说的后事一词,其实谁都知道他撑不住了,一直不告老是因为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继任者。

黄道周很是尊敬这位老臣,听他说后闷闷地开口道:“首辅大人您说吧,苟真利于江山社稷道周虽不才,必拼死为之,绝无二话。”

韩鑛点点头,望向孔贞运,转头看了看程国祥和范复粹,开口道:“仲若和玉坡我谈过,但却未曾交底,老夫感谢二位的信任,今日正好幼玄和开仲都在,老夫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为何老夫要死保绣虎,为何要四长来接任首辅。”

第九十九章 密议改革

几人听到是此等大事,不禁坐直了身子,凝神准备倾听,韩鑛挥挥手,让管家呈上来几本小册子,每人一本交给他们。

几位虽不解,但还是接过认真看起来,薄薄的小册子写的不详细,只是陈子强改革的大纲中几个重点,但看的人全都悚然而惊。

“韩大人,这这这如何能行啊整治吏治,改土归流,火耗归公这些皆是善政,为官之人皆该实行,可是可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岂不是把读书人与百姓混为一谈了,如何有圣人弟子的尊严啊。”

孔贞运黄道周皆起身急急地说道,范复粹也深以为然地点头,却不曾站起来反对,只有程国祥不语,他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也没多少田地可入。

方岳贡开口了,淡淡地问道:“诸位都是读书人,自认为必须高人一等了,须知读书人也是从百姓中来的,即使身在世家,祖上焉不是草民出身,就是孔圣人也是从百姓中来,可曾觉得他高人一等了,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不正是圣人自语的。”

“这”

孔贞运正是孔子世家出身,被这话一挤兑无法开口,黄道周却梗着脖子说:“这岂能一样,圣人虽从小家贫,然其为殷商帝室后人,正经的贵胄出身”

“幼玄若如此说,那我等皆是炎黄贵胄,何尝不是正经的三皇血脉,大明千万万百姓何尝不是炎黄血脉呢。”

方越贡打断黄道周反驳道,这话有点牵强,但对付较真的人只能如此了,果然黄道周被噎住了。

孔子确实是商王后人,商纣王的庶兄微子启被周武王册封到宋国,微子死后把王位传给他弟弟微仲,孔子正是这一支的后人,只是祖上搬迁到鲁国罢了。

启和仲是正经的和纣王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是背叛了商王朝投靠周王朝,故而留下商王嫡系的血脉。

两人争辩僵住了,这时韩鑛开口了,温和地说道:“幼玄认为士绅不必纳粮乎,幼玄熟读经史,应该知道自古士绅皆有税赋,我皇明太祖尊重读书人,免除士绅纳税,可这不能成为不纳税的借口。”

确实自古没有不纳粮的传统,朱元璋开创了士绅不纳粮的先河,在这之前不是不纳粮,士绅只是有优惠,而古代的纳粮是按照人头来算的,可奴仆不算在内,士绅家钻的是这空子,豢养着奴仆耕地,而纳粮时只按他家的人丁纳税。

造成土地兼并也正是因此而来,越是大官绅养的奴仆越多,占有的土地也自然越多,到了朱元璋更是索性免去士绅的税赋。

可情况不一样啊,那时候战争刚结束地广人稀,官绅阶层也少,国库依靠收取的赋税可以运转,可越是到了后面,越发庞大的士绅阶层,占有的土地越多,国家再也收不了那么多的税赋,明朝自嘉靖后期开始,连官员的俸禄都常常发不出来,何况养兵。

偏偏明朝什么都爱学大宋朝,就是收取商人赋税没学来,两宋的土地税赋极少,但两宋富裕的连汉唐都比不上,靠的正是商税。

宋朝开海不禁人们出海做生意,海商的利润是极其惊人的,大明虽也常常不禁海事,但从未想过去向这些商人纳税。

到万历天启年间倒是想过,但奇葩的明朝官员就是不同意,愣是说皇帝不能与民争利,其实正是由于这些官员都是海商养的狗罢了。

就是东林党何尝不是靠着东南那些大商人出资金,才能整天不事生产,忙着指点江山,说东道西的指责谁谁办事不力,和晋党那些靠山西商人养活的官员如出一辙。

唯一不一样的是东林党极少有晋党那样卖国的,把情报卖给后金蒙古,可当初倭寇也还不是这些人保护出来的。

当年侵扰大明海疆的倭寇其实日本浪人极少,许多其实就是大明的海盗,基本都是那些海商养的狗,而那些浪人是海盗们养的狗而已。

明末最出名的倭寇头子叫汪直,正经的大明人,后来的郑三官还不是被日本的幕府敬若贵宾,郑成功的亲娘就是日本人,还是贵族出身的日本人。

故而中国自古就把商人列为末等人不是没原因的,巨大的利益让这些人不知有国,恐怕只有民国时期,才有大量的商人真正爱国,其他朝代都是凤毛麟角罢了。

关注的永远是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又不像广大的百姓那样没心机,更没有士绅阶层那样,毁家报国在所不惜的志气。

说实在自古以来最不愿屈服新朝的都是士绅和百姓,历代反抗最激烈的,被杀戮最惨烈的也正是这他们。

东晋衣冠南渡不正是他们不愿做胡人,南宋灭亡十万人蹈海也是这些人,士绅是蛀虫,腐蚀着旧王朝,同样也和旧王朝同生共死,这构成了汉人历史的一道奇观。

满清谣言说崇祯自杀只有一位太监跟随,其实史料记载为保卫北京城战死的太监就多达数千人,殉节自杀的官员上千人,被南明追加溢号战死可考的八千多人。

更有皇亲国戚举家自杀数百家,士绅士子七百多家也举家自杀,这里面既有大学士,尚书这样的高官,也有各部的小官小吏,可见那时的汉人士绅还是有骨气的居多。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但不能当做主流,所谓汉奸也正是这些人引领的,相比于传统文化教育出来的整个阶层,毕竟属于少数。

黄道周无言以对,他清楚地知道着历朝以来朝廷纳税课捐的典籍,官绅只是不课捐,并不是不纳税,洪武皇帝是对读书人太好了,才造成后人认为的理所当然。

韩鑛也不愿多做反驳,继续说着道:“绣虎这册子上所言之事,能最大限度地遏制住投献土地之风,这才是他的本意,其实他还有更激烈的做法,老夫暂时不同意,那就是改良对宗室勋贵的安置方法,老夫怕他会成为晁错第二,把这事压下来了。”

“改良宗室勋贵,那是应该的呀,首辅为何不同意?”

方岳贡惊奇地问道,他也不知道陈子强还有这建议,韩鑛并为向他说过此事,其他人也好奇地望着韩鑛。

第一百章 张溥为官

“唉也是老夫的私心吧,不希望他得罪太多人,他是先帝的义子,懿安皇后又对他视为己出,一旦他对宗室下手,那么唉老夫不忍心啊!”

韩鑛叹气道,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种少有的舐犊神情,这在大政治家脸上是很少能见到的,也让这几位明白了韩鑛竟是把陈子强看做子侄般的存在。

“首辅大人,此事交给我吧,竟然让我来接任您的位置,总不能一事无成,只为了护佑绣虎长大吧。”

方岳贡神色凛然,正气非常地开口说道,孔贞运黄道周这才知道,韩鑛硬推资历低于杨嗣昌的他上台,为的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站起来同声说道:“算上我两一份,若说兼并土地,大明最多占有土地的正是这些人,如果要让全天下的士绅一起纳粮,这是必行的第一步,否则则困难重重,人心不服。”

韩鑛定定地望着他两,认真地问道:“尔等做好承受千古骂名的准备了吗?要知道一旦开始就没了回头路,失去利益的广大士绅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这话是真的,想想后世人们对雍正的评价,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才有所改观,而被造谣说他残暴,淫秽,最后死在吕四娘手中的野史,不正是那些不甘心的士绅编造出来的吗。

大多数人是没读过正史的,被民间的谣言蛊惑的五迷三道,根本不知道这位是满清三百年,少见的明君。

要我说清朝能延续三百年,靠的正是雍正的改革,大量的人民得到实惠,对于朝廷向心力大增。

而绝不是所谓的文治武功都说最好的康熙,更毋论是无所事事还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十全的乾隆,满清文字狱百分之七十都是乾隆弄出来的,而不是他的父祖时代。

他正是由于自己没多大的政绩,又害怕自由的言论波及到他,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他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罢了。

看看雍正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还消灭了准格尔的叛乱,再想想乾隆连个小小的大小金川都拿不下,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后把年仅古稀的老将岳钟琪请出来才平定的,就能知道他跟他父亲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

“既敢言自敢当,君子如玉自当刚强,岂可半途而废,纵使斧钺加身,百死而不悔也。”

孔贞运黄道周深深施礼,铿锵地回答道,程国祥范复粹两人也站起来,对着韩鑛施礼道:“弟愿追随韩兄之志,必不负所托,全力辅助四长,九死不悔,君子一言尔。”

“好如此老夫可瞑目了。”

第二日原本朝臣们等着看黄道周弹劾陈子强的,结果大失所望,刚直的黄道周是上了一道奏章,可说的不是陈子强的过错和皇帝的过失,而是弹劾阁老刘宇亮,说他主持礼部却使得天下臣民不知礼而无所作为。

这完全是欲加之罪的节奏,天下礼崩乐坏岂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愣是套到他的头上,说他没有建树,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完全是找茬罢了。

其实这完全是几人商量后有意为之的,为的是让刘宇亮回家,让孔贞运接他的位置,虽说韩鑛退后内阁多出一个名额,但礼部尚书的位置不能握在刘宇亮手中。

本来韩鑛是想让都察院的御史出面的,但黄道周坚持自己上,说自己既然参与进来了就不能无所为,大家拗不过只能从他了。

刘宇亮也知道自己迟早被弹劾,只是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罪名,想着反驳却看到几个内阁成员虎视眈眈的,明白大势已去,就不在坚持,顺水推舟地告老了事。

崇祯假意地挽留一下,见他坚持一下马上同意了,倒是未怪罪他的罪名,反而安慰了许多话让他告老还乡。

紧接着立刻就让孔贞运接替尚书职位,进入内阁,眼花缭乱的让人目不暇给,而真正让人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宣张溥上殿。”

“张溥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惊爆众人眼球,谁都知道张溥被打压正是陈子强上书所为的,此事涉及东林党,皇帝也极为厌恶复社自称东林党传人,可如今是怎么回事没人想的明白。

“在野草民张溥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溥目不斜视地进来,大礼参见崇祯三呼万岁五体投地,这是极少见的状况,崇祯温言道:“平身吧汝是朕登基后四年的进士,还是庶吉士出身,言草民太过了,朕知你大才,又曾师从于徐阁老,此番平江伯一力举荐你当任工部侍郎,朕觉得必须相信他的眼光,望你忠于王事,真正做到汝师大愿,解民于倒悬,野无饿殍啊。”

“臣张溥谨记陛下教诲,必不负恩师当年拳拳之意。”

张溥铿锵有力地回答,满殿文武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还是那指点江山,遥遥指挥朝政的大儒张溥吗,瞧其神色不似作伪,整个一忠臣模样啊。

自从跟陈子强到了虎军屯田处住一段时间后,张溥被自己小师弟埋头干实事的精神感动,得知其志愿是愿天下苍生不饿死,不冻死,更是为这朴素而艰难的愿望感召,自此埋头拾起徐光启的著作,不再沉迷于权谋之术,学术理论当中。

张溥退下立于朝堂,归位于工部官员行列,崇祯接下来的话让大家体会到,什么叫做满门荣华了。

“有旨意进工部员外郎叶绍袁为礼部右侍郎,原右侍郎左迁。”

叶绍袁听从陈子强建议后就被安排了工部的职位,这原本不太显眼的员外郎,还是工部的,自然当初没多少人在意,毕竟叶绍袁的资历在那。

可如今这礼部右侍郎就不一样了,六部尚书皆是内阁成员,部里的要务基本上都是侍郎主持,而且礼部侍郎有直接进入内阁的先例,这让大家有了更多的猜测。

皇帝这次的动静太大了,陈子强的功勋还没评定,跟他有关系的人接二连三先升迁了,即使韩鑛退位了,方岳贡也是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府试时正是方岳贡亲点的,这算是有座师之谊了,虽然不能算真正的座师,但两人一向关系良好啊。

第一百零一章 廷议

“臣范复粹保举原国子监祭酒倪元璐为阁臣,补工部尚书衔,请陛下详查,。其为官清廉,多有建树,可谓良臣也。”

殿中众臣心里乱糟糟的,这什么节奏啊,范复粹和倪元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要举荐也是韩鑛来啊,最合适的是黄道周,只是他资历不够一点,因为倪元璐同样是袁可立的学生,明史上袁可立三个学生,最后都殉国而死,可谓满门忠烈。

杨嗣昌看看韩鑛满面笑容,薛国观面如死灰,明白日后内阁那几人都是一伙的了,若是不同意他们的施政方针,恐怕这内阁再也呆不住了。

底下倒是有几个官员不满,上前反对说倪元璐罢官归家,是因为私德有暇,如今再次起复尚可,进入内阁太过了。

从不说话的陈子强开口了,淡淡地反驳道:“倪汝玉私德有暇,你是说笑话吧,朝廷早就查清,他不是停妻再娶,而是早就休妻了再娶,何来私德有暇,这世上还有不让人娶妻的规矩吗?”

原来倪元璐因为崇祯信任被人猜忌,正好他妻子王氏被赐诰命,被人告发说他原配陈氏才是正妻,王氏只是侍妾,如今用侍妾封诰命,可见其私德有亏。

但其实陈氏犯了七出已然被休,王氏被扶为正妻,可这事当时拿不出证据,言官们又不依不饶,崇祯不甚其扰,加上当时温体仁作祟,只能让他回家。

陈子强说查清是后来已经证实了当初倪元璐的自辩说的是真的,只是当初人都回老家,又把刘宗周调去当祭酒,他回来就要挤占别人的位置,这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陈子强说着让人取来锦衣卫调查的证据,那些人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跟陈子强有关联的人上台。

袁可立是徐光启推荐到辽东督师位上的,跟孙元化配合默契,那几年遏制住后金的攻势,稳定辽东战线,对于崇祯四年那场大败后,可是辽东最好的督师了。

辽东自从袁崇焕死后,孙承宗回家,士气低迷根本没了战意,要不是袁可立无论声望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如何能稳住阵脚。

倪元璐就这样上来了,人们正以为该是评论陈子强辽东功勋了,但皇帝接下来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有旨意平江伯陈子强私自与后金议和,欲以俘获之伪妃换回被俘人员,立意是好的,但不经内阁私自给鞑子去信,行为不当,该受责罚,着廷杖二十,立即执行。”

众大臣目瞪口呆中,几位大汉将军走上前来,押着陈子强出去,等进来时却是抬着他进来的,身上血糊糊的,看来被打的极惨。

陈子强趴在软塌上哼唧哼唧地说:“臣谢过陛下皇上大义灭亲众位臣工要以陈某为鉴啊,不能自行其是,否则陈某就是前车之鉴。”

这哪是来谢皇帝的,整个就是告诫众人的,但看看他那惨样又觉得心有余悸,陈子强是谁啊,目前满朝还能再找出比他更得圣眷的人吗,他都被打了,其他人还能逃的过去。

叶绍袁望着血肉模糊的女婿心疼了,脸上一抽一抽的正想上前去,早就盯着他的方岳贡轻轻一扯,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别急。

退朝后叶绍袁急急地要往陈子强府上赶,方岳贡劝道:“仲韶你呀你自己的女婿还不清楚吗,他是那么容易被揍的,皇上也要舍得啊。”

“啊那刚刚那样子是”

“肯定是那小子使得坏,你就想想那些大汉将军,那可是隶属于锦衣卫编内的,以骆养性跟他的交情,锦衣卫的人敢下手打他那么狠吗?”

这其实就是关心则乱,叶绍袁何尝不知道自己女婿跟内臣的关系,不说锦衣卫,就是东厂也没人敢动他,连他这个岳父走到外面,厂卫的人见到都会先打招呼问候的。

被方岳贡这么一说马上醒悟过来,想想刚刚抬进殿中皇帝和曹化淳眼角都带着笑,可见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了。

叶绍袁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还是不放心,去了一趟陈子强那看看,不过就没那么着急了,慢条斯理地走去。

陈子强原本在北京城是没地儿住的,以前住在徐光启的官宅,老师走了后官宅就收回去了,徐尔路在国子监读书,住的是校舍,自然他不能去打扰。

以往来京都是住驿馆,这次回来崇祯赐给他一座宅院,离着皇宫不远,这原是当年魏宗贤的一处私宅,抄没后一直空着,正好给他当官宅了。

叶绍袁一到门前就被等候的李定国迎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叶老爷,少爷回来就说您会过来,他不便被人看到,让小人再次等候多时了。”

“你家少爷真的是装的,没被真打了吧。”

叶绍袁不放心地问了句,李定国笑盈盈地回答道:“少爷早和皇上商量过了,原本皇上不允,少爷坚持后才答应的,曹公公和骆指挥使都交代过了,那些人没用力。”

叶绍袁这才真正放心,安步当车地观赏起这出宅院,魏宗贤当年花了许多银子精力修建出来的,岂能不美观,看着就觉得富贵逼人。

“定国,不是说虎卫还有百名士卒护送回来吗,这人都到哪去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不会他们没住这儿吧。”

叶绍袁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冷清,不由得问道,李定国正要回答,里面陈子强迎出二门来了,听到岳父的声音,笑着回答道:“岳父来了,小婿没到大门前迎接,您老别骂我啊。”

见他活奔乱跳一点也没受伤的痕迹,叶绍袁嗔怪地轻斥道:“做样子也不提前跟老夫说一声,你想急死我呀。”

“嘿嘿嘿岳父可不是要瞒你,昨晚回来就很晚了,皇叔父絮絮叨叨了半天,说不该处罚小婿什么的,我可是劝了好久才同意的,太晚了才没去您那报告的。”

陈子强笑嘻嘻的,跟自家岳父说话不用费心机,叶绍袁也不会怪他,拍拍他的肩叹声道:“委屈了孩子”

上架感言

每天更新两千字,也终于到了二十万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从看书人到写书人八个多月了,写的热闹,看的人却不热闹,原本这本书想写个小白文,开头就来了句圈圈叉叉,想着下里巴人一点可能更受欢迎,可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又出现了文言语气,自己看了都觉得好笑。

后来索性就按照自己的习惯写了,既不是古风也不像大白话,但我力争写出时代的特征吧,不愿意淫那些高科技,超前技术在明朝发生。

我想每个时代都有他们的局限性,不是脑门一拍,来个新技术就能改良社会的,那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除了神仙没人做得到点石成金,可这世上是没有神仙的,即使有也不会干涉社会的发展,只是冷眼看着众生,让其自行发展。

好了,再说就变成唠叨了,在此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一个评论,一张推荐票都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我知道这本书的读者有大部分是我上一本红楼同人的读者,那本书草草完本,大家一定不满意,曾有读者私下说,让我重写那本书,后来我和我们墨香阁的兄弟妹妹们说过,他们也说可以重写,我曾有过意动,但提笔总是不知如何下笔。

偷偷告诉大家一件事,那本书我从来没写过大纲,那是一次和我们墨香阁的老二潇湘舟子聊天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脑门一拍说我要写红楼,结果当天晚上就写了三章,还超快,也就不写大纲了,想到哪写到哪,结果到后面就悲剧了,剧情发展太快了,根本没东西可写了,只好草草完本。嘿嘿嘿/偷乐

最好再次感谢大家/鲜花/鲜花

第一百零二章 封侯

陈子强笑眯眯的,嘿嘿两声献宝似的说:“岳父刚不是问虎军那些儿郎们去哪了吗。嘿嘿嘿,小婿让他们南下去接小鸾她们了,这回看来是要在京城常住了,小婿可不想娘子一人在家呆着无聊。”

“哦三丫头要来京,那敢情好,老夫也很久没见乖女了。”

叶绍袁最疼这三女儿,叶小鸾从小聪慧异常,比同龄的孩子聪明太多了,他常常怕她慧极寿夭,故而多加疼爱,听说女儿要来自然高兴。

“岳父我还让他们把岳母他们都接上来的,您可别怪我多事啊,岳父如今在京为官,一家人在一起才好,您说呢。”

叶绍袁怔了怔,哑然失笑道:“强儿长大了,会懂得照顾岳父了,呵呵呵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怪你啊。”

他不是不想接妻子来,只是路途遥远多有不便,这一路上现在虽说没了乱民,但小毛贼土匪之类的还是很多,毕竟没饭吃的人太多了。

翁婿两说这着话,期间侍女们上来端茶送水的,叶绍袁看了看都是那些女真人蒙古人,虽说换了汉人的衣服,但神态举止还是不好马上改过来,总有些不同。

见他注意那些侍女,陈子强支支吾吾地说:“岳父您说小鸾这次回来会不会揍我啊屋里多了五个番婆子哦是四个一个还要还给皇太极的。”

“胡说三丫头从小读书,岂会不知从嫁从夫的道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岂能干涉。”

“岳父说的我都懂,可还是担心不是,这次是小婿自己做错了,不该那么匆忙行事,也要等回京后让皇叔父赏赐才说得过去啊。”

对于明朝男人的幸福生活,陈子强现在可是充分体会到了,自己的岳父都支持自己纳妾,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呢。

不过好色是一回事,怕老婆是现代男人的通病,他自然也带来了这习惯,没见到叶小鸾被她同意前,心里总是惴惴的。

几天后韩鑛正式离职,陈子强被任命为吏部右侍郎,虽说是高官但也在人们意料之中,没引起什么波澜。

他原本就是左佥都御史,那是正四品的文官,六部侍郎是正三品,虽说连提了两级,但六部没有从三品的职衔,再说以他的功勋提两级是再正常不过的,换成别人可能提升的更多,也是他年龄太小,吃了这方面的亏。

崇祯明白官阶不可能给他提太多,但历来宠信他如何会甘心呢,在朝堂上争论了好几次,终于把他的爵位升上一级。

不过这一次升迁爵位再不是文臣爵位了,而是正经的武勋侯爵,只是他如今已经解下武职,不再领导虎卫,武勋还是文爵已经无所谓了。

“诏命:左迁平江伯为平江侯赐苏州府田地赐造侯府”

原本的平江伯爵位就是说苏州府的地名的,苏州古代又称为平江府,正常勋贵赐造府邸应该是在老家的,但华亭县毕竟不出名,皇帝认为少了勋贵气势,愣是凭着他爵位名称,把府邸建在苏州,并赏赐了一大块田地作为田庄。

别人得了赏赐那时高兴的牙都要笑掉,可陈子强愁死了,现在他可没钱建造房子,本来赐造府邸是朝廷的事,可如今户部哪有钱啊,只能先放着日后再说。

当然这事不是他发愁的原因,而是田地要人管理啊,人家奴仆成群自然不会发愁,可他没人啊,好不容易有了李定国三个仆从,可这三人都是将才,他如何舍得让他们去管理田地,做那收租的田舍翁啊。就像当年跟着他的吴家兄弟两,如今都是千总的职位了。

虎军里倒是不缺人,可那不是自己的私兵,真让他们去日后怕是多了条被人攻击的罪状,现在他可是做好了将来被万人唾骂的准备,能少个尾巴被人踩尽量少点。

一直到一个月后家眷到来还没想出主意,马上就要过年了,家眷们是赶着到京中来团圆的,连陈子龙家的老祖母和继母都被接来。

陈子龙原是不应允的,他自己就在应天府为官,哪有把祖母和继母送到堂弟家赡养的道理,可陈子强会说啊。

他让人给陈子龙带信,信上说早晚陈子龙也要进京的,再说祖母和继母在老家,嫂子就不能去应天府跟他团圆,必须在家侍候老人。

本来他上回向皇帝求了圣旨,把柳如是嫁给陈子龙,嫂子就生气了,这回趁着这机会,让他讨好一下嫂子,请哥哥成全一番。

陈子龙想想也对,弟弟眼看就要掌权了,一旦卢象升肃清西北,洪承畴孙传庭稳定住辽东,朝廷就要开始小动作了,这是大家定好的事。

到时候自己就会被调到京城任职,早晚都要把家眷接过去的,现在不过是提早一步罢了,而且祖母继母也想念弟弟,这小子从小被她们宠爱,让他尽孝也是正常的。

陈府今天热闹非凡,叶小鸾果然不介意他纳妾,只是被李香君踩了好几脚脚面,虽不疼也装的丝丝叫两声,就被放过了。

五位侍妾见到长辈和主母归家,自然少不得来拜见,看着五位美人高老太太先满眼放光,这些女人骑马惯了,自然看起来是好生养的大屁股。

老人可不管你是蒙古的还是女真的,只要能为陈子强生孩子就是好媳妇,满意地点头称赞他这回好眼光,不像娶了香君到现在还没圆房,当做妹妹养在家里。

李香君被说的不好意思,撒娇地偎依进老太太怀里,不依地说道;“都是哥哥不跟人家人家圆房,不然人家说不定早就有宝宝了。”

“呵呵呵对对咱们香儿最乖了,都怪强儿不乖。”

老太太乐呵呵地,李香君平日里回老家没少在她跟前尽孝,小女孩本来就可人疼,老太太早把她当孙女看待。

侍妾们见过后叶小鸾叫上一个女孩,对着陈子强说:“这是圆圆,本姓邢,少孤由姨父家养大,故而从其改姓陈,此次带来给夫君,您看着是收房做侍妾还是养在家里做侍姬。”

第一百零三章 虎军规矩

“陈圆圆这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啊。”

陈子强惊叫出声,太震撼了,美绝天下能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子啊,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进了自己家门了。

陈子强知道陈圆圆正是出道应该是两年后,十八岁上台表演昆曲而艺惊四座,现在本应该还在梨园中,怎会被自己妻子带到京城来,这其中必有缘故。

叶小鸾狐疑地望着他,自己夫君在苏州时没去过梨园,更没去过秦楼楚馆,可如今这神色像是知道陈圆圆似的。

明白自己被怀疑了,陈子强忙解释道:“小鸾姐这么看我干嘛,为夫只是见其美色惊讶罢了,这么小就如此美艳,日后怎么得了啊。”

“呸夫君又乱说话,您见过的美色还少啊,那个海兰珠不是人间绝色啊,也没见你怎样啊,还有修微那还不是绝色,哼哼”

叶小鸾若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深明三从四德,不愿与丈夫口角罢了,趁这机会说了几句,把人拉倒他跟前看着他似笑非笑。

陈子强嘿嘿傻笑,不敢反驳妻子,还是李香君心疼他,见他受窘忙说道:“哥哥有所不知,圆圆姐被她那黑心的姨父卖进梨园,可眼看着年岁渐长,马上就到了十六岁了,伤心自己逃不过接客的命运偷偷哭呢,恰好被哥哥的张师兄见到,就买下来送到咱们家了,他说送给哥哥呢,他自己忙着进京,把人扔下就走了,鸾姐姐想着哥哥色色的,就把她带来了。”

“啊天如师兄没跟我说啊不对,香香怎么又说哥哥坏话了,你鸾姐姐才不会说这话的,一定是你自己添上去的对不对。”

陈子强讶异一下张溥未曾说起此事,看来这事在他看来是正常不过的,张溥既是他师兄,又可以说是长辈,送一个歌姬给他只是小事,不值得说故而不言罢了。

李香君一看自己的小心眼被拆穿了,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撒娇道:“哥哥本来就色色的,哼还不让人说,人家不理你了。”

陈圆圆原本有些害怕,第一次见到主人,谁知道这新主人脾气性格如何,虽曾听说过他是极好的人,但自己毕竟没见过啊。

这回见到李香君的行为明白了家里侍女所讲,陈子强果然是好性子,看来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好过,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微笑。

陈子强见到她眼含笑意,更觉得美艳绝伦,笑眯眯地说:“既是师兄送的那就做侍妾吧,不能辜负了师兄的美意不是。”

他自以为解释的得体,可叶小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好了,奴家知道你这回把海兰珠还给鞑子不甘心,还你一个绝色就是。”

作为妻子她自然知道这些信息,陈子强可是经常写信回家的,夫妻两本来就感情极好,他和大明许多男人不一样,从没觉得妻子是附属物,通信联络感情是必然的。

晚饭时他提到皇帝赏赐的田地,愁眉苦脸地问妻子有何办法,叶小鸾笑道:“傻夫君,咱们家干活的人没有,看家收租子人还怕没有啊。”

“哪有啊,为夫就和大兄两兄弟,大兄那里除了几个爷叔辈的老人,还有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

李香君雀跃地欢呼着,掰着手指头算道:“大黑熊一个小老鼠一个还有”

算来算去算出十几个人来,陈子强一听这不是原来虎军战士受伤后退下来的人吗,惊奇地问道:“他们不是由屯田处养着吗,怎么变成咱们家的人了啊。”

李香君傲娇地数落着他道:“哥哥真笨,虎军上下都说是陈家的人,他们受伤了不能再上战场,闲着难受,每天跑去田里干活,赶了几次了还是赶不走,说什么也要干活,说是不能吃闲饭,那样就对不起哥哥你了,还是鸾姐姐去叫回来的,允许他们干些轻的活才作罢,正好让他们看田地收租啊,那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唉这些混蛋。”

陈子强眼圈红了,一个锅里吃饭,一起上战场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感情,甩了甩头说;“那就这样吧。”

叶小鸾见他伤感温柔地劝慰道:“夫君已经做了能做的了,咱们家日后也是要增加人员的,一旦侯府建起来,凭这点人是不够的,以后虎军的伤员咱们养着就是您说呢。”

“对对对咱们养,反正没银子了小爷就去抢一把,这次曹大哥暗中给了我两箱金银珠宝,都是从鞑子那边抢的,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啊。”

曹变蛟抢光了义州广宁两城,岂能不藏私,加上虎军军纪,将士们在战场上所有缴获都要归功,战后在按功劳分配,没人敢不听话,都被教育的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作为虎军的灵魂,陈子强自然有一份,还是最大的一份,即使他没上战场也一样,孙传庭也改不了这习惯,也不敢去改,怕坏了军队的士气。

此时的辽东战场上孙传庭正经历着这些,他虽管理虎军这些日子,但还是第一次带领他们上战场。

战阵杀敌虎军精锐他是知道的,也不觉得太过惊讶,但接下来的事让他傻眼了,将士们将缴获的物品一件件在回营后交给书记官,由他登记在册。

孙传庭虽未在别的军队中呆过,但也知道明军从来抢到东西都是私藏的,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忙问书记官这是为何。

书记官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虎军上下自成军之日起,主将就说了一切缴获要归公,这些缴获分成三份,除了上缴朝廷外还有将士们论功行赏的一份,最后一份作为日后伤残人员的抚恤金。”

“竟有此规矩,绣虎真是奇才啊,这些事看着零碎,却正是一支军队军纪的保证,绣虎啊绣虎,为兄服了。”

孙传庭说着不再管这事,陈子强既然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自然不愿意更改,接下来让他看到哭笑不得的一幕了。

分配战果时,除了此战人员外,书记官分出的一份竟然写着陈子强的名字,可将士们没一个有异议的,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 皇太极求和

孙传庭悄声问他如今的亲兵,接过得到的回答是,主将说了,他是最大的,自然也要分一份。

“那你们就从未有异议吗?”

孙传庭惊讶地问道,亲兵看着他反问道:“为何要异议啊,主将本来是最大的啊。”

“可他没参加战斗啊。”

“那又如何,没有主将就没有虎军,我们都知道,他一直都在,在虎军将士的心理。”

孙传庭只能无语了,但随之却是肃然起敬,明白这支军队强大的原因了,他们是一支有灵魂的队伍,只要陈子强还在,这支队伍的心气就在。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点,若是他自己组建的军队,他相信若是自己在战场上,队伍绝不会输给虎军,但如果自己不在,那就难说了。

绝做不到虎军这样,无论陈子强在不在,都能保持高昂的斗志,因为他们已经把军魂刻进心里了。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是可以训练的,但队伍的向心力是无法练出来的,这只能靠平时潜移默化的教导,身在其中以身作则的示范才能慢慢养成。

孙传庭的眼前再次出现第一次进入虎军是的见闻,和曹变蛟当初一样,训练后的将士们和陈子强嬉笑怒骂着,毫无上下尊卑。

他一直不理解陈子强这是为何,现在有些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纪律能约束的,人的天性就是和同伴互动。

人是群居动物,只有狩猎时才需要上下尊卑,生活中不需要这些,那会让人感到压抑,感到被歧视,没有人愿意低人一等地活着。

大年初一大朝会后诰命内眷进宫给皇后请安,陈子强自然带着高老太太,太太陈唐氏和自己的妻妾们进宫。

本来没有诰命的不能进宫的,但他是以儿子的身份带着媳妇去给母亲请安,莺莺燕燕的一大堆,就这样被带进皇宫,连海兰珠也跟着去了。

懿安皇后看着一群女人进来请安,白了一眼陈子强,笑着叫大家平身随意坐着聊天,见到陈圆圆问道:“强儿这又是你抢来的吧。”

“母后说什么呢,孩儿可是改了的,这是您媳妇给找的,可不能怪我哦。”

“哦鸾儿好好的给他找这么好看的女子干嘛啊,你这夫君本来就好色。”

对于懿安皇后戏谑的话陈子强只能翻白眼,叶小鸾笑道;“母后儿媳正是知道夫君好色才给他找的,省的他再去抢人家的媳妇,惹母后生气呢。”

“咯咯咯”

忍不住掩嘴笑的懿安皇后,笑着对叶小鸾说;“其实哀家不是生气他好色,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子多妻多子的,哀家是怕宠坏了他,日后更难管教了。”

“真的啊母后”

陈子强惊喜地活过来,望着懿安皇后眼睛亮晶晶的,满堂人见到他那模样,全都忍不住大笑。

“殿下皇上让您过去一趟呢。”

门外小太监传话宫女进来,说崇祯找他,陈子强好奇地问道:“刚刚才散朝不到半晌,皇上找我干嘛。”

边说边走出殿门,小太监躬身行礼道;“听老祖宗说是鞑子那边来信了,皇太极停战了请求谈判,这次殿下的虎军又立了大功,打的朵颜部远遁几百里呢。”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殿中许多人听到后面如笑容,海兰珠眼中流露出挣扎的神情,另外几个却是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大明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时欺负的朝廷了,女真蒙古要想像以前那样看来是不可能了,大明越强大,她们越没希望回去。

虽然现在娜木钟她们并不想回去,但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如果大明日后征伐他们,她们一样会难过。

匆匆来到御书房,内阁六位都到了,除了还未到京的倪元璐外,陈子这是第一次在御书房见到聚齐的阁老。

“强儿来了,快来看看辽东的消息。”

崇祯开心地招呼着陈子强,极为阁臣直皱眉头,当着大家的面叫的这么亲热,总觉得不对劲,毕竟陈子强再怎么说都是外臣。

陈子强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折子,看完后满脸笑意地说:“老爱这次认输了,真不容易啊,咱们原先提的条件是有点高,想全部人回来不实际,这回好好合计一下,挑些人就是。”

“老爱是谁?”

“皇太极啊,他不是姓那什么爱新觉罗吗?”

崇祯好奇地问了一句,陈子强的回答让大家嘀笑皆非,这都什么啊,方越贡摇摇头说:“绣虎正经一点。”

嘿嘿嘿陈子强腼腆地笑着,怎么看这回都像乖孩子,但已经人高马大的模样,配上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协调。

“说说换哪些人吧”

崇祯岔开话题问出关键事项,陈子强这回不说话了,乖巧地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大家如何取舍。

方越贡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内阁成员,示意大家都说说,薛国观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杨嗣昌略一思索上前一步道:“臣先说说吧”

崇祯微微颔首同意他的请求,杨嗣昌轻吸一口气开口道:“历次以来被鞑子俘获的人员太多了,许多人甚至连名姓都没留下,朝廷有记录的并不多,倒是六年前那一战,许多人都有记录,可以把他们的名单交给对方。”

“此议甚好,各位还有什么补充的都说说吧。”

崇祯点头赞同接着问道,程国祥开口说道:“老臣还是想听听平江侯怎么说,毕竟无论是擒获要交换的人质,还是此次在辽东的大战胜果,虎卫都功不可没。”

范复粹孔贞运马上附和他的建议,陈子强愣了愣,看看方越贡,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示意,立刻明白这几位是要培养他处理政事的能力了。

认真沉吟后说:“此次交换的人不仅一个海兰珠,还有辽东擒获的鞑子,以及这次朵颜部被擒获的头人家眷等,人数也是上千”

“女真人肯用我们的人换朵颜部的蒙古人吗?”

薛国观一直不说话,这回应该是觉得说两句也好,至少有个存在感吧,挑了个不痒不痛的问题问出来。

陈子强也不挤兑他,这人和自己没什么过节,虽说是温体仁推荐的,但并没有针对过他,他可是恩怨分明的。

第一百零五章 孔贞运的举荐

陈子强笑笑回答道:“薛阁老,皇太极可不是普通人,此人深谙驭下之术,更懂得联合蒙古人是其基本国策,普通的蒙古人他或许不放在眼里,但那些有身份的他是绝不会放弃的,做也要做样子给人看。”

“平江侯慎言,鞑子乃我皇明附庸,何来国策之说。”

杨嗣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抓住陈子强话中的漏洞,看似劝慰其实就是说给皇帝听的,大家听得一愣,皱皱眉头不便反驳。

这话确实是陈子强说漏嘴了,他也没想到一直不愿跟韩鑛等对上的杨嗣昌,今天是吃了什么药了,难道以为韩鑛退了,内阁中再无人压制得住他了。

陈子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崇祯行礼说道:“皇上,是臣说错了,请皇上责罚。”

崇祯微皱眉头,不悦地看一眼杨嗣昌,转而和颜悦色地对陈子强说:“好了,你年纪小,性子急,说错话也是有的,以后注意着点就是。”

杨嗣昌此话确实是在试探,想看看崇祯对陈子强的圣眷究竟到了哪一步,他是去年调上来的,原先只是听过,从未真正见识过。

若想日后在内阁掌权,自然要摸对皇帝的心思,其次是拉拢一批助力他的大臣,后者作为阁老有着天然的优势,自不用讳言。

主要是前者才是重要,他知道皇帝欣赏自己的才华,本来想着韩鑛退位即使是程国祥薛国观等接任首辅也没关系,自己资历尚浅,过个一两年站稳了位置再说。

可谁想到竟是方岳贡接任,一则不忿而不敢言,二则若能探出皇帝和陈子强之间感情的破绽,日后才有机会扳倒方岳贡,自己上位。

听到崇祯开口他马上就明白了,立刻附和着说道:“皇上圣明,平江侯年少,臣只是提点一下,并无恶意。”

“唔好了,这事放下吧,还是接着说交换俘虏的事要紧。”

崇祯点点头并为真生气,此时紧要的事要先处理,这是大明自万历晚年到如今,第一次鞑子低头提出愿意换人,这可是他的荣耀。

快到午时御书房中才达成共识,具体谈判的事交给礼部运作,刚刚上任礼部尚书的孔贞运接过这任务。

临走前对陈子强说:“绣虎啊,此次谈判孔某要一趟辽东,你有何建议啊。”

陈子强想想回答道:“老孔啊呸孔大人您可不宜常呆辽东,和鞑子谈判没那么快有结果,互相扯皮的事多着呢,我让家里那百来位虎军将士随你去一趟,和鞑子先谈个大概您就回来,后面还是让底下经办人谈,至于如何谈您可是前辈,我就不建议了。”

说着告别众人回到内宫,家眷们都在懿安皇后那呆着没回去呢,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回去,被留在宫里用了午饭,午后才回到府里。

回去后陈子强躲在书房一直到晚饭时才被叫出,吃完饭就叫过一个士卒,对他说:“拿着这个去一趟孔阁老府上,把它交给孔阁老他就明白了。”

“好个绣虎竟把历次被俘有名姓的人员都记录在案,还圈出重要人物给老夫,韩大人真是好眼光啊,谁能想到看起来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办起事来这么认真啊。”

孔贞运正在家中找来礼部的几个心腹谈事,接到虎军士兵送来的一册本子,看后感慨地对手下说道。

手下一位员外郎接过孔贞运递过来的书册,认真看了一遍,不解地问道:“大人,平江侯这后面附着几个人名,是要您举荐吗?以他的能力举荐这些人不是更好吗?”

“长文有所不知,绣虎被老夫几人叮嘱,不许他举荐官员,这才想让老夫动手的。呵呵呵这小家伙终于听话了。”

“这却是为何”

几个心腹惊讶地问出声来,孔贞运抚须笑道:“这段时间跟他关联的人上来几位,各位觉得还不够吗?需知树大招风啊。”

几人一怔,立刻明白了这是自己这老大人欲保护陈子强,原本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认为孔贞运对他心存好感罢了,现在明白了绝不是这么简单。

他们的神情变化如何能瞒得过孔贞运,笑呵呵地说:“尔等无需想这些,日后实心办事就行,绣虎最看重干实事的人,大明的日后要看你们啊。”

这几个都是壮年,只要不出意外,当个二三十年的官是有的,正是目前朝廷中的顶梁柱,从事的也都是实务工作,对部里的日常最为熟悉。

旬日大朝会,孔贞运参加完就要动身前往辽东了,今日上朝除了辞行外就是保举人员了,做好了此行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向皇帝提交后奏道:“臣保举右喻德刘理顺为户部郎中,提请陛下重叙范景文之功。”

“不可范景文与钱春之间那笔烂账至今未查清,如何能叙功。”

孔贞运举荐刘理顺没人会反对,喻德到六部郎中虽说提了两级,但刘理顺本来就被皇帝看中,而且又是状元出身,提升他属于正常。

但范景文就不同了,他可是前兵部尚书,因为剿匪中军粮补给的事,和南京户部尚书闹掰了,两人互相状告对方,双双被罢免,杨嗣昌才登上尚书之位的。

他要是叙其功如何安置,六部尚书一人一个坑,都已满员了,总不能杨嗣昌退下去,把尚书的位置还给他吧。

要知道范景文也是战功赫赫的知兵文人,崇祯二年七月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正好那年是第一次鞑子入侵,他率领自己的部下八千人出兵勤王,兵饷都是自理。

抵达涿州时,其他的援兵多数都抢掠,只有河南的部队秋毫无犯。他移兵驻守京都大门,又移兵驻防昌平,远近逃难之人都依靠他而不惊恐。

崇祯三年升任为兵部侍郎,由他在通州练兵,通镇刚开始设置,士兵都是招募的新兵,其训练有度,军容齐整,战斗力高强,更使他名扬天下。

他与杨嗣昌最大的不同在于不仅知兵,而且尚待百姓,早就提出改革的建议,只是没有新意,用的是前朝的一条鞭法,减免民众徭役之类。

第一百零六章 弹劾薛国观

陈子强看看是何人出来阻止范景文回朝,见到的正是杨嗣昌的死忠心腹,正欲出列奏报,程国祥早就防着他,一见有人反对,不等对方说完就出列。

他年纪大了不早点行动,如何能赶得上陈子强的速度,见他那样子陈子强只能作罢,暗自感动不已,这几位老大人真正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程国祥奏道:“范景文与钱春之事如今已是查清,几日前老臣接到锦衣卫骆大人递来的报告,正是范钱两位大人当年之事的调查报告,今日正好呈给皇上御览。”

嗡金殿上响起一片低语声,这事透着诡异啊,锦衣卫何时会把报告交给内阁了,他们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从不管内阁是谁当政。

除了魏宗贤那几年,许显纯当都指挥使时,才会把报告交给内监,但也不是给内阁,那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啊。

“肃静这是是朕授意的,调查当年的结果先给程阁老过目,别大惊小怪的,你们都是朝廷重臣,处变不惊都学不会吗?”

崇祯威严地一挥手,殿下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还是惊诧莫名地盯着程国祥,恐怕都在想这老头怎么了,什么时候得到皇帝如此信任了。

杨嗣昌心里打鼓似的,他身为内阁成员,从来不知道此事,偷望几位同僚,范复粹,孔贞运,方岳贡等老神在在,看起来是早知道了,只有薛国观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阴沉着脸看着程国祥等人不再使眼色让人上奏,底下的人见他如此,明白大势已去,遂不再发言。

“臣翰林院检讨杨士聪弹劾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薛国观收受贿赂陷害忠良”

终于来了,这是满朝文武的心声,谁都知道薛国观恐怕待不了多久了,即使他做个木偶也不行,他是温体仁举荐上台的,从礼部侍郎一跃成为阁臣,最后还当了尚书衔。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先弹劾他的会是杨士聪,此人也不是好鸟,阴险诡诈,平时装的正气凛然,但许多人都知道他的为人。

不过想想也能说得通,他是周延儒的学生,自然和温体仁一脉是生死对头,以前不敢惹薛国观,是因为他是阁老,但现在明眼人谁看不出老薛圣眷不再了。

其实人都有着双面性,历史上杨士聪寡廉鲜耻,先投降李自成,再投降满清,可谓名副其实的三姓家奴,但其对周延儒和东林党一脉确实有着香火情分。

他写的《玉堂荟记》记录了晚明时代的许多事情,有些在明史上见不到,是颇为珍贵的史料记载,却在其中为他老师周延儒大大地歌功颂德了一番,可见他还是尊师的。

他和张溥是同年进士,也是东林党出身,跟复社的关系一直极好,张溥在野指挥朝政时,他也是全力支持的。

薛国观脸上皮肉颤抖一下,稳定情绪,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对着崇祯行礼道:“老臣有负圣恩,自请告老,然老臣对杨检讨所说不敢苟同,望圣上详查。”

“唔薛爱卿所言朕会详查杨爱卿可有证据,可不能诬陷老臣啊。”

崇祯淡然地回答后问杨士聪,杨士聪毫不慌乱地取出一份折子呈上,崇祯看后点点头说:“史褷之事前有给事中张焜芳弹劾,后有前任盐官张锡命的儿子告发,只是督监杨显名迟迟未交上报告,杨爱卿从何得知如此详细啊。”

薛国观一听史褷之名,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自己是真接受了对方的贿赂,正要想办法除掉举报的张焜芳,如今杨士聪这一插手,而且还是关键时候,看来要坏事。

急忙上前奏道:“老臣请陛下督促内官杨显名早日交出报告,臣也能得个清白。”

他这是打的好算盘,杨显名是宫中派出的太监,监督盐运衙门,史褷自然早早给他上供过,想着只要杨显名不说没人能知道内情。

陈子强笑了,爽朗地大声说道:“曹公公,让人去一趟淮扬不难吧,我身边几个亲卫身经百战,可以作为护卫跟去的人走一趟,您看如何。”

“呵呵呵平江侯说哪里话,东厂那些人养的都懒了,还劳动那些功臣跟随,他们可没那命,咱家这就让人去一趟,小杨要是说不清楚,自有东厂的规矩教他做人。”

曹化淳笑的开心,但谁都看得出他此时杀气腾腾,别人爱怎么斗这位老太监或许不理会,但陈子强既然插手,那就不一样了。

若不是懿安皇后认了义子,曹化淳能把他当儿子,崇祯既然知道了陈子强要改革,曹化淳如何能不清楚,明摆着就是要薛国观让路了,你还垂死挣扎,这不是要他难堪吗。

心里头把杨显名骂的狗血喷头,身为太监他知道底下人哪个不伸手,只要主动交代清楚,内监自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大不了发配到南京守几年菜园子,念在你主动承当的份上,早晚还是会回来的,但你这一顶牛搅乱了陈子强的布局,曹化淳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薛国观一听这一问一答,整个人都不好了,明白曹化淳一旦出手,没有太监敢隐瞒,东厂的手段外面只是听过,那些大太监们可是亲眼目睹过,没人敢违抗厂公的话。

“陛下老臣有罪老臣确实收受过史褷的一万两白银老臣愿意赎罪”

薛国观明白再不认罪,等杨显名一被东厂逮捕,那时候就更糟糕了,早点自动认罪,看在他是内阁成员的份上,一般皇帝不会治他太大的罪过。

“砰可恶朕一直以为张焜芳是捕风捉影,没想到竟是真的,朕派出去的内监竟然和御史巡按勾结,收刮民脂民膏,截留盐矿税赋”

崇祯气的一拍龙椅,豁然站起身来骂道,陈子强急忙给曹化淳使眼色,老太监不用他提醒就知道了,跪在崇祯脚下哀告。

“皇上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奴婢驭下不严奴婢有罪啊”

第一百零七章 海兰珠的悲喜

“起来这关你什么事,宫中派出那么多人,一个个都在远处,哪里都能看得住,这要凭他们自己有没有忠于君上,起来。”

崇祯毕竟信任曹化淳,并没有发作他,陈子强忙接着说道:“是啊是啊,我看曹公公严于律己的,是个称职之人,皇上最圣明了。”

满殿的文武大臣听得直翻白眼,曹化淳虽不像魏忠贤那样,但要说他严于律己鬼才相信,只能说这是一个尚知分寸的大太监罢了。

曹化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低眉顺眼地退到崇祯身后站着,崇祯威严地开口道:“骆养性”

“臣在”

“抓捕史褷,杨显名至于薛国观”

崇祯沉吟一下说:“上缴所受贿赂到户部,薛爱卿告老吧,下旨让范景文回来,任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阁吧。”

“臣遵旨”

骆养性急忙下去操办此事,内阁成员均同意,薛国观怎么说都是阁臣,刑不上大夫这是华夏自古的传统,崇祯以前查办那些二三品大员的手段,大家颇有微词,这回总算正常了,岂有不支持的道理,要知道大家都是重臣,谁知道这样的事会轮到谁头上呢。

第二日陈子强难得起了个大早,来到东门送别孔贞运一行,回来后搂着海兰珠又接着去睡,李香君娇嗔地问他,哪有大白天睡觉的。

笑的贼兮兮的陈子强说:“这美人儿早晚要还给人家的嘿嘿嘿。”

“哥哥讨厌不理你了。”

气呼呼的李香君找叶小鸾告状去了,贤惠的叶小鸾安慰她道:“傻丫头,别跟你夫君较真,他就那样了,但还是最疼爱你的啊。”

“他才不是人家夫君呢,是姐姐的夫君才对,人家一直叫他哥哥呢。”

叶小鸾扑哧一声笑了,点着她的小鼻子说:“这么说我们香香不愿意嫁给夫君喽,那好,姐姐明日进宫跟母后说说,让她老人家下一道懿旨,解除了婚约,香香就能再嫁人喽。”

“坏姐姐,不理你了,母后才不会下那旨意呢。”

屋里的大家都笑的打跌,也不由得感叹李香君真是好命,谁家小妾刚跟夫人这样说话,两人像是姐妹,哪有一点妻妾相处的感觉。

一个月后孔贞运回来,带回一个不幸的消息给海兰珠,她的儿子没撑过这个春天,已经夭折了,皇太极为此大病了一场。

但此次谈判却提出一个古怪的条件,那就是海兰珠不再作为筹码,皇太极放弃要回她,而是向明朝提出要回娜木钟和克伊克勒氏。

对此孔贞运不解地问陈子强道:“绣虎你说,要回克伊克勒氏老夫能理解,毕竟现在皇太极急需镶红旗的助力,但要娜木钟却是为何。”

陈子强思索后呵呵笑道:“这不过是漫天叫价就地还钱罢了,娜木钟是林丹汗的妻子,明知我们不会放回去的还提出来,倒是放弃海兰珠让我意外啊,这小子还真是不能小看。”

“呵呵呵绣虎自己才多大啊,十九岁就敢叫人到中年的奴酋小子,你呀”

孔贞运指着他开怀大笑,他也怀疑皇太极是欲擒故纵,借着娜木钟被明朝否决,要回克伊克勒氏就不要花费太大的代价。

只是这种事没个确定,心里没底罢了,见陈子强也是这般说他放心了许多,打趣起来就放开了胸怀。

其实要说皇太极不想要回海兰珠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几次大败让他皇位不稳,相比于海兰珠,克伊克勒氏就显得更重要了。

她是镶红旗旗主的女儿,如果不闻不问的会失去人心,至于海兰珠,科尔沁蒙古部不止她一个在后宫,有着哲哲和布木布泰,他一样会得到科尔沁的全力支持。

倒是娜木钟他也想要回,毕竟作为林丹汗曾经的妻子,她不仅出身一个大部落,也拥有一批追随者,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死忠的那种人。

这也是皇太极为什么要把投降后的林丹汗妻子娶进后宫,而且还被封为后妃,皇太极的后宫和汉人的不同,他封了五宫后妃。

除了和汉人相同的中宫皇后外,他另外册封了四宫妃子,凌驾于其他妃嫔之上,其中两个就是娜木钟和巴德玛。

而五宫后妃清一色是蒙古人,为的就是借助蒙古骑兵的力量,而娜木钟应该是林丹汗八位妻子中最忠诚的一个。

不过皇太极应该不会差这一两个人,除了乌云娜传说失踪或是被外蒙古的喀尔喀蒙古俘虏外,其余的都在后金,有得是皇太极的妻妾,有得是他兄弟子侄的妻子,照样统领着大部的蒙古部落。

海兰珠听到儿子死亡的消息,心都碎了,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难以接受,至于皇太极不要她倒是没了什么反应。

哭的伤心欲绝之时,突然一阵干呕,侍女正劝着她时见到一怔,突然大喜地叫道:“主子您不会是有了吧。”

一声大叫引来了其他的人注意,叶小鸾接到报告马上让请医师,果然,不久后医师出来说道:“恭喜平江侯,如夫人确实有孕,已经快两个月了。”

陈子强掐指算算,明白这是自己的种,海兰珠被俘来三个多月了,因为皇太极的宠爱,他自然经常让她侍寝,想的就是恶心皇太极。

没想到这女人果然如伯祖母说的那样,屁股大好生养,这就怀孕了,愣怔了好一会儿,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老子要当爹了,快去向母后报告,她要当祖母了哈哈哈”

这一怀孕倒是缓解了海兰珠的悲伤,女人一旦要当母亲,其他的事都会被抛到脑后,什么皇太极,蒙古草原,女真部落统统不重要了。

有了寄托,伤心自然就被母性的光辉替代,渐渐地开始配合医师的交代,好好安胎保养,陈子强被闻讯而来老太太太太抓住,严肃地叮嘱他,不得再留在海兰珠那过夜。

“我的老祖宗哎还有伯母,孩儿是那么不知轻重吗?知道知道,孩儿一定听话,海兰珠以后孩儿一定好好疼”

陈子强叫唤着,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位长辈,老太太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对于老人来说,家族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得靠后再说。

第一百零八章 谈判结果

热热闹闹的祝贺人群散去后陈子强突然发呆,李香君本来就不爽,自己还没圆房,眼看着人家要当娘了。

见到他发愣,嘟着嘴说:“哥哥最讨厌了,高兴的都傻了,哼”

清醒过来的陈子强苦笑道:“哥哥现在才想起来,我才十九岁啊,这么快当爹会不会会不会太早了啊。”

“早什么早,人家十五六岁当爹的多得是。”

叶小鸾嗔道,她是正妻,还没生养,现在海兰珠这一怀孕对她的冲击最大,若不是家教严谨,许多大户人家甚至会害死怀孕的小妾,就是为了巩固地位。

而且她比丈夫大了四岁,已经二十三了,再不生养会被人诟病的,心里正五味杂陈呢,听到陈子强说自己太年轻,嫌弃太早,她如何能忍得住。

陈子强眼珠一转,立马明白了妻子的心事,笑嘻嘻地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小鸾姐,往后为夫一定努力,嘿嘿嘿”

暧昧的模样羞的叶小鸾脸颊飞红,娇媚地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搭话,轻轻一甩,转身就往里间走。

“快出去你跟进来做什么”

陈子强腆着脸跟过去,羞红脸的叶小鸾没好气地把他推出来,她可是大家闺秀,如何能容许丈夫大白天的跟自己亲热,这可是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节问题。

陈子强可没觉得的不好意思,嘿嘿笑着还想进去,被叶小鸾一瞪眼败下阵来,只好嘟囔着说:“我看自己的媳妇都不行,真是的”

那委屈的样子让大家觉得好笑,同时也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好男人,特别是陈圆圆,现在已经完全融入家里,这位从小和祖母相依为命,又被姨父骗卖到梨园的女孩,性子柔顺,逆来顺受惯了。

在这里被大家关心,被陈子强宠爱,明白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见到他这模样,眼角带着笑意,眼光却温柔之极,望着他都快滴出水来。

“爷您还是进宫一趟吧,母后这会儿一定很着急,还有皇上那边您也要亲自去说说啊。”

家里原是让李定国去禀报过,但他毕竟不能进宫,现在家里已经平静下来了,作为晚辈自然应该亲自去一趟,陈圆圆说的没错,陈子强挠挠头答应了。

另一边顾媚和王月掩着嘴边笑边走过来,帮着他整理衣裳,李香君噘着嘴还在为自己没圆房生气呢。

穿戴整齐的陈子强上前,捏着她的小脸说:“香香乖,再过几个月我们香香生日,哥哥就要了你可好。”

“讨厌啦”

李香君这回害羞了,哪有这样直白地说话的,跺跺脚转身拉着王满王节跑了,一路留下咯咯的笑声,看来已经不生气了。

也是,她和陈圆圆同岁,可在家里多年了还是完璧,陈圆圆一来就被陈子强抱进房中破了身子,这让她情何以堪。

怪只怪自己长得小巧玲珑,怎么看都是小女孩,现在连小她三岁的王满,看起来都跟她一样大了,也难怪陈子强一直不愿将她变成女人。

紫禁城内宫,崇祯满脸笑容地望着眼前的陈子强,感慨道:“日子过得真快啊,那年强儿上京才十二岁吧,调皮捣蛋的让徐阁老头疼,朕每次问他,他都一脸苦笑,转而又是满眼的慈爱,这才多久啊,强儿都要当爹了。”

“叔父说的是,侄儿得写封信给大哥,让他抽空去一趟恩师的坟前告知一声,学生长大了,定不负他当年的教诲,为我皇明盛世而有所作为。”

陈子强眼圈泛红,徐光启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为国为民,这位极为宠爱他的老人,平时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他,临终前让儿子转告陈子强的遗言就是勿忘国恩君恩。

这也是陈子强明知崇祯不是最好的君王人选,但还是死死护他的原因之一,当然崇祯对他也是恩深情重,信任之极。

见他伤感崇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老师会以你为荣的,朕也以你为荣,洗把脸去你母后那边吧,皇嫂这回该高兴坏了。”

嗯的应了一声,小太监领着陈子强自去找懿安皇后,崇祯笑着对曹化淳说:“大伴你说我这叔祖父该给孩子送什么呢?”

曹化淳乐呵呵地回答:“皇上还是先不着急,等生下来看看是男是女再说吧,毕竟不是正妻所生,赏赐太多了日后不好办啊。”

“嗯大伴说的也对,只是这毕竟是强儿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女儿最好,以免引起后院争斗。”

崇祯点点头说,曹化淳笑道:“皇上放心吧,平江侯夫人名满江南,是个最贤惠不过的女子,陈家后院安稳着呢。”

却说辽东方面原本大家觉得谈判应该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想到这次却很快达成协议,明朝用克伊科勒氏换回三十八个被俘不变节的官员。

同时用俘虏的女真士卒和蒙古那边的俘虏共计一千三百多人,换回被俘的明军士卒三千人,并用一些物资作为交换,一共换回一万五千人。

这是历次战争被俘,至今不肯投降女真的明朝将士,有的已经残废,有的垂垂老矣,陈子强坚持不投降的不管老弱病残都要。

内阁曾反对这决定,方岳贡亲自找陈子强谈话,他正色地说:“四长兄不要认为换回残废之人无用,那是我汉人的脊梁啊,若是人人都像他们,九死而不悔,那我大明就是金汤之固,任何异族都别想占到便宜。”

方岳贡恍然大悟,陈子强这是要鼓舞大明的士气,他也转为支持此决议,仅仅三个月就和后金达成协议,除了娜木钟没换,其他的都跟皇太极所想的差不离。

崇祯十一年六月,陈子强亲自到辽东迎接归来的大明将士,顺便把克伊科勒氏带到辽东,皇太极提出想见见他,他自然不会怯阵。

再说虎军将士都在辽东呢,快半年没见了,他也怪想念的,还有祖泽溥跟着他来京城,原来是作为亲兵,可上次大战他也是立了战功,陈子强自不会克扣功绩。

现在祖泽溥也是百总的身份,不用父荫而升官,对于年轻人来说那是最大的荣耀,这回回到辽东,他可以骄傲地向辽东将门子弟炫耀。

第一百零九章 褴褛归来

大凌河堡前,曹变蛟率领虎军骑兵护着陈子强,左右两侧分别是祖大寿和吴三桂各自率领的铁骑,辽东把全部最善战的骑兵部队都拉上来护卫。

“报报平江侯大人,护卫步卒已经接到我方人员,正坐上车往回赶,鞑子交给您一封信,您看看”

陈子强接过信件展开,赫然是皇太极的邀请函,约他明日巳时正在大凌河见面,双方不带军队,各自带着两名护卫相聚在河中的一艘小船上,把酒临风畅谈一番。

“皇太极是吃定我了吗,好大的胆子啊。”

陈子强自语着,把信交给早就不耐烦的曹变蛟,他接过一看哇哇大叫道:“不去绣虎不许去不带军队就带两个护卫,亏他想得出来。”

“曹大哥啊,别急呀,去咱们为什么不去,不去不是被他看扁了吗?”

陈子强气定神闲地回答,曹变蛟真急了,扯着他的袖子嚷嚷道:“绣虎你傻了啊,这是辽东,鞑子行动如风,机动能力远超我们,要是埋伏八旗兵可如何是好。”

祖大寿吴三桂也急了,纷纷劝他不要冒险,陈子强笑呵呵地说:“你们想想是我尊贵还是他呀,没了我大明照样,可要是没了他,呵呵呵,沈阳城非翻天了不可,再说我的身手你们也知道,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你们说是我先抓住他还是他先抓住我啊。”

“绣虎”

“好了曹大哥,别婆婆妈妈的,咱们要让鞑子看看,我大明的汉家儿郎,照样勇武果敢,不是被人一吓唬就当缩头乌龟的。就这么定了吧。”

几人见劝不动,曹变蛟大声说道;“行,要去就带上我,老子跟你同生共死这些年,是最畅快的日子,就是要闯森罗殿咱兄弟两也要一起闯。”

“还有我三桂不才,倾心于平江侯久矣,若能共死固所愿也。”

吴三桂此时也涨红了脸,策马上前说道,陈子强忙阻止他道:“长伯,你不能去,你爹这些手下除了你别人指挥不动,你得做好接应我的准备,咱们虽说不怕,但也要提防对方不讲信用,断我们的后路啊。”

说着转头望着欲言又止的祖大寿说:“寿大叔也是,您和长伯的六千铁骑是我回来的保证,曹大哥去没关系,虎军的骑兵我会安排人指挥,配合你们行动。”

祖大寿凝重地点点头,深深地望着陈子强,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神色,没有几个人敢如此接受敌人的邀请的,这和关云长的单刀赴会有何区别。

不一会儿去接人的虎军将士回来了,一辆辆虎军专用的战车,载着被俘人员到达城堡前,见到明军的大旗高高飘扬,战阵威严整齐,许多人嚎啕大哭。

“诸位受苦了,本爵平江伯陈子强代皇上向大家问声好,道一声各位辛苦了。本爵要说的是大明没有忘记你们,皇上更是牵挂各位,欢迎回家”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陈子强一说完,那些人全部跪在地上高声大呼,一些老人和残废的人颤颤巍巍的,却不让人扶,坚持对着京城的方向三跪九叩首,嘴里喃喃地说着皇上万岁。

这些人许多都是辽东的将士,跟眼下的将士们很多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见到眼前的情景,众将士都感受到极大的震动,望着陈子强的眼神充满敬慕之意。

“张春何在”

陈子强望着众人突然大声叫道,一位穿着残破不堪的明朝衣冠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来对着他行礼道:“太仆少卿永平兵备道张春在此,大人有何见教。”

陈子强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扶住他道:“大人受苦了,晚辈不敢受此大礼,晚辈听人言,张春誓死不降,无论皇太极威逼利诱丝毫不动心,正是我辈楷模也。”

张春在后金那里大名鼎鼎,崇祯四年被俘的三十多将校,见到皇太极后除了他,全部对皇太极行跪礼,只有他岿然不动。

陈子强早听海兰珠等说过,据说鞑子很多人都敬佩他的忠义,为此陈子强特意上书崇祯,褒奖张春的忠臣典范。

张春原不知道陈子强找他干嘛,被他这话一说激动的眼圈泛红,陈子强扶住他后,回头招手叫李定国上来。

从他手里接过锦盒打开叫道:“张春接旨”

大家呆了一下,全都激动地望着他,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颁布圣旨,张春一激灵,急忙跪下大呼道;“臣张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良臣张春昔者关外难民云集,春运筹有方,事理而民不病先帝七年,平哈喇慎部作乱四年领军督战身被俘而心怀故国,不忘忠君,勤于王事迁张春为左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地方赞理军务,协助总督卢象升处理山陕乱民,钦此。”

“臣张春谢吾皇隆恩,必不负陛下所托死而后已。”

张春激动地叩拜不已,皇帝把他这些年所做的大事逐一点出,赞扬了他的功绩,这是对他极大的肯定,岂能不激动万分啊。

早和他认识的祖大寿上前扶住他说:“张大人还是谢谢平江侯吧,这都是他一力促成的,为了您的事没少和皇上耍赖皮呢。”

“平江侯老朽在鞑子那久闻大名了,大败豪格,大败阿济格,还大败皇太极,真乃我大明虎将啊。”

张春感慨地说道,吴三桂急忙叫道:“张大人,平江侯可不是武将,他是咱们大明的吏部侍郎,徐阁老的关门弟子啊。”

张春还真不知道,他在崇祯四年就被俘虏了,那时候陈子强还在山东晃荡,再者张春正因为朝中无人,才会一直呆在兵备道的任上,否则凭他的功劳早升官了,哪还会在辽东鏖战鞑子被俘。

错认陈子强是武将是难免的,因为在鞑子那里听到的都是他如何善战,打败这个那个的,没人会跟他说陈子强是谁。

陈子强见他尴尬急忙说道:“长伯说着玩呢,张大人别介怀,晚辈还更愿意当武将,武将纯粹,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喜欢就大口喝酒,不喜欢就张口骂娘,快活自在啊。”

第一百一十章 双雄会

祖大寿笑道:“行啦绣虎,别说粗话,不然传到京中,老叔我可担不起这责任,来一趟辽东就出事,洪督师可是说了,带坏了绣虎我祖大寿只能自己去北京城请罪去,他可不管也不敢管。”

张春好奇地望着他们,他可是深知祖大寿为人,这位在辽东连督师都很难压住的将门虎将,什么时候怕过人。

祖大寿见他不解笑道;“张大人不知吧,平江侯可是先帝的义子,当今的侄儿,皇上对他可是舐犊情深的很,可这小子偏偏爱跟武将混一块,尽学那些下里巴人的粗话,听说懿安皇后可是头疼啊。”

“寿大叔尽胡说,母后才不会头疼,最多说我一句胡闹就完事了。”

陈子强笑嘻嘻地说,招呼着将士们扶着老弱病残上车,回锦州去休息,他还要留在这等着明天跟皇太极见面。

当晚接到消息的洪承畴孙传庭联袂而来,力劝他不要去,但陈子强坚持要去,并让李定国接过曹变蛟的指挥权,让艾能奇陪他去赴约。

艾能奇从小桀骜不驯,但勇猛过人,特别是箭术不输马上女真蒙古人,自从跟了陈子强倒是忠心耿耿,毕竟那是年岁不大,调教起来容易多了。

看看周围亲兵一个个不忿的神色,知道不让他们去心里不舒服,陈子强说道:“文秀,剩下的人你领着,跟定国商议该干什么。”

刘文秀闻言大喜,应了一声招呼兄弟们出去,自去找李定国商量去了,艾能奇撇撇嘴说:“二哥这模样像是偷鸡贼似的,就他鬼点子多,少爷还让他去。”

陈子强哑然失笑,三人自从跟了他后,在他的主持下结拜兄弟,李定国老大,刘文秀老二,艾能奇最小,没了在张献忠那里的排名。

刘文秀人如其名,文静秀气,但善于用谋略,陈子强排兵布阵他都有参与策划,艾能奇见不得他阴险的样子,每每调侃他几句。

陈子强拍拍艾能奇的肩膀,笑道:“阿奇啊,你该跟你大哥二哥学着点,老是莽莽撞撞的,日后我如何放心让你去领兵啊。”

“啊少爷要让我领兵真的啊。”

“你呀,少爷今日跟你交个底,你们三个都是将才,我可不能把你们困在身边一辈子,早晚会让你们去领兵的,只是到时候别丢了我的脸啊,少爷带兵可从来没输过。”

陈子强确实想让这哥三去当武将,都是历史上的名将,当个仆从太屈才了,只要能让他们归心,放出去才是人尽其才。

艾能奇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嚷嚷叫道;“少爷放心,我可不会打败战,丢了您的脸我不如抹脖子得了,岂有脸面回去见您,还不被虎军的那些人笑死掉。”

“抹什么脖子,尽胡说,打仗胜败很正常,丢我的脸不是说打败了,而是不该败的不能败,还有不能扰民,学那些混账东西的做法明白吗?”

陈子强正色斥道,这家伙一根筋,真的哪天打败仗自杀掉,自己不是白费心机了,这一两年没少教他们兵书战策,甚至武技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艾能奇嘿嘿傻笑,对于陈子强的叱骂一点也不难为情,不过眼神中透露出感动的神色,自己是奴仆的身份,可自家少爷何尝当他们是奴仆,从来把他们当兄弟。

张献忠虽然收养他们,但他是大老粗,棍棒教育没少用,而且他们的父母家人何尝不是因为张献忠造反死掉,他们才成了孤儿。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早地陈子强的亲卫们就在刘文秀的指挥下,朝着大凌河附近搜索,鬼魅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得祖大寿等人惊诧不已。

早听闻虎卫有一支神出鬼没的队伍,陈子强的亲卫正是出自那里,如今真正见识到还是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人要是刺杀自己,自己能躲得过去吗。

“走吧”

看看日头陈子强转头对曹变蛟艾能奇说道,五人五马朝着大凌河而去,夏天的大凌河老远就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河边凉风吹来,畅快了许多。

一个士兵驾着小舟在岸边等候,三人留下战马,剩下的两个人留在此看马匹,没有上船跟去就不算违规。

河对岸也来了一艘小船,两船渐渐接近,陈子强凝目看去,只见中间一人端坐马扎上,两旁各肃立着一个雄壮的男人。

可以知道中间那人正是皇太极,长相说不上英俊,但很有气势,脸色有些苍白,说明他大病初愈不久,应该是海兰珠被俘对他打击太大了。

身材高大略显胖了些,应该是这几年少了亲自上阵厮杀,肌肉渐渐松弛成如此的,毕竟他的年龄也快五十岁了。

“可是女真首领皇太极前辈,皇明吏部侍郎陈子强这厢有礼了。”

陈子强站起身来,遥遥抱拳躬身行了个文人之间的揖礼,对方两个大汉怒哼一声正欲叫骂,皇太极摆摆手才作罢。

呵呵笑着对陈子强说:“久闻绣虎大名啊,可本皇听说绣虎一向自诩为武将的,今日如何改为文士见面了。”

陈子强同样呵呵笑起来,看着对方说:“晚生本就是举人出身,拜师大儒门下自然是文士,倒是听说前辈饱读诗书,故而称您为前辈,若是以武人相见,恐怕称呼就有点尴尬了。”

“哈哈哈哈绣虎果然爽快,若是武人相见,可是要骂娘了啊。”

皇太极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双方敌对而怒目相向,一副豁达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敬佩他,难怪他能一统女真,拉拢蒙古,这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陈子强可是生生抢走他最宠爱的妻子,他还能谈笑风生,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仇恨,可见其心机之深。

陈子强却毫不意外,历史上这位被后人评价极高,正是他确实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比之后来的满清皇帝高出太多了。

恐怕后面的只有他的孙子康熙和重孙子雍正才能比拟,其他的不过是吃祖宗饭的废物罢了,跟明朝其实没得比。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互相欣赏

大明从朱元璋到朱棣,后面的朱棣的儿子朱高煦都是不错的皇帝,只是朱高煦短命,宣宗朱詹基类似于乾隆,留下好大名声,其实不怎么的。

大明武备松弛就是从他起的,放弃了征伐蒙古,放弃了辽东大片土地,放弃了统治越南,只为了加强国内统治,说是为了民生经济,其实就是长久的安逸让他失去的血性。

但明朝后面的弘治,万历早年都远胜满清以后的皇帝,就是看似荒唐的武宗正德,和几十年不上朝的嘉靖,其国力和民间的安定都远胜乾隆以后的皇帝。

满清在皇太极时代极为重视火器的制造发明,早早地就开始仿照西洋和东洋,万历晚年日本侵略朝鲜被大明赶走,留下的火器女真人也曾仿造过。

再一个就是孔有德投降,为什么皇太极会亲自去迎接,要知道那时候的孔有德其实被东江镇袭击,无论兵力还是物资都是残兵败将了。

皇太极看重的正是他极擅长运用火器,可见他是一个极有远见的君主,倒是后来的多尔衮差多了。

军事才能多尔衮不输给皇太极,但眼光见识却差远了,一句满人的江山是从弓马得来的,就可以想见他的见识不过尔尔。

满清席卷天下,靠的是汉八旗的火枪火炮,而不是满族的弓马,否则一个宁远城为什么打了许多年还损兵折将,吴三桂要是不投降,满人别想入关,再拖个几十年该是沙俄跟他争夺生存空间了。

“朕闻绣虎训练虎军只有一年就击败了豪格,如今更是奔袭沈阳,把朕得妻子都抢走,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朕不怪你,我大清愿以王位相待,绣虎若是愿意来归,裂土封疆朕绝不吝惜,绣虎可否考虑朕之建议”

余音袅袅,陈子强凝视着皇太极,心中不由感叹,若是把他和崇祯相比,确实胜过后者,崇祯勤奋应该只有后来的雍正比得上,但无论心胸还是眼光都差皇太极太多了。

若不是满清入关后会造成华夏文明的倒退,更是凶残杀戮可比五胡乱华,自己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对方。

看的不是皇太极给的待遇,而是一个高瞻远瞩,心胸开阔的君主,更能让底下的人发挥出自己的才能。

但他明白这是无解的事,别说皇太极的继任者没有他那样的胸怀,就是有也压不住满清权贵全体的排斥汉人。

想想大汉奸范文程,无论皇太极和后来掌权的多尔衮,顺治康熙如何推崇他,但多铎大白天上门抢走他的妻妾,当众羞辱他的尊严,也不过是罚了一万两银子,被裁撤三分之一牛录的部众,还是白白带了个大大的绿帽子不敢发作。

想到此陈子强微笑地反问皇太极道:“某若归于后金,再遇多铎抢妻妾之事,您这位皇上敢杀了他为我出气吗?”

皇太极默然,无言以对,对于自己底下那些糟心事,他是想尽办法也无法杜绝,女真毕竟离文明太远,虽学习汉文化,但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是无法达到的。

何况族里还有许多根本不愿意学习的人,死守着祖宗之法,认为只要骑得快马,拉的强弓,就能治理得好天下,他同样也头疼这些人,却无可奈何。

皇太极身边一位雄壮的男子大声喝道:“南蛮子,你也抢了我们皇上的女人,这怎么说。”

“住嘴,还不退下。”

皇太极恼怒地喝道,陈子强摆摆手笑道:“你是鳌拜吧,听说你是后金巴图鲁,最是忠心耿耿的猛将,可惜你错了,我跟你主子是敌人,抢了是正常的,范文程可是你们自己人啊,自己人都抢算什么呢。”

那人眼睛瞪得铜铃大,好奇地望着陈子强欲言又止,那是被皇太极喝止不敢问,皇太极深深地注视一眼帮他问出。

“绣虎认识他,如何知道他是鳌拜。”

陈子强悠然说道:“我虽不认识他,但却听说过,鳌拜为镶黄旗将门之后,费英东的侄儿,跟随您征战蒙古,因忠心与勇力深得眷顾,常常护卫左右,我猜想应该是他了。”

此时的鳌拜并没有后来的战功赫赫,他真正成名是在历史上的去年,也就是崇祯十年后金征伐朝鲜,攻克皮岛的战役中。

身先士卒抢滩登陆,东江镇因此被赶出皮岛,失去了威胁后金后路的作用,但现在皇太极并未征伐朝鲜,忙于内部的意见统一,无暇他顾。

皇太极惊讶道:“绣虎竟能打探如此精细,鳌拜虽有勇力,如今并未出名,可见虎军能赢不是运气之事,战前就知己知彼,果有名将之风啊。”

说着问道:“绣虎可敢与朕痛饮一番,今日咱们不论国事,聊些风月就好,只是不能没有酒啊。”

“哈哈哈固所愿尔,能与名满天下的皇太极对饮,某有何不敢。”

“哦听此话绣虎并不厌恶我”

陈子强哈哈大笑,皇太极好奇地问道,他点头答道:“你我只是敌人,但敌人也分多种,有一种敌人却是值得敬佩的,您恰好是这种。”

皇太极满面笑容,击节叹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没料到朕戎马半生,竟和一个后生成知己,可惜可惜,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乎。”

曹变蛟艾能奇听到陈子强竟然答应对方喝酒,脸色都变了,谁知道那是不是鞑子的诡计,酒里面若是下药,那还不是一喝一个死。

想要劝住又当心陈子强被对方看轻,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人紧紧握住拳头,攥的骨头咯咯响。

陈子强伸手,轻轻地拍拍他两的手背,示意他们不用担心,那边鳌拜扔过一坛子酒,瓮声瓮气地说:“呶这可是好酒,别糟践了好东西。”

陈子强一把掀开坛口,狠狠地吸了口气,开怀大笑道:“好酒,早知有酒就该带个大蹄膀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亦乐乎。”

说着仰着脖子咕噜咕噜一大口下肚,皇太极凝视着他笑问道:“绣虎不怕我下毒?”

“哈哈哈你会吗?”

陈子强大笑地名反问,皇太极道;“哦我为何不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大凌河堡

陈子强郑重起来,望着他的眼睛说;“若是多尔衮或许会,您不会,一个有着皇者之心的人,是不屑于用下作的手段的,能用这些手段的人,永远成不了气候,无论他建立多大的功业,也是转瞬即逝。”

皇太极也郑重起来,看着他问道:“绣虎方才说我十四弟,汝认为他才能如何可能说说?”

皇太极很看重多尔衮,他的那些兄弟中,最让他高看一眼的就是这老十四,其余的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多尔衮嘛”

陈子强沉吟一下开口道;“此人是难得的帅才,若说行军打仗,说句不好听可能还在您之上,但气度心胸却不及您多矣,辅政可以,做主却不行。”

“哦可有缘由?”

皇太极追问道,陈子强淡淡地回答道:“一个人若不能低下头,永远别想高高地昂起头颅,他低不下啊,不像您有包容四海的心胸,故而成不了皇者,依我看,您还是降了我大明为好,因为从您之后,我看不到后金还有像您这样的人,您的身体自己清楚”

陈子强说完凝视着他,皇太极一怔,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他知道后金的底细被对方看透了,若是自己死了,还真没有一个合格的继任者,除非大明自己崩了,自己这方才能捡便宜得到好处。

一场酒被这番话说的再也喝不下,皇太极叹口气说:“绣虎朕不甘心啊,也罢,能相识也是缘分,就此告别吧。”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子强恭敬地行礼道:“前辈好走,您放心,海兰珠我会好好照顾的,咱们是敌人,但罪不及妻儿,晚辈在此承诺,必以妻室待她绝无戏言。”

皇太极缓缓地点点头,眼望着南方长长的嘘一口气,转头不再看他,小舟掉头向着对岸驶去,他一直没回头,谁也没发现他脸上淌下的两行泪水,随风而逝。

他深爱的女人永远回不来了,陈子强说的没错,他是一个皇者,身上担着女真人的希望,决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坏了大业。

今天来见对方不过是了了心愿,看看陈子强的为人如何,现在他至少放心了,对方不敢说是君子,但确实是自己极欣赏的那类人。

“绣虎,回去吧。”

曹变蛟看着对方的小船渐渐远去,低声叫道,陈子强缓缓地点点头,伤感地说:“为何人要有那么大的野心呢,既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唉。”

艾能奇见到他两说话,忙着调转船头回去,听到陈子强的感慨接口说道:“天下人都学着少爷,那就太平了,也就我们少爷是个好人。”

“滚蛋你家曹大爷是坏蛋不成。”

曹变蛟笑骂道,艾能奇嘿嘿傻笑不敢接口,他可打不过曹变蛟,毕竟年龄不大,气力还未达到巅峰,实战也没曹变蛟丰富,如何是他的对手。

回到岸上刚刚骑上马,远处震雷般的马蹄声传来,曹变蛟艾能奇急忙掣出兵器,紧张地催促道:“快走别被鞑子伏击了。”

“得了曹大哥,你这是关心则乱,听听马蹄声再说。”

曹变蛟凝神一听哑然失笑,自己可是骑兵的指挥官,最擅长的就是骑战,竟然连有没有杀气都没感觉到就想撤,这分明是自己人来接应的动静。

马蹄声整齐,虽快而不乱,没有冲锋时那种狂暴的感觉,渐渐地一群骑兵进入眼帘,李定国那青春洋溢的笑脸出现在五人眼中。

“少爷我来了”

远远地他就高声叫道,陈子强笑骂道:“来就来了,弄这么大动静干嘛,吓到少爷晚上回去打你板子。”

“吁唏律律”

“少爷”“主将好”

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响起,陈子强笑盈盈地望着大家,挥挥手笑道:“兄弟们好咱们回去喽”

虽然没见到后金的埋伏,但大家都知道快点离开这里才是上策,即使皇太极不会使阴谋,但谁知道其他的鞑子会不会发疯。

想想也是,豪格阿济格都是暴躁的人,陈子强让他们灰头土脸的,他两手里又有兵,恨死对方了谁知道会不会遵守命令。

一路无话,到了大凌河堡,祖大寿焦急的在转圈子,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连声问道:“绣虎没事吧,鞑子还讲信用吧,我看看。”

“寿大叔,您看这不是好好地吗,别忙活了,咱爷俩好好地喝一顿,刚刚喝的不过瘾。”

陈子强笑眯眯地说,却见祖大寿瞪圆眼睛惊叫道;“喝的不过瘾绣虎你跟谁喝酒了,不会是皇太极吧。”

“是啊,那家伙才喝一点就没心情喝了,害得我一点也不尽兴,真是的。”

“你疯啦”祖大寿一把拉住他,上下摸索了一遍,还一边叫着手下去请医师来看看。

陈子强想要反对,被他瞪着牛眼,吹着胡子教训一顿,什么少不更事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傻里傻气啊说了一通,弄得他哭笑不得,心中却也感动不已。

等到医师仔细检查后没发现异常,他才长舒一口气,嘴上还是埋怨道:“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单独行动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夫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说着瞪一眼虎军将士骂道:“你们一个个也是不省心的,日后他要是再混账,你们先把他捆起来再说,别让他毛毛躁躁的闯祸。”

众将士被骂的一个个憨笑,许多人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嘟囔:“我等岂敢对主将不敬,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能说着呢。”

辽东将士听到后,一个个捂着嘴偷笑,偷偷看着陈子强,见他被祖大寿说的讪讪的,跟他的兵一模一样地挠着后脑勺憨笑。

实在看不出他能在战场上让鞑子饮恨,怎么看都像一个大男孩,还是那种憨厚朴实的,没有心机的傻大憨。

“得了喝酒去,是该庆祝一下,这次事件圆满解决了,鞑子那边也签订了一年之内休养生息,明年各凭手段,再战个输赢的约定,儿郎们也能安稳休息上一段日子了。”

祖大寿拍拍陈子强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在辽东这些年还真是每天都紧绷着过日子,谁知道哪天鞑子突然冒出来,他也很久没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别看家就在锦州,可有个忠君的老母亲,和一个贤惠的妻子,总是让他先顾国再顾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画饼

“寿大叔”

陈子强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祖大寿一愣,马上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出去,堂上只留下他和吴三桂,以及曹变蛟艾能奇。

陈子强注视着吴三桂说:“长伯,我要说一件事,咱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更好沟通,我希望你支持我,不要把此事告诉你爹可好?”

吴三桂狐疑地望着他,沉吟一会儿后站起身来抱拳道:“绣虎既敢相信我,三桂敢不从命,无论能不能支持你,但此事烂在心中,如违此言,天地诛之。”

“别呀不用起誓,这事我是一定要做的,只是希望在没大张旗鼓前,不要说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陈子强原本只想争取祖大寿的支持的,但吴三桂在此总不能赶他走,那太不给面子,也太伤人心了,这半年多来和他交往,并为见他如后世那样奸诈,想来应该是年龄问题,此时的吴三桂毕竟年轻,还未真正掌权,花花肠子毕竟还少。

“绣虎说吧若是辽东将门之事,老夫不敢打包票,但一定支持你。”

祖大寿这会儿也有些明白,陈子强看来是要动一动铁板一块的将门了,但他还是选择了支持,大明若是真的没救了,他除了投降鞑子没别的法子,可他并不愿意做贰臣。

陈子强放下酒杯,庄重地说道:“辽东将门我是一定会动的,不止辽东,大明的将门我都想动一动,但不是现在,目前最紧要的是我想重新整顿各军,各军战斗力相差太多,既有能和鞑子硬拼的铁骑,也有还没见到人就逃的混账,该把各处梳理一番,该裁撤的撤掉,免得浪费军饷。”

祖大寿呻吟一声,拍拍额头说:“绣虎啊,你这是现在不想动,这明明就是动了啊,还是各家最不愿的那种动啊。”

辽东最可怕就是,它是一只吞噬巨大粮饷的所在,大明三分之一的粮饷,都投入这里,才使得关内军备更加废弛,起义军此起彼伏,就是活不下去闹得。

这些年幸亏陈子强当初的番薯,和后来的土豆玉米,虽然还是饿殍遍野,但比历史上好多了,至少现在除了南方,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并不再饿死许多人。

真正还是人间地狱的就是陕西宁夏到河套一带,但那里主要是反贼闹得,如果停下来休养生息,按照其他地方的方略,至少大部分人不会饿死。

陈子强也是无奈,抱怨道:“大叔,你知道大明这些年到处天灾,筹集不了那么多粮饷,可辽东却每年还要增加,依我看有些人完全可以退下来种田,那样既解决了士气不振的问题,也能自行解决一些军需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家齐心才能过好日子。”

祖大寿摇头不语,皱着眉头沉思,一旦开干就得罪了全辽东的将门,他自然要好好考量一番,值不值得支持陈子强。

吴三桂同样皱眉,想了良久他先开口道:“绣虎,武将本来就地位低下,才造成如今这将门结盟,你要真动了他们,至少也要有个补偿吧。”

祖大寿一听眼神一闪,凝神注视着陈子强,看着他流露出希翼的眼神,陈子强呵呵笑了,拍拍吴三桂说:“长伯果然通透,平白的谁也不愿失去取得的利益,自然会有补偿的方法,但不是升官发财罢了。”

“那是什么?”

甥舅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紧紧地盯着他,陈子强认真地问道:“诸位可想回到成祖时代,武将出征不被文臣掣肘,自行决定战策战略。”

“这不可能”

两人惊叫起来,身为武将如何不像,谁愿意被那些根本不通军事的文人指手画脚,好点时还能囫囵地回来,若是遇上混账的,真如丧家之犬一样被敌人追。

别以为那些爱逃跑的将领都没有血性,身为武将都是从小练武出来的,哪个人愿意被人当狗一样撵来撵去。

没见到历史上那些投降满清的明将,原来都是像老鼠一样,可到了满清,回过头来又变成勇猛的良将了吗。

说到底是当时明朝的军队限制了他们发挥自己的才能,反正武将地位低,打了胜仗功劳也是那些文官的,何苦去跟敌人拼命啊。

陈子强反问道为何不可能,祖大寿还没回答,吴三桂急急地说道:“大明如此已非一朝一夕,文贵武轻如冰冻三尺,要想改变太难了,皇上即使再恩宠绣虎你,也不可能冒此大不韪,引得群臣反对,天下汹汹啊。”

陈子强点点头回答道:“这正是我所说的现在不能动的原因,但我一定会做到的,如今内阁中除了杨嗣昌外,都会支持我,故而必须一步步来,先固国本再图其他,我今日只是给你们画了个大饼,要你们先支持我处理辽东之事,信不信我日后能兑现,要看你们了。”

祖大寿犹疑,吴三桂却突然开口说:“绣虎要我如何配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鼎力相助,绝无二话。”

“贵儿你”

祖大寿惊叫起来,指着吴三桂张大嘴巴,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外甥会这么快做出选择,吴三桂望着他道;“舅舅,富贵险中求,我相信绣虎并不想坑我们”

祖大寿一怔,羞愧地望着陈子强,喃喃说道:“若说亲近,辽东老夫与绣虎最亲近,却还是犹疑不决,实在是惭愧啊。”

陈子强面带笑容安慰道;“寿大叔此言差矣,辽东将门以祖家马首是瞻,您老人家的一举一动牵涉太多,自然要想个周全,何愧之有。”

祖大寿尴尬地笑笑,仰头灌了一碗酒,一摔酒碗瓮声瓮气说道:“老子干了,就凭绣虎这句话,老子若还迟疑就不是人了,人死鸟朝天,怕个锤子。”

“好两位高义,陈子强再次发誓,绝不辜负祖吴两家,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会给你们个交代。”

陈子强也大口灌入一碗酒,铿锵地说道,三人相视大笑,坐在一边的曹变蛟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盯着陈子强说:“绣虎,算我曹家一份,山西将门就从我曹家开始吧,我叔叔那边我去说,必会答应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说服洪承畴

当晚一行人回到锦州,曹变蛟自去找曹文诏,不知叔侄两发生了什么,回来时曹变蛟脸上还红肿着,应该是被曹文诏揍的。

一进来笑嘻嘻地对陈子强说:“绣虎成了,我叔那犟驴同意了,会配合咱们弹压辽东军异动。”

“被曹大叔揍了,没事吧。”

“嘿嘿嘿没事,哥哥我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哪能下死手啊。”

曹变蛟想大笑,扯动嘴角疼的只能嘿嘿笑,不过看起心情极好,陈子强也放下心来。

要动辽东将门,最怕的就是那些失去利益的军将煽动士卒哗变,必须要有军队强力弹压,盯着他们不让其动乱。

虎军人数太少,满打满算才两万人,还有五千步卒留在淮扬镇守,怕的是流寇流窜到那里,即使没有也要护住囤田处。

第二天陈子强约见孙传庭和洪承畴,三人商议多时,洪承畴不敢做此决定,内阁并为传来这命令,明显这是陈子强自己的决定。

“洪督师,若是您不能决定,那就置身事外吧,这事我来做。”

“不行无旨岂能私自行动,老夫身为蓟辽督师,有权阻止你乱来。”

洪承畴断然拒绝,陈子强皱皱眉头,冷冷地盯着他说:“你想让辽东拖垮我大明吗,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上不能替君分忧,下不能安黎民百姓,配做圣人弟子吗?”

“你老夫岂能不知这其中的轻重,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士卒造反,如之奈何。”

洪承畴岂能不知道辽东的弊端,只是干系太大,他不敢私自动手,万一出了事,被人群起而攻,多年的仕途早就磨光了他年少时的锐气。

陈子强冷笑着说:“那还不简单,您就呆在这,对外说被我囚禁了,等事情平稳后再出来,有功不会忘了你的,有罪我来承担如何。”

“胡说老夫岂是怕事之人。”

洪承畴气的嘴唇直哆嗦,这是藐视他啊,自己可是少年时就名满天下的,如今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当做怕事之人,如何能忍啊。

只见他握紧拳头,怒目瞪着陈子强,冷然问道:“平江侯真有自信能平复辽东将士的怒火吗?祖大寿吴三桂虽愿意帮忙,可你想过吴三桂并不能左右吴襄的决定,难道他敢囚禁自己的父亲,愿意承担这千古骂名来支持你吗?无法得到那三千铁骑的效忠,吴家是不会跟你走的,这些都考虑清楚了吗?”

三个问句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也是目前最现实的问题,陈子强紧盯着他从容回答道:“督师真以为我是脑门子一热就策划此事吗?今日一大早我就让方内监去吴家了,拿着圣旨去,皇上召吴襄进京,调往京营任职,这回儿应该快启程了。”

“什么?皇上什么时候有这旨意的,我怎么不知。”

洪承畴大吃一惊,吴襄虽被罢官,但他依然身为武职勋官,那是世袭的指挥佥事,名义上还是辽东的将领,作为蓟辽督师正是他的上官,竟然没听到任何消息,手下将官就被调走,这完全是有悖常理的。

陈子强嘿嘿笑道:“本来没这旨意的,是我临时决定的。”

“好胆陈子强,你竟敢假传圣旨。”

洪承畴拍案而起大喝道,陈子强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洪督师稍安勿躁,谁说我假传圣旨了,那是真的圣旨,只不过没填上名字,我昨晚添上的罢了。”

洪承畴惊愕地望着他,陈子强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缘由,原来上次他来辽东,带了好几份圣旨,除了封赏曹文诏等人,还剩下两份空白名字官职的圣旨,崇祯是为了给他收拢辽东将领用的,但当时没用上。

回到京里又因为他得到皇太极的后宫,先是忙着怎样给自己擦屁股,接着又是内阁和六部的一番变动忘了这事。

崇祯也不提此事,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觉得放在他手上也无所谓,就这么搁下了,这次来辽东收拾行李时翻出来,本想还回去,后来想想或许能派上用场就带来了。

果然昨晚回去后刘文秀建议调走吴襄,方便吴三桂行事,这才有了大清早让方正化去吴家传旨之事。

洪承畴是瞠目结舌,皇帝竟然信任他到这地步,圣旨随便放在他家闲置着,这哪里是那传言猜忌心重的皇帝,整个就像换了个人。

要说崇祯确实比历史上变了许多,一则是因为这几年没有那么紧迫的灭国阴影笼罩,心情舒缓许多,再则潜移默化很重要。

无论是韩鑛还是陈子强,经常都能和他说上话,再说韩鑛当了几年首辅,根本上改变了原本明末朝廷混乱的局面,内阁不再是走马灯似的换人。

惊愕之后的洪承畴静下心来,仔细考量得失之后,终于开口说:“看来绣虎已经做了完全之准备,既如此老夫不拖你的后腿,今日就发出召集令,让辽东军将到山海关议事,这里就交给你和曹文诏吴三桂。”

“多谢洪督师成全,大明的天下百姓会感谢您这次的义举,如此即可活人无数啊。”

陈子强毫不做作的作揖道,辽东若是能减少军费,户部就能腾出手来赈济西北的灾民,再急巴巴地过几年,大明就能恢复元气。

这对陈子强日后的改革太重要了,也是他熟知兵事,自己训练过军队,才敢于下手裁剪军队粮饷,辽东不是缺钱粮,也不是大明的士兵怕死,而是那些被养肥的将领,不愿拼死抵抗,一有风吹草动,就带兵逃跑。

朝廷粮饷大多进入这些将领的私人腰包,士兵们其实没有改善多少生活,这不是辽东独有的,全大明的武将基本都这么干。

说到底就是军制出了问题,一个七品的文官就敢训斥二品的武将,哪个人愿意去卖命,谁都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可胸中那口恶气能先发泄干嘛不发泄。

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属于深谋远虑的人,俗人跟他讲大道理其实就是废话,道理谁都知道,但禁不住他就是想出气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配任务

洪承畴走了,回到山海关后马上发出命令召集众将,祖大寿临走前把军队交给祖宽,严肃地告诫道:“护着平江侯,不管他发什么命令都必须遵从。”

祖宽惊讶地望着家主,张张嘴不敢问,祖大寿低声喝到:“还不明白吗?平江侯就是让你杀了老子,你也得照办明白了吗?”

“为为什么啊家主”

“问那么多干嘛执行就是,老子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绣虎了。”

祖大寿瞠目喝道,接着喃喃自语着,祖宽一凛,有些明白这是陈子强和自己家主,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了。

马上立直了身体,大声叫道:“谨遵家主将令,若有差池,属下提头来见。”

“滚提个屁的头,记住,给我死死的护住平江侯。”

“是”

祖宽大吼一声转身就跑,很快祖家的家丁,那三千骁勇铁骑被召集起来,全部甲不离身,刀不离手,呆在军营哪也不许去。

锦州城一阵忙碌,紧接着大凌河堡也是一阵骚动,镇守那里的何可纲接到命令,先到锦州城见陈子强,洪承畴并不想让他去山海关议事,让他来锦州让陈子强先做做工作,如果能行得通最好,若不行直接扣下,让人接手大凌河堡。

“定国你要做好准备,若是何可纲不从,大凌河就要交给你了,能不能安抚住将士,守好辽东最前线就要看你了。”

陈子强叫过李定国叮咛道,李定国早有准备,身体一挺大声回答道:“少爷放心,定国不会给您丢脸的。”

“唔我在想何可纲若是答应,是不是也要让人去助他一臂之力呢。”

陈子强捏捏眉心,有些迟疑的自语,刘文秀忙道:“少爷让我去吧,大凌河那边的把总以下我都熟悉,跟他们喝了好几次酒了,许多人的情况都摸清了,我有把握说服他们。”

陈子强还没搭话,那边艾能奇叫起来了,指着刘文秀说:“二哥,我说那段时间你天天跟那些人喝酒玩闹,原来你早有预谋啊,太奸诈了你。”

“阿奇住嘴,怎么说话的,你呀毛毛躁躁的,那叫未雨绸缪明白吗?”

陈子强急忙叫停,艾能奇性子急,除了自己没人能镇得住他,别看他是老三,可从来不服老大老二的管束。

被叫停后还嘟囔着二哥就是奸嘛,还不让人说,李定国刘文秀无奈地苦笑,自家兄弟岂能不清楚他的性子,朝夕相处的说他有恶意是不可能,就是驴脾气罢了。

陈子强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阿奇,我把右屯交给你,要多长时间能控制住,至少做到没人被蛊惑着作乱就行。”

“少爷您您是说让我做主啊。”

艾能奇结结巴巴地问道,陈子强点点头问:“怎么,有困难嘛,有困难早点说,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坏了大事。”

“没没困难,少爷您就看好了吧,我一定把他们调教的不输给咱们虎军。”

大声回答的艾能奇,满脸高兴,得意地斜睨着李定国和刘文秀,陈子强拍拍他的肩,温和地笑笑,赞许地说:“不错,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深知艾能奇性情的陈子强,不会去叮嘱他该怎么办,这小子除了性子急,能力还是很强的,放手让他自己施为其实更好。

有一种人就是如此,看着大大咧咧,好像尽能闯祸,其实一旦干起事情来,偏偏能收拢大部分的人归心,其实道理很简单,这类人大多数都能身先士卒,军队中带头作用极为重要,你自己都怕死,还想别人跟着你,想得美呢。

“好,收拾一下,午后就出发,右屯的守将已经上路了,这是洪督师留下的手令,暂代右屯游击一职,去吧。”

陈子强说着回头叫道:“护卫军出来一个小队,跟着阿奇去右屯。”

虎军百人团跟随陈子强回京,这次同样跟着他回来,却没回编制内,一直留在他身边当护卫,孙传庭也不叫他们归队,认为陈子强身边更需要保护。

“大人,让我带队去吧。”

祖泽溥大声叫道,这家伙回来后炫耀了一番,被他老爹拎着送回陈子强身边,告诉他不混出个人样别回来,郁闷的祖泽溥只好再次担起亲卫的职责。

可他和那些亲卫融不到一起去,陈子强的亲卫经过残酷的特种训练,每天的训练跟他平时所练根本不同,他是正统的武将练法,擅长大开大合的杀伐,如何能和那些刺杀,反刺杀,攀墙爬壁,隐蔽躲藏融到一起。

他更愿意和虎军那些护卫呆在一起,可这次他立了功,加之是祖大寿的儿子,官阶提升到百户了,领一个小队怎么看都不适合。

陈子强看看他,见他充满希翼的眼神,明白这是求战心切,不愿伤了他的积极性,点点头说:“这样吧,你跟去但不是作为护卫,反正咱们要整顿右屯,哪个百户不听话就夺了他的兵权,由你暂代吧,记住,要遵从阿奇的命令,别给我搞事。”

“是放心吧大人,阿奇是我兄弟,不帮着他帮谁啊。”

这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都是火爆脾气一根筋,偏偏还能凑到一起,平时没少聚在一起喝酒逛窑子,在京城时两人还被陈子强揍一顿,但转眼就忘了,没几天又去了。

祖泽溥见陈子强答应,笑嘻嘻的顶了顶艾能奇的肩膀,两人挤眉弄眼的看得陈子强直皱眉,沉声说道;“滚去收拾行李,给我记住,敢在右屯玩女人,老子切了你的祸根,滚蛋。”

“这就滚这就滚少爷真是急脾气”

艾能奇笑嘻嘻地,边说边拉着祖泽溥往外走,不知道祖泽溥悄声说了什么,门外传来他两放肆的笑声。

李定国刘文秀皱着眉头,往外撇了撇,陈子强笑道;“行了,别管他两,阿奇看似荒唐,其实办事挺认真的,泽溥知道此事的轻重,他爹早就交代他了,不会出乱子的。”

刘文秀摇摇头说:“少爷,我不担心老三制不住那些兵油子,只是觉得这两人口无遮拦,一定说您什么了才会笑的那么开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服何可纲

果然一位亲卫进来说道:“主将,祖小子跟阿奇说,您打战还带女人呢,他们都是跟您学的”

“混蛋臭小子,等这次结束后,看老子怎么折腾这两憨货。”

陈子强笑骂道,被这话说的哭笑不得,刘文秀撇撇嘴道:“看看,我就说吧,老三本来就不着调,遇到祖小子成一对了。”

“好了老二,老三那熊脾气就那样了,算了吧,只要他忠心其他的都能原谅。”

李定国沉声说道,越来越有大哥风范了,陈子强也笑道:“好了,不理他们的事,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

快到午饭时何可纲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锦州总兵府,这里是曹文诏的官衙,陈子强在锦州一直住在这,曹文诏生怕他被奸细伤到,拉着他住在总兵府。

“见过平江侯,不知有何要事,洪督师让我来听命。”

何可纲是被弄得满头雾水,洪承畴给他的命令是到锦州,听从陈子强的命令行事,却没说什么事,只是要他立即动身不得延误。

“坐吧本官找你来是想囚禁你,接手你手上的军队。”

陈子强淡淡地开口,很随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何可纲一愣,却没有大惊失色,而是平静地坐下来,端起护卫送上来的茶水,轻啜一口放下。

抬起头看着陈子强说:“大人说笑了,大凌河堡的辽东军不算精锐,远远比不上大人训练出来的虎卫,还请大人照实说吧。”

陈子强呵呵笑起来,赞许地点点头称赞道:“好一个处变不惊的何可纲,久闻当年辽东三杰,赵率教我无缘相见,但祖大寿和你都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何可纲不语,盯着他看着,但听到赵率教时眼神有了些许波动,不知是缅怀还是伤感,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吧。

“我跟你说实话吧,此次本官和洪督师祖总兵商量好了,趁着鞑子跟咱们协议休兵一年,好好整顿一下辽东将门,我要动你们的利益,不知何总兵怎么说。”

陈子强开门见山了,何可纲只能算半个辽东将门,他出生在宁远,但却不是世袭将门,祖上只是低阶军官,还形不成满门为将的局面。

到了他被袁崇焕看中提拔上来,也是很少参与将门那些污糟事,但辽东粮饷这块他也是有份的,豢养家丁是这里的规矩,屯田兵几乎没有战斗力,不养就无兵可用。

这话说的何可纲悚然变色,紧盯着陈子强问道:“大人要动辽东可有缘由?”

“何大人不觉得辽饷太多了吗?大明经得起每年这么加饷吗?你想关内众人皆反独留你辽东独善其身吗?”

陈子强连续三个问发出,何可纲愣怔一会儿,羞愧地低下头,喃喃地说:“末将不想啊,末将也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那些人盘根错节的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帮我稳住大凌河的军队,跳出来的人全部拿下,等候下一步的动作可否?”

陈子强问道,何可纲浑身一震,抬头望着他,见他严肃地盯着自己,缓缓地点头道:“大人若真有此心,末将愿意跟随,唯大人马首是瞻,只是此事能成否?”

见他答应陈子强微笑道:“锦州这边曹文诏会照办,杏山松山一线现在是虎军主持,也在进行此事,我让长伯带兵去帮你一把,弹压可能的异动,文秀善于把握人心,跟你身边策划如何。”

何可纲摇摇头说:“刘文秀跟我去最好,但长伯就不用了,末将自信还能镇得住大凌河的士卒,长伯就让他去更需要的地方吧。”

说着露出微笑说:“看来这次大人能办成此事,吴家竟然也支持您,末将还以为只有祖家愿意跟随,没想到大人不声不响的就让吴家归心了。”

陈子强哈哈笑道:“何大人错了,不是吴家,而是长伯一人,我只是把吴襄调往京城,让长伯掌握住那三千铁骑罢了。”

“哦那大人要让长伯注意吴家那些老人才行,那些人在军中的影响力还在啊。”

陈子强点点头表示明白,所谓将门绝不是一个家主的事,而是一个家族之中,至少有数人为将,几代人经营下来,其在军中有着深远的影响力,不然家主出了意外,家族岂不是就完了。

这也是吴襄屡次逃跑,却没被定死罪的缘由,将门许多人都是如此,除非是大罪,否则一般都是降职革职了事,不会让他死在军法下,牵涉太大了。

吴三桂作为下一代家主的继承人,自然知道哪些人必须看住,哪些人可以拉拢,他爹前脚走,他后脚就开始行动,此时的吴家已经平静下来,该被软禁的人全被看住了。

既然何可纲有此自信,陈子强自然相信他,这位可是被袁崇焕推崇,不输于他自己的名将,在辽东军中声誉极隆。

这样原本打算去帮忙的吴三桂就空出来了,陈子强想想后叫道:“定国,你带上曹大叔的人马,给你三百人替下长伯看守吴家的人,让他带兵赶去山海关协助洪督师。”

“是”李定国领命退下,陈子强转头吩咐道:“祖宽,你带兵跟着艾能奇去右屯,记住,只有一天时间给你,控制住右屯后交给阿奇处理,你马上回来,接下去你就是灭火队了,哪里需要你就要去哪里,明白吗?”

“放心吧大人,家主交代了,就是您说要砍他的头我们也要听您的,您说什么是什么,末将这就去。”

还未离开的何可纲听得目瞪口呆,他可是极熟悉祖宽,这憨货不会说假话,看来祖大寿这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陈子强了,才会如此交代自己的家丁统领。

想想连辽东最大的将门祖家都愿意放下利益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可坚持的,真要算起来损失最惨重的是祖家,自己跟他一比差多了。

想到这急忙站起来,抱拳说道;“大人,既然这样末将就不多呆了,马上动身回去,早点解决了事情早点安心,接下来才是最重要,必须梳理整个辽东军队才能安住军心。”

陈子强笑道:“不急,你这刚刚到来,吃过午饭歇会再走,那些护卫兵士也要休息,就是马匹也不能不歇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军心所向

何可纲想想也是,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亲兵,让他去安顿好大家,自己顺便跟陈子强商量点细节后再走。

吴家大院接到消息的吴三桂马上整兵出发,李定国接过看守任务,着手安排各处布控,截断吴家老人和外面军队的消息。

吴三桂这次是铆足了劲,要跟着陈子强干一番业绩出来,他的年纪比陈子强大,想想人家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文官了,除了羡慕只能埋头追赶了。

嫉妒恨他是不敢的,深知大明官场,他现在寄希望于陈子强能够做到所说的话,如果武将地位能提升,那么升官最快的就是武将了。

毕竟那是用命去换来的富贵,可就是如此也有许多人愿意,毕竟有奔头了不是,不像原来孙子似的被指挥的团团转。

这时候的吴三桂想都没想过投靠后金,此时的后金虽然建国了,但在大家眼里要想取代大明那是不可能的,不是打赢几场仗就能灭了大明。

哪个朝代的更替不是打的尸山血雨才能分出胜负的,现在后金离这目标还早着呢,历史上如果没有李自成张献忠横插一杠子,后金还真不一定灭得了明朝。

更何况在辽东将门眼里,努尔哈赤不过是他们将门养出来的狗罢了,李家的任何一个家丁都比他高贵,如何肯去向他的儿孙低头。

此时的吴三桂年轻气盛,正是想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接到命令一交接完,一刻也不耽误,马上催促着手下出发。

赶到山海关时正赶上洪承畴祖大寿囚禁许多将领,西城军营正被一些底层军官蛊惑着哗变,督师卫队正准备去平叛。

见到吴三桂领兵前来,祖大寿急忙问道:“贵儿,绣虎那边如何了,你怎么来这了。”

“大舅,绣虎那边风平浪静,何总兵支持绣虎,锦州城在曹总兵的弹压下,没人敢有动作,绣虎担心督师和大舅这,派我前来支援。”

洪承畴闻言大喜,高声喝彩道:“好一个平江伯,本官还担心何可纲那倔驴不会低头,他手下士卒是辽东的精锐,最是不好弹压,没想到这么快就说动了他,可喜可贺啊。”

到了这时,参与进来的将领已经可以确定,此次陈子强的方略已经基本成功了,山海关离关内太近了,在这里哗变就是找死,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孔有德的军队还没回登莱,正是驻扎在这里,这也正是洪承畴祖大寿敢不带军队来这的保障,如今城里的军营,全部是由他的军队在看管。

全部收缴了武器,等候整编,西城那边正是最后一站,被一些底层军官钻了空子,先行一步蛊惑动了,这才有需要镇压的事。

洪承畴看向祖大寿,两人一对眼互相点了个头,祖大寿大声喝道:“吴三桂听令。”

“末将在”

“赶往西城弹压叛乱,记住,最好只诛首恶,大部分士卒是无辜的,只是被骗了明白吗?”

“明白末将会告诉他们,这是平江侯想带大家过好日子下的命令,他们会听的。”

吴三桂说完转身而去,马蹄阵阵旋风般向着西城军营冲去,祖大寿懊恼地捶着脑袋骂自己道;“老子就是猪脑子啊,自从上次绣虎去看望士卒开始,辽东这些军户和士卒,许多都对他极为信服,老子怎么把这忘了啊。”

洪承畴傻眼,瞪着祖大寿问为什么,祖大寿回答道:“绣虎走遍了寨堡,每到一处就和士卒谈心,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丝毫没有上官的威严,许多人心存感激,经常念叨着他呢。”

不久后督师卫队来报,吴三桂到了军营,策马进去大呼,这是平江侯整顿辽东军,放下武器的全部赦免,呼啦啦的一大片人全部扔下武器,剩余的少量叛军傻眼了。

祖大寿连声叫道:“老子就知道会这样,该死的,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洪承畴只能感叹道:“都说平江侯知兵,今日方知所谓知兵并不仅是兵书战策,还有士卒们需要什么啊,老夫受教了,惭愧啊。”

原本大家认为士卒哗变将会是是个大问题,但陈子强早知道只要软禁那些将领,底下的人很好安抚,果然如他所料,随着祖宽回来,传檄各处寨堡,抓捕一些不愿合作的底层军官,辽东很快就安定下来。

接下去就是清查屯田,整理军户卫所的仓库,陈子强向朝廷上了道折子,把辽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详细写上,让户部联合兵部派人来清查。

至于那些被囚禁的将领,并没有治罪,而是被暂时解除军职,全部被送往京城京营中,美其名曰集训,其实就是政治教育。

接到奏折的内阁看得目瞪口呆,杨嗣昌叹息道:“好大的胆子啊,他就不怕激起兵变,整个辽东糜烂不可收拾吗。”

已经上任的范景文却不同意,欣喜地说道:“平江侯有大智慧,一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才会动手的,你们看洪承畴的奏折,简直就是传檄而定啊,这说明他在辽东军中有极高的声望,大部分士卒拥护他啊,若无此自信,依我看他不会动手。”

方岳贡身为首辅自然要说话,只是他只能苦笑道:“这绣虎啊,做事情总是不先通个气,先斩后奏这是,此次回来改好好教训他一顿。”

程国祥笑道:“如何教训啊,皇上根本舍不得动他,谁又能教训他呢。”

“嘿嘿嘿你们不知道吧,陈子龙要进京了,这次竟是漕运总督史可法保举他政绩出众,绣虎该头疼了。”

范复粹跟史可法颇有交情,早知道这事,明白一旦这保举的折子交上去,皇帝肯定会同意的,他是早上收到史可法的私信,要他在内阁中注意一下,别让他的折子沉在底下,不见天日。

“哦宪之竟和卧子有交集,这很好啊。”

史可法字宪之,原本历史上他是崇祯十二年才接任漕运总督的职位,但此时没了桐城剿匪不力的罪名,他早早地升官了。

原本的总督朱大典因配合陈子强得力,被崇祯调去南京任户部尚书,也算是升官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方岳贡的失误

范景文不知为何陈子龙来京陈子强会头疼,询问的眼神望着范复粹,方岳贡见状笑道:“梦章兄有所不知,陈家家风严谨,绣虎在乃兄面前乖得想小猫一样,虽还是顽皮但却不敢放肆,这回总算有人管住他了啊。”

范景文迟来京城,没见过陈子强,疑惑地说:“平江侯很放肆吗?”

“呵呵呵梦章兄可要做好准备,指不定哪天他脱口而出叫你老范,到时候你别傻眼啊。”

范复粹幸灾乐祸的神情,被程国祥一声笑,笑的摸摸鼻子,讪讪的笑道:“本来就我一个被叫老范的,这回看他怎么称呼两个姓范的喽。”

“哈哈哈我知道,绣虎叫曹公公老曹,听说在辽东叫曹文诏一会儿曹大叔,一回儿小老曹,把个猛将叫的摸不着头脑,哈哈哈”

孔贞运哈哈大笑,他去过辽东,和那些军将有过交流,熟知陈子强当初在那的事,听笑话时听过祖大寿说过这事。

范景文目瞪口呆,他是正统的文人,如何听过这样的称呼,暗暗纳罕,也明白了陈子强为何能和辽东军将士卒打成一片。

就这性情,本就是最容易和底层士卒交流的,不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而是做不到,文人骨子里的气质,让他们无法如此,并不是他们看不起下层人氏,只是性格使然罢了。

杨嗣昌看着那几位互动,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极不是滋味,自己还是无法得到他们的信任,根本融入不了内阁这圈子。

虽说范景文倪元璐跟陈子强没交集,但看得出来这两位对平江侯极有好感,也是,谁让他是徐光启的学生呢,那位老大人在正直的大臣心中,就是一个埋头干事却极有能力的一个好官,物以类聚是人的天性,自然而然地对陈子强抱有希望。

“走吧,早朝要开始了,今日看来要热闹一番了”

余音袅袅,方越贡当先走出议事房,其他内阁成员含笑跟上,杨嗣昌却是苦笑着跟在最后,寻思着是该靠拢他们还是唱反调作对,寻机扳倒方越贡。

想想还是作罢,目前内阁拧成一股绳,即使方越贡下台也轮不到自己,到时候是真正得罪全体内阁成员,自己早晚被他们弹劾下去。

“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王承恩尖锐的声音响起,程国祥等望向首辅,方越贡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上前一步奏道:“臣有本”

“哦首辅有何事说吧。”

崇祯温和地问道,方越贡躬身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啊喜从何来啊快说说”

崇祯有点发蒙,这些日子除了辽东跟皇太极达成换人协议还有何喜事,难不成卢象升把西北平定了。

“蓟辽督师递上奏章,平江侯与辽东诸将达成共识,辽东日后不再加饷,整顿辽东军户屯田,挑选合格士卒,余者全部发回屯田”

洋洋洒洒的让满殿文武目瞪口呆,这是泼天的大事啊,辽东那些将门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是挖了他们贪污军饷的根啊。

崇祯也听得发愣,陈子强这回没跟他说过此事,他这是突然被惊到了,辽东可不能乱,那是最前线啊。

听着听着回过味来,崇祯忍不住地问道:“辽东将门不反对吗?强儿是如何办到的啊。”

方越贡不满地叫了声“陛下”,崇祯赶紧闭上嘴,这是朝堂自己只能称陈子强爵位或官职,不能用后宫中家人的称呼,这是着急之下忘了忌讳了。

见崇祯闭嘴了方越贡奏道:“平江侯说动祖大寿何可纲曹文昭三大总兵,取得他们的支持,加之辽东士卒信任平江侯,些许不满的将校全被拿下,正往京里送,平江侯建议把他们送到京营,让虎军抽调一些人训练他们,日后再行安排职务。”

“这这就拿下了这孩子又是不声不响的”

“陛下慎言”

“哦哦朕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

方越贡叫了一声,崇祯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说道,真是太高兴了,辽东若能按照这样办理,日后户部减轻了多少负担啊,再过几个月秋粮上来就能着手赈济西北了。

“平江侯又立大功,朕该如何赏赐他呢”

崇祯开心完急忙问道,想着这回好好奖赏一番,没料到方越贡一梗脖子奏道:“臣还要弹劾平江侯,假传圣旨,无旨擅自调动军队,请陛下下旨惩处,此风绝不可长”

“这这方爱卿不能通融吗,毕竟他立了大功啊。”

崇祯一惊这才想起,陈子强真是擅自调动军队,虽说这事有蓟辽督师参与,但没有旨意洪承畴能动他却不能,他现在可是吏部侍郎,不再是虎卫指挥使了。

方越贡正色道:“此事绝不可通融,不仅他陈子强要处罚,就是孙传庭孔有德黄得功三人也得训斥,他们不是辽东军队,洪承畴无权指挥他们,可他们参与了,除了陈子强谁能调得动这些精兵悍将,不惩处日后都有样学样还不反了天了。”

方越贡确实有这担心,陈子强在军中的号召力太强了,看看目前大明的精锐,辽东三大总兵一边倒的听他的,关内他和三边总督卢象升相交莫逆。

再看看登莱的军队,总兵孔有德跟他穿一条裤子,湖广总兵黄得功唯他马首是瞻,最担心的不是他造反,而是他古灵精怪,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不教训他一顿是不行的。

可他这话说的太急,杨嗣昌眼神一闪,马上抓住机会,上前奏道:“臣附议首辅所言,平江侯威震天下,担心尾大不掉啊。”

方越贡立时傻眼了,明白自己还是没经验,这话只能和皇帝私下里说,在朝堂上提出来,这是给人把柄弹劾陈子强拥兵自重啊。

崇祯一听不对啊,这完全变味了,怎么说着说着变成陈子强要造反了,他也许对别人不放心,但对这侄儿可是放心的很,深知他的性情不是那样,若不是大明岌岌可危,这小子能躲在家里,整天混在女人堆里才舒心。

想想他连早朝都是能不来尽量不来的懒散样,就知道他是怕麻烦偷懒的性子,造反那是多麻烦的事啊,别人会他却是想都不会想的,这点崇祯还是坚信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论功说过

“哼尾大不掉杨阁老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平江侯甚至都不愿上朝,更是主动要求孙传庭接手他训练的虎军,你究竟想说什么,想在皇上心里扎根刺吗?”

内阁人人对杨嗣昌所言怒目而视,但却未说话,但如今在朝堂上的张溥不干了,若论心机,杨嗣昌不一定有他深,而他更是敢当面顶撞阁老。

张溥名扬天下可不是说着玩的,同样阴阴地刺一下他,杨嗣昌被这话说的脸都绿了,谁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啊。

心里暗骂陈子强这师兄弟没一个好人,可此时在朝堂上总不能骂街吧,只好恨恨地瞪一眼张溥。

对着崇祯行礼道:“臣绝无此心,请皇上明鉴,然平江侯此次确实有过,不经内阁同意,私自蛊惑洪承畴及一干将领,矫旨让吴襄进京,种种作为已不是人臣所当为,陛下应治其罪,以儆效尤,以免以免以免后人效仿。”

杨嗣昌前面还说的义正辞严,但见皇帝盯着他满脸不善的模样,到最后一咬牙,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他这话其实是对的,但也要分人说,不说臣子能不能得到皇帝如此的圣眷,就是想要这么多不同属的将领听你的,都是极为困难的事。

陈子强若不是接连打胜战,打的还是被认为不可力敌,极难战胜的后金军队,也不可能有如此声望,让军中天然的倾慕他的能力。

加上他丝毫没有架子,让底层士卒更愿意亲近,想要一呼百应是做不到的,何况这不是造反,若是造反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响应,恐怕连虎军都不一定全部跟随。

崇祯何尝不知道这道理,陈子强这次确实犯错了,只是要他治罪他可不愿意,就像自家孩子干了坏事,家长都会骂一顿了事,拉出去给别人敢打敢杀,那是想都别想,这是人的天性,所谓的大义灭亲,书里说说就行了,真要实行那是灭绝人性了。

故而华夏自古的律法都有为亲者隐的条例,为家人隐瞒不算犯罪,告发父母兄长的罪行倒是犯了律法,这就是亲亲相隐的古训。

不能说这是对错,事务总有两面性,无论倾向于那一边都不是完美的,亲亲相隐体现了人性的光辉,但确实会造成许多恶人恶事被隐瞒。

可大义灭亲暂时是得到了社会的颂扬,完事后那些亲人心里真的自在吗,真的没有丝毫愧疚吗,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除非冷血那是另说。

方岳贡明白自己前面犯了大错,但此时他不好再说,否则就是自相矛盾,前后不符了,只能给其他人打眼色。

年纪最大的程国祥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圣明,平江侯虽有过,但不能抹除他的功绩,辽东之事已是多年痼疾,多少年了,有多少名臣良臣想要改变却束手无策,如今却被他传檄而定,就功过来论都不应该治罪,陛下训斥一顿,罚其俸禄就是,想来他少不更事,会以此为鉴的,望陛下明察。”

底下有人撇嘴却不敢说,明摆着皇帝不愿对他治罪,内阁中除了杨嗣昌,谁也不想治他罪,说出来有何用,只能暗暗撇嘴,都十九岁了还少不更事,这程阁老是老糊涂了吧。

果然崇祯闻言点点头,满意地说道:“是要训斥他,这次不能这么轻轻放过,等他回来廷杖三啊不二十吧,就这么办吧。”

杨嗣昌死的心都有了,廷杖对别人有用,对陈子强屁用都没有,那些大汉将军敢下手吗,上回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但他又能如何,内阁没人会支持自己,再看刚刚弹劾陈子强时曹化淳盯着他,满眼的狠毒,明白自己这是得罪惨了这老太监。

“好了,退朝吧。”

群臣拜退,潮水般地向外走去,杨嗣昌看了看方岳贡他们欲言又止,倪元璐低声说道:“回去再说吧,文弱这次错了,日后该想想了。”

看得出来杨嗣昌想和解,倪元璐欣赏他的才能,不愿这样埋没了他,也是倪元璐不曾知道陈子强要改革,不和谐的人都要被孤立,黄道周口风很紧,面对自己的师兄弟也不曾说这事,想着观察清楚再说。

回到文渊阁杨嗣昌踟蹰一下,还是决定跟大家说说,能说开日后才能在内阁站稳,否则自己恐怕待不长久了,在想想曹化淳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位时自己不怕他,但一旦退下呢,恐怕就是大问题了,想到这对着方岳贡拱手道:“首辅大人,嗣昌其实并无他意,话说的重了点,但对平江侯并无恶意”

说着观察方岳贡等他回答,倪元璐在边上附和道:“文弱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性子急了些,四长您看”

“杨兄说哪里话,绣虎此次确实有过,我都被他气疯了口不择言的,何况杨兄,这事过去了,日后都别提才是。”

方岳贡说着正经,满面笑容的看不出一点怒意,还转头对倪元璐说;“汝玉兄来京两个月了吧,该去看看幼玄,他也是个不省心的,你这师兄不该去劝劝他么。”

倪元璐被说的一愣,好好的提黄道周干嘛,狐疑地望着方岳贡,见他面不改色没有些许暗示,更是不明所以,只得点点头退后。

走到案桌前准备翻看奏折,范复粹坐在对面,喝了一口茶大声咳嗽起来,他急忙上前拍着他的背说:“喝茶急什么,一点没有阁老的样子。”

范复粹抬头对他使了个眼色,捂着嘴咳嗽几声,才放下手说:“多谢汝玉兄,我这人啊就是性子急,想着喝一大口,免得一会儿还要喝,让你见笑了。”

倪元璐笑笑说着不碍事,心中却是一凛,范复粹给他那眼色加上方岳贡突然让他去见自家师弟,不可能是巧合,身为阁老喝茶能呛到,说笑差不多。

能当到阁老的自然不会缺心眼,一联想就明白内阁如今铁板一块,这是韩鑛告老前特意安排的,韩鑛不可能为了自己专权而让内阁都是他的人。

再说韩鑛如今垂垂老矣,恐怕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哪有心情去专权,看来有些事是机密,自己那师弟知道个中原委,他两才会提示自己去找黄道周。

第一百二十章 师兄弟的密谈

倪元璐正想着抽空去一趟黄道周家里,那边程国祥开口了,轻咳一声说;“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让谁去辽东接手下面的事吧,绣虎已经把前面的事办好了,后面该是兵部和吏部的事了,户部也要跟上,毕竟钱粮核算离不开户部。”

倪元璐不禁好奇地问道:“兵部户部可以算上,但平江侯是吏部侍郎啊,此事是他发起的,不是交给他更好吗?”

“汝玉啊,再迟几个月绣虎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皇上绝不会让他在外的,再说此次他还要回来受罚,再让他呆在辽东再立了功劳如何算,还是回来的好,吏部许多人也盯着这功绩,岂能让他一个人包圆了。”

程国祥笑呵呵地说,却也无情地揭露了有功大家都想沾的现实,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讽的意味。

那边范景文呵呵笑道:“吏部这边不用急,不说绣虎本身是我吏部的人,就是我这个尚书,手上总还是有些人选,不会贪了绣虎的功,这点老夫还是有自信的。”

说着看向杨嗣昌,这次是以兵部为主的,辽东改革的正是军队方面,户部吏部只是协助,互相监督罢了。

杨嗣昌神情一凛,马上明白这是个机会,不是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而是融入内阁其他成员的机会,办好了很可能会被大家接纳,自己再也不用当心地位不稳。

他可是极善于把握机会的人,马上郑重地说道:“诸位放心,兵部此次若谁敢坏事,决不轻饶,本官虽和平江侯没深交,但一样佩服他为我大明所做的事,这事是国之大事,岂能容许宵小破坏。”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大家讶异地望着他,见他神情毫不作伪,老成的程国祥点头微笑道:“文弱此话有见地啊,国之大事岂能儿戏。”

大家达成共识后办起事来效率就快多了,杨嗣昌这回还真是真心要做好此事,特意叫来自己的心腹,叮嘱道:“到了辽东先向平江侯详细问过该如何安置军户问题,不要自己想当然,这是大事,关系着大明日后的安宁明白么。”

来人从未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急忙点头答应,表示不敢疏忽,另一边户部吏部也是如此,安排好事宜写上折子提交给皇帝批示。

崇祯早就等着内阁呈上条子,曹化淳更是交代司礼监重点等着这消息,谁都不敢怠慢,很快就到了崇祯面前。

“唔就按这办吧,让高起潜去一趟辽东吧,让强儿快些回来,都快当爹了还在外面晃荡什么,真是不省心啊。”

崇祯挥挥手说道,曹化淳马上答应,叫过一个小太监道:“去把高公公叫来,跟他说准备去辽东传旨,护送平江侯回来。”

“是”小太监急忙一路小跑着去找高起潜,曹化淳交代这么仔细,是因为他深知高起潜为人,这是一个刮地皮习惯的人,虽说陈子强在那他不敢放肆,但自己叮嘱一声更好。

这回辽东可是大喜事,别被他坏了好事更是关键,只是作为大太监,高起潜平日里也极为尊重自己,不好放下脸面罢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高起潜一听小太监的话,就明白曹化淳是交代自己这次别伸手,辽东还没真正安定,只是刚开始改制,乱伸手怕激恼了辽东将门,破坏了将要成就的好局面。

他如何敢不尽力,这事既然交代了,就表示皇帝一定会盯紧辽东,若是坏了事,自己应该要面对的是东厂的规矩了。

这边无话,另一边倪元璐下朝后就往黄道周家里去,连家业不会了,急匆匆的让黄道周大吃一惊。

“汝玉兄这是内阁今日应该很忙才对啊,您这匆忙忙的所为何事?”

倪元璐也不答话,看看屋里还站着的仆人,黄道周一愣,挥手让下人出去,倪元璐这才开口道:“幼玄,跟为兄说实话,你跟首辅等人是否有事瞒着我。”

“有事瞒着你?”

黄道周不明所以地反问,倪元璐低声道:“四长和玉坡都暗示我来你这,应该是你们个平江侯之间有什么联系吧。”

黄道周恍然大悟,抚须沉吟道:“这事吧确有其事小弟是想着再看看,过段日子觉得可以了再跟您说啊,想不到他两把这事捅破了。”

“什么真的有事瞒我幼玄你还信不过为兄吗你呀”

倪元璐虽不至于咬牙切齿,但也极为失望,黄道周摇摇头说:“兄长有所不知,此事关乎我大明天下,小弟不敢自专,不是信不过兄长人品,而是担心你身后的利益啊。”

“胡说为兄有何利益大过这天下万民,再胡说为兄抽你信不信。”

倪元璐真急了,他自诩是能为百姓谋福的好官,如今自己的师弟竟然担心他为了利益而不顾天下,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兄长莫急,若是此事要你交出投献与倪家的田地,你会如何?”

倪元璐一呆,他虽是清官,可也免不了乡人投献土地,倪家自己的田地不算,大部分是各家乡人故交投献在他名下的,每年的进帐并不少。

良久回过神来,盯着黄道周问道:“幼玄想动天下士绅,这可是泼天的大事啊,若是处理不当,这天下狼烟四起是可以预见的。”

倪元璐的担心是正确的,历代造反能成功的都是大部分士绅在后面支持的,每一次的改朝换代,若没有这些人支持,很难取得成功。

隋朝甲兵之强盛更甚于唐朝,可就是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一同反对他,这个能把突厥打的哭爹叫娘的朝代,不到几年时间就轰然倒塌。

而取代他的唐朝,历史上号称盛唐,可经历了两代的儿皇帝,几十年后李世民才战胜突厥,分而化之,想想杨广东征,那些突厥可汗狗一样的跟着他后面,唯恐献媚不及时被大隋征讨,可以想见当时的隋朝是何等的强大。

士绅掌握着乡间的话语权,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同样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加上有钱有粮在后面支援,若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可以想见结局会如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倪元璐的决断

黄道周幽幽一叹,望着倪元璐道:“正是担心你会反对,小弟才一直不敢说啊,可这天下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再不用些强硬手段,恐怕也撑不了几年啊,与其让其被蛀空,不若砍断那些无法救治的废材,换上新料,况且绣虎的策略是一步步来,我等几个都觉的可行,不为我们这一代,就为了子孙后代不左衽披发,我也必须要做。”

倪元璐呆坐半晌,终于开口道;“幼玄,跟为兄说说吧。”

黄道周凝重地点点头,回到后堂取出那本册子,郑重地交给倪元璐,厅内陷入寂静,只有哗哗的翻卷声偶尔传出。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平江侯好大的手笔啊”

掩上书卷倪元璐目光望向厅外,出神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黄道周说;“幼玄,此事算我一份,绣虎一个举人都有如此远大的抱负,为兄金榜题名,位极人臣,岂能甘于人后,亚圣曰:虽千万人吾往矣,此之谓也。”

“好吾就知道师兄定会深明大义,恩师门下没有下作之人,只有挺着脊梁的君子。”

黄道周猛拍着扶手,震得手掌发痛也不在意,神采飞扬地望着倪元璐,更是把袁可立拿出来说事。

倪元璐点头微笑,对于自己的恩师他是衷心的敬佩,两同门开始低语,指点着书册上的条目仔细探讨,黄道周更是把方岳贡要对皇族宗室动手的事说出,倪元璐更加赞赏,连连大呼这是应有之意,必行的第一步。

却说高起潜紧赶慢赶到了锦州城,见到陈子强第一句话就是平江侯大喜,把个陈子强弄得莫名其妙,拉着他问:“老高,喜从何来啊,难道皇上不治我得罪,反而要奖赏我几个美人不成?”

高起潜哭笑不得,这无厘头的殿下,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能问出这话说明他自己心里有数,这回无旨私自行动已经犯了大错了,可他还是傻乐的问这不着边的话,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怎的。

只好苦笑着回答:“侯爷,我的亲殿下哎,您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杨嗣昌告你肆意妄为,皇上说了,滚回去廷杖二十,功过相抵,别想要赏赐了,您还想要美人啊。”

“老高你这人说话老是大喘气,刚刚还说大喜的,转眼就要打我板子了,可见你是不着调的,再也不信你了,回京后欠我一顿好酒你记下啊。”

陈子强鄙夷地斜睨着高起潜,顺便敲诈了一顿酒,这家伙有钱他可是一清二楚,高起潜最爱伸手,雁过拔毛,多少在外的镇守太监被他敲诈啊。

“行行殿下说啥就是啥,别说一桌子酒菜,就是天天供着您,老奴也愿意啊,咱们还是收拾收拾回京吧,兵部吏部那些官员来了几天了吧,该交代的您都交代好了,咱们还是起行要紧。”

高起潜一叠声地说道,他可不想在辽东多待,反正这次是没油水了,早些回去还能睡个安稳觉,这里的条件比起京城来差远了,他可不愿意多待。

陈子强这回倒是从善如流,点头答应后回头叫道:“小兴子,快让弟兄们打点行囊,咱们回家喽。”

说着又转头叫道:“曹大叔,伯雅兄,定国他们就交给您两了,特别是阿奇,这小子犟驴脾气,要让你们费心了。”

曹文诏孙传庭齐声笑道:“放心吧绣虎”

艾能奇在后面嘀咕着,愤愤不平地说:“少爷说什么啊,好像就我不听话似的,我看二哥也不怎么样。”

虎卫的军官们谁不知道他的驴脾气,一个个笑的打跌,大家平日里笑闹惯了,吴宜松更是拉着他道:“阿奇啊,少爷当初带我两兄弟都没你一个人费的心思多,你要是听话,母鸡都能打鸣了。”

这话说的艾能奇不好意思,挠挠头瓮声说道:“其实我有时也挺听话的你们怎么不说,尽捡那些犯错时候说嘴真是的。”

这话说的满堂大笑,就是平时严肃的洪承畴也止不住的莞尔,这小子这些日子已经能看出是个猛将的材料了,但在陈子强面前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性子,不仅也感叹陈子强驾驭有术,这些骄兵悍将,一个个听话的很。

北京城,九月秋高气爽,正是秋高马肥的时候,平江侯府中各人忙碌地脚不沾地,大大咧咧的陈子强今日罕见的在后院里打转。

“用力快用力看见头了娘子加把劲快出来了”

听到屋子里面的声音,陈子强急的团团转,在外边大声叫道:“海兰珠加油放心你老公在外面陪着你呢。”

李香君一直陪着他,听到这话好奇不已,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娇俏地问道:“哥哥,老公是谁啊,咱们家里没有内监啊”

陈子强被问的一愣,醒悟过来明朝没人知道什么是老公,除了太监被叫公公外,平常人是不会用这称呼的。

傻傻地憨笑着,揉揉李香君的头说:“说错了说错了,嘿嘿嘿。”

接着赶紧对着房门喊:“海兰珠,为夫在这呢,别怕啊。”

李香君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恍然大悟,敢情自己这夫君说的老公是他自己啊,捂着嘴看着陈子强直笑,还嘀咕着老公老公,真好玩。

“哇哇”陈子强正欲对她瞪眼,突然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李香君马上跳起来,雀跃着欢呼道:“生出来生出来海兰珠姐姐生出来了人家要当小娘了。”

就在前几天陈子强刚和她圆房,李香君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妾室了,可在外人眼里她还是陈子强的妹妹,没有人把妻妾当妹妹一样宠的,用娜木钟的话,世上只有自家这位爷,才把家里的女人当成宝,就连她们这几个异族女人,都被宠溺的根本生不出一丝异心。

前厅一直在等候消息的小太监,听到陈家侍女出来报海兰珠母女平安,府上添了一个千金,高兴地转头就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宫里不仅懿安皇后关心,皇帝也一直关注着陈家这第一个孩子,更别提曹化淳一大早就交代了,若不是皇帝身边离不得,他都要跑过来坐镇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喜临门

陈子强乐呵呵地接过稳婆手里包裹好的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其实一点也不好看,可他就是越看越爱,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不是亲身经历,外人很难体会。

“嘘嘘嘘小宝贝爹看着你呢,咱们家的小宝贝最可爱了”

絮絮叨叨的充满初为人父的喜悦,虚弱的海兰珠神色复杂地望着这对父女,自己生了个女儿本来还担心着,见到这模样放下心来,可也非常感动。

陈子强是真的疼爱这女儿,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更明白女人若不是遇上好男人,生个丫头是会被嫌弃的,除非前面已经有儿子的家庭,才会不在意生女儿。

“海兰珠,你还好吧,看看咱们的乖宝贝。”

摇着女儿老半天,陈子强这才想起,海兰珠应该还没好好看过女儿,抱着坐在她身边,倚靠着床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

“爷不生气吗?妾身生的是女儿啊。”

海兰珠温柔地看着女儿,凑过去亲亲后抬头问道,陈子强呵呵笑起来,挤了挤海兰珠的身体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女儿更是父亲的小棉袄呢,要好好疼才是。”

“小棉袄?”

海兰珠好奇地低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棉袄肯定是温暖的衣物,蒙古人最重视棉花种植,应该是气候寒冷导致的,元朝甚至成立了专门的木棉提举司。

中原地区利用棉花保暖,有史可考的是南宋,到明朝已经遍及全国了,棉布价格低廉,比丝绸保暖,更受普通民众喜爱。

小丫头睡得香甜,可突然就小嘴一瘪,吸吮几下没东西立刻哇的哭了,慌得陈子强忙摇晃着哄着;“宝贝不哭,爹在这呢”

“爷,孩子许是饿了要吃奶呢。”

“哦,对对对快喂她吃,咱们的小千金可不能饿坏了。”

陈子强急忙把女儿递给海兰珠,她接过后略微转过身子解开衣襟,陈子强不由的乐了,嘿嘿笑道:“傻女人,你浑身上下哪处爷没见到啊,还遮遮掩掩的干嘛啊。”

海兰珠娇羞地白他一眼,轻啐道:“没个正经,哪有人对着老爷敞开衣服的,没得让人笑话奴家是蛮夷之人,不知礼数。”

“胡说夫妻敦伦乃人之常情,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陈子强反驳道,海兰珠转头见到他眼睛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脯,轻嗯一声连忙转过身子,嘴里低声呓语着,温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儿,不敢再看其他。

李香君一蹦三跳地跑进来,娇憨地叫道:“子强哥哥,小鸾姐姐找你呢,说是要去宫里谢恩呢,皇上皇后他们,还有咱们的母后早早就送来礼物,您还不去谢谢人家啊。”

海兰珠趁机催促道:“爷快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就是就是乖囡囡要我呢,人家是最好的小娘,才不要臭男人抱”

李香君赶紧拉着他,巴不得陈子强快走,女儿自从抱出来就被他独自霸占,只肯给人看不让抱,李香君气的牙痒痒,但抢不过他,这不,回去撺掇着叶小鸾叫他进宫,赶紧跑回来抱孩子过过瘾。

陈子强无奈地应了一声,眼巴巴地多看一眼女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一到门外里面就传来李香君的欢呼,摇摇头去找妻子去了。

紫禁城内陈子强夫妇拜谢完毕,崇祯叫着起来,自有宫女上来带着叶小鸾去后宫,陈子强留在这和他说说话。

崇祯心情极好,笑着问道:“强儿这么快出来干嘛,也不躲几天,明天该有人说平江侯刚刚受了廷杖没几天啊,怎么又活蹦乱跳了”

陈子强撇撇嘴,斜眼看着自己这便宜叔父,没好气地说:“叔父您也太幸灾乐祸了吧,我今天心情好,不跟那些人计较,爱说说去,惹恼了我晚上偷偷去他家放火去。”

“噗你你这痞子样啊到底像谁呢,你那兄长温文尔雅的,怎么到了你这,就成这样了”

崇祯一口气没忍住,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一边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绢子擦拭,一边指着他笑骂。

叔侄两聊些家常闲话,难得的清闲。

蹬蹬蹬的匆匆脚步声传来,曹化淳眉头一皱,正想出去骂人,这谁这么没规矩,在这里如此放肆。

“皇上平江侯大喜啊”

一个小太监跑的匆忙,气喘吁吁地在门外就叫道,曹化淳一愣,停下脚步让他进来。

“把气喘匀了再说毛毛躁躁的喜从何来”

既是来报喜的,曹化淳也不在意了,小太监感激地望着他,转头对皇帝说:“后宫传来消息,说平江侯夫人在懿安皇后那身体不舒服,叫来太医一看,原来是有喜了”

“啥老子又要当爹啦”

崇祯还未回过神来,陈子强一蹦三尺,大声叫道,小太监连忙点头,喜得陈子强抓耳挠腮,从怀里抓出一把碎银子,一股脑地塞入小太监的怀里,回头焦急地望着崇祯叫道:“叔父快点啊别傻乐了,咱们去看看啊。”

“啊对对对对这就去这就去。”

此时的崇祯一点也不像帝皇,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世人其实都有个习惯,对儿子这一辈的比较严厉,对孙子这辈异常溺爱。

陈子强前世就见到过这么一位邻居,她的儿子从小到大没抱过一次,动不动就是鞭子侍候,但等到她当奶奶时,孙子几乎不离手,儿子想抱都被她赶走。

崇祯这会儿像极了那位,满眼放光走路也轻快多了,这才刚刚说怀孕呢,虽说陈子强只是他皇兄的义子,可在他心中并不次于自己那几个儿子。

也难怪他这样,陈子强嘴巴甜,时不时还使个小性子,让他体会到作为长辈的乐趣,加之又能帮他处理国事,还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一副孝顺的样子,想不疼他都做不到。

“皇上”

“皇嫂可是真的侄媳妇有喜了哈。”

到了懿安皇后那里,崇祯忙不迭地问道,陈子强笑的嘴都咧开了,看着妻子傻傻的憨笑,叶小鸾白了他一眼说:“还不向母后问安。”

“嘿嘿母后您又要当祖母了嘿嘿嘿孩儿孩儿恭喜母后”

语无伦次的陈子强,让懿安皇后看了就想笑,这孩子平时毛躁,可当了父亲就不一样了,刚刚还听小鸾说他抱着女儿不撒手,惹得李香君赶着来宫里才罢手,可见是个极疼爱儿女的好父亲。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工开物

歇息了几日陈子强终于上朝了,早朝完毕回到吏部的办公房,里面忙忙碌碌的,郎中主事等脚不沾地,无所事事的陈子强不好去打扰别人,只能坐在房间里翻看那些资料。

也是一个意外,他今天抽出的正是考功清吏司的案卷,按例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是另册处理的,五品以下再做一册,不入品级的再另册。

谁都知道陈子强不耐烦看这些,自然不会把官员的册子放在他案上,放的正是无品级吏员资料,这是全国各地今年已经选上来,准备要提拔的人才名册。

陈子强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突然坐直了身子,盯着册上的一个名字喃喃道:“老子真是猪头啊,怎么把他忘了啊,就记得我师兄是火器大家,这位更是大家中的大家啊。”

跟随他的亲卫好奇地望向那册子,只见上面写着人名是三个字,“宋应星”亲卫小顺子喃喃地读出声来。

“咦小顺子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啊,这可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啊,比小爷我厉害多了,”

陈子强被亲卫的低语惊醒,抬头望着他问道,小顺子笑道:“主将说笑了,比您还厉害的人,小人怎么可能知道,在小人眼里主将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去去,少拍马屁不过我还是挺厉害的哦。”

陈子强笑嘻嘻的,刚谦虚了一下转眼又自恋上了,小顺子立即无语了,自家这主将自己跟着摸爬滚打出来,什么性子还能不明白。

陈子强自恋完马上又变严肃了,说道:“小顺子,你去街上帮我买一本天工开物回来,这书应该是去年出的才对,快去快回。”

不提亲卫领命而去,天工开物确实是崇祯十年出版的,宋应星是举人身份,三次科举都未能中进士,从此绝了考试的念头,崇祯四年回乡侍奉老母,崇祯八年被吏部遴选为江西袁州府辖下的分宜县任教喻,并不是入品的官员,只是从九品的吏员身份,今年考功以政绩出众被提请升职,吏部已经做出决定,让他出任福建汀州府正八品的推官,只是命令还没下达,故而资料放在这先给陈子强解闷用。

等到小顺子匆匆回来,拿着天工开物递给陈子强,他马上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急着几个亲卫急叫:“主将还没到时间呢,您这是想偷溜了,当心被人说嘴。”

“滚蛋,爷要去内阁找范阁老,谁说老子偷溜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的。”

陈子强回头悻悻地骂道,心说什么人啊,难道老子看起来很像无所事事的痞子吗,亲卫们好像能读懂他的心声,一个个点头回应着,憋着笑脸看着他。

陈子强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瞒不过这些人,暗骂自己怎么把他们调教成这样了,脚步却没停,疾步向外走去。

“绣虎怎么来这了,可是有急事,看你急匆匆的这是怎么了?”

方岳贡见他进来连忙问道,本来内阁办公地是严禁外人进入的,看守的兵士眼神可是很好的,见到他过来只是问了问就急忙让开,一边让人进去报告,阁老们自然不会不让他进,只是见到一脸焦急的陈子强不免感到好奇罢了。

陈子强拍拍胸脯喘了一口气说:“老方,我找老范说件事,也要跟你们说的,老范人呢?”

范景文不在,可范复粹在这,听他说的有趣打趣道:“绣虎啊,年纪不大眼神怎么不好了,老范我不是在这。”

陈子强被问的噎住,指着他你你半天憋出一句话;“老范,你变坏了。”

“哈哈哈绣虎啊绣虎,你也有被问住的时候”

范复粹大笑,方岳贡程国祥含笑看着两人逗趣,就连杨嗣昌也忍不住莞尔,四个在座的阁老难得见到他吃瘪,心情大好。

还是老成的程国祥好,笑后摆摆手说:“绣虎应该有事,先说说吧,梦章回来咱们再合计。”

“嗯嗯,还是老程好啊。”

陈子强感叹一声,递过手里的书册道:“这是分宜县一位教喻的书,其才不下于先师,我想跟梦章老大人商量一下,举荐他到工部任郎中,专门管理火器制作,你们看如何。”

方岳贡接过书册,一边摇头说:“绣虎啊,一个教喻从九品啊,你想让他一步登天,郎中可是正五品的京官啊。”

陈子强急了,拉着方岳贡直叫;“老方别介呀你就看看再说吧,真的是人才难得啊。”

杨嗣昌若有所思,他虽然对陈子强不亲近,但却知道这小子绝不是胡闹的人,别人或许会认为陈子强是因为圣眷才有如此地位的,但内阁成员眼光何等毒辣,陈子强要是没本事,皇帝怎么可能会对他如此宠爱。

见到他着急杨嗣昌开口道:“方首辅还是看看再说,绣虎能把这人比拟徐阁老,可见不是无的放矢,谁都知道平江侯尊师啊,如何敢拿师尊开玩笑。”

“对对对,老杨这话说的对,那个什么,小子欠你一顿酒,一定请你喝上。”

陈子强忙点头对杨嗣昌示意,他对杨嗣昌其实并无恶感,只是政见不同罢了,对他的才能还是很赞许的,平时也是客客气气的。

杨嗣昌现在也知趣了,内阁拧成一股绳,现在连范景文和倪元璐也参与进去了,只有自己若即若离的,要想立的稳早晚要加入他们,不然就得回家去,故而也愿意对陈子强示好,明白这些同僚其实都是护着他,应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正说着范景文和孔贞运从外面进来,还没进门孔贞运就笑道;“绣虎来了,门外见到你那些亲卫就知道你小子一定在这。”

范复粹见他两进来,揶揄地说:“老范回来了,刚刚有人叫老范我回答了,可人家说此老范非彼老范,虽说同姓却不同人啊。”

陈子强气鼓鼓地瞪着他,范景文好奇地问:“绣虎是来找老夫的,可老夫刚刚就在吏部啊,你怎么跑这来找啊。”

“啊我这猪脑袋怎么不先问问就急着跑了。”

捶了自己脑袋一下,陈子强懊恼地叫道。方岳贡努努嘴对范景文说:“他要举荐一个从九品的教喻直接去工部当郎中,说是才能不在其师徐前辈之下。”

说着递过手里的书册,范景文一看呵呵笑道:“天工开物,不错,这书我看过,其才情确实绝伦,都是被举人身份给限制了,不然我还真想着连升他六级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内阁分歧

方岳贡一听立刻明白陈子强说的这个人的确了不得,范景文眼界可是很高的,能被他认可可不容易。

仔细地询问了宋应星的资料,沉吟良久后说:“绣虎,不是我要泼你的面子,一下子升的太高对他不是好事,依我看就升他六级如何?”

范景文说升他六级是有前因的,本来这次就打算连升三级了,宋应星是从九品,一下子成为正八品,不正是三级吗。

陈子强屈指算着,升六级那是从六品,算来算去最后皱起眉头说:“从六品连主事都不是啊,那他如何办事啊,再说六部中没有从六品的职衔啊。”

“呵呵呵绣虎不是要人尽其才吗,何不建议皇上把军器局和兵杖局合并,兵杖局掌印太监只作为监督,把如何打造兵器的权利集中,另设一个衙门,统归于虞衡清吏司之下,设一个副司长的职位,就以从六品官员担任。”

方越贡笑呵呵的,怎么看都想一个偷鸡贼得逞的模样,內监二十四衙门,其实好几个都是和外朝重复职能的,多少人想改变着布局,但皇帝太依赖內监了,想改变太难了,陈子强的改革方略主要是针对外朝的,从来没有想过去动内臣的权利。

“这”陈子强沉吟着,要动內监可是大事,不仅崇祯那边要说通,曹化淳那也要交代清楚,可这两人都对自己关爱有加,他担心的是一旦动手会削弱他们的力量,现在大明已经暂时平衡了权利结构,如果擅自改变怕会引起一些波动。

怕的是日后官员权利过大,皇帝到时候真就成了木偶了,本身内阁的存在就是分走了皇帝手中的权利,一系列的改革后很容易造成权臣执政的现象。

雍正一系列的改革不担心这个,是因为那是的清朝是皇权高度集中,不像明朝这样被官员掣肘。

“绣虎在想什么,难道不该弱化內监干预政事,还是觉得对不起曹公公对你的私谊。”

范景文问道,自从知道了那些改革方略出自陈子强的手中,他就对这位年轻人充满了期望,当然他是正统的文人,对于陈子强跟厂卫之间的纠葛还是不满的。

陈子强抬头一一看着他们一眼,然后定定地盯着方越贡说:“我在担心削弱內监,日后若是内阁权利过大,首辅一言九鼎会有霍光之祸。”

一言出而满座皆惊,特别是杨嗣昌,如今他有些明白了,方越贡他们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陈子强,看来是大明要再经历一次张居正事件了,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以陈子强为主,而不是自己这些同僚中的某一个。

“霍光”孔贞运呢喃着,眼神一闪恍然大悟说道:“老夫错了,我原以为绣虎只是善待内臣,今日方知你一直都觉得文臣权利太大,已经威胁到皇权了,故而你是赞同陛下重用內监的,用来制衡外朝是吧。”

“不错,历代要想内臣回归内廷,外朝必须保持平衡,没有一方独大的局势,大汉朝后期为什么会太监当权,还不是外戚威胁皇权已经达到随意废立君主的地步了,人说桓灵无道,但有谁去想过桓帝在大将军梁冀毒杀汉质帝,扶持他上台时虎视眈眈对他造成的影响,战战兢兢的当皇帝如何还能有明君之像呢。”

陈子强严肃地说,内阁诸位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杨嗣昌开口问道:“依绣虎的意思是要让内臣和外朝平衡,才能保持皇上的威严,可是内臣掌权真的好吗?”

“不好”陈子强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大家愣了愣,刚刚他还说内阁权利过大会影响皇权,可转脸就否定了太监当政,这是为何啊。

陈子强没有搭理他们的惊愕,继续说道:“文武并重才是最好的格局无论是雄汉还是盛唐,在他们最强盛时就是如此,我皇明开朝初期也是如此,英宗北狩后武勋几乎死亡殆尽,继承爵位者无法再保持原有的地位,这才是我大明陷入内臣掌权怪圈的霍乱之始,那一批前辈做的太过了,只想着压制武勋,怕他们作乱,何曾想过文臣也能作乱,若不是如此岂有严嵩父子之事,我赫赫大明岂会沦落至今。”

方越贡孔贞运等沉默不语,范复粹却拍案而起大声道:“好老夫支持你,文武并重才是根本,诚哉斯言,良有以也!”

范复粹应该是明末对武将最好的阁臣,从未看不起武将,反而对有能力的武将推崇备至,历史上正是他多次上书请求嘉奖曹文昭,总领剿匪大军,打击反贼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正确的。

那几年曹文昭在山西陕西,反贼都是被追杀的结果,而他战死正是因为朝廷无法支援他,带着三千军队硬捍二十万的农民军,这世上恐怕只有这猛将有这胆略了,就连洪承畴都在听闻他战死后捶胸顿足。

范复粹是支持他,可其他人却沉默不语,方越贡等人虽说支持陈子强改革,但当初可没说改变着文重武轻的格局,韩鑛也从来没说过这个,如今这一岔子让大家一下子蒙了。

最后方越贡沉吟地说:“绣虎不觉得士大夫与皇上共治天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陈子强盯着他反问道:“先帝在世时士大夫可愿与其共治,还不是总揽大权,最好让先帝不理朝政才是,先帝为什么要用魏忠贤,还不是被逼无奈,即使是当年韩阁老,何曾有想过先帝已经成年了,一直把他当做孩子,这才是致乱的根源,所谓共治天下,是臣子佐助天子,纠正其错误,不是把皇帝当傀儡养在深宫,做个事事都听话的木偶,可如今的士大夫愿意吗?”

“这”方越贡迟疑一下,他其实也明白,只是要文臣交出到手的权利太难了,不说别人会不会反对,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尝不知道英宗被俘,背后很可能有猫腻,但这种事最终得益的是全大明的文人士绅,谁愿意其深挖这其中之事,年深岁久渐渐也就淡然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立宪的构想

已经习惯于对皇帝指手划脚,让他们交出手中的权利和别人分享,那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要有对既得利益的放弃。

当然对于方岳贡程国祥这种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利益对他们不是主要的诱惑,可那样一来怕的是皇权高度集中后,遇上个昏庸的君主,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内监权利再大,可他们的权利是建立在皇帝信任之上的,要拿回来相对容易多了,只要碰上个明君就是一句话的事。

若是同为外臣的武将掌权,那就完全不同了,盘根错节的同僚下属,不是说夺权就能夺的了的,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陈子强如何不明白他们的顾忌,认真地望着他们说:“若是文武并重,内臣退避,皇上只做居中调和,除非重大问题,平时不参与政事,是否能让皇帝的尊严至高无上,代表着大明传承万世?”

“这不可能!”

孔贞运惊叫而起,直愣愣地看着陈子强,哆嗦地问:“绣虎所言不正是倭寇那一套吗,我大明儒家正统,反而要去学他们吗?是何言是何言啊,真是有辱斯文啊。”

其他人也直勾勾地盯着,等着他解释,陈子强摇摇头说:“非也此为小子借鉴东瀛,加之以大宋士大夫共治的成例,勾画的蓝图,现在并不适合,但日后总能达成的目标。”

这一下杨嗣昌也惊讶起来,连忙问道:“绣虎可能说详细点,若真有实施的可能,老夫愿鼎力助之,绝无虚言。”

陈子强看看大家,见他们都注目自己等着述说,也不再藏着掖着,把英国那一套君主立宪的方法拿出来,让大家讨论。

大明自然不能生搬硬套那一套,国情不同,民族性格也不相同,生搬人家的东西会失去自我的独特性,这个民族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这一点陈子强格外注意,他可不想让大汉民族消失在世界之林,儒家的传统其实有许多好东西,其对于家族民族的凝聚力是极其强大的,包容性也是最强的。

君主立宪确实有其可取之处,特别是对象君权根深蒂固的民族国家,既解决了皇权过于集中,制约皇帝成为暴君昏君,又不至于把在民众心中高高在上的膜拜对象推到,一下子失去心灵的寄托,陷入迷茫之中。

但这个时代要想成立参议院众议院是不现实的,没人会去投票选举,那样只能造成有权有钱的人暗箱操作,买卖选票,最终的结果是更乱。

陈子强的设想是扩大内阁的规模,成立一个类似于满清后期的军机处,但不能是这名字那名字过于让人误会是武将衙门了。

再在它之下成立一个带有参谋部性质的部门,由各方面专业的人才来参与策划谋划国事政事,提交给上面最终决定。

而六部职能被限制,日后只作为执行部门,不作为策划,扩编后的内阁类似于参议院的性质,重设宰相制度作为执行决策的人选,但不能是终身制,必须从下面一层层的选拔出来,最后由内阁委任,类似于君主立宪制的首相职能。

当然内阁不能只是文臣而没有武将,文武并重就是让他们都参与国家的最高决策层,如此既制约了皇权,也制约了文臣一家独大,达到平衡的目的。

“差不多就这些了,余者要日后慢慢增减,此方略目前还未成熟,大家觉得如何?”

陈子强叙述完抹了一把汗说道,解释这些太费神了,还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否则光是这解释个大概都能累死人。

官厅中陷入一片寂静,几个阁老都在沉思着消化刚刚的言论,良久之后一个个才长吁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子强。

方岳贡苦涩地笑笑开口说:“绣虎所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前路难行啊。”

陈子强点头回答道:“不错,此事的前提是开民智,要大量地开办学塾,让大部分人都能读书,不需要有多深厚的文章功底,但至少要识字懂得基本的道理。”

程国祥摇摇头说:“此事暂时放下吧,作为一个目标是可行的,目前还是先说说军器局和兵仗局的事,绣虎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陈子强点点头,沉吟后说:“现在要合并两局不现实,但要掌握制造武器,控制成本还是可行的,让曹公公出面,撤换兵仗局那些不作为和贪污的内监,派上正派识大体的内臣充当督监,管理内务就是,宋大人全权指挥,但不能作为常例,如此不会刺激到全体内臣,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那宋应星若是功成身退后呢,兵仗局还归旧样,日后的武器怎么办?”

范景文问道,陈子强嘿嘿笑起来,眯着眼说:“老曹还在我不会动他们,若是老曹有一日驾鹤西去,谁说小爷不能抢了兵仗局。”

“你你真奸啊”

范复粹指着他笑骂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明白陈子强终归是要整顿太监干政之事的,也就放下心来。

杨嗣昌当场表示支持陈子强,他终归也是有为国谋利之心的,只是权利欲大了些,可陈子强欲行之事若是真的成功,作为参与者必将名垂青史,这对他的诱惑力更甚于掌权能得到的利益。

作为传统的读书人,儒家的三不朽诱惑力胜过任何一种诱惑,立德他是不要想了,立言要埋首群经抛却富贵,他自忖自己做不到,只有立功是最可能实现的,有了这目标其他的在他看来都是可以抛弃的。

想他历史上为了对付反贼何尝不是殚精竭虑,为的还不是扫灭反贼能够青史留名吗,如今有这机会还不紧紧抓住,他又不是傻子。

方岳贡等人对他如此真诚地选择支持陈子强,惊讶之后也都明白了,朝夕相处的,他们如何不知道杨嗣昌追求的事什么,他们自己何尝不是也想名垂青史,只不过比他多了一分爱民忧国之心罢了。

如此内阁开始真正凝成一股绳,对于宋应星之事很快达成共识,商议之后写成条陈,七个阁老联袂进宫,向皇帝举荐,崇祯大吃一惊,这是第一次七人共同举荐一个人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子强的忧愁

却说陈子强回家后,抱着女儿在书房里思考,他要好好整理一番,对于前世的许多经验,他只是一知半解,不是专家自然不可能全盘清楚,不好好思虑怕是无法做到平稳过度。

李香君蹦蹦跳跳地进来,探头看着小丫头酣睡,被陈子强轻轻摇晃着吮着小嘴睡得正香,许是丫鬟们怕孩子冷了,穿的有的多,被父亲抱在怀里热了,额头有些微汗。

“哥哥不要抱那么紧,你看丫丫都出汗了,当心等下抱出去被冷风一激受了风寒,会生病的。”

“哦哦我忘了,今年这天气也真是的,快十月了突然回暖了,往年可是冷死人啊。”

陈子强边说边拿起棉布轻轻沾着女儿的额头脖子,李香君皱皱眉说:“就是啊,这种天气最容易得疫病,老天爷这些年总不让人好好的,真是做孽。”

像一道闪电击中般的,陈子强猛地站起身来,吓得李香君尖叫道:“干嘛,要是摔了丫丫我打死你,快给我。”

“老子真是猪脑子啊,疫病,对,就是疫病这是对大明的最后一击啊”

陈子强喃喃自语着,也不管李香君从他怀里抢走女儿,拍着脑袋转了几圈,自言自语道:“疫病对达源饮我想起来了,瘟疫论的作者是吴有性我得快点找到他才行定国啊呸,老子忘了定国在辽东呢小顺子快滚进来”

看见陈子强自言自语罢马上嚎叫起来,李香君好奇极了,自己这夫君从来处变不惊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话。

匆匆进来的亲卫小顺子,讶异地问:“主将这是怎么了。”

“嗯你回一趟咱们苏州府,去吴县东山寻访一个人,带上十个兵士拿我的帖子去见府尊和当地镇守太监,把一个叫吴有性的医师找出来,护送到京来,我有大用。”

小顺子一怔,要动用镇守太监的人寻找,也就是说要惊动锦衣卫在当地的密探,一个医师竟然要如此兴师动众的,看来要发生大事了。

陈子强见他发愣忙说道:“那个医师很重要,关系到千万人的死活,那是一个能救命的好医师,千万不要莽撞,人你得护周全了,他的家人也给安排好,回来时让虎卫辅兵陪着一起上京,人数你自己斟酌看着办,快去吧。”

“关系千万人死活”

小顺子轻声呢喃一句,一激灵转身就跑,自家主将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别人会觉得陈子强经常不着调,但他们这些人绝不会,虎军那些古怪的训练方法可是陈子强独创的,当初他们开始训练时也觉得不着调,可后来证明了这些方法的强悍,他们从此信服,再也不觉得主将会干荒唐事。

李香君迟疑一下问道;“哥哥是觉得会有疫病流行?”

聪慧的李香君回想刚才自己和陈子强的对话,他突然的失态不正是自己无意中说出疫病二字吗,陈子强紧接着就是让人去千里之外找医师,让她联想到这不由的问起来。

见小顺子走陈子强放下一些心事,听到李香君的问话,搂住她轻声回答道:“多亏香香提醒我了,这几年南北天气反常,战乱频生死尸遍布荒野无人安葬收拾,很容易引起大面积的疫病流行,我得早做准备啊。”

“哥哥一人能做成什么事,此事还是上奏朝廷,让各地官府重视收捡尸骸才是,如此既断去疫病的源头,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啊。”

别看李香君娇憨可人,聪慧的她心思缜密,常常有言会发人深省,陈子强一拍脑门说:“我这是昏了头了,香香说的不错,这就去找老方他们商量”

说着低头亲亲在李香君怀里睡得正香的女儿,顺便啄了李香君一口,笑呵呵地出门去,身后传来这位娇小美人的娇嗔。

“绣虎这是干嘛,一天来几趟,你是闲的发慌吗,老夫等为了宋应星刚从皇上那回来,这还没好好喝口茶你又来了。”

程国祥见他进来抬头笑道,陈子强忙打躬作揖笑着说:“老程啊,不是我要打扰你们,是被我家香香提醒,想起一件大事才来的。”

内阁人人都知道他说的香香是谁,平日没少说他宠溺侍妾,见他一说方岳贡皱眉道:“你家那爱妾出什么幺蛾子,要你这堂堂吏部侍郎侯爷大人跑内阁来胡闹。”

“别呀老方,你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啊。”

方岳贡不明所以地问道:“有色眼镜是何物?”

陈子强猛地想起现在还没眼镜这东西,这要等到满清中期才从西洋进来,急忙岔过话题说道:“今日与香儿聊天时她说道今年天气不正常,很容易引起疫病,我才想起这些年战乱频生,各地多有无人埋葬的死尸,若是再不处理恐怕我大明会发生大面积的疫情,这才跑来跟你们商量,是否想个法子埋葬尸体,消除这隐患。”

这话让大家苦笑,程国祥摇头说:“这事两年前韩阁老就张罗过,可户部没银子,底下官府又互相推诿,这一拖就是两年啊。”

“这”

陈子强这才知道内阁早就有此提议了,可大明千疮百孔,办事是要钱粮的,低头想了想豁然抬起头来说:“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咱们先把策略做出来。”

“你想什么办法,又想去抢那些王爷宗室?这次不行。”

方岳贡拧眉瞪目呵斥道,也不管这里还有别人在,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些事本来就是陈子强干的,只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平白得罪他罢了。

陈子强被呵斥也不气恼,他跟方岳贡关系好着呢,嘻嘻笑着说:“安啦安啦,这回不抢宗室了,不然母后能打得我屁股开花,我有办法你们放心吧。”

孔贞运踱着方步,围着陈子强转了一圈,嘴里啧啧地说:“看来又有哪个人要倒霉了,被咱们大明的饿虎看上,那还能跑”

“喂喂老孔,没这么埋汰人的啊,我怎么就饿了啊。”

陈子强不满地叫唤着,大家呵呵乐着谁也不理他,等几人商量完事情回去时已是晓月初上了,踩着月光回家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猛将的任务

吃过晚饭陈子强唤来一个亲卫,写好一封信让他去一趟山海关,辽东休兵如今已经安稳下来,重新安排好的人军户和士兵各安其位,虎军和登莱湖广军队正准备撤回。

留下一部分训练人员,大部人马要撤回关内,准备到陕西协助卢象升剿匪,彻底剿灭农民军,才能着手让百姓安稳地耕种。

“绣虎这是这小子也太狠了吧”

已经撤到山海关的曹变蛟接到陈子强手书,看完摇头叹息道,黄得功孔有德好奇地问他信上说什么。

曹变蛟把信往黄得功手里一塞说:“自己看,那家伙都安排好咱们的事了,你两还好只是沿路搜一搜难民的残骸,就地掩埋,我可好,要去一趟长城外打秋风去。”

黄得功狐疑地接过信一看哑然失笑,赞许地说:“绣虎这事老子早想干了,只是没找到机会,这次咱两一起。”

曹变蛟没好气地说:“什么一起,要骑兵去才能迅速转移,你手下才多少,再说你去了步卒交给别人放心吗,若是遇到反贼没了你这猛将带领能行吗?”

黄得功懊恼地捶捶头说:“老子手下上战场都是好汉,可就是没有一个爱动脑子的,弄得什么都要老子亲自教他们。”

孔有德幸灾乐祸地笑道:“该,你早和绣虎相交了,他那套教士卒习字读书的本事你一分也没学到,还好老子有先见之明,有顺那小子回来后就开始在登莱军中开展学习的事了”

“啥老孔,嘴巴够严的啊老子今天才知道”

黄得功懊恼地叫道,孔有德哈哈大笑,揶揄地挤眉弄眼,两人性情相投,都是大咧咧的人,而且又都是作战起来悍不畏死的那种人,自然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三人乐呵着互相取笑,一声轻咳在门外响起,随着声响孙传庭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走进来,把三人吓得一跳。

“小曹说吧,绣虎给你什么任务了”慢条斯理的问道,孙传庭板着脸斜睨着曹变蛟。

“这这大人怎么知道的”

曹变蛟暗骂那些亲兵都干什么去了,人都进来了外面没听到动静,迟疑地问道。

“哼哼我怎么知道,首辅大人的信使比绣虎的亲卫早到一个时辰,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啊。”

揶揄的声音响起,曹变蛟立时变成苦瓜脸,只好嗫嚅地回答:“绣虎绣虎让我绕道草原,截杀晋商给鞑子送货的队伍,抢了他们的货物换成银子”

“这家伙,我说呢,这次怎么不去抢那些王爷了,原来是瞄上那些卖国求荣的东西了。”

孙传庭低语着,脸色变得极快,一下子就面带微笑了,曹变蛟瞪大眼睛,指着他结结巴巴地叫起来:“大人你你不反对啊”

“我干嘛反对,又不是抢良善百姓,那些蛀虫早该斩尽杀绝了才好。”

“那你刚刚板着脸。”

“不装一下你小子能说实话?”

三人傻眼,黄得功尖叫起来:“大人你好奸诈。”

孔有德是喃喃自语着说:“老子就知道文人厉害啊,绣虎当年小小年纪就是如此”

孙传庭不理会他们的言语,伸手夺过黄得功手上露出来的书信,看完后点点头唔一声说道:“绣虎安排的不错,嗯这样吧,我帮你们一把,去向洪督师要一批蒙古鞑子的衣物,伪装成他们抢了更好,你们别把人都杀了,故意遗漏一两个让他们逃命嘿嘿”

三人这回更是目瞪口呆,他们可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想着抢光杀光就是了,孙传庭这招更狠,抢了东西还嫁祸给蒙古人,这样八大家的人肯定会向皇太极哭诉,到时候乐子就大了。

黄得功摇头晃脑的,一叠声的自语奸诈,孙传庭虎目一瞪笑骂道:“屁的奸诈,本官这是帮你们擦屁股呢。”

这人啊就是近朱者赤,进士出身的孙传庭每天跟这些人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也学会了爆粗口,还说的极自然。

三人这回反应过来了,孔有德腆着脸凑上去讨好道:“嘿嘿那个老孙啊您看是不是给我安排点事做啊,您看绣虎太不仗义了,只给我安排了回山东,一路上就剩下收拾残骸了,他两倒好,一个去抢劫,一个去剿匪,兄弟我闲的发慌啊。”

“你炮营那些人不是跟去一部分了吗?”

孙传庭这一问,孔有德立时叫屈起来,大声说:“那才三百人啊,那小子楞说我的大炮太重不让去,只派出虎尊炮的操炮手,要我说我那些火枪营的完全可以去嘛。”

孙传庭哈哈大笑,指着孔有德感慨地说:“那头乳虎太可怕了,凡是和他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幸好那小子从小读圣贤书,若是武将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边上曹变蛟直撇嘴,悻悻道:“那小子比老子还莽撞,动不动就带头冲阵,说他是文人鬼才相信呢。”

孙传庭没理会他嘀咕,对着孔有德摆摆手说:“瑞图啊我看你还是安心回登莱吧,这次绣虎和内阁商议了,登莱军不参与剿匪是另有任务,到了那边你歇不了几天的,放心,他陈子强是不会放着你这虎将不用的。”

“啊真的啊我就说老子这兄弟认得没错嘿嘿嘿”

孔有德摸摸后脑勺傻乐着,黄得功见了没好气地踢他一脚,曹变蛟是看着直笑,这半年多三人一直在一起,都是悍将自然越发的亲近。

第二天曹变蛟就先上路了,虎卫骑兵后期可是全被韩鑛派到辽东,整整两千人气势如虹地进入关内,只是除了几个人别人不知道,他们没有走永平,而是到迁安沿着长城线到三屯营,一路上是遵化,马兰峪,绕过密云直入山西进入草原等候消息。

孙传庭派出虎卫那七十人精锐小队中的两个队,去山西刺探晋商八大家运送货物去草原的详细时间路线等消息。

十月末的草原已经下雪了,一处避风的小坳里一辆辆装满货物的大车围城几个圈子,正是黄昏时候,看来是客旅停在这休息。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伪装抢劫

“五爷,您说今年这鬼天气真是绝了啊,前半个月还是小阳春,这才多久就冷死个人了。”

一位身着长袍紧紧裹住自己的中年人,看起来满脸憨厚,但注意观察会看到他的眼神很亮,有种精明的感觉。

笑呵呵地回答身边小厮的话道:“李二啊,天有不测风云,这是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话,多学着点吧。”

小厮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着那位五爷道:“五爷说的是小的学着呢。”

五爷紧了紧袍子,望了望天长出一口气,一团白雾从他嘴里喷出,回头对小厮笑道:“听说你小子这回回去后要成亲了,银子可够,彩礼都备好了吗?”

“没呢五爷,小的想着这趟活办完,可不就有笔进项吗,回来后再办手头也能宽裕点,不能紧巴巴地让我那岳家没脸不是。”

小厮笑眯眯地回答,憧憬的模样看来是想起他那未过门的媳妇了,五爷拍拍他的肩说:“放心吧,这回完事后到家,爷给你一份大礼,这一路鞍前马后的没少累到,是爷奖赏你的,好好成个亲也能给祖宗留个后不是。”

小厮满脸激动地望着五爷,忙作揖感谢他的慷慨,五爷笑笑摆摆手,紧紧袍子跺跺脚驱寒,小厮机灵地叫道;“五爷,您进车厢里歇着,这里我们看着就是,这条路走了多趟了,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五爷刹时脸色大变,尖叫道:“快拿武器守住阵脚,咱们有车架拦着别怕,都镇定点”

小厮失神地望着远处,喃喃道:“这不可能骚达子怎么会袭击我们范家的货物啊这不可能啊我们是一伙的才对啊”

曹变蛟早在不远处等着对方进入包围圈了,虎卫那边早一天就把消息送过来,他让夜不收搜寻范家车队的踪迹,查看这附近的地形,马上就判断出这里是避风的好去处,商队在这歇息是最好的选择。

等对方歇下来刚刚吃完饭不久袭击是最好的选择,作为名将他当然知道,人在长途跋涉后吃完饭会有一段时间的提不起劲,这其实就是松懈下来无法让身体很快进入状态的一种表现,没经过专门训练的人都是如此。

虎军将士是牵着马走路,慢慢接近到最利于骑兵冲击的距离了才上马,狂风骤雨般四面包围冲杀过去,按照蒙古人的战法用骑弓射击。

范家毕竟不是军队,如何经得起勇猛如虎的骑兵射击,一朵朵血花绽开,一声声惨叫响起,五爷对着对方用蒙古话高声嘶喊着:“快住手我们是山右范家商队,和各部落都有协议”

对方身穿蒙古人装束,怎么看都是当地哪个部落的人,他哪里会想得到,大明会有军队敢跑到蒙古的地界袭击他们。

“抢的就是你范家的,每年坑了我们多少皮毛,尽用些不中用的东西来骗我们。”

一个看起来像首领的人愤愤不平地叫道,用的是正宗的蒙古语,说的还是范家等商人在草原惯用的伎俩,经常以次充好蒙骗蒙古人,好东西都送给女真人了。

曹变蛟可不会让汉人士卒回答对方,既然要装成蒙古人打劫自然要准备充分了,他手下可是有真正的蒙古人,祖大乐送给他的百名骑兵,其中就有好几个是蒙古人。

五爷脸色煞白,一听坏了,可真是蒙古人啊,草原这么大,谁知道是哪个部落出来打秋风撞上的,不是所有的蒙古部落都跟范家交好,也有一些看不惯他们的存在,只是不在这条路上罢了。

曹变蛟不愿跟他们废话,再次下令射杀对方,快点完事跑路要紧,这里毕竟是草原,若是被人发现,打探到是明军可是会被群起而攻的。

那边见到对方要斩尽杀绝也拼命了,可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即使有武技高强的护卫,但接近不了对方有何办法。

“冲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终于有人叫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悍勇的人立刻腾身而起,朝着箭矢少的地方冲去,期望冲破包围逃命去。

“大人,用弩吧,那样更快,骑弓太软了射不远。”

曹变蛟的亲兵低声说道,他摇摇头回答道;“不行,咱们要放走一两个人,用弩一下子就暴露了,看准那些武技高的集中攒射,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得咧,我去传令。”

“等等交代下去,除了会说蒙古话的谁也不许出声。”

“是”

不一会儿,叽里咕噜的蒙古语响起,不到一炷香功夫场上已经没了站着的人,曹变蛟皱起眉头正要骂人,一个亲兵策马跑过来低语:“有两个假死的,我看的真真的。”

轻舒一口气曹变蛟笑道:“那就让他们躺着吧,咱们收拾东西走。”

几个蒙古族将士骂骂咧咧地,其余人默不作声,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拉上大车套上马绝尘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觉得安全了吧,一处五六个人堆在一起的死人堆动了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年轻人惊恐的脸露出来。

稍倾爬起来四处看看,回头低声叫道:“五爷五爷没事了,那帮天杀的鞑子走了。”

五爷听到叫唤爬起身来,仔细观察没发现敌人,拍拍身上长出一口气,感激地对那满脸污血的年轻人说:“李二啊,这回爷多亏了你啊,还是你机灵,懂得推到爷假死,爷记下了,回去后一定重重有赏。”

这两人正是那个五爷和小厮李二,原来李二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对方要杀光他们,明白逃是逃不出去的,趁着场上混乱时一把推到五爷,往他脸上身上抹几把污血,低声叫道;“五爷别动,能不能活看运气了”

接着自己也抹了一把污血躺下,任凭被杀的人尸体砸在他身上都不动,还真被逃过一劫,当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被对方故意放走的,否则按照虎军惯例是要检查尸体补刀的。

主仆两人扒下尸体的衣物御寒,高一脚浅一脚地想着山西方向走去,希望沿途能遇到友好的蒙古牧民,才能在这风雪天活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卖货

一个多月后,八大家都接到报告,自己的商队全部在草原被抢了,抢劫的人就是蒙古人,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部落的,只知道说的是地道的蒙古语,绝不是外人学着说的,他们中有的是送货去辽东,有的已经送完货回来,带着大量的辽东货物回来卖。

京城中有钱人家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了,正是腊八的节日,城外的一处庄子今天异常热闹,勋贵高官们的家中一些有身份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兴爷那貂皮我们伯爵府要了”

“顺爷顺爷那个那张熊皮啊给我留着,我马上回去取银子,拜托了,千万留着啊”

陈子强的亲卫陈再兴陈再顺忙的脚不沾地,忙不迭地点头应承,吩咐账房赶紧记下,当初那小队的精锐都是少年,好几个都失去家人的少年。

陈子强交出虎卫指挥权后这些人也跟着退出,直接成了陈家的人,自作主张地改姓陈,叶小鸾做主同意了,平时还是担任陈子强的护卫,但陈家却没让他们做下人。

勋贵圈中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从来不敢小看他们,等于大家私下里都认可他们是平江侯府的旁系家人,故而称呼也随着主子的叫法被称为爷。

从昨天开始平江侯府就在这庄子出售辽东的货物,都是些珍惜的皮毛和人参鹿茸之类,可以用银子也可以用粮食,陈家的账房当场折算。

今天是火爆的一天,昨天刚开始还有人观望,昨晚京城传遍了,全是好东西,一等一的货物,卖的比市价便宜两成,那些有钱的主顿时疯了。

“周伯爷您老怎么亲自来了要什么东西交代一声,小的让人送您府上不就得了”

“别老夫还是来一趟的好你家那主子有了好东西也不先说一声唉人老了还要到处奔波啊”

随着门外小厮的问候和来人的话语,嘉定伯周奎施施然地走近厅中,陈再兴急忙迎上去作揖鞠躬道:“舅姥爷这是看上什么了您老言语一声就是。”

陈子强是皇帝的侄儿,嘉定伯贵为皇后的父亲,正是祖父辈的,陈家随着太子一辈叫法,叫的正是舅姥爷。

“小兴之啊听说绣虎这回弄到一匣子东珠可是真的,没被人先下手了吧。”

周奎和蔼地问道,陈再兴一笑连忙回答道:“舅姥爷好眼力,那十来颗东珠都是极品,主将省不得卖,说是要留给皇上做新年贺礼呢。”

“啊那老夫不是白跑一趟了唉晦气啊”

“舅姥爷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周奎一副失望的模样,就差捶胸顿足了,陈再兴赶忙叫道,周奎急了,拉着他的手臂问:“小兴子快说啊,别掉我胃口”

“舅姥爷有所不知,皇上说他没工夫把玩那东西,放在宫中也是糟践了宝贝,让卖了换些粮食给灾民,这不,又回到这里了。”

“这”周奎眼珠子一转,有些作难,皇帝既然开口了,自己想要买下要花的银子就不能少,原本还想着摆个长辈的样子,让陈子强打个对折,看来是行不通了。

陈再兴一看就明白了,这老头笑面虎一个,憋着坏呢,想要好东西又不想多付钱,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德性了,刚刚那番话就是专门用来堵他嘴的。

两人正说着呢,门外传来小厮招呼客人上门的声音:“左都督您来了快里面请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冻着”

周奎一听马上拉紧陈再兴急促地低声说道:“快把东珠给我,按市价减两成就行。”

陈再兴微笑点头,让账房拿账簿给他签字,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匆匆进来,还未到近前就大声叫道:“等等小兴子东珠我要了,按市价就行”

“什么你要了我可是先说好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周奎登时急了,手上握着笔还没落下呢,回头就怼道,来人大声嚷嚷开来说:“先来后到嘉定伯你还没落笔吧,这字据没签,如何就成了你家的啦,我出的市价,价高者得自古如此,做生意不就是讲究个利益嘛。”

“田弘遇你你这是搅局老夫不跟你说小兴子”

周奎这是遇到对手了真急了,连名带姓都叫出来了,陈再兴连忙做和事佬,打躬作揖安抚着两边。

“两位两位舅姥爷别急呀,都是自家人不是,为了几颗珠子动气不值当”

原来来人是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他是武将出身,当过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女人成了贵妃又最被宠幸,如今成了左都督,历来瞧不起商人出身的周奎。

两人只要遇上必定一番唇枪舌剑,这跟宫里周皇后和田贵妃不和也有极大的关系,周奎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他自己就是做生意出身的,如何不知道这道理,字据没签等于货物还没定,自然是价高者得。

“周伯爷你也别挤兑小兴子做人家长辈要有长辈的风范,这事咱两说理去,出去让大家评评理,给谁谁如何。”

田弘遇比周奎会做人,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如今如日中天的平江侯府还是知进退的,不像周奎一味地小气。

周奎原想着压一压陈再兴,让陈家出面说货物先卖给他,那样就少了和田弘遇纠葛了,可田弘遇岂是好相与的,早看透他了,这话一挤兑周奎无法再说话。

眼珠一转,想着快点签了字让人家无话可说,可田弘遇如何会让他如愿,早注意他了,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嘿嘿笑着。

田弘遇即使如今就不动手了,但毕竟是世袭武将出身,周奎如何能挣得开,脸色涨的通红叫道:“你你你太无礼了老夫老夫也出市价总可以了吧。”

田弘遇见他加价,笑眯眯地说;“周老哥嘿嘿嘿我说您可是正经的国丈,如此小气让小弟都看不过眼啊那个小兴子,舅姥爷我加一成。”

周奎傻眼了,这田某人摆明了今天是来砸场子的,瞪了半天牛眼突然叫道;“我加两成,田弘遇你要再加老夫就放弃。”

“这样啊要不我不加了得这孩子说的对,都是自家人,不应该争得嘛算了让给你了。”

周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暗骂着老小子太损了,现在说这话早干嘛去了,可话已出口,只能签字画押了,不让面子丢光了可是找不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小气包包的田弘遇

要说这田弘遇不想要东珠是不可能的,可他是个明白人,自己确实来晚了一步,原想着周奎小气是出名的,挤兑一下对方能放弃,可他忘了对方和自己不对付由来已久,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庄子里来来往往的勋贵家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不顾脸面。

周奎一加价他就明白过来了,后面的加一成不过是故意的,要让这吝啬鬼多花点钱罢了,果然周奎再加了一成,他也明白这事到此为止了,再闹下去不仅让别人看笑话,还白白地便宜了陈子强。

周奎签完字拿着匣子转身就走,还瞪了一眼田弘遇哼了一声,田弘遇呵呵笑着点头,像是打招呼,一副乡下土财主和气生财的模样。

等周奎一走他马上换了个笑脸,同样是笑嘻嘻的,但怎么看怎么奸诈,眯着眼对陈再兴说:“小兴子啊你说舅姥爷我给你们多挣了不少钱吧,那接下来我老人家要的东西可要给点优惠啊,舅姥爷我穷啊,不像他周家有钱,你可得照顾着点。”

若是周奎没走,肯定吐血三升,敢情这货拿他作伐,为的是接下去捞好处,陈再兴脸上笑眯眯的,心里暗骂无耻啊,果然主将说得对,这些勋贵没一个好东西,祖上的铁血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了,难怪被文人们看不起。

“舅姥爷您客气了,田家再穷也比我们平江侯府有钱啊,不过舅姥爷是长辈,优惠是应该的,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呢,我们主将叫贵妃娘娘婶娘可是亲的很”

陈再兴笑意连连,一点也不像战场上的狠辣,倒是像极了小奸商,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搓着双手一脸的奉承,那话说的恍如春风般温暖。

可田弘遇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暗骂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是长辈,这样占晚辈的便宜,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啊,人家都说了是一家人,连婶娘都出来了啊。

不过田弘遇毕竟老奸巨猾,笑嘻嘻地拍拍陈再兴的手臂,呵呵笑道:“说笑了说笑了怎能让绣虎吃亏呢,老夫可知道,他这次卖货所得都用在赈济灾民身上了,今儿腊八,四城门口都摆上施粥点的就是他办的吧,这孩子心善啊”

原来陈子强卖辽东特产是为了这,前几日曹变蛟满载而归,那些不太珍贵的货物被陈子强打包送回江南,卖给南方的商人换粮食回来。

剩下的都是珍惜的物品,想着在京中置换钱粮,正好如今年末了,每年这时都是青黄不接,难民逃荒的不少,河北山西山东等地许多人会往京城跑,正好用来赈济用,南方的钱粮没那么快回来,京中那些勋贵可是有钱的主,绝对买得起那些物件。

果然昨天一天才刚开始,到昨晚传开后今天就顾客盈门了,陈子强自己在城外可没庄子,向皇帝借了这个皇庄囤积货物,交易买卖。

崇祯原来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不介意陈子强动用皇庄,今天一大早京城就传开了,平江侯四处设粥铺施粥,源源不断的粮食从皇庄运出来,说是皇上怜惜灾民,特让他办的差,可勋贵都精着呢,陈子强赚了那些钱粮都在皇庄,怎么可能是皇帝办的。

这会儿君臣两正在御书房对话,崇祯没好气地问道:“你这孩子好好的赈济灾民非推到朕头上,若是被人传出去不是朕办的,那朕这老脸往哪放啊你说”

“什么嘛那是虎卫抢来的货物,本来就是皇上的,如何就成了我的了”

陈子强开始还是声音有点大,突然回过未来,到后面就成了嘟囔了,崇祯眼珠子瞪大了,指着他你你了一句,最后无奈地摇头道:“你又抢了谁啊,不会是哪个皇亲又倒霉了吧唉说你什么好呢”

陈子强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不满地说:“叔父怎么老是想到那些亲戚那,这回我可没动他们,一指头都没有。”

“啊哦那跟叔父说说。这回是哪个倒霉蛋啊。”

崇祯惊奇地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意问道,陈子强马上换上笑脸,得意洋洋地说:“还能是谁啊,晋商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呗小曹这回可立功了,老孙让他化妆成蒙古人去抢劫,那些人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让皇太极去跟蒙古人扯皮去,咱们坐着看笑话嘿嘿嘿”

“汉奸”崇祯听到一个新词,咀嚼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呵呵笑着称赞这词用得好,笑完又问陈子强刚才后面说什么了,气的他直跳脚,敢情他刚刚白说了,皇帝压根就没听。

跳完还得把刚刚的事再说一遍,崇祯听了笑骂道:“你一个胡闹也就是了,现在连孙传庭也跟着你胡闹,看来朕日后这些臣子,要让他们离你远点,否则一个个都被带坏了,朕还不吐血啊。”

“不理你了,会不会好好聊天啊,再这样我找母后去了,再也不来这哼”

“行行叔父认错”

崇祯满面笑容地点头,忽然又转换话题问道:“强儿啊前几日你向朕要了一道圣旨,说是那个黄得功到了蔚县,可好好地干嘛驻扎在那,还把原来的守军调走啊?”

陈子强眼珠子一转,明白现在崇祯回过味来了,嘿嘿笑着小声说:“嘘小点声隔墙有耳啊那个那个我让他去张家口抢劫那八家败类”

“啥打家劫舍这不是乱套了嘛”

“乱啥呀,蔚县士卒一撤出,剩下那些军屯的晚上都不会出来,顺天府这边曹变蛟已经赶去,牵扯住守军跟他们联欢去了,张家口没了军队,剩下他们的护卫家丁,还不是手到擒来,哪会乱呢。”

陈子强不以为然地望着皇帝,崇祯哭笑不得,指着他说:“朕说的是那乱嘛朕说的是大明的地方,自家军队抢劫百姓的财物啊”

“他们才不是大明的百姓呢一个个吃里扒外的,没有他们鞑子不用咱们打,自己就饿死了。”

陈子强叫着,接着小声嘀咕道:“这些人要说没卖国,满清顺治登基后会让他们当皇商,小爷才不信呢,还不是那些汉奸后人不甘心满清灭亡,硬是说大明灭亡不关晋商的事。”

崇祯见他嘀咕却听不到说什么,疑惑地望着他,陈子强大手一挥:“没事没事我就是发发牢骚嗯嗯该去看看母后了走了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预谋抢劫晋商

崇祯哑然失笑,也不去在意他说什么,反正这侄子无非是说自己爱唠叨他罢了,摆摆手让他去,回头对曹化淳王承恩笑道;“这孩子长大了就越来越不听话了,做长辈的都是操心的命啊。”

曹化淳赔笑着不语,王承恩笑道:“皇上,平江侯这是要干大事呢,听说他向阁老们保证,明年各地官府搜寻灾民遗骸的安葬费用,他侯府全包了啊。”

“什么?”崇祯皱起眉头惊愕不已,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内阁上了那道条陈他看过了,原以为是户部从哪里挤出银两来,没想到却是这回事。

狐疑地看一眼曹化淳,苦笑的老太监低声回道:“皇上恕罪,老奴不是不想告诉您,可那小子说了,皇上日夜操劳,这些烦心事就不要打扰您了,他年轻,经得住折腾,等事情办妥了再回皇上您,奴婢想想也是,就听了他的瞒了您了。”

“这孩子这孩子唉”崇祯愣怔了一会儿叹息一声不语了。

蔚县,年关的县城充满浓浓的年味,家家户户忙着张罗新年的准备,这里是山西地界,紧靠着河北,又与草原距离不远,是晋商大量聚集的城市,几乎家家户户都跟那些商家有牵扯,不是替他们走货的,就是为他们种地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前几天发生一件古怪的事,就是原来的守军全部被换下,新来的听说是杀鞑子有功的湖广总兵,领的正是那些湖广的悍卒,人们开始还心头惴惴的,可几天下来发现这些士卒纪律严明,对民间几乎秋毫不犯,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现在百姓件私下里还暗暗议论,赞许这些士卒真是大明军队的典范,若是大明的军队都像这样,那何愁天下不太平,反贼根本没有存在的空间。

其实也是,要说晋商都是卖国的那不可能,愿意连祖宗都不要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晋商还是心向大明的,毕竟从小耳闻目睹,接受的都是汉家儿郎的教育,没几个人愿意抛却华夏衣冠,去做鞑子的奴才。

只不过当时最富的那几个都是汉奸,有钱了自然实力也大,豢养奴仆家丁,没人敢去得罪他们罢了,私底下不是没人咒骂他们忘了祖宗。

“大人,北面一代的屯堡,军户们还算知趣,这两天派去查看屯田的汇报说,军户们都很配合,晚间已经开始集中学习如何种植土豆玉米等物了。”

军营中亲卫来向黄得功汇报,此次他以整顿屯田,教导军户明年种植玉米等物为借口,派人到靠近河北的屯堡全面清查田地。

这是军田,不涉及官绅土地,故而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再说是为了教导种植,更没人去在意朝廷想干什么。

听说山东那边同样也是如此,据说也是由跟着平江侯杀鞑子的登莱军主持的,先在山东靠近河北的地方开始,山东总兵派人来学习,日后推广由山东总兵接手。

陈子强这次其实是一举两得的目的,一个是为了抢劫八大家的财富,另一个才是真正的大事,清查军田屯田的亩数,屯田的人口数量,把往年的收成按下不查,告诉那些军将,过去的都算了,但从清查开始后,若是产量与实际不符,那么谁是主官治谁的罪。

因是试行,最先开始的自然是靠近京畿的地区,京营全部警戒,注视着河北山东,山西由卢象升负责监督,大同总兵王朴被陈子强叫到京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回去后这位逃跑名将摩拳擦掌的虎视眈眈注视着靠近河北地区。

大同的兵将暗暗纳罕,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怎会这么听话,这家伙可是有利益就上,有危险就跑的主啊,难不成平江侯许给他什么利益不成。

他们不知道自家将军心里头像吃了黄连一般苦,他是山西人,不想得罪老乡啊,可陈子强威胁他,这次事情如果办砸了,就让他去大凌河堡当一个百户去,鞑子来了让他先上。

当然办好了有奖,陈子强说了,会上奏加他一个将军称号,他都不知道当时怎样走出陈府的,差点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不办不行啊,锦衣卫已经盯死了自己,敢去通风报信,敢于懈怠拖延,那小子可是说了,虎卫和湖广军回过头来就是灭了他,还是以造反的名义要他的命。

一想到陈子强阴笑的样子说,老子不仅能打仗,阴人也是一把好手,看看当年的温体仁就知道,王朴就浑身不得劲。

除了暗骂陈子强无耻外,只能拍着胸脯表忠心,大义凛然地说,自己身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为了大明天下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这才有了现在这模样。

要说王朴也不是一无是处,真要拼命时也不是没卵子的人,毕竟是世袭的武将,他爹还是左都督呢,历史上也和鞑子拼过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了上千的鞑子。

只是山西这边太有钱了,那些商人进贡的保护费养肥了他的口袋,同样也养废了他年轻时的热血,怕死是因为舍不得到手的富贵,如今在脑袋和富贵间让他选择,他只有选择脑袋了,毕竟留着脑袋还有机会,没了那吃饭的家伙什,给你再多的钱财也是替别人做嫁衣。

腊月二十三,有钱人家已经开始过小年了,王家妻妾们惊奇地发现,自己那讲究吃穿用度的丈夫,往年早就喝的醉醺醺了,今晚滴酒不沾,坐着还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快报给大人蔚县有人来报,说张家口被土匪袭击,好几家大户被抢”

外间小厮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向亲兵汇报,说门外有人求见,报告蔚县那边的消息,亲兵刚要转身,蹬蹬的脚步声传来,王朴已经出现在门外。

“来人把报信的人抓起来,什么混账话,蔚县黄总兵是什么人,杀得鞑子都胆寒的猛将,会有土匪敢在那生事,可见是来捣乱的人。”

王朴的命令让亲兵大吃一惊,急叫一声大人,被王朴一瞪眼咽回接下去的话,马上明白过来,这事恐怕另有隐情,自家大人恐怕早就一清二楚,急忙出去办事,不敢再多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此时的张家口人仰马翻,上千的土匪涌进小城,早就被控制住的守军,全部被缴了械关进大仓中看管住,匪徒沿街叫唤所有人不许出来,出来者按反抗者杀掉,这次他们只针对八家大户,与其他人无干。

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八大商人的府邸被围的水泄不通,大门已被打开,里面传来激斗声哀嚎声和内眷的惊叫声哭泣声。

直到天色微明后全部的土匪才撤走,留下八家人哭嚎的声音和一片狼藉的府邸,其他地方秋毫无犯,让人惊讶于土匪竟然如此讲信用。

“查给我去查这不可能是土匪土匪哪来的强弓硬弩,火枪火炮”

八大家族人各自聚在主家,主事的人大声嚎叫着,那八位并没有都在这里,除了范永斗王登库和黄永发三人,今夜住在这被杀,其他五人并不在张家口。

但家里的财物几乎被抢的一干二净,甚至每家都有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被抢走,八家管事的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战斗力。

无声无息的打开八大家的大门,无声无息的控制住军营,然后再沿街警告,攻击八大家,这是多完善的计划啊。

“我看是明军干的除了军队没人能干出这等大事”

“可大明的军队都被咱们喂饱了,没有必要杀鸡取卵啊”

“你们别忘了蔚县那边”

“对对对湖广那些九头鸟和咱们可没交情”

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人叫嚣着报仇,也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吓住,乱纷纷的让被抢的主家人心烦意乱。

蔚县游击将军府,暂住在这的黄得功得到报告事情办妥了,长出一口气挥挥手道:“终于完事了,老子得去补个觉,这臭小子把我折腾坏了。”

亲兵捂着嘴偷笑,想起自家主将接到平江侯的信后那张苦瓜脸就好笑,黄得功没好气地瞪他,笑骂道:“笑个屁绣虎那混蛋惯会耍赖,我看老子迟早被他弄得团团转不可。”

“嘿嘿嘿大人我没笑”

“滚蛋”黄得功笑着骂了句,忽然发现来报信的人还没走,脸上别的通红,扭捏着像是有话要说但是不敢说的样子。

“你娘的有屁就放,磨磨蹭蹭的在这干嘛。”

那人吞吞吐吐了半天,被黄得功一瞪眼,最后一咬牙,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急急说道:“黄游击说说这回不仅抢了八大家的钱粮首饰,还抢了他们家十一个女人,您看该如何安排”

“你”

黄得功傻眼了,他让人抢财物没让他们抢人啊,这人抢回来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敢留下啊,那不是摆明了让人家知道,这事是自己干的吗。

困兽一般急得团团转,想不出办法的黄得功大吼一声:“二狗子,老子扒了你的皮,害死老子了这回”

这次领兵的正是他原来的亲兵黄二狗,当初被派到陈子强那帮忙立了功,回来后接连升官,陈子强可是帮了很多忙,已经升到游击将军的位置了。

亲兵见他团团转,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了,急忙说道:“大人别急啊,把人送到平江侯府上不是都解决了吗?”

“你是猪啊,送给绣虎不是给他惹祸吗,老子像是害兄弟的人吗,这混蛋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黄得功瞪起牛眼差点一巴掌盖过去,若不是亲兵都是最亲近的人,他真能给对方一顿揍,那亲兵笑嘻嘻的,一点也害怕,猥琐地说:“大人你傻啊,干嘛明着送啊。”

“暗的也不行,老子可不能害自己兄弟。”

黄得功恨恨地哼着,亲兵嘿嘿笑着说:“大人忘了人贩子了吗,找个眼生的人,把人交给人贩子,让他卖给平江侯啊。”

“咦”黄得功一听停下来,踱着脚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不行,若是人贩子把人卖给别人,那咱们是害了那些女人,虽说那八家混蛋,但那些女人无罪啊。”

“大人咱们又不是真的卖人,不过是让他过手罢了,就说想巴结平江侯,送礼怕被拒绝,借他的手送进去,咱们让人看着对方就是”

“那咱们不是暴露了”

黄得功鄙夷地盯着自己的亲兵,亲兵笑嘻嘻地眨巴眼,戏谑地说:“咱们可不会漏出身份,用个假身份,就找一个那八家扶持的人,用他的名义送人嘿嘿嘿”

“啥”黄得功张大嘴巴差点合不起来,指着自己的亲兵愣愣地看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好奸啊”

亲兵不满地跺跺脚,嘟囔道:“大人怎么说话的,小的这还不是为了您吗”

“行行行我不说了,这事交给你去办,多带些人手,别把事弄砸了去吧。”

摆摆手黄得功惬意地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去了,亲兵也不答话,点点头出去找人办事去了。

几天后八大家活下来的家主齐聚,商量后觉得就是湖广军所为,可找不出证据,但还是作出决定,派人到京中让那些晋党官员弹劾黄得功。

大年初一大朝会,说了一些喜庆的贺词,照例群臣颂扬了一些好话等着皇帝宣布散朝,各自回去取亲朋故旧那拜年。

“臣有本奏年前山西士绅来报,群情汹汹,臣觉得蹊跷,故而查之,不料所得消息却骇人听闻,竟有匪徒夤夜杀入城中,张家口千家哀鸣,万姓痛哭,被贼人抢劫杀戮,可谓惨重,而近在咫尺的顺天府和山西方向蔚县守军却毫无动静,不可谓不蹊跷也,臣请陛下彻查此事,以安百姓民心。”

按察司一位御史在要退朝时突然上前奏道,底下响起一片嗡嗡声,却见兵部侍郎陈奇瑜也上前附和道:“臣也听闻此事,让家人打听后所得大同小异,请陛下彻查。”

陈子强望着他们,揶揄地说:“怎么张家口出事出来奏报的都是山西籍的大人们啊,我记得张家口隶属顺天府啊,真有其事也该是顺天府上奏吧呵呵呵”

这话说的众人脸色一变,那些蠢蠢欲动的晋党一方,被挤兑的不敢再群起而上,否则就得被安上结党的嫌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当场威胁

陈奇瑜更是脸色大变,他原本是五省总督,因为崇祯七年那次剿匪,李自成张献忠假投降,他以纵匪逃脱被问罪,幸亏不像历史上那样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就是被贬谪去戍边的命运。

这还要感谢陈子强当初大败豪格,回头又给了高迎祥一记痛击,让其他匪众吓得龟缩一隅,不敢冒头,而陈奇瑜又善于推诿责任,只是被降了级留待在部里以观后效。

他其实这次不想出头的,但乡党托上门来,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他当初能被留在兵部侍郎位置上,那些山西官员出力不少,人情难还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此事看着就怪异,顺天府这边不说,蔚县可是黄得功在守,这位出身辽东,却是京营猛将出来的总兵官,谁都知道是陈子强的人。

明末京营三猛将,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都是名垂青史的良将,也是忠心耿耿的大明最后支柱,他们说是京营,其实是曹化淳亲自领导的勇卫营出身,只是编制在京营罢了。

历史上曹文诏死后,大明后面的胜仗几乎都是这三位打的,直到孙应元和周遇吉先后战死,李自成才攻进北京城。

也是崇祯当初把黄得功和周遇吉派出去,两个不在京城,孙应元早几年就战死了,和曹文诏一样,没有后援生生被人群堆死的,那是崇祯十五年的事了。

勇卫营其实就是腾骧,武骧等四卫,原本隶属于内监御马监,崇祯委任孙应元督理,黄得功周遇吉为辅,训练士卒而成的一支劲旅,挂京营名下,由曹化淳亲自指挥。

陈奇瑜知道黄得功跟陈子强交情深厚,也想过这事背后可能有陈子强的影子,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毕竟朝廷大军对治下百姓动手,怎么说都是大忌,想来陈子强不会这么莽撞。

可今天一开口陈子强就说话了,陈奇瑜心中咯噔一声响,明白这事还真就是这小子干的,再想想传言中,他连周王福王都敢抢,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

要说周王还好,毕竟跟皇帝这一脉远了许多,可福王可是崇祯嫡亲的叔父,与其父皇只是不同母罢了,虽说当年为了福王差点废了先皇帝,可即使是先帝天启也对这位皇叔优容有加,为的正是这嫡亲的血脉。

可福王还是被陈子强阴了,也没见皇帝发作他,听说被训斥了几句就算完事了,陈奇瑜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什么人不惹偏去撩拨这头老虎。

当然有怕死的人也有不要命只要钱的二货,又一位御史站出来了仗着自己言官的身份,大声反驳道;“平江侯此言差矣。”

陈子强转头一看,不由得乐了,这货一副道貌岸然,一看就像个正气凛然的人,偏偏装作生气涨红了脸,要多好玩有多好玩。

陈子强乐得问道:“您说您说,本侯有错就改,绝对是从善如流的。”

崇祯轻咳一声,瞪了陈子强一眼让他安静点,金殿上不许说笑,陈子强小鸡啄米般点头认错,憋着笑看着那御史,等他发言。

那御史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平江侯说张家口之事该由顺天府上奏,可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凡我大明官员皆有义务揭发乱党”

一边正等着他反驳陈子强的陈奇瑜,本想听到什么好的发言,没料到听到的却是乱党的言论,捂住嘴连连咳嗽,想死的心都有了。

暗骂这他娘的什么猪队友啊,好好扯什么乱党,大明谁都能当乱党吗,不说其他人,就陈子强的身份,犯得上去当乱党,说出去也要有人相信啊。

除非他自己能当皇帝,否则谁当皇帝比得上当今这位宠信他啊,蛋疼了差不多,那御史还不知道陈奇瑜这是提示他不要再说了,越说越起劲。

“湖广总兵黄得功,镇守蔚县,人言其为世之猛将,然张家口近在咫尺,夜间如此大乱,身为良将竟然不闻不问,如此行为让人不得不怀疑,匪徒的来历之可疑”

洋洋洒洒的说的人昏昏欲睡,陈子强撇撇嘴,慢条斯理地说:“哎那个谁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别磨磨蹭蹭的,大过年你闲着无聊,大家伙可家里还有事呢,总不能陪着你在这瞎扯淡吧。”

那御史帅气的俊脸气成猪肝色,指着陈子强道:“你你金殿之上大朝会,你竟敢竟敢”

“敢个屁,快说,本侯没空听你瞎扯,别告诉我,你想说是黄得功派人去抢劫,这事还是本侯指使的,若没证据敢胡说,小爷就敢拔了你的舌头,敲碎你满嘴牙,别以为小爷好说话,就可以给我泼脏水。”

陈子强突然沉下脸,阴森森地当场威胁道,那御史脖子一梗正想反唇相讥,曹化淳突然咳嗽起来,紧接着骆养性嘿嘿地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盯着那御史。

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谁也不说傻瓜,曹化淳是什么人啊,怎么敢在朝会上咳嗽,这完全有悖常理,要知道太监其他的或许没学会,但一个忍字,可是从进宫开始就要学的,否则绝活不久。

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问题是皇帝还完全不在意,这可是太监的大忌啊,到了这时,聪明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事十之**就是陈子强干的,皇帝绝不会去过问,王爷抢了都不问,几个商人被抢还想治他罪不成。

御史羞恼地退下不再言语,崇祯看看没人再奏报了,摆摆手道:“散朝吧,大年初一朕知道大家都忙,不是军国大事,等年后再说吧。”

这话更是摆明了不理会此事,众臣三呼万岁,恭送崇祯回宫,陈子强正想跟去,身后传来叫声:“五弟稍后,为兄跟你一起去拜年。”

陈子强听着声音心里就咯噔,这是自己家那大哥陈子龙的声音,转过身子,支支吾吾地问:“大哥小弟小弟要去宫里啊您这是”

陈子龙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为兄就不能去宫里拜年,大过年的君父自然是第一位要问候的,亲朋好友迟些又何妨。”

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帝一家子

陈子强快哭了,这事他没告诉陈子龙,这种打家劫舍的事,他如何敢说啊,不仅陈子龙那没说,老丈人也没告诉他,这会儿正瞪着眼看他呢。

急的陈子强左右乱看,见到方岳贡等人笑盈盈地望着他,赶紧叫道:“首辅大人啊,各位阁老你们不能看热闹啊”

范复粹笑眯眯地调侃道:“这会儿怎么不叫老方老范老程老孔了,这大过年的我们正寻思着去哪乐呵乐呵,有热闹看干嘛不看啊。”

厚道的程国祥乐呵呵地说:“看来首辅说的不错,这卧子一来啊,小老虎可是炸不了毛喽。”说着叫陈子龙道:“卧子想要知道什么,跟老夫来,让那小子去吧呵呵呵对了,还有仲韶,来吧,别耽误了绣虎去给懿安皇后拜年。”

叶绍袁和陈子龙一怔,立刻明白这事恐怕内阁诸位都知道,看来陈子强这次不是胆大妄为,而是跟人商量好的,遂不再问难他,陈子龙挥挥手道:“去吧。”

“哎我去了哦,岳父大人您慢点啊,小婿先走一步了。”

一下子活过来的陈子强,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后,对叶绍袁讨好地招呼一声,马上转身乐颠颠地跑了。

内廷侍卫太监们第一次看见这位爷一路小跑着,往养心殿的方向,正巧太子朱慈烺带着几个弟弟,给崇祯拜完年走出东暖阁的门。

“大哥哥大哥哥来啦大哥快点啦”

小不点的朱慈焕欢快地叫着,催促着太子快点过去,陈子强乐呵呵地叫着:“慈灿慈焕,慈炯慈炤别跑,小心摔着了,慈烺看着点弟弟。”

小大人朱慈烺牵住最小的两个,带着大一点的两个快步走过来叫道:“大哥好,大哥是来给父皇拜年吧。”

陈子强一把抱起最小的两个,一左一右颠了颠,一面回答太子道:“是啊,早朝刚结束耽搁了一下,这才迟了一步。”

说着又问太子道:“慈烺,你嫂子送的礼物可喜欢,想要什么跟哥哥说,找不到哥哥去找你嫂子也行啊,别跟自家兄长客气知道吗?”

太子点头答应,小不点几个纷纷叫起来:“大哥大哥我们也要下午去大哥那玩好不好。”

“哈哈哈哈傻弟弟,我是你们哥哥,想什么时候去哥哥那都可以,那还要问。”

“嗯嗯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门帘里,崇祯站在窗边看着他们兄弟,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皇后和两个贵妃在里面坐着,听着外面的热闹。

“这平江侯也真是,竟然让太子先行礼,还摆出一副大哥的模样,不知道君臣有别吗?”

崇祯听到说话声回头正欲斥责,却发现是袁贵妃故而停下,只是哼了一声,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不是因为袁贵妃最受宠,而是谁都知道这位贵妃娘娘生性严谨,最讲究礼法,故而知道她这不是恶意要诋毁陈子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的确,太子是储君,任何皇子见到都要先行礼,即使是长辈王爵也一样,储君亦是君,已经脱离了臣子的范畴。

陈子强即使是先帝义子,也不能凌驾于礼法之上,袁贵妃说的并没错,倒是跟他不对付的田贵妃,这半年来安分了许多,不再说他的不是。

皇后见崇祯有些恼怒,笑着圆场道;“妹妹说的对,但如今是在内廷,他们还是兄弟间来往更好,慈烺毕竟太小,日后要强儿操心的地方多了,兄友弟恭才能安稳啊。”

正说着,崇祯走回座位坐下,大家明白陈子强要进来了,果然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殿下来了,皇上皇后贵妃娘娘在里面等您呢。”

“小林子啊大冷天多穿件衣裳,别把身子冻坏了啊,爷先进去,晚点咱们再聊。”

随着声音门帘掀起,陈子强满脸笑容地进来,倒头就拜道贺道:“皇叔父,叔母新年吉祥,身体安康,侄儿给您拜年了。”

说着笑嘻嘻地伸手道:“红包拿来啊。”

“起来,别嬉皮笑脸的,还想要红包,说说吧,这回抢了多少银子,朕可听说那八家人连女眷都被抢走十几个。”

皇后贵妃们惊讶地望着这叔侄两,只见陈子强一骨碌地爬起来,腆着脸走进皇帝身边,乐呵呵地说:“叔父,别介呀,抢了是不少,折现还没完呢,年前给了老曹二百万两银子,余下的节后变卖完在算,您没事记着这事干嘛,身子要紧。”

“二百万”

皇后呢喃着,呆呆地望着陈子强,崇祯摇摇头对她苦笑道:“这孩子说国库没钱,这两年战乱饿殍到处皆是,想着找点钱粮安葬那些人,可这不省心的抢银子也就罢了,还把人家姬妾都抢走了,真是气死朕了。”

崇祯那边说话,陈子强这边可没一点不好意思,嘟囔着说;“那些人都是汉奸,买卖违禁物给鞑子,不抢他们抢谁啊,叔父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臭小子,你想气死朕是吧,朕说的是女人,不是银子”

“好好好叔父别生气嘛,大过年的和气生财都不知道,侄儿就这么点爱好了,又不贪财,又不贪权,也不好名,就一点点好色还不行吗。”

崇祯气乐了,寻摸着抓起痒痒挠想揍他,想想今天是正月初一打了怕他一年倒霉,扔下悻悻地骂道:“要不是今日大过年的,揍你个屁股开花才对。”

陈子强笑嘻嘻的,讨好道:“是是今儿过年咱不说这,不过叔父放心,那些女人不会直接送进我府里的,黄大哥没那么傻,会处理好的。”

说着又很认真地叮咛道:“叔父叔母,这事咱们这边说说就行了,侄儿求你们了,可别告诉母后啊,不然侄儿真的会被揍的。”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大家都乐了,王承恩一手捂着嘴,一手按住自己的肚子,曹化淳差点脚下一滑摔倒,扶住椅子背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周皇后袁贵妃也掩着嘴笑,田贵妃更是扑哧一声,咯咯笑道:“强儿咯咯咯你这小心模样咯咯像偷鸡贼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拜年

陈子强讪讪的赔笑说:“嘿嘿嘿母后上回就生气了,说我再胡来就揍我,可这回是意外啊,谁知道二狗哥自作聪明,说我连骚达子都要,没道理不要咱们汉家女儿吧,抢走后才说的,总不能让他送回去吧。”

“谁是二狗,说给朕听听。”

崇祯轻哼一声问道,陈子强一见他脸色不善,急忙叫道:“叔父,咱可说好了,那都是侄儿背靠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可不能找人家麻烦啊。”

崇祯一听就明白了,看来这是从虎卫出去的人,黄得功手下从虎卫出去就那么几个,这些人还真都是功臣,哼哼一声道:“这次就算了,下此再乱来,哼。”

说着挥挥手,看似不耐烦地赶着他道:“到你母后那边去,媳妇们和丫丫留在宫里,你滚去各处拜年,晚膳回来吃,记住了。”

叶小鸾她们早上就进宫了,今年陈子龙进京了,家里老太太和伯母都被接回去,没了老人在家懿安皇后早就嘱咐过了,进宫来过年。

本来作为正妻,叶小鸾是要去给老太太和她自己父母那边拜年的,可今年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高老太太和她父母哪舍得让她来拜年啊,早说过不许来了。

就是到了宫里,懿安皇后也不让她下拜,周皇后那边也被崇祯嘱咐过了,就是道一声贺礼,赶紧就被宫女扶着坐下。

陈子强屁颠屁颠地跑了,年初一亲朋故旧家都要去拜年,这是汉人的习俗,他是没多少亲朋,但故旧还是很多的。

陈子龙家两位长辈都在,这是必须去的,娜木钟和巴德玛-璪今天可是早早就过来了,家里大妇叶小鸾不能来,海兰珠女儿太小,进了宫再来来去去的不方便,大家也不让她奔波,故而今年的女眷分成三批。

除了宫里的叶小鸾海兰珠她们,李香君和奇垒氏代替叶小鸾去了叶家,也是李香君本来就常去叶家,沈宜修这位才女丈母娘,可是让李香君着迷的很。

也是陈子强家妻妾想姐妹一样,换成别人家,哪有让妾室代替主母的道理,加上他这几个侍妾身份不同,也没人会把她们当成侍妾看待。

娜木钟那几个说白了是皇妃娘娘出身,明朝人就是再不承认后金建国,但身份就是身份,改变不了人们认为如今是两国并存了,要计较的是日后谁灭了谁,而不是不承认对方已经与你同等次存在了。

故而她们在陈家就是个特殊的存在,名为侍妾,可没人把她们当妾室看待,硬要比喻,就是觉得算是陈子强的平妻吧。

而蒙古人和汉人最相同的习惯是女人往往以自家男人为天,成了陈家人就死心塌地的做个好女人,就连海兰珠现在也一心扑在女儿和丈夫身上,其他的都不会去多想了。

陈子龙家高老太太满面笑容,慈祥地看着陈子强磕头,和蔼地叫他起来后说道:“强儿又长大一岁了,小鸾今年要生了,老婆子希望今年娜木钟这几个也能怀上,咱们家人丁太少,要开枝散叶啊,这才最重要。”

“嗯嗯,孙儿明白,娜木钟和奇垒氏孙儿不担心,就是巴德玛要用点心,她可从来没生养过,吴医师已经被孙儿接来京师了,年后让他给巴德玛把把脉,调养一下身子要紧。”

陈子强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历史上巴德玛一直没生过孩子,其他两个都是生了不止一个,特别是娜木钟,早就生过,不存在不育的可能。

巴德玛面色一暗,作为女人如果不会生孩子,在这个时代是会被人诟病的,她早就着急这事了,陈子强没少在她身上用功,可就是没动静。

明白她的担心,高老太太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好孩子别着急,这子女啊,是人上辈子的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你还年轻,这身段也是个好生养的,咱们不着急啊。”

陈子强望着她暧昧地直笑,羞的她转脸不理他,自家这小男人花样百出,她如何不知道,每次被折腾都羞涩不已,天知道那些事他从哪里学来的,也没见他去青楼楚馆流连啊。

“好了好了,强儿快走吧,去你岳家拜年去,”

自家这侄孙古灵精怪,高老太太如何不知,赶着他走了免得作怪,陈子强哎的一声,对着娜木钟和巴德玛做个鬼脸,转头就跑。

“小兴子走喽”

招呼着陈再兴等人,兴冲冲地去叶家拜年,往年叶家很冷清,在苏州时只有三两故交上门,今年却是门庭若市,不仅是因为他是陈子强的老丈人,也是因为升官了。

陈子强上门时,正巧陈子龙也在还没走,他是和叶绍袁一起去方岳贡府上,听了一耳朵关于此次的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两人结伴回来,陈子龙是晚辈,自然陪着他回来,在叶家喝茶聊天,说些两人关心的话题。

陈子强一进大门,门房就笑嘻嘻的给他拜年,伸手接过喜钱后叫道;“姑爷来了,快请”叫后笑着说道:“姑爷的兄长也在里面,姑爷正好跟陈大人回去拜年。”

“啥我大哥在这方忠啊你怎么不早说呢,还扯一嗓子这下跑不掉了”

陈子强懊恼不已,门房方忠可不知道自己家这姑爷怕他哥哥,还好意地高叫一声,二门里的人早就跑去报告了,他现在想跑都不能了。

哪有来老丈人家拜年,一进大门就跑的,那还不被人笑话根本不知礼数,只好蔫了吧唧地进去,一副霜打了茄子一般。

一进客厅叶绍袁先笑了,乐呵呵地叫道:“强儿来了,宫里都拜完年了,先去见你岳母吧,见完再出来,老夫跟你兄长有事问你。”

陈子强偷看一眼陈子龙,见他瞪自己,赶紧赔笑着说:“大哥怎么没回去啊,小弟还想着岳父这拜完年去大哥那呢。”

陈子龙被他说乐了,笑骂道:“想骗为兄是吧,家里你没先去过?我家五弟什么时候变的不知礼数了。”

陈子强只好嘿嘿傻笑,按礼数本来就是要先拜自家长辈,然后才是岳家,后面才是其他亲朋故旧,同僚同门等等。

“去吧去吧,为兄不骂你,大过年的谁没事骂自家弟弟干嘛。”

“真的”陈子强一下活过来,见到陈子龙点头,自己岳父笑着抚须颔首,十分满意的样子,赶紧一蹦而起,乐呵呵地往后院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岳母的忧心

“岳母岳母我来了”

人还没到声音就传进去了,沈宜修在里面正和李香君等说话,听见他的叫唤忍不住笑了,李香君娇嗔的说:“这个哥哥真是的,来就来了,叫什么啊。”

奇垒氏掩嘴偷笑,自家这男人经常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从来没在妻妾面前摆大老爷的样子,这也是她们几个在陈家,越来越舒心的原因。

一头撞进来的陈子强,刚好听到李香君的娇嗔,笑着说:“香香又说哥哥坏话了,幸好岳母是自家人,要是别人听见了,还不得认为哥哥是坏蛋啊。”

李香君小脸一扭不理他,转头看向别处,沈宜修微笑道;“强儿这么早来了,还以为你会留在宫里,午饭后在出来拜年。”

陈子强撇撇嘴道:“还不是被皇帝叔父赶出来了,老是跟我抢丫丫,我的宝贝女儿都不让我抱。”

这话让李香君眉开眼笑,转过头看他,幸灾乐祸地说;“该哼哼谁让你整天霸占着丫丫,人家想抱都抢不过来”

“你呀,外孙女还小,你这当父亲的别把她宠坏了才是。”

沈宜修摇摇头说道,法理上陈子强的儿女都要叫沈宜修外祖母的,叶小鸾是正妻,陈子强所有的儿女都要叫她母亲,亲妈只能叫姨娘,故而沈宜修说外孙女。

陈子强笑眯眯的说:“岳母放心吧,女孩子本来就要多疼些,日后她可是要嫁人的,不像男孩,一直在身边,日日都能见到。”

这话说的沈宜修沉默了,她的大女儿二女儿过的并不幸福,可嫁出去的女儿能有什么办法呢,幸好这三女儿嫁了个好夫婿,极为疼爱妻子,两口子生活和美,也让她夫妇两舒心不少,特别是叶小鸾才情高,眼界高,本来是不好嫁人的,可巧陈子强性情好,事事都能体谅她,两口子越来越融洽,倒是解了叶绍袁夫妇的担忧。

陈子强见岳母不语,马上明白自己恐怕触动她的心事了,挠挠头试探道;“岳母大姐二姐要是真不喜欢,咱们不若让她们和离,嫁妆咱们不要了,日后找个称心的,小鸾会安排嫁妆的,小婿有钱着呢。”

沈宜修愣了愣,轻斥道;“不许胡说,女子从一而终,岂能乱来,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什么嘛,谁敢说我揍死他,再说,咱们家的女儿都是最好的,凭什么不能选择更好的夫婿啊。”

陈子强不以为然,他可没有三从四德的观念,这也是叶小鸾过的舒心的原因,叶家夫妇两也知道自己这女婿,经常有奇葩的想法,和当世许多观念格格不入。

沈宜修虽说文采飞扬,可终究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骨子里被禁锢着思想,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想了想还是轻叹一声,摆摆手作罢。

陈子强可不管这些,自己那两个大姨姐都是个顶个的才女,明知她们过的不舒心,自己肯定是要出头的,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了。

笑嘻嘻的再也不提这事,跟岳母聊些家常话后就出去找岳父了,叶绍袁和陈子龙在客厅等着他,他也不敢耽搁太久。

见他出来叶绍袁和陈子龙对视一眼,回头对他说:“贤婿,首辅刚刚跟我们大致介绍过情形了,这事不怪你,那些人确实太过了,可那些女眷的事你还是要交代清楚,咱们是圣人门徒,祸不及家人,此事不能这么做啊。”

陈子强一听这话,哭丧着脸嘟囔着:“岳父啊,这事小婿真的不知道啊,发生之后黄大哥才快马告知的,都是二狗哥自作主张的,小婿也为难着呢,刚刚在宫里就被叔父训了一顿了,我向谁去喊冤啊。”

叶绍袁相信自己女婿虽然不着调,但做事不会这么不讲究,陈子龙却脸一沉,叱骂道:“还不是你平时不检点,黄游击才会如此,别把事情推到朋友身上,还是说说你打算如何安排那些女眷,不许作践她们,否则为兄绝不纵容,哼。”

“大哥”陈子强委屈地叫一声,陈子龙不理会,瞪着他等着答复,他只好挠头转圈子,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您说咱们帮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如何?”

“胡闹”这回是叶绍袁开口了,语重心长地说:“贤婿啊,你可明白,那些女眷在晋商家中锦衣玉食惯了,你想给她们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不错,门第高了,那些女人来历不明嫁不出去,门第低了,家里生活不富裕,那些人过不惯,日后要是弄出红杏出墙,平白坏了咱们的好意,也坏了人家的家风。”

陈子龙马上接着说道,说的陈子强也觉得兄长顾虑的对,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皱巴着脸纠结着,心里可把黄二狗骂个狗血淋头了。

叶绍袁摇摇头,无奈地说:“此事看来只能我这个岳父出头了,那些女人你留在侯府做小妾吧,小鸾那我去说,但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你自己去跟你妻子交代。”

陈子强最担心的正是妻子会生气,上次抢那些蒙古女真人她没说,是因为那是国战,乃军国大事,贤惠的叶小鸾绝不会给丈夫添堵。

可这回不同了,那是强抢民女,不对,是民妇,那十一个女眷都是八大家的姬妾丫鬟,其中有一个还是填房的正妻,并不是他们女儿。

黄二狗可没那么傻,女儿是不能抢的,日后牵扯太多,他可不会让陈子强去做汉奸的女婿,姬妾丫鬟是别人家的女儿,不存在这顾忌,要了她们,也只不过是女子换个男人罢了,日后此事过了,娘家人还能见到,那些女人也不会太抵触。

听到岳父愿意出面摆平,陈子强马上喜笑颜开,讨好地连连答应,保证日后不会再犯,陈子龙不悦地冷哼一声,他才乖乖地站着,眯着眼偷乐,不敢放肆。

眼珠子转啊转,马上换一副笑脸,试探地问叶绍袁道:“岳父嘿嘿那个你觉得要是女子嫁个不如意的夫婿,能否和离改嫁呢?小婿觉得天理可存,人性不可灭啊,您觉得对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和岳父理论

叶绍袁和陈子龙两人都皱起眉头,沉吟一会儿后叶绍袁问道;“强儿究竟想说什么,朱夫子可没说灭人性,说的是灭人欲。”

陈子强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说是灭人欲,可现如今世人都把人欲跟人性混为一谈了,再者,人欲也分三六九等,有些**不是催人奋进的吗?比如对美好生活的**,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依我看不是朱夫子胡说,就是后人根本偏离了人欲的范畴,自己把自己逼近死胡同了才对。”

“住口”陈子龙一声暴喝,气的脸色通红,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连朱熹朱老夫子也敢质疑,存天理灭人欲那可是现今的显学。

他倒不是真执迷于理学不敢越矩,而是怕弟弟这口无遮拦的,容易引起别人的义愤,被群起而攻之,人言可畏不是说笑的,唾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当然没心没肺的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可这是在明末,不是现代,陈子强自然也明白这道理。

被乃兄一声大喝,马上住口,挠头傻笑后,还是乐呵呵地对陈子龙说:“大哥,这是在家里,可不是外头,小弟知道分寸的。”

陈子龙冷哼一声,正欲说他,叶绍袁忙岔开话题问道:“贤婿这话太笼统了,你究竟要问什么,咱们翁婿不论学术,就先前所问为父说说自己的观点吧。”

叶绍袁毕竟疼爱女婿,陈子强见他发话,马上点着脑袋,唔唔几声看着他,陈子龙只好作罢,没好气地瞪一眼弟弟,等着叶绍袁说话。

“和离改嫁嘛”叶绍袁沉吟一下后接着说:“这不是不可以,大明律法并不禁止夫妇和离,也不禁止寡妇再嫁,只是和离毕竟名声不好听,若能过得下去何必让人多话啊。”

陈子龙颔首赞同,陈子强却不赞同,摇头说道:“岳父此言有待商榷,名声是自己努力积攒的,可不是别人闲言碎语能诋毁的,再者,一个人的终身幸福,岂能任凭别人闲言就不去争取,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替代不了,仅仅因为长舌人等话语,就生生让自己过不愿过的日子,还不把人给逼死啊,多少人英年早逝正是因为这,痛的是自己的家人,别人又不会替你承担痛苦,您说是吗?”

“这”叶绍袁陈子龙无言以对,双双陷入沉默中,良久后叶绍袁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这女婿好好的问这个干吗,他应该忙着军国大事才对啊。

大明的改革迫在眉睫,女婿可是倡导者和执行者,如何会去关注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再说他一家子和睦,妻妾之间恍如姐妹一般,不存在问这事的动机啊。

狐疑地望着陈子强,叶绍袁问道;“强儿是有哪位朋友过的不舒心吗,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事了?”

陈子强听罢挠头不已,站起身来转了几圈,看一眼岳父又低头纠结,这事该如何开口呢,想了想还是说吧,岳母那边迟早会跟岳父说的,到时候也会知道。

想到这一咬牙,望着叶绍袁开口道:“岳父,小婿是觉得两位大姨姐都是难得的才女,嫁的人却都不怎么样,小鸾说过姐姐们日子过得不好,常常暗自垂泪,自怨自艾,小婿觉得那会伤身的,何不”

“不行”叶绍袁断然拒绝道,陈子龙倒是不好开口了,涉及到弟弟岳家的女眷,他是亲家大哥,不能掺和这话题。

“为何不行?岳父难道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受苦,就是不愿伸一把手吗?那所谓的名声真的比自己女儿的性命重要吗?”

陈子强这下子急了,他可是知道历史上自己这两位大姨姐,就是忧思过度,早早离开人世的,大姐叶纨纨每年都有大半年回到娘家,就是不愿见到自己的婆家人。

本来不欲掺和此事的陈子龙,听到自己弟弟竟然带着质问的语气问其老丈人,他也急了,急忙开口阻止:“五弟慎言,岂敢跟汝岳父如此说话。”

叶绍袁摆摆手,温和地说:“卧子勿怪他,这孩子心实,担心他那两妻姐也是正常,琼章如今琴瑟和鸣,关心姐姐自是应该的,女婿这是不欲妻子心忧罢了。”

陈子强嘟囔着说:“岳父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讲道理,两位姐姐忧思过度可是不好的。”

叶绍袁苦笑道:“傻孩子,为父难道不担心她们吗,只是她两的夫家并无过错,世风如此,如之奈何啊。”

他说的是那两个女婿常常参加聚会,文人相聚大体都是与名妓交往,这在当下确实是无解的现状,所谓名士风流,就是不是名士也要学着风流一下,世人对此并不反感。

可自己那两个女儿都是才高貌美,极有自己的主见,自然看不上那样的男人,若你是真名士也就罢了,偏偏才情还不如妻子,偏要学那派头,又不像陈子强那般宠溺妻子。

陈子强的才学也比不上叶小鸾,可他能说会道,又真正干出一番功业,比那些才子强多了,大明谁不知道小老虎的威名,就是蒙古后金也是人尽皆知。

叶小鸾也许当初出嫁时也是不太愿意,但如今却是万分情愿,不说才情,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有陈子强的能力。

武能定国已经被确认了,接连的胜仗,让那些骄兵悍将都俯首,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自从见过陈子强写的那些改革方案后,叶家包括叶小鸾都认为他文亦能安邦。

才学可不是仅仅诗词歌赋,出口成章,若不能学以致用,不过是一个书呆子而已,叶家家学渊源,可不是那些看表面的俗人。

叶绍袁的为难陈子强明白,奸笑一声说道:“岳父,其实这事很好解决的,只要您跟岳母不反对姐姐们和离,小婿有的是办法。”

叶绍袁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贤婿啊,你的办法我懂,不外乎找人败坏他两的名声,让你那妻姐有借口和离吗?可咱们家不能干这事啊,那太阴损了。”

“咦岳父如何知道小婿的办法的,我可没说过啊。”

陈子强好奇地问道,叶绍袁和陈子龙相顾苦笑,自己的女婿弟弟,他们两如何不清楚,经常把兵家的阴谋诡计拿来对付人,幸好他只针对敌人,不会乱来,否则他两可是不放心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处拜年

陈子强也知道此事不是三五天能说通的,故而见到岳父反对,自家大哥不赞同,就不再说此事,翁婿兄弟三人开始换个话题。

叶绍袁也不纠缠此事,着重询问开年后马上展开的各地治理之事,此次内阁已作出决议,由吏部牵头,把今年地方官员的政绩,挂钩掩埋尸体,消除隐患上。

年底提前考核,凡是不作为的一律降级,情节严重的弹劾解除官职,这对地方官是个极大的震慑。

当然,有处罚自然有奖励,认真办好此事的,即使其他政务略有欠缺,也能视情节升职或保留职务。

户部此次作为辅助,核算各地需要的钱粮,上报给皇帝,由内库发出帑银,本来各地的钱粮是户部负责的,可大明的户部谁都知道,老鼠进去都会哭着出来。

此次陈子强把抢来的东西变卖后,全部交给曹化淳,不交给户部的原因是这银子来路不明,进入国库可是要走正规途径的,一层层登记在册,从哪来来钱粮,以何种名义收入库中,总不能说是陈子强募捐得来的吧。

这回的抢劫让八大家吃了大亏,虽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折算成银子也有上千万两,八家巨富不至于破产,可大明朝廷多了这千万银子,却是可以缓解燃眉之急的。

也是八大家都是狡兔三窟的货色,不可能把全部身家放在家里,否则陈子强认为至少有上亿两的白银。

真正亏大的是那三家死了家主,接下去为了继承人,恐怕自家都会热闹一阵子,再没心思去和后金做生意,怎么也得等到家里安定后才会走货。

叶绍袁关注此事,不仅是因为女婿这次的大动作,也是因为礼部此次也要跟进,教化民众注意防疫措施,礼部可是派出吏员,奔赴各地宣传指导,这是陈子强建议的,为了日后教化民众做准备。

首先动起来的就是各地的教喻,官学中的教喻被发动起来,对于陈子强开民智的做法,许多教喻都觉得有予荣焉,这是提升他们地位的好机会,稍微有一点敏锐的都知道。

听完陈子强的介绍,叶绍袁不禁感叹,自家这女婿真是人杰啊,那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乍听觉得不可思议,可一琢磨却十分有理。

陈子龙呢喃着“教育部”摇摇头对陈子强说:“五弟,叫部是不是太大了些,既然安排在礼部之下,就不应该叫部啊。”

陈子强微微一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大哥说得对,这名称是小弟欠考虑了,要不叫司,隶属礼部的教育司如何?”

三省六部制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陈子强也不会想去改这些,再说目前最主要的不是改革大明制度问题,而是怎样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事。

只有安定下来了,才能着手改革,皇太极给的时间才一年,贸然改革,国内肯定会乱一阵子,到时候后金要是倾国来战,大明可就危险了。

故而目前能动手的只有一些不引起注意,不牵涉道既得利益集团的事,想收埋骸骨,教育百姓这等事,并不会触及到士绅的利益,特别是前一项,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朝廷宣传防疫,可是对全天下人都负责的事,真要瘟疫横行,它可是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家,染上了照样要你的命。

只要不是让士绅们出钱出粮,他们是举双手赞同的,还大声称颂皇上圣明,内阁贤明,至于让他们参与宣传,那也是愿意的,这事可是提高自己人望的好事,脑袋瓜机灵的,自己都要想办法参与进去。

哪个人不愿被人称一声地方贤良人氏啊,就是坏蛋也不愿意被人看做是坏蛋,都要装作好人,慈眉善目的让人尊敬才是。

叶绍袁点头称许这名字改得好,陈子龙也赞许地微笑,满意地说道:“五弟这次总算靠谱点了,日后都要这样才对。”

陈子强偷偷地翻白眼,腹诽着自己家这大哥真是的,说的自己好像从来不靠谱一样,他也不想想,这些年除了打仗,他还干过什么靠谱的事。

即使是打仗也不靠谱,败仗是没有,可每次总要搞出事让人皱眉头,战功谁也没他大,抢劫也没人比得上他。

陈子龙年轻力壮的,眼睛也尖的很,发现陈子强翻白眼,还偷偷地怕人发现,乐的笑呵呵地问;“五弟觉得大哥说的不对?”

“没没”

陈子强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他才不会承认呢,谁知道大哥要是恼怒了,会不会敲自己一个大板栗。

陈子龙笑呵呵地说:“这些年你抢粮食,抢银子,带着侍妾上战场,,为兄就不说你抢皇太极的女人了,那是应该的,这事你没错,可你错的是把那些宫女都要了,赏给底下将领们也好啊,哪有你这样的,一个人独吞了,也不知道那些悍将如何会服你。”

陈子强这回害羞了,羞答答地说:“大兄您不知道,曹大哥,黄大哥,孔大哥他们说不要的,我这才自己要了的。”

“你呀人家那是客气,你就巴不得了。”

“才不是客气呢,小弟跟他们生死之交,有啥好客气的。”

陈子强不信,摇头晃脑地不同意乃兄的话,陈子龙也不和他纠缠这事,毕竟过了这么久了,说这个只是顺口提一句罢了。

叶绍袁笑呵呵地说:“这事不提也罢,贤婿该去各处拜年了,皇上可是教你今晚在宫里用膳的,迟了不好,快去吧。”

“嗯嗯小婿这就去。”

陈子强从善如流,忙起身对岳父和兄长行礼告别,陈子龙挥挥手让他自去,乐颠颠的陈子强,一出门就大呼小叫起来,叶绍袁和陈子龙哑然失笑。

大年初一这一天忙坏陈子强了,七个阁老每一个都得亲自上门去,就是杨嗣昌那他也要去,别说现在杨嗣昌选择支持他,就是不支持,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还有黄道周张溥那也是必须去的,一个是同门师兄,一个是师门至交,当然京营中原来那些好友不能拉下,不能因为自己升官了就断了往来,这一趟忙碌下来,已快到未时末了,这才急匆匆的赶往皇宫大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礼

“老曹,我跟你说,刚刚去你府上拜年,我可是带了一份好礼,可惜你没眼福,不能第一眼看到,嘿嘿嘿。”

见到曹化淳的第一眼,陈子强就献宝一样炫耀着,崇祯听到好奇地问道:“什么好礼啊,强儿有好东西也不给叔父,真是白疼你了。”

曹化淳忙接口道:“皇上要是喜欢,奴婢就让人送进来。”

“曹大伴啊朕逗这孩子玩呢,你要真送进来,这小家伙不定说什么怪话呢。”

崇祯乐呵呵地道,曹化淳如何不明白,只是作为君上最信任的内监,自己不能不表示罢了,要不要是皇帝的事,表不表态可是自己的忠心问题。

陈子强撇撇嘴,回答道:“叔父尽会说笑,您这每天休息不到三个时辰,侄儿送给老曹的是书信,您要去干嘛,有时间多休息,注意身体才是大事。”

这话让崇祯舒心,这孩子一直是这样,关注的都是自己有没有吃好睡好,不像其他臣子,永远都是皇上圣明,要勤于政事,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让人心烦。

不过这话也让他更好奇,问道:“强儿送什么书信啊,曹大伴爱看别人的书信?”

崇祯是不会认为陈子强会给曹化淳私信,真要是私信也不会在这说,应该是哪位大家的书法等珍藏品,他知道曹化淳爱好文学,也写了一手好字。

陈子强摇摇头说:“这可不是普通都的书信哟,那是阳明先生写给他的弟子,欧阳崇一的信件,里面可是教导学问的内容的,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侄儿自己抄写了一份,原件送给老曹珍藏。”

“啊竟是阳明先生的真迹殿下这个礼太大了,老奴可是生受了。”

王阳明可是一代宗师,不仅是哲学家,还是军事家,教育家,明朝中后期受到广大的士子追捧,其学说主要是反驳程朱理学的禁锢人性而发起的,尊崇自我主宰,不迷信权威,除恶从善,言行一致。

明后期士绅思想极为活跃,应该是仅次于盛唐的状况,此时的欧洲正开始文艺复兴的启蒙,东西方同时进行着反对权威的思潮,应该不是偶然。

就连崇祯也对阳明心学极有兴趣,听说是王阳明真迹,不由赞叹道:“强儿真是大手笔啊,如此珍贵的手本竟能收藏到。”

陈子强笑眯眯地说:“也是运气好,年底时整理黄大哥送来的东西,那些金银珠宝都拿到皇庄变卖,书籍等物件小兴子把它们打包,放在家里头,意外发现了这书信,这才想起老曹酷爱阳明先生的学说,侄儿想着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才送给他了。”

“唔不错强儿能想到物尽其用,可见是真懂得治国平天下了,朕心甚慰啊。”

崇祯赞许地说道,望着曹化淳道:“大伴这些年不仅做事恭敬,对强儿也是真好,这份礼朕替你做主,好好收着。”

曹化淳急忙谢恩,起来后温和地看一眼陈子强,并不言语,两人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已经不需要说感谢的话了。

陈子强自不会介意曹化淳没谢谢他,这些年若说皇帝对自己的宠信超越君臣关系,这里面应该有曹化淳一半的功劳。

若不是他早早就在崇祯耳边念叨,当年的皇帝如何能关注一个孩子,即使他是徐光启的学生,即使他曾经立过功,忙的顾不上休息的崇祯,面对着千疮百孔的大明朝,怎会有闲心想着一个孩子。

故而若说崇祯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么曹化淳是真正对他有提携之恩,并一路护着他成长,抵挡那些可能的明枪暗箭。

崇祯身边的王承恩羡慕的目光,看着这君臣三人,陈子强可不会顾此失彼,笑呵呵地说:“老王啊,你家我也去过了,别的没有,这次有一方端砚,我看着雕工水头都极好,送到你府上了,可不能说我空手去的啊。”

王承恩马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搓着双手笑道;“殿下太客气了,您是主子,怎敢让您破费啊。”

陈子强还未搭话,崇祯大手一挥道;“给你就收下,就当这孩子替朕这叔父送给你们的,奖赏你们这一年侍候的好。”

“对对对叔父说的对极了”

陈子强自不会多言其他,崇祯就是把自己送礼当成他的赏赐,就说明不会在意此事,其实其他人哪敢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给太监送礼拜年啊,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历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内臣和外臣勾结,也就是他深得崇祯的信任,皇帝没把他和内臣交往看做威胁,而是觉得这更像一家人,才不介意的。

也是崇祯觉得陈子强事事都不瞒他,当着他说出此事更说明其心中坦荡,其实人性就是如此,相信一个人,看他做什么事都觉得顺眼,若是不信任你,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人家也会觉得你故作姿态。

正说着话乐呵着,外面小太监来报,晚膳要开始了,崇祯闻报笑呵呵地说:“走吧,朕得去看看丫丫那乖孙女了。”

陈子强不满地嘀咕着:“什么嘛,叔父今天一整天都在这,我可好久没抱女儿了,还跟我抢。”

“一边去,朕平日里忙于政事,没空看孩子,你是她父亲,天天都能见到,好不容易今日有空,还跟朕抢。”

崇祯才不会退让,马上顶回去,陈子强唉声叹气地跟在他身后,王承恩笑眯眯地说;“皇上难得清闲,殿下就不要抢了,呵呵呵”

陈子强没好气地瞪他道:“坏人啊,老王是越来越坏了。”

三人跟着崇祯,在后面一路拌嘴,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只是捂着嘴偷笑,谁都知道这位平江侯性子极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迁怒与人,哪怕是小太监小宫女,他都一样和颜悦色的,故而不怕他生气。

陈子强见他们偷笑,确实没生气,反而乐呵呵地给他们打招呼,遇到年纪小的太监宫女还会挤眉弄眼一番。

走在前面的崇祯,仿佛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笑骂一声道:“别作怪了,今日为了等你,晚膳时间已经迟了,还不走快点。”

第一百四十章 乱起名字的陈子强

“来了来了,是迟了点,叔父今晚吃晚点时少吃一点硬的食物,吃点软糯的,别伤了肠胃哈。”

崇祯早习惯了他的嘘寒问暖,也不答话,继续走着,现在已是申时正了,比往常用膳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还多。

明朝的皇帝正餐一日是吃两次的,早上辰时大约七到九点是早膳时间,下午未时大约一到三点是晚膳时间,酉时末大约晚上六七点是晚点时间,可那不是正餐,是吃点心。

而且皇帝没有固定的用餐地点,除了大宴外,基本上都是在办公地点传膳,或是跑到那个嫔妃宫中用膳。

皇帝也没有午餐,来自后世的陈子强极不习惯这种饮食安排,他还是一日三餐吃着,连带着把平江侯府的规矩都改了。

其实古代确实很少有三餐的,直到二十世纪末,北方还有许多偏远地区保留着一日两餐的习惯,这应该是物资匮乏时代的习惯吧。

当然再饿也饿不着皇帝,他可是随时可以吃点心的,这点心可不限于糕点,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就是,只是崇祯是极其勤奋的帝皇,很少会临时加餐。

今日用膳时间晚了,他早知道陈子强会晚到,早早的吃了点小点心,这会儿还真不饿,来到皇后宫中,笑着接过宫女手中的小丫头,颠了颠笑道;“这孩子可比徽娖小时候重多了,也机灵多了。”

坤兴公主朱徽娖好奇地问道;“父皇,儿臣小时候很轻吗”

崇祯微笑着说是,回头问陈子强道;“强儿,丫丫好几个月了,该起个大名了吧,总不能一直这么叫着啊。”

“起名字啊”陈子强又开始挠头了,见他那样崇祯就知道他作难了,周皇后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咱们家这位侄儿啊,大学士的学生,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可让他起名就难住了,上回让他给奇垒氏起个名,看看起的什么嘛。愣是叫什么奇奇啊,垒垒啊,可把侄媳妇气坏了。”

陈子强这回害羞了,他确实不知道如何起名,奇垒氏因为名字拗口不好叫,不像娜木钟海兰珠等虽说也是蒙古人的名字,但很好上口,即使是巴德玛噪,大家现在只叫巴德玛,也很好叫,故而家里提议起个汉人的名字,可他纠结了许久愣是用奇啊垒的乱叫一通,叶小鸾差点揍他一顿。

古人起名是大事,妇人即使是主母都不好插手,父系社会这是男人的特权,这事只好暂时搁下,留待他想出一个好名字再说。

其实古人没这么早给孩子起名,都是叫个小名先叫着,等到三岁以后再正式起名,当然家里是读书人的会早点定下个好名字,留着读书时开始用,平时还是叫小名为主。

崇祯这是第一次有了当祖父的感觉,急着给孩子起个大名,再说这是陈子强的第一个孩子,早点起名也是正常的。

被皇后说的不好意思,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崇祯说:“叔父,您才是最大的长辈啊,要不名字您给起了,侄儿年幼没经验不是。”

说的大家都笑了,还不到两周岁的昭仁公主,奶声奶气地叫道:“大哥哥羞羞,丫丫的名字都不会起。”

陈子强乐呵呵地抱起昭仁,转着圈圈笑道:“徽姒啊,你可是小姑姑啊,要不给你侄女起名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行吗?”

朱徽姒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惊讶地问;“呀真的可以吗,可是可是徽姒还小啊,还没进学过呢。”

朱徽娖甜甜地笑了,叫着妹妹道:“妹妹别听大哥哥的,侄女的名字父皇会起的,你看父皇在想着呢。”

陈子强极为疼爱这两个妹妹,历史上都是可怜的女儿家,昭仁公主小小年纪就被崇祯杀了,坤兴公主被斩断一臂,还是逃不过顺治逼她嫁给原来的驸马,婚后才一年多就去世了。

朱徽姒给了陈子强一个白眼,皱起小鼻子说:“大哥哥骗人,徽姒不理你了。”

陈子强抱着她笑嘻嘻的说:“好妹妹,大哥哥不骗你,要不等你大嫂嫂生了,你再给孩子起名好吗?”

朱徽姒皱着小脸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不行的母后说大嫂嫂是要生侄儿的,侄儿可是以后要承爵的,名字应该大哥哥自己起,嗯嗯父皇起的也行徽姒不能乱起名的,嬷嬷说公主要守规矩,不能做僭越的事。”

陈子强不悦地皱眉道:“叔父叔母,咱们家的妹妹够苦的了,历朝哪个公主不是锦衣玉食的,还要禁着她们这么多规矩干嘛,要我说,妹妹们就该开开心心的玩乐,长大了读了书自然就知礼了,您看看徽娖简直就是小大人,别把徽姒也弄成那样才好。”

崇祯温和地望着他,轻叹道:“宫里规矩多,孩子们少了天性叔父如何不知道啊,可言官们紧盯着如之奈何啊。”

“他们敢,放着天下大事不管,整日里盯着后宫干嘛,想造反吗,年后侄儿好好教他们做人规矩去,看看他们还有啥要说的。”

陈子强确实不爽那些屁事不干,整天嚷嚷着皇族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言官,大明对皇室本来就够严厉了,那些王爷一到成年都被赶出北京城,公主不能嫁给优秀的人才,往往长大后被指婚的都是无所事事的纨绔,虽然限制住了那些皇亲造反的可能,但也确实苦了皇室子弟,特别是公主。

崇祯苦笑道:“你呀,疼你妹妹叔父知道,可你这性子,动不动就揍人,日后你可是要替你弟弟看好这家的啊。”

陈子强嘟囔着:“谁家长兄愿意弟弟妹妹受委屈啊,反正我不干,统共就这几个弟弟妹妹,谁让他们受委屈我就揍他丫的,我小时候闯祸也是兄长跟在后面擦屁股的,那时候兄长已经名扬天下了,可他也不顾名士形象帮着自己弟弟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初一论兵

不提皇宫中,却说黄得功抢完八大家几天后,就把蔚县的防御交还原来的守军,赶在年前去了卢象升帐下听令。

大年初一卢象升趁着诸将聚会时宣布,今年六月前必须剿灭反贼,安定陕西汉中,然后才有精力全力防御北面,九月后和鞑子协议日期将到期,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场大战。

诸将闻说后有人欣喜有人发愁,剿灭反贼没人害怕,如今的反贼已是秋后的蚂蚱,确实蹦跶不了几天了,难得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找出他们的藏身地。

自从当年被陈子强重创后,最强大的李自成张献忠都惶惶如丧家之犬,何况其他人,目前最强大的反而是绰号曹操的罗汝才。

可罗汝才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明末诸多反贼中论最难对付的正是罗汝才,但对朝廷威胁最不大的也是他。

当时各路反贼号称三十六路,指的是大股的流匪,小的却是不知凡几,其实真正最大的只有三股,一个接手高迎祥旧部的李自成,一个是张献忠,最后一个就是罗汝才。

有几次李自成张献忠都差点灭亡了,正是罗汝才救了他们,此人善于调和各路反贼,在造反的流贼中有极高的声望,偏偏他从未想过当官,更不愿意当皇帝。

这是一个纯粹为造反而造反的人,不像李自成张献忠,有了实力就想着称王称霸,而他只是觉得不受约束的日子快活罢了。

若说资历,高迎祥死后,他是资格最老的造反头目,可从没想过接受闯王的称号,领导全部的反贼。

故而在这个世界里自从反贼被重创后,李自成张献忠恢复不了元气后,作为实力最雄厚的罗汝才,威胁不大。

本来他是最难缠的对手,狡诈多谋,善用诡计,东一枪西一炮的经常让明君疲于奔命,可如今他的对手是卢象升,这位名将可没那么好戏弄。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硬是压缩住农民军肆虐的地盘,能发挥的空间小了,反贼的影响力自然也小了。

故而现在的明军一点也不怕反贼,卢象升手下也是有精兵悍将的,不提他自己训练的天雄军,就是被他节制的总兵官中,贺人龙,左良玉,虎大威等哪一个不是悍将。

更别说还有辽东军的精锐,祖大乐率领的三千铁骑,这可是当年名扬天下的关宁铁骑啊,而宁夏方面的军队,常年跟蒙古人作战,战斗力也是极强悍的。

将门里就有麻家萧家等大家族,特别是麻家,当年有着东李西麻的说法,东李是辽东李成梁,从这就可以想见西麻有多强悍了。

卢象升知道手下发愁的是将要面对的鞑子军队,嗔目大喝道;“都给我提起精神来,对付鞑子不是就你们上,咱们只是辅助,真正的主力是辽东方面和虎卫的兄弟,一个个像点爷们的样子,别让人笑话不是站着撒尿的。”

这话当年虎军将士们讲过,卢象升印象深刻,当年并肩作战的贺人龙人哈哈大笑,调侃地说:“平江侯就是这么教导兄弟的,兄弟我现如今最怕的就是被他瞧不起,他奶奶的,绣虎是文人,打起战来比老子还猛,羞煞老子还自称猛将了。”

左良玉没见过陈子强,但他深知贺人龙的勇猛不在自己之下,能让这憨货俯首的,肯定不简单,自然也羡慕贺人龙能认识陈子强,故而也拍起胸脯叫道:“老子站着撒尿,迎风三丈远,绝不会退缩半步。”

这话引来一阵喝彩,在场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哪一个不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真要说是胆小鬼恐怕没几个。

卢象升看着军心可用,展开笑脸道:“放心吧诸位,平江侯说了,大明日后会提高武将的地位,就是此战开始,军中的监军都要撤回北京城,你们有福啊。”

这是给大家鼓气的最好方式,果然诸将闻言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嗷嗷叫的大呼大明万岁,皇上圣明,当然免不了呼喊平江侯威武的。

监军撤回其实不止武将高兴,那些领兵的文臣也大为欣慰,谁也不愿意身边跟着一位指手划脚的太监,即使这太监不干涉你,可也总觉得被监视,心里如何能舒服。

为了这次卢象升那里撤回监军,陈子强可是拉着曹化淳耍赖了好久,硬是逼着老太监跟自己去向皇帝建言,毕其功于一役,撤销卢象升军中监军。

对于崇祯来说,撤除一部监军是无可无不可的事,又不是让他撤掉全天下的监军,而皇帝本身对卢象升也颇为信任,这和当年他劝收陈子强为义子一事有关。

从那时起崇祯就觉得卢象升识大体,加上陈子强常说卢象升是难得的帅才,才能不逊于洪承畴,而忠心更甚于镇守辽东的那位。

这里还不得不提另一位大神,回家颐养天年的孙承宗,也曾评价过卢象升是当世名将,他是河北人,卢象升最早练兵正是在河北,故而听闻后分析中觉得这是一个大才。

此事被锦衣卫上报,和陈子强铁哥们的骆养性,知道卢象升和陈子强关系很好,自然把此事报给皇帝,崇祯对帝师孙承宗是极为尊敬的,自然深信不疑。

故而被陈子强上奏,曹化淳赞同后,同意撤除监军对卢象升的掣肘,便于其自由发挥,今年内期望消灭还盘踞在陕西的流贼。

卢象升可不愿拖到年底,这位历史上忠勇如岳武穆的名臣,情愿自己累点,想着早点解决反贼的乱源,安定民心后全力对外,协助接下来的辽东战局。

故而在大年初一鼓舞士气,说的是六月份前结束陕西的战局,见到大家群情激昂,卢象升欣慰道:“此次湖广的黄总兵还带来百战之师,其中还有登莱孔总兵也派出精于火器的操炮手三百人,咱们实力大涨啊。”

黄得功谦逊道:“大人过誉了,得功岂敢言百战之师,不过是弟兄们不怕死,跟着我这中人之姿的将领,侥幸打赢几次鞑子罢了,若说功绩,也是绣虎指挥有方,他一个总指挥都身先士卒,末将岂敢不拼命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兄弟与姐妹

黄得功是自谦,左良玉虎大威等不会真以为他没本事,大明军中谁不知道勇卫营三将,敢于轻视他们的不是自恋狂就是傻子。

也知道他和陈子强交情极深,恍如兄弟一般,见他也说陈子强每战身先士卒,不禁感叹道;“我大明的文臣若都如平江侯卢总督这样,何愁鞑子不灭,天下不靖啊。”

卢象升却摇头说道;“若说行军打仗,卢某自忖不输于绣虎,可为人处世,善于用人却是不如他甚多啊,其身上有一独特魅力,往往能让与其交往之人心悦诚服,甘心为其所用,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黄得功赞同道:“督帅所言甚是,不说其余,就一个曹公公来说,那是见过多少人的火眼金睛啊,可就是第一次见到他,就莫名喜欢上了,那时候的绣虎才十来岁啊。”

众人都对曹化淳青睐陈子强讶异,想不明白为何位高权重的老太监为何对他青眼有加。卢象升笑道:“此事卢某倒是略知一二,就绣虎那性情,能讨厌他的人不多。”

卢象升手下最熟悉陈子强的当属贺人龙,连连点头称是,自嘲地笑道;“老子就是被他生生地俘虏了,那家伙对人可以说是如沐春风啊,偏偏还一身痞子气,嬉笑怒骂百无禁忌,当年他说老子抢劫百姓是不对的,老子不服,他可是挥拳就上,和老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打完又拉着老子喝酒,老子算是服了他了。”

知道此事的人乐的笑呵呵,不知道此事的人目瞪口呆,历来文臣地位比武将高,谁见过文臣找你打架,打完再喝酒的,那是武人兄弟之间才有的事啊。

许多游击参将之类的若有所思,看来陈子强被人推崇不是没有原因的,也难怪贺疯子拿他当兄弟。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吧,大家伙回去好好过个年,初五整理兵营,初八是黄道吉日,咱们该动一动了。”

卢象升拍板道,众将齐声应道:“诺末将等尊督帅军令”

雄壮的声音传出大堂,响彻总督府,让外面的行人讶异今日这大明的军将要干什么,如此气势该是精锐之师了。

京师中平江侯府,陈子强乐呵呵地抱着女儿,对妻妾们炫耀道:“咱们的乖女儿有大名喽,皇叔父给起的,叫陈司元,好听吧。”

叶小鸾问起是哪个字,陈子强拿起笔一挥而就,海兰珠纳闷地问其意,陈子强笑而不语,叶小鸾曼声吟道;“元者初始是也,丫丫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此名甚好。”

李香君欲言又止,望着他们夫妇两的满脸笑意,低头去想心事去了,娜木钟却若有所悟,低声道;“司者有掌管之意,丫丫生母为北元一脉,看来陛下是希望夫君日后能掌控蒙元祖地,免得再生祸端啊。”

巴德玛海兰珠等人眼神一暗,陈子强笑道:“傻娘们,你们都是老子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不知道吗,百年后你们进入的是我陈家的祠堂,不是草原娘家的祠堂,想想武则天为何到最后把皇帝的位置还给李家,还不是她死后能祭祀她的只有李家子孙,武家人就是得了江山,谁会管她这姑奶奶的香火啊。”

这话说的四女一愣,奇垒氏首先赞同,点头说道:“夫君所言是正理,世上没有女子被娘家人祭祀的道理,既嫁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娘家只是亲戚,不再是亲人。”

陈子强笑道;“就是这理儿,即使几百年后能够男女平等,可父权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这是咱们的文化根基,断了它也就断了根了。”

这话让李香君嚷嚷开了,好奇地问道;“哥哥如何知道几百年后的事,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蒙谁呢。”

“那是比喻比喻都不知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尽会钻牛角尖。”

陈子强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李香君不依地娇嗔着,说把她头发弄乱了,皱起好看的鼻子娇哼道:“哥哥就会胡说。”

说的眼珠子一转换了话题,问道:“哥哥如今妻妾成群了,人家大哥二哥还未定亲呢,也不想着点,哼哼。”

趁着陈子强发愣时,伸手抱过他怀里的女儿,笑嘻嘻地说:“丫丫喜欢小娘是吧,咱们不理爹爹好不好。”

陈子强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侍妾无可奈何,只好苦笑道:“宜松宜柏也是该说亲了,香儿看上谁家女儿了,跟哥哥说。”

叶小鸾嗔道:“你们两够了啊,都圆房半年了还哥哥妹妹地叫着,香香还小可以原谅,可夫君今年二十了,已是弱冠之年,该要点规矩了才是。”

李香君小陈子强三岁,若说年纪不算小了,今年已是十七岁,许多这年纪的女孩都当娘了,可她身材娇小,看起来像少女,又是十三岁就进了陈家,大家把她当孩子看习惯了。

幸灾乐祸的李香君吃吃笑道:“就是嘛,人家可以叫哥哥,但哥哥应该自称为夫的,这都要鸾姐姐教你,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这话差点把陈子强噎死,可又能怎么办,这丫头被宠坏了,自己还真拿她没辙,只好接着问她看上谁家女儿。

李香君娇俏地说;“傻夫君,还能是谁啊,小满和小节啊,以前就眉来眼去的,哥哥一直都不知道吗?”

“啊王满王节?”

陈子强惊讶地问道,他还真不知道,吴家兄弟在当自己随从时就看上这姐妹两,那时候这姐妹两才多大啊。

不过他还是担忧地问道;“小满小节毕竟是侍女啊,宜松他们是要娶妻还是纳妾,这可要说清楚。”

“当然是娶妻啊,他们敢纳妾人家再也不理他们了,哼哼哼”

李香君理所当然的回答,让陈子强尴尬不已,自己可是妻妾成群,就在年前把原来的几个侍姬都收了房,作为妾室,陈家如今除了侍女和通房丫头,再没有侍姬的存在。

也算是给了顾媚王月等人一个圆满的结局,侍姬毕竟地位低下,那几个人这些年循规蹈矩的,帮了很多忙,不给个名分说不过去。

像李贞丽和李香君更是亦母亦姐,感情极好,加上年后就知道要送进府里的十一个女眷,不把先前的侍姬身份提高,难道让那些后来者比她们地位更高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自异域的三女

至于侍女和通房丫头全是当初在沈阳抢的那些人,王满王节说是李香君的侍女,其实一直都像是姐妹,陈子强并不没有动她们,毕竟是王月的亲妹妹,说起来应该是小姨子才对。

故而陈子强并未介意吴家兄弟娶她们,见李香君说的郑重其事,他询问了王月姐妹,作为大姐的王月,自然同意。

吴家兄弟如今都是武官,在军中地位特殊,不仅是虎军的第一批人员,还是陈子强实际上的大舅哥小舅子,别说武将不会动他们,就是文臣想动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经得起平江侯府的报复。

王满两姐妹被问的羞涩,可那神情却是万千愿意的,陈子强当即拍板决定,写下一封信让人送去辽东孙传庭帐下。

又是一年元月夜,今年形势好转的北京城张灯结彩,夜市灯如昼,平江侯府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大早就有人牙子来侯府,知道怎么回事的管事把人买下。

本来这事是定好的,应该没有意外,可管事的就听过十几个人,人牙子也没说具体人数,到了地方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就一股脑的买下了。

带回府里询问性命地址时才发现,一共有十四个人,其中三个并不是晋商的女眷,问地址是叶小鸾交代的,想着日后能让她们与娘家联系,目前先禁在府里侍候陈子强就行。

明白事情出错了,管事急忙报进内院,陈子强并不在家,元宵节他去京营跟将士们联欢去了,前几天那些军将就撺掇他去军营看看。

本来就和他们关系良好的陈子强自不会拒绝,早早就出门了,下午还要去宫里请安,毕竟元宵是大节日,长辈那还是要尽心意的。

叶小鸾接到报告,把人叫进内院一看,就大吃一惊,原来那三个竟不是中土之人,乃是极西之地的女子。

仔细盘问,才知是主仆三人,向往东方的繁荣来这看看,结果乘坐的大船翻了,携带的金银细软全部沉与大海,身无分文的主仆三人被过路的渔船搭救,原本要谢谢上帝的,结果被卖了。

辗转几次后被这个人牙子买下,原想能卖个好价钱的,可平江侯府的管事过去后,大手一挥说都要了,他可不能反抗,只好把人送上。

听完三女中那个叫瓦妮莎的女人介绍,她们来自一个叫做佛罗伦萨的公国,那里文化艺术极为繁荣,两三百年前曾经是东方商品最多的城市之一,只是如今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侵略,海路被封锁,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

叶小鸾等不知道佛罗伦萨在哪里,加上瓦妮莎的官话说的并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有时根本听不懂。

直到晚饭时陈子强回来,听说后大吃一惊,告诉叶小鸾说:“夫人还记得先师有一好友吗?来自马尔凯的利玛窦神父。”

“呀是那个和徐阁老一起制定历书的大人,难道他和瓦妮莎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叶小鸾惊讶地问道,陈子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按种族来说他们是同族,语言相同风俗相同,但却不是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很久远的王朝,后来分裂成好几个城邦公国,利玛窦和瓦妮莎的家乡,分别是其中之一,但其实是一个地方。”

陈子强作为徐光启的学生,知道这些情况叶小鸾等并不奇怪,但其实徐光启极少跟他说这些事情,偶尔提及也是说学术上的事。

可来自后世的陈子强如何不知道意大利的大致情况,自从罗马帝国崩溃后,强大的意大利不再是欧洲的主宰,但文化艺术却依然是欧洲的中心,瓦妮莎会来东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们是女人,跋涉万里远渡重洋就稀罕了。

叫来瓦妮莎三人询问,会说一些蹩脚拉丁语的陈子强,和会说一些蹩脚中国话的瓦妮莎,两人手舞足蹈的连说带蒙,终于明白了三女的身份。

瓦妮莎-德卢卡,子爵夫人称号,家族破产后其夫带着妻子和几个忠心的仆人,想着来东方淘金,变卖了所有家产,想去的是印度做香料生意。

海上风云莫测,船只经过马六甲海峡后不久遭遇风暴,漂流到大明海域靠近广东沿岸,大船触礁解体,三女聚在一起被救,其他人不见踪迹,想来是无法生还了。

了解这些后陈子强问她有何谋生的技能,想着放她们离开,毕竟去国万里的人不容易,自己并不缺妻妾侍女,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

结果瓦妮莎是贵妇人,如何会谋生的手段,除了文学艺术其他什么都不会,可西洋的这些在东方并不流行,如何能生活的下去。

倒是两个侍女一个叫莎拉会纺织羊毛,另一个却让陈子强惊喜不已,瓦伦蒂娜,出身城邦军人家庭,父亲战死后生活拮据,被子爵夫人看中成为侍女。

从小耳闻目睹,熟悉各种火器的运用,更为了不起的是,她竟然会制造火枪,而且懂得燧发枪的关键,如何制造弹簧,减轻扳机的僵硬。

大喜过望的陈子强马上就要了瓦伦蒂娜,并把她收房成为侍妾,对于其他两女却让她们自己选择,愿意留下也行,愿意回去他愿意送她们上船。

至于能不能安全回到佛罗伦萨,那是谁也保证不了的事,瓦妮莎如何敢回去,请求成为侍女也行,情愿在东方也不愿回去了。

叶小鸾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想远隔重洋太多不测了,恻隐之心发作了,让陈子强收了再说,反正都多了十二个了,不差她们两个。

陈子强当然不会拒绝,瓦妮莎在明朝人看来不漂亮,那是东西方审美的不同,可他在后世见惯了电影电视中洋人,对于这种白的吓人的肤色并不排斥。

反而觉得她们很迷人,特别是瓦妮莎,当惯了贵妇人,气质是很好的,身材高挑,细腰长腿,蓝灰色的眼睛,栗色的头发,鼻梁挺直嘴略大,一笑起来风情万种。

既然妻子同意了,他也就不客气了,当即要了她们,当晚趁着元宵佳节去了宫里向崇祯汇报,大力推荐瓦伦蒂娜的技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毕懋康

“胡闹别说一个西夷女子,就是我大明女子也不行岂有女子干政的道理”

陈子强刚刚说完崇祯就气的吹胡子瞪眼,若不是陈子强说的,别人敢说这话,八成被拉出去廷杖。

王承恩一面使眼色,一面劝慰道:“皇上大过节的不宜生气啊,殿下是说笑呢,元宵佳节逗君父一乐罢了”

曹化淳今晚不在宫中,应是先期出去准备稍后的灯市事宜,崇祯过会儿也要出去,与民同乐亦是帝皇的工作。

陈子强才不会害怕,嘟嘟囔囔的说;“哪里就干政了,不过是教导工匠做事而已,工匠,只是工匠罢了,叔父就知道生气,一点也不讲道理。”

王承恩急的直努嘴,正好内阁诸位进来请皇帝,见到他瞪着陈子强,一副想揍他又舍不得的模样,陈子强却梗着脖子正跟皇帝顶牛呢。

好奇下询问王承恩,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几个阁老连连摇头哭笑不得,唯有杨嗣昌和范复粹若有所思。

沉吟后杨嗣昌首先开口道:“陛下勿恼,臣倒觉得平江侯举贤不避亲,年前举荐的宋应星,正是火器大家,其制作的燧发火枪正是因为扳机太吃力无法推广,若能解决此项瑕疵,火枪的用场将大步提升。”

崇祯摇摇头道:“朕知道他是好意,可自古无女子干政的前例,凡是有的都被斥为乱国之举啊,如吕雉武曌者皆是如此。”

“什么嘛还不是因为瓦伦蒂娜是西夷女子,皇上才这样说的。”

陈子强不乐意地嚷嚷着,范复粹喝了一声:“平江侯不得无礼”回头对崇祯说道:“陛下,臣也赞同杨阁老所言。”

“哦可有说法”

崇祯好奇地问道,范复粹正色说道:“陛下方才所言之人都是宫中后妃,故而能说成干政,但女子在外朝不是不能为官吏,只是此时稀有,不能作为常例罢了,我大明就有西南马夫人,”

“对对对老范说得对,秦良玉不是被叔父封为上将吗,您还写诗称赞过她呢”

陈子强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开口,自以为得意地抬起下巴洋洋得意呢,方岳贡恼怒地喝道:“还不住口,马夫人乃国之栋梁,岂能直呼其大名,越大越没规矩了。”

陈子强脖子一缩,一脸沮丧地想起,明朝时不能随便叫女子闺名的,秦良玉在当时都是被称为马夫人的,除了颁布圣旨会叫名字外,没人像他这样冒冒失失的。

见他那囧样崇祯老怀大慰,莞尔而笑道:“既然两位阁老都觉得此事可行,明日让宋爱卿去侯府见见那什么娜吧。”

陈子强听得大为不满,嘀咕着说:“皇上就是偏心眼,那是您侄媳妇,名字都记不住,真是的。”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也大为开心,殷勤地搀扶着崇祯起来,崇祯笑骂道:“又胡说,朕的侄媳妇姓叶,那女子是你的侍妾,不是妻子。”

陈子强满不在乎地说:“都一样都一样,生的孩子都是您侄孙,分那么清楚干嘛啊。”

孔贞运一听乐了,打趣道;“绣虎傍晚纳妾,晚上就想着日后生孩子的事了,我说你那几十个侍妾,那孩子打算要几个啊。”

陈子强抬头骄傲地说:“总得生个几十个吧,老孔啊,你的多准备点礼金啊,那什么孩子满月啦,周岁啦,日后及笄礼啊成年礼啊,那可是少不了的。”

大家被他那财迷模样逗乐了,纷纷笑骂他得陇望蜀,哪有那么多礼都要的啊,陈子强振振有词地说:“当然啦,你们都是长辈,哪有当长辈的不给礼金的道理。”

第二天宋应星带着一个中年人来侯府拜访,陈子强好奇地望着那不卑不亢的中年人,宋应星来过陈家几次,从未带人过来,平江侯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见他好奇宋应星笑道:“侯爷可知道下官制造的燧发枪是何人首创的,那可不是下官自己做出来的啊。”

陈子强眼珠子一转,继而大喜地拉住那男人叫道:“您是毕懋康,孟侯兄不是巡抚郧阳吗?何时到了京师,小弟若是早知道就去迎接您了。”

毕懋康有些发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皇帝最宠信的大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毕家兄弟两皆是清官,虽说官职并不小,可如何能进入这些勋贵的眼中。

宋应星笑盈盈地说:“孟侯兄现在知道兄弟没骗你了吧,平江侯可不是那些纨绔,对于贤臣清官,身怀绝技之人一向是青睐有加的。”

陈子强脸上笑成一朵花,殷勤地邀请两人入座,一遍扯着嗓子大叫;“小兴子,快去请小瓦姨娘来客厅,快点啊。”

叫完见到宋毕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笑着解释道:“两位兄长见笑了,小弟这次纳了三房西夷的侍妾,其中一个叫瓦妮莎,一个叫瓦伦蒂娜,咱们的人叫不惯,也根本不知道西夷人是名在前姓在后的,以为她两都姓瓦,故而底下传开了,分别叫她们大小瓦姨娘,小弟想着叫都叫,那就这么着吧,也懒得解释了,呵呵呵。”

宋应星跟陈子强交往大半年了,大致知道他的性情,毕懋康却是第一次见到,暗暗纳罕道“这平江侯看来很好相处,哪有让家中下人随意给主子侍妾起称呼的,恐怕就是武将家里都极少见这种事。”

他还不知道陈子强的侍妾们连主母都是叫名字的,只不过是加了姐姐两字罢了,也是叶小鸾本身就不拘这些世俗,否则要是别人当陈子强的妻子,还不活活气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见礼的声音:“大瓦姨娘,小瓦姨娘好,侯爷在里面呢,您两请。”

原来瓦妮莎毕竟是贵族出身,从小读书,学东西自然比两个侍女快,莎拉和瓦伦蒂娜官话会说的极少,瓦妮莎于是陪着她过来,算是充当翻译吧。

虽说仅仅过了一天,但在平江侯府三女终于放下长久提起的心,大半年被贩卖流离失所的,过够了心惊胆战的日子,现在终于有了依靠了。

来大明也那么久了,自然听说过这里的风俗习惯,明白女人是没地位的,只有依附男人才能生存,对于陈子强对她们一视同仁自然感激,更不愿失去这救命的稻草,故而做事极为尽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宋应星

陈子强听到门外的叫声,站起身来哈哈笑道:“爷的美人来了,这可不是花**一样的美人,而是能真正制造上好火器的高手。”

随着笑声进来的两女,庄重地行了个西方的贵族礼,看的宋应星毕懋康两人目瞪口呆,窈窕的瓦妮莎,丰满的瓦伦蒂娜,让两人知道什么是异域风情。

陈子强牵着瓦伦蒂娜向两位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爱妾瓦伦蒂娜,对于精铁的淬炼有独到之处,你们三个好好谈谈,我和瓦妮莎做你们的翻译。”

说着伸手揽过瓦妮莎的细腰,笑的那暧昧模样,差点让两位没见这种情况的大明官员哭笑不得,哪有人当着外人的面,和自己的侍妾如此亲热的。

不过随着三人开始讨论,三位火器大家越来越投入,慢慢无视了陈子强的存在,虽然他经常手舞足蹈的翻译。

终于门外的侍女进来报告,已到了午饭时间,三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宋应星两人起身告辞,陈子强拦住道:“都到了饭点了,吃过午餐再走。”

两人推辞道:“绣虎客气了,日后还要经常来打扰如夫人的,今日就不留了,我等还要赶回去整理此次所得,给皇上写一份奏章”

陈子强如何能放他们,展开三寸不烂之舌,一顿说,说的两人晕乎乎的,只好留下,午饭后才告辞而去。

“长庚兄,平江侯平日里就是如此吗?”

回去的路上毕懋康才想起来陈子强的与众不同,宋应星笑道;“孟侯啊,平江侯看似荒唐,其实做事有其深意,他应该是觉得你初次登门,怕你拘束,故意而为之的。”

“啊”毕懋康楞了一下,若有所思后开口道:“看来正是如此”说着感叹道:“人言平江侯礼贤下士,常与军户门说笑,甚得我皇明军心,看来此言不虚啊。”

说着问宋应星道:“长庚兄觉得小瓦夫人的淬炼技术可能推广吗?”

“唔此事我看行,如今火器最难的就是材料问题,其余的咱们大明已经不输给佛郎机诸国了。”

宋毕两人各有所长,毕懋康擅长制造火器,宋应星则擅长冶炼金属,世界史上第一个发现黄铜合金,并记录铜锌比例的正是宋应星。

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大规模炼制锌金属的技术都是世界第一,正是宋应星从炉甘石中发现锌是一种金属,而不是炼制黄铜时的再生物。

当时全世界炼制黄铜都是用铜矿石和炉甘石一起炼,并不知道为何炉甘石能让铜变成延展性更好的黄铜。

只有宋应星发现了从炉甘石中可以提取一种新的金属,这种金属才是铜合金需要的,并命名为锌金属。

而毕懋康更擅长火枪的制造,他是中国第一个造出燧发枪的人,和欧洲不同的是,中国的枪械制造没有经过转轮燧发枪,而是直接进入撞击燧发枪的领域。

燧发枪的发展史是德国人最早发明的,开始时并没有撞击式燧发枪,用的是转轮激发,类似于钟表的发条。

这种枪械虽然比火绳枪前进了一大步,不怕雨水也能点火,可高昂的造价,复杂的工艺,让那些国小力微的国家无法承受大规模的配备。

直到撞击式燧发枪的发明,简化了工艺,减低了造价,但难点就是撞击式所用的弹簧装置,连接击火石和扳机的弹簧必须要有力并轻便,便于扣动扳机才行。

毕懋康的燧发枪在崇祯八年,也就是1635年就发明,可就是因为无法解决弹簧问题,造成无法列装,士兵们如果不够强壮,根本扣不动扳机。

即使能够扣动的,也无法长时间扣动,故而历史上燧发枪在明朝无法推广,只有极少人拥有这种枪支,满清入关后更是完全取缔了毕式燧发枪,神机营的枪支还是火绳枪,或是从西方买进的燧发枪。

现代人都知道钢材具有弹性,但古代的炼钢法无法造出轻薄细小,还能保持弹性的钢材,关键就是淬火技术。

枪械的弹簧就是一片钢片,利用弯曲弧度后升展产生的动能,这样的弹簧对于延展性的要求就极高,如果不合格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太软产生不了所需的动能,一种是太硬扣不动扳机。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以作为弹簧使用,可是太脆了,扣不了几次就断裂了,故而这个问题当初也难倒了无数的西方工匠们。

但钟表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钟表也是需要弹簧的动能的,只是它更为细小,十五世纪欧洲的发明家发现螺旋形的动能强于平面产生的动能,故而开始了制造螺旋形的铁条,其实应该是钢条,当时只是用于抛石机上的。

随着社会需要更多的财富,人们把它应用到纺织机等民用机械上,渐渐到了十六世纪开始有了钟表。

西方的撞击式燧发枪正是从钟表上得到的灵感,自然地螺旋形钢条被带进了枪械制造行业,因此西方的枪械制造在细微处当时是强于东方的。

几天后内阁把宋应星毕懋康两人联名上奏的奏章呈给崇祯,当然不能举荐瓦伦蒂娜当官,而是建议赏赐她,并派遣一些工匠去跟她学习。

此举受到众多大臣的强力反对,甚至一些清正廉明的官员也加入反对队伍,义正辞严地严厉斥责两人,这是要牝鸡司晨啊。

当然还有人恶毒地猜测,平江侯府是不是也是这样,女人才是当家做主的状况,气的陈子强跳脚大骂道:“你们家才是鸡,全部母的都是鸡,公的都是鸭子”

明朝人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只不过觉得陈子强生气,心中暗爽而已,特别是那些晋商养的狗官,年前主人被敲一闷棍,却对动手的人无可奈何,现在能咬一口是一口。

少数服从多数,只要是不想当昏君的皇帝,都不愿为了少数人而不理会大多数人的反对,这事就这么被否决了。

下朝后陈子强气咻咻地回家,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叶小鸾等妻妾忙安慰他,娇憨的李香君气鼓鼓地说:“哥哥别理那些脑满肠肥的蠢货,不就是冶炼锻打吗,咱们家自己干,不靠他们,哼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愁的骆养性

“咦香香宝贝好主意啊,咱们家要人有人啊。”

陈子强惊喜地抱起李香君转圈子,回头向门外喊道:“小顺子快死进来。”

蹬蹬蹬陈再顺匆匆跑进大厅,陈家没有女眷回避的规矩,故而那些亲卫出身的人大多能自由出入,叶小鸾开始时不适应,后来被陈子强说服了。

再说这些亲卫如今都是自家人了,对外叫叶小鸾夫人,在家可都是叫嫂子的,没有避讳的陈再顺好奇地望着陈子强问;“五哥要干嘛啊,不是才生气的吗,这么快就好了?”

“滚蛋,臭小子皮痒了是吧。”

笑骂一声陈子强说道:“让人给老家去信,农庄里还没安排收租子的兄弟,全给我滚到京城来,老子要干大事。”

陈再顺脖子一缩,瞪起眼睛惊叫道:“五哥不行啊,咱们不能这么干,即使要杀人,我们几个就够了啊。”

陈子强目瞪口呆地望着陈再顺,实在想不出他是如何理解的,李香君笑的直不起腰,就连叶小鸾也忍不住莞尔而笑。

陈再顺这时有些反应过来了,摸摸后脑勺傻笑道:“五哥不是不是要杀人打架什么的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陈子强没好气地骂道,瞪起大眼珠子问:“老子看起来就那么凶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吗?”

陈再顺支支吾吾的腼腆地说:“还不是刚刚您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回来,以为你气不顺想教训那些人呢。”

“滚蛋,老子下巴光溜溜的,哪来的胡子,尽胡说八道,快去办事。”

说着自己也笑了,李香君更是笑的赖在海兰珠身上,叫姐姐帮我揉揉肚子,被小顺子笑死了。

陈再顺嘟囔了一句,小嫂子爱笑也怪我,说着在陈子强瞪眼之前,马上转身飞奔,边跑边叫:“五哥知道了,我马上去叫人。”

陈子强悻悻的摇摇头,回头对妻子说:“鸾姐姐,咱们家在京城可没地方安置作坊啊,是不是去买个庄子啊。”

年前的抢劫,即使陈子强几乎把财物都交给曹化淳,可有些东西并没有上交,像那些书籍和精致的首饰之类。

书籍不用说了,勋贵压根不会买,粗糙的首饰可以融化成金银用,可那些精致的融掉太可惜了,卖掉又怕被人当做证据,故而一直留在家里。

现在要用钱,他决定把这些运到江南卖掉,远了就不怕人家查到,再说自己也不会出面办这事。

叶小鸾笑道:“夫君,这事依妾身看来,是应该跟皇叔父通下气的,咱们不能自己干,会被人诟病的。”

陈子强想了想,点头说:“诟病倒不至于,咱们做自己事碍不到别人,只是这毕竟是火器的零件,别被皇叔父怀疑咱们别有居心才是。”

叶小鸾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李香君好奇地问:“皇上不是最相信哥哥吗,如何会怀疑啊?”

陈子强苦笑道:“傻妹妹,君威难测啊,再说为夫日后可是要掌权的,现在叔父不会怀疑,以后谁知道呢,要知道凡是变革都是惊天的大事,到时候损失利益的人多了,一个个说你夫君的坏话那是难免的,三人言成虎古来有之,不可不防啊。”

娜木钟巴德玛等人连连点头,她们是后宫出来的,自然对这些阴私之事极为了解,最明白君心难测,喜怒无常的道理。

一家人聊着谁也没注意到边上一个小丫鬟,眼神一闪沉静下去,傍晚一张纸条就传了出去,陈家的侍女基本上都是蒙古人女真人。

但随着府里人员的增加,也买进了一些小女孩当丫鬟,当然年岁都还小,陈子强再好色也不会动她们,在陈家日子过得其实很舒服。

北镇抚司,骆养性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纸条纠结着,这是锦衣卫密探送来的情报,报告的是平江侯府白日间的言论。

“君威难测君威难测绣虎啊绣虎,为兄要是隐瞒了,皇上那可就是真正的君威难测了,可要是报给皇上,那为兄就太不讲义气了,难办啊难办”

一位身穿飞鱼服的千户走进来,见到骆养性愁眉苦脸的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回去歇息,在此想什么事?”

骆养性见是自己的心腹,苦笑道:“还不是那头老虎家传来的相信,我该报给皇上还是隐瞒不报啊。”

说着把纸条递给手下,千户接过仔细看一遍后,抬头望着他说:“大人还是报给皇上,此事瞒不住,除了咱们锦衣卫,恐怕东厂那边也有探子在,再说这些话就是报上去,皇上也不会怪罪平江侯的,倒是咱们若不报,被东厂那边抢了先,又要落个办事不利的训斥。”

骆养性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啊,可绣虎坦荡,这样做我成了小人,日后见到他如何抬得起头啊。”

千户严肃地说:“大人此言差矣,咱们是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事,平江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大人以为他会不知道府里有密探吗,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骆养性一愣,马上回神,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说的有理,那小子就是猴精猴精的,想瞒住他是不可能的,老子豁出去了,这就进宫去。”

到了宫里骆养性刚要进入乾清宫,迎面见到秉笔太监李凤祥出来,笑呵呵地问他:“骆指挥使这么迟啊,咱家先走一步啊。”

骆养性只得满脸堆笑地和他告别,目送他离去,没办法,李凤祥正是此时的厂公,署理东辑事厂的司礼监太监。

明朝的东厂都督一般是司礼监排名二三位太监当任,本来应该是王承恩或方正化两人中的一个的,可方正化远在辽东,王承恩贴身侍候皇帝,谁也无法抽出手来督理东厂。

曹化淳是太监中的第一人,是掌印太监,还署理着京营营务,不可能去管理东厂,不过这些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不敢忤逆他罢了,就连王承恩也是他带出来的。

历史上曹化淳在崇祯十二年告老还乡,直到北京城被攻破,年迈的老太监匆匆回到北京城,那时李自成已被满清赶走,曹化淳上书顺治,请求为崇祯建皇陵,这才有了思宗的皇陵,也是这原因,曹化淳被江南东林党污蔑为投靠满清,开门迎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拉上皇帝做生意

如今的曹化淳一点也不想回家,他知道陈子强接下去要干的大事,自己不坐镇怕是镇不住那些大太监,故而强提着精神呆在北京城,只是如今管事越来越少了,大多交给手下。

却说骆养性禀报后崇祯笑笑,摆摆手说:“朕知道了,那孩子越长大胆子越小,朕再糊涂也不至于猜忌他呀,你去吧。”

“是,臣告退。”

骆养性退着出去,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暗自嘀咕,幸好老子没说绣虎坏话,否则不定被皇上怎么猜忌呢。

“大伴,你说朕是不是该把东厂的人撤回来呢,既然锦衣卫那边没问题,那孩子那不用这么看着吧。”

崇祯幽幽地开口道,身后的王承恩回答道:“皇上圣明,只是进去了再撤出来,平白惹人关注,那不是等于告诉殿下,他家中有密探吗?”

“这个”

崇祯沉吟着,点点头赞同王承恩的话,只是觉得不安又问道:“话虽如此,可朕总觉得监视强儿原是不该的啊。”

王承恩媚笑道:“陛下是宠爱殿下才觉得不安,不如让探子沉默吧,人还是在侯府呆着,只是不要再往外传消息了,除非”

崇祯闻言大手一挥道:“这很好,就这么办吧,不过大伴啊,后面那句话就多余了,朕若连他也不能信,这天下难道只有你们几个值得朕相信了吗,那朕这个皇帝也太失败了吧。”

王承恩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唯唯诺诺地说:“是是,皇上说的是,殿下是把您当做父亲了,绝不会有异心的。”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按下不提这事,王承恩暗舒一口气,今日趁着曹化淳不在,自己多说了句,看来陈子强就是不能惹啊。

王承恩跟陈子强无仇,说这话是因为他敏感地猜测到,陈子强日后会对宦官动手,这是一个想要变革的人,大明宦官参政被天下人诟病已久,他若想掌权,迟早会对宦官动手,至少会大幅度限制宦官参政。

这就触及到王承恩的利益了,曹化淳年迈,没多少时间了,自然不介意陈子强变革,自己还正是盛年,若被限制情何以堪啊。

第二天早朝后,陈子强没回去,而是叫着皇上等等我啊,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群臣还未退去,他自然不敢叫叔父,不然又要被阁老们唠叨了。

一路跟着崇祯进来,挤开大汉将军凑上去笑道:“叔父,侄儿跟您说件事,您可不许恼啊,可不是我想搞事的。”

崇祯早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装作不知问道:“何事啊,让朕不要生气,不会是你想收拾那些反对宋爱卿毕爱卿的官吏吧,那可不行。”

“什么嘛,小顺子误会我,叔父也这样说,说的好像我就会惹事一样。”

陈子强不乐意地嚷嚷着,崇祯忍着笑说:“那好吧,说说你要说的事吧,就当叔父是玩笑就是。”

“这还差不多”陈子强嘟囔一句后,谄媚地笑着说:“叔父,您那什么皇庄借给我一个,侄儿想着自己建一个作坊,让瓦伦蒂娜管理,专门制造燧发枪的弹簧,然后卖给工部制作枪支,您看如何。”

“卖给工部”

崇祯好奇地问道,他原以为陈子强会让自己给了密旨什么的,作坊暗中挂在工部名下,明面上是平江侯府的产业。

陈子强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当然是卖给工部了,场地,人手,材料,哪一项不要银子啊,白给工部那侄儿倾家荡产也填不了那窟窿。”

“这”崇祯沉吟后说:“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商人了,大明律可是禁止官员做生意的啊。”

“叔父”陈子强不满地白了皇帝一眼说:“您侄儿有那么傻吗,我才不会出面,那是小兴子小顺子他们主持的,我就是没事去那玩玩罢了。”

崇祯摇摇头无奈道:“你呀,整天这么没心没肺的,什么话都说出来,哪有当着君父的面说自己做生意还理直气壮的。”

“嘿嘿嘿”陈子强挠挠头笑着,凑近说:“谁让咱是亲人呢,连亲人都要隐瞒,那这日子没法过了,您还是说说借不借吧。”

“借朕有说不借吗,只是卖给工部你跟内阁商量过了吗?”

崇祯回答后问道,陈子强摇摇头说;“还没,先和您说完了再去找老方他们,这事是双赢,他们会答应的。”

“双赢”崇祯好奇地问一句,陈子强挠头半天解释了一通,崇祯听着笑道:“这话说得好,双方都得利,确实是双赢啊。”

陈子强嘿嘿笑道:“叔父,其实是三赢,咱两是一伙的,您出地我出人和技术,赚了银子您也有份的。”

崇祯顿时惊讶了,哈哈笑道:“强儿啊,你赚朝廷的钱,跟我这个皇帝分赃,这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什么嘛,朝廷的银子何事给叔父用了,省吃俭用还不是花内库的银子,他们还时不时哭穷,骗您内库的钱,咱们是正经的做生意,又不是巧取豪夺,赚了银子也能改善一些生活,我那些弟弟妹妹,没见过这么憋屈的皇子公主的,这事我得替他们想着点。”

陈子强不满地反驳着分赃这话,却把崇祯说的差点掉眼泪,这些年宫里日子难过,皇后甚至自己纺织做衣裳,孩子们也无法像大明以前的皇子公主那样过的舒服点。

不愿让陈子强见到自己失态,崇祯挥挥手赶他走,说道:“去吧去吧,快去内阁找阁老们好好谈谈,朕这允许了,午后让人去你那,领你去看看,看上哪个皇庄就用哪个就是。”

陈子强开心地蹦起来,趴下磕一个头自己马上爬起来转身就跑,嘴里说着我去了,人已经到了殿外。

“大伴,这样的孩子你让朕怎么不疼他啊。”

崇祯喃喃地说着,王承恩低眉顺眼地回答:“殿下确实孝顺,有着长兄风范,太子殿下日后有他扶持,咱们大明会越来越好的。”

崇祯点点头感叹道:“还是要感谢徐阁老啊,替朕教出这么个好孩子来,唔,还有曹大伴也是,没少为这孩子费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陕西剿匪

几天后,城外一处偏僻些的皇庄,开始热火朝天起来,来来往往的都是工匠们在忙碌,加高加宽外墙,引一条溪水挖宽挖深,建起水车连接作坊。

内阁诸人轮番来查看,宋应星和毕懋康更是一有空就扑在庄里,拿着图纸比划着,两人天天吵得面红耳赤,吵完又和好了,让那些工匠大为惊讶。

平江侯府里陈子强聚集起全部的侍女问话,当年的二十七个女真蒙古族宫女,除了当初送走克伊克勒氏时,把她的一个贴身大宫女还给她外,剩下的二十六人全部在场。

“爷今天把你们聚在这里,是想让你们去做工,当然,你们的女人,不适合做劳力的工作,但那些精细的工作是可以胜任的”

陈子强决定让她们去工坊,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仔细考虑过了,陈家目前人口不多,他和叶小鸾又是个不爱指使人服侍的人,经常自己动手做事。

连带着那些侍妾也学着自己动手,故而不需要太多的侍女丫鬟,再者现在家里有了小丫鬟,她们年纪都二十多了,按勋贵的规矩也是要把年纪大丫鬟嫁出去。

可这些人都是女真人蒙古人,虽然现在已经完全和汉人的生活习惯一样了,但陈家并没有那么多小厮随从要娶妻。

陈子强的亲卫如今都是兄弟,也不可能把她们嫁给那些人,毕竟都被自己那个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外嫁,可又不愿意她们嫁个不认识的人,去工坊日后总能认识其他人,里面不可能都是虎军那些伤残将士,总会招手另外人员的。

没几个女人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一个男人一辈子,听说能让她们自主选择,基本上那二十六人都同意了,就连那些晋商那抢来的女人,都羡慕地望着她们。

陈子强见状乐呵呵地说:“傻娘们,你们过不惯寻常人家的生活,爷就是让你们选择,又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这话原是不错,可其中一个叫秋瑶的嘀咕道:“没试过老爷如何知道我们过不惯呢。”

陈子强耳朵尖,听见了她的嘀咕声,顺着声音望去,见到是她,笑嘻嘻的招手让她过来,秋瑶咬着嘴唇,怯生生地走过去,毕竟来陈家没几天,怕主人是正常的。

到了近前陈子强一把抱过她,恨恨地亲上一口后说:“瑶儿小乖乖,你就别想试了,还是想想怎么样快点给爷生孩子才是。”

原来这个叫秋瑶的女人原是太原人,出身举人家庭,算是书香门第,却不是侍姬身份,而是翟堂续娶的夫人,正经的正室,刚成婚不到半年就被抢了。

此女身材丰腴,整个一葫芦体型,脸蛋却极为秀美,自带一种妩媚风情,算得上绝色二字,从小也读过诗书,应该说是才貌双全。

陈子强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她的,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身份问题,她不像侍姬,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

秋瑶正担心着陈子强会不会发作自己,见他那模样就知道自己不会被惩罚了,只是当着大家伙被抱在怀里害羞了,低头埋首于陈子强怀中不敢搭话。

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陈子强贼笑兮兮地抱着她不放手,一边向那些侍女介绍着所要参加的工作,直到说完了让瓦伦蒂娜带着她们去学习,自己抱起秋瑶去了卧室。

一个月后,淮扬那边人员到达,除了四十多个退伍伤员,还有农庄中原先就是匠户出身的人员,和一些愿意转行做匠人的一共一百多人。

这些人进府拜见了陈子强后,被领着去了皇庄,那里除了建起的工坊,还建筑了他们的住处,日后要在那里安家了。

却说卢象升在正月发动攻势,协调了宁夏甘肃的守军,一南一北夹击流寇,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开始时发展的极为顺利。

陕西地形大致分为四种特征,长城以北的陕北沙漠高原,这里大股流寇无法生存,只有一些小型的土匪之流,被宁夏边军一击就溃,很快就肃清了地方。

第二种是延安以北的陕北黄土高原,这里沟壑纵横,倒是能够藏身,可这里同样民生凋敝,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流寇去哪抢粮食,故而也没有大股流寇,也是一击就溃,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

第三种是关中平原与秦岭之间的断裂带,这里是渭河流域,最是富庶,地形也多以平原为主,除了宝鸡,蓝田,澄城一带是黄土台塬,多有沟壑外,其他基本都是冲积平原。

第四种就到了陕南秦巴山地了,这里最是头疼,秦岭和大巴山绵延千里,贯穿几个省份,虽然许多地方飞鸟难度,流寇是很难翻越过去,可若是藏身其中,除了困死他们,要消灭代价就太大了。

卢象升主攻的正是关中平原,沿着渭河洛河泾河眉县一带很快被肃清,此次灭宼的策略是稳扎稳打,一步步压缩生存空间,主力徐徐推进,偏师紧守陕南秦巴地区。

卢象升和陈子强内阁商量后的策略还有很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招抚,但有三人却不接受他们投降,那就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

无他,这三人两个是野心家,一个是以造反为乐趣的人,这样的人今天投降明天就能再造反,杀了他们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招抚的手段是必要的,明军在陕西各地贴出告示,宣布除了那三人,凡是放下武器愿意接受朝廷安置的,一律赦免其以前的罪行。

若有人能杀了那三人,每一颗头颅都能得到奖赏,陈子强更是派出早已赋闲为良民的惠登相,告诉他打完陕西这最后一战,以军功为他请功。

挂着个游击的虚衔,惠登相杀气腾腾地杀向原先的战友,做惯了头领,他如何在家呆得住,只是陈子强太可怕,让他不敢反抗罢了,这回有机会当官,他还不打着鸡血冲锋陷阵啊,他本来就是善战之人,不然当初也不敢去拦截虎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末路中的三大反贼

作为造反头目,惠登相极为熟悉流寇的动向,不仅对他们习性熟悉,而且对他们喜欢藏身的地方大致都能推测个**不离十。

淮扬的虎卫辅兵营派出一万人马,让惠登相指挥,更让他如虎添翼,越战越勇,以一个游击的虚衔领着总兵才有的兵力,也让他对陈子强极为感激。

短短两个多月,陕西大部地区被肃清,流寇被挤压聚集在一起,全部集中在渭河北岸的黄土台塬地带。

白水城中张献忠跳脚大骂:“惠登相,老子操…老子如今是虎入平原了”

李自成苦笑道:“八大王算了吧,留些力气突围吧,现在只能期望能冲进汉中地区,利用那里的山高林密看看,能不能躲过此劫了。”

罗汝才摇摇头,丧气地说:“难啊,卢象升这回是要斩尽杀绝了,早就派人扼守秦岭大巴山一线了,要寻个空隙钻进去难啊。”

“难也要去,难不成咱们回头杀向北面,虽说宁夏边军那边有空隙,可就是到了陕北高原,咱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逃到草原上吧,老子不介意投靠蒙古人,可他们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要被辽东鞑子管着,咱们去了能有好。”

李自成悻悻的说,突然外面鼓噪起来,喧哗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李自成皱眉叫道:“何事喧哗,去看看马上回来报告。”

亲兵领命而去,不久后回来,脸色暗淡地说:“闯王,外面几个被明军俘虏的人回来了,带来高杰的口信,让兄弟们投降”

说着不敢看李自成,张献忠拧眉怒喝道:“后面还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李自成也点点头催他说下去,亲兵支支吾吾后,咬咬牙说:“高杰说说要闯王的人头,谁能砍下你的头颅,升官到千户,赏银千两。”

“哈哈哈哈老子的头颅这么不值钱啊”

李自成怒极反笑,鄙夷着崇祯小气,其实他不知道,朝廷只给了千户的赏赐,那赏银是高杰自己加上去的,高杰抢了李自成老婆,自然巴不得他早死。

现在的李自成没有历史上那么大的声势,朝廷自然不可能给太多的赏赐,他又不是高迎祥,没那么大的价值。

急性子的张献忠问道;“那老子的头颅值多少钱可有说明?”

亲兵回答道:“八大王的是一个千户衔,曹操大头领的也是,只是过天星传来一句话,说八大王当年自己逃跑,把他卖给陈子强,他愿意多加一千两白银。”

流寇中还是称呼惠登相为过天星,这是他的匪号,和张献忠的八大王一样,张献忠气的脸皮发紫,一大半是羞的,当初是他偷跑才使得惠登相投降的。

可说话的是李自成的亲兵,不是自己的部下,否则以他的脾气能扒了对方的皮,悻悻地咒骂惠登相小气,怎么着也得万两银子才能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罗汝才却机警多了,不去纠缠这些没用的,而是问道:“还有何事,就这些外面不可能这么喧哗吧。”

亲兵无奈地回答道:“俘虏回来后的述说,使得几股小队伍心动,外面有人要投降,上千人聚在一起杀出去了,咱们这边许多人不想拦,将领们训斥着去追,故而声音大了。”

“走吧,不能再迟疑了,不然整个队伍都会逃了,迟则生变啊。”

李自成无奈地对两位说道,自从招降的告示被传入流寇这里,三人再也不敢相信其他的匪寇,不敢跟他们聚在一起,基本上都是三人同行。

当晚,全体流寇聚齐向着汉中方向突围,早已准备的卢象升命令放开一道空隙,一边凶狠地攻击,一边让他们有逃生的希望。

夺路而逃的流寇们,一见有机会,再也顾不得拼命,纷纷冲向空隙处,期间甚至自己人大打出手,为了抢路自相残杀。

卢象升可不会跟不要命的敌人硬悍,围三厥一是兵家至理,半途的围追堵截才是上策,让敌人有了生的希望,就不用面对玩命的对手。

一路堵截更是能让对方疲于奔命,一刻也不得安生,冲出包围圈的三人,悲哀地发现,自己身边剩下不到千人,其余的不是被剿灭了就是投降了。

华家寨位于洋县,快到了汉中城,三人终于停下休息,连续逃命了二十多天,绕过西安城,直插陕南地区。

“现在说说吧,咱们该往哪里去,汉中城是不能去的,咱们就剩这些人,那里是大城,必然守卫森严,我听说秦良玉那个老女人亲自坐镇,白杆兵可不是说笑的,那是敢和鞑子拼命的队伍。”

罗汝才号称曹操,就是他足智多谋,自然先开口说,李自成张献忠此时已经无语了,跟出来的人大多数都是罗汝才的手下,他两的队伍都被打散了。

论及领兵才能,罗汝才本来就胜过他两,曹操手下的凝聚力也胜过他两,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都有手下叛逃,唯独罗汝才的人死跟着他。

要不是这家伙实在是胸无大志,最后绝不是李自成攻进北京城,现在他也后悔了,他压根不知道朝廷为何不对他网开一面,若是可以他早就投降了。

历史上他最后也是投降了,投降左良玉成为江北四镇的明军,但那时李自成要杀他,因为他不愿投靠大顺,接受李自成的册封。

张献忠的大西政权在四川,罗汝才是陕西人,还有些恋乡情节,不愿去四川躲在四面高山环绕之中,投靠明军还有希望杀回陕西,投靠张献忠想都别想。

多年的交往他熟知张献忠狠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脾性,说不定哪天要杀他,到四川自己就是进了笼子了,逃都没地方逃。

“去大巴山吧,现在只能逃进山里了,躲个一年半载的,朝廷总不会一直围着这里吧。”

李自成无奈地建议道,张献忠想了想也同意了,罗汝才低头沉思一会儿后,抬头说:“看来只有这一条路了,咱们走吧,明军应该快追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李自成张献忠的覆灭

艰难地渡过汉江河谷,残余的流寇终于靠近大巴山脉,这条山脉绵延千里,主要位于四川境内,应该是是如今的重庆范围,进入湖北和神农架相连。

西边起头的却是在甘肃境内,连接阴平古道的摩天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躲在里面确实极难找得到。

但此地山林少有能生活的地方,就是有也多是羌族等少数民族的村寨,这些族群村寨极度排外,虽然对于朝廷保持尊敬,但民间极少和汉人交往,除了货物交易,几乎不和外人通婚交流。

宁强县是汉中扼守秦岭和大巴山的咽喉要处,此时坐镇在此的正是秦良玉,她从蜀地出来,经过剑阁被卢象升招来镇守此处。

秦良玉本身就是吐司家族的夫人,和同是少数民族的羌族等部落关系善佳,也能说得上话,早就让人通知对方,警惕流寇进入山区。

罗汝才派出探路的前哨,刚一进入就被发现,这些村寨虽然对于朝廷不感冒,但更讨厌像李自成这样的流寇,很快就把消息传给秦良玉。

千人队伍无精打采的活像丧家之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山林,还以为这次终于逃出生天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声呐喊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机警的罗汝才首先不是要反抗,而是下令手下砍杀李自成张献忠,攻击他两的部下,明白大势已去的他,能做的只有最后的挣扎,看看朝廷能否看在他杀了这两人的份上放他一马,其他的已无能为力。

憋屈的李自成张献忠,想不到自己最终死在自己人手上,怒骂着罗汝才背信弃义,朝廷是不会放过他独活的。

远处的秦良玉见到此情形,大声叫道:“若能杀贼,老身愿为你担保,至少你的性命无忧,能回家做个良民。”

这一声是最后的催命符,罗汝才惨笑道:“不是兄弟不讲情义,这么多人跟着我造反,如今只剩下这些人,兄弟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郎们求个生路啊。”

“罢了罢了,老子杀人无数,这条命还给他们,老子也值了。”

张献忠颓然叫着,举刀自杀,李自成疯狂地厮杀,不甘心地挣扎,最后被乱刀分尸,劫后余生的不到七百人,全部扔下武器投降。

罗汝才自缚双手,走到秦良玉跟前叫道:“马夫人,罗某甘愿受死,望马夫人放过我这些兄弟,让他们回家吧。”

秦良玉沉吟着说:“老身即已向你保证就绝不会食言,但放你们回家老身没这权利,只能把你们押往卢总督处,老身亲自向他求情。”

几天后卢象升到来,在汉中城见到秦良玉,听她说完剿灭流寇的过程,以及对罗汝才的承诺,和对于投降匪众的求情。

卢象升为难地叹口气道:“秦将军,唉,要说您的面子本督一定要给,可罗汝才是平江侯点名要杀的人,看来这回只能送往京师了,本督只能豁出去向他求情了。”

“平江侯为何一定要杀罗汝才,他们有仇吗?”

秦良玉好奇地问,罗汝才面如死灰,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名震天下的平江侯。

卢象升苦笑道:“当初本督也建议能招抚尽量招抚,可平江侯说,李自成张献忠野心太大,不是甘居人下的人,迟早必会再次造反,而罗汝才他说的是,此人桀骜不驯,根本无视律法,行事全凭自己心意,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号召力还好,最多一个游侠儿,但他不是,偏偏狡诈多谋,能蛊惑匪盗跟随,却没有任何顾忌,视礼法道德为无物,不杀无以震慑人心。”

此言不仅让秦良玉惊讶,罗汝才自己也极为惊讶,想不通为何平江侯没见过自己,却能把自己的性格分析的如此透彻。

见他惊讶卢象升问道:“罗汝才,平江侯所言看来是真的,你还有何言需要分辨,看在马夫人的份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战后安排

其实改土归流的方针政策,在万历年间就开始试行,只是当初是小规模的,万历十一年缅甸叛乱,明神宗派出刘铤邓子龙平叛,名传史册的歃血威远营就是这件事的结果。

刘铤击败叛军,帅兵出陇川,移师镇守蛮莫,也就是今日缅甸的八莫地区,招集孟养、木邦、孟密、陇川诸土司,歃血盟誓,从而拉开了明王朝改土归流的序章。

开始在西南设立衙门,增设安抚司,任命官吏官吏当地,改变了西南全部由各地吐司头人说了算的历史,只是西南民族众多,没参加叛乱的不能夺其权,这在根本上无法改变,到了满清雍正时期,才开始大规模的改土归流,但也没能全部完成,直到新中国建立后,西南才真正取消吐司制度。

秦良玉自己就是吐司家族,虽然被朝廷任命为官吏,但其领地内还是按照吐司制度行事,她也深知其弊,只是中央政府无力兼顾,徒之奈何。

卢象升敢向她说明日后的政策,是因为相信其忠心,果然秦良玉在思索后承诺道:“今日所言老身会记在心里,日后若开始实行,必全力支持朝廷。”

崇祯十三年五月,端午节的前三天,赶在过节前卢象升的报捷文书到达京城,整个京师再次沸腾,绵延了十多年的西北造反终于被平定。

金殿上崇祯满脸笑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朕登基以来,天下困顿,百弊丛生,幸赖祖宗护佑,各位臣公众志成城,今日终于平靖地方,幸甚至哉!”

“着内阁商议,为此战立功人员论功,兵部吏部要秉持公正,不可遗漏功勋之士”

众臣恭贺领命,退朝时方岳贡招呼道:“绣虎慢些回部里,跟老夫来。”

大家对首辅叫陈子强并不意外,此战虽说他并未参与,可谁都知道,从开始的策划,到虎卫辅兵的加入,对流寇的剿抚办法,他都是决策者。

众人羡慕地望着他远去,跟陈子龙叶绍袁等亲近的人,纷纷上前祝贺,三三两两聚成一团的朝臣,都在私下里议论,此战平江侯看来又要升官了。

陈子强此时想都未想此事,在内阁会议室皱着眉头说:“建斗兄马夫人尽给我出难题,罗汝才啊罗汝才,算你命大,这面子小爷不能不给。”

原来卢象升让报捷军士送给内阁一封私信,详细说了罗汝才之事,因涉及到秦良玉的诺言,建议方岳贡等人先和陈子强通气,随后自己回来时亲自去求情。

范复粹安慰道:“绣虎啊,此事虽未按计划完成,但罗汝才既已俯首,以我看来你也能制得住他,此人即是将才,日后咱们对辽东还要用兵,人尽其才岂不更好。”

陈子强点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了,还有惠登相,这回是立了大功了,许多流寇正是被他招抚的,给他一个参将衔,以观后效应该可以。”

杨嗣昌点头,随即问道:“给他一个参将是应该的,就是副总兵也过分,老夫只是担心其人啊,应该放到哪里,日后能否镇得住才是关键。”

方岳贡沉吟着说:“绣虎觉得南边如何,北方初定,接下去不到四个月就要面对后金了,咱们跟皇太极的协议时间马上就到了,一旦战局开始,就无法分心其余。”

陈子强胸有成竹地笑道:“嘿嘿,我的首辅大人,别担心那老小子会有异心,他没那胆,除非小爷死了,否则给他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再造反了。”

范景文好奇地问:“绣虎这么有把握,惠登相可是桀骜难驯之人。”

“安啦安啦,他此次领兵出征,带的都是虎卫辅兵,这些将士经过历练已经成才,必然要转为正兵,可虎卫编制不能扩大了,那么只能独立成军了,一个参将领三千人,他惠登相可以指挥作战,可想要让那些人听他的不可能。”

杨嗣昌笑道:“此法甚妙,既不亏待功臣,又能制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陕西军制

陈子龙建议他们去陕西,不仅是因为志同道合,更是因为这几个人这些年一直在江南推行农作物的改良与种植,都积累了一定的经验,陕西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的问题。

大乱之后人心思定,能活下去谁愿意造反,张春在山西先行一步,被任命为陕西巡抚,陈子强给惠登相去一封信,让他带领三千士卒护卫张春西去,暂时任命其为延安府参将。

几天后内阁任命下达,夏允彝等也踏上西去的步伐,每人官升一级,为知府同知,主管生产,各自带上一批技术娴熟的农人,由惠登相指挥剩下的虎卫士卒护卫。

朝廷又在捷报后发出通告,采取了陈子强的建议,号召年富力强的官吏去西部任职,而不是强行任命谁去。

给出的承诺是,一年后考核政绩,此次去的官吏,凡是能有中上以上考功的一律升一级,下上升两级,上上则连升三级。

明朝考功分为六级,下下,下上,中中,中上,下上,上上,原本中上是不能升官的,但这次给出的条件太优厚了,故而不是没人不愿去。

况且正常的考功也不是一年就算,连续几年都有好政绩才能升官,随着一批志愿去陕西的年轻官员奔赴任上,卢象升也回到京师述职。

他姗姗来迟是为了要安靖地方,乱匪初平,民间不可能一下子安定,长久的动乱虽让大部分人更愿意平静的生活,但同样也催生出一批心理扭曲的恶人。

没有军队的镇压,往往这些人就是再次动乱的根源,他只能坐镇西安,远离总督驻地,一个多月后才把地方梳理,弹压不法,震慑官员。

等朝廷的圣旨到了,这才离开西安,回京交旨,内阁这次签发的圣旨,成为震动天下的大事,也预示着陈子强的改革开始露出端倪。

原来此次圣旨中明确要求,陕西各地为了安定民生,文官不得干涉武将治乱,各御史巡按无权处置武将,兵备道等只能监督,不得命令。

凡发现武将有不法只是,只能弹劾,上报陕西巡抚处理,改变了原本兵备道可以直接处置军户的规矩。

因着陕西卫所基本糜烂,着巡抚张春重新整顿,重新丈量清查卫所田地,军户数额,裁撤老弱,转为民户。

此策略在陕西推行并没引起不满,真正引起震动的其他省份的军户卫所,陕西此时的卫所基本废了,作为重灾区的省份,造反了十几年,还存在的卫所除了靠近蒙古的,几乎都死伤逃亡殆尽。

就是宁夏甘肃都有大批军户逃亡死伤,陕西紧靠甘宁地区,流寇自然不会放过,邻近的卫所也是毁坏大半,减员七八成都算好的了。

原本去年对辽东动手,军户门本来就在观望,可辽东军饷占据比例太大,不平衡的心理让天下其他军户,巴不得朝廷动他们。

这次就不一样了,陕西虽说残破,可一旦朝廷这次成功收回卫所土地,改变卫所屯田制度,谁知道日后会落到谁头上。

底层的军户是无所谓,甚至许多人盼着转为民户,可那些卫所军官就不同了,军户们其实就是他们的免费长工,还是他们克扣军饷的财源,而这才是冰山一角而已。

大明晚期的卫所制度之腐败,骇人听闻,许多军户基本没经过军队训练,平日操持的都是种田种地,能养活自己都是好年景才有的事。

军官们贪污不可能是自己吃独食,管理卫所的层层将领,管理将领的层层勋贵和文官阶层,有一个算一个,没伸手的几乎就是恐龙,那是灭绝的生物了。

下至兵备道巡按御史,上至兵部各司衙门,甚至许多任上的兵部尚书都参与其中,可以说是直通内阁,加上各地镇守太监的打秋风,结成一张巨大的网络,覆盖着整个大明的军户卫所。

陕西这次的改制,除了和蒙古相邻的卫所,全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前预测

八月初八,陈子强的长子出生,这回曹化淳亲自坐镇陈家,懿安皇后让贴身大宫女琉璃守在陈家,崇祯早就派出接生稳婆,一切都是按照皇子的规格操办。

三天后洗三礼完成后陈子强就出发了,前往遵化,随行的罗汝才和那七百降兵,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成为一支明军,挂的还是虎卫的名号。

大名鼎鼎的罗汝才只是暂时成为把总,到达遵化后陈子强就着手整顿军队,安排防御重点,安抚地方举行联保措施。

除了重点的寨堡加强防御外,许多地方鼓励他们遇到敌情马上撤退,不要与鞑子硬拼,而是在外围展开游击,不断地骚扰他们。

陈子强算着此次协议结束,后金肯定会打一仗,无论皇太极愿不愿意都要打,否则后金那些王爷贝勒绝对会造反。

他能选择的只是打多大规模的战争,在何处动手,这一年的休战,因为东江镇的重新崛起,后金无法放开手脚消灭朝鲜,怕被截断归路。

辽东苦寒,女真人又不善耕种,当初大肆屠杀汉民,造成大片的土地荒芜,又没了历史上几次侵略关内,驱赶河北山东的汉人回关外为奴。

晋商又被陈子强算计,虽还有后续的行商,可胆战心惊的,再没了当初的肆无忌惮,粮食物资大为减少。

这一年后金等于是吃老本,坐吃山空的让许多原本优越生活的人叫苦连天,倒是想起了皇太极天天警告的不要杀戮汉民。

大部分女真权贵,这时都后悔了,辽东上百万汉民当初被屠杀,若是留下,如今他们根本不用当心没人种地。

这也给还存活的汉人收到更多的优待,至少不会随意杀戮了,困顿的女真人一到协议结束,就叫嚣着打进关内,去抢粮抢人。

不是他们愿意遵守协议,是皇太极强压下他们,为了整顿后金的内务,重新树立威望,也是为了安抚蒙古各部,整合力量。

不然谁会去遵守协议,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纸空文,国家之间从来不存在可以遵守的承诺,无非是力量不行没办法罢了。

如今大体上完成内部整合,形成一定的共识,也不差那几天时间,索性等到协议日期结束再打,还可以赢得信守诺言的好名声。

沈阳城整装待发的八旗兵,正在接受皇太极的检阅,高台上两鬓斑白的皇太极,大声说道:“此战不以杀人为主,而是以劫掠为先,人口和粮食才是最重要的,金银细软为次,望将士们谨记,如今的明朝再不是原来的不堪一击,各位一定要谨慎从事,宁可不扩大战果,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又说了一些激励的话,随即下令全军开拔,杀向大凌河方向,同时命令多尔衮为西路军主帅,带领一旗联合蒙古各部杀向遵化。

此次的策略是皇太极自己领兵,强攻宁锦防线,牵扯住辽东的军队,让多尔衮作为入侵的主力,劫掠大明山西河北一带。

锦州城中洪承畴亲自坐镇,明军的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但战斗力如今成倍的上翻,孙传庭照样镇守锦州后路,曹变蛟却分出来支援前线。

遵化城中陈子强召集众将,指着地图说:“此战我不担心辽东,最多大小凌河失陷,鞑子想要攻下锦州是不可能的,倒是咱们这任务重啊。”

孙应元点头道:“最难的是不知道鞑子会从何处进入,长城一线可供攻击的地点太多了,我们是防不胜防啊。”

“不错,所以此战还是要坚壁清野,引着敌人深入再断其归路,集中兵力歼灭它一部分,我重申一遍,不要俘虏,把能杀的都杀了,只有打疼打痛他们,才会让往后安生下来。”

陈子强说着回头问陈再顺道:“蒙古那边联系的如何了,他们可有动起来。”

“主将放心,除了海兰珠小嫂子的部落没去联系,其他三位小嫂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旧识巡按

孙应元于是建议道:“既然咱们断定鞑子不会强攻遵化,侯爷不如撤到霸州,鞑子若是真从马兰峪进入,霸州首当其冲,末将担心那里会守不住。”

陈子强哈哈大笑道:“孙兄放心,霸州守将是小弟任命的新人,虽只是把总的职衔,可论起才能绝不下于大将,日后会在大明大放异彩的。”

“哦”孙应元好奇地问道:“侯爷真如此看重此人乎,末将可是听说他原先只是个守粮仓的小吏啊,侯爷巡视粮仓时听起汇报后直接就被招入军中,任命为把总的。”

陈子强脸上堆着笑容,喜气洋洋地说;“也是我运气好啊,一次简单的视察竟然发现一位将才,嘿嘿嘿,与你不同姓却同名,都叫应元,看来叫这名字的都很厉害。”

孙应元简直无语了,陈子强年初时视察京畿粮仓,见到一个叫阎应元的小吏,大为惊喜,直接拉着人家叫他从军,并且马上被任命为霸州守将,职位却只是把总。

原本的守将是游击,却被硬生生地调往他处,为了这还被杨嗣昌埋怨了好几天,可他还乐呵呵地像捡到宝,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子强当然高兴了,阎应元啊,这可是历史上著名的江阴三公之首,以一座小城,十万百姓守城,被二十四万清兵围攻三个月,传言为了攻下江阴,满清死了三王十八将,阵亡七万五千将士,才打下江阴城。

城破后百姓誓死不降,于清兵血战街巷被屠城,仅剩五十三人存活,此战太过惨烈,清朝史书不愿记载,可这段血泪史岂能被掩埋,江阴附近自有读书人,记录下这段悲壮的传奇,流传后世。

特别是阎应元那首绝命诗,羞煞多少名臣良将,诗曰;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更有那句让孔有德和刘良佐掩面而走的话语,至今仍回荡在江阴上空,“我大明有投降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典史”

是啊,典史只是小吏,放到现代最多一个正科级,连官都算不上,刘良佐可是江北四镇的一个总兵官,正二品的将军。

从来都是草莽之中出英雄,若论气节百姓比当官的更有气节,因为百姓没有养尊处优,没有万贯家财生怕失去,有的只是一颗爱国之心,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对于陈子强重视这么个小吏,孙应元虽然无语,可他相信陈子强的眼光,既然他说霸州有阎应元镇守能放心,自然也就相信了。

因此再次建议道:“侯爷既然放心,那就到通州去,那里是京师门户,更需要您指挥,也能更好和内阁沟通,这里您放心,末将不会给京营丢脸的。”

陈子强呵呵直笑,看着孙应元道:“孙大哥,咱两可是老交情了,对您我可放心的很,这回来此可不是为了抢指挥权的,一者来确认防御重点,二来要交代一下地方,镇守太监和巡按御史那边您可叫不动他们。”

说着让亲兵把两人请到这来,叮嘱道:“李公公,这是老高给你的书信,此战你别插手,管住手下,别让孙将军被掣肘就是。”

又说道;“正夫兄,咱们多年未见了,小弟知道傅家门风,不用叮嘱你的,可这次还要唠叨几句,想要你配合孙将军守城,安抚百姓您看如何。”

原来此时遵化的巡按御史是当年陈子强在河北认识的傅端,那时的陈子强才十二岁,刚刚在山东劝住孔有德,来到河北游历,想见见卢象升却碰到了傅端。

当年两人相谈甚欢,陈子强还去了傅家做客,算是故交旧友了,傅端笑道:“八年不见绣虎,如今你可是侍郎大人了,为兄绝不会拖后腿这你放心。”

陈子强满面春风,笑嘻嘻地说:“此战过后,小弟会为两位请功,正夫兄这七品官阶该动一动了,至于李公公,放心,小侯会盯着老高,让他给你动动位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陈家三家将

崇祯十三年九月初九,正是登高远望的节日,蓄势一年的明清之战首先在辽东打响,皇太极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大凌河堡。

何可纲祖大寿两大总兵坐镇,并没有死守堡垒,而是背靠堡寨建立营寨,和堡寨成为犄角之势,互相支援。

此战陈子强的三大家丁大放异彩,李定国指挥若定,刘文秀奇谋迭出,艾能奇勇猛如虎,三人挂的都是千户衔,手下的士卒并不多,可战绩却让许多老将瞠目。

何可纲感叹道:“平江侯慧眼,确实无人能及,谁能想到区区三个小毛头,却让鞑子折戟近五千人,灰头土脸的连大凌河堡还没接近就被灭了。”

祖大寿哈哈大笑,抚须说道:“绣虎之能你我只能仰望,阿奇那小疯子,当初被任命统领右屯,谁不担心这小子能不能守住,可后来就证实了绣虎的眼光,如今右屯将士全是虎狼之辈,哪里能看到原来那软脚虾的影子啊。”

何可纲笑道:“祖大哥,这回你家那小子又得升官了吧,如今他可是阿奇的副手,这功劳少不了他一份了。”

祖大寿满面笑容,心里美极了,为自己当初的眼光感到开心,把儿子送到陈子强身边当亲兵,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日后只要祖泽溥不是太笨太无能,总兵不敢说,至少一个参将是少不了的,辽东整军才过去一年,不仅李定国三人因功成为千户,祖泽溥也同样是千户。

此战还未开始之前,李定国刘文秀就商量着过河查探,问过艾能奇后,这家伙大为兴奋,主动请战过河阻击鞑子的先锋。

何可纲祖大寿了解他们的想法后,觉得可以一试,但严令他们不能冒进,三兄弟搭档领着三千军队出发。

一路上故布疑阵,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等等不一而足,刘文秀发挥出他的天才谋略,李定国行军布阵,主管指挥,艾能奇你只要肯让他冲杀,他就高兴。

三人配合的极为默契,皇太极中军没到之前,先锋一万人,足足两千的女真勇士,配上八千的朵颜插汉蒙古部落将士,却被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若不是一直记着陈子强说的军令如山,打疯的艾能奇能直冲向皇太极来的方向,去挑衅一番过过瘾。

满载而归后受到何可纲祖大寿等隆重的迎接,三人被派回右屯,作为机动部队,也为了防备鞑子攻打右屯。

其实右屯比大凌河堡更靠前,锦州防线大凌河堡是重点,可它位于大凌河南岸,紧紧依靠这大凌河建造的。

而右屯却位于大凌河下游的北岸,根本没有河流的阻断,只是它是东边靠海的地方,历次战争,鞑子极少攻击此处。

一者后金军队习惯性的从广宁一带出发,先到的是大凌河堡,后面才是右屯,二者,即使打下右屯,也还是要渡过大凌河才行。

每条河流的下游水流都不上面湍急,不仅渡河难度大了许多,而且过河后要打锦州,还要回头走西面,故而此处看似危险,却很少被攻击。

此时的右屯,曹变蛟亲自坐镇,三千虎卫骑兵全都在此处,,看着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艾能奇,明白这是因为让他守后方不乐意了。

因笑道:“阿奇,你这臭小子别哭丧着脸,,忘了咱们虎卫的骑兵是随时要出击的了,到时老子带你去。”

“曹爷说真的,您可不能骗我,您跟我家少爷可是好朋友啊。”

艾能奇惊喜地望着曹变蛟,两眼瞪得滚圆,希翼的目光充满渴望,曹变蛟哈哈笑道;“臭小子,老子骗你干嘛,你可是猛将,冲锋陷阵时有你带头,儿郎们就更凶猛了。”

艾能奇挠头傻乐,曹变蛟挤眉弄眼地问:“我说你们三个啊,上次你家少爷为你们请功,皇上都下旨了,免去你们家奴的身份,作为功臣封了千户了,现在还叫少爷叫的这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多尔衮的奇谋

却说后金另一路大军,由多尔衮领着三万女真,以及蒙古各部,共计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长城北线,从蒙古草原进兵,绕过辽东防线。

到达喜峰口附近时停下来,整顿队伍等候远方的察哈尔部落来人汇合,安营扎寨后召集众将训话。

年轻的多尔衮意气风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指点的地图说:“诸位,此战关乎我大清的盛衰,也关乎蒙古诸部的兴亡,这些年各部落没少劫掠明朝,若是明朝强盛了,诸位想想他们会放过你们吗?陈子强可是个狠人,想想几次战争,他对咱们可都是斩尽杀绝的,崇祯对他言听计从,你们真的像被他灭族吗?”

底下嗡的一声炸开了,各部头领纷纷点头赞同,少有的几个不说话的,紧盯着多尔衮,想听听接下去的话。

“明朝最强的军队都在辽东,包括屡次战胜咱们的虎军也被皇上拖在那里,我们得到密报说,继辽东军制变动后,陕西也开始改动,关内此时并不安定,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机会,故而我觉得这应该是陈子强下的一手臭棋,他太仓促了,若是迟些时候再动手改制,或许咱们就没这好机会了。”

多尔衮冷笑的说道,许多人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得到的情报,对于大明内部,他们同样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多尔衮轻咳一声,叫了句肃静,接下去说道:“这位请看,关内如今可堪一战的明军有两支,一支是三边总督卢象升的直属军队,另一支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的火器军队,其他的即使有一些能战之兵,可都不成建制,人数不多,最多的一股应该是湖广总兵黄得功的兵了,不过六成以上还驻守在湖广,离咱们远着呢,可以暂时不考虑他们。”

一个蒙古族的大汉站起来发言,开口道:“睿亲王别忘了还有秦良玉那女人,她的白杆兵也是不好对付的啊,再说那头大老虎还在北京城,有他在,谁知道明朝那些两脚羊会不会变成饿狼。”

多尔衮摆摆手,让他坐下,轻笑一声说:“各位,白杆兵此次未来京畿一带,刚刚结束不久的西北之战后全部返回四川了,这点密探送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至于陈子强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没了虎军,他一个人就是再厉害又能如何,诸位放心吧。”

那蒙古大汉却仍是不放心地嘟囔着:“能放心就好了,那恶魔谁知道会出什么狠招啊,上回杀到沈阳城,谁能想得到啊。”

多尔衮脸色顿时变了,阴沉下来冷冷地喝道:“嘎必雅图,怕的话你可以回去,别忘了你浩齐特部是被林丹汗赶走,没有我们还回不到故地。”

这话让另一位蒙古人不满了,沉声应道:“睿亲王,嘎必雅图可不能代表我们浩齐特部,他是左旗,我们右旗的可不怕陈子强,您这样把我们整个部落算上,算是怎么回事。”

多尔衮只好安抚道:“是本王言语不当,斯热旗主勿恼,就是左旗各位也不是怕事之人,嘎必雅图所言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部落的声音。”

嘎必雅图满脸涨得通红,愤愤说道:“我如何就怕了,只是就事论事,睿亲王不愿听就罢了,何必扯上浩齐特部。”

多尔衮双眉一拧正欲说话,身旁的副帅岳托急忙起来当和事佬,劝道:“大家还是商议如何进攻要紧,其他的事争论无益,长城绵延千里,咱们还是想想从哪里破关更省力些。”

见他说话多尔衮不好再发作,轻哼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嘎必雅图也坐下不语,低着头心中暗恨。

浩齐特部当年不愿听从林丹汗,认为他想统一蒙古各部,恢复成吉思汗时的盛况是不现实的,迫于压力举族迁徙到喀尔喀蒙古的漠北地区,那时候明朝还是天启年间,女真人还没强大到能威胁得到大明。

皇太极天聪八年,林丹汗已经死了,察哈尔蒙古臣服后金,浩齐特部于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傅山来访

多尔衮的突发奇想不是没有道理,也抓住了明朝的内部矛盾,但他忘了大明朝人才济济,若不是内耗严重,别说他区区女真,就是当年强大的北元都占不到便宜。

山西形胜之地,自古为内战的兵家必争之地,此地在强盛之时,几乎就是席卷中国之时,从周成王桐叶封弟开始,这里就是周王朝最强大的诸侯。

秦王朝若不是因为三家分晋,根本不可能对东方诸侯形成压制,反而被晋国压得死死的,即使分成三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小的魏国也是打的大秦抬不起头来。

而后的大唐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五代时这里更是龙兴之地,此起彼伏的强番在这里崛起,一统北方建立国家,这才让宋太宗极为忌惮,一举平了太原城,烧成白地重新建城。

这里同样也将星璀璨,最出名的当是解州的武圣关羽,他之前的卫青霍去病那是军神一样的人物了,而后大唐有薛仁贵,大宋有杨延昭,狄青,大明有杀星曹文诏叔侄,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善战的基因一直深埋在骨子里。

却说此时的大同城来了一位文士,颌下三缕长须,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来此拜访一位故友,没想到刚进城不久,就听闻鞑子进犯蔚县,已经攻破张家口了。

此人急忙来到总兵府求见,自愿献策守城退敌,大同总兵王朴正愁眉不展,他怕大同如果失守,陈子强绝不会放过他,刚刚为他上奏加封的将军号成了谥号了。

一听说有人愿意守城,原是不耐烦的,但听到名字后急忙改了主意,立刻亲自大开中门去迎接。

一见来人急忙亲热地行礼恭敬说道:“傅先生不在老家阳曲,到了大同早该知会一声,朴必亲身前往拜会先生才是。”

原来来人是原山西提学袁继咸的学生,大名鼎鼎的傅山傅青主,崇祯九年因为其师被冤枉入狱,带领百多名学自赴京喊冤,被天下传颂。

最主要的王朴听陈子强说过,傅山是个极有本事的人,这位在历史上没被记录史册的名人,在后世可是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的。

七剑下天山一书中他被描绘成一代宗师,医道圣手,武道宗师,实际上他确实是医道宗师级的人物,也是反满抗清的英雄。

傅山师从袁继咸,应该说是儒门弟子,可他偏偏说自己是道家传人,历史上没人说过他的军事才华,可中国道家本来就是兵家鼻祖,学道家的人极少有不会兵家的人。

名扬华夏的黄石公三略,不正是道家先人的用兵之道吗,张良正是学的这些,才成为一代谋略大家的。

王朴可以不信袁继咸,可对陈子强可是敬若天人,他说是人才,那就一定是了,如何敢怠慢。

傅山也是久闻王朴大名,这位武勋左都督家的公子,年轻时还算是一个武将,近些年就是一个胆小如鼠,见敌就跑的名将。

原以为对方会厌恶自己献策,还想了好些说辞想着说服他,可今天一见,却见他持礼恭敬,大为疑惑。

王朴见对方疑惑,讪讪地笑道:“傅先生勿扰,朴听平江侯说过先生有大本事,正头疼鞑子之事,今见先生来此,如释重负啊,一切都听先生的就是。”

傅山极为惊讶,不由问道;“在下区区之名竟然传入平江侯耳中,总兵大人如此信任平江侯,可傅某并无知兵之名啊。”

王朴摇头晃脑地说:“先生有所不知,平江侯就是神人啊,他说你厉害,就一定厉害,您想想,那位可是十来岁就打的鞑子哭爹叫娘的,还把皇太极的婆娘都抢来做小妾的人啊,若说用兵看人之准,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他厉害了。”

傅山莞尔而笑,淡淡地说:“平江侯我没见过,但沈阳一战确实是神来之笔,恐怕到现在鞑子都没回过味来。”

“是啊是啊,谁想得到啊,那时候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多尔衮中计

作为山西人,傅山对于晋商那些卖国求荣的害群之马早就厌恶,他一直认为这些人败坏了山西人的名誉,也早就开始注意这些人的行踪。

他知道八大家许多秘密仓库的所在地,正是在于大同周边一带,应该是为了运送货物方便,而没选择更远更安全的太原城。

张家口蔚县都太小,容不下大量的货物存放,极易被人发现,大同则不然,这里历来是军事重镇,不仅官仓在这,民间的私仓也大量存在。

傅山放出风声,说大同后面应县到山阴一带,有粮仓存粮上千万担,这消息其实许多是真的,晋商八大家多是山阴人氏,他们的仓库建在那里是正常的。

更劲爆的一个消息是,大明平江侯陈子强秘密抵达大同城,正住在大同总兵府,随行的还有海兰珠和娜木钟两位。

谁也不知道这位来这干嘛,但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人还说亲耳听见几个蒙古族女人说话,应该是海兰珠娜木钟的侍女。

消息很快传到多尔衮那里,不相信的多尔衮叫来八大家的当家人询问,支支吾吾的几个人让他一下明白,粮仓之事看来是真的。

八人见他有些相信了,急忙大声哀求,多尔衮安慰道;“诸位勿慌,本王岂会抢你们的东西,咱们之间可是长期合作,互相信任的朋友,想知道这些,不过是要确认这消息的真假,陈子强才是本王要的对象啊。”

八人放下心来,纷纷告知自己仓库的详细地址,正和传言中的八九不离十,他们其实也明白,多尔衮会抢其他人,一定不会抢他们,毕竟日后还要交易,不可能自断手脚,就为了一次抢劫。

再多的财富也不及长久合作带来的利益,再说八大家给后金的可不仅是财富,更难得的是情报和内应,对土匪来说财富最重要,但对于想要争夺天下的后金来说,真正宝贵的是人脉和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不是一次性的吃个饱。

多尔衮沉吟着说:“既然你们仓库的消息是正确的,那么陈子强到来的消息是不是也是真的呢,若真是如此,看来这次咱们先不能去河北,而是要攻打大同城了,你们在城中可有内应,可供使用?”

八人连忙回答,把自己在大同四座城中的货栈地址指出来,并介绍里面能用的人选,详细讲述大同城的各处城防要塞,把汉奸一词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同城不同于别的城市,最特别的是它是由四座城池组成,分为主城和东南北三座小城,从高处往下看,像是一只展开一支翅膀的凤凰,号称凤凰单展翅。

这座位于山西最北端的城市,汉朝时叫做平城,汉高主刘邦被冒顿单于包围在白登山正是在此处。

南北朝时鲜卑拓跋氏南下建立的北魏最初就是建都于此,那时候的大同叫做云中城,将近百年这里都是北魏的中心,直到魏孝文帝迁都洛阳,这里才渐渐失去政治意义。

契丹人占领北方时,也是把这里定为陪都,辽国历代皇帝北狩巡视草原,正是在这里驻扎,成为辽国控制游牧民族的重要地点,也是从那时起才改名大同的。

也许是因为契丹本身是游牧民族,为了融合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才取得这名字,意味着天下大同。

现在的大同城是明太祖时著名的大将徐达所建,原来的城池毁于战火,朱元璋为了控制蒙古草原,在此建立城池,成为北方军事重镇。

多尔衮了解情况后,当即决定舍弃蔚县,直奔西面的大同城,为的是抢时间,不让陈子强逃了,当然搂草打兔子,抢些粮仓是必要的,大同附近可不是只有八大家的粮仓,其他晋商也不是没有把仓库建在那里的。

蔚县并没有像他原先想的那样容易得手,那里的守军顽强坚守了三天,正绝望之时,忽然鞑子全部退去,朝着大同方向而去,让他们大惑不解,也长

第一百五十九章 醒悟的陈子强

既然要去,最好还是跟上几人,陈子强的妻妾们也知道,一个人根本侍候不了他,再说就去一人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故而瓦妮莎跟着来了,除了那些晋商家抢的女人,如今别人也没空,不是照看孩子就是挺着大肚子,不然就是手上有事不能来。

算来算去只有瓦妮莎最闲,她什么也不会,只会侍候男人,不让她来还能是谁,临行前李香君娇俏地说,这次哥哥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瓦妮莎问她为何。她说出上面那话。

却说陈子强听到那话怔住了,回想一下惊醒过来,一把抱起瓦妮莎,也不顾亲卫在旁,狠狠地亲上一口说;“宝贝,你可帮了为夫大忙了,差点让多尔衮骗了啊。”

说着连忙叫人动身,连夜赶回京城,去和内阁商议此次后金军队的走向,分析后一致认为,他们最可能从张家口进入。

第二天陈子强请旨出发,崇祯当场任命他以吏部侍郎兼兵部侍郎的身份,总领此战总指挥,调动在天津驻防的周遇吉带兵回来,跟上陈子强去山西。

陈子强先行一步,出京西而去,怀来县新保安城,几天后来到此处的陈子强,接到张家口失陷的消息,马上停下脚步,坐镇这最接近张家口的堡垒。

怀来位于北京和张家口之间,后世属于张家口市范围,明清时代,这里属于顺天府管辖,从昌平区出去后就是怀来县的范围。

此地为京畿战略要地,不仅是北长城的一处要塞,还在其下的雷家站建立城池,命名为新保安。

并且县城西北还有一处要塞,属于驿站性质的鸡鸣驿,也被建筑成城池模样,此地属于西山山脉范围,最是易守难攻,故而军寨建在此处便于防御。

陈子强停下后马上整顿怀来县各处防御,派出探子打探消息,并向后方传递信息,催促周遇吉增援。

并下达命令,让曹化淳出面协调京营,亲自坐镇,指挥各处京畿内部防御,请卢象升奔赴保定坐镇,指挥河北军队做好鞑子东侵的准备。

上书内阁请杨嗣昌和程国祥亲自主管后勤,他两一个兵部尚书,一个户部尚书,亲自坐镇部里震慑,没人敢懈怠公务。

准备停当后,探子的消息也到了,汇报后陈子强大笑道:“大同有傅青主,多尔衮这回要碰钉子了,兄弟们,做好准备,咱们要狠狠地咬下他一块肉才是。”

风尘仆仆赶到怀来的周遇吉,见到兴高采烈的陈子强,惊讶地问他何事这么欢喜,两人原本就是旧相识,虽没像黄得功那样亲密,但也算是交情尚好。

陈子强喜气洋洋地告诉他说:“天助我大明,山西名士傅青主正好到大同访友,闻得鞑子来访去拜访王朴那憨货,如今留在总兵府谋划,大同一带安如磐石哉,多尔衮如今被吸引到大同,咱们正好偷袭他的偏师,这不是上天都在帮我们吗?”

周遇吉是京营出身,自然听说过傅山的大名,只是不知道他还知兵而已,听完陈子强的介绍,同样大为欣喜,催着他下令进军。

陈子强笑道:“周大哥这急行军过来的,还是休息两人,待儿郎们缓过来在出动不迟,多尔衮还蒙在鼓里,以为我在大同,不会这么轻易走的,不急。”

劝完周遇吉,陈子强马上下令,让传令官去蔚县,命令蔚县守军全部撤回怀来,把百姓全部带上,沿途坚壁清野,带不走的东西全部毁掉。

同时命令怀来县周边乡村,凡是没在坚固军镇内的百姓,全部撤往昌平,同样坚壁清野,并让卢象升提兵来此相助。

同时派人潜进大同城,带着自己的手谕,告知王朴,拖住鞑子半个月,此战就算他大功一件。

陈子强谋划的是在怀来一线和鞑子大战,背靠西山山脉,限制住骑兵快速奔袭的速度,以守为攻,分割对方,多点进攻互相支援,加上

第一百六十章 顿兵坚城

明白中计后的多尔衮,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沉静下来思考明军可能的手段,他可不是多铎阿济格那几个,没那么容易暴怒。

算来算去他发现,目前明军对他构不成致命的威胁,最精锐的军队在辽东被拖住,关内的军队很少能威胁得到他们。

虽然大明的军队还有很多,可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多,除非自己威胁到北京城,否则崇祯是不会下令勤王,故而自己要面对的明军其实不多。

这次入关是为了抢劫,根本不需要去攻打北京城,最多从京城外围经过,要去的地方不是河北就是山东,再远一点也不过是河南,捞一把就该走了。

看着眼前的大同城,多尔衮一点兴趣都没有,没了陈子强在这,这里根本不值的他花大代价去攻击,即使王朴想激怒他也不行。

这两天他已经接到多起,去抢劫的小队被袭击的事件了,说明这里早就做好了长期作战,拖住自己,然后来个钝刀子割肉慢慢磨光自己的锐气。

上了一次当就够了,多尔衮岂能明知上当还要接着,思考后召集众将,指着地图说:“既然蔚县等地人口都往昌平去,说明他们做的准备就是让这里拖住咱们,给百姓赢得时间撤离,这点他们做到了。可他们忘了一点,咱们是骑兵,行动如风才是重点,除非明朝能集结重兵阻击咱们,否则那些人口还是逃不过咱们的手心。”

有人问到;“睿亲王的意思是放弃这里,向河北杀去,绕一圈子咱们再回去吗?”

“不错”多尔衮说道,炯炯的眼神望着众将说;“杀向河北,若是难缠咱们就撤,若是顺利那就去山东逛逛去,不信他陈子强手上没兵还能玩出花样来。”

底下多数人赞同,少数几个虽有异议但无法左右大家的决定,故而多尔衮下令,出去打草谷的小队全部回来,集结后向河北进发。

两天后大同城外已经看不见鞑子了,后金挥师回到空无一人的蔚县,留下千人驻守后,杀向怀来县。

新保安城,杀向此处的多尔衮惊奇地发现,城上飘扬着平江侯的大旗,上书着御赐侯爵平江侯陈字大旗迎风飘扬,像是嘲笑着后金白白浪费十几天时间,去大同去找他。

“好一个陈子强,竟然在这等我,本王倒要看看,这回你拿什么来挡住我。”

多尔衮哂笑着对左右说,岳托低声道:“睿亲王还是小心点,陈子强敢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再说咱们被拖住快二十天了,明朝其他地方的军队来了多少,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小心无大错啊。”

多尔衮沉吟一下,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陈子强绝不是好对付的,看来此战惨烈了,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自古名将都是能够审时度势的,否则就是莽夫,多尔衮能够留名青史,说明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名将,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利弊。

无论是战还是走,速度都要快,否则真会被拖死在这里,故而多尔衮一下令进攻,就是毫不保留的全力进攻,期望一击而破对方的城防,至于打死陈子强那是想都没想过的,这里离北京城不远,要打死陈子强难度太大。

一见多尔衮进攻,陈子强笑道:“周大哥看你的了,多尔衮不可轻侮,是个好对手啊,小弟先歇歇。”

说着退后看着周遇吉指挥,对周遇吉他可放心的很,躲在角楼里面,抱着瓦妮莎调笑道:“宝贝怕不怕,你看你英蕊姐姐,一点都害怕,英姿飒爽的才迷人啊。”

高英蕊白了他一眼,回头盯着城上战斗,几个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陈子强这次回京后出来,带了几个女人出来,被方岳贡臭骂一顿,他还得意洋洋的,一点也不害羞。

这次连奇垒氏他都带来了,这位草原明珠冷静地看着战斗,柔声安慰小丫鬟们道:“别害怕,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次阴人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历史上满清数次入关,明知道攻不进北京城,却还是要在那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再杀向河北河南山东等地,正是为了打击明朝的人心士气,多尔衮此次也是如此。

否则攻打蔚县时,他们就完全可以杀进河北,根本没必要来怀来县,陈子强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因素,才把百姓撤往怀来,而不是撤向更近的保定。

为的不过是加大后金进攻怀来的筹码,集重兵与此处,这是名将预测战场动向的根据,从小熟读兵书的陈子强,自然运用的极为熟悉。

多尔衮有智慧,但陈子强看穿他致命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不愿低头的人,没到真正确定攻不下怀来,他是不会轻易撤走的。

将领在战场上算计的不仅是天气,地形,双方的人员多寡,武器装备的优劣,这是寻常将领都会的,没什么可奇怪。

真正的名将还注重算计人心,算计自己将士和对方将士的心理,把握住后才能牵着对方的鼻子走,故而猛将只能赢得战斗,而名将却能赢得整场战役。

果然迟疑的多尔衮没有马上撤走,而是在接下来的两天继续进攻,异常惨烈的战斗,双方争夺着每一块城砖的位置。

几次被手榴弹轰炸留下记忆的后金,明白攻城之战,明军一定会配备此物,故而蒙古人攻城的更少,多是女真人身穿重甲,下马徒步攻城。

威力不大的手榴弹,根本无法威胁到重甲武装的军队,炸伤的有炸死的却没有,可重甲也限制了女真人的灵活和速度。

几次三番的冲上来被打下去,消耗体力也更大,故而攻击时虽然猛烈,但次数明显比往年攻城战减少许多。

两天后,多尔衮终于确认,有陈子强坐镇在此,明军的士气得到极大的提高,这完全是一种心理上激励。

那家伙整天无所事事的抱着女人调笑,时不时的冲上城头砍杀一阵,偏偏大明的将士,一见到他在,就是拼死战斗,完全没了往日那熊样。

这天战斗结束后,双方休战,准备晚饭,多尔衮策马来到新保安城下,仰头大叫道:“平江侯可否出来一叙,本王明日撤走,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余音袅袅,传入城内,陈子强哈哈大笑,回答道:“睿亲王相邀,子强怎敢推辞,固所愿尔。”

缓步来到城上,望着下面的多尔衮,面带微笑地问道:“两天前睿亲王应该就知道这次要无功而返了,可还是拖延了两天,你觉得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多尔衮矜持地回答道:“本王自领兵以来从未败过,也未曾和屡败我大清的平江侯交过手,不多试试,如何能确定我胜不了你呢。”

陈子强摇头叹息,望着他说:“可你这一拖延可知道会发生何事吗?”

多尔衮仰天大笑,伸出右手的马鞭指着陈子强说:“我胜不了你,你要留下我却难,平江侯莫忘了我大清骑兵来去如风,不是那么容易被截住的。”

陈子强轻笑一声,招手叫过奇垒氏,拥着她的腰肢对多尔衮说:“睿亲王应该认得,这是你原来的嫂子,我如今的一个妻子,可还能想到什么?”

望着城上倚靠在陈子强怀里,亲昵的环抱他腰身的女人,多尔衮眼神一凝,思索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

指着他两叫道:“不可能奇垒氏没那么大的价值,否则其父当年也不会把她送给吾皇,察哈尔八部互相制约,谁敢造反。”

多尔衮说的其实没错,察哈尔蒙古因为是当年林丹汗的主力,林丹汗死后察哈尔部最受女真人忌惮,被以旗的形式细分,历史上更是被分散入蒙古各部,为的正是削弱察哈尔的影响力。

奇垒氏来自科尔沁察哈尔部,是正宗的蒙古姓氏,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氏后代,只是这个部落如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投靠大明的蒙古三部

果然,回到大营的多尔衮,见到的是一张张焦急的脸,和一些闪烁的眼神,冷哼一声后召集众将议事,多尔衮毕竟威望甚重,很快就压下大伙的情绪。

却说草原上最近有些奇怪,科尔沁草原的一处牧场,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奇垒氏部落,一个多月前就有人赶着牛羊,去远方寻觅新的牧场。

这本来没啥稀奇的,各部落都是如此,世世代代逐水草而居,本来就是大家的生活习惯,可这次有些怪异的是,随着十来户人家先行,几天后三三两两结伴迁徙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周边部落发现时,整个奇垒氏部落,已经没人了,拖家带口的全部迁徙,这是只有大灾年景才有的事啊。

况且蒙古草原上水草最丰美的就是科尔沁地区,从来只见别人迁徙到这里,何曾见过这里有部落迁徙出去。

此时的草原还没有后来满清全面控制那么森严,虽然皇太极称帝后对蒙古诸部细分了诸多,各部落以旗的存在开始盛行,可依然保留了许多原本的习惯。

清朝还没开始大规模的整合蒙古诸部,科尔沁部落作为满清最强大的后盾,历来受到皇太极的信任。

故而对这里的监视也是最少的,这里的几个大部落本身就和女真人关系良好,从努尔哈赤时代就是如此,互相通婚,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清朝一直说的满蒙一家,其实就是和科尔沁诸部是一家人,满清贵族在当时基本上都是和科尔沁诸部通婚的,爱新觉罗的血脉中,至少有一半是蒙古科尔沁的血脉。

皇太极的皇后和最宠爱的妃子是科尔沁的,掌管清廷数十年,培养两代帝皇的女人,是科尔沁的,故而谁也不会去想这里有部落会投靠明朝,举族迁徙。

周边部落至少惊奇,没人去想他们叛逃了,以为发生了什么灵异的事,长生天让他们迁徙走了,这在蒙古草原并不罕见。

虽说此时的蒙古诸部,大多信奉密宗,可原来的长生天信仰并没有丢弃,只是和佛教融合在一起罢了,就像汉人把道教和佛教融合在一起一样,既给菩萨烧香,也给神灵磕头。

掌管部落的除了首领,还有像巫师一样跟神灵沟通的人,若是这些人建议迁徙,一般部落许多人都是赞同的,这在草原不少见。

奇垒氏走了,先是零散地探路者,随后就是大批的跟进,向着西方迁徙,转而南下,长城古北口外,同样两支部落再此等候,正是那两个万户统领的部落。

三方汇合后,派人前往古北口报讯,早接到命令的守军,在勘验了信物后放开关门,三部老幼妇孺全部被接进关内,安置在早已备好的驻地。

海兰珠带着十来位蒙古族侍女在此,亲自主持三部人员安置,并带来娜木钟巴德玛奇垒氏的问候。

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妇孺们,不知道自家的男人为什么迁徙,到了这里才知道,见到这位草原上艳名远扬的明珠,渐渐放下心。

三部健壮的男人没有进关,而是接受指令继续向西,杀向张家口,守在那里的女真人蒙古人,根本没想到杀机会来自自己的后方。

见到蒙古人到来还以为是援兵,被打的出其不意,很快就被夺取城池,基本都被制服,除了几个机灵的,其他没人能逃脱。

而此时的卢象升也开始大举进攻蔚县,只有千人防守的蔚县,根本守不住,双方汇合后一起向怀来方向缓缓压上。

多尔衮此时正醒悟过来,开始准备撤军事宜,可接到消息后路已断,明军汇合蒙古骑兵断了他们的后路。

当晚商议后,多尔衮当即决定,明日不撤退,而是转向东南,向着房山方向突围,杀进河北再说。

这一晚许多人都失眠了,浩齐特部左旗,嘎必雅图坐立不安地在帐篷中纠结,心腹牧仁见状,低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丹汗的最后一位妻子

“知道知道这道理还用你说,老爷我只是可惜罢了,那可是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啊,要不是她以死相逼,老子早上了,现在白白便宜那猛虎了。”

嘎必雅图悻悻地说,牧仁偷偷地翻白眼,心里暗骂着,要不是老子想进办法,你这恶魔能放过她,林丹汗啊,小的只能做到这样了。

原来这牧仁是林丹汗当年埋在浩齐特部的内奸,忠心耿耿,可随着林丹汗的覆灭,像他这样的密探全都成了浮萍。

恰好他被嘎必雅图信任,跟随浩齐特部迁徙喀尔喀蒙古的漠北地区,后来返回途中巧遇逃亡漠北路上的乌云娜,被嘎必雅图收留的乌云娜,不能见光于人前,一直装成男人,藏身部落中。

嘎必雅图觊觎乌云娜的美色,只是一直未曾得手,这中间牧仁想了许多办法,也是嘎必雅图怕被人发现,若是乌云娜身份曝光,皇太极不会放过他知情不报,这才一直不敢用强。

得到嘎必雅图的许可,牧仁匆匆离去,找来乌云娜悄声说道:“尊敬的阿喇克绰特福晋,眼下有一个机会”

牧仁把自己的计策全盘告诉乌云娜,并劝说道:“两位福晋如今都是平江侯的妾室,可属下听说,她们在侯府过的很好,平江侯一直以妻子看待她们,您留在浩齐特部迟早会出事,不如趁此机会跟了平江侯,日后也可以为大汗报仇”

要说林丹汗的八位福晋,只有乌云娜不愿投靠女真,才会带着一些心腹逃亡漠北,原想着借助漠北的喀尔喀部的力量,重新杀回漠南,可她忘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没了林丹汗,没人把她当回事。

不说原本和林丹汗结盟的喀尔喀不愿得罪后金,她连喀尔喀部落首领的面都没见到,就在途中被小部落袭击,随行人员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两个贴身侍女跟随,被浩齐特部回迁的人碰上俘虏了。

还好当时她主仆三人化妆为男人,又恰好遇到牧仁这位忠心的密探,这才保存了清白,经历了人情冷暖,乌云娜再也没了当年的心高气傲。

若不是嘎必雅图看着就不堪,她恐怕都会从了他,也算有个依靠,如今一个更好的机会在她面前,她自然动心了。

这两年过的艰辛,也明白牧仁不会骗自己,因而问道:“明朝那位侯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传言是听了不少,可总觉的不真实啊。”

牧仁明白乌云娜这是愿意了,微笑着告诉她道:“福晋这些年东躲西藏的,好些事您不知道,那些传言大体上都是真的,后金那面传来消息,皇太极亲自去见过他,回来后叹息,若能得到此人相助,这天下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可见其人确实是盖世英雄,否则怎能让皇太极倾心呢。”

乌云娜确实对陈子强的事很模糊,只是在草原上听到一些传言,如今听到这话,美目睁圆,惊叹道:“皇太极何等英雄,竟能让他赞叹,看来囊囊大福晋她们确实跟了个好郎君,只是听说平江侯年岁不大,真会看上我等这种妇人吗?”

牧仁笑道:“福晋放心,娜木钟和巴德玛都怀孕了,这才有那两个万户愿意跟随的事,从这就能看出,平江侯并未嫌弃她两是年长的妇人,福晋比她们更年轻也更美艳,应该更能得到宠爱才是。”

牧仁没称呼娜木钟两人为福晋,是因为这两人先投降了皇太极,又被陈子强抢走,已经不算是他的主子了,乌云娜不同,是在于她坚决不和后金媾和,忠心的牧仁自然当她是主子,若不是实在保护不了她,如何愿意把她献给陈子强。

乌云娜听他如此说,也放下心来,叫来自己的两个侍女,三人被悄悄地送往远处,远离大军营寨。

而后牧仁派心腹去和明军接触,得到汇报的陈子强,听说是乌云娜的事,马上派人接应,凌晨时分,主仆三人被接进新保安城。

梳洗后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乌云娜,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是大胜

吃完早饭,也得到了多尔衮进军房山,绕过怀来的消息,这本来就是他算好的,没有一丝意外。

传令各处守好自己的位置,陈子强带着一千多人,遥遥跟着多尔衮,几处人马汇合后,后金军队已经打下固安城,向东南方的天津而去。

固安除了守军,百姓也早被撤走了,既然要围歼多尔衮,陈子强不会想不到,后金军队流动性大,只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地逼着,尽量压缩他们的作战空间。

现在留给多尔衮的路只有东边,往东南是天津,东北就只能攻向香河,接着霸州,然后不是遵化就是马兰峪,从那冲出关,回到草原去。

当然也可以到更远的滦州,永平,杀向山海关,可那里易守难攻,辽东军队驻守在那,更不好打出去。

故而陈子强推测,多尔衮应该会霸州,因为无论他是想从遵化出去,还是正北的马兰峪出去,甚至可能回头沿着长城内侧,杀回山西出去,霸州都不能不打。

否则绕过霸州,留下那里的守军,始终对他们都是威胁,霸州不像遵化和马兰峪是边防,需要守卫边疆,那里的守军能够机动攻击。

也不像香河离京师重镇通州很近,香河没多少明军,大多是在通州镇守京师门户,偏偏霸州是大城,一个游击将军领衔的至少有三千军队。

三千人不多,可若是不打,那里可以抽出两千人来袭击你的后路,拖延时间后陈子强和卢象升就能追上自己,这是多尔衮不愿意的。

因为得到了乌云娜这美人,陈子强这两天心情极好,到达良乡后,知道卢象升快到了,这才心不甘情愿的让人把乌云娜奇垒氏等送回京城,自己赶去和卢象升会和,否则又得被老卢唠叨了。

交代好几个女人,说是意外救下乌云娜的,免得浩齐特部被后金发觉,几人觉得有理,也就忙着他隐瞒这事,留待他自己回京后跟皇帝去秘密报告。

崇祯是不会介意他又收了几个女人的,没出幺蛾子反倒是觉得他不对劲了,只要不被方岳贡等人知道,他就不会被骂。

多尔衮又失算了,向着天津虚晃一枪,马上帅军奔袭香河,完全按照陈子强预测的进行着,大猫小猫几只的香河很快被攻下,可到了霸州他傻眼了。

整整两天十七次攻城,死伤了近七千人,任是对眼前的城池毫无办法,也打听到了这座城池防守的指挥着,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把总。

“阎应元这他娘的是何许人也,本王从未听说过,这防守的滴水不漏,汉人所说的子墨子守城也不过如此吧。”

多尔衮哀叹着,只能下令连夜撤军,不再管后路会不会被掩袭,再等下去陈子强该到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两天的拖延已经让这次入侵的十五万大军,万劫不复了。

他以为敌人会在后面追赶,可他忘了这次的敌人还有蒙古人,同样是骑术娴熟的三部骑兵,两万多人汇合后被陈子强派往另一个方向。

沿着房山北上,贴着京城直插顺义,联合密云守军构筑一道防线,多尔衮的西进之路被挡在北京城的东北部。

已经追到香河的卢象升大军,和通州连向顺义,还在霸州城下的多尔衮,只能往正北的马兰峪,或者往西北的遵化才有出路。

可马兰峪本身就是隘口,只能小股军队进攻,大军无法展开,要攻打等于只能用添油战术,生生的磨死对手才行。

遵化方向是能展开,可遵化历来是明朝重镇,京畿的门户,若是那么好攻打,成吉思汗的子孙早打进北京城了,还轮得到他多尔衮来。

多尔衮不知道前路已有拦截,从霸州撤下后直奔马兰峪,还是虚晃一枪,并未攻打,还没到长城脚下,就沿着城墙内侧,向西往密云方向杀去。

明军并未在大路上拦截,早得到消息的嘎必雅图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吐血的皇太极

在草原上等到多尔衮回来的嘎必雅图,一脸懊恼地述说自己不是不愿回头,而是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向前忘了其他事了。

多尔衮虽然不悦,但也不能怪罪于他,自己都败了还如何说别人,再说战场上被人伏击,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都是逃命,不会回头是正常的。

蒙古诸部虽然善战,但许多人其实就是牧民,并没有被严格的训练过,那些军队的规矩确实不好加在他们身上。

不像八旗兵,此时的满八旗已经开始军队职业化,可职业化的军队必须是脱产的,蒙古部落没这条件,还是一边放牧一边打仗,因而军规等于没有。只要不是临阵脱逃或造反,就算他们守规矩了。

其实女真人这时也不敢让蒙古人训练职业化军队,那才是对女真人最大的威胁,除非有一天能打进关内,一统天下才能整合蒙古骑兵,形成真正的军队。

训斥了嘎必雅图几句,多尔衮就让他回去了,自己也领着残兵败将往辽东方向而去,这次的入侵算是一败涂地,还不知道怎样跟皇太极交代。

另一边辽东战场上,大凌河堡打的惨烈,好不容易攻下大凌河,面对锦州坚城,皇太极只能仰天长叹。

东江镇在他出兵后不久,照例开始攻击后路,明军攻下凤凰城,虽然被挡在青泰峪,可另一路东江镇明军,再次攻陷复州,威胁盖州。

皇太极只能分兵而战,再也无法对锦州保持压制,而朵颜部根本无法对明军后路形成威胁,反而被孙传庭率领的虎卫打的屁滚尿流。

上一次虎卫攻击朵颜部,并未占领他们的地盘,这次却不一样了,朵颜部再次后撤,明军翻过大青山黑山,直接就在那建筑堡垒,看样子是要长久占领那。

明末面对皇太极的大军,还能守得住,凭借的正是辽西走廊的特殊地理环境,这是一条狭长的地带,东面靠海,西面是连绵的山脉。

蒙古朵颜部和辽西走廊分别位于山脉两侧,只有极少的道路相通,原本明军是守势,只能严防死守着那些道路,可如今虎卫驻扎在这里,凶狠杀戮着让朵颜部连连后撤。

接下来有利的地形全被虎卫占据,建起堡垒,朵颜部想要再攻打,难度比以往不知大了多少倍。

反而日后明军能够居高临下,时不时的袭扰他们,使得朵颜部不得不大步后撤,远离明军能够快速出击的地方。

等到多尔衮兵败的消息传回来,皇太极喷出一口鲜血,大叫一声:“天亡我大清”后,颓然坐下。

本想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自己把明军的精锐拖在辽东,多尔衮能够大肆抢掠一番,不仅能增强大清的力量,更能削弱明朝,打击他们的信心。

没想到明朝能这么快缓过劲来,不仅消灭了造反的流寇,还生生地击溃多尔衮的大军,特别是蒙古三部的投诚,让草原不安定的因素大增,日后光是蒙古诸部就是大清的噩梦。

成吉思汗的子孙没那么容易征服,他们只是没有一个领头人,若是出来一个能够被大部分人认可的头人,黄金家族的威望是所有游牧民族的噩梦。

或许他们无法像成吉思汗那样横扫天下,但要横扫草原是完全可以的,故而皇太极一直在拉拢他们,分化他们。

可如今开始有部落投向明朝了,这和林丹汗结盟大明是不一样的,结盟只是互相利用,投靠就是赤裸裸的臣服。

大明的开国皇帝不就是因为朵颜等三部投靠后,才把北元打的远离长城,压得整个辽东各族抬不起头来吗。

科尔沁蒙古虽然支持他,可皇太极心里很明白,科尔沁蒙古诸部,姓氏也是博尔济吉特氏,那是孛儿只斤氏的别称。

可和察哈尔的孛儿只斤氏性质完全不同,蒙古人的习惯是幼子继承家业,只有察哈尔部才是托雷的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辽东新形势

明白再也无法捡到便宜,皇太极只得下令撤军,等到多尔衮凄惨地带着三千人回来后,又一个噩耗传来。

随着后金的退却,朵颜部也大幅度的后撤,腾出手的明军终于瞄准了早就觊觎多时的义州。

这座紧挨着大凌河畔,位于大凌河中游的城池,在天启年间被女真人夺走,十几年后终于回到大明的怀抱。

原本曹变蛟就攻破过一次,可当时义州右有女真,左有蒙古朵颜部,根本无法守住,明朝真正对辽东失去控制,成为被女真打压的抬不起头的,正是因为广宁义州两城的失去。

这两处是隔断蒙古和女真的战略要点,义州在大凌河南岸,广宁在北岸,一个防卫朵颜部,一个防卫插汉部。

女真人要想跟蒙古人联络,不是没有道路,只是要绕的更远,而且不像广宁义州,有大路相通,可以运送大批的物资,这两处在蒙元时就是大城。

辽东在元朝时,是以蒙古人为主的,当时的首府是辽阳,分封在此的蒙古部落,正是为了统治当时还是野人部落的女真诸部。

而广宁和义州正是作为辽阳的后盾,沟通蒙古草原,利于快速增援而建设的,而且这两处周围,有着大量的土地可以开发。

历史上满清真正可以大反攻明朝,正是在开垦了广宁义州周围的土地,大量屯田后,才有战争的资源粮草。

崇德二年,皇太极下令开垦土地,用的正是从山东劫掠来的百万汉民,到崇德四年皇太极发动松锦之战,仅仅过去了两年。

可见这里的土地有多肥沃,原本满清攻击明朝都是为了劫掠,无法长久的支援战争,就是因为物资不丰富,自从屯田后才开始以征服为目的的战争,这是质的转变。

在这里因为崇德一年的大败,皇太极无暇分心,也没了大量劳力开垦土地,这两处根本没屯田,接着三年又是一场败仗,连妃子都被抢走五个,这次再败已经无力控制义州了。

广宁还好些,毕竟没有大凌河的阻隔,明军此时的力量还无法守住,但义州的失去,还是对后金敲响了警钟。

朵颜部,还是朵颜部,这个历史上原本是明朝的爪牙的蒙古部落,几次被虎卫扫荡后,如今被隔断与女真的通路,部落里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回归明朝的呼声越来越大。

接到义州失守的消息,皇太极已经想到这点,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仅仅两个月,朵颜部上书明朝,不是以部落的名义上书的,而是以原先大明朵颜卫的名义上书。

请求明朝重新任命朵颜卫都指挥使,这等于承认朵颜部是明朝的卫所,不再是自由的部落组成。

朵颜三卫,并不是现在的朵颜部全部,三卫正统的名字是叫兀良哈三卫,分为泰宁卫,朵颜卫和福余卫,而兀良哈才是朵颜卫部落的真正名称。

如今的朵颜部在崇德元年,也就是崇祯九年被编为蒙古八旗,名为喀喇沁旗,随后再次被分为左右中三个扎萨克旗。

原本的三卫和长城并未接壤,自从大宁卫撤除后,长城外存在着大片土地,游牧的都是一些小部落,直到科尔沁崛起后,在他们的支持下,三卫南下夺取土地,才和长城防线接壤,而朵颜部就是从那时起真正驻扎在那里。

但那时他们是时叛时降,大明强盛时他们依附,大明乱时他们反叛,总体上还是接受明朝的册封,特别是三娘子时期,三卫全力支持明朝。

直到女真崛起,广宁义州失陷后才正式和明朝决裂,不再有三卫的名称,全部改为部落名称,接着接受后金的册封,改为八旗制度。

如今朵颜部这一上书,后金怕的是原先剩下的两位泰宁卫和福余卫,若是也跟着回归明朝,那对于他们将是灾难。

特别是福余卫,当初反抗后金最激烈的正是他们,福余卫的游牧地区位于沈阳,铁岭到开原一带,这地方如今是女真人的中心地带。

当初占领这里,女真人屠杀的最惨烈的除了汉人,就是福余卫的蒙古人,祖大寿的关宁铁骑中,大部分的蒙古人都是这些南下逃亡的福余卫蒙古部落。

这些蒙古人比汉人更恨女真人,故而关宁铁骑对抗后金时也最凶猛,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大片的牧场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子子孙孙能够活下去的保证。

可女真人蛮横地驱赶他们,抢夺牧场,杀戮不愿离开的牧民,对他们来说这是灭顶之灾,自然不共戴天。

如今留存下来的福余卫蒙古人,还生活在那里边远贫瘠的地区,再也没有大部落存在,而是以小部落散居着,慢慢向南方迁移。

许多已经来到插汉部原先泰宁卫的地界生存,这里正是靠近广宁地区,若是明军攻取广宁,皇太极想到的是,这些蒙古人会马上倒戈投向明朝。

北京城紫禁城中,陈子强力主接受朵颜部的投诚,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朝廷恢复对朵颜部的任命,那就意味着政治上的巨大影响力。

金殿上唇枪舌剑一番论战,最后决定诏朵颜部如今的首领来京,一来可以当面谈谈,二来看看朵颜部有没有诚心。

接到诏书的朵颜部,同样也经过一番争论,犹疑的首领札木合怕一去难回,支持的属下劝说他,朝廷既然愿意谈,一定不会留下他不放,无论是做样子也好,朝廷总要让人看到包容的胸怀,否则谁还愿意臣服。

札木合最终被说服,一个月后来到京城,正好娜木钟生子,札木合马上借这机会,带上礼物上门祝贺。

“尊敬的札木合汗,但愿此次您回去后,再无汗的称呼,而是被叫做都督,当然本侯的意思是,让奇垒氏部落和那两个万户驻扎在宣府之外,处于你们和长城之间,您看如何?”

客厅里陈子强开门见山地问道,札木合没想到这么快就问到这问题,由此可见朝廷是愿意接纳他们的,倒是让他舒出一口气。

明白只要朝廷愿意接纳,他就不用担心被留下问罪,这些年朵颜部没少跟着女真干坏事,每次入关朵颜部都是急先锋,不是跟随入关,就是袭击辽东后路,总之算是罪行累累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分封二子

朵颜部这次想要内附不是因为打了几次败仗,而是因为随着辽东的整顿,关内民乱的平定让他们担心明朝重新振作起来。

像是万历新政时那样,戚继光当年对蒙古人的镇压,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其实很明白,明朝只要不内乱,无论是蒙古还是女真都不是对手。

而最可怕的正是眼前这位笑呵呵的平江侯,几次战争后让他们害怕的不是战争本身,而是这位日后大明的掌权者,对于敢于作乱之人的手段。

张居正虽然是能臣,但毕竟是文人,阴毒或许会有,但手段之酷烈根本比不上陈子强,这家伙若不是汉人,札木合都以为他是成吉思汗再生了。

不是因为他能争善斗,而是杀戮的惨烈,跟当年成吉思汗对待花剌子模和西夏如出一辙,整个就是斩尽杀绝啊。

札木合听到陈子强的话语,丝毫不敢反驳,连忙点头答道:“侯爷说的是,原本宣府附近就是大宁卫的驻地,当年太祖皇帝时,就是在那领导咱们三卫护佑关外的,子孙们不孝,违背了先祖的意愿,如今幡然醒悟,自然愿意退回原处,也是侯爷仁慈,才给我们改正的机会,札木合再也不称汗,这是理所应当的。”

陈子强哈哈笑着安慰道:“好,札木合都督这话我爱听,其实说起来,当年朝廷也有过错,成祖皇帝答应你们,靖难后让你们镇守大宁卫的,可后来没兑现,这才造成三卫离心离德,可那是国家初定,无论是瓦剌还是鞑靼都是虎视眈眈,朝廷这才不敢撤兵,可你们没体谅这点,跟着闹这是不应该的,有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嘛。都是一家人闹的那么生分不是给了外人机会,你看如今的女真就是了。”

札木合笑脸盈盈,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侯爷一针见血啊,三卫自从跟着朝廷,征战草原多年,早就是汉人中的一员了,那才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就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才对,如今朵颜卫中许多人心向故国啊,朝廷才是我们的家。”

两人谈的其乐融融,其实心里都明白,互相只是需要对方,只要有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未尝不是好事。

几天后札木合带着朝廷的赏赐,身穿明朝官服笑得合不拢嘴地返回,同时奇垒氏部落和两个万户人员开始迁移。

不提外面的忙碌,这几天陈子强自己都忙疯,娜木钟和巴德玛是先后怀孕的,生产时间也是相差无几,刚生完孩子的娜木钟,才刚过了五天,平江侯府又是手忙脚乱。

“五哥你别转圈啊都三个孩子了还那样,放心吧,巴德玛小嫂子会顺利生产的。”

陈再顺拉住转圈圈的陈子强直叫,他却一瞪眼嚷嚷道:“滚蛋,哥自己的婆娘自己心疼,别以为巴德玛大屁股就好生孩子,她可是第一次生孩子,这傻女人叫的声音都沙哑了,臭小子,这么折腾你娘,等生出来了老子揍你丫的。”

家里大家被他的话说的无语了,都知道陈子强疼女人,他那些侍妾有一个算一个,就是后来那些抢来的晋商姬妾们,在这也同样被宠的不行。

可谁见过大老爷们转圈圈的,每次生孩子他都坐立不安的,交代的都是先保大的再说其他,现在连稳婆们都知道,平江侯府生孩子,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孩子排在第二位。

已经怀孕的李香君,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难得温柔地说:“哥哥别急,巴德玛姐姐一定会平安生下乖宝宝的。”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陈子强箭一般冲向房门,焦急地问道:“母子平安吗?我老婆怎样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老婆是什么了,里面传来巴德玛顺利生下一个儿子,平安无事的搭话,他才恢复了侯爷的模样,正儿八经地谢谢稳婆等接生人员。

第二日崇祯下旨,娜木钟和巴德玛这两个孩子被授予千户衔,遥领其母的万户斡耳朵指挥权。

娜木钟的阿纥土门万户斡耳朵被命名为安北千户所,巴德玛的窦土门万户斡耳朵被命名为定北千户所,两个卫所编制的千户所,常备军千人,其余人转为民户,或是屯田或是游牧皆可,同时迁入一些辽东汉民,传授愿意屯田的民户种地开垦。

两个万户并不是有万人军队,只是蒙古人的编制是这么称呼的,其实就是大约一万户的牧民组成的几万人小部落。

只是蒙古人历来全民皆兵,要拉出一万骑兵并不困难,而成立千户所则是,千名士兵脱产训练,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两个千户所位于承德于宽城之间,滦河岸边分别建立城堡驻守,过河就是奇垒氏部落,牢牢地控制住宣府遵化的门户。

平江侯府里缓过来的巴德玛,望着自家男人眼睛都能滴出水了,这小男人小了自己十来岁,却把自己宠的像小女孩。

终于生育了,原本最担心自己无法生育的巴德玛,现在心情好的不能再好,听说了由儿子继承自己的斡耳朵,明白这是皇帝对蒙古人的控制手段,可她没有半点不乐意。

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夫君想干的,自己都会无条件支持,包括这次收了乌云娜,除了李香君娇嗔几句,叶小鸾白眼了一下外,无论是海兰珠还是娜木钟,加上自己和奇垒氏,全都是笑脸相迎,巴不得夫君把全天下漂亮的女人都要了。

连海兰珠现在恐怕也只会在梦里,偶尔梦到一两回皇太极,其余的全身心的只有陈子强和孩子了。

因为要册封,两个儿子早早的起名字,连带着一直未起大名的大儿子也提前起名,叶小鸾问他起何名字,支支吾吾半天的陈子强,突然大义凛然地说:“圣人言,仁义礼智信,咱儿子就按照这起名。”

娜木钟迟疑地问:“爷,是按照丫丫的大名顺序起吗?可是那太大了,司字可是掌管掌控的意思啊。”

陈子强愣了愣,挠挠后脑勺,突然一巴掌拍在娜木钟的肥臀上,笑着说:“胡说什么,女儿是女儿,儿子不能按照那,就叫守吧,守住仁义道德,也要守护姐姐妹妹才是好男儿。”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两地都不太平

不提侯府妻妾们的娇嗔,娜木钟的娇羞,另一边后金撤军后开始大幅的整顿内务,重新布局以适应今后的战局。

明白无法挽回朵颜部后,皇太极下令重兵守卫广宁城,同时紧守盖州,放弃复州和金洲大片土地,收缩兵力加强对宽甸地区的控制,挤压东江镇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

沈阳城里乱哄哄的吵成一团,豪格还好,虽不乐意但毕竟是他老子命令的,只能在私下里发发牢骚。

可多铎和阿济格不一样,好不容易抢到手的要放弃,他两如何能甘心啊,加上他两一向和皇太极不对付,巴不得有机会让这位八哥没脸呢。

阿济格鼓动其他贝勒王爷反对这决议,多铎却找上他最亲近的十三哥多尔衮,他是做梦都想让皇太极下台,让自己这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做皇帝。

可多尔衮不同意,不是他不想当皇帝,而是这一战让他痛定思痛,明白若不不团结,迟早被陈子强吃的连渣子都剩不下。

原本他没亲自和陈子强对上过,还有信心击败对方,如今这一战让他明白什么叫算无遗策,自己被算计的全无反手之力。

不是明军战斗力强过自己,而是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对方算计到,等于是被牵着鼻子走的,这还能不败那就见鬼了。

当然他不知道奔袭张家口其实没被算计到,只是他命不好碰到一个傅青主罢了,不然即使大同城攻不下,陈子强也没那么快部署完毕,他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多铎见他不答应,气的哇哇大叫,赌气的坐下不说话,扭着头别着脸,多尔衮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十四啊,哥哥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现在不行啊,八哥有一句话说的对,论心眼咱们不如汉人,若再不团结,只能像祖父时那样,低头向他们臣服才有活路。”

“可咱们这些都赢了啊,夺取了辽东大片土地,汉人除了那丁点地方,在辽东连蹦跶都做不到。”

多铎不满的回答,多尔衮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不错,从明朝的万历晚年开始,咱们女真就崛起了,一直都是咱们压着汉人打,他们除了输还是输,可这几年你也见到了,从豪格开始,十一哥差点连命都留在关内,再到沈阳城外,五位皇嫂被劫走,加上这次,你们在辽东攻打数月毫无进展,我在关内差点全军覆没,你还觉得辽东汉人蹦跶不起来吗?”

多铎悻悻地骂道:“还不是那些蒙古人,养不熟的狼崽子,在后面偷袭了十三哥你,这才大败的。”

多尔衮苦笑道:“十四弟啊,十三哥今天跟你说句实话,这次若是没有蒙古人相助,哥哥不会这么惨,可也还是输啊。”

“为什么?”

多铎惊讶地瞪大眼睛,在他心中自己的十三哥可是战无不胜的,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从小就是他护着自己长大,做到了父亲才做的事。

多尔衮叹息一声道:“陈子强太可怕了,没对上前不知道,真的对上了我才明白,我是被他一步一步的算计到包围圈里的啊,难怪以八哥的骄傲,还对他推崇备至。”

多铎哑口无言,能把他十三哥算计进包围圈的人,那是何等可怕的人,他知道自己勇猛,但从来都对多尔衮言听计从,不仅是因为兄弟之情,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哥哥机谋多变,善于算计,连他也不行,自己就更用提了。

不再作怪的多铎,被多尔衮领着进宫向皇太极认错,知道多尔衮支持自己,皇太极大为欣慰,大度地表示不追究多铎的过错。

第二天阿济格伙同的一些人被皇太极处罚,全被降爵夺去一部分的牛录,用雷霆手段生生压服敢于反对的亲王贝勒,此策略开始被后金执行。

而明朝方面得到复州金洲的大片土地后,并没有大喜过望,上报后内阁一致认为,这是迫使东江镇只能将重心移向辽东半岛的尾端,土地虽然重要,但要有人守护才行,这是明显的给你甜头,让你不得不守。

只要你守了,其他地方的压力就小了,东江镇没那么多兵力,分兵驻守只会让自己的力量分散,从而被敌人一一击破。

可那里还不能放弃,那是辽东海上离山东最近的地方,,后世著名的旅顺港正是在那里,原来为了旅顺港的争夺,东江镇不知花了多少代价。

如今后金拱手相让,岂能不守,耿精忠等人向朝廷汇报后,陈子强摇头叹息道:“皇太极厉害啊,这不仅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还要有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大智慧,他这是迫使咱们吃下辽东半岛末段,而集中兵力征伐朝鲜做准备啊。”

说着只能建议内阁,给朝鲜去信,集中兵力于汉江南岸,若是不敌只能放弃朝鲜北部,隔汉江防御后金的侵袭。

这个奏折同样在大明引起轩然大波,朝鲜历来是大明的外藩,李氏王朝自从建国后,一直对大明执礼恭敬。

万历三大征其中花费最大的正是帮助朝鲜驱逐日本的侵略,当年打日本其实并不困难,花费巨大在于朝鲜远隔辽东,后勤补给运送困难。

丰臣秀吉两次入侵朝鲜,第一次十六万人,第二次十四万人,两次都被远远少于他们的明军一击而溃。

明军第一次四万人入朝作战,总兵官是李如松,击败日军后开始谈判,日本退出朝鲜,明军返回辽东。

第二次入朝总兵官是东李西麻的麻贵,先是四万人,后期加到八万,同样把日本军队赶下海去,丰臣秀吉两次大败,一病不起,从此日本绝了入侵朝鲜的想法。

打仗当时的明军很强悍,但当时的朝鲜地方陷入混乱,官府根本无法筹集到粮草,明军只能从关内运送粮草到朝鲜。

这代价是巨大的,所以说李氏王朝,一直对明朝忠心耿耿,在辽东大片土地失陷后,李氏王朝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袭扰后金后路是有原因的。

大明也同样割舍不了朝鲜,陈子强面对群情汹涌的弹劾,淡淡地问道:“目前我大明鞭长莫及,诸位莫非愿意眼看着朝鲜李氏被灭族,断了王爵血脉你们才甘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整顿大明水师

一句话堵得弹劾的人差点吐血,若是坚持朝鲜不内撤,万一鞑子攻进平壤皇宫,真把李氏家族连根拔起,谁也担不起这样的骂名。

大明现在无力对辽东征伐,只能暂时这样,先保存朝鲜的元气不被消灭,等到大明真正恢复过来,再重新抢回来。

无法可想的言官们除了私下啰嗦外,再也不敢弹劾,凶狠的陈子强可是说了,再乱说就让他们自己去朝鲜抵抗后金的入侵。

内阁公事房中,兵部尚书杨嗣昌凝重地望着陈子强道:“绣虎可曾想过训练水军所需花费巨大,户部凑不出这么多银子,西北刚刚平乱,这次鞑子入关又是一笔开销,仓促间只会把事情办坏啊。”

陈子强沉吟着回答道:“此事我细想过,因而建议内阁上一道条陈,咱们现在不急着建造新的舰船,但前期的事要先做起来,我大明水师不缺经验丰富的人员,不缺击败对手的武器,但各级官吏克扣军饷,卫所军户流失厉害,这已经威胁到大明的海防了,故而此次借着大胜的机会,整顿沿海水师卫所是必要的。”

明朝的水师是一支战无不胜的水上军队,从明成祖开始,大明水师无论对上哪个对手,都是以胜利告终。

万历年间的露梁海战,打的日本两百年一蹶不振,天启年间的澎湖海战,崇祯时期的料罗湾海战都是大败当时西方最强大的海军荷兰人。

更远的嘉靖年间的西草湾海战,正德年间的屯门海战,打败的也是那时候西方最强大的葡萄牙海军,迫使这些以殖民为目的的西方强盗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对中国出手,满清两百年的海上平安,不能不说是因为大明朝的余荫护佑着他。

强大的明朝水师,却是最尴尬的一支军队,因为没有对手,而且帝国不重视海上边防,他们经常被抽调去修建城池宫殿,运送达官贵人的私人物品。

更为可耻的是,不仅各级官吏克扣水师军饷,就连皇帝也这样干,把水师经费移作他用,这在大明不是什么稀奇事。

陈子强为此特意跑进宫,跟崇祯软磨硬泡后,得到他的承诺,日后兵部预算的水师经费,不再挪用,他这才找杨嗣昌说整顿水师事宜的。

“绣虎啊,老夫知道是前期准备,可你要提高沿海卫所的饷银啊。”杨嗣昌无奈地说着,陈子强嘿嘿回答道:“老杨啊,每个军户饷银只有一石粮,这日子谁过得下去啊,咱们总不能又要马儿跑,还要它不吃草吧,提一点吧,日子好过些才有精力训练啊。”

杨嗣昌只得答应,每人每月提高二斗,内阁写下条陈给皇帝签发,当然朝鲜的事目前最重要,内阁这几天一直在商议此事,终于同意陈子强的建议。

此事定下后,朝廷派出使者去朝鲜协调,同时下旨给福建总兵郑芝龙,命令他看紧日本,严禁他们侵扰朝鲜。

此时的日本根本不敢违逆,自从万历年间惨败后,日本海上力量几乎被消灭一空,郑芝龙的舰队对他来说,就是庞然大物。

连当时的荷兰人每年都要上交十二万银币的保护费,以换取舰队在南海东海海域的航行安全,大明的水军虽然已经没落,可郑芝龙的舰队还是当时海上最强大的存在。

而对于郑芝龙来说,虽然还是偷偷干着海盗的勾当,但对于朝廷的命令,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他还是愿意遵守的。

汉人自古以来依恋故土的习惯,已经刻进骨髓里,他可不想被朝廷当做海贼,不得上岸,所以当年才愿意被招安,挂上一个朝廷任命的官职。

既然当了官,起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郑家同样以儒家的诗书培养后代,后来的郑成功,一生忠心耿耿,正是从小接受这种教育的原因。

大明同时开始整顿海防,凡属于水师编制的命令巡按御史重点监察,若有克扣军饷的一律抄家问罪,和整顿陕西辽东时一样,前事不究,但命令下达后再犯的一律从严治罪。

同时把山东登州卫,浙江宁波卫,福建铜山水寨,烽火们水寨,广州七卫等一些重点水师划出卫所军户,按照陕西辽东的方式,军户改制,并把它们独立管理,在兵部中设立一个新的部门海军司。

海军的名称第一次出现在大明水军中,内阁听从他的建议,开始给愿意为大明朝服务的西洋人官位,并允诺他们,和大明人一样,可以以军功封爵位。

这是陈子强第一次明确提出用西夷以制东夷,朝廷对此展开激烈的争论,中国不是没任用过西洋人为官,利玛窦当年就和徐光启一起制定历法,当任的正是大明钦天监的官职,可封爵就是大事件了。

大明的爵位不是谁都能封的,除了开国时就是靖难时才有大批的爵位封赏,之后更是立下非军功不得封爵的规矩。

虽说爵位有文武之分,但即是是文臣封爵,也要有军功才行,张居正当年权倾朝野也不敢改变这一规矩。

再有一个,异族封爵从来都是臣服后的大部落首领,也还是要为大明立下卓越军功才行,当年的朵颜三部,封赏的也只是世袭的官位,而不是爵位。

唯一一位被封王爵的是俺答汗,可与其说是朝廷愿意封俺答汗为顺义王,不如说是因为要册封他的妻子三娘子,而不得不封他王爵的爵位。

隆庆年间就时常侵扰明朝的俺答汗,正是在妻子钟金哈屯的劝说下,向明王朝臣服,同样黄金家族出身的俺答汗,一直想做蒙古的大汗,可拗不过妻子,他这妻子可不是一朵娇艳的花,而是帮助他强盛部落,击败对手的神奇女人。

偏偏这位能力出众的妻子,心向大明朝,不仅喜欢汉人华美的服饰,更喜欢汉人的文化,这就是当年深受北方汉蒙两族百姓都爱戴的三娘子。

正是她第一次在蒙古草原建筑城池,取名归化城,可以说三娘子充满神奇的一生,不仅是对草原上的征战,也是对明王朝真心的臣服,故而在她去世时,明王朝派出祭奠她的祭礼,是崇高的王爵七重礼。

这是对她一生的肯定,就连后来皇太极攻陷归化城,把城池夷为平地,但就是不愿损毁纪念她的庙宇,还派兵保护,禁止任何人对这里的不敬行为。

第一百七十章 朝堂争论

封爵的奏折在朝会上激烈的辩论,这次倒是没人弹劾陈子强,有的只是反驳和争论,大家也都知道,弹劾根本没用,更会被这家伙以莫名其妙的罪名栽赃。

可正常的争论,这位古灵精怪的侯爵大人却不会,而是很讲道理的跟你争论,都是以理服人,从不会乱搅蛮缠。

朝臣们现在已经把握到他的性情,只要你讲理,他就跟你讲道理,若是你想玩阴的,这家伙比谁都阴险,仗着皇帝和内阁对他的信任,玩阴的根本玩不过他。

“诸位大人一直抱着祖宗规矩不放,可别忘了,自成祖以后,祖宗规矩改了多少,我大明当年每年水师都要出动,扫荡周边海域盗贼,如今多少年不见动静了,这难道不是改了祖宗立下的规矩。”

陈子强侃侃而谈,通州巡抚王鳌永反驳道:“平江侯所言确实如是,可您别忘了为何更改此规矩,不正是每年巡航花费大笔粮饷朝廷负担不起,再者世宗时倭寇横行,这才有了重新禁海之策,倭乱平定后水师更是无用兵之地,空耗粮饷之事自然要禁止。”

陈子强嗤之以鼻,淡淡地问道:“那王大人是认为,只要海疆无事,水师就该歇息了,那我大明万里疆域,除了边疆基本上都无大事,那么各地卫所军户是不是都可以撤掉了。”

“这你”王鳌永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大声反驳道:“平江侯所言差矣,今日说的是不得随意更改祖宗成法,而不是水师状况,水师不是让侯爷您改了许多了吗,难道您要把太祖以来所有的规矩都改了不成。”

对于王鳌永的质问,陈子强轻笑道:“王大人于诸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崇尚我孔圣煌煌微言大义的吧。”

“不错,圣人弟子岂敢不尊圣人之言。”

另一位姓王的官员回答道,陈子强一看是户部侍郎王正志,许多官员也跟着附和着,就连几个阁老也狐疑地望着他,他们可不希望陈子强反对圣人之言。

陈子强呵呵一笑问道:“礼记大家都读过吧,就说大学一章,现在朱子把它单独列出,已是四书中必读的经书了,诸位不反对大学也是圣人之言吧。”

对于陈子强的提问,大家虽然狐疑,但还是点头称是,圣人编著的书籍,又经大家都认可的朱熹注解过,谁敢胡乱反对啊。

反应迅速的范复粹面露微笑,悄声对边上的倪元璐说:“臭小子这脑瓜子可真是好用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嘿嘿嘿。”

倪元璐正纳闷呢,只见陈子强大声问道:“请哪位大人帮我解释一下,大学所说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什么意思,小子才疏学浅,仅仅是举人出身,真不懂的这意思啊。”

满殿大臣顿时傻眼,一个个反对者在心里怒骂着,你丫的举人身份,秀才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你不知道,这不是堵我们的嘴吗。

崇祯此时适时的轻咳一声,感慨万分地说;“是啊,徐阁老去的早,平江侯少了老师的谆谆教导,不得已以军功升职,确实需要各位爱卿告诉他圣人所说的道理啊,你们谁来说说,就当尊敬当年的徐阁老,替他教导一番弟子就是。”

许多人心头犹如被万马践踏,一个个张口结舌,腹诽着皇帝你凑什么热闹啊,当今朝堂上能跟徐光启比肩的除了那几个老臣,谁敢说替他教导弟子啊。

可最有资格的程国祥可是最支持陈子强的,其他人年纪就是大些,可按照师承辈分,谁还能与徐光启同辈啊,在野的倒是有,可说不上话啊。

见大家哑口,方岳贡上前一步说:“这话本来应该张侍郎来说的,代师教导师弟是儒门正经之事,今日我这首辅就僭越一次吧。”

张溥谦逊地笑笑,对方岳贡拱手施礼道:“劳烦首辅大人了,家师弟顽劣,让您费心了。”

张溥这两年硬是干了许多实事,他是工部侍郎,紧盯着工部作坊,特别是火器的制作,现在工部出品的火枪火炮极少出现劣质的产品,即使产量减少,他也坚持质量要过关。

这做法不仅得到崇祯和内阁的赞赏,底层军将也对这位大儒推崇备至,明军再也不担心火器劣质,发生炸膛,虽然这种事难以避免,但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当兵吃粮,谁都知道有危险,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威胁,大家都能接受。

方岳贡的解释自然不会偏离圣人之言的意思,不偏不倚的说完后问道:“平江侯对此解释可满意。”

问完再问各位大臣道:“诸位同僚对解释可有异议。”

大家相顾无言,陈子强贼笑道:“满意满意,首辅大人不亏是进士及第的啊,比我这半吊子强多了。”

说着回顾大殿说:“各位大人若无异议,那么圣人都说了要与时俱进,那咱们固守成法所为何来,这不是明显的违背圣人之言吗?难道大家读圣贤书不是为了懂道理,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歪曲圣人教导的道理吗?”

现在谁都知道讲道理又输了,这小子真是妖怪变得啊,偏偏他说的还是大道理,让你想反驳都不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得意洋洋地模样。

吏部侍郎张凤翔纠结了许久后踏上一步,上前奏道:“平江侯所言臣虽赞同,然西夷不比东夷和北方戎狄,夏侯氏以来,无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皆是我炎黄遗脉,虽生活习性不同,然大体上皆认同我华夏衣冠为正统,即使是五胡乱华和蒙元建国,都是以学我圣人之言为炎黄正朔,而西夷却全然不同,其无论文化还是生活习性都相差太大,可以说是格格不入,若他们能以军功封爵,那我大明日后恐有文明断绝之虞啊。”

翰林学士李若琳上前附和道:“张大人所言甚是,当年拜上帝教之事,不正是因其不尊孔圣,欲以外族邪神凌驾我圣人之上,才会被朝廷禁止吗?”

这话说的陈子强怒了,他自己不信上帝,可大明谁不知道,他的老师是上帝教洗礼的教徒,他的师兄孙元化,应该是历史上对上帝教帮助最大的人,也是洗礼的教徒,这不是**裸的打脸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重立爵位制度

“胡扯,世宗皇帝虽禁止耶稣教会,但其两年后就解禁,李大人难道想骂我大明先帝朝令夕改吗?是何居心,说。”

一声怒喝,陈子强真是生气了,他也不喜欢基督教,但明朝基督教进入中国,是很理性的,丝毫不敢逾越本土文化的根本,不像他们在美洲非洲时那样传教。

就是在日本也不曾以武力逼迫民众信教,而是借用日本的国教佛教来传教,进入中国后则是借用儒家的经典来传教。

或许他们是居心不良,最终也是想以宗教教义凌驾中国文化之上,但此时却是谨小慎微的,没有丝毫表现出恶意的端倪。

陈子强知道基督教再强大,但在东方是绝不可能成为普世的价值观,目前对于大明却是很重要的,不仅能补充本土文化的一些缺陷,更能带进来先进的科学技术。

这个时代的西方,并不能超越东方,但在数学,天文学等方面确实已经超出,他无法对人们讲述文化融合的好与坏,但绝不能让人用这些来诋毁基督教,不是因为他信教,而是怕最终会引到他恩师徐光启身上。

李若琳所言其实是断章起义,他自己也知道,其实基督教未曾在大明说过,上帝凌驾于孔圣人,只是推崇他们教义中的一神论。

他如此说正是从一神论推断出来的,其实他推断的没错,但他忘了人家根本不谈孔子和上帝的高下问题,而陈子强是绝不容许有人诋毁徐光启的。

李若琳被这一声叱问弄懵了,他是想跟陈子强讲西夷封爵带来的信仰危害,可陈子强这回没让他讲道理了,而是直接用先帝之事堵他的嘴。

崇祯也是不信上帝的,但不妨碍他利用西夷的学识,否则他也不会把利玛窦收进钦天监,让他和徐光启一起研究历法。

见到气氛僵住了,哈哈笑道:“李爱卿就不要用教案来说事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早已有定论,平江侯也不用生气,朕觉得若是军功封爵,也要有个章法,大明的爵位若是分封太多也不是个好办法啊。”

崇祯不希望封爵,不是他不想用西夷,而是明朝的爵位制度迥然于历朝历代,没那么多爵位阶层,除了皇室只有三级,这也是明朝不愿封爵的主要原因。

陈子强自然明白,因而上前奏道:“臣提议重新议定爵位制度,恢复子爵男爵的爵位授予在世之人,还可以增加和分别皇室于其余世爵的分别。”

说着递上一本册子,详细地论述了秦朝以来的军功爵位,一直到大宋时期的变化,最后是大明开国后太祖废弃子爵男爵的原因,和今后可以启用的目的。

崇祯看后让人转给内阁,让他们商议后再论此事,随即宣布退朝,并招呼陈子强跟上,到后宫解释此事。

“强儿真的觉得授予西夷爵位可行否?”

御书房中,崇祯和蔼地问道,明白自己这侄子应该是考量过才会坚持的,故而他并不反对此事。

陈子强吭哧了半晌,抬头望望四周,给崇祯眨眨眼,会意的皇帝挥挥手道:“曹大伴和王大伴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见到太监宫女们退下,陈子强这才认真回道:“叔父已经看过册子,侄儿这回提议封爵,主要是针对皇亲,太祖皇帝对皇室的爵位分封,如今已成了我大明沉重的负担,再不修改,任凭咱们收取多少赋税,都不够他们挥霍啊。”

明朝的皇室确实是整个朝廷巨大的包袱,他们不像满清的皇室,虽然也不事生产,玩鸟遛狗的领取每年的津贴,明朝的皇室可是有封地的。

这些分封的皇室,虽然不能在封地内干预地方,可大批的土地在他们名下,朝廷根本没从他们那收取赋税,反而每年还要支付他们俸禄。

曹化淳和王承恩摸不着头脑,这明明说的是西夷封爵,怎么扯到皇室身上了,崇祯皱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叹息一声说道:“难为你了,叔父明白了,你这是想借着西夷可以封爵,重新设立爵位,并且非军功不得封爵,也杜绝了大西洋人,以其他方面来成为大明勋贵,故而对我大明其实影响极小,反倒是重立爵位,皇室封爵被限制了土地分封的数量,对日后朝廷能够多取的赋税,充实国库成为可能是吧。”

陈子强这次提出的方案,不仅是重新确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还加了一个西方的勋爵爵位,以及皇室的王爵,一共七级爵位。

最重要的是把皇室的爵位单独划分出来,用的是后世满清那一套宗室制度,只是改了贝勒贝子等名称。

“对对”崇祯的话让陈子强这回连连点头,关于改良皇室的分封,方岳贡等人早就准备多时,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提出来。

作为当年最早提出此事的陈子强,虽然被韩鑛制止,方岳贡等人也不愿他插手,可他还是偷偷摸摸地筹划了许久,现如今算是抛砖引玉提出来这策略。

此事崇祯听方岳贡汇报过,也明白内阁几位要保护陈子强,不让他参与此事,知道了原委后立刻让人去请内阁几位进宫。

同时严肃地告诫道:“此事在此说过就行了,谁也不得提起,曹大伴,送强儿出宫,今日在此服侍的人都让他闭嘴,谁也不许说强儿来此密谈之事,多嘴的全部下诏狱。”

“叔父没那么严重吧。”

“滚蛋,回去早点让乌云娜生个孩子,咱们好把林丹汗留下的残余势力收拢了才是,这事不需要你掺和。”

陈子强还想腆着脸卖萌,直接被崇祯赶走,曹化淳笑呵呵地说:“走吧,我的好殿下,别让皇上跟着你操心才是。”

无奈的陈子强只好悻悻地跟着她出去,边走边说:“老曹啊,秋瑶这次保胎很好,咱可说好了啊,若是男孩,你可要当他干祖父的。”

余音袅袅传入御书房内,王承恩瞠目结舌,崇祯苦笑道:“王大伴别惊讶,这孩子心实,这些年曹大伴对他极好,这事他跟朕纠缠了许久了,朕也头疼只能随他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傻眼的勋贵

陈子强如今已经有六个孩子了,巴德玛生育后不久,陈圆圆生了个女儿,紧接着就是李贞丽和顾媚先后生了一男一女,而同时抢来的秋瑶怀孕三个月才被发现。

这位晋商的继室正妻,怀孕后算算日期,还真是陈子强的孩子,但因为长相娇媚,身材火爆,没少让他折腾,不知道她怀孕而让她侍寝,故而胎位有些不稳,为此曹化淳没少用心,让御医在侯府常驻,时常关注。

陈子强因此想让这孩子给曹化淳做干孙子,御医也早早说,这胎应该是男孩,虽不信没科学依据的判断,但陈子强还是宁愿相信。

门外传来曹化淳越来越远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说:“殿下,老奴是个残缺之人,这不合适啊。”

“屁的不合适咱两谁跟”

王承恩羡慕的眼神怎么也藏不住,暗自感叹这位还真是厚道之人啊,谁不知道太监再怎么权倾天下,可在不畏权势之人眼中,什么都不是,这位可是圣眷之隆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啊,可还是不忘旧情,确实是难得的异类。

当然也免不了佩服曹化淳看人眼光之准,当年那小屁孩,谁知道现在能大权在握,还能知恩图报呢。

内阁诸位进来后,崇祯把事情一说,方岳贡等人只能叹息,杨嗣昌是不知道还有这份改革蓝图,现在终于明白,当年为何韩鑛死保着陈子强,一定要方岳贡来接任首辅。

感叹说道:“千秋功业不外如是,此事若能成,对我大明是再造乾坤,纵使留下一世骂名,为臣者,为儒者,亦可含笑不愧对往圣前贤,亦无愧于埋首书经之寒窗苦读了。”

崇祯点头肃穆地说:“为君者何尝不是如此,朕虽无大志,亦知圣人言之治国平天下何其艰难,今日于诸位爱卿共勉吧,愿日后煌煌史册,载我大明君臣同舟共济,造福天下万民之善举,朕若归天,也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愿随吾皇披荆斩棘,创前人所未走之路,大明幸甚,吾皇幸甚!”

七位阁臣庄重地三拜九叩,已经回到御书房的曹化淳,眼中泪花闪烁,崇祯见状含笑说道:“强儿这革弊之策,朕知道最早知道此事的除了陈子龙几个旧友和韩阁老外,应该就是曹大伴了,大伴家中田产也不少吧,可还是选择支持强儿,历代内监能做到这样的,恐怕除了当年的三宝太监外再无他人,朕何其有幸能与成祖比肩一事啊。”

曹化淳急忙跪下连道不敢,实话奏对道:“奴婢不敢比肩三宝前辈,奴婢亦有私心,若是换个人行此策略,奴婢未必能做到,支持殿下只是因为知己二字而已。”

崇祯大为欣慰,他知道曹化淳说的是大实话,方岳贡赞许道:“曹公公这话已得圣人心传,士为知己者死,本是我儒门君子之风,曹公公可谓君子也。”

不说君臣相得,内外一心,王承恩此时羡慕的要死要活的,身为太监,何尝不希望被人承认啊,还是大明的首辅亲自称赞为君子,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全力支持陈子强,再也不偷偷的使绊子,财富对他来说很重要,可跟被士大夫承认相比却什么都不是。

太监不像正常人,再多的银子他又能享受到什么,吃穿用度奢侈也只能悄悄的,女人再美也只能看着,还有什么比身后名声更重要。

内阁成员回去后,马上展开讨论,并把各自看好的心腹招来一起参详,几天后大朝会,大明的封爵制度终于提上详细方案,供全体大臣讨论。

明白西夷封爵已经无可避免,大家本来提不起精神来论此事的,听着军功封爵列出的六等爵位,也只是惊讶于新提出的勋爵名头。

明白这只是一个贵族的身份,而没有实质上俸禄,长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陈子强还算理智,没把贵族当成价码来卖。

可后面的话让大家目瞪口呆,这是要整哪一出啊,大明原本的三级勋贵,爵位是没变,可封赏的田地银子全部被大幅度的降下来。

他陈子强这是想得罪全体的勋贵吗,可他自己就是侯爵啊,朝会上首先按捺不住的就是勋贵们,一个个红着眼瞪着陈子强,若不是在朝会上,恐怕会扑过去撕咬开来。

“各位同僚此制度是内阁在平江侯提出西夷封爵后,经过考量,决定更改他的方案而形成的,驳回平江侯所说勋贵不宜慢待,我大明何尝慢待过勋贵,不能因为平江侯自己是勋贵就维护勋贵的利益,既然要改就应该全面调整立国以来泛浪的赏赐。”

吏部尚书范景文首先出来说道,这一来对陈子强的愤怒被分散了,虽然还有人不大相信,但许多勋贵已经转而怒视范景文了。

紧接着方岳贡坐实了陈子强想维护勋贵的利益,被内阁弹劾,杨嗣昌出列奉上奏章,弹劾平江侯不顾大局,妻妾成群,怕被削减封赏的田地减少收入,因而反对这次的爵位制度。

这一来大家相信了,谁都知道陈子强家中女人众多,那些不知名的从哪来的十几个不算,光是皇室承认的妾室就有原来的九位,加上这次林丹汗的妻子乌云娜,已经远远超出侯爵可以有名分的妾室名额。

而大家都认为,除了他的正妻叶小鸾和李自成那妻子,恐怕其他的女人都不是能吃苦的,故而他怕赏赐少了是情理之中的。

陈子强自己是哭笑不得,也暗自感动,这几个阁老对自己可算仁至义尽了,就连杨嗣昌如今也是如此。

勋贵们对内阁阁老那是敢怒不敢言,阁臣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除了据理力争外,他们是不敢胡搅蛮缠的。

可讲道理他们如何讲到过啊,孔贞运,倪元璐都是能言善辩的,一个个驳斥勋贵们的问话,从太祖皇帝封赏群臣讲起。

靖难功臣一直到如今,明白地告诉他们,祖上的功劳大明已经给了够多了,若是勋贵们还像土木堡之前那样,是大明的支柱,那么朝廷给再多的封赏还说的过去。

可如今的勋贵,一个个躺在祖宗的功劳上吃老本,现如今浴血奋战的有几个是勋贵出身,连皇帝都省吃俭用了,勋贵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减少收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室宗亲

说不过人家又不敢发作的勋贵们,只能低头默默计算,新的制度实行后自己家剩下的田地庄园,算完后吁了一口气,还算可以,朝廷并没有过分克扣他们。

剩下来财产只要不是败家子式的乱花钱,还是能体面地过着舒适的生活的,当然子弟中不乏败家子,这只能靠自己回去教育了。

大部分勋贵接受了新制度,可也有不甘心的人,明着不敢说,暗地里怂恿皇后的父亲,国丈伯爵周大人,去和皇后哭诉,闹一闹或许能有好处。

周奎自然要去闹,就是别人不怂恿他也要去的,大明最小气的勋贵就是他了,平白被削减了田地他如何甘心。

这位在历史上奇葩到死要钱的伯爵大人,皇帝号召贵族捐款,他作为老丈人愣是一毛不拔,皇后知道自己父亲的小气,给了五千两银子的私房钱让他拿去捐献,做个表率,可他硬是扣下两千两,拿了三千两去捐献,皇后差点吐血。

周奎这是眼珠子一直在转,想着怎样下朝后去找女儿哭诉,又一个重磅炸开了,周奎眼珠子瞪圆了,内阁要干什么,想挑战皇权吗?

这是皇室贵族的新章程,在首辅嘴里缓缓地说出,原本的宗室分封被大肆修改,分为九等爵位,同样大幅度削减土地。

爵位分为超品亲王爵,超品郡王爵,超品大公爵,正一品镇国将军,从一品辅国将军。

接着是正二品的奉国将军,从二品的奉恩将军,正三品的镇国中尉,从三品的辅国中尉,增加了一个大公爵和一个奉恩将军的爵位,减少一个奉国中尉爵位。

可改变最多的是他们子孙的封号,原本除了各爵位的继承人世子外,其他的嫡子都是降等封赏的,比如亲王的儿子封为郡王,郡王的儿子封为镇国将军以此类推。

可这回不是了,朝廷不再封赏正经的九等爵位,亲王郡王大公爵的儿子一律封为从三品轻车都尉,正二品以上的儿子封为正四品骑都尉,其余爵位的儿子一律封为从四品云骑尉。

这里也对这些勋爵做了修改,原来的轻车都尉是从三品,骑都尉是正四品,云骑尉的正五品,这是元朝那承袭来的勋位名称,在宋以前也有,只是更低些品级。

这样等于斩断了皇室宗亲大笔的俸禄,品级越小俸禄越少,原本郡王公爵满地走的状况将被限制。

大明原本的宗亲俸禄是亲王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现在这些是没变,可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的禄米分别是一百二十石,八十石和五十石,这等于让那些皇室的后人,从原来的衣食无忧到现在的必须从事生产,亦或者你不干事也可以,但必须省吃俭用才能养活自己。

这制度一说完,皇室宗正大声叱骂道:“汝等欲何为,不言祖宗成法能否更改,只言这天家威严岂能如此作践,历朝历代可有亏待皇室的先例?圣人所言君君臣臣可还要遵守?汝等亦是饱读诗书之辈,焉敢置圣人教诲而不顾,莫非这纲常都不要了?”

大宗正不愧是饱读之士,一开口就以圣人纲常来质问,而不是纠缠于能否改良,在大义上占据高度再言其他。

方越贡还未搭话,范景文率先开口道:“先圣教诲我等岂敢忘记,然自古皇室奉养也未曾如我皇明这般,一律以高爵位荣养,自秦以来,何曾见过皇室子弟不事生产,只靠祖宗恩德悠游自在者乎,况人有远近亲疏,皇室亦然,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岂有不分亲疏,不辩远近,虽庶子支脉亦以勋爵之位奉养者乎。”

宗正正欲驳斥,黄道周突然上前一步奏对道:“臣弹劾皇室宗正,纵奴霸占民田,打死不愿搬迁百姓三人,伤者数十,百姓哀嚎求告无门,请吾皇彻查此事,还我大明皇室清明之声誉。”

“呃”宗正刚要说话被这话堵得差点背过气去,慌乱地转头瞪着黄道周,胡子乱摇嘴唇哆嗦地嘶吼道:“胡说你你这是诬陷”

既然要对皇室动手,内阁岂能不做万全的准备,要找大明皇室的茬根本不用诬陷,九成九九的皇室,都有强占民田的劣迹。

锦衣卫在崇祯的授意下,早就收集了无数的证据,崇祯原来还不想动手,被陈子强纠缠不过才让锦衣卫侦查的,可那些证据被呈上后,触目惊心之余,不由得哀叹,不动手怕是大明就要毁在自己家人手中了。

见宗正还想抵赖,崇祯冷哼一声道:“宣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朕今日豁出去扬一扬家丑了,九边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朕这些亲人都在干什么,怕这祖宗基业完的太迟吗?朕想不通,大明若是亡了对他们有何好处?”

崇祯这是气急了,连亡国都说出来,想想也是,历史上李自成等能够有资源支撑造反,不就是那些王爷皇室被抢后,才越发壮大吗,一个个肥的猪一样还一毛不拔,也算是中国历史的一道奇观。

骆养性本是要上朝的,他今天在整理这些证据,数量太多了,有些还不能见光,总要给皇室留些颜面,给皇帝看是一回事,拿上朝堂是另一回事。

到皇帝召他时堪堪把宗正府那些皇亲的证据整理好,其余的各地藩王还未曾动,赶紧小跑着过去,到殿外整理一番自己才进去。

看着他手中一大叠的资料,宗正府众人如丧考妣,明白这事恐怕早就被查个底朝天了,根本无法抵赖。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被说出,崇祯再次听闻此事,还是情难自禁,哽咽道:“朕之臣民何其不幸啊,天灾连年,还要被**作践。”

“吾皇仁爱,惠泽万民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大臣赶紧三呼万岁,宗正府各人面如死灰,明白这事已经无可挽回,只能跟着劝慰皇帝,这世上最不能做的事就是犯了众怒,小到个人,大到家国,莫不如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改革从皇室宗亲开始

崇祯十四年八月,皇帝下诏清查各地王府田地,凡是和原本分封时所得不同的,一律充公,并罚钱粮充公,按强占的亩数来罚款,各地官府在当地驻军的协同下行动,凡是敢违抗的,一律抓捕送来京师。

若是武力对抗以造反论罪,褫夺爵位抄家下狱,圣旨下达后举国欢腾,无论百姓还是士绅,全都弹冠而庆,原因无他,这些宗室占有欲太强了,不仅抢夺民田,就是一些没权势的士绅也不能幸免。

比如福王,整个洛阳的田地三分之二都是他的,虽说万历皇帝宠爱他,赐给了大明开国以来王爷分封的最多田地,可也不可能那么多。

洛阳可是大城,自古就是帝都,河南又是平原,这里土地绝不会少于两京周围,且都是经过时代种植的熟田。

大明的宗室虽说没了权利,可也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就是士绅们也不敢招惹他们,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朝廷对这些藩王宗室采取的是优容养着,不许他们参政,也不许别人欺负了去,亲王是有赐予田地的,一般都是分封时赐予,也有后续赏赐的增加的,但禁止郡王以下置办田地,开始时大家还能遵守,可到了中晚期基本成了废纸空文。

唯一一个例外的是靖江王,那是朱元璋长兄的后代,被分封在广西桂林,第一代靖江王是朱元璋的侄子朱守谦,因为凌虐百姓被废掉王位,后来由他的儿子接替,传承到现在的朱亨嘉已经是第十三位王爵。

靖江王爵位是郡王,但仪仗赏赐等同于亲王,准许其置地,连护卫等也比肩与亲王,历史上这个王爵也是最后被灭的,一直到满清顺治七年才被攻灭。

当然还有一个例外的,读过鹿鼎记的都知道,云南沐王府,也是王爵,可那不是皇室宗亲,是异姓封王的唯一一个。

所以说明朝很有意思,不是所有的国策都是一刀切,总有一些例外发生,而那都是被认可的例外,可见明朝的人们思想是很活跃的,并没有被死死的禁锢住。

各地王府在接到圣旨后,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一个个病倒了,可就是没人敢违抗圣旨,自从正德年间宁王造反被平定后,大明的皇室再也不敢有任何野望。

当年的宁王府何其强大,几十万的军队,可以和国库相媲美的财富,可平乱大军还未出动,就被一个文官领着几千刚刚组建的平乱军队,把他们打的找不到北,区区几个月就被平定,当然也是宁王晦气,好死不死碰上一个文能比朱熹,武能比孙膑吴起的王守仁。

可其他王爷吓到了啊,要是再碰到一个阳明先生,那还不是送菜给皇帝,皇帝可是巴不得把这些皇亲的分封给夺了,少一个人分财产何乐而不为。

崇祯照例没动靖江王和沐王府的利益,这两地都是边境,镇守着大明的南疆,而且跟皇位继承扯不上关系,故而他们也最忠心。

反正就是皇帝没儿子也轮不到他们,何苦去和朝廷对着干,他们锦衣玉食地生活着,除非是疯子才会干造反的事。

故而圣旨传到两地后,靖江王和沐王府马上上书朝廷,愿意请当地官府清查他们的田地庄园,如果有逾制的愿意接受处罚。

这一来其他王爷更是坐蜡了,纷纷咒骂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开封府的周王最实际,马上召集周王一脉,自己先清查一番。

上书朝廷说连年积累,各地藩王都有逾制,请求朝廷给个时间先自查,若有多出先归还,过了时候还没退还的朝廷再惩罚。

这奏折得到朝臣的支持,当然还是圣人之言,不告而诛之非礼也,内阁和皇帝也深以为然,下旨赞扬周王明大义,并特意封赏嫡次子郡王爵,作为周王府配合的嘉奖。

这一道圣旨让各地藩王长出一口气,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原来那旨意太过苛刻,几乎所有的藩王都会被处罚。

唐王府首先上书支持朝廷,引起了多位藩王的效仿,要说明末这些藩王,唐王朱聿键是不可不提的一位。

历史上这位王爷在崇祯九年,不顾朝廷禁令,招募士卒北上抗清,鞑子是没见到,却和李自成等反贼大战了几番,后果是被抓捕关入凤阳皇室的监狱。

被看管监狱的太监折磨了七年,直到崇祯十六年,凤阳巡抚路振飞到当地巡视,去监狱拜见他时才知道,上奏斩杀太监石应诏,他才得以幸免,可也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

这位王爷一生该说是命运多舛的,小时候他的祖父宠爱庶子,想废掉他父亲的世子之位,把他父子两囚禁在王府中,不给他他们吃喝,要活活饿死他们。

是一个王府小官暗中给他们送糙米饭,整整十六年活在生死边缘,可这位却在囚房中苦读诗书,直到他父亲被他叔叔毒死。

老唐王借着世子已死,想要改立庶子为世子,可巧此时的陈奇瑜任职南阳府,上门吊唁王府世子,听闻此事后警告唐王,世子死因不明,更换世子朝廷必定追查此事。

这才吓住老唐王,放出朱聿键,不久后老唐王去世,朱聿键以王世孙的身份继承王爵,因其这些经历,朱聿键性格更加坚毅,才会有不顾禁令,私自招兵的举措。

在这里因为没了后金几次入关的大抢掠,也没了原本反贼攻到湖广四川的乱事,更没有皇陵被张献忠焚毁的事件,朱聿键也没了招募私兵的事,自然也没被关进打牢。

还保持着锐气和坚毅的朱聿键,深知皇室分封这些年的危害,早就有心更改这些,只是唐王府传承这么多代,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各个支脉从郡王到奉国中尉,已经是一大群人,他一个无权的藩王能奈何,正好这次皇上下旨改良,自然他是举双手赞成。

朝廷此次可不仅仅是剥夺藩王们的权益,也有一些改变的政策是对他们有好处的,自建文帝以来,朝廷就禁止藩王离开封地,禁止干涉地方,禁止和勋贵联姻等等多重禁令,如今朝廷下旨,宗室除了继承爵位的世子外,都可以向宗人府申请离开封地,只要理由充分,朝廷将不禁止他们外出经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开皇室科举之路

这是一项重大的改革举措,大明士绅的圈占的土地其实并没有满清那么严重,占有率最高的是宗室。

据后世统计,到天启年间,皇室宗亲占有的土地是整个帝国的七成,到明朝灭亡时,皇室宗亲的人数达到百万。

这些人全部不生产,只等着国家供养,还占有大量的土地,国库入不敷出是自然的,可按照分封的真实情况,是不可能这样的。

除了亲王其他人是不封给土地的,而崇祯时还存在的亲王只有三十四个,其他的都是各系亲王的子孙后代,三十四人再怎么分封,也不可能占据七成土地,可见这里面有多少是被强占的。

当然生活混不下去的宗室不是没有,从嘉靖皇帝开始,朝廷已经经常发不出禄米,那些镇国中尉,奉国中尉等俸禄少,又没有土地的宗室跟市井穷人并无区别。

各地都发生了这样的宗室去当地官府哭诉,要求支取俸禄,得不到回应后甚至冲击官府,或者干脆去做奸犯科。

别看最小的宗室爵位一年也有百多石禄米,可他们拖家带口的,家庭人口多啊,无所事事的宗室什么都不让干,除了去生孩子还能干嘛。

说白了,大明的宗室就是一个社会的小缩影,高高在上的亲王郡王等占有绝大多数的土地和资源,底层的旁支宗室,如果不得宠,也是穷的叮当响。

这次的清查对大多数没有土地的宗室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朝廷收回多于的土地,就能多收赋税,也就能付得起他们的俸禄,故而反对的都是亲王郡王等高爵位的宗室。

许多底层的宗室是举双手赞成的,故而这次的革新没有引发动荡,毕竟人数最多的是底层,高层虽然蛊惑他们去闹,可谁是傻子呢。

他们不是士绅,有其他人投献土地在名下,士绅是不要交税的,宗室也不用,可他们根本没土地的分封,名下有了土地不是照样要纳税。

不像亲王也是不纳税,可人家原本就有土地分封,多出来的谁敢去查,这一有一无区别极大。

仅仅一个月,为首的周王唐王就清查完毕,上奏多出的田地,自动上缴或归还原来的地主,皇帝极为高兴,下旨嘉奖两位亲王。

内阁中这些日子极为繁忙,宗室革新不仅是土地的问题,还有对于宗室的控制,是大明两百多年来形成的禁令,如今要商议的是放开哪些合适。

“首辅大人,科举之事先帝时就放开了,可那些宗室根本不愿意去考试啊,再强调这事又有何用。”

孔贞运无奈地问方越贡道,明朝晚期,大约在万历晚年就曾对宗室进行过改良,开放禁令不是没有,可是让他们科举他们不去啊。

“开仲兄啊,不是所有的宗室都不想去,而是当初那禁令只是解除一道缝隙,考上了又能怎样,宗室不得离开封地,他们就是中了状元又如何,反正当不了官。”

方越贡摇头苦笑,其实明朝的宗室改革,阻力最大的不是宗室,而是文官集团,放开禁令让他们经过科举当官而谋生活,这对士绅集团是有很大的冲击的。

科举的名额就那么多,多了宗室来抢夺名额他们当然不愿意,明朝的奇葩就在这边,谁都知道放任宗室游荡不是好事,可谁也不愿放弃既得利益,宁愿坐着破船跟它一起沉了。

宗室不像百姓,许多百姓是没能力读书的,宗室却不然,再穷的宗室,从小都经过读书教育,大明很早就建立了宗学,专门让宗室子弟读书用的,等于说他们的起点比绝大多数人要高。

古代读书并不容易,书籍数量不多造成价格贵,不是穷人买得起的,文房等消耗品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除了有钱人,只有家里本身有读书人的人,才能读得起书。

陈子强要不是因为这里的父亲是秀才,他也不可能读书,就那些启蒙的书籍,普通人家就要花费几个月不吃不喝的生活费去买。

方越贡的话让大家苦笑,这一关难过啊,大明到了现在,士绅集团已经把持了朝政,别看内阁高高在上,若是全体官员反对,他们也头疼。

可再不放开这限制,宗室的革新不过是饮鸩止渴,人员是在不断增加的,一代代子孙生出来,全部要供养,再多的赋税都付不起这巨大的窟窿。

万历晚年女真崛起,辽饷增加到780万两白银,可宗室一年的俸禄就要这么多,想想都觉得可怕。

虽然现在已经改了爵位,可原来封赏过的不可能把他降了啊,要改的只是以后要继承的子孙,可基数在那,就是再少的俸禄那也是银子。

范景文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看来还是用绣虎的策略,另开恩科吧。”

孔贞运点点头,望着方越贡说:“四长兄以为如何,为兄赞同梦章兄的意见,绣虎所言极是,咱们先抛出同科考试,若是反对者太多,再改为恩科考试。”

“好吧,只能如此了,可那小子把百官比喻成猴子,小弟听了就生气。”

方越贡无奈地答应后,气恼地嗔道,范复粹哈哈大笑,连说有趣,杨嗣昌却是赞赏地说:“诸位别说,绣虎那脑瓜子就是好用,他把人性看的透彻啊。”

原来几天前大家就这事商量了许久,陈子强拿出一套方案,另开恩科把皇室宗亲和士子考生分开来。

原本的科举是三年一次,而所谓的恩科是皇帝因为国家有重大事情加开的考试,陈子强把宗亲的考试列为恩科,说的是天恩浩大,恩从上出,定为每五年开一次皇室宗亲的科举,并定下宗室非进士不得为官。

不像普通人举人要是有门路就可以为官,这对士绅来说是个尚能接受的范围,可陈子强说为了不被人反对,先抛出一起考试的策略,若是反对在提出这方案。

方越贡问其故,他得意洋洋地说了一个小故事,就是现代人都知道的猴子吃香蕉的故事,养猴子的人早上给了两根香蕉,晚上给三根,猴子大闹不同意,养猴子的人改了一下,早上给三根,晚上给两根,猴子很高兴地答应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名士相聚

其实人和猴子没区别,都是只顾眼前利益的人多,会想的长远的人极少,现代人谁不知道破坏环境的危害,可眼前生活好啊,谁还管他以后的事呢。

陈子强其实就是利用人的这种心理,先给个不能接受的方案让大家反对,争执之后再给个让人听起来好接受的多的方案,大多数人都会在这时同意后一个方案。

若是先提出后一个方案,人们也是会强力的反对的,这是人性使然,觉得自己的利益受损了都会反对,可争吵后突然发现一个更好的方案,自然欣然同意,其实他们的利益同样受损了,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杨嗣昌的话让程国祥感慨,抚着胡须笑道:“这孩子心眼活,可从来不算计好人,若没这心眼,哪里能把鞑子算计到死,各位想想,他指挥的每一场大战,都不是兵力战力占优的情况下赢得,还不就是他对人心的把握。”

大家皆以为然,第二日早朝,果然如此,先是演戏一样大吵一场,紧接着方越贡抛出第二个方案,很快就被多数人接受,崇祯当机立断,马上从善如流。

等到下朝后大家平静下来时发现,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好好地干嘛同意啊,应该再次据理力争才是啊,可已经迟了,圣旨已下总不能让皇帝收回吧,这可是大家都同意才发出的圣旨啊。

范复粹笑呵呵地拉着陈子龙走,方越贡满脸含笑,跟叶绍袁安步当车,边走边聊,倪元璐这尚书和侍郎张溥相谈甚欢。

张溥感慨地说:“我这小师弟啊,真是人精,幸亏不是我的敌人,否则被算计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张溥自己就是善于算计的人,不然也不能在野还搅动天下风云,倪元璐哈哈笑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兄只是想不通,徐前辈那么方正的人,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弟子。”

这一道圣旨下发,再次激起大明民间的热议,一年之内连着三道圣旨,让人感到风雨欲来的感觉,不禁想到万历初年的张居正时代。

江南秦淮河畔,这是士子最爱去的地方,也是大明朝堂一旦有风吹草动,这儿就最热闹的地方。

寇湄的小楼今天热闹非常,一代宗师钱谦益在此闲谈,引来士子争观,这老头虽然在野了,可号召力还是很强的。

只见他捻着胡须微笑道:“皇上这是要变法啊,西北初定,东夷未灭就急匆匆的行事,可见内阁诸位还是欠考虑啊,方首辅毕竟缺乏经验,可惜了了喽。”

南京户部尚书侯恂之子侯方域问道:“钱公所言可是不看好今上这次变法,若说首辅年轻确实如此,可若说没经验却未必,这两年西北平定,辽东大胜,不正是首辅的政绩吗?”

“朝宗此言差矣,不过是韩首辅的业绩,他方越贡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如何能算到他头上。”

钱谦益笑呵呵的,丝毫看不出不悦的痕迹,只是这话里话外的,一直在贬低方越贡,其实谁也不是傻子,明白他这是为了抬高自己罢了。

侯方域还想反驳,好友冒襄轻拉了他一把,笑呵呵地说:“韩首辅不愧是大明支柱啊,早早看好平江侯,才有这接连大胜,我大明终于扬眉吐气了,真要好好谢谢韩首辅啊。”

钱谦益眉头一皱,嗤笑道:“一个毛孩子有何能为,西北是卢建斗平定的,辽东靠的是洪亨九,他一个连进士都没考上的人,不过是幸进之辈罢了。”

这话别人虽觉得不中听,但看在钱谦益资格老的份上不会跟他抬扛,可侯方域等人跟方以智是好友,故而几人同来此处。

方以智顿时怒了,冷笑道:“绣虎确实是毛孩子,可这毛孩子十二三岁时就知道为钱公抱不平,怒怼阁老,不满十六岁就击败豪格,为我大明北疆,不料却被钱公说成幸进之辈,何其令人齿冷也。”

钱谦益顿时呆住了,一则他想不到有后辈敢当面驳斥他,二则他真忘了当年温体仁算计自己时,小毛孩的陈子强确实说过公道话,指斥温体仁为私怨揪着自己当年受贿之事不放。

若是其他事倒也罢了,钱谦益要说他幸进,大不了跟人大辩一场,还可以接着自己资格老的身份压压对方,可方以智这话说出,自己要是再说其他,还不让人看作是忘恩负义之辈,读书人什么最重要,还不是名声啊。

侯方域等人却是不知道这段公案,好奇地问道:“密之何出此言,平江侯当年怒骂温体仁,不是说因为辽饷吗,何时与钱公有瓜葛了?”

“辽饷是后因,之前其与乃师徐前辈闲谈时早对温体仁不满,提过钱公之事,只是此事知者甚少,徐公四孙尔墨归家时,仆曾闻其言说过此事,当时在场另有数位江南名士,钱公该是听闻过此事吧。”

方以智解释道,众人目视钱谦益,他也不好意思否认,只得点头道:“老夫确实曾闻此事,平江侯仗义执言,令人佩服啊。”

侯方域等知道方以智跟陈家兄弟走得近,特别是陈子强一直被方以智当成弟弟看待,只不过钱谦益不是太清楚罢了。

寇白门见场面有些尴尬,娇笑着起身敬酒道:“今日聚会咱们不谈国事,说些逸事也可轻松些,方公子与平江侯素有交情,可否说说奴那几位姐妹如今可好。”

寇湄就是寇白门,自然跟陈子强的几位妾室有交情,除了李香君年幼就被带走,没了后世那鼎鼎大名,其余几个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了。

特别是李贞丽更是名声极大,方以智也不愿结怨,笑道:“寇姑娘想知道,何不亲自上门拜访,如今路上安靖,不似以前盗匪横行,游历一番京师也是好事啊。”

寇白门笑道:“奴乃欢场中人,如何敢去侯爵府上叨扰,如今的平江侯可是侍郎大人,还能容许爱妾与奴这等人交往啊。”

方以智哈哈笑道:“若说其他尚可,可要说五弟家中那几位侍妾啊呵呵呵,他可是从来不约束,那小子不仅宠妻,而且宠妾如妻,方某前几日刚接到卧子来信,正骂那小子荒唐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秦淮美人

“哦何故啊!”

众人好奇问道,方以智乐得眉开眼笑,幸灾乐祸地说:“这次大胜朝廷论功,五弟因是此战总指挥,按例要升官加爵的,可其毕竟年纪不大,方首辅想压一压,故问其要如此赏赐,你道他如何回答的?”

“如何回答?”

“那小子竟说官职他已经够了,爵位也不宜在加了,不如给他的爱妾封诰命吧,气的卧子揍了他一顿,他还委屈的说乃兄不讲道理哈哈哈哈”

这话让大家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惊奇这家伙确实古灵精怪,和传闻中一样,好笑的是他一个堂堂侍郎侯爵大人,被兄长教训时那委屈模样,想想都可乐。

独有寇白门羡慕道:“不说其他,只这心意就让天下女子倾心啊,可惜了杨宛叔和王修微,听说当年平江侯可是有意纳妾的。”

钱谦益因为之前的事,一直不便开口,听到这话捻须笑道:“这话休提,老夫可听说为这事卧子当年差点动家法。”

这事当年传遍江南,被当做是名士风流的佐证,在场的人自然听说过,冒襄撇撇嘴说道:“要说平江侯确实该打,王修微长了他十几岁了也敢下手,还真是荤素不忌的。”

侯方域哈哈笑道:“辟疆兄说这话,小弟怎么觉得闻得一股酸味呢哈哈哈哈”

“朝宗兄此言不妥呀”

侯方域跟冒襄关系最好,故而这玩笑他也不在意,其他人不知何故,好奇地望着他两,见大家那模样,冒襄明白今日不说清楚,这些文人朋友可是不会罢休的,缠也得缠死你。

摇头苦笑道:“小弟当初在苏州游玩,曾去拜访过圆圆姑娘,本已说好待小弟归家后再来为她赎身,可后来由于家中事失约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段事情,难怪侯方域说他吃醋呢,历史上冒襄确实和陈圆圆有过约定,只是由于家中的压力而失约了。

那边陈贞慧接着说道:“辟疆贤弟勿恼,为兄与贞娘当初也是情投意合,还不是被绣虎横刀夺爱了,日后咱们上京找他问罪,说不得要灌他个一坛子,叫他认个错。”

说着自己也乐了,虽然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李贞丽明明没被送到陈家,却在陈子强纳妾李香君后跟着去了,但陈贞慧已经不在意了。

那个时代的士子跟名妓之间若说没真情是不可能,但要真的难舍难分的毕竟不多,大多数还是很洒脱的,所谓的名士风流不是纠缠不休,而是两情相悦时牵挂于心,一旦断了也就放手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问候声,众人一听明白是秦淮河其他几位名妓到了,文士聚会名妓自会来捧场,就像名妓相聚,文士也有去捧场的,这已经成为明末的一道风景。

而这种聚会大多是弹琴作画,吟诗赋词,谈古论今的风雅事,极少有大煞风景的下流事发生,即使赳赳武夫到了这,也会自觉地收殓。

明末这些名妓说白了更像是高级交际花,虽有卖身之事,却基本没有沉迷**的人在此放肆,否则,众人的口诛笔伐,足够你无疾而终了。

只见门帘掀动,五张宜喜宜嗔的如花美颜进入众人眼帘,陈贞慧哈哈笑道:“刚刚说修微和宛叔,你们就到了,真是不禁念叨啊。”

王微较为矜持,微笑而好奇地望着他不语,杨宛可是火辣辣的,未语先笑道:“陈公子好好的说奴家姐妹却是为何,莫不是欲邀请奴奴等去府上相聚,可有文会呀。”

侯方域大笑道:“非也非也,定生兄不曾说宛叔二人,刚刚是寇姑娘说起当年平江侯之事,为二位惋惜,辟疆兄为修微抱不平罢了。”

王微听着有些怔忪,当年她不是不曾动心,只是自己毕竟年纪大太多了,怕的是红颜易老,日后被嫌弃,还不如不开始更好。

杨宛却是不甘心,玉齿一咬嗔到:“别提那无情人,当日说完就没下文了,奴奴还上赶着做他侍姬,可他呢。”

这话说的方以智不得不解释道:“宛叔勿怪,当日匆忙,绣虎原本以为还能在淮扬呆段时日,未曾想皇上下诏进京,接下去虽回来一趟,也是匆匆就走,后来更是远赴辽东,这中间事情不断,他如何有精力去想此事啊。”

杨宛娇嗔着只是不依,数落着陈子强道:“他没时间,可是接连纳妾也不见他消停,方公子与他交情深厚,就不用替他打掩护了。”

王微毕竟温柔,轻笑道:“方公子勿恼,宛叔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再说平江侯何等英雄,岂是我等蒲柳之姿能侍候的。”

方以智笑笑,称赞王微道:“修微大度,不让须眉啊。”

王微谦逊地客气着,只听一声清脆的笑声咯咯响起,原来是同来的一个女孩,大家也都认识,如今名满秦淮河的卞氏姐妹中的妹妹卞敏。

这两姐妹姐姐更为出名,正是名闻后世的八艳中之卞赛卞玉京,《板桥杂记》中层总结道:李、卞为首,沙顾次之,郑顿崔马又其次也。

这是把卞玉京排在顾横波之前了,可见其当时名声之响,而此女最为出色的正是才情,曾有记载她的一首临时应景诗云:剪烛巴山别思遥,送君兰楫渡江皋。愿将一幅潇湘种,寄与春风问薛涛。

能把临时应酬的诗文写成这样,可见其才情之高,然才高却命不好,一生漂泊,好不容易看上吴梅村,可他却是不敢娶,不是不爱,而是听闻田弘遇要买卞玉京而心生畏惧,结果空让美人失望而去,从此终生不嫁,出家念佛去了。

此时的卞玉京还未钟情于吴梅村,陈子强的到来改变了吴梅村的命运,如今他正在应天府同知的任上,尽心尽力的为民谋福。

听妹妹娇笑,从来不多言的卞玉京轻扯其衣袖道:“不得放肆。”

卞敏的性格外向,不像姐姐矜持清高,笑嘻嘻地说:“宛叔姐姐在吃醋,方公子却在称赞修微姐姐大度,好好玩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复社四公子

卞玉京忙为了妹妹向杨宛致歉道:“宛叔姐姐勿怪,小妹无状,口不择言的”

杨宛打断她的话道:“赛赛何出此言,小敏这性子我是极喜欢的,心直口快之人大多无恶意,咱们姐妹还用得着道歉吗,你呀,就是太拘谨了。”

在场的人多是年轻人,谈笑间自然少了顾忌,钱谦益一个老头子夹杂中间,原本是鹤立鸡群,大家都是慕其名声来的,结果现在成了喧宾夺主了。

他还不能生气,否则被人传扬开来,说没有气度,那还不不被人笑话啊,也是他起先自作孽,好好地先是看不上方岳贡,接着又蔑视陈子强,如何会让人信服。

要知道方岳贡在南京城为官多年,官声极好,这两年接任首辅,大明又是逐渐止住颓势,已经能看到希望的晨曦了。

虽说这主要是韩鑛的功劳,留下的平稳过度让后来者更好地操作,可毕竟是在方岳贡任上开始出现曙光的。

钱谦益见到众人其乐融融,说笑着时局政事,偏偏自己插不上嘴,不是自己不了解时局,而是他们所说皆是如今年轻一辈,在各地为官时的逸闻及处理政事的好坏。

他想搭腔又不愿被人说成倚老卖老,终于有人说道这回针对皇室的变革,他马上把握住机会,轻咳一声说道:“内阁此次新政虽说立意是好的,可大明宗室之痼疾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老夫觉得此事有待商榷,急了些啊。”

要说钱谦益这话其实说的没错,这次变革确实急促了些,国内初定,外敌仍在就马上对人员庞大的皇室宗亲下手,就是陈子强自己都承认办的急了。

可不如此更难,大明如今的赋税根本支撑不起辽东接下来的战争,陈子强倒是想对士绅动手,开展收取商业税收,可那影响更大。

相对于皇室做不了乱,士绅可是能勾结土匪,豢养反贼作乱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而只能先对皇室动手。

方以智是深知其中原委的,只是不能宣之以口,故而其只能沉默以对,其他人也觉得此事确实着急了,沉吟着如何回答。

钱谦益见大家不答,可眉宇间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更为兴奋,轻抿一口酒,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说道:“若是老夫执政,必不会如此做,而是先除阉党楚党齐党之人,以我东林一脉之贤良,大明何愁不振兴。”

在座的都是东林一脉,或是跟东林党渊源极深的士子,原以为自己的发言能得到大家的赞同,可他忘了,如今最出名的复社,虽说一直以东林党继承人自居,可思想上已经跟原来的东林党有了分歧。

复社如今的首领张溥已经入朝为官了,而且开始提倡多做实事,少空谈误国,社中最出名的都在这里。

正是被后人称为明末四公子的四人,方以智,侯方域,冒辟疆,陈贞慧四人,其中方以智早跟陈子强契合,暗中加入了改革的队伍。

陈贞慧一身傲骨,以慷慨激昂著称,其父更是东林党党魁,但他却最看不惯党同伐异,历史上满清入关后,他拒绝进入城市,甘愿隐居于乡野,读书写作直到去世。

冒辟疆博学多才,品茶,种花,把玩古玩,一生著作颇丰,满清入关后拒绝出仕,流传后世的是他和董小宛的爱情故事,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最毁誉参半的是侯方域,生于高官家庭,少年时就名动朝野,年轻时也是热血志士,抨击阉党,议论朝政,嫉恶如仇。

可后来为满清镇压农民军出谋划策,挖掘黄河淹死百万人,被后世骂为卖国贼,桃花扇说的正是他和李香君的故事。

但此事确实有待商榷,李自成攻破商丘他的家乡时,把他全家人杀了,作为男人不报仇说不过去,他恨农民军是有理由的,而且他除了帮助满清镇压农民军外,并未再做清朝的官,而是回归乡里,完成两部文集。

此时的四公子正是满腔爱国之时,对于党争也都感到厌烦,因为他们最尊敬的领袖张溥都放弃了党争,他们哪里还会去凑这热闹。

故而钱谦益的话,引来了陈贞慧的嗤笑,只见他笑道:“钱公当年就除过异党,可有让我大明迎来盛世,晚生倒是发现,当年越争国力越弱,连整个辽东都争没了,如今还要清除别人啊,是要把大明也除没了才甘心乎。”

“你”

钱谦益气的胡子乱晃,却反驳不得,天启刚登基时,鞑子虽然前两年赢了萨尔浒,可却还构不成对大明的威胁,倒是天启时由于党争,接连失去辽阳,沈阳,广宁,义州等战略要地,这才造成鞑子势力越来越大。

熊廷弼镇守辽东时,老奴对他毫无办法,出了个王化贞做辽东巡抚,原本王化贞也算是能臣,可就是和熊廷弼合不来,两人不是一党的,互相掣肘之下,才造成辽东一溃千里。

冒襄一看两人顶上了,怕陈贞慧吃亏,毕竟钱谦益是东林党老人,过分得罪不适合,笑呵呵地插嘴说道:“前事休提,如今义州重回大明,朵颜部也臣服,此消彼长下,辽东已然重新振作,这才是该庆贺的事,对此还是要说一句,平江侯好眼光啊,力排众议,接受朵颜部的归顺,这点尤其重要。”

方以智插科打诨道:“要我说绣虎干的最好的一件事是收了皇太极的四个女人,那才是让蒙古分裂的原因,你们想想,此次大战,袭击多尔衮后路的正是其中那三个女人的娘家人啊,这家伙好色还干出大事,也是古往今来少见的了呵呵呵”

这话听起来像是不好的话语,属于调侃的语气,可在座的都知道,别人说这些或许有恶意,方以智却不会,陈家两兄弟跟他交情极深,特别是对陈子强,他完全是当做亲弟弟看待,绝不会说他坏话的。

娇憨的卞敏惊奇地问道:“方公子所言,难道是说当年平江侯就想到今天这局面了,才会让人去抢奴酋的女人的?”

方以智沉吟一下,点点头答道:“有这可能,那小子脑子灵光着呢,做事情从来都是算计到三步以后。”

几人惊叹于陈子强的深谋远虑,纷纷开始评论他这些年的经历,方以智更是从他小时候说起,引来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阳城中的暗流

半年后,已是崇祯十五年四月份了,历史上这时候正是大明举国悲哀的日子,松锦防线全线崩溃,洪承畴被俘,吴三桂只能守着山海关,战战兢兢的眺望外面。

现在完全不同了,明军守着大小凌河防线气势如虹,义州附近已经开垦出大片良田,辽东形式改善许多,初步能够做到粮草自足,朝廷压力减轻不少。

朝鲜方面,李氏王朝虽然不愿撤军,但还是把大量百姓撤到汉江以南,后金确实如陈子强所料大举进攻,朝鲜连番败仗,只得退守南方。

后金攻打了几次,因为水军实在太差,反而被有了东江镇水军支援的朝鲜军击败,只好停下步伐,但朝鲜北方舍不得放弃土地的百姓还是有的,倒是让后金得到,逼着他们耕种,这回他们不杀戮了,再杀就没人种地了。

后金得到大量熟田,倒也喘息了一口气,可福无双至,皇太极不行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加上连番战败,所有的精力要去努力压制内部的异动,对他更是雪上加霜。

沈阳城中暗流涌动,豪格焦躁地来回走动,门外匆匆进来一位心腹,他急忙停下,瞪起牛眼低声问道:“如何,宫里有何消息,快说说。”

“肃亲王,皇上看来是真的不好了,里面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两天不曾正经用膳了,吃的都是白粥和参汤”

心腹压低声音汇报得来的消息,后金此时的皇宫跟大明没区别,也是筛子一样到处漏风,各位亲王贝勒,莫不是往里面安插密探,无非是一些太监宫女被收买,也有一些本来就是各王府的下属家眷。

豪格脸色难看地盯着心腹,低声再问:“老十四那边有什么动静,老十五可是紧跟着他的啊,不得不防。”

那心腹皱皱眉,疑惑地回答道:“最奇怪的正是这,睿亲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并且把裕亲王也禁在府中,倒是武英郡王上蹿下跳的。”

豪格听后极为诧异,他知道若是争夺皇位,对他威胁最大的正是多尔衮,这位十四叔声望太高,就连他的父皇都对于推崇。

更令人担心的是,当初皇太极登基时多尔衮年幼,却早有传言,其祖父努尔哈赤更愿意多尔衮接替他的位置。

若是此时多尔衮有动作还好,毕竟这些年过去了,皇太极已经基本掌控了后金,学着汉人文化的女真人,也是注重子承父业的,可偏偏没动静,这才是更令人担忧的。

女真人学习汉人的许多习惯不是从皇太极开始的,而是祖宗们就是如此,部落时代也是长子继承父亲的位置,这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心腹想了想建议道:“主子,我看还是多跟礼亲王,成亲王多联络联络,当初皇上就是他父子两支持,才稳住四大贝勒的争权的。”

豪格点点头道:“这事我已经在办,那对父子手上可是有两个旗啊,他们的实力并不比老十四差多少。”

代善是正红旗旗主,他的长子岳托是镶红旗旗主,在后金八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是谁也不能忽略的。

若不是这对父子本身不和,代善自己都有能力争夺皇位,说起来也是自作孽,代善宠爱幼子,当初因为幼子甚至想杀掉自己的二儿子,这才造成长子岳托跟他离心。

岳托年纪比多尔衮等大,甚至阿济格都比他小,少年时就跟着祖父努尔哈赤征战,因军功早早被赐予牛录,有自己的部属。

到了努尔哈赤晚年,更是因为战功卓著被封为镶红旗的旗主,成为努尔哈赤第一个掌握一个旗的孙子。

可就是因为不满代善,也是怕代善一旦成为后金之主,会杀了他们兄弟,立幼子为继承人,故而当初他全力支持皇太极,更是劝说代善也支持。

明白自己无望汗位的代善,只能从兄弟中选一个人来支持,以获得更大的利益,权衡之后觉得儿子说的不错。

多尔衮那时候毕竟太小,还没表现出后来那超凡的军事才能,其他兄弟更不用说,三弟阿拜,四弟汤古岱,六弟塔拜都是隐形人,本身在部落中名声就不显,不可能继承。

七弟阿巴泰倒是声名赫赫,可他的母亲的不得宠的侍妾,身份太差,也没人会支持,九弟巴布泰,十弟德格类,十一弟巴布海也是隐形人。

后面几个老十二阿济格倒是有战功,可历来不被看好,太莽撞了,老十三赖幕布几乎是透明人,最小的老十六费扬果比多铎还小,更是没可能。

除了老五莽尔古泰有机会,其他人确实都得靠边站,可相比于皇太极,莽尔古泰差的太多了,这不得不说另一个公案了。

努尔哈赤开始分封八旗时,莽尔古泰被封为正蓝旗旗主,地位还在皇太极之上,可后来传出留言,他的生母富察氏和代善通奸,努尔哈赤休了她,并为下狠心杀了,毕竟那个男人是他的儿子,杀了就等于承认留言是真的了。

可莽尔古泰为了在父亲那边邀宠,亲手杀了生母,这让女真各部人人都看不起他,认为只要禽兽才会杀了亲生母亲。

这也是代善一生的污点,声望差了很多,故而他才知道自己无法继承汗位,只能选择支持别人,皇太极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自然听从儿子建议,虽然他对这个儿子不满。

如今莽尔古泰早已死去,当年的往事也渐渐消散在人们记忆中,可皇太极若是死了,代善还是不能得到皇位,也只能选择一个人来支持。

如今的他又在权衡利弊,豪格早就派人跟他秘密联络,可他一直没有表态,想来是在等着多尔衮出价。

偏偏多尔衮如今一点声息都没有,每日在府里练武读书,还把多铎也禁止在府中,严令他不得出去晃荡。

桀骜不驯的多铎,就是听他这哥哥的话,还就是躲在家中和侍姬胡闹,对于外面的纷纷扰扰,一点也不在乎。

岳托倒是早早的表态了,他愿意忠于皇太极,如果皇太极没有指定继承人,那么他一定支持豪格,若是有指定那就对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洛阳福王

却说大明这边也是热火朝天,自从周王唐王自查结束,各地藩王也陆陆续续的把自家田地的数量,一一上缴。

户部审核后上报内阁,认为其中多有隐匿,户部负责此事的郎中刘理顺说道:“上报这些资料来看,周王唐王是实心办事,但其他亲王或多或少都有隐匿,特别是福王蜀王和楚王这三位。”

方越贡呵呵笑道:“这是意料中事,福王不用说,仗着是皇上亲叔叔,他要不隐匿才是怪事,其他两王所封尽是膏腴之地,恐怕心疼的不行,如何会照实上报。”

大家点头称是,刘理顺沉吟道:“那下一步是朝廷复核,咱们应该是重点对他们清查了,只是户部人手不足,需要各地衙门协助,下官担心人员良莠不齐,难免会有疏漏啊。”

吏部尚书范景文笑道:“复礼啊,此事内阁早有对策,咱们按照正常程序去做,皇上那边会动用锦衣卫密探暗中调查,先让他们蹦跶,出了事一股脑全端了,正好换上一批廉洁的官员,对后续的变革是好事啊。”

刘理顺错愕一下,马上恢复过来,笑道:“这可是好事,那些素位尸餐者早就该让他们回家,更别提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混蛋了。”

孔贞运皱皱眉,沉吟着提出建议道:“其他的都好说,只是福王那边要慎重啊,咱们趁此机会抓贪官是好事,可要是殃及池鱼,皇上的面上过不去啊。”

众人皆以为然,福王毕竟不同于其他人,万历几位儿子中最受宠的就是他,和崇祯血缘最近的也是他,虽说还有桂王,瑞王,惠王三王在世,可这三个是庶子,一向不得宠,所封的封地都是偏远又不多。

三王从小被漠视,也跟泰昌帝一样谨小慎微,根本没有胆子占据土地,而且被封的时间不长,子孙也不多,故而他们交上来的资料,大体不会有多少出入。

可福王不同,差点被立为太子的他,嚣张惯了,他要是不出事那就见鬼了,可偏偏他是崇祯的亲叔叔,真出了事崇祯面子不会好看。

方越贡拍拍脑门叹道:“洛阳那边看来要拍个能力出众的人去,别让当地官府钻了空子,搞出丑事来,那边的官员只能留待日后再治理了。”

范景文倪元璐恨恨地说:“便宜那些贪官污吏了。”

程国祥笑笑,招呼着刘理顺说:“复礼啊,洛阳你亲自去一趟,带上河南清吏司主事徐暗公,他丈量田亩是一把好手。”

“暗公啊他确实不错,只是其与平江侯关系太近,会不会让人怀疑啊?”

徐暗公即是徐孚远,他晚了陈子龙三年中进士,安排在户部行走,现在也是正六品的主事了,谁都知道他和陈子强的关系。

方越贡笑道:“无妨,咱们只要不让绣虎亲自出面就行,至于跟他关系近的人多了,内阁哪个人不把他当成子侄,都不用他的人反而让人怀疑,再者暗公是原徐阁老的侄孙,徐家故旧众多,不是谁都能动得了的。”

内阁既定下策略,户部遂请旨复核,开始清查上报的虚实,除了真实上报的周王唐王,和那几个泰昌帝的弟弟无动于衷不怕查外。其他的亲王开始动作了。

七月的骄阳似火,洛阳城福王邸中,福王朱常洵胖的走不动路,瘫坐在大榻上气喘吁吁地说:“去把洛阳知府叫进来干的什么事一点小事也干不好本王这些年的银子都喂狗了”

管家无奈地回道:“王爷,这回找府台没用啊,那姓刘的油盐不进,他说他说”

“说什么,快说啊你想急死本王是吧”

福王拍着床榻,两眼瞪着直喘气,管家心一横,站直了点说道:“姓刘的说王爷最好自己给个实数,若是清查出来隐瞒不报,皇上的脸面过不去,这回是动真格的,咱大明三十四个亲王府,谁也不例外。”

“放屁,这天下还是不是姓朱的,本王是他朱由俭的亲叔叔,他还敢治我的罪不成。”

福王气的浑身肥肉乱颤,吓得管家连声哀求道:“王爷慎言啊,皇上的名字不能乱叫啊,这要是让锦衣卫听到,可怎么得了。”

福王气恼地拍床骂道:“怂货,本王都不怕你怕什么,朱由俭难道还真敢治我罪,当初朱由校都不敢,他能怎样。”

管家差点哭了,即使皇帝不动你这亲叔叔,可要是让人参上一本,他这些身边人沒一个有好下场。

只得哀求道:“王爷啊,当今不比先皇啊,你看魏忠贤是怎么下台的就知道,当初可是杀了多少人啊,当今性格刚强,不像先皇仁厚啊。”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把实数报给他,每年得少多少银子啊”

福王没好气地说完,然后捂着胸口道:“不行本王心疼哎哟这么多银子啊,父皇啊,你怎么就走了,看看您这孙子,他欺负孩儿啊”

管家无语地看着这小气王爷,大明所有王爷中,他的封地是最多的,沒了那些占来的,照样家财万贯,几代人吃喝玩乐都花不完,可偏偏一毛不拔。

“看着本王干嘛,还不快想想办法啊哎哟心口疼都是不省心的”

肥猪福王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正好门外来报:“启禀王爷,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求见。”

福王一激灵,尖声叫起来:“他来干什么,叫他走,本王不见不见难道我那侄儿想逼我不成”

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说道:“王爷,皇上念着亲情,让下官来劝劝您,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王爷要是不愿意,下次来的可不是下官了,平江侯早想来拜访您老人家,是皇上压着不让的,您自己想想吧,那主儿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的啊。”

福王呃的一声僵住,浑身肥肉抖动,眼珠子瞪圆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管家急忙劝道:“王爷,还是让骆指挥使进来跟您分析分析吧,那头老虎可是混不吝的,咱们要是没证据,根本拿他没办法啊。”

良久,福王喘出一口气,迟疑着点点头,无奈地说;“那就进来说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蜀王

不知骆养性跟福王怎么商量的,总之这位大明最富裕也最小气的王爷,终于妥协了,让管家跟着去清查,洛阳之事圆满完成,福王朱常洵却是大病一场,差点要了他老命,好了之后倒是减肥成功,也算因祸得福了。

其实福王何尝不知道,崇祯这次若是真要动手,他这亲叔叔恐怕没好下场,皇家最是无情,何况自己当初差点逼死崇祯的父皇。

也是当年孙承宗谆谆教导,教育他兄弟两,亲情最重要,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先皇也去世了,该放过的就忘了,天启和崇祯又极为尊敬这位老师,才没把这仇恨给报了。

如今这场清查不是针对他一个人,大明所有的宗室都被清查,若是自己顶着不办,其他人那边都办好了,那不是给皇帝借口,跟自己算旧账。

也还是崇祯念亲情,否则不会派骆养性南下,单单找福王谈谈,他知道自己这叔叔小气,而且从小跋扈惯了,若是不做通他的工作,最后肯定还是隐瞒。

那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是不办了他都不行,否则,其他王爷那也不好交代,厚此薄彼的事只能暗地里做,大白于天下那是失德。

福王这一解决,其他地方也加快的步伐,半年后清查结束,各地上报结果,内阁诸位喜气洋洋的合不拢嘴。

范复粹乐呵呵地说:“这次多了三成土地,明年应该是个好年景,接下去该动手了,罚没那几个隐匿的,户部今年宽松多了,我这刑部大牢也要人满为患了。”

程国祥笑道:“没见过这样的刑部尚书,别人都说希望吏治清明,你倒好,巴不得牢狱坐满人。”

“仲若兄啊,不是小弟心狠,那些人顶风作案,不煞煞他们的妖气,咱们等于白忙活,绣虎说的好啊,任用十个清官不如杀一个贪官,清官只是让一个地方受益,贪官却能让天下人风气败坏,道德沦丧啊。”

范复粹摇着头,捏着胡子感叹着说,范景文点头赞同道:“小弟也赞同绣虎这话,俗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坏事总是能穿千里的,治国之道,人心最重要,经济次之啊。”

几个阁老皆点头称是,孔贞运感慨道:“故而教化最重要,这两年各地开始的开民智,确实是神来之笔啊,虽说朝廷多了一笔投入,可这钱花的值,各位兄长也看到了吧,此次清查如此顺利,也是跟这有关啊。”

方越贡点头道:“不错,百姓识字多了,自然了解官府的告示,不容易被人蒙蔽,那些人蛊惑不成,事情办起来自然顺利多了。”

内阁其乐融融,边说笑边商量着下一步的事,第二天就上了条陈,崇祯批示完毕,马上下旨,照着锦衣卫提供的材料,各地开始抓捕这次受贿的官员。

却说蜀地之中历来富庶,号称天府之国,四面环山地势险要,自古又少见刀兵,不似中原及关中地区,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繁。

历史上蜀地最惨烈应该就是明末了,张献忠李自成都曾进入过,当然李自成当初没有在此大肆杀戮,但张献忠却把杀人当做玩乐。

这是第一波,更惨在后头,满清入关后攻打这里,因此处已经成为张献忠的大本营,故而比明军镇守的地方还难攻打,死伤多了清军开始屠杀百姓,整个四川的汉人应该基本被杀光,这才有后来的湖广填四川,清政府强迫大批湖广百姓迁居四川。

历史书却是骂张献忠杀光的,这话只能骗骗没脑子的人罢了,张献忠在四川登基做皇帝,把人杀光了他做屁的皇帝啊。

如今此地没了张献忠入川,大明崇祯年间的动荡,并没有涉及到这里,除了秦良玉几次出征,可也都在四川外面打的,唯一一次是守住剑阁,袭击汉中,那对于四川平原是没有影响的,因而这里安宁而富足。

古代的蜀地是指成都平原为主的地区,重庆成为巴,两者常常连在一起称为巴蜀,但总的来说,蜀地富裕,巴地就穷多了,因为那里山多土地少。

蜀王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封的,王府就在成都府中,是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的封地,传到现在这位蜀王朱至澍,已经是第十三位了。

应该是长久的安宁,让这位蜀王只记得享乐,忘记了祖上当年的战战兢兢了,当年建文帝削藩是一出,紧接着成祖朱棣让他们交出兵权更是当头一棒。

大明开国时掌握兵权的都是皇子,被分封到各地镇守,每人手上都有军队,不然朱棣也造不了反,建文帝就是为了夺取这些人的权利才削藩的,可他傻乎乎的不去衡量双方的实力,以为凭借一个皇帝的名头,就能让自己那些叔叔们放弃权利。

朱棣夺位后照样也削藩,可人家有实力啊,当年最强的藩王就是朱棣自己和宁王朱权,朱权在朱棣夺位时就被收买。

而且朱棣削藩时并没有夺了宁王的兵权,只是狡猾地把宁王从原本的封地长城外,改分到富庶的江西,这才有后来第四代宁王造反的事。

朱棣可是很狡猾的,当年战斗力最强的不是他燕王府,而正是镇守大宁卫的宁王府,朵颜三部也一直是宁王府控制的下属。

可把他改封到富裕的地区,看似关照支持自己造反的兄弟,真正的意图却是斩断他跟善战的边军,以及朵颜三卫的关系,果然到了朱宸濠造反时,再没了精兵强将。

那几代蜀王可是见识到了皇帝的威严,翻云覆雨地把一个强大的宁王府给废了,一直谨小慎微的生活。

可到了万历中期开始,吏治已经崩坏,亲王们又被限制自由,只能把精力用在享受上,要享受必须要有钱,自然把目光投向良田去,因为皇室是不能经商的,也不屑于商人的身份,士农工商,商人最低,哪个王爵能看得上。

蜀地沃野千里,蜀王要想占据自然方便,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只要贿赂好监视的官员,还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同样,只要不造反,那些官员又何尝愿意去管王府的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成都复查

却说今年年初,太仓人吴继善被任命为成都知县,原本历史上他拖延到第二年才上任,现在没了反贼,自然巴不得早早上任,朔江而上不过旬月功夫。

此人乃吴梅村堂兄,送别时吴梅村正是在那时得到卞玉京青睐的,而今年吴梅村虽也去送别,可公务繁忙,匆匆而已。

此人是崇祯十年的进士,也算是才子,却没有他堂弟的骨气,史上投降张献忠,却不到三个月被诛杀,徒留贰臣之恶名给后世取笑。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继善到了成都,正逢朝廷清查宗室田亩,本来就郁闷的他,接到蜀王的贿赂,大喜过望。

成都是府城,知县和知府同城而治,知县自然郁闷,古话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跟知府同城,知县就是下属,全然没了县太爷的威风,端是心塞塞的难免的。当然更可怕的是跟巡抚同城,最可怕的是京城的知县,满眼望去都是大爷,县太爷就是孙子。

吴继善原想这日子没发过了,没想到才刚上任,蜀王就让人送礼给他,自然喜出望外,他不知道的是,蜀王也送礼给知府,可人家不收啊。

成都知府知道这次事件太大,不敢收受贿赂,以身体不适为由,把政事全推给同知,可巧同知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跟着病了,把事情推给推官。

此时的推官正是刘士斗,历史上成都北张献忠攻破时,这里的官员表现出的气节那是可点可圈的,投降的仅仅是吴继善一人而已,其余的都拒绝投献被杀。

刘士斗是不清楚朝廷要干嘛,但他是清官,自然拒绝了蜀王府的贿赂,还严厉地警告道:“藩王严禁与外臣相交,蜀王殿下难道忘了祖宗规矩了吗?”

要说这蜀王倒也是风姿秀挺,风流倜傥的才子,明朝蜀王一脉,大多都是文采风流,这是从第一代蜀王开始就是这样的。

朱椿是朱元璋第十一子,从小好读书,尝被朱元璋戏称为蜀秀才,他的母亲是郭子兴的亲女儿,传言马皇后是郭子兴的养女,而朱元璋正是靠这岳父的第一桶金,才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故而朱椿在皇子中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因为年岁小,皇位跟他无缘,可因为母族的力量,别人也不敢小看他。

说是庶子,可皇后也很疼爱他,毕竟马皇后是历史上出名的贤良,从小教他的都是最好的老师,故而文采风流,也把这传统传下来了。

如今的蜀王朱至澍,辈分比崇祯高一辈,年纪却相差不大,他是天启年间才继承爵位的,平时也多于文士交往,名声也尚好。

可还是改不了圈占土地,囤积钱粮的毛病,这回见到圣旨,想着京城离此地太远,大明的官场又是烂透了,能少报一点是一点,故而贿赂成都官员。

蜀地自古行路难,户部又是人手不足,只派了几个小吏来复查,依靠的还是当地官府,可成都知府同知都生病了,推官又是以刑狱案件为主,负责府中各县的案件,根本没时间来复查土地,自然这事就到了知县头上。

吴继善这才有机会得到蜀王的青睐,收了礼他自然鼎力为蜀王府办事,完全按照蜀王府的指示,丈量土地后记册在案。

蜀王以一些心腹的名字,作为多余土地的主人,这些在清查中吴继善心知肚明,也帮着做了文书糊弄户部复查人员。

原本以为这事查完就算了了,可没到才过两个月,成都知府亲自带人来复查,这次来的还有锦衣卫,拿着密探收集的资料,挨家挨户的对证土地的凭证。

这下子问题出来了,原本被蜀王府强占的土地,许多虽然找不到证据了,可总有一些人还留着祖上的地契。

这老地契跟如今成都知县发出来的地契重合了,一块地两个主人,那么只有去县衙找原始档案了。

古代的地契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在地主手里,另一份在当地知县衙门文书库房里收着,这是防止有些人因为意外,没了地契,那么在官府里还能找得到存档。

知府衙门是没收这些的,那是管理各个县城的衙门,不需要把地方的文书存在这里,故而要找存档,只能去成都知县衙门。

吴继善早在知府出面时,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些天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最后无法可想的他,一不做二不休,决定铤而走险。

崇祯十六年正月刚过,正是龙抬头的二月二,成都府还是冷的让人瑟瑟发抖,当晚亥时末,还未到子时,成都县衙户房出现一道人影。

影影绰绰的摸进户房收藏文书的屋子,一道小火苗出现,映照着一张苍白狰狞的脸,赫然正是吴继善,不一会儿踉跄离去,身后开始冒出一些火光。

知县住在县衙的后衙,偷偷跑进前衙放火,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守夜的人不会去关注县太爷有没有出来。

可今晚偏偏守夜的军曹睡不着,来到院里溜达,突然见到火光,赶紧敲锣打鼓的呼喊救火,县衙里都备有救火的材料,很快,还没完全烧起来的火被扑灭了。

吴继善连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把这多事的军曹骂个狗血淋头,可没办法,县衙着火,精明的锦衣卫马上嗅出不寻常的味道,立刻让知府封锁了县衙,开始清查。

倒霉的吴继善是烧了一点东西,可最要紧的地契没被烧了,也是,那都是陈年旧账,自然放在底层,平时也没人去动它,外面堆满后来的文书,哪那么容易烧到。

抢救出来的地契,第二天就被对上了,倒是把吴继善后来做的新文书烧没了,明白内幕的府衙抓捕那些新地契的地主审问。

在旧地契完整的存档面前,那些人无法抵赖,加上锦衣卫威胁,若是不说实话,就送到京里的诏狱接着审,恐怖的诏狱是个人都怕,不是谁都有杨涟左光斗的勇气的。

一五一十的招供后,不仅把吴继善招出,也连带出这是蜀王的土地,吴继善一听这个,顿时瘫了,不用审问,就把这次蜀王委托的全部招认,连那些没了地契,或是地主早绝嗣而被占据的土地全部招认。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太极最后的决断

快马奔赴京城,成都府知府上奏,蜀王隐匿田地,勾结知县吴继善,假造文书,见事败知县纵火事件轰动朝野。

崇祯愤怒地下旨,抓捕知县由刑部审问,这是不常见的事了,一个知县由刑部出面,可见此事闹大了。

至于蜀王,以抗旨的罪名被褫夺王爵,他这一支全部被降爵位,并且不让他嫡子继承亲王爵,而是由他如今还在世的弟弟,其父的嫡三子富顺郡王朱至深袭爵位。

这一举震慑所有亲王,洛阳的福王本来病在床榻上,听闻此事大汗淋漓,病也好了,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犯傻,不然他这王爵不知道被谁继承了。

他可没有兄弟再来继承,他的兄弟都是亲王,能想到的就是崇祯会把这位置收回,让他自己的皇子来继承。

另一边同样隐瞒的楚王,襄王,因两湖也是富庶之地,也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同样也贿赂官员作假,虽还没被查到,可眼看着锦衣卫出动,情知看来是瞒不住了。

两位亲王一咬牙,狠狠心上了一道奏折,承认自己贿赂官员,隐瞒朝廷,希望皇帝看在宗室的份上,从宽处理。

崇祯并不想对这些亲人赶尽杀绝,自然同意了,这一来他两除了罚没财物,归还土地倒是没事了,那些受贿的官员坐蜡了。

楚王朱华奎在武昌府,襄王朱常澄在襄阳,都是膏腴之地,也都是一方重镇,官员自然也多,他两这一举坑了数十名大小官吏,全被解往京城刑部受审。

其他还有十来位亲王,或多或少也都有一部分隐匿,但数额均不大,也被一一查出,同样也有包庇受贿的官员落马。

崇祯十六年四月,正当满朝文武庆贺此次宗室改良第一步取得圆满成功时,田贵妃缠绵病榻近一年后薨了。

这位原来是死于去年七月的贵妃娘娘,延迟了将近一年,终于还是没能躲过死神的召唤,为此崇祯辍朝七日,坚持到她头七过后才上朝。

此时的沈阳城戒备森严,皇太极也撑不住了,一年来时好时坏的身体,让他受尽了病痛的折磨,也看够了那些王爷贝勒的蠢蠢欲动。

“去传嘎尔迪和塔娜来”

虚弱的皇太极在病榻上低声吩咐道,皇后哲哲连忙让人去叫人,同时不解地望着床上面色苍白,强打精神的丈夫。

十六岁的嘎尔迪是林丹汗的女儿,从小由巴德玛-璪抚养,十岁那年巴德玛被明军抢走,孤独的女孩在沈阳后宫几乎没有存在感。

嘎尔迪牵着六岁的塔娜进来,按规矩拜见如今的父皇皇太极,脸上出现一丝红晕的皇太极,注视着两姐妹轻声说道:“塔娜还记得额娘的样子吗?”

乖巧的小女孩沮丧地摇摇头,她是娜木钟的女儿,刚生下来一年,娜木钟就成了陈子强的妻子,哪里还记得母亲是什么样的。

“阿玛要死了,不能看着你们长大,也不能保护你们不受伤害,你们的额娘在关内,阿玛想把你们送去那里,你们那个新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会照顾你们长大的。”

皇太极虚弱地说着,嘎尔迪惊骇地瞪大眼睛,捂着嘴不敢出声,年幼的塔娜可不知道这些,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断断续续地说:“皇阿玛不要塔娜了吗塔娜会很乖的呜呜”

皇后哲哲也惊骇莫名,皇太极这个决定太违反常理了,如果说要把嘎尔迪送走还能说得过去,毕竟那是林丹汗的女儿,可塔娜却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皇太极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地安抚道:“乖女儿,阿玛怎么会不要你呢,让你去找额娘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已经有了弟弟了,不想去看看吗?”

皇后想要开口,身边的布木布泰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微微摇摇头,皇太极笑道:“布木布泰应该明白朕得意思,皇后啊,日后多听听她的意见吧。”

嘎尔迪此时也有些明白了,拉紧妹妹低声安慰着,塔娜抽泣着泪汪汪地望着大家,眼睛里满是伤心和迷茫。

两女被带走后皇太极苦笑道:“朕不甘心啊,但不能不为儿子们想条后路,无论是十四弟还是豪格,恐怕都容不下这两孩子,真杀了她们,若是咱们大清胜了还好,若是败了,那位可是斩尽杀绝的性子啊。”

“皇上”

哲哲轻叫一声停下,皇太极摇摇头,明白她要问什么,目视着她说:“陈子强是个狠人,可同时也是个疼爱女人的人,两女儿跟着他,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的,日后若是真败了,至少能看在女儿的份上,为咱们留个后人,你两是不用担心的,海兰珠是他的妻子,他不会对你们下杀手的。”

布木布泰柔声说道:“皇上真觉得他能保下咱们,明朝那边他可不是皇帝啊。”

“呵呵呵,别人不行他行。”

皇太极肯定的语气,说完一句就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服侍朕起来,传旨让旗主和亲王们都进宫,有些事是该下决断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后金的权贵,听到皇太极召唤,明白这是有大事发生了,一年来皇太极没发过诏令,偶尔见见大臣,也是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其余的都交给诸大臣办理。

“传旨祖制汗位传子,顾朕欲传位于豪格,依太祖四大贝勒议政之规矩,特令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成亲王岳托为议政大臣,上无过错则倾力辅佐,有过则谏之,若不堪为皇者,则共议废立,钦此!”

皇太极这一道圣旨惊爆众人眼球,把皇位传给豪格并不让人意外,可设立议政大臣,让他们拥有废立的权利,确实是谁也想不到的。

其实,说到底是无奈,皇太极是人杰,他如何不知道豪格得不到全部人支持,他和多尔衮是势均力敌,谁也别想单凭自己压过对方。

现在的后金经不起动荡,两人若是争夺,引得后金动荡,那么大明朝绝不会放过这机会的,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安抚多尔衮,同时也避免豪格妄自尊大,毕竟自己还没死,还能压的住两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家子女(上)

历史上的岳托因为性格耿直,经常被皇太极打压,早在几年前就因染上天花死于山东,现在由于接连战败,根本没去山东,皇太极也十分重用他。

就是这次送走嘎尔迪和塔娜,也是让岳托安排心腹护送,岳托让自己的三弟萨哈磷亲自护送,带着两个牛录,来到大凌河。

萨哈磷让亲兵送信去大凌河堡,接到信的何可纲,找来刘文秀商量,刘文秀沉思后建议道:“大人,不能让对方过河,我带人去接吧。”

何可纲沉吟道:“对方应该不会使诈,如今后金乱做一团,不会有心思来攻城的,去接一下也好,毕竟那两女是平江侯那两位如夫人的女儿。”

刘文秀亲自过河,见到萨哈磷,对方果然没使任何计策,匆匆把人交给刘文秀,马上转身就走,他要急着回去,谁知道皇太极什么时候咽气,都把女儿送人了,可见是真的撑不住了。

两女胆怯地望着不熟悉的明朝将领,塔娜更是怕的躲进嘎尔迪怀里,刘文秀温和地笑道:“两位小姐莫怕,末将是平江侯的家臣,小姐日后是平江侯府的小姐了,咱们算是自己人,末将会护着你们进京,去见你们母亲的。”

听到这话,小女孩塔娜好奇地抬头看他,怯怯地问道:“我额娘好吗?她会要我们是吧?那个那个新的阿玛会打我吗?”

刘文秀温和地笑了,柔声说:“以后要叫父亲母亲了,放心,侯爷是个很好的人,从来不打人,我是他家奴出身,从来没被打骂过呢。”

塔娜的小脸顿时轻松了,孩子的纯真显露无疑,嘎尔迪诧异地望了一眼刘文秀,见他的眼神清澈,不像是骗人的模样,暗自舒了一口气。

抱着妹妹坐上明军这边备好的马车,到了大凌河堡歇息,何可纲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此事要跟平江侯先通一下气吗?还是报信的人先走,咱们不等他回复就送到府上去?”

刘文秀呵呵笑道:“大人不必忧心,我家少爷不拘小节,对孩子极为疼爱,况且他常说和皇太极有知己之感,不会拒绝此事的,恐怕还巴不得这两女儿到他身边呢。”

何可纲早习惯了刘文秀到现在还叫陈子强少爷,闻言展颜笑道:“我也听闻平江侯宠爱女儿,陈府那大小姐被宠的听说连懿安皇后都看不下去了是吗。”

“谁说不是呢,丫丫大小姐现在都被懿安皇后带在身边,几天才回府一趟,就是说他太宠爱了,为这少爷还进宫撒泼打滚呢。”

刘文秀笑的眉眼飞扬,他身边几个原来虎军出身的亲兵,乐得咧嘴,其他人现在也知道了,虎军将士跟陈子强从来没大没小,也不诧异士兵笑话。

第二天,刘文秀亲自护送,得到消息的艾能奇赶到锦州,和跟着曹文昭镇守在那的李定国两人,送别两女和刘文秀。

到了松山,自有虎卫将士前来迎接,已是大姑娘的嘎尔迪,好奇地望着军容整齐,名扬天下的虎卫,纳罕着就是这些人打败后金,让那些打败自己父汗的女真人都害怕,可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丝毫没有女真军队那样严峻。

北京城平江侯府,接到先行一步的虎卫士卒报信,陈子强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士卒,叱骂道:“混蛋,老子怎么教你的,除了天地君亲师,虎卫将士不跪任何人,这才多久都忘了,是不是皮痒了欠揍。”

那士卒呵呵直笑,挠着脑门笑道:“好久没见主将了,想您呗,来时兄弟们说了,替大家给主将磕个头的,这才跪的。”

那傻乐的模样跟陈子强憨憨时一模一样,孙传庭常常吐槽,虎卫上下挠后脑勺的动作,和陈子强如出一辙。

陈子强眼圈一红,吸了口气嘟囔道:“滚蛋,没事来这赚老子的眼泪,滚去歇着,晚上陪老子好好喝酒。”

士卒也红着眼圈,重重地点头唔了一声,转身出去被随从领着去泡澡休息。侯府新进的侍女好奇地偷看自己的主人,纳罕着侯爷怎么会被人说一句话想哭了。

她如何知道,陈子强从不在虎卫将士面前掩饰自己,该哭哭,该笑笑,这也是他能让将士归心的原因。

陈子强才不管侍女心里的嘀咕呢,看完信顿时眉开眼笑,忙吩咐道:“叫厨房今晚准备好酒好菜,爷去后院了。”

说着一溜烟地跑了,丝毫没有当官的自觉,后院中叶小鸾讶异地看着眉开眼笑跑进来的丈夫,柔声问道:“夫君今日这么清闲吗?”

陈子强献宝般的递过信件,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炫耀地说:“咱家要添人丁了,爷多了两女儿,嘿嘿嘿,日后肯定外孙一大堆,嘿嘿嘿。”

叶小鸾莫名其妙,接过信看完后,递给娜木钟道:“皇太极把嘎尔迪和塔娜送来大明,咱们家要多两闺女了。”

“啊”娜木钟和巴德玛惊呼一声,捂住嘴巴眼泪就下来了,谁的孩子不心疼,这些年虽迷恋着陈子强,可终归还是牵挂着孩子。

别以为嘎尔迪不是巴德玛亲生的就不心疼,那也是她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午夜梦回时,何尝不曾因为想念孩子而泪流满面。

陈子强乐得笑呵呵的,走过去轻拥着两女说道:“现在一家子团圆了,以后不用再担心她们,日后她两就是爷的亲女儿。”

说着回头对叶小鸾说:“小鸾姐,女儿的事你来安排,特别是嘎尔迪要多疼爱点,她被皇太极收养,想来在沈阳过得不是很好,难免担惊受怕的,年纪也大了,应该比较敏感。”

叶小鸾点头应承,吩咐侍女们收拾房间,一切按照大小姐丫丫的吃穿用度,府里任何人不得懈怠,更不许背后议论她们。

陈子强呵呵笑道:“日后称呼要改一改了,丫丫宝贝是三小姐,嘎尔迪才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塔娜第二。”

巴德玛抹了一把脸,抬头说:“爷,给孩子起了汉人的名字吧,既是咱们家的孩子,就该姓陈。”

娜木钟也点头称是,陈子强有抓狂了,他现在已经有三个女儿了,除了丫丫是崇祯起的名,另外两个还未起名,一直都是二丫三丫地叫着。

儿子倒是当初急中生智,用了仁义礼智信起名,陈守信是秋瑶所生,确实是男孩,他还赞叹了好一会儿,原来古代的中医这么厉害啊,真能看出男女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陈家子女(下)

见他那模样妻妾们全都笑了,李香君抱着怀里的孩子嗔道:“哥哥最坏了,前面五个男孩都有大名了,奇垒儿姐姐跟人家的孩子都没起名呢,没见过这样当父亲的。”

陈子强挠着脑袋,嘟囔道:“香香急什么啊,小六小七才刚满月不久,哪有这么快起名的,再说他们哥哥既然用了仁义礼智信,接下去还有忠恕节让勇孝悌,咱们大不了接着用就是了。”

他所说的正是儒家经典中提倡的精炼字句,李香君歪着头想想后说:“唔唔这样还行,以后小六儿就叫陈守忠了,奇垒儿姐姐的小七儿叫陈守恕。”

这话别人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可陈子强突然呸了一声叫道:“不要用恕字,老子的儿子才不手术呢,叫陈守节。”

大家莫名其妙,陈子强却是暗自嘀咕:“呀呀呸,手术个屁,老子的儿子一定健健康康的,叫个屁的守恕。”

原来他是想起了后世的谐音字,可别人哪有他这么多弯弯道道,叶小鸾狐疑地望着他问道:“夫君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用这恕字了,乌云娜若是生了男孩,叫陈守让是吧。”

“唔唔对对对不要恕字,什么狗屁的字眼,差点害了我儿子。”

大家更是莫名其妙,陈子强挥挥手道:“别问那些了,咱们还是想想闺女的名字吧,贤妻啊,你文采飞扬,给起个名呗。”

叶小鸾飞了个白眼,沉吟道:“女子以静为美,易坤卦说,含章可贞,黄裳元吉,此之谓也,丫丫既起名为元,大姐儿,二姐儿就以章贞为名如何?”

陈子强低语着:“陈司章,陈司贞,唔,不错,贤妻不愧是有文化啊,不想为夫就是半个文盲。”

平江侯府众人皆已习惯这主儿的疯言疯语,虽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大致上能猜个**不离十。

古代的文化和现代是不同的意思,化含有教化的意思,其实说句难听话,现代汉语中许多词语完全是日本人那来的。

明治维新后,日本人翻译大量的西方著作,中国当时落后,从日本引进许多翻译著作,正好当时正是白话文兴起,取缔文言文的时期,故而多是借鉴日本人的语境来充实我们的白话文。

陈子强这边是满意的频频点头,李香君不干了,嚷嚷着叫道:“哥哥,还有呢,圆圆姐姐和横波姐姐的宝宝呢,叫什么大名啊。”

顾媚还是叫了顾横波,谁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又给自己起了个这字号,陈子强从不理会这事,叫就叫吧,反正顾横波也挺好听的,一听就让人想起她那春水盈盈的眼波流转。

陈子强这回脑瓜子转过来了,赶忙说道:“既然大丫头二丫头用了坤卦,那四丫头五丫头就用乾卦吧,元亨利贞,元和贞都已经有了,就叫陈司亨,陈司利如何?”

大家听后都说好,乌云娜抚摸着大肚子,娇声笑道:“夫君把乾坤两卦好听的字眼都用了,若是奴家生了个女儿,该起个什么名啊。”

这一说其他还没生过的也纷纷附和,特别是瓦妮莎,这位西方的贵族夫人,可不管什么乾卦坤卦,她现在最着急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怀孕。

拉着陈子强叫道:“夫君咱们的孩子先起个名吧,起名后我一定能怀孕的。”

陈子强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放开巴德玛和娜木钟,对她说道:“瓦妮莎啊,哪有不知道男孩女孩就起名字的啊,你看为夫没少去你那,你这小腰怎么还是那么细呢。”

瓦妮莎不乐意地嗔道:“人家都喝了好几天苦苦的水了,还不是夫君不努力才没大起来的,你看乌云娜后来才来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

“好了好了,瓦妮莎别着急,夫君和你都还年轻,会有的。”

叶小鸾作为大妇,这时候急忙站出来打岔,然后正色对陈子强说:“夫君,此事虽是咱们的家事,您还是要进宫一趟,跟皇叔父和母后禀明的,毕竟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可以随意进出内宫的。”

这是崇祯给平江侯府的特权,凡是他的孩子,和皇孙一样待遇,除了不姓朱,陈家现在就是另一个宗室了。

陈子强忙不迭的点头,看看时候尚早,急忙拿着书信往宫里去,海兰珠现在经常住在懿安皇后那里,自己也两天没见到了,正好去看看这位娇妻。

崇祯看完信件,没有反对这事,笑着对他说:“强儿又要当父亲了,朕真的老喽。”

陈子强笑嘻嘻地回道:“不老不老,慈烺才十四岁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才行。”

老态龙钟的曹化淳轻斥道;“胡说八道,皇上是万岁,别乱说话平白让人弹劾你不知轻重。”

崇祯呵呵笑道:“大伴啊,说万岁你信吗,人生七十古来稀啊,朕要是能活到七十就知足喽,没那么贪心活成乌龟那样啊。”

曹化淳眉开眼笑地回答:“皇上是圣天子,自然有上天护佑,活多少岁都是天意,岂能凭普通人的岁数来论。”

陈子强不满地瞟着他,碎碎念道:“老曹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你看看小爷,有什么说什么,多快活呀”

絮絮叨叨的让王承恩掩嘴直笑,他还好奇地问笑什么,王承恩嘻嘻笑道:“殿下说曹公公老头碎嘴,您看看您自己,一说就是一大串嘻嘻嘻”

这话让崇祯开怀大笑,曹化淳也忍不住笑意,看着他揶揄地说:“殿下啊,你怎么学着老奴着碎嘴的毛病啊,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呢。”

“谁学你呀谁学你呀老头子最坏了。”

陈子强悻悻的嘟囔着,崇祯笑着摆摆手说:“去吧去吧跟你母后回禀一声去,回去就不用来见朕了,顺便去你弟弟那看看,这几天他先生说他有点分心,你去劝劝。”

陈子强点点头道:“知道了,不过叔父,慈烺十四岁了,这年纪的男孩都坐不住,别老关着他读书,有时候也要出去走走,舒缓一下心情,您没见我那时候天天跟京营的将士们玩闹,恩师从来不管我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被带大的皇太子

崇祯想想也对,每个人都是从少年时过来的,如何不知道那时候的躁动,只是为人父母希望子女出息,时常忽略了这些罢了。

沉吟一下问道:“强儿有什么建议,毕竟慈烺是太子,出去动静太大啊。”

陈子强挠挠头,灵机一动说道:“要不这样吧,叔父让慈烺每读书两天,空出一天跟侄儿去部里,一来能够出去,二来早些熟悉政务,将来他当皇帝了就不会被臣子蒙蔽,您看如何?”

崇祯思忖后点点头,同意他的建议,当然免不了笑骂道:“你这性子多少年还不改,哪有人对皇帝说太子将来当皇帝的事的,被人听到参你个大不敬怎么办?”

“嘿嘿嘿咱是自家人,没事,老曹和老王对我好着呢,不会说出去的嘿嘿嘿那个叔父,我走了哈”

情知理亏的陈子强,连忙一溜烟地跑了,崇祯在后面叫着慢点儿,回头对着两个大太监苦笑,完全被这个侄子打败了。

到了懿安皇后那汇报完毕,抱着女儿撒欢打滚了一阵,就被赶出来了,悻悻的陈子强又是碎碎念,无奈地区东宫找太子去。

慈庆宫中懿安皇后含笑望着孙女,手指轻轻地拨拨她撅起的嘴说:“丫丫想跟爹爹玩是吧,皇祖母不让你玩生气喽。”

小丫头眨巴这灵动的眼睛道:“孙女儿才没生气呢,娘亲说了皇祖母是为了丫丫好,娇惯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哦那我们的小宝贝撅着嘴巴干嘛啊。”

懿安皇后满眼都是温柔,小丫头歪着脑袋回答道:“可是丫丫想爹爹呀。”

“这样啊那皇祖母让丫丫回家住着行吗?”

“不可以的,回去了丫丫会想皇祖母的怎么办呢。”

小姑娘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依偎进懿安皇后怀里,祖孙两的温情感染了殿中的大家,见惯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偶尔见到这些人间真情,是会让人感动的。

另一边陈子强匆匆来到东宫,朱慈烺上前刚要行礼,就被他一把扯住,笑呵呵地说:“慈烺啊,哥哥可是给你说通了叔父,明天开始你读书两天歇一天,这一天跟着哥哥去兵部,学学部里是怎样处理政务的,你看哥哥没骗你你吧。”

陈子强如今调到兵部任职,前些时候就对太子说了,找机会让他出来去部里观政,他一直认为死读书是没用的。

作为皇帝的接班人,太子更应该熟悉政务,其他皇子玩乐就玩乐,可太子必须学习,但过多的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会让脑子僵化。

只有学以致用才能成才,特别是他还想着怎样君主立宪,若是皇帝太无能,日后真的会变成傀儡的。

当然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大明还缺乏君主立宪的土壤,只是民主政治是大势所趋,一旦变法真正开始,大明必定重视商业,抽取商税才是富裕的根本。

可一旦商人地位提高,这些人拥有大量的财富后,必定要寻求政治上的地位,这是历史的潮流,不以人的意志而更改。

到时候只有顺应潮流的皇室才能生存,其余的肯定会被推翻,这就要求君主必须熟悉政务,真正体察民情,即使不参与管理,也不能做睁眼瞎。

后世英国的皇子都要去参军,还不是为了了解世俗民情,融入下层民众中,在人民心中留下皇室亲民的印象,这烙印一旦种下,就不容易清除。

想想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就明白了,都是一个国家了,国民还是死抓着女皇不放,情愿做女皇的臣民,也不要独立。

这不是一代女皇造成的,而是几代以来皇室的策略,让大家怀念和尊敬,同样日本的天皇也是如此,只不过文化不同,表现的不一样罢了。

大明已经做到了那个时代其他国家没有的,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思想,这是大宋以来就形成的,被蒙元打破后重新拾起来。

但蒙元的统治毕竟太短,还无法摧毁人们思想中的观念,应该说此时的中国,在政治上比西方先进了许多倍。

若说吏治**,其实西方也一样,刚从中世纪的禁锢中出来的西方人,皇权的绝对性比此时的东方更加森严。

西方那个时代唯一胜过东方的是文化的同一性,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公国,他们接受的都是一种文化,即使一个国家被另一个吞并,对于文化来说并没有发生改变。

而中国不同,大明的先进远远超过周边的国家或民族,一旦被野蛮的民族征服,就会发生文化倒退的现象,这正是满清入关后,整个东方被西方后来居上,并远远甩开的结果。

陈子强明白打败女真不是很难,难的是要让大明一直领先世界,大明只要不内乱,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政权能打败它。

故而他对太子的教育尤其重视,一直以来他都在营造一种平等的氛围,从来不把朱慈烺看做储君,而是当做弟弟。

别人不理解他为何见到太子不行礼,而是让太子先对他行礼,这不是他骄狂,而是想教育太子人人平等的观念。

当然有些话是不能宣之以口的,只能潜移默化,先是以兄长的身份疼爱他,让他学着疼爱弟弟妹妹,要有长兄的责任,这也正好契合儒家的兄友弟恭。

朱慈烺七岁就认了他这兄长,一直以来,常被带着玩乐,却是寓教于乐,小屁孩的几位皇子,被朱慈烺学着照顾,如今皇子们关系很好,这也是让崇祯最开心的事。

崇祯自己就是被哥哥疼爱出来的,天启无论被人说成多荒唐,但即使是满清书写的史书,都不能不承认,他做到了一个兄长所能做的一切,这和满清皇子之间的互相暗算杀戮,形成鲜明的对比。

朱慈烺这些天被老师教育惨了,一听说可以观政,大喜雀跃道:“大哥真的啊我可以去部里学习了”

陈子强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瞧你高兴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就要做到,撒泼耍赖的,也要让叔父答应。”

朱慈烺乐呵呵地眨眼睛道:“大哥又跟父皇耍赖啦,当心被皇伯母打屁股啊。”

“滚蛋,怎么跟哥哥说话的,不过,别跟你嫂子说啊,不然又要被念叨了。”

陈子强瞪眼笑骂了一句,赶紧嘱咐道,叶小鸾可是不许他耍赖皮的,被知道了耳朵又得遭殃了,朱慈烺没少去侯府蹭饭,自然知道自己这大哥怕老婆,笑嘻嘻地挤眉弄眼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侯府家事

皇太子的观政,让兵部众人交口赞誉,都说其谦恭有礼,落落大方,也引来六部其他人的关注,这位可是日后的帝皇,总有一些投机分子,想要借东风的。

陈子强从不干涉这些,而是嘱咐他睁大眼睛,洗净耳朵,用心去听看,遇到困惑先想想,实在想不出来再询问。

同时让陈再兴跟在他身边,一来贴身保护,二来熟悉六部,陈再兴陈再顺两人,从小就机灵,不像其他几位亲卫只顾着习武,故而这些亲卫加入陈家后,这两人一直是陈子强的助手,帮着处理一些政务。

一个月后,嘎尔迪和塔娜被送到京城,陈子强前一天就接到消息,今天告假前去接人,侯府里也准备停当,营造一种女儿回家的气氛,不让她们觉得被漠视。

“哈哈我们家的大小姐二小姐回来喽。”

东城门外,当两女怯生生地拜见时,陈子强大声笑着,一把抱起六岁的塔娜,牵着嘎尔迪的手叫道。

爽朗的笑声,澄净的眼神,让两女顿时感到温暖,已经学会用汉人的称呼的两女,羞怯地叫了声父亲。

陈子强笑的欢快,点着头说:“乖女儿,以后你们的蒙古名字,女真名字是小名了,爹给你们起了汉人的大名”

絮絮叨叨的把两人的名字解释了一遍,一时间慈父的样子一览无余,刘文秀笑嘻嘻的对手下说:“你们看咱们少爷,大小姐看起来像妹妹,可他那样子愣是要装作老成,好笑不好笑啊。”

听到他的嘀咕,陈子强笑骂道:“文秀,你皮痒了是吧,赶紧滚回家去,丫丫在家念叨着你带给她什么礼物,要说拿不出来,你得倒霉了。”

“哪能忘了丫丫小姐的礼物啊,大哥和老三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带回礼物的。”

刘文秀笑嘻嘻,他们三人去辽东前,经常抱着丫丫玩,就是艾能奇那火爆脾气,也温柔的不行。

嘎尔迪和塔娜好奇着这传说中,被万千宠爱的妹妹,陈子强笑道:“你们这三妹妹啊,被爹给宠坏了,一会儿就能见到,以后你们要学着点,向她那样无忧无虑才好,爹的女儿绝不受委屈,谁敢给你们委屈,爹揍他丫的。”

说着让人牵过马来,问道:“大丫头会骑马吧,咱们今天不坐车,骑马进城一路上还能看看风景,闷在车里这么久了闷坏了吧。”

嘎尔迪连忙点头,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后来虽说去了辽东,可女真人从没禁止女孩子骑马,她如何不会。

扶着嘎尔迪上马后,陈子强自己抱着塔娜上马,一路浏览着京城的风光,并为两女解说各处的典故,让她两渐渐放松,沉浸在美景和温暖之中。

到了侯府,两女先是拜见叶小鸾,才拜见自己的母亲和其他姨娘,丫丫领着会走路的弟弟妹妹上前,脆生生地行礼叫道:“大姐姐,二姐姐好”

小丫头虽被宠爱,但被懿安皇后教导的很知礼,行礼后让弟弟妹妹一一见礼,家里原是她最大,从小就知道疼爱弟弟妹妹,这也是家里教育出来的。

小姑娘知道自己父亲很能打,但被伯父教训的时候,连躲都不敢躲,乖乖地被打板子,这是言传身教的长幼有序。

十五岁的嘎尔迪已经是大姑娘了,巴德玛看着长大的女儿,怜惜地问陈子强道:“夫君,章儿大了,亲事也该提了,您看看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陈子强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这事不急,闺女刚到家,总要让她熟悉了生活才是,再说,咱家的女儿可不能盲嫁,要孩子看上才行,别人我管不着,我的女儿才不要守那破规矩,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都不如她们自己愿意重要。”

妻妾们哭笑不得,同时也暗自感动,这是真为自己女儿着想的父亲,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陈司章正惴惴不安呢,听得这话眼圈一红,差点掉泪。

在沈阳皇宫中,皇太极何尝管这些,女儿还不是被拿来做联姻的筹码,若不是这两年他身体不好,后金又不得安稳,她早被嫁给哪个王爷贝勒当侧室去了。

家里热闹了几天,随即懿安皇后就让人来接陈司元进宫了,同时让陈子强带着司章司贞进宫。

“乖女儿啊,去见皇祖母不要害怕,她老人家最疼孩子,还有啊,给你爹说说好话啊,可别说我在府里宠你们妹妹哦。”

两女乖巧地答应着,大儿子陈守仁奶声奶气地说:“切爹爹就会对皇祖母撒娇,明明最爱三姐姐的,还不让说。”

“臭小子造反是吧,爹爹怎么不疼你了。”

一把抱起大儿子,照着他的小脸蛋一顿乱亲,陈守仁才不怕他呢,从小学着父亲,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翻着白眼哼哼两声,让大家大笑不止。

叶小鸾对陈子强教育孩子是真没办法,这些个孩子,全都学着他那惫赖样,小不点的几个刚学会讲话,就会说切,靠等现在没有听得懂的词语。

慈庆宫中,懿安皇后满眼含笑地望着两个孙女,一板一眼的见礼,看来在家里没少下功夫,毕竟大明的礼节比刚学会规矩的后金皇宫复杂的多。

“强儿,哀家可听说孙女的婚事,日后要自己做主,你是怎么想的,跟母后说说。”

懿安皇后抱着陈司元在膝上,一边笑着问陈子强,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边还招呼两个孙女过去坐下。

陈子强瞪大眼睛,狐疑地看着满脸笑意的懿安皇后问道:“母后怎么知道的,咱们家虽说有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可这种小事他们不会报上去才对啊。”

懿安皇后脸色一变,急忙喝到:“不许胡说,什么密探的,这是哀家媳妇告诉哀家的,想到哪去了,尽胡说八道的。”

陈子强恍然大悟,怪叫一声道:“我知道了,这两天就秋瑶和莎拉来过宫里,一定是秋瑶,这小娘皮,晚上回家好好教育,哼,竟敢跟婆婆告状。”

他这边是说痛快了,可这话很快就传到乾清宫崇祯那,王承恩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崇祯摇摇头道:“朕当初如何说的,强儿精着呢,在他家安插探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这下子好了,都暴露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主的婚事

曹化淳低眉顺眼地笑道:“皇上别理他,看样子殿下早知道了,既然他从未提起,咱们也装作不知道就是,这次要不是跟懿安皇后,恐怕他也不会说,这只是说漏嘴了。”

崇祯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吩咐下去,让他们别联系,就当给那孩子做侍女就是,顺便保护府里的内眷吧。”

“遵旨”

两人连忙领命,派人去传话不提,崇祯也换个话题问道:“太子近日如何,他那先生说最近读书更用功了,可见强儿说得对,读书也要劳逸结合啊。”

两人知道皇帝问的是太子在兵部的事,王承恩答道:“太子殿下已经熟悉兵部政务了,殿下前两天就让他独立处理事务,杨阁老对太子殿下很是满意。”

“唔看来是个好孩子。”

崇祯满意地点头,面带笑容地说:“朕这两年是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时候,除了田妃那事外,都是喜事啊,其他几个孩子也听话,这都要归功于强儿啊。”

“只是唉”说完他又叹口气道:“只是那两女儿啊,徽娖和徽姒被她两这长兄宠坏了,徽娖还好点,徽姒现在就是小魔王啊。”

原本崇祯应该叫女儿封号,不会叫名字,这是皇家的规矩,可愣是让陈子强带偏了,跟着他也叫起儿子女儿的名字,不再叫某某王某某公主了。

昭仁公主朱徽姒已经五岁了,经常被陈子强带在侯府里,两位公主现在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侯府的,仅比陈司元大一岁的小公主,自然被他宠的上天。

特别是朱徽姒,因其母妃身份低贱又早亡故,陈家诸位嫂子更加怜惜,就是把她当女儿养着。

曹化淳笑道:“殿下常说女孩子要富养,男孩随便,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这稀奇古怪的想法,平江侯府的女孩们都是被宠的对象。”

王承恩接着道:“奴婢听说两位公主还跟着殿下习武呢。”

崇祯苦笑道:“就是这习武,徽姒才越来越捣蛋,整天拿着一把小木剑挥舞着,每回回到宫里,都要打烂一些器皿,嬷嬷们说她,她还振振有词的说,大哥说的,女孩子要练武强身,日后不会被男人欺负,这都是什么话啊。”

曹王两人掩嘴直笑,王承恩笑后突然脸色一整,小心地对崇祯说道:“皇上,奴婢想起一事了,刚刚慈庆宫传来那话,皇上也要注意一下,坤兴公主也大了,若是殿下要插手婚事,这可是麻烦事。”

崇祯一愣,这才想起朱徽娖十五岁了,确实也到了指婚的年纪了,若是陈子强也像对他女儿那样,要让她们自己满意才肯嫁人,那还真是麻烦。

曹化淳也是愣住了,呆了呆后苦笑道:“皇上,承恩这话说的不假,依奴婢看来,此事不是万一,而是一定,殿下宠爱弟弟妹妹那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若是不让他满意,其他的不说,奴婢怕哪个人成了驸马,第二天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揍一顿。”

崇祯明白这事还真是这样,陈子强的性子他如何不知道,虽说经常嬉皮笑脸的,但那护短的脾气是改不了的,去年还因为朱慈炤调皮,成国公家二公子不知道他是皇子,骂了几句,结果陈子强愣是打上成国公府上。

他倒是没拿皇子的地位压人,可愣是用拳头去教训人,说什么弟弟被欺负了,哥哥自然要上的,弄得崇祯哭笑不得。

“看来朕要跟强儿好好谈谈了”

崇祯自语后吩咐道:“去看看强儿那边如何了,让他要出宫时过来一趟。”

王承恩领命,亲自去慈庆宫叫人,皇上虽说等他要出宫了再叫,可哪有让皇帝等人的道理,他自然去叫人为先。

陈子强正跟懿安皇后说笑呢,见到王承恩进来叫他,好奇地问道:“老王啥事啊,叔父这两天应该没事找我才对啊。”

“殿下,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跟奴婢去一趟不久知道了。”

王承恩笑的跟狐狸一样,就是不说何事,陈子强斜眼看着他,正想揪住他再问,懿安皇后温和地说:“强儿去吧,你皇叔父找你一定是有事的,别磨蹭了。”

“好吧好吧,孩儿这就去。”

说着起身嘟囔道:“这老王越来越像奸臣了,还好,小爷正气凛然,不会被传染。”

王承恩哭笑不得,叫屈道:“殿下这话说的,奴婢哪里像奸臣了,再说,也没听说奸臣会传染的啊。”

“我说会就会”

“”

两人一路拌着嘴去了,到了乾清宫,崇祯对他招招手叫道:“强儿来了,叔父跟你商量一件事。”

“咦老王没骗我啊,还以为他是奸臣呢,看来被我传染成忠臣了。”

无厘头的话语,崇祯等人早就习惯了,崇祯轻咳一声,明白他不好开口的曹化淳先问道:“殿下,坤兴公主还在侯府吧,过了年可就十六岁了啊。”

陈子强一愣,好好的说公主干嘛,狐疑地望着他说:“老曹啊,咱爷俩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徽娖几岁你会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啊。”

曹化淳眼睛一眯,咧嘴笑道:“十六岁的女孩该干嘛,殿下想想啊。”

陈子强挠挠后脑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十六岁干嘛还不是该吃吃该玩玩,老曹,你不会是是又要说我把徽娖娇惯坏了吧,这我可不承认,我妹妹知礼着呢,平时都是她嫂子教导的,我那妻子你知道的,才女加贤妻,不会教坏人的。”

看着他一副转不过来的模样,曹化淳无奈地说道:“我的殿下啊,公主长大了,应该寻一门好亲事才对啊,叫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看看朝中有谁合适的。”

“什么嘛,说亲就说亲,扯那些没用的干嘛啊。”

陈子强抱怨着说着,突然瞪大眼珠子叫起来:“什么说亲徽娖才十五岁急什么啊。”

敢情他刚才没明白,这回回过神来了,叫完回头瞪着崇祯道:“叔父,这骚主意是谁出的啊,妹妹还小,应该让她多玩两年,做了人家媳妇就不自由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变法的第二步

崇祯无奈地摇头叹息,对曹化淳说道:“看看朕就知道会这样”

说着对陈子强道:“强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世俗规矩,大明的女子嫁人年纪就是这么大啊,总不能让人家说咱们不管子女的婚事吧,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陈子强摇头晃脑地回答:“才不是呢,小鸾姐嫁给我时都二十岁了,也没见人家说我岳父,要不咱们再过几年吧三年好吧,十八岁再嫁人,妹妹也大一点,日后生外甥也安全一点,女孩子太小生孩子可是很危险的。”

“呃”这话让大家呆了呆,敢情他是担心这啊,崇祯明白自己这侄儿有时候神神叨叨的,但不会乱说,看来这事还是要问个明白。

因而认真问道:“强儿说这个可是有根据?”

“有啊有啊不信您让御医来说说,再说叔父也知道,儒家崇尚周文化,西周时规定男女的结婚年龄,显然比后世大了很多,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说的正是男女在这年龄才是肾气最旺盛的时候,这是按照内经的说法,我觉得最有道理。”

陈子强引经据典地开始解说,崇祯不可能为这事去叫御医,要说被人知道,是为了公主出嫁问这些,还不被人背地里怎么说呢。

听得陈子强说的有道理,也不禁跟着点头,王承恩却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说的是有理,可为何春秋开始,婚嫁年龄越来越小,各诸侯朝代甚至都规定婚嫁年龄,没依从的还要被处罚啊。”

陈子强白了一眼王承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老王啊,你咋就转不过弯来呢,东周开始各个诸侯混战不休,人口大量减少,不生孩子等着灭国啊,各朝代还不是为了人口增加,有人耕种,朝廷可以收取更多的赋税,才硬是规定者破规矩。可咱们家是谁啊,妹妹是公主,用得着吗?”

崇祯作为帝皇,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王承恩被说的一愣,恍然大悟,忙说道:“皇上,奴婢觉得殿下说的有理,公主确实不宜早婚,安全最要紧啊。”

曹化淳也点头称是,崇祯看看三人,明白他们是真心为公主着想,欣慰地点头,微笑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也要提前看好人啊,总不能到时候再来选人吧。”

曹王两人回味过来,重要的不是公主什么时候出嫁,而是嫁给谁能让陈子强满意,而不生事端。

曹化淳呵呵笑道:“殿下啊,那您说咱们该如何给公主定驸马的人选呢,这可不是坤兴公主一人的事,日后还有昭仁公主呢。”

陈子强算是明白了,敢情起先自己在母后宫中的话,让他们三知道了,怕自己搅和公主的亲事啊。

讪讪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叔父是听了小报告了吧也对,妹妹跟丫丫她们一样,若是嫁个不喜欢的人,我还真的会偷偷杀人的。”

三人瞪大眼珠子瞪着他,崇祯指着他道:“朕就说这孩子胡闹,幸好问一问,否则出了事,日后不被人笑话死。”

说着没好气地问道:“那你说说,你妹妹的驸马要怎样才合你意?”

“叔父这话没道理啊,妹妹的夫婿自然要她自己满意才对,我是大舅哥,怎么能说让我满意呢。”

看着他那惫赖样,崇祯气乐了,吹着胡子笑骂道:“这会儿腼腆了,不让你满意,你还不给朕找麻烦啊,说吧,要怎样的才行。”

陈子强嘿嘿笑着,挠挠头小心地问道:“那个叔父咱们是不是那个办几场宴会啊,找一些青年才俊参加,顺便也让勋贵家的孩子加入,让他们玩乐一番,顺便可以看看,妹妹要说看上了,咱们就可以重点调查,适合了再说定亲的事。”

“胡闹,男女七岁不同席,怎能混在一起玩闹。”

崇祯瞪着眼睛说道,陈子强不乐意地嚷嚷道:“怎么是胡闹呀,咱们大明上承两宋遗风,那时候都是这样的,也没见出什么乱子,现在这不过是后人强加给女子的规矩罢了。”

崇祯一呃,说不出话来,两宋时特别是北宋,勋贵之间还真是这样,经常组织子女在一起打马球,玩蹴鞠,确实极少发生不规矩的事,大家都是出身不凡,谁也不敢乱来,给家里惹麻烦。

曹化淳叹息道:“殿下说的都对,可毕竟几百年不曾这样了,冷不伶仃的组织这样的盛事,会被人说嘴的啊,再说公主选驸马可是礼部主持的,咱们要是这么干,那些大臣如何会干休啊。”

“礼部”陈子强拍拍胸口道:“这没问题,我去找老孔去,这不是宗室改革后下一步还要改吗,先从皇室选妃和选驸马开始,娘的,当官不干着正经事,整日盯着后宫干嘛。”

“不许说粗话”

崇祯轻喝一声,实在头疼这家伙,都二十多岁了,还当了侍郎封了爵位了,还是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的性子。

不过也对陈子强的话有了兴趣,他也明白了改革的意思,原本还不习惯陈子强这些稀奇古怪的语言的,久了就习惯了。

“强儿是说这跟变法有关,快和叔父说说,说清楚些。”

曹王两人也大感兴趣,盯着他催道,陈子强乐呵呵的开始解释道:“大明变法最大的顾及乃是官绅的思想,僵化的思想让大家天然地反对,一切跟祖宗成法不一样的事务。那么,什么东西最能打破这固有的思想。”

陈子强问道,然后自问自答道:“移风易俗尔,固然利益是所有人最不愿意被触及的东西,可要是全社会的风气转变了,百姓都支持咱们了,再大的利益也抵不过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因为利益是建筑在百姓愿意付出的基础上的。没了百姓,官绅不过是无根之水,翻不起波浪的,数个捕快就能把他拿下。故而,咱们要整治民风民俗,从皇室开始是最好的,既能引导人民,也不会一下子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你们说是这样吗?”

第一百九十章 和黄道周赌气

“高明呀殿下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脑瓜子怎么长的啊”

王承恩不禁赞叹道,曹化淳乐呵呵地望着,脸上的褶子都漾开了花,崇祯也是满脸笑意,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陈子强瞪了一眼王承恩,没好气地说:“老王尽会埋汰人,小爷就是个举人出身,还文曲星呢,被那几个阁老听见,还不被笑话啊,要说,也该说小爷是武曲星下凡还差不多。”

王承恩呵呵笑道:“得奴婢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过奴婢还是要说文曲星啊,这对殿下日后有好处。”

崇祯一听赞许道:“王伴伴这话说得对,这是未雨绸缪的老成之言。”

陈子强一听就明白了,王承恩这话确实有理,对他日后能不能成为内阁首辅极为重要,大明的内阁没有举人进入的先例,这对自己是个硬伤。

有些规矩就是这样,不管你有天大的才能,若是资格不够是不能坐上那位置的,就像后世要看文凭一样,即使你是书呆子,可你的文凭可以,才有加薪升职的机会。

可若是一个人的名气大到天下皆知的地步,你就是没读过书又如何,照样有许多人争着崇拜你,在古代若是被人传颂是文曲星下凡,那谁还管你读过几天书啊。

曹化淳乐呵呵地建议道;“皇上,此事应该让阁老们来一起议议,拿出一套完整的方案来实行,不然,以殿下那懒惰的性子,别把好事情搞成一团糟才是。”

“老曹你越来越坏了。”

陈子强怪叫着,曹化淳才不理他呢,望着皇帝等候回复,崇祯点点头道:“让人去宣阁臣们吧,把这事定下来,正好由平江侯府先办一场宴游试试,地点就在城外的皇庄吧,快到密云那边有个皇庄朕去过,风景很好的,就赐给仁儿吧。”

陈子强一听嘟囔道:“叔父就是偏心眼,我都没庄子呢,就知道赐给我儿子,您也想想侄儿啊。”

“一边去,仁儿是长孙,不能让信儿比下去,要怪,去找曹大伴,是他先给了信儿一个庄子。”

崇祯乐呵呵地笑道,一点也不为太监有钱而生气,原来前几日,曹化淳把自己的一个庄子给了陈子强的五儿子陈守信,那是他的干孙子,秋瑶生的孩子正好周岁。

陈子强眼珠子转啊转,斜睨着曹化淳,不会好意地奸笑着,曹化淳一激灵叫道;“皇上,奴婢去内阁看看去。”

叫完转身就走,开玩笑,要是被这赖皮的殿下惦记上,家里又要少东西了,上回上家里喝酒,愣是把一副唐伯虎的春宫图抢走,还振振有词地说,公公看这些不好。

崇祯乐得哈哈大笑,揶揄地对陈子强说:“强儿啊,曹大伴这是被你坑惨了,你到底抢了他多少东西了,害他怕成这样的。”

“哪有啊”

陈子强叫起撞天曲,悻悻地说:“老曹就是太小气了,现在除了信儿能拿他的东西,其他人他都像防贼似的,真是的,一点都不大气。”

留在乾清宫的君臣三人说笑着,一炷香功夫,内阁七人跟着曹化淳过来,听完陈子强复述一遍前面所说的话,大家沉吟半晌,互相看了看后方越贡开口道:“绣虎说的有理,那咱们合计合计,该如何下手。”

孔贞运阻止道:“等等,让礼部两位侍郎也来商量吧,毕竟这关系到礼部的变动,部里主持的都是他两。”

几人沉吟一下点头称是,如今的礼部两个侍郎都是自己人,故而不用担心出现变故,一个是陈子强岳父叶绍袁,一个是今年刚升上来的黄道周。

两人都是变法的主力军,也都是第一批加入的人员,被召唤来的两人听后皱眉不语,特别是黄道周,他是比较执拗的性子。

果然先开口的就是他,只见他问道:“如绣虎所言,移风易俗固然重要,然公主岂能轻易露面,不说有伤风化,那本来是咱们要变革的事,可皇家威严更为重要啊。”

知道这是个倔老头,陈子强挠挠脑门,笑嘻嘻地说:“幼玄兄啊,咱们先别说皇家威严,先说说公主选婿的历代更改吧,就我大明就改过,正统以前,皇室公主嫁的是勋贵,正统之后才改为良家子,小弟觉得,这改的毫无道理,可还是改了,您说是吧。”

当年修改这些规矩确实不能宣之以口,那是文臣们担心勋贵和皇室联姻,会让本来势弱的勋贵,再次起死回生。

那时候正是英宗被抓的时候,文臣开始掌控朝政,勋贵中的能臣勇将死亡殆尽,这时候不抓住机会,打击他们还等什么时候啊。

黄道周自然明白这里面的缘故,他如今也反对这些,只是觉得公主身份高贵,不宜和其他人接触罢了,就是这几年两位公主在平江侯府,他也没少对陈子强吹胡子。

对于陈子强的问题,黄道周没好气地问道:“你说的那老夫都知道,老夫不反对改变由何人尚公主,反对的是公主出去玩乐,其他勋贵家,官员家的女子可以按你所说的办,公主不行。”

陈子强被呃的差点背过气去,这老头真是油盐不进啊,瞪着大眼珠子和黄道周对瞪着,鼻翼翕张喘着粗气。

突然,陈子强大声叫起来:“黄老头你讲不讲道理啊,公主也是人,女孩子要是嫁个混蛋的丈夫,你负责啊。”

黄道周气的直哆嗦,眉毛颤动,指着陈子强骂道:“岂有此理老夫如何负责这事,皇家威严难道比不上区区一个公主的幸福的吗?”

这话让陈子强大怒,撸起袖子破口大骂道:“死老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凭什么公主的幸福,要为什么破规矩的威严买单,威严是靠女孩子躲家里不见人得来的吗?你说你说要是昏君当道,皇室还有威严吗?威严是要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得来的,不是这些繁文缛节的臭屁规矩得来的。”

这一开口大骂,急的方越贡大喝道:“住口多大的人还像顽童骂街是吧,什么话都敢说,要不是皇上知道你的性情,你这话就该被治罪,滚一边坐下。”

崇祯莞尔而笑,明白方越贡是为了保护他而说的,这臭小子口不择言,当着皇帝说昏君当道,虽说不是说自己,可要是有心人听见,总会说他含沙射影的毁谤君上,到时候就是罪证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还是被弹劾了

黄道周也回过味来了,跟这小子吵架千万别当着皇帝,这家伙就是混不吝,一不小心就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到时候真会害了他。

他虽然反对陈子强的一些方法,可在大事上还是全力支持的,见对方被首辅叱骂后悻悻地坐下,他也坐下不说了。

想了想发现陈子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皇室威严确实要靠皇帝是明君才对,想到这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不甘心的陈子强。

黄道周展颜笑了,揶揄地说:“老夫想通了,算你说的有理,再生气眼珠子就掉下来了。”

陈子强扑哧一声乐了,嘟囔道:“死老头还会说笑话呢。”

崇祯微笑着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强儿啊,你这性子也是该改改了,幸亏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要是被别人听到可又要被弹劾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皇叔父就是爱操心。”

那不耐烦的语气,怎么看就是不听话的孩子敷衍父母,方越贡瞪他一眼转头对叶绍袁道:“仲韶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浑球的,琼章那孩子心气多高啊,愣是嫁了个混小子。”

叶绍袁只能哭笑不得,陈子强一听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叫道:“方大叔好没道理,我哪里差了啊,你看你看,长得多精神。”

他是不敢说自己才华横溢,那还不被笑死掉,也不敢说自己长得帅,显然自己跟帅扯不上关系,只好说自己精神了。

见他那模样,叶绍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淡淡地说道:“你就安份点吧,咱们还是议事要紧,该如何办要拿出细则来,否则出了纰漏,到时候就难办了,对日后的变革影响极大。”

岳父的话他可不敢不听,连忙正襟危坐,跟着众人开始讨论,先是从勋贵本来就有的游乐说起。渐渐地引申到闺阁之中,凡是能套用的自然省点气力去重新设计。

马球这种在明朝几乎消失的运动被陈子强提出来,这项运动应该是唐朝最为盛行,宋朝只有极少部分勋贵能玩得起,无他,马匹太稀罕了。

自从石敬瑭割让了燕云十六州,大宋就缺马缺的厉害,从北方买回来的都是运货的劣马,战马都是被阉割成不能生育的,才肯卖给宋朝的商人。

故而宋朝无法组织大型的马球比赛,转而兴起蹴鞠这种运动,可明朝不一样,虽然和蒙古一直交战,可大部分时间,主动权都是掌握在大明这边,加上河套地区本来就是养马之地,故而明朝并不缺马,完全能够经得起马球运动的需求。

原来没人去打马球,是因为太久没人重视了,陈子强建议道:“勋贵若是兴起打马球有两个好处,一则不会无所事事,整日斗鸡斗狗的像个废物,二则可以训练骑术,大唐军中重视马球,本来就是为了练兵所用,咱们若是提倡,军中儿郎自会加紧训练,毕竟这也是一条晋升之路。”

黄道周皱眉道:“如此不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若是幸进之徒效仿之,徒之奈何啊。”

陈子强笑道:“幼玄兄过滤了,任何一项事务都有正反两面,神仙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唯有权衡益弊两子而已,益大于弊时就可行,弊大于利时就废止,如此而已也。”

大家点头称善,接着又讨论其他一些事宜,大致定下来后,告退回去再仔细研究,陈子强也告退,去了后宫,接上两个闺女回家去,三丫头还是留在宫中,由懿安皇后带着。

他虽然也舍不得女儿和海兰珠,可也知道最寂寞的应该就是懿安皇后,有个孙女在她身边,能排遣许多寂寞。

几天后内阁上书建议,勋贵人家可以举办一些有益健康的游乐活动,子弟们多去参加,更有益于联络感情,毕竟他们祖上都是并肩作战出来的战友,也可以减少子弟们喝酒打架,只会闹事。

这一建议得到大多数勋贵的支持,大明中期开始,朝廷对勋贵控制极严,锦衣卫紧盯着,就是怕他们互相联络,情愿让他们斗鸡走狗,穿花街过柳巷的。

如今这一建议自然让大家高兴,陈子强首先响应,第二天就发出请柬,邀请京中的勋贵子弟,三天后参加密云那处皇庄的盛会。

请柬中特别注明了女眷也可以参加,平江侯府的妻妾们也会到场,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内阁建议并未提及女眷,那是先试试水,交由陈子强来试试。

京中吵翻天了,勋贵们许多是无所谓,可文官们不干了,先是骂陈子强有伤风化,第二天就开始有人上书弹劾了。

还是那位翰林学士李若琳,上书弹劾平江侯不顾世俗民情,竟让男女同场游玩,罔顾历代先贤教诲,提请皇上申斥其不知礼法,违背朱子之言。

奏折上去后石沉大海,不甘心的李若琳,在第三天宴会之日的早朝上当场弹劾,还是那番话重复了一遍,更是提出了禁止此次宴会的建议。

陈子强瞟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李若琳,阴恻恻地说:“昨晚是哪位严守男女大防的大人在百花楼招妓的,还一个人叫了是个娼妓啊,李大人配种成功了,这边却嚷嚷着男女大防,知道不要脸三个字如何写吧。”

“你无耻朝会上口出污言你还有圣人门徒的脸面吗”

李若琳气的发抖,浑身颤抖着指着陈子强,可这位平江侯大人一点也不在意,嗤笑道:“你敢做还怕人说啊,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嘴上放什么炮。”

崇祯唔的一声开口道:“平江侯不得说脏话,大殿之上说些荤话成何体统。”

陈子强从善如流,点着脑袋连连说:“嗯嗯不说了不说了可这李大人太无耻了,实在让人气愤啊,他昨晚确实去妓院了,好几个证人都能证明呢。”

吏部侍郎张凤翔出列奏道:“大明崇尚名士风流,从来不禁止文人与歌妓往来,平江侯此言过于苛刻了吧。”

陈子强呵呵笑道:“不错,大明文人都去过那等所在,可吟诗颂词,喝酒观舞是正常的,但留宿青楼却是官员大忌,张大人不会不知道吧,大明律严禁官员那个啥,你懂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平江侯府的宴游

张凤翔还想争辩,可看到李若琳面如土色,立刻明白这家伙昨晚竟然睡在青楼了,这事可是律法不许的。

明白过来后马上退下,再也不敢用这事说话了,拿着眼色示意其他人,陈子强岂会让他们如愿,大明这些官员几个没在青楼有相好的。

上前一步说:“我这里有张记录,锦衣卫骆指挥使提供的,哪位大人要是没留宿过得可以出来弹劾本侯有伤风化,若是没这自信,就请闭嘴。”

朝中确实有洁身自好的人存在,可这些人大多是支持陈子强的,虽有三两个不是,但也不愿参与其中,明白这事肯定经过内阁同意,说多了得罪人不说,平白搅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才是不值。

其实谁都知道陈子强这是胡搅蛮缠,人家弹劾的是你宴游的事,可他偏偏拿别人的私德来说事,再说谁没有个不能宣之以口的**,锦衣卫若是要查你,谁也逃不掉。

被他当众公布出来那才不值,可这家伙就是如此,一手是皇帝内阁的信任,另一手是东厂锦衣卫的支持,大明三百年这是头一个了。

虽说魏忠贤等同样也是权势通天,可内阁却不会支持这些人,就这个陈子强,两边都交好,明眼人都知道,只要他不造反,想干的事是拦不住的。

李若琳退下了,没脸再和陈子强对峙,这种事私下里说是风流韵事,谁也不会在意,权当是说笑罢了,可在金銮殿上被提出来,那是丢脸的事了,不是说笑而是笑话了。

陈子强洋洋得意地睥睨着众人,陈子龙皱眉轻咳了一声,他一见急忙满脸堆笑地退下,低头偷看一眼兄长,见他不是恼怒,顿时吁了一口气。

崇祯顿时乐了,笑呵呵地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新的事物总要一个适应阶段,若是真有不好的影响到时再议,退朝吧。”

说着众人三呼万岁,他也起身向后而去,陈子强连忙招呼着勋贵们叫道:“各位各位小侯先走一步,到庄园去等候大家光临啊,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都是站着撒尿的,有啥好怕的。”

勋贵们本来就是好凑热闹的,一个个无所事事的,自然轰然叫好,那些文臣们许多不忿,可他们全然不理会,一个个对着陈子强笑盈盈的说着恭维的话。

上午巳时中,密云郊外的皇庄已经人潮涌动,至少有上千人来到这里,勋贵们子女众多,一家来个三四个,加上大人随从,侍女小厮等,每家来个几十人是正常的。

平江侯府是全部出动,除了不会走路的娃娃外,小不点的儿子女儿都被带到这来,用陈子强的话来说,这是郊游,孩子要多出去走走,见见人才不会孤僻。

去年皇帝同意了虎卫超过四十岁的士卒回家,脱下战袍由年轻的辅兵接替,这些回来的士卒,有家室的回去了,孤家寡人的全都留在北京城平江侯府,一共四十三人。

加上从淮扬调上来的辅兵剩余人员,平江侯府如今拥有将近四百人的护卫,除了留守侯府的,派到这边三百人维持周围的秩序。

密云城的守军和京营各派出军队,为这次宴游提供保护,防止不良的贼人进入,惊扰了女眷,由平江侯府提供每个士卒十天的口粮补助。

这对士卒们也是一种生活补贴,自然来护卫的没人会抱怨,还争着来充当护卫,毕竟大明的军户收入不多。

虽然开始军户改革,但主要是针对陕西辽东,还有沿海的水军军户,其他的虽有一些改善,但还是生活贫困。

况且陈子强如今在军中威望甚高,许多军户听说是他家的事,就算是没钱也愿意来,大明能真正为军户着想的,大家都知道就是他了。

宴游开始时先是分为两边的,男女各为一边,渐渐地大人们聚到一起谈天说地,喝酒聊天,孩子们也慢慢聚到一起去了。

作为如今平江侯府的长女,十六岁的陈司章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慢慢地和其他勋贵家的孩子玩到一起。

脸上罩着轻纱的女孩子,男孩子不需要这些,一个个素面朝天的喜笑颜开,都是被关在家里的孩子,能有机会跟同龄人一起玩,自然高兴。

小的自然都有侍女跟随,小厮们全被打发到一边,除了年纪大的男性子弟,会带着小厮跟其他男性子弟交流,小一点的全是由侍女照看。

喝茶聊天,下棋,插花,玩蹴鞠,跳绳,这些都是女子爱玩的项目,让那些大门不出的女孩子高兴坏了。

两位公主被偷偷地带出来,夹杂在陈家子女中,开始人们是不知道,以为是平江侯府的女眷,可小不点的几个玩开心了,叫着姑姑,让大家讶异。

机灵点的一想就镇住了,陈子强的孩子叫姑姑的是谁啊,除了宫里的公主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朱徽娖毕竟年纪大些,安详地抱起顽皮的陈守智,对大家笑道:“既然是来玩的,就不拘身份了,在一起就是姐妹交往,又不是在外面要守那些规矩,大家别介意就是。”

胆小的人唯唯诺诺,胆大的人开始试着和公主交流,得到温和的回应,这下子,大家慢慢放开了,虽还不敢逾越礼制,但也有说有笑。

消息传到大人那边,英国公张世泽笑道:“陈侯啊,你这胆子是铁铸的还是怎的,不怕明日被那些酸丁群起而攻啊。”

“国公爷忒是小心,咱是谁啊,咱是勋贵,怕那些酸丁干嘛,您祖父老国公在世时,魏忠贤都拿他没辙,您咋不学着点啊。”

张世泽哈哈笑道:“为兄可比不了祖父,也比不了你平江侯啊,不过,明日若是有人弹劾你,为兄第一个跟他理论,这宴游办得好啊,勋贵间就应该如此亲近才对。”

张世泽的祖父张维贤,应该是继第一代英国公张辅之后最有能力的勋贵,张辅经历四代帝皇,跟着成祖朱棣起兵造反,杀进南京城。

朱棣继位后,他平定安南,把这从唐朝以后分出去的属国重新并入大明的版图,成为一个省,设置交趾布政司。

明英宗时七十五岁的张辅跟着去土木堡,死于救援皇帝的大战中,被封为定兴王,谥号忠烈,他活着的时候,当时的大太监王振都不敢正面顶撞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明勋贵

而张维贤又是一个强力的英国公,他执掌京营兵权,他一生两次护卫皇帝登基,第一次是明光宗意外暴毙,一片混乱中,张维贤挺身而出,亲自抬着天启进宫登基。

强行压下觊觎皇位的宗室,和宫内大太监等人的密谋,故而就连魏忠贤都不敢开罪与他,天启皇帝对他格外信任。

第二次是天启去世,也是他力保着崇祯登基,这才让魏忠贤想秘而不宣皇帝的死讯,扶立幼小的皇室其他支脉的计划破产。

故而英国公一脉,历来被大明皇室倚为靠山,历史上张世泽也是最后在北京战死的,并未辱没英国公的家传。

陈子强听得张世泽所说,也是哈哈大笑,抱拳道:“多谢张大哥支持,那些人成日里放嘴炮,小弟还真是头痛啊。”

一班勋贵皆笑脸盈盈地附和着,一定鼎力支持平江侯,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连公主都来了,可见这事皇上是极愿意的,再者,若是时不时有宴游,公主若是多参加几次,说不定看上谁家子弟呢,那可是大好事啊。

席间恭顺侯吴惟英迟疑道:“宴游虽是好事,可护卫安全极为重要,各家若是要举办,还是要量力而行,女眷们多了,就怕那些宵小之徒趁乱生事,若是出了事,不仅文臣们会弹劾,就是对出事的人也是个伤害啊。”

吴惟英才袭爵几年,按辈分比陈子强还小,而且恭顺侯是蒙古人,虽然第一代恭顺侯就改了汉姓,但其家行事一向谨慎。

崇信伯费尚,广宁伯刘嗣恩等也点头附和,太康侯张国纪呵呵笑道:“诸位勿急,到时候让京营动用兵士防卫就是,强儿此次不也是如此,不过是多花些银子罢了,又不是天天宴游,各家轮着举办,也是十天半个月一次,这一番轮下来,半年还不轮不到一家,大伙儿也出得起银钱。”

陈子强笑道:“外祖父这话极对,也算是给京营士卒练练兵,顺带着让兵士们改善一下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张国纪是懿安皇后的父亲,皇后之父一向是封赏的伯爵衔,崇祯十一年,特意晋级他为侯爵,比他自己的岳父爵位还高,也算是对懿安皇后的一种尊重。

张国纪现在日子好过着呢,自从女人收了义子,陈子强就把张家当做外家了,谁都知道陈子强不能惹,谁还敢去惹太康侯啊。

特别是东厂和锦衣卫,这些人原来是不会对谁有好脸色的,可自从陈子强成了他外孙后,那些番子锦衣卫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他这心里美着呢,也投桃报李的大力支持陈子强。

张世泽哈哈大笑,指着陈子强道:“你爷孙两这是给京营将士拉好处呢,难怪那些将士,一听说平江侯府办事就嗷嗷叫的争抢名额。”

陈子强嘿嘿乐着,大伙儿也跟着乐呵呵,场子里突然爆发出叫好声,原来马球赛开始了,上场的是勇卫营的将士。

大明多年不见这比赛了,勋贵子弟早忘了如何打马球,陈子强是特意提前叫了勇卫营的将士训练,今天叫来两队亮相来了。

孙应元拗不过他,只好抽调十二个骑术最好的骑兵给他,也就训练了几天,就被他拉上场比赛了。

男人们大多喜爱这种对抗性的运动,即使是勋贵子弟这些年废了,可年轻人的热血还是在的,看到这争抢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卖力地叫好着,许多人开始盘算,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练练,下次改是自己上场威风了。

看台上,陈子强的几个小不点儿子,被姐姐姑姑们拉着,叫着跳着,女儿几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哥哥弟弟傻乎乎的乐呵。

远远地大人这边见到了,张世泽乐道:“陈侯啊,当年陛下封你为乳虎,现如今你家这几个小子继承这虎性啊,你们看,才那么一点大,就虎虎的模样了。”

张国纪凑趣道:“英国公有所不知啊,老夫家中的器皿,每回这几个小子来一趟,就要换一批,老夫想骂人,每次都被家里的老婆子臭骂一顿,惹不起啊。”

成国公朱纯臣笑骂道:“好你个老国丈,当了曾外祖了还这么小气,要我说该骂啊。”

大伙说说笑笑的,一边观赏着比赛,一些勋贵还是保持着练武的习惯,毕竟是家学,有的东西是不能丢的,胆子血气或许不像先辈了,但技艺不能不传。

看到比赛也是热血沸腾,镇远侯顾肇迹感叹道:“孩子们都懒散了,这回回去后要好好操练他们,平江侯这次办了大好事啊,激起了孩子们的血勇之气,日后若是能驰骋疆场,也算对祖宗有个交代了。”

一些勋贵若有所思,还有一些不置可否,直到晚霞映红天空,宴游才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结束,一辆辆车马拉着各家勋贵回去。

陈家今晚是不回去了,留在庄子里过夜,还要收拾大家走后的善后事情,孩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只有三丫头跟着坤兴公主回宫,昭仁公主小,倒是不用计较在外过夜,况且是在她长兄这里,没人会多嘴。

朱徽姒兴奋地拉着陈子强道:“大哥大哥今天徽姒可开心了,智儿那小不点嘻嘻小屁孩也要骑大马,还嚷嚷着要爹爹买马呢嘻嘻嘻”

三岁的陈守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母亲李贞丽,撒娇着要她找爹爹买马,四岁的陈守义奶声奶气地叫道:“四弟不急,过年时巴特尔大叔会来府里,二哥让他明年送几匹小马驹来,咱们一人一匹,小五的也给,咱们兄弟以后要像爹爹一样骑马打仗去。”

陈守智立刻高兴坏了,拉着他二哥又跳又蹦,老三陈守礼跟老二只差几天,也跟着说:“我也让巴根大叔送小马驹,姐姐妹妹的包在我身上。”

朱徽姒笑嘻嘻地逗他道:“礼儿忘记姑姑了,小姑姑要生气喽。”

这两孩子继承他们母亲的万户斡尔朵,要马匹自然是极简单的,那些蒙古属下,对这年幼的主子极好,逢年过节的都会送礼物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巧舌如簧

第三天,果然有人再次弹劾陈子强,这次不说宴游不好了,而是说他带着两位公主外出,置皇家的威严于不顾。

而且此次弹劾人数众多,连一些原本不说话的所谓清流也陆续开炮了,一个个粗着脖子红着脸,像是他们老娘被调戏了一样。

可这次从来不参与的勋贵的们不干了,一个个站出来和对方争论,文官们嘴皮子溜啊,勋贵们争不过,几个性子急的索性开骂了。

朝堂上顿时乱哄哄的,成了菜市场,崇祯早有准备,明白今日肯定热闹,故而也不生气,让他们去吵,眯着眼睛养神去了。

终于看不下去的首辅方越贡,威严地喝到:“都住口朝堂上有话一个个说,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大家一静,全都停下来,可都是愤怒地瞪着刚刚和自己吵架的对方,陈子强嘻嘻笑着,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说:“诸位弹劾我呀,请问我大明哪条律法规定公主不能外出的,是大明律啊,还是大诰。”

众人一下子呃住,律法从来都是针对那些犯法的事来制定的,谁蛋疼的去制定公主能不能外出啊,那是礼教的事,大家普遍认同的礼仪罢了,又不是公主犯法,要拿大明律去套用,可陈子强就是刁钻地问这个。

大宗正脸色发青,颤巍巍地喝到:“大诰也有对礼法的规定,平江侯这是质疑太祖皇帝吗?”

陈子强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问;“那大诰对礼法如何规定的啊,我没文化,您来说说,是不是有规定公主不能外出的?”

这话让大宗正差点吐血,古代的律法是以礼法为重点依据,可也没规定不能外出啊,对皇室女子只是规定了上下尊卑,严守妇道等等大体的事宜,根本无法详细到这些细节,那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教的,不是律法规定的。

大家想要反驳,可找不出依据来,只能在女子三从四德上说话,可两位公主在这地方并未出轨,都是云英未嫁之身,从夫从子无从说起,妇言、妇容、妇功你还说不出哪一条不行,只有一条妇德可以商榷。

可这妇德究竟有何亏欠,大家也说不出所以然,更是不敢乱开口,谁敢无故指斥公主不守妇德,拿不出证据,不说皇帝治罪,他陈子强绝对会当场打死你,还是理直气壮的打死你,就以一条毁谤公主,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够了。

崇祯终于睁开眼了,看了一圈后疲惫地挥挥手道:“都吵够了吧,若是找不出律法的支持,大家还是算了,朝廷还是大事要处理,别纠缠这事了。”

礼部员外郎魏藻德大声叫道:“皇上这于礼不合啊律法虽无规定,但礼法大于天啊,平江侯此举是陷皇上盛德于不顾让圣明被玷污啊”

陈子强好笑地看着这位历史上最不要脸的最后一人首辅表演,每每夸夸其谈,可实际事务一点都不会,还恬不知耻地问李自成的士兵,新皇帝要用他,随便给个什么官都行。

如今不一样了,这位两年前的状元,还是像原来一样,升官升的够快的,不过,没了内忧的崇祯,没像原本历史那样,直接把他升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上,而是在员外郎这位置,先看看他的能力。

此人最善于溜须拍马,本来不应该出来说话的,可今天像是吃错药一样,竟然敢说陈子强坏话了。

见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样,陈子强呵呵笑问道:“魏大人啊你这说的礼是什么礼啊,是周礼还是夏商两代的礼呢。”

魏藻德正色说道:“孔圣说吾从周,自然是以周礼为尊,平江侯也是举人出身,不会连四书五经都没读明白吧。”

“哦这样啊,问你一件事啊,我听说魏大人纳了三房小妾了,可有这事放心咱们只是闲聊两句,不是要打听你的**。”

陈子强笑嘻嘻地说道,让人莫名其妙,可知道他古灵精怪的人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只是一时想不出罢了。

也有脑子转的快的反应过来了,可没问他自然不便开口,这是金殿又不是菜市场,刚刚首辅还说了,故而也没人多嘴。

魏藻德不明所以,见陈子强问他这个,羞恼地说:“本官是纳了三房妾,可侯爷你呢,都有二十房妻妾了吧。”

陈子强呵呵笑道:“是啊是啊我女人多,多子多福嘛,我只是不明白,魏大人既然崇尚周礼,拿它来说事,那为什么自己不遵守呢。”

明白的人摇头叹息,没反应过来的人现在也明白了,暗暗摇头嘀咕着:着魏藻德又输了,被陈子强坑进大坑里了。

这时回过味的魏藻德也知道了,自己被摆了一道,还有苦说不出,再说就是自己无礼了,周礼规定天子诸侯可以多妻妾,其他官员除非正妻不能生子,是不能纳妾的。

即使能纳妾,也有人数的规定,以他五品的官职,最多再纳一妾,多了就是违礼了,自己都不知礼,拿什么去说别人啊。

涨红脸的魏藻德无话可说,崇祯摇摇头说退朝,众官也无法,只好三呼万岁,蔫了吧唧的退朝走人。

洋洋得意的陈子强,像打了胜仗一样,脸上笑开花正开心着,只听一声道:“五弟跟我来,为兄跟你说说话。”

“大大哥什么事啊”

马上变脸的陈子强,立刻像霜打了茄子,范复粹乐得差点捧腹,凑到方越贡身边说:“你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看看绣虎的脸色,多好玩。”

“好了,别幸灾乐祸的,咱们忘了跟卧子说一声了,还是让他兄弟两过来,到咱们那再说吧。”

方越贡无奈地摇头,这范复粹原也是持重稳健之人,可偏偏跟陈子强交好后,学的一身痞子气,还是个长辈呢。

倪元璐笑笑,招呼着陈子龙,张溥等几位,加上陈子强一起回内阁商议事情,有人相帮陈子强马上小鸡啄米般点头。

腆笑着对陈子龙说:“大哥,倪阁老叫咱们了,他老人家一定有大事,咱们先去那好吧。”

自己的弟弟他如何不明白,陈子龙拍拍额头叹息道:“你呀,为兄不是要骂你,只是你经常这样曲解经典的真的好吗?为兄怕你日后自己把自己弄偏了,那才是大事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后金变故

崇祯十六年七月,被御史蒋拱宸弹劾的吴昌时,终于被拉上法场斩首示众,这位和张溥一样,是创建复社的领袖,因为嫉妒张溥名声比他大,历史上毒杀了张溥。

在这里他还是改不了党争的毛病,最可恶的是贪污成瘾,就连朝廷发下的赈济灾民的钱粮也被贪污一空,终于被御史发现,参了他一本。

他还百般辩解,兵科给事中曹良直也上书参劾,这位虽是七品小官的给事中,却是早就简在帝心的正直之人,崇祯亲自审问,最终定了死罪。

曹良直是傅山的密友,曾一起进京为袁继咸喊冤,他是山西人,却不是晋党,一心为国的曹良直,在兵部任职提出来很好的建议。

军事兵形条例八事,这是曹良直提出条例,很好地补充了陈子强改革军户,变革大明军队的细则,故而陈子强把他举荐给崇祯,目前虽未提升他的官位,但崇祯记住了这个人。

大明勋贵继续着轮流举办宴游,几场之后,风气渐开,已有胆大的文人也加入,社会上的士绅虽议论纷纷,可禁不住好奇和渴望。

长久的压制在被放开后,大胆的人那种对新鲜事物的渴望,如野草般的疯长,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就像后世的改革开放,老人们咒骂着喇叭裤长头发,流行歌曲的靡靡之音,可年轻人就是趋之若鹜,丝毫不管家里的老人喝骂,甚至棍棒相加。

很快的就有有钱人家的年轻人,学着举办宴游,虽只是小范围的聚会,但对人们的冲击是巨大的。

八月,即使是北方也是骄阳似火,沈阳皇宫中气氛凝重,一片素白,拖延了一年多病榻的皇太极,还是想历史上那样,走完了他的人生。

只是没了原来那不败的战绩,虽改名为大清的皇朝,也再没有了威胁大明的力量,现在他们只能固守着曾经被占领的土地,特别是和义州一河之隔的广宁城。

豪格不甘心被四大亲王掣肘,这些天小动作不断,不断拉拢底下的将领,从固山额真到甲喇额真,甚至是牛录额真也不放过。

这一来激起了多尔衮的反弹,原本不想理会他的多尔衮,知道此时后金不能乱,可豪格动作太过分了,再不出手恐怕自己会失去威望。

皇太极还没下葬,多尔衮开始了整顿两白旗的行动,牛录额真以上的将佐全部被叫去,一一交代这些天都干什么了。

性急的多铎暴喝到:“说你有没有收到礼物,这几天都干什么了,都和谁一起,有谁能作证,说”

底下站着一个牛录额真,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多尔衮毕竟理智,温和地安慰道:“别急,好好想想又没人联系你,只要照实说就行,你们都是自家人,不应该被别人拉拢才对。”

那额真抹了一把汗水,颤颤巍巍地叫道:“主子容禀,奴才是收了正黄旗阿林保的一副盔甲两匹马,可他是奴才的儿女亲家啊,并未说其他的,只是寻常礼节来往啊。”

多尔衮还未说话,多铎破口大骂道:“你是猪啊,亲家送什么礼不好,偏偏送你盔甲战马啊”

多尔衮一看不是好事,急忙止住多铎,若是任由他这样骂下去,没有反心的人都会离心离德了。

安慰了那额真几句,让他回去,注意着点两黄旗使阴谋拉拢,让后正色对多铎说:“十五弟啊,不能这样责骂下属,咱们是要别人归心的,不是要他们害怕咱们,骂多了谁都会有怨气。”

多铎这才忍住怒火,一声不吭地坐在边上,任由多尔衮去询问,因为他是镶白旗的旗主,镶白旗的人进来,必须要他在场,否则多尔衮早叫他去休息了。

一连三天的询问甄别,并秘密让心腹调查,一共查出四个收了礼并被蛊惑的人员,都是职位不高,却掌握又士卒的人。

狠辣的多尔衮,借着皇太极的葬礼,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充当殉葬人员,说的好听是为先皇去当护卫。

这一来震慑住底下其他人,豪格气的在宫里直骂娘,可无可奈何啊,两白旗是多尔衮兄弟的下属,就是不说殉葬,他两完全可以找其他借口杀人。

更让他愤怒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多尔衮在豪格登基的大朝会上,阴恻恻地提出道:“皇上刚刚登基,我大清先要稳定内部,如今粮食是个大问题,本王和豫亲王愿意带着两白旗去朝鲜,一来学汉人屯田,二来寻找机会,看看能否灭了朝鲜,诸位以为本王这策略如何?”

豪格如何肯让两白旗去朝鲜,可多尔衮提出的是正事,朝鲜北部自从被占领后,虽有一部分朝鲜人留下来耕作,但大片的土地荒芜,确实需要有人去种地。

两黄旗是不可能离开沈阳附近的,那是豪格保命的禁卫军,能去的只有其他六旗,可镶蓝旗镇守宽甸以北地区,防备东江镇的偷袭。

正蓝旗守卫青苔峪以南大片的地区,两个红旗却是要防备辽东的明军,只有两白旗,自从皇太极任用多尔衮为主帅进攻朝鲜开始,这两个旗一直都是作为机动力量。

脱开身的多尔衮,自然有理由说这话,总不能临时换防,让其他两旗去吧,豪格正想当场拒绝,不料一直以来支持他们父子的岳托说话了。

原想着他能支持自己,拒绝多尔衮的建议,可岳托竟然同意了。豪格愤怒地大叫道;“成亲王你这是何意,朝鲜完全可以让你们两红旗去的,十四叔十五叔连番作战,应该让他们休息才对。”

岳托淡淡地问答道:“两红旗镇守多年,已经熟悉敌人,若是临时换防,除了漏子谁能当得起。”

豪格噎住,其实这都是他自己自作孽,好好的拉拢两白旗,别人也不会介意,可他不仅拉拢两白旗,其他的四旗也不放过。

这一来得罪大家了,岳托的性子本来就耿直,遇到不平的事都会说,不然也不会皇太极连着两次降爵位。

若是皇太极要如此干,他会不满但不会反对,豪格就不同了,声望本来就差了皇太极太多,若不是占着皇子的名分,怎么说这皇位都轮不到他。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奔赴辽东

做好人的济尔哈朗出来调和,代善却是一声不吭,四大亲王两个同意,一个不说话,独木难支的济尔哈朗能怎么办。

加上一个镶白旗的旗主多铎,嚷嚷着要去灭了朝鲜,他虽然不是辅政亲王,可他是旗主啊,也是有着极大的权利,无奈的豪格只能同意。

消息传到大明,崇祯召集内阁和几个大臣商议,陈子强皱皱眉,沉吟着说:“皇上这位大人,多尔衮这一手不得不防啊。”

杨嗣昌好奇低问:“绣虎觉得多尔衮有另外的意图,可鞑子如今内部不和,等于分兵了啊,分则力弱,咱们应该轻松多了才对啊。”

陈子强摇摇头道:“杨阁老说的对了大部分,分则力弱,可弱的是豪格而不是多尔衮。”

几位阁老忙问其故,陈子强指着地图说;“大家看,朝鲜远隔辽东,虽说和我大明海上相通,可大海莫测,受天气的影响太大了,多尔衮这一分,把他两白旗放在安全的位置上,不会再和咱们交战,减少损失,前面有豪格他们顶着,我担心他真的会进攻朝鲜南部啊。”

“这不可能”杨嗣昌叫起来,不是反驳陈子强,而是他真的觉得不可能,只见他大声说道:“绣虎忘了,鞑子没有水军,如何渡河,汉江宽阔,不是小舟可以随意渡的,既是不翻船,可一艘小舟能渡几个人,送人过去还不是送死吗?”

陈子强蹙着眉头,探口气道:“当初李氏不听我们的,北部还留下二十多万百姓被鞑子俘虏了,帮着种田,各位想过没有,朝鲜不缺乏造船的工匠啊,就是辽东,原来活下来的汉民中,也有工匠存在,鞑子只是没用上这些人,一旦多尔衮用上了,那造船不过是时间问题,汉江毕竟不是大海啊。”

“这”大家这才明白他的担忧从何而来,虽说朝鲜即使被多尔衮全部拿下,也威胁不到越来越稳定的大明。

可多尔衮和朝鲜不同啊,一个是造反的奴才,一个是一向以大明为父母之邦的属国,这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万历皇帝辛辛苦苦光复的属国,岂能从崇祯手上被吞并,这对崇祯将是一个重大的过失,这一点陈子强深知,也不可能让崇祯蒙羞。

崇祯这时也急了,急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朝鲜相隔太远了,总不能让咱们水师每天去汉江巡逻吧。”

大家纷纷摇头,不说大明水师现在还有没有实力出海,就是每天巡逻,花销的帑银也花不起,大明还没恢复过来,国内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赈灾,哪里有那么多钱粮去供应啊。

“我去一趟辽东吧,皇上下诏朝鲜,让他挑出百人优秀的哨探,等候咱们的调遣。”

陈子强挠挠头说道,方岳贡问道:“绣虎去辽东所为何事,可能说否?”

陈子强望了一圈,都是自己人,笑了笑说道;“诸位都知道当年我在虎军训练了一些精锐,我原来那些亲兵就是其中一对,辽东还留下六十人,这次去调用他们。”

方岳贡等恍然大悟,崇祯迟疑地问:“强儿是想刺杀谁,多尔衮吗?”

陈子强摇摇头道:“多尔衮哪能刺杀得了,他身边护卫严密,侄儿要刺杀的是工匠,杀光他们,我看谁还会造船。”

内阁和几位大臣早明白了,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还是倒吸一口冷气,范复淬叹道:“这几年都忘了,这小子杀性之烈不亚于当年的铁木真啊。”

陈子强不乐意地白了一眼范复淬,嘟囔道:“老范就会说我坏话,好好地拿我跟鞑子比,你怎么不说我是霍去病啊。”

“住嘴”崇祯喝到,不满地望着他道:“好好地比什么霍去病,你的长命百岁,别口不择言的乱说话。”

九月的辽东秋风乱舞,黄叶开始飘零,松山卫所,陈子强惬意地喝一口老酒,对着孙传庭说:“老孙啊,还是这里好啊,想怎么喝酒就怎么喝,家里闷死了。”

孙传庭呵呵笑道:“怎么,弟媳管得严,你这大老虎也会害怕?”

“什么嘛,小鸾姐说孩子还小,不能被带坏了,言传身教就要以身作则,我能怎么办。”

陈子强嘟囔着,恨恨地灌了一口酒,孙传庭乐了,指着他大笑道;“该,就你那酒量还天天嚷嚷喝酒,哪回不是你耍赖呵呵呵”

“去去谁耍赖了小顺子你说,哥哥我耍赖吗?”

“五哥要是不耍赖,这世上没人耍赖了。”

陈在顺淡定地说完,举杯敬了一下孙传庭,他现在是陈家人,自然不用像仆人那样站着侍候,同样坐着喝酒。

陈子强气的哇哇叫,人家也不理他,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他马上站起来冲出去。

“哇兄弟们来了快快快都进来喝一杯再说。”

“见过主将!”

整齐划一的敬礼,敲得胸口蓬蓬作响,一个个歇斯底里地吼叫,震得整个卫所都听得见,让后马上喜笑颜开,簇拥着陈子强进去。

孙传庭笑骂道;“一个个力气没地方用是吧,叫那么大声干嘛,老子带了你们这么久,也没见你们这样行礼啊。”

陈子强同样笑骂回去:“老孙,你不地道啊,兄弟这么久没见了,你天天见面还吃醋,哪有你这样的。”

孙传庭现在看不出一丝一毫文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军汉,嬉笑怒骂张口就来,和以前整个就两个人。

也难怪,虎卫上下都这样,他一个人夹在中间,要想赢得军心,只能跟大家打成一片,这还是当初陈子强交代了,虎卫上下没有为难他,否则要想赢得军心是不可能的。

自己带的队伍跟别人训练出来的不同,已经习惯了前任的作风,愣是更改不是不行,只怕战斗力大不如前了。

故而孙传庭从未想过改变虎卫,有的只是萧规曹随,把自己融进队伍中,这时最好的办法。

虎卫不是没招新兵,在辽东也招了一些,特别是曹变蛟率领的骑军,收了不少的汉蒙两族辽东人,可上下还是那一套,老兵带新兵,教给他们的除了虎卫的训练方法,诉苦大会,忆苦思甜等,更重要的是,每一个都被告知,陈子强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朝鲜侦查

十月的朝鲜已经有了寒意,古代可没有新历,说的都是阴历,朝鲜本来就是寒冷之地,特别是北部地区,维度高,冬季就是冰天雪地。

由于后金的入侵,李氏王朝带着大部分百姓过江,北部现在地广人稀,特别是沿海的地方,更是数十里不见一个人,这是常有的。

海边虽有农田,可总不如内地水源充足的地方,容易高产,加上沿海的蔬菜,种出来味道也不如内地,被海雾经常笼罩后,植物会失去原本的甜味。

这几天,沿海各处有港湾的地方,经常会出现几个朝鲜人,三人一群两人一伙的偷偷打探什么。

一个月后,海州的一个小村里,聚集了一百多人,全部朝鲜人的服装打扮,一位瘦小的汉子,看起来应该年级比较大了。

低沉的声音向一位年轻人汇报道:“大人,所有容得下建造大船的海湾都探查过了,除了四个小队,其他人都回来了,损失了七人,没被鞑子发觉,勇士们都很自觉,一被发现发觉逃不掉的都自己了断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道:“把没了的人记下,给他们家眷十倍的抚恤,此事结束后你回去禀告绫阳君,不得亏待勇士家眷,办好这事我会禀明侯爷,让他上奏天子,为绫阳君正名。”

“多谢大人,大人再造之恩,小人替大王谢过,自当有重谢给大人及这位大人。”

那汉子激动万分,急忙躬身行礼说道,你道为何,原来这汉子叫姜恩,是朝鲜军中一员大将,忠心于现在的国主李倧,可李倧却得不到明朝的承认。

这位朝鲜历史上被称为仁祖的国王,因为得位不正,以宫廷政变囚禁了原来的国王光海君李珲,其实李珲对大明一直怀有怨言,他本来想着废了李珲大明会认可的,没想到当时正是天启年间,由于大明宗室觊觎皇位,若不是英国公手握重兵,天启根本登不上皇位。

故而大明最恨这篡夺皇位的人,李倧一直得不到承认,这对朝鲜国王来说是致命的,要不是大明那时要面对后金的崛起,恐怕李倧坐不稳王位。

朝鲜举国上下都是自诩为小中华,一直以儒家传人自居,故而对宗主国的承认最为重要,得不到承认,百姓都不会认可你,许多人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若是有个好歹,一不小心就会被推翻。

那汉子作为李倧的心腹,又是大将出身,自然对大明朝堂极为熟悉,眼前这年轻人可是大明平江侯的心腹啊,若是得到平江侯的支持,自己的大王一定会名正言顺的。

这年轻人正是陈再顺,由他带领着五十名精锐出动,合上朝鲜派出的百名哨探精兵,来到这就是为了刺杀那些工匠的。

陈再顺摆摆手,温和地说:“谢我就不必了,要谢也该谢侯爷。”说着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看来是没找到,只能看最后这四队了,再没有的话就要冒险去大城找些鞑子的重要人物询问了。”

那汉子也无言,忙了一个月,就是找不到,这还是鞑子没防备,两白旗刚刚进入朝鲜,等于是百废待兴,许多事都跟不上,不像辽东那样巡查仔细。

原本这里只有少部分鞑子留着,监督那些朝鲜百姓耕作,收取粮食交回去罢了,对于地方事务,他们其实是不管的,任命一些当地人中有声望,又愿意为他们办事的人来管理,其他的就是放羊一样。

陈再顺想了想,还是让大家继续等候,当初说好了在这地方聚集的,走了的话,回来的人找不到大家,出了事更麻烦。

七天后,终于有人回来了,七个人衣衫褴褛的互相搀扶,艰难地回到这山沟里的小村,看得出他们经过战斗逃回来的。

“怎么样,其他四个人呢,你们怎么会聚在一起的?”

陈再顺急忙让人扶他们坐下,送上清粥热水,让他们先用完才问道,为首一人想要起身回答,陈再顺按住他肩膀道:“坐着说就是,累坏了吧,说完早点去休息。”

那人感激地望着他回答道:“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当时有一队人马被追击,听到声响我们去观察,发现是自己人,就出手了,死了四个人,不过把追击的鞑子都干掉了,地方已经找到了,在江华岛的后埔。”

“江华岛”陈再顺呢喃着,抬头笑道:“看来这鞑子变狡猾了。”

姜恩也笑道:“难怪咱们找了一圈找不到,谁能想到他们会躲到那里去,江华岛虽大,可毕竟是海岛,鞑子一向讨厌上岛的。”

陈再顺呵呵笑了,随手抽出腰间的短剑,在地上画着说:“五哥说多尔衮狡诈,叫我注意着点,看来确实如此啊。”

几个头目看着他画图,等着他继续说,草草画好后陈再顺开口道:“你们看,江华岛虽是海岛,但有一个好处。”

那姜恩不愧是大将,一看就惊讶地说:“大人高明,一眼就看出鞑子的意图,江华岛在汉江出海口附近,若是大船造好,他们直接逆流而上,不像其他港湾,还要考虑怎么避开大明水军和我们朝鲜水军的探查。”

“不错,正是如此,汉江虽说也有水军巡查,可他们不需要直冲汉城,从后面包抄,随便找个没人的能登岸的地方就行,只要大部队上了岸,建立桥头堡,后续的大批人马就能过江,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陈再顺点头说道,转头问一个虎卫中士卒道:“东江镇那边如何了,耿精忠那家伙准备好了吧。”

士卒回答:“耿将军早准备好了,就等咱们通知,主将的将令一到,谁敢怠慢。”

“好,咱们歇息一天,让大伙儿养养精神,明日出发上江华岛,你去通知老耿,后埔位于西面海边,东江镇水军可以支援的到,咱们干完就乘船离开。”

“得令”士卒转身就走,陈再顺笑的开心,终于找到地方了,接下去就是杀戮了,好久没有战斗他都手痒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袭

朝鲜其实并未退过汉江,而是依靠临津江天险构筑防线,临津江是汉江支流,汉城正是位于两江之间,紧依着汉江。

后金缺乏水军,想要强渡临津江不现实,这里地势险要,江面与岸上落差高达七八米,仅有几处可以靠岸的地方,极为易守难攻,倒是汉城紧邻汉江,若是从汉江上岸,攻击汉城轻而易举。

故而江华岛成为关键,这座岛屿位于两江交汇的入海口,相隔大陆说是海峡,不如说就是一条另类的江河,跨度并不远。

后埔在外侧,不易被大陆这面的人察觉到,这里原是一个小渔村,因为有天然的港口便于停船,造船也就成为一个好地方。

而且江华岛历来是朝鲜王室避难的地方,历史上从高丽时代开始,每次战败都是逃到江华岛躲避的。

甚至在辽国时期,大辽征服女真,打击高丽,高丽迁都到江华岛,这座岛屿面积410平方公里,不缺少土地和百姓。

但毕竟距离大陆太近,历史上李氏王朝也曾把后宫人员迁到这里,李倧自己在平壤抵抗清军,可清军先攻上江华岛,俘虏了全部王室躲避人员,逼着李倧投降。

后金不是不会造船,他们是渔猎民族,不像契丹和蒙古,是纯粹的游牧民族,只是后金同样不会造大船。

小船运送人员数量有限,无法满足大规模战争的需求,但攻击一个驻军不多的岛屿还是可以的。

陈再顺等人虽有百多人,可还算是小股部队,几艘小舟来回几次就渡完了,而且岛上还有山峦密林,易于隐藏行迹,一百多号人藏身其中,若不是去注意搜索,根本找不到。

多尔衮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陈子强会用这绝户计,直接派人来杀光工匠,他也为了隐蔽自己造船,这里的防卫并不严。

倒是后埔这地方,为了防备工匠逃跑,派了整整一个满编的牛录看守,侦查人员现场勘查后回来汇报。

陈再顺皱眉道:“一个牛录啊,看来有点棘手,若是对方全副武装,还真不好下手啊。”

虎卫精锐擅长暗杀,用的武器都是轻巧型的,对付甲胄厚重的人作用并不大,只能攻击对方的咽喉等不易攻击到的地方才能奏效。

姜恩建议道:“大人,敌人不可能整天穿着铠甲,咱们夜袭吧,只要悄无声息的干掉巡逻人员,其他人来不及穿盔甲。”

陈再顺点点头道:“夜袭是必须的,只是你们的人有夜盲症吗?虎卫将士绝不会有,但人数毕竟才五十人,还有上千的工匠要对付。”

姜恩迟疑一下问道:“大人,咱们真的一个不留,他们其实许多人并不愿意为鞑子办事,只是没办法啊。”

“我知道可既然为鞑子做事,那就是汉奸,必须杀一儆百。”

陈再顺斩钉截铁的说,他何尝愿意杀人,只是不杀的话带不走,一旦打起来,岛上其他的鞑子会闻讯而来,人数不多,聚集起来也是棘手的,到时候放弃那些人,重新被鞑子抓回去,那还不是白忙活,战争有时候是无奈的,许多无辜的人只能当炮灰。

姜恩叹了口气,退下不再说,这些工匠汉人其实不多,多的是朝鲜人,可陈再顺的话是对的,他也明白,组织这一次袭击不容易,要是逃脱了,下一次能不能成功另说了。

这次过后,鞑子一定会在占领区戒严的,生面孔进入恐怕很快就会被发觉,想要打探消息极难了。

夜晚,十一月的朝鲜已经冰天雪地,联系耿精忠的人回来了,带回两百件白色披风,也跟来二十名东江镇将士,带着十箱手榴弹。

“顺哥儿,将军把大船停在后埔的外海,咱们这边一动手,见到火光那边就靠岸,接着咱们撤退。”

跟来一个是耿精忠的亲兵,把他那边的计划汇报一下,陈再顺点头道:“若是大船来得快,咱们不一定要全部杀掉,干掉鞑子把工匠带走就是,若是来不及只能杀了。”

姜恩感激地望着陈再顺点点头,毕竟是他朝鲜人多,因着装备等到了,众人放下心来,吃完饭都去休息了,等着晚上再行动。

姜恩不担心自己人有夜盲症,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怎会不注意这些,在敌占区行动可是无法决定是白天还是黑夜的。

今晚没下雪,夜明星稀的在雪地的反光下,老远都看的清清楚楚,后金的监督护卫队伍,照常仔细查看后没有事故,就留下一些明哨暗哨的,其他人去休息了。

全身包裹白色的披风的人,若是不动,除非火眼金睛,否则完全看不出来,姜恩率领着朝鲜哨探躲在后面较远处。

那里是视力不能看到的,可以找地方避风雪,虎卫精锐却是埋在雪地里,潜伏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他们是趁着对方交接时潜入的,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已经有了现代特种兵的风采,身体素质恐怕更甚。

那个时代可没现代的装备,能躲在雪地里除了意志力,就是身体必须能经受的住,当然,这也是训练出来的,循序渐进的训练每日在辽东都有。

古人没娱乐,睡得都早,七八点上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打屁也是常事,但极少有过了午夜还不睡的。

不到子时,外面放哨的人造歪道一边取暖去了,就是暗哨也都出来取暖了,谁能想到在这会有人袭击他们。

虎卫精锐行动了,蛇一样扭动着身体,轻轻地让身体恢复血气,慢慢的一个个恢复过来,为首的做了个手势,大家明白是什么意思,悄悄地摸上去。

割喉,这是让敌人发不出声响的最好办法,一个个早被发现的暗哨,没出来的先被解决,然后才是出来取暖的人。

解决了放哨的后,发出几声约定好的夜枭的啼鸣,姜恩带着人赶过来汇合,大家一起摸进军营。

仔细地轻点了人数后,先是摸进去暗杀,打算若是被发现,就用手榴弹集中炸死他们,睡觉的士兵是不会穿着盔甲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噩耗传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血腥味被警醒的人闻到,叽里呱啦的叫声响起,惊醒了剩余的鞑子,应该说这次突袭选了个好时间,冬天血液凝固的快,血腥味没那么浓,否则,很快就会被发觉,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对这味道极为敏感。

虎卫决定用手榴弹解决,既能炸死对方,也能通知自己人来接应,火光冲天而起,惊动了整个造船坞,姜恩早带着人包围了那边。

工匠们惊惧地跑出营房,看到的是森冷的武器发出的寒光,姜恩一声大喝:“全部蹲下,反抗者杀无赦。”

大部分人急忙惊慌得蹲下,也有一些人往回跑,想要逃离这里,弓弦声响起,顿时惨叫连连,士卒们毫不留情的射杀,敢于逃跑的人。

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仁慈,否则走脱一个,谁知道是不是大工匠,多数人是打下手的,其实对于造船只是一知半解的,而大工匠不同,那是真正会造船的人。

战斗进行的很快,毫无防备的鞑子,几乎在动手的瞬间全部被解决,一来是被偷袭的惊慌,许多人连衣裤都来不及穿就跑出来。

战斗的本能让他们只记得拿起武器,可一窝蜂的冲出来,聚在一起,正好成为轰炸的目标,没了铠甲的防护,如何禁得住手榴弹的轰炸。

二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明军偷袭,还以为是工匠作乱,杀了看守人员引起的血腥味。

检查完鞑子那边,虎卫急忙过来,帮着镇压工匠,已经被震慑的工匠,哆嗦着蹲在地上,有些人已经在低声的哭泣。

商量后姜恩开口道:“去挑几个人进去拿衣服,其他人原地不动,老实呆着。”

几位朝鲜士兵领命过去,挑了七八个看起来年纪小点,样貌老实的人回营房,把大家的衣服抱出来,让大家穿上,不然这冰天雪地的,冻死一些人是正常的。

既然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就不用无谓的多造杀孽,毕竟这只是百姓,不是鞑子,姜恩轮流用汉语和朝鲜话警告着,让大家安静的等待。

虎卫这边开始搜索建造大船的图纸,并把建造的模型和开始建造的雏形烧了,耿精忠那边早等的不耐烦,悄悄地靠近海岸许多,一见火光马上过来。

也亏得他擅自行动,早点靠近海岸,正当这边把人赶上大船时,闻讯而来的岛上其他地方驻军赶来查看,东江镇的大船可是有将士在上面的,武器等也是按照战时的装备的。

大小炮连着其他火器一阵乱轰,江华岛本来驻扎的人就不多,这边算是最大的一支军队了,被消灭后其他军队只是三三两两的,用来管理当地的朝鲜人的,战斗力并不强,被火器轰击后死的死跑的跑,再也不敢靠近。

扬帆而去的明军,带上所有活着的工匠,剩余的鞑子无奈,只能向上汇报,接到消息的多尔衮暴怒一阵后颓然坐下。

“十四哥我听到消息,江华岛出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匆匆进来的多铎,端起大碗灌了一口水大声问道,多尔衮无力地叹口气道:“明朝派人偷袭江华岛,把工匠都带走了,这是绝户计啊”

多铎顿时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大叫道:“我就说不用造船的,花银子不说,还白白损失了一个牛录啊,那是满编的牛录。”

多尔衮见他叫的大声,没好气的说:“不造船你游过去啊,还是守着这边就够了。”

多铎跺跺脚道:“咱们绕过临津江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渡江过去。”

“你傻呀朝鲜地形东面多是山地,咱们是骑兵,若是这么好绕过去,当年辽国,蒙古人不会饶啊,就你聪明能想得到。”

被多尔衮骂的讪讪的,多铎只好嘟囔着说:“要我说,咱们人少,占了这些地方就行了,咱们自己建国,十四哥你当皇帝,我当大将军不是更好吗?”

对这弟弟简直无语了,可多尔衮还是感动,自己没白疼这小子,无力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让自己好好想想,也不去回答这问题了。

半个月后沈阳城接到消息,得知多尔衮被明军偷袭了,损失了一个牛录还多,豪格在宫中哈哈大笑。

“老十四啊老十四,让你分兵,让你猖狂,你以为明朝是吃素的,老子都被陈子强打的没脾气,就你能。”

幸灾乐祸的样子,连身边人都看不下去,只是谁都知道他脾气暴躁,最喜欢迁怒他人,不敢去劝说罢了。

这话被传出去后,代善是不说话,岳托摇头叹息道:“先皇这是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啊,这样子日后能顶得住明朝的反扑。”

忧心忡忡的济尔哈朗,匆匆进宫规劝道:“皇上如今不宜说这话啊,咱们要抱成一团才行啊,老十四虽说意见和皇上相左,可至少现在还是顾全大局的,咱们若是不和,会被明朝捡便宜的。”

这话若是别人说,豪格能啐他一脸,可他知道目前真心拥戴他的,四大亲王中只有眼前这位了,若是再得罪了,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豪格只是性子急,又不是真的傻,虽不爽还是点头答应,温言安慰了一会儿济尔哈朗,等他走了才大发脾气。

叫来宫里的几个大太监骂道:“查给我查明白老子在宫里说的话,是如何传到外面的,这宫里还能藏住秘密吗?”

顿时整个皇宫鸡飞狗跳,这种地方人多口杂的,又不像后来的满清宫廷那样戒备森严,谁知道是哪个人传出去。

即使是后来的宫廷,照样有秘密泄漏出去,往外传消息,本来就是太监宫女们敛财的一种手段,如何能禁止得了。

一旦查这事,到最后大多是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罢了,欺上瞒下是官场的常态,古今中外莫不如是,聪明的君主只是抓住重要的事不要泄漏,其他的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些自以为自己明察秋毫,容不得半点污垢的君主,最后都是被瞒的最多的人。

第两百章 布木布泰的忧心

李德全,一位汉人太监就这样被拉出来当成替罪羊,当汇报给豪格时,已经冷静下来的豪格,此时也知道这事没法查。

可既然让人查了,就必须要一个人出来领罪,倒霉的李德全就这样被拉出去杖杀,这原本在宫里是一件极小的事。

可今天变成大事了,此人虽是一个汉人,但他是侍候布木布泰的太监,精明的布木布泰想到的不是替罪羊,而是这是豪格在警告自己。

自己的儿子是皇太极的嫡子,除了豪格的母亲是继妃,身份高些的外,其余诸子都是侧妃或庶妃所生,中宫皇后和四宫贵妃生下的儿子除了自己的福临外,其余全都夭折。

可以说除了豪格,就是福临最有资格继承皇太极的皇位,而其实若不是豪格占着年长,又战功赫赫外,按嫡庶区分,福临其实更有资格。

皇太极当初为了拉拢蒙古人,皇后和四大贵妃全是蒙古人,而此时的后金并没有入关后那么多规矩,贵妃与皇后的儿女,都是嫡子嫡女。

豪格的母亲其实应该是皇后的,她是皇太极的福晋死后再娶的继室,法理上是正福晋,可皇太极称帝后,并未册封她为皇后,甚至连贵妃都不是。

这一来豪格的身份就不如福临尊贵了,警告布木布泰这是正常的,其实豪格未尝没有这意思,毕竟他自己不如父亲皇太极得人心。

宫中布木布泰到哲哲那哭诉:“太后,李德全虽是个奴才,可此事谁都知道不是他干的啊,他死了不足惜,可皇上这针对目的太明显了,我怕我怕福临长不大啊”

豪格登基后按汉人皇室的惯例,册封原皇后哲哲为母后皇太后,自己的生母为圣母皇太后,这是原本历史上布木布泰的封号。

至于哲哲为孝端,布木布泰为孝庄,那是死后的谥号,后人称呼用的,活着的时候并没有这些称号。

现在的布木布泰被封的元太妃,原本属于海兰珠的封号,随着三宫贵妃被劫走,皇太极的嫡妻只剩下哲哲和布木布泰这对姑侄。

哲哲自然倾向于自己的亲侄女,叹息道:“这事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可咱们娘俩能怎么办啊,先帝走了,咱们也失去靠山,他是皇帝,忍着吧。”

布木布泰可不是软弱的女人,她能辅佐儿子孙子两代帝皇稳固皇位,说明她无论胆识还是心机,都是上上之选。

咬牙说道:“这次我可以忍,可如果威胁到福临,咱们科尔沁也不是好惹的,没了咱们娘家帮助,这大清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哲哲急忙叫道:“还不住口这话也是能说的”

叫完叹口气道:“还是海兰珠好啊,早早离了这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哀家听说她生了个女儿,还是被那人宠成宝,这人哪,都是命。”

豪格确实不敢现在得罪科尔沁,否则他也不会册封哲哲为皇太后,这也是四大亲王的共识,后金只有拉紧和蒙古各部的关系,才能抗衡大明。

其实豪格是个捉摸不清的人,一方面他敢打敢战,奋勇争先,论战功其实不输给多尔衮,脾气急躁容易得罪人。

可另一方面他又是个优柔寡断,下不了狠心的人,历史上他从来没有暴虐的名声,唯一一次应该是迫于皇太极的压力,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这也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他的妻子正福晋是他的表妹,努尔哈赤的女儿莽古济的次女,他这姑姑历来强势,因为豪格娶了林丹汗的妻子苔丝娜,当场愤怒离席,大闹婚宴。

要知道这场婚姻是皇太极主持的,莽古济显然丝毫不给自己这当皇帝的哥哥面子,愤怒的皇太极处罚了妹妹妹夫一家。

豪格的柔弱此时显露无疑,整日忧心忡忡的生怕父亲对自己不满,终于杀了自己妻子向皇太极讨好。

他的软弱在后来和多尔衮争夺皇位时更是体现无余,原本两黄旗是最支持他的,可到后来正是因为他的软弱,不敢面对多尔衮的咄咄逼人,这才转而支持皇太极的任意一个儿子,也才有了顺治登基。

要知道那时候多尔衮手上其实只有两白旗,代善和济尔哈朗选择支持他,历史上岳托早死了,正蓝旗也握在豪格手上,他是旗主。

即使不算代善和济尔哈朗,豪格手上就握着三个旗,可他还是输了,满清八旗,当年战斗力最强的就是两黄旗,那是皇太极亲领的精兵悍将组成的。

这次又是这样,借故杀了李德全,但不敢限制宫里对外面的联系,布木布泰这边可不会这么真的放心,偷偷地派人回去和娘家联系,现在能够让科尔沁愿意继续支持后金的,福临的存在不能不说是个大筹码。

虽说豪格的正妻,如今的皇后也是科尔沁出身,布木布泰的堂妹,可毕竟不是科尔沁现在掌权人的亲女儿,而且她极少露面和人交往。

而且豪格的子女中,博尔济吉特氏所生的只有一子,正是今年五月份生的,那时候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而福临虽说只有六岁,但毕竟如今身体健康,让科尔沁选择的话,只能选已经健康成长的福临,绝不会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蒙古科尔沁,贝勒布和跟儿子吴克善拿着信件,愁眉苦脸地商议怎么办,吴克善嗫嚅地说:“父汗,这恐怕不妥吧,福临毕竟是先帝的儿子,把他接来蒙古生活,皇上如何会同意啊。”

布和苦着脸说:“若留在宫中,那位要害了他怎么办,那可是你亲外甥啊。”

“可是父汗,他毕竟没长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是说不清了,草原上医者太少,有个头疼脑热的常常只能自己扛过去,这可是大问题啊。”

吴克善所言确实是草原上的常态,别看他们是贵族,从小还不是照样这么过来的,不是没有医生,而是太少了,而且经常跟着游牧的人群流动,往往有事时临时找不到人。

“唉”布和叹了口气道:“要是在大明就好了,海兰珠那女儿如今健壮的呢,听奇垒氏那边传来消息,咱们这外甥女跟大明的公主一样尊贵。”

第两百零一章 李倧的王爵名份

吴克善一阵,迟疑地说:“父汗打听他们干嘛,他们是敌人啊。”

布和不悦地轻斥道:“屁话,那是你亲外甥女,你以为女真人一定会赢吗?若是输了,咱们还要靠你妹妹和外甥女才能减少损失,你这模样,日后怎么接我的位置啊,用点脑子想事情才是。”

明朝那边接到消息的陈子强长出一口气,询问了一番己方此次作战可有人员伤亡,听到虎卫无人伤亡,朝鲜那边死了一些,陈再顺答应姜恩的事等后,让报信的人下去休息。

自己坐着静静的思考着,要想让李倧正名,不仅要崇祯同意,内阁和百官那一关也要过,儒家最讲究这君君臣臣,李倧就是犯了这忌讳才一直被压着。

午饭时他也无心仔细吃,草草的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叶小鸾温柔地问:“夫君可是有烦心事,妾身能帮得上吗?”

陈子强无奈地摇摇头道:“还不是朝鲜那不省心的李氏,李倧登上王位快二十年了,多次祈求朝廷册封,可从先帝开始就不同意,这次小顺子答应他,办好了事情让我上奏保举他的王位合法。”

叶小鸾皱眉,她从不关心政事,确实不知道如何开口,娜木钟笑道:“夫君想帮他不是不行啊。”

“哦快说说”

陈子强一听娜木钟的口吻马上提起精神,若说他这些妻妾里面能够熟知政事,还能帮着策划的就是这几个蒙古女人。

特别是娜木钟和巴德玛,那是跟着林丹汗统治草原出来的,还在皇太极的后宫安稳如泰山,肯定是有手腕的,否则早被淘汰了。

娜木钟轻抚云鬓,娇笑着说:“这事过了这么久,朝廷虽说不认,可毕竟已是实际上的王爵了,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说法,让他能够名正言顺罢了”

娜木钟还未说完,陈子强就急着问道:“这事我知道啊,可是咱们要的是办法啊。”

娜木钟给他一个大白眼,娇嗔道:“夫君急什么,人家还没说完呢。”

“快说快说”

陈子强赶紧的挨过去,搂着她的腰身摩挲着问,被搂在怀里的娜木钟,也不羞涩,接着说道:“朝廷想要个理由,咱们给他个理由不就行了。”

“什么理由?”

“李珲想造反的理由,李倧是为了朝廷的威严平叛的,而不是篡位谋逆,这样一来,双方都有台阶可下,夫君觉得怎样?”

娜木钟说完已经软到在陈子强怀里,那作怪的手已经伸进她怀里摸索了,如何忍得住心上人的挑逗。

陈子强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娜木钟去了卧室,云消雨散后满面春风地出来,跟家里人交代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待他出来后交给亲随一封信,嘱咐道:“派人送到皮岛,让老耿送往朝鲜交给李倧,剩下的事我这边来办。”

陈子强在信中交代,若是朝廷派人去咨询,双方要统一好口径,一致说是李珲看到萨尔浒明军惨败起了异心,想要脱离与大明的属国关系,自立为皇帝。

对大明宗主国忠心耿耿的李倧等保皇派,这才下狠心把他推翻,可又担心朝廷知道这事后问罪,故而不敢明说,如今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李倧又一直紧跟着朝廷,没有起异心,这才敢说出原委,请求朝廷谅解不告之罪。

交代完毕,陈子强拿着另一份写好的条陈去内阁,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方越贡没好气的骂道:“这条陈是你伪造的吧,拿这个来糊弄内阁也就罢了,还想给皇上看啊,蒙蔽君上可是大不敬,你是越来越胡闹了。”

陈子强顿时叫起撞天屈,嚷嚷道:“老方尽胡说,我怎么会糊弄皇上,自然是跟他说实话,这条陈要说糊弄,是糊弄那些扯不清的百官的,我才不傻呢。”

方越贡斜睨着他问:“哦那刚刚为何不说实话,难不成想连我们也糊弄了。”

“谁糊弄你们啊,一个个精的鬼一样,我能糊弄得了,还不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看看能不能骗过你们,若是能再告诉你呗,那就说明能糊弄住他们了。”

陈子强这回说的是实话,方越贡等人也是相信他的,可这家伙还是要教训教训,免得他想一出是一出。

又被方越贡训了一顿,程国祥笑呵呵的给他说了好话,这才被放过,方越贡笑骂道:“滚去宫里面找皇上说清楚,下次再自己躲在家里琢磨好了再来说事,老夫揍你一顿的轻的,条陈留下,我们这合计一下,看看哪里要修改的更圆满些在提交上去。”

陈子强知道其实这是内阁几位在保护自己,怕自己少不经事出了纰漏,这是说大不大,可毕竟是先皇遗留下来的事,真出了事是给先皇抹黑,不能不小心办理。

笑嘻嘻的应了声,陈子强转身就跑,范复粹在后面笑道:“这孩子都当爹了还是以前那样冒冒失失的,看来要让他去地方走一走了,历练一下才能稳重啊。”

杨嗣昌却是皱眉道:“诸位兄台,历练先放放,目前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依我看趁着这次朝鲜立功之事,让陛下赏赐他个同进士出身才是。”

“同进士”

几人呢喃着,孔贞运点点头道:“不错,文弱兄这个建议好,绣虎最欠缺的不是如何当官,这些我们都能教他,缺的是进士的头衔,日后要进内阁这可是一道坎。”

方越贡沉吟道:“也好,我本来想这一两年逼着他好好读读书,再去考个进士,你们说的也对,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恐怕静不下来读书,也难为他了。”

范景文一听笑道:“四长兄这法子不好啊,现如今礼部尚书的开仲,两位侍郎一个是他岳父,一个是他师兄,让他去科考,中了还不被人说舞弊啊,主考官可是只能在这三位中选的啊。”

方越贡哑然失笑,点点头说:“是我想差了,那就只好咱们上奏了,这次他的功勋就用赐进士出身来赏赐,虽说会有些不足,但日后许多规矩也会慢慢改的,能够说得过去就行。”

第两百零二章 说服皇帝接着游说

却说陈子强到了内宫,快乐的和碰到的宫女太监打招呼,人人也都知道他不拘礼,也就不会对他行大礼,个个笑着回应他,祝贺着殿下又立大功了。

陈子强笑嘻嘻的,问完皇帝在哪里后,不慌不忙的走向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忙报了进去,他也随后进去先是请安,然后神神秘秘的让人出去。

崇祯见他那模样就知道有事不能宣之于众,挥手让侍候的人出去后问道:“又有什么事这么机密啊,刚刚立了功不在家歇着陪陪孩子们,跑出来干嘛?”

陈子强鬼头鬼脑的笑道:“叔父,侄儿跟您商量一件事,是关于朝鲜李氏那边的,这回他们出力不少,也算是忠君之心不减,咱们也应该显示出宗主的风范,大气一点啊。”

崇祯闻言呵呵笑道:“立功将士朝廷自会赏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神神叨叨的。”

陈子强于是把事情说了一遍,也说了内阁中自己被人糗了一顿,挠着后脑勺抱怨了方越贡几句,而后问崇祯行不行。

崇祯皱起眉头沉吟着,良久抬头说:“强儿啊,你所说的是有道理,可此事先帝时就被否决了,朕若办了不是等于推翻了先帝的裁决吗?”

陈子强吧唧一下嘴巴说:“叔父说的对,可事情已经变化了,咱们还需要朝鲜的支持,李倧也算知趣,再说李珲当年确实有不臣之心,只是怕咱们制裁他,不敢明着说罢了。”

崇祯叹道;“这是朕何尝不知,当年的百官也何尝不知,你该知道,当年最反对的李倧继位的是时任登莱巡抚的袁可立,如今倪元璐能支持你,明日这奏折上朝,你看看黄道周跟不跟你急。”

“黄老头那老古板唉真想狠狠的敲开他的脑壳看看啊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陈子强唉声叹气地皱巴着脸,他知道当年的事,李倧继位后,袁可立十二次上书,怒斥李倧篡位,甚至提出声讨李倧的要求,后来朝鲜派人来登莱,百般辩解,说明李倧并未篡位,而是光海君李珲已经天怒人怨,戕兄杀弟、幽废嫡母、忘恩背德、输款奴夷等罪名。

最后袁可立才缓和了态度,这应该也是现在倪元璐选择支持陈子强的原因之一,毕竟乃师最后让步了。

崇祯见他那模样也笑了,问道:“如此,你还要坚持册封李倧。”

“要啊”陈子强无奈地回答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努力办到,再说当年李珲确实混蛋啊,萨尔浒朝鲜出动了一万三千军队,李珲却在出征前交代他们先看好鞑子在哪,不要跟他们先交战,故而朝鲜军无斗志,只有左营将军金应河力战而死,其他的都是去游玩的,这样的人被取代了,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李珲毕竟是咱们承认的王爵啊,李倧不经禀报,先斩后奏,这才让先帝和群臣不喜的,不是说李珲不该死,而是不告而诛之啊。”

“知道知道叔父就是觉得他不听话罢了,现在他不是听话了吗?再说咱们大明会越来越强的,日后谁敢不听话侄儿揍他去。”

陈子强又露出痞子样,让崇祯失笑道:“你呀你呀,朕这边只好勉为其难了,明日你自己去跟那犟驴去说。”

见崇祯答应了,陈子强连忙点头,欢喜地叫道:“不用明天,今晚我约上老倪一起,到老黄家里去跟他唠嗑唠嗑。”

“又哪来的胡话,唠嗑是什么意思?”

崇祯笑骂道,陈子强摸摸头笑了,这现代语言一不留心就冒出一个来,这些年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可也有的一些别人听不懂。

崇祯也明白他时常冷不伶仃的浑话,问完也就放下了,叔侄两聊了会家常话,陈子强就回去了。

约好了倪元璐晚上去找黄道周,他早早的吃完饭出去了,先到倪府等了一会儿,倪元璐处理好事情才一起去黄家。

最为阁老,倪元璐许多工作当天没处理完会带回家里处理,故而没那么多时间浪费,若不是事关陈子强,他才不会管这事。

到了黄道周府上,门房一通报,黄道周急忙迎出来,哈哈笑道:“贵客盈门,主人却未来得及开中门迎接,恕罪恕罪!”

陈子强嘀咕着:“现在笑的欢,等下不知道变脸成什么样了。”

站在他身边的倪元璐莞尔而笑,心中也是感慨,自己本来就够执着的了,可这师弟更甚,认死理认准了九头牛拉不回来。

黄道周出来后双方见礼,然后侧身让着请两位入内,倪元璐带头施施然的走着,陈子强跟在后面左顾右盼。

黄道周笑道:“绣虎来过多回了,今日怎么像是初来乍到的模样,发现哪里不一样了吗?说给为兄听听。”

陈子强憨笑着,嘿嘿说道:“幼玄兄这家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可见兄长是顽固不化的人,上回我都说了,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你咋一点都学不到呢。”

黄道周又是一阵大笑,突然怔住,停下脚步在大厅门口,狐疑地盯着陈子强道:“绣虎这是话里有话,想跟为兄说什么直说,别藏着掖着。”

“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咱说好了,生气的人是小狗行不。”

陈子强试着小心说道,黄道周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你多大了,还像顽童一样说话。”

“好了都进来坐下说吧,绣虎别皮了,把正事说完了,老夫还要赶回去做事。”

已经进去的倪元璐做到椅子上说道,陈子强哎的一声,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黄道周先走。

三人落座后倪元璐开口道:“幼玄,为兄今日来是有求于你的,为兄知你方正,少于变通,此事又关系到恩师当年之事,故而先请罪一番,但此事关系绣虎的声誉,不得不行。”

“恩师当年之事,关绣虎何事?”

黄道周更加疑惑了,陈子强就是见过袁可立,那时他才十来岁,双方不可能发生纠葛,有什么声誉可说的。

倪元璐叹道:“君子之言,驷马难追,这如何不是声誉大事啊,绣虎若是留下不守信的名声,那日后对他对大明都是不好的后果啊。”

第两百零三章 外放任职

黄道周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面色古怪地问道:“绣虎不会是答应李倧什么了吧,我猜猜,你不会是答应他册封王爵为他正名吧。”

“啊老黄你偷听到我们说话了”

“滚蛋老夫什么时候那么下作了,还偷听”

黄道周没好气地瞪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呵呵笑道:“说说吧,这事在朝堂上若是争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这是礼仪之争啊,虽不是当年的大礼仪之争,可朝鲜一向是属国,恐怕也小不了啊。”

陈子强看了一眼倪元璐,见他含笑不语,自己赶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完期待地望着黄道周,眼巴巴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决定。

黄道周点点头笑道:“老夫这段日子想通了许多事,有些事必须坚持,但有些是能够变通的,故而这次老夫支持你,毕竟此事先师已然妥协。”

“啥今天太阳出西边出来了”

陈子强眨巴着眼睛,一时有些懵圈,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的伸手探向黄道周的额头,被一把打掉,黄道周瞪大眼睛嗔道:“臭小子造反是吧,老夫没发烧,是你固守成见了才是。”

倪元璐哈哈笑道:“幼玄这是近朱者赤了,跟这古灵精怪的人相交,迟早被他影响,若还是一成不变,那才是真的奇怪喽。”

陈子强被说的讪讪的,腆着笑容道:“幼玄兄嘿嘿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吗知道了知道了小弟错了,不该用老眼光看人嘿嘿嘿”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陈子强于是心情大好,随着内阁上了个条陈,朝会上虽还有人反对,可大部分人都认可了修改过后理由。

最后朝廷基本上认可了李倧的册封,剩下的不过是走一道程序,礼部派出官员去朝鲜实地考察一下,只要朝鲜方面应对得体,这事就定下了。

陈子强知道这事基本定下了,他和李氏那边沟通过了,礼部出去的还是自己这方面的人,不会出意外,故而心情愉悦,正笑的开心呢。

“臣启奏陛下,此次朝鲜追回工匠之事,平江侯策划组织,领兵的又是平江侯府的陈再顺,故而是该给平江侯叙功,臣提请陛下赐平江侯进士出身,作为赏赐。”

正笑的满脸桃花开的陈子强愕然,内阁没人跟他说过这事啊,他还想着这次的功劳,能为第四个儿子赏个世袭百户衔呢。

前面三个儿子如今都有勋级了,长子要继承爵位,一出生就被皇帝封为侯府世子了,二三子继承他们母亲的万户,被封了个千户衔,其余男孩却是没有这条件。

作为父亲,他自然要被后面的儿子打算,虽说日后皇帝肯定会赏赐的,可总不如自己给他们挣得的来的自在,也不会被别人多嘴不是。

惊愕过后,陈子强正想反对,崇祯笑盈盈说:“准奏,平江侯劳苦功高,这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国事艰难,他也不会放弃会考,直接出仕去训练虎军,为此徐阁老未尝没有遗憾啊,这可是老爱卿最疼爱的幼徒,朕早应该想到才是。”

金口玉言一开,陈子强如何反对,再说皇帝抬出恩师的名头,自己如何敢说不行,都说了遗憾了,他也只能认了。

愁眉苦脸的望着上奏,刚上任的吏部侍郎张溥,心里头埋怨着:“师兄啊,人家是坑爹,你是坑师弟啊。”

这边还在纠结着,那边礼部侍郎黄道周接着一道奏章,让他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这完全乱套了吧,按说奏明赏赐的应该是礼部,官员调任是吏部才对。

可偏偏今天就是诡异,先是张溥这吏部侍郎上奏赏赐,紧接着礼部侍郎黄道周上奏,要把他调离六部,让他去巡抚地方。

崇祯显然是提前得到汇报了,笑着说:“黄爱卿觉得平江侯该去巡抚哪里呢,如今湖广巡抚刚刚卸任,再有就是山西巡抚了,他那边连上了三道折子要致仕,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同意他为好,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这哪是商量啊,就差明说了,陈子强去山西最合适,果然黄道周马上接着说:“陛下圣明,就让平江侯去山西吧,湖广离南京近,那边六部也会照看,不像山西,本来就被反贼糟蹋了这些年,是不能缺了巡抚的镇守啊。”

陈子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腹诽着湖广离南京近,那山西还离北京近呢,你怎么不说这边六部会照看了啊。

可要反对不能由自己说啊,这是关于自己的任命,按例自己要避嫌的,只好拿眼睛看着其他人使眼色。

可今天所有人像是说好了一般,全都视而不见,任他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都觉得眼酸了还是没人理会。

包括他的哥哥岳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陈子强疑惑地挠挠头,心说这不对啊,难道他们昨晚约好了,那我怎么不知道呢。

等等,昨晚我干嘛了,好像不对,昨晚不是好像,我是被老黄灌醉了,原来昨晚他一高兴,在黄道周家里嚷嚷着该喝酒庆祝一下。

结果倪元璐黄道周这对师兄弟一起灌他,他本来酒量就不怎么好,不过是爱喝酒罢了,三下五除二就醉了。

等他醒来已经四更天了,发现自己却是在家里睡觉,陪他的侍妾还埋怨他喝的醉醺醺的,护卫们不敢抬进夫人的房间,他还赔笑了好久。

现在看来这哥俩是算计好,灌醉自己后肯定连夜进宫跟皇帝商量好的,否则崇祯不会这么好讲话。

想到这他不在眨巴眼了,瞪起大眼睛瞪他们,可一个个理都不理他,除了这些自己人,谁还会替他说话呢,巴不得他离开京城才是。

勋贵们倒是愿意说话,可这是文官的任命,跟勋贵们没一点干系,也轮不到他们反对啊,若是任命为武将,他们还能说说,可这是巡抚,正经的文臣。

崇祯当场下旨了,王承恩大声叫道:“平江侯,兵部侍郎陈子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陈子强,功勋卓著,最能震慑宵小,今山西巡抚告老,其地匪患初平,正需要能臣巡抚望勿负朕意钦此”

余音袅袅,陈子强哭丧着脸,只能乖乖的上前接旨,王承恩还挤眉弄眼的对他笑,可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好气的陈子强接过圣旨,瞪了他一眼哼哼两声退下。

第两百零四章 出行前的安排

原来内阁在商议了陈子强赏赐后,范复粹重新提议让他外放,大家商量后觉得可行,如今京里基本上了正轨,改良派人员增加许多,勋贵们已经形成宴游的习惯,这些都不用再去操心。

故而留着陈子强在京中意义不大,后续的改革没这么快,至少要等到成绩出来了,大家尝到甜头了才能接着干,否则阻力还是很大的。

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些大家早有预备,没个三五年看不出成效,皇室的改良也要一两年才见得到户部增收。

可怜的陈子强不知不觉就被这些老油条给扔地方去了,进宫和皇帝商量后,大家一致认为让他去山西。

一来山西的军方没人敢违抗陈子强的命令,边军隶属于卢象升管辖,这本来就是跟他交情深厚,其他的地方军户,更是他的支持者。

二来陈子强十一个侍妾是山西的,这两年基本都和家里秘密联系上了,这些人大多是山西缙绅,虽是姬妾出身的女人,可八大家是山西的大家族,所纳的姬妾除了两个是一方名妓,因为姿色被看上外,其他的都是乡绅家庭出来的。

特别是秋瑶,她是继室夫人,那是正妻,家族自然也是大家族,这些都能成为陈子强的后援,毕竟如今是一家人,一荣俱荣的关系。

愁眉苦脸的陈子强回到家中,一看家里正在收拾行李,愣怔了一会儿,他大叫道:“小鸾姐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外放不会是就瞒我一个吧”

叶小鸾娇俏地给他一个白眼说:“昨晚你酒醉了,大伯后来过府来说的,今早你又早早去上朝了,妾身可来不及跟你说呢。”

“啊这还是我的不说了”

“你说呢谁让你不会喝酒还逞能啊。”

“可可你们也不用这么急吧。”

叶小鸾微微笑道:“干嘛不急啊,在这京里也呆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夫君还是进宫一趟吧,小妹刚刚匆匆回去,想来会在宫里闹了,皇叔父该头疼了,你该去劝劝妹妹,家里妾身会安排的。”

“啥徽姒跑回去啦,这丫头真是,也是一个不省心的。”

陈子强可不希望小丫头被罚,这是国之大事,不是她公主可以掺和的,崇祯即使宠爱她,也绝不会纵容公主说这事。

跟叶小鸾急急地说了一声,他回头就往外跑,招呼一声亲兵护卫,骑上快马往宫中飞奔而去。

陈府就在紫禁城边上,很快就到了宫门,翻身下马急忙叫道:“哪位兄弟当值,往里面报一声,说着把手中的令牌递过去,随后就进了宫门。”

崇祯给他特权,可以在夜禁前自由出入宫中,可该有的程序他还是要遵守的,不能给人留下权臣佞臣的印象,这是内阁几个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自然不会忘记。

故而他是递了令牌就进去,不用在此等待,形式是一定要做的,看守宫门的军将谁不认识他,一个个笑着打招呼。

一到乾清宫,老远的就听见朱徽姒嘤嘤的哭声,陈子强顿时心都碎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抢进门,大声叫道:“徽姒不哭,大哥来了”

踏进门,一道小小的身影扑入怀中,小公主抱住他哭着说:“大哥不要去好不好父皇父皇讨厌刚刚不许人家说呢呜呜”

陈子强赶紧抱起朱徽姒安慰道:“好妹妹大哥这是去历练,日后才能帮着你太子哥哥啊,不然大哥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怎么办。”

“大哥才不傻呢”朱徽姒抽泣着说:“徽姒的大哥可厉害了。”

“嗯嗯,好妹妹,咱们不哭了,你可是小姑姑啊,侄儿侄女们好几个都要留下,你要带着他们玩,好好教育他们才是啊。”

陈子强马上转移注意力,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果然小丫头立马被吸引了,扑闪的大眼睛还噙着泪珠儿,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徽姒也可以教导侄儿侄女了吗?可是徽姒什么都不懂啊,怎么办呢?”

陈子强笑道:“徽姒可以把嬷嬷教你的东西教给他们啊,还可以继续学别的东西,徽姒是姑姑,一定能教好他们的,大哥相信我的妹妹是最好的。”

“嗯嗯,徽姒一定会做个好姑姑的,大哥放心。”

小丫头点着小脑袋,陈子强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宠溺地亲一口额头,崇祯笑道:“这孩子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强儿还是带她回去,要走了再送回宫里吧。”

“知道知道,叔父刚刚干嘛骂妹妹啊,不理你了,我去母后那看看。”

说着抱着朱徽姒回头就走,崇祯失笑对王承恩道:“他还不乐意了,朕骂孩子几句都不行了,这孩子唉”

王承恩媚笑道:“还不是皇上叔侄感情好,殿下这是不见外呢,两位公主可是殿下的宝啊,别人要是敢骂,恐怕咱们这位殿下拳脚上去了。”

“唉算了算了谁让朕是长辈呢”

那边陈子强抱着朱徽姒,一边走路一边不知道跟她说着什么悄悄话,小公主咯咯地笑着,嫩藕般的小手抱紧他的脖子,兄妹两那亲热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父女呢。

“强儿这是从你皇叔父那来的,定好什么时候走的,孩子们留下几个,送进宫来吧,母后可以带他们。”

懿安皇后温柔地问道,陈子强点着头道;“仁儿和信儿我带走,其他的都留下,白天就进来,晚上还是出宫去,那样母后也能睡个安稳觉,那些孩子皮着呢。”

“哦仁儿也去啊,那琼章呢?”

懿安皇后柔声说道,陈子强点点头回答道:“小鸾姐不去,伯祖母老了,母后这边也要时常进宫孝敬,她是大妇呢,家里家外都要她忙活。”

说着笑道:“至于仁儿,他是长子,日后要承爵的,带他出去可以多见识一下民间疾苦,长大后才会懂得爱惜百姓,信儿是因为秋瑶这次必须跟去,他也正好见见他外祖父一家,否则也是不会带去的,为这老曹都埋怨我了。”

懿安皇后莞尔笑了,轻声说道:“曹化淳如今心疼信儿着呢,这一带去像是剜了他心肝,没跟你闹就算好的了。”

第两百零五章 右卫西麻

崇祯十七年,刚刚过完元宵节,准备了大半个月的陈子强出发了,作为巡抚是拥有自己的军队的,明清对此有不同的设置。

明朝除了边军,地方上是没有总督这职位的,更没有清朝那样专门负责武官的提督,故而巡抚就是地方最大的官。

但明朝的巡抚又有提督军务和赞理军务的区别,赞理军务只是协助总兵等地方武官,策划商议军事行动,主要的职责是监督和保障后勤。

提督军务则不同,可以管辖总兵以下的武官,节制甚至直接指挥他们作战,明末由于地方不安靖,巡抚的权利越来越大。

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直接节制总兵官,明朝的镇戍武官分为镇,协,营三级编制,一省之内大体上设置一个镇,几个协和多个营,也有两个镇,但那都是特例。

镇为总兵官,协的统领是副将,至于营的编制分为大小不等,有参将,游击,都司,守备的区别。

但地方上却是另有一套武官编制的,众所周知,明朝武官主体上是军户制,统归五军都督府管辖。

也是分为三级的卫所制度,第一级的都指挥使司,以下才是卫所,一个卫大致管理五个所,所有千户所和百户所的区分,看所处的地方重要与否设立。

山西是军事重镇,自然以镇戍军为主,大同军镇是仅次于辽东军镇的大镇,和宣府镇齐名,管辖他的则是宣大总督,不属于巡抚范围。

大同总兵王朴却在接到陈子强巡抚山西的消息时差点哭了,上回帮忙虽然得了个征西将军的号,可也把山西商人得罪惨了。

现在他的收入直线下降,除了例银没人再给他其他的外快,可他还不能说出这事是陈子强让他干的,即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说。

年前崇祯就下旨,让曹变蛟带着一千五骑兵回来,护卫陈子强到山西,顺便作为巡抚抚标,只是他的级别太高了,曹变蛟如今是副将衔,仅次于总兵官。

要他回来最大的因素是曹家是山西将门,军队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事,有他在好处理许多,加上虎卫的威名,陈子强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正月二十五陈子强到达大同,因此次家眷同行,车马众多,不便于快马加鞭,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到了大同。

大同是军镇,地方文臣的实力其实不如武将,故而是以王朴为首来迎接的,早已等候多时的王朴,远远见到车队骑队,连忙带人迎了上来。

“标下见过侯爷,侯爷这一路辛苦了,快快进城歇息”

王朴脸上笑开花般行礼,陈子强哈哈笑道:“老王啊,咱们谁跟谁啊,说什么标下呢,叫我绣虎吧,咱们兄弟相称就是。”

王朴心里是吃了黄连,可脸上丝毫不敢流露出来,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侯爷国之柱石,小的岂敢造次。”

边上曹变蛟也笑道:“王总兵,您现在可是征西将军了,别客气才是,到了山西还要您多多支持啊。”

王朴挤出笑容,讨好地笑道:“小曹将军说笑了,朴这将军尊号还不是侯爷鼎力,才能得到的,为侯爷效力这是应该的。”

谁都知道曹变蛟跟陈子强的关系,那是真正的兄弟,谁也不敢不给面子,王朴即使官阶高过他,也还是客客气气的,

加上大小曹在军中的威名,那是打仗打出来的,在军中声望比王朴高多了,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比不上曹变蛟的,日后谁知道他能升到什么官。

王朴说着急忙为陈子强介绍其他人,文臣们自不用多说,那些武将也一个个上前见礼,最后才是一些地方名望士绅,也包括一些赋闲在家的文臣武将。

其中有一位自报姓名后引起陈子强极大的关注,此人姓麻名为镇扬,年纪轻轻的却是一派英武之气。

陈子强深深地注视着他道:“可是麻签书之孙,麻昆将军之子乎?”

麻镇扬急忙躬身行礼道:“诺小人父亲讳昆,先祖父正是南京后军签书也。”

“好”陈子强上前一步,握住麻镇扬的手笑道:“好,麻家世代忠良,九边之地尽洒麻家热血,汝叔祖更是血战辽东,不幸遇害,此乃大明之痛也,望汝日后勿堕了麻家威名,为我大明守卫疆域啊。”

麻镇扬虎目微红,深吸一口气道:“国仇家恨,小人绝不敢忘,多谢平江侯还记得麻家将门,仆虽愚顽,为家国九死而不悔尔。”

陈子强为何会对一个还未真正从军的人如此关注,皆因此人不仅出身将门,并且其日后更是一员名将,只可惜是满清的名将。

麻镇扬为游击将军麻昆之子,其父在麻家不算出名,但他的祖父却是鼎鼎大名,麻家一直都是武将世家,只有战死的麻家人,没有投降和逃跑的麻家将,可以说是明中晚期最著名的将门。

东李西麻说的就是李成梁和麻贵,可麻贵不像李成梁,尾大不掉,事实上已成为一方藩镇,在辽东一手遮天。

麻家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居功自傲的子孙,而且大明九边几乎都有麻家人镇守过,这在历史上是仅有的。

后世对麻家多不知道,是因为从麻贵三兄弟开始,就一直在镇压后金,当年麻贵在辽东杀得后金闻风丧胆,满清入关后对麻家深恶痛绝,不许书写关于麻家的事迹,连县志都不让记录。

而麻家多出勇将,可出了一个麻承勋却是个儒将,他是麻贵的兄长麻锦的长子,也是承字辈最大的一个。

继承了他父亲的武职,因战功被授予总兵之职,却常常手不释卷,熟读兵书战册,兼读经史子集,后来被授予南京都督府后军签书,在万历年间是不可多得的一员良将。

而其孙正是眼前这麻镇扬,历史上应该就是今年接任他父亲的军职,李自成入京后满清入关,麻镇扬投了满清镇压李自成。

为满清立下赫赫战功,也是唯一一个被满清皇帝赐予牌坊的麻家人,其他的叙功牌坊都是大明皇帝赐予麻家的。

第两百零六章 收一个百户

陈子强知道不能小看眼前这个目前还没有成绩的人,一个北方的将领,后来能在南方沿海镇守多年,打击郑成功郑经父子两代人,而被满清赐予镇海元戎牌坊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勇将,必定是智勇双全才能立此功勋。

况且麻家久居山西,老家就在大同右卫,也就是现代的山西右玉县,和山西将门是扯不清的瓜葛。

大名鼎鼎的杀虎口正是由麻家人镇守的,当然这时候的杀虎口还是叫杀胡口,杀得正是胡人,满清入关后才改名的。

满面笑容的陈子强呵呵笑道:“镇扬可愿意来我巡抚衙门任职,抚标之中任一个百户官,汝可别觉得官职太小啊。”

麻镇扬一怔,看到曹变蛟就知道,陈子强的抚标是名闻天下的虎卫骑兵,百户对普通人来说是大官了,但对将门子弟可以继承官职的人来确实太小。

但虎卫是什么,大明人谁不知道,这是平江侯赖以成名的天下第一强军,别说一个百户,就是一个小旗也是人人抢破头。

无他,谁都知道有这位在后面,升官只是迟早的事,只要你敢战,虎卫绝没有上官贪图属下的军功的。

陈子强看他愣怔,打趣地说道:“怎么,镇扬还是觉得太小吗?”

麻镇扬浑身一哆嗦,反应过来,翻身就拜道:“属下见过大人,能得大人青睐,属下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陈子强哈哈扶起他,认真说道:“既然入了虎卫,就要按照虎卫的规矩,曹大哥,告诉他这些。”

麻镇扬还以为是告诫他军中戒律呢,心说我虽为从军,但从小耳闻目睹的,岂能不知道军中规矩。

却听到曹变蛟严肃地说道:“虎卫规矩,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军中行军礼,以右手敲击左胸膛,记住了吗?”

麻镇扬是镇住了,大明军人哪个不是见了上官要跪拜的啊,虎卫竟然不许跪拜上官,早知这些的王朴在边上羡慕地笑道:“镇扬贤侄啊,你这是掉进福窝窝了啊。”

其他官绅们脸上神情各异,有的赞同虎卫这规矩,卡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曹变蛟乐了,戏谑地说:“王大人,要不你也来虎卫,咱们换换位置如何?”

王朴立马苦着脸道:“小曹将军你不厚道啊,明知道为兄怕侯爷,你这不是坑我吗?”

“哦,只是怕侯爷啊,不是因为小弟职位太小,您看不上?”

曹变蛟打趣道,王朴立马叫起撞天曲来,捶胸顿足地说道:“哪里是闲这个,谁不知道小曹将军的战功,升个总兵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放不下这些儿郎,才一直呆在虎卫中任副将啊。”

陈子强也笑着拍拍王朴的肩膀笑道:“老王啊,你很好,这次来山西你可要好好帮衬我啊,日后小弟给皇上建议一下,给你挪个位置如何,这九边之地毕竟大战免不了啊。”

王朴小眼睛登时圆了,原来他是无论如何不想离开大同的,这里虽然威险,可利润高啊,到处都有回报,可如今日子艰难了,早想离开这地方,只是大明军制规定的,他是边军,不能到内地任职,除非有大功才行。

总兵已经是武将的顶峰了,再往上的都指挥使,五军都督只有勋贵才能任命,其余的左都督,右都督那都是封号,没有一点实权,死后尊荣倒是真的。

“走吧咱们一群人挡住城门口了,百姓们进出不方便呢,到里面再说。”

陈子强招呼着当先走去,边走边问道:“老王,我的巡抚衙门在哪啊,里面打理干净了吗?前任巡抚走的匆忙,里面别一团糟啊。”

王朴笑脸盈盈地跟着他,媚笑着说:“哪能呢,知道侯爷您要来,末将可是带着军户们,亲自督查他们,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的。”

“好就知道王大哥是个贴心的,今晚咱哥两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啊。”

陈子强豪爽地挥着手,曹变蛟撇撇嘴不屑地道:“不醉不归,别耍赖就行啊。”

“谁耍赖啦谁耍赖啦,曹大哥惯会赖皮,这会儿说谁呢。”

“说谁谁知道”

陈子强急的脸红脖子粗,曹变蛟淡淡地鄙夷着,后面马车里听到声音的李香君,笑嘻嘻地对陈圆圆说:“圆圆姐你听,哥哥又吵上,只要一说他喝酒赖皮他就急,真有意思嘻嘻。”

她两人原是不用跟来的,都有孩子要照顾,陈子强此次带上的主要都是未生育过得女人,山西那十一个只有秋瑶生了。

加上瓦妮莎和莎拉,一共十三位,瓦伦蒂娜没空,要在作坊里监督坐镇,其他人他是不想带来的,可李香君撒娇卖萌,弄得他没办法,只好带上她。

可能是知道自己跟去觉得不好意思吧,李香君拉上陈圆圆一起,她两本来就关系好,高英蕊这次查出怀孕了,不然她倒是和李香君合得来。

陈子强耳朵尖,听见了李香君在车中的低语,悻悻地嘟囔着:“这小丫头不知向着谁,还敢说哥哥赖皮,今晚要她好看。”

曹变蛟听他嘟囔,明白他说的是谁,扑哧一声笑了,陈子强恨恨地瞪着他道:“笑个屁,老子说话有那么好笑吗?”

王朴等人不明所以,曹变蛟也不解释,揶揄地对陈子强说:“不知道谁怕谁啊,绣虎能给谁好看呢。”

陈子强讪讪地挠挠头,知道自己说李香君被他听到了,这家伙跟陈家的女眷极为熟悉,两人是通家之好,从来不忌讳这些。

如何不知道陈子强在家中最无何奈何的就是李香君,这丫头说是小妾,其实还是妹妹,都生了孩子了,还像以前一样。

不理曹变蛟的窃笑,陈子强带着大家到了巡抚驻地,果然打扫的很干净,心里也对王朴极为满意。

不谈这家伙的贪生怕死,就其他来说,这家伙是个好下属,很懂得讨好上官,也懂得人情世故,极会做人。

安顿好家小,那些迎接的人大多在进城时都散去,各自归家,陈子强不用他们接风洗尘,自然不必跟去巡抚衙门。

第两百零七章 想死的大同总兵

上任后的陈子强,第二天醉眼朦胧地睁开眼,头疼的厉害,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道:“姥姥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嘟嘟囔囔的声音吵醒了身边的女人,陈圆圆掩嘴轻笑道:“爷都说过好多回了每回喝醉第二天总要说不喝酒,可回过头就忘了”

躺在另一边的瓦妮莎,张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慵懒地说道:“圆圆妹子别理他,这人说话你就听三分之一就够了,若是说喝酒的事,一个字也不要听。”

已经把大明的官话说的字正腔圆的瓦妮莎,现在完全是一个大明人了,除了性格还是西洋人那样放得开,连生活习惯都改了许多。

陈子强哭笑不得,抱住瓦妮莎笑闹了一会儿,外间侍女图门宝音叫道:“爷起床了,今儿您说好了去附近卫所看看的,抚标那边来人报告了。”

原本是巴德玛的侍女,被派到作坊去工作的图门宝音,因为她的兄长嘎毕雅图暗中投靠大明,派人跟陈子强联系过,因而他召回这女孩当自己的贴身侍女,其实府里的人都知道,就是他的通房丫头了。

陈子强扶着头唉声叹气,只好不情不愿地起床,陈圆圆要起来服饰他穿衣被他阻止,瓦妮莎娇笑道:“圆圆妹妹啊,你起来干嘛嘛,自家的爷们最心疼女人又不是不知道。”

外间的图门宝音听到声音急忙进来,服侍着他穿衣梳洗,他是紧搂着图门宝音的腰身,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了。

图门宝音娇笑道:“爷真是的,喝的这么多现在难受了吧,站都站不稳了今天还能去吗,要不再睡一会儿吧,迟一些再出发也好。”

陈子强嘟囔着:“傻女人,将士们在等着,主将还睡觉,你想让你男人被人看不起啊。”

说着双手不安分起来,图门宝音娇嗔着扭着身子,丰满的身躯波浪翻滚,差点让他不想去了,还好这家伙分得清轻重,过过手瘾就罢了。

出门后被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初春的早晨北方还是冷的结冰,放马缓行的陈子强发现街上还是有冻死的贫民,不由得心中一痛。

回头望着陪他前去的王朴问道:“去年冬天大同城里冻死多少人?此地盛产煤款,许多都是露天就能挖的啊,怎么会现在了还有人冻死?”

王朴叹口气道:“侯爷不知道啊,烧煤是能取暖,可更能毒死了啊,谁家里敢用这些东西啊,只有露天的地方才敢烧啊。”

陈子强咯噔一下想起,狠狠地捶了一下胸膛,恨恨地骂道:“老子就是猪,猪都比老子聪明啊。”

吓了一跳的曹变蛟大声叫道:“绣虎干嘛呢,这事谁也没办法,你自责什么呢,大明每年都要冻死许多人,从武宗开始天气越来越冷,要我说都是这贼老天不让人活啊。”

陈子强眼圈发红,望着那些被衙役抬走的僵硬尸体,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好一会儿,突然叫道:“王朴,今天你别去了,去帮我叫一些人,我那些岳父家主事的人全都叫来,还有,你准备好银子,我要办一件大事。”

王朴浑身一哆嗦,差点哭出来,要银子啊,谁见过上官当面向属下要银子的啊,这不是要他老命吗,可这位爷的话他不敢不听啊。

愁眉苦脸地回到家中,让手下去请人,自己躲在书房里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的,他的小妾夏金花端茶进来,被他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没见到老爷正烦着吗?”

夏金花是王朴最宠爱的小妾,平日里被宠坏了,何时被他这样呵斥过,气的把茶碗往桌上一顿道:“老爷这是干什么,自己在外面受了气,就知道回家跟女人撒气,厌烦人家就把我卖了得了,免得在你眼前闹心。”

“卖了就卖了,老子现在穷的就要卖儿卖女了,除了家里的正妻不能卖,其他的都要卖了才是。”

王朴没好气地叫着,正妻确实不能卖,那是犯法的,老百姓反而有卖妻的,当官的不行,被人参上一本,会被扒了官服的。

夏金花顿时哭了,从未见过王朴如此模样,嘤嘤哭泣道:“老爷穷到这地步了,心情不好也不要拿人家作伐,王家家财万贯,哪里就要卖儿卖女了嘤嘤”

说在哭泣,其实两眼都在偷偷地观察,王朴最疼这小妾,被她哭的心烦,跺跺脚叫道:“他陈子强当面向我要银子,我不卖儿女能行吗?有了第一次就有二次三次,我敢违抗他的命令吗?”

听到这话夏金花不哭了,瞪大眼睛好奇地问:“不该啊,听闻平江侯可是清官,如何会想下属要银子啊,还是当面的,老爷莫不是听错了?”

王朴没好气地嚷嚷道:“老爷能听错,在他面前老爷就是孙子,竖着耳朵还来不及,他就是要银子啊,在街上见到冻死的人,他心疼了拿老爷的银子不当回事呢。”

机灵的夏金花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仔细地询问了经过,王朴虽然不爽,可平时宠爱着小妾惯了,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想了一遍后突然扑哧笑了,王朴见她发笑,瞪起眼珠子就要骂人,夏金花见他的模样,如何不知道他要骂人,咯咯笑道:“老爷是当局者迷啊,看你那傻样咯咯咯”

王朴一愣,吞回要骂人的话,好奇地问道:“小花花是想到什么了,快说给老爷听听。”

夏金花娇媚地白了一眼他,娇声道:“老爷想想,平江侯是那种不要颜面,当街要钱的人吗?他这次向你伸手还当着众人说出,可见不是要贪墨了银子,必是要做事情,侯府又远在京师,不方便罢了,向你要钱不是白要的,今日匆忙来不及细说,回来后必定会跟你说明呃,要我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多少人巴巴的想送银子给他呢。”

王朴一激灵,拍着脑袋叫道:“老子还真是关心则乱啊,不错,看来他是相信我会办事,才给我个机会的。”

“嘻嘻老爷想起来了奴奴要祝贺老爷呢入了侯爷的慧眼,您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夏金花笑嘻嘻的福了福身子,王朴脸上也露出开心的模样。

第两百零八章 大同煤矿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归来的陈子强,来不及洗去一身臭汗,就忙着叫王朴和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过来。

“老王,能拿出多少银子,曹大哥,你也问问曹家能拿出多少银子,镇扬,麻家应该也有钱,凑一些吧。”

王朴现在完全相信了,陈子强着不是要他的钱,否则不会问曹变蛟拿银子,这两人是过命的交情,都是可以互相挡刀子的,如何会白要他的钱。

王朴打仗不是很厉害,可钻营他可是高手,马上挺身大声回答道:“侯爷,王家现在能拿出三十万两现银,再多就要时间了,属下去变卖一些田地细软等,只要侯爷需要,没说的,倾家荡产也愿意,谁叫侯爷对属下有恩呢。”

陈子强还能不知道这家伙的滑溜,微笑道:“坐下吧,咱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如此,再说这回说的是做生意的事,这次我要做一件大事,既能赚大钱又能为百姓谋福的大事。”

“做生意”

王朴是欣喜若狂,曹变蛟却是惊讶的伸出手,往陈子强额头摸去,嘴里还喃喃的说:“绣虎不会是傻了吧,你除了抢劫哪里会做生意啊。”

“臭脚丫滚蛋。”

由于谐音,陈子强偶尔会叫曹变蛟这外号,一般都是玩闹时叫的,曹变蛟也不恼,笑嘻嘻的说:“不臭啊,要不你闻闻。”

王朴知道这两人一闹起来没完没了,急忙打岔问道:“侯爷要做什么生意,可能说说?”

陈子强这才翻一下白眼,回头说道:“买下附近的山地挖煤,你们想想,这可以安排多少人干活啊,咱们还能赚上一大笔银子。”

说着也不管王朴等人已经张大嘴巴,傻愣愣的模样,继续说道;“咱们说好了啊,赚了银子我可是要让户部来抽赋税的,正好商税从咱们这开始”

说了半天没见到回应,陈子强这才停下来,发现他们都想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说道赚钱乐疯了是吧。”

王朴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可是说了有三十万两白银啊,这钱看来是要打水漂了,还不能反悔的。

心痛的一抽一抽的,曹变蛟傻傻地开口道:“完了,这家伙疯了,我老曹家要捆紧裤腰带过苦日子了。”

陈子强一愣,发现麻镇扬也是皱巴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失笑道:“你们傻啊,小爷若不是没法子去掉那毒气敢说挖煤吗?”

“什么”王朴首先一蹦而起,拉住陈子强的手,热泪盈眶地颤声问道:“侯爷侯爷不是说笑吧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爷傻啊,拿着银子去打水漂,那也要能听个响啊。”

陈子强正色说道,王朴顿时泪如雨下,这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实在折磨人,终于柳暗花明了,不过想想也是,陈子强虽然说话不靠谱,做事却从来是靠谱的,从未见到他吃亏的,对上反贼鞑子如此,对上朝中那些反对他的官员也是如此。

曹变蛟哈哈笑道;“老子就说呢,你小子怎么会傻了呢。”

“滚蛋,刚刚谁说老子疯了。”

“谁说的,谁说的,老王是不是你,不然就是小麻,反正我没说。”

一脸赖皮相的曹变蛟,此时那神情跟陈子强如出一辙,王朴直翻白眼,心说这曹家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怎么现在出了这么一个。

麻镇扬是苦笑着摇头,自己在骑兵里呆了一天,现在明白了这虎卫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正经的,当然训练的时候那是往死里操练的。

下了训练场,一个个勾肩搭背的什么样都有,早上训练后洗澡时,自己还听到士卒们笑话陈子强,说他喝酒像个娘们,一喝就醉还不承认自己不行。

这在其他军营是见不到的,谁敢在背后说上官的坏话啊,两三个人私下里也许会说说,但那么多人人多嘴杂的谁敢啊。

现在他是明白了,虎卫这样完全是眼前这位创始人给带出来的,曹变蛟说白了也是他下属,可跟他嬉笑怒骂的丝毫没有忌讳,可见平时就是这样才对。

陈子强转眼就贼眉鼠眼的模样,奸笑着说:“老王,小麻,你两地头熟,这附近哪里的露天煤矿多的你们知道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千古不一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吧。”

“明白明白”

王朴现在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叠声的叫唤着,麻镇扬毕竟矜持多了,点点头期待地望着他,曹变蛟怪叫道;“还有我还有我老子也是大同人啊”

“滚犊子你去查查咱们军户中有剩余劳力的,先把自己人养胖了再说其他人”

曹变蛟嘟囔着:“老子多年没回来了,军户的事老王更熟悉,咋就不叫他去”

可谁也没理他,王朴和麻镇扬马上转身而去,一个赶回去拿银子,一个赶回去跟族里商量筹集银子,陈子强叫住他们叮嘱道:“这事先别声张,等咱们买下好地方了才不怕别人抢地盘,快去吧。”

曹变蛟斜睨着他,撇嘴道:“越来越着调了,看着像奸商,唉,我怎么跟了这么一个人啊,还忠心耿耿的,唉,上辈子肯定欠他的。”

见到陈子强转过头来瞪他,曹变蛟一溜烟地跑了,回头大声叫着:“老子去了,混小子们看好门户,你们主将是混蛋,别让他乱跑啊。”

陈子强在后面叫着:“混蛋,天都黑了你去哪里,人家两个是回家,你赶去逛花街啊。”

跑出大门口的曹变蛟,这才想起这是晚上了,傍晚回来光顾着说事了,连洗澡都忘了,现在又急急忙忙的出来,站了一下,回头吼道:“老子也回家,逛花街什么的留给你自己吧。”

说着蹬蹬蹬跑了,把陈子强弄得哭笑不得,摇摇头对亲兵说:“好了好了,大家早点去洗洗吃饭去,今儿累了一天了,泡泡澡放松一下。”

亲兵们领命而去,他自己也施施然地走向后院,图门宝音早备好了热汤,陪着他泡个澡,服侍他吃过饭,一家人才坐下说这事。

第两百零九章 大明勋贵的意外举动

几天后,山西那些侍妾的家人纷纷来到,陈子强跟他们商量后,大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为日后做宣传,定下章程来。

王朴是在第二天就张罗着买地皮了,那都是荒地山头,有无主的,也有有主的,无主的找知府知县,算是官地,有主的人家见是荒地,也不在意,他王朴毕竟是大同最大的官,又是出银子买的,如何不愿意啊。

麻家曹家自然也筹集了一些银子过来,不管陈子强要干什么,曹家最出色的两个都跟他交情深厚,自然不会介意浪费一些钱给他。

麻家也是跟他有过交集,两次在北方大战,都是陈子强指挥的,麻家作为将门,自然有将领在他手下待过,都知道他的为人,族里听说他要做生意,略问了问,麻镇扬不说什么事,只说侯爷交代了,事情有眉目了才能说。

那些长辈们一商量,觉得平江侯不会坑他们,再说王朴那小气鬼一下子拿出三十万银子,那他们麻家岂能不仗义。

等到那边开始挖煤了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曹家麻家是哭丧着脸,心想着这回银子算是没了,大同的士绅也跟着看笑话。

可才过半个月,第一批经过去硫化的无烟煤出来了,陈子强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试验,把自己关在屋里,只留一个小窗户,里面烧上煤,半天后施施然的出来。

门开后,屋里的热气涌出来,人们没闻到臭味,他也一点事都没有,惊讶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陈子强淡淡地说道:“各位都看见了,这煤是本侯经过特殊秘法炼制后,基本无毒,但还是要开个小窗的,如此就对人无害,这东西有两点好处,一是便宜,只有木炭的一成价格,二是烧的久,是木炭的两倍时间都不止,大家觉得如何。”

这一来大同城轰动了,开始是只有关系好的士绅会买,加上一些穷人没不起木炭,又不得不取暖的人。

可几天过后,大家见那些买的人一个个没有异样都动了心思,谁傻啊,就是富贵人家自己不用,可下人们也要取暖啊,烧柴烧炭那么贵,干嘛不买煤啊。

马上大同兴起了买煤取暖的热潮,很快向周边地区扩散,当然,不是没人对炼煤的地方动心思,可陈子强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

不说有虎卫士卒看守,就是王朴也是派出军队看护在外围的,开玩笑,小气包包的王朴现在知道这能赚大钱,怎么会甘心被别人偷学去。

看过陈子强教给那些工匠怎么操作后,王朴发现就是傻子也能学会,实在太简单了,大同煤基本上质量都很好,比其他许多地方的煤更纯。

去硫化确实简单,只要把煤打碎,经过淘洗就能去除大部分的硫元素,而煤炭中最大的毒性就是硫,燃烧后成为二氧化硫使人中毒。

至于其中还含有的磷等物质,只有微毒,只要不是密闭的空间,基本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而大同煤本身就杂质少,更好去除硫元素。

王朴现在对陈子强不仅是畏惧了,还怀着满腔的敬意,这是神人啊,从古到今没人能办到的事,他只要三两下就解决了,这不是神仙的手段还能是什么。

不说王朴暗自决定,这辈子跟定陈子强了,那边陈子强写好奏章,让人送去京城,请内阁商议派出小吏来大同计算盈利,好在每月结算后收取赋税。

奏章到达京师后,第二天方越贡上奏道:“山西巡抚陈子强奏报,臣在大同炼制无毒煤炭,用于百姓取暖,因是盈利手段,臣建议朝廷派人来计算,按拾抽一给朝廷纳税。”

一言出而满朝哗然,这是要收商业税啊,大明从来没收过商人赋税,多少年了,凡是建议收取商业赋税的,都被人喷成与民争利,不是君子所为。

乱哄哄的又是像菜市场,方越贡气的一声暴喝道:“住口,这是朝会,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了。”

户部尚书程国祥悠然地开口道:“平江侯何时说要收商业赋税了,他说的是他自己发明的煤炭要收税,人家自己乐意,关你们什么事啊,用平江侯的话来说,就是皇帝都不急急死太监。”

“大胆,程阁老竟然敢拿陛下开玩笑,是何言是何言,这是谤君这是”

有御史大声呵斥着指责道,话还没说完,只见英国公张世泽破口大骂道:“这是你娘的放屁,程阁老何时谤君了,皇上自然不能着急,急的本来就是太监,不信你问问曹公公王公公,还谤君呢,我看是你诬陷阁老,老骆啊,这种人干嘛不抓诏狱去啊,在这乱吠讨人嫌。”

这些年勋贵们从来不说话,人们都习惯了他们是摆设,今天英国公这一开口,仿佛让人看到,当年的老国公雄赳赳地抬着皇帝,面对刀枪林立面不改色,御林军只能退开,让天启被抬入金銮殿登基。

那御史气的脸色发白,哆嗦的想骂人却不知如何开口,骆养性嘿嘿地阴笑起来,握着手指骨咯咯地响。

却见张世泽翻身对着崇祯跪下奏道:“臣世袭英国公,已经买下西山一代煤矿,打算按照平江侯教导的秘法炼制煤炭,也愿意纳赋税,奏请吾皇派遣户部核算日后的盈利,好及时向朝廷缴纳,”

一句话说完,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勋贵,互相看了看后齐声道:“臣等愿意纳税,请吾皇下旨,收取勋贵的赋税。”

崇祯蒙了,就连内阁也懵圈了,这事从来没听陈子强说过啊,方越贡狐疑地问道:“众位武勋说的都是煤矿乎?”

只见那些人纷纷摇头,张世泽笑道:“不止是煤款,凡是我武勋的产业,盈利的都该交税,我等勋贵与国同休,大明兴旺我们才能兴旺,不像你们文人,大明没了你们可以投靠新主人去了,所以你们反对收税啊。”

只是**裸的打脸了,打的还啪啪的响,一个个文官涨红了脸,好几个抢出队列叫道:“臣弹劾英国公出言无状,大殿之上竟然说出大明没了的话,这是谋反啊。”

第两百一十章 曹化淳

崇祯抬头看了一眼曹化淳,老太监会意,阴笑道:“哟英国公要谋反啊我皇明自太祖以来好像就出过一例吧,让咱家想想,哦对了是蓝玉吧,从那以后再没见勋贵谋反的了,这是要出第二个啊,不过,好像,那个英国公一脉是最忠心耿耿的啊,他想造谁的反呢”

通州巡抚王鳌永面色发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大声喝道:“阉人岂敢在朝会上乱吠,臣请陛下诛杀此獠,以免重蹈魏阉之事”

“诛杀此獠”

王鳌永哪来的胆量,敢当面如此,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上回自己被陈子强噎的下不来台,这回抓住机会了。

崇祯登基后不许太监干政,虽说后来又重新任命太监监军,派出镇守太监等事,可朝堂上还是不许太监插话的,和天启时完全两样。

心想着就是杀不了曹化淳,也能让他失去权势,最好被发配到南京看园子,那就断了陈子强的一条臂膀了,这个险值得冒啊。

事实上王鳌永这话一说,确实有十几位文官出来附和,明末文臣最恨太监,无他,只有太监才能跟他们抗衡,阻止他们架空皇帝,彻底掌握权力。

崇祯盯着这些出来的文官们,嘴角似笑非笑,斜睨着看一眼曹化淳,老太监此事身体筛糠一样,看起来害怕极了。

轻咳一声,崇祯轻声问道:“王爱卿觉得曹大伴是魏忠贤,那么朕就是先帝了,那么朕是不是也要回到后宫做木匠去啊,朝廷就交给王爱卿你了是吧。”

这话像惊雷一样震得王鳌永外焦里嫩,御史傅端上前一步奏道:“臣弹劾通州巡抚王鳌永出言无状,毁谤君上,附议官员也有谤君之疑,请皇上治其罪以正视听。”

从来不发言的陈子龙也上前奏道:“臣附议,并弹劾太监曹化淳扰乱朝会,陛下当制裁之,以免后人效仿。”

前面那话没人觉得意外,谁都看出王鳌永针对曹化淳,是项庄舞剑,但陈子龙弹劾曹化淳太意外了,陈家跟曹化淳就是一家人,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要内讧吗,不会是他们两兄弟闹矛盾了吧。

大家偷眼看去,陈子龙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曹化淳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崇祯严肃地唔了一声,转头看向王承恩。

低眉顺眼的王承恩看起来满眼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崇祯回头,淡淡地开口道:“骆养性何在?”

“臣在”

“王鳌永毁谤君王当下诏狱,其他附议人员交由刑部处理,曹化淳扰乱朝会先下诏狱审问,念其年老体衰,若是没有其他罪状,就让其告老吧。”

“臣遵旨”

骆养性意气风发的上前,挥手让大汉将军上前,押着王鳌永和曹化淳下去,自己向皇帝告罪跟去审问。

另一边另有人上来,押着那十几位官员去刑部大牢不提,一到外面骆养性就低声叫道:“轻些,你们这些混蛋,曹公公年纪大了,取顶软轿来都不知道,笨蛋的一个个。”

押送的大汉将军莫名其妙,哪有犯人坐轿子的啊,曹化淳忽然笑了,摆摆手道:“小骆啊,免了吧,到了诏狱在安排吧,这里毕竟人多嘴杂的。”

原本心如死灰的王鳌永还有些觉得,自己虽然下狱,但能把曹化淳扳倒,也算是能留名青史了,现在一见还不明白就给撞死了。

曹化淳这哪是被抓啊,完全是自己要下台搞的鬼,他一激灵正想大叫,防着他的骆养性,抢先一步,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力一脱一拉,就把他的下颌脱掉了。

到了北镇抚司才把它接上,王鳌永大叫道:“你们你们陛下是要审问曹化淳,你们竟敢作弊”

骆养性呸了一声,骂道:“笨的跟猪一样你还当官,曹公公这是趁着要告老,把你们几个蹦跶的最欢的弄掉才故意那样的,你以为皇上会治罪啊。”

曹化淳呵呵笑道:“老喽老喽,该去山西陪着小孙孙喽,这么长时间不见信儿了,咱家这心啊,找飞到大同喽。”

骆养性笑道:“曹公公再不要自言咱家了,日后改叫老夫才对啊。”

“对对,小骆这话对头,老夫如今是普通人家的祖父了,不能叫咱们家,免得日后给信儿丢脸。”

曹化淳从善如流,笑眯眯的说着,王鳌永捶胸顿足地叫道:“我是猪,我真是猪啊,陈子龙会弹劾曹阉,是个人都应该想明白的啊”

两人谁也不理他,任他被力士拖着关进小号,骆养性小心的搀扶着曹化淳到他公房里坐着,亲自泡上茶奉上,这才陪着坐下。

“小骆啊,老夫家中浮财还有五十万两白银,这次带走二十万,剩下三十万交给你,您帮着老夫入股英国公那煤矿去,记上信儿的名字,其余的除了一个庄子和现在住的房外,你抽空都卖了吧,得的银子交给皇上,皇上这些年难啊。”

骆养性连忙点头答应下来,笑眯眯的说:“曹公公毕竟还是陛下最贴心的的人啊,都回家了还想着陛下,这大明论忠心,只有您跟平江侯两人了。”

“不敢这样说啊,你小骆的忠心就不输给老夫啊。”

曹化淳笑呵呵的,抬眼一看骆养性道:“小骆以后还是叫老夫老曹吧,绣虎就这样叫的,听起来亲切多了。”

两人接下来闲聊起来,骆养性忽然好奇地说道:“老曹对侯爷是真的好啊,也是,侯爷那人谁见到,交往一阵子都会喜欢他的。”

曹化淳长长的吁一口气,目光望向外面,像是在怀念什么,收回目光后感叹道:“当初老夫第一次见到他,那还是个孩子,可他张口就说咱爷俩,说的老夫心头一震,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把老夫看成残缺的人啊,老夫随后试探他,伸手拍他的肩膀,他没躲避,一点也没不适的样子,你是知道的,老夫是阉人,身上总有尿骚味,旁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可他还是一副憨厚的笑脸,一点也不嫌弃老夫,从那时起,老夫就对自己说,这孩子若是真的以诚待人,这辈子老夫拼死也要护住他啊。”

第两百一十一章 吴伟业与江阴两英雄

不说因为十几个官员被刑部羁押,各地奏章雪片般飞入京中的抱不平,曹化淳收拾好该带的东西,马上上路了。

伴随他的还有好几家勋贵,他们都受邀前往山西投资煤矿的,当然西山那边还有一批勋贵,可提供技术的是陈子强,故而满朝勋贵一股脑的支持他。

可这次支持却是坑苦了陈子强,他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自作主张,上奏勋贵的产业全部纳税,他还没做好商人纳税的准备,只不过是想让新生的煤矿业先行一步。

这样不会引起大的反弹,可勋贵这一上奏,天下的商人炸开锅了,虽然没提商人跟着纳税,可张世泽那番话传了出去。

秦淮河中一艘花船上,几位士子义愤填膺的拍案叫骂道:“他英国公想干什么,这天底下只有他们武勋忠心吗?笑话,大明投降鞑子的武将还少吗?从李永芳开始,辽东投降了多少将领,我说大家齐心一点啊,上书弹劾他们才是。”

另一个士子幽幽地说:“要我说这事的起因是平江侯,好好的你自己赚了银子就算了,上书什么煤炭纳税,他要纳税了,得了好处的勋贵自然跟上,他们现在可是抱成团了啊。”

夹杂在那些士子中间的名妓卞玉京娇声说道:“你们说的平江侯可不仅是武勋啊,他是正经的文臣,是你们前辈啊。”

“跟他同列文坛有辱斯文,他算什么文人,一个举人而已。”

一位士子拍案而起,讥诮地叫嚣着,却不料声音太大了,隔壁一艘花船上,徐尔墨今天正在接待几位朋友,听到隔壁的吵闹声,大家凝神静听。

听到这话别人尚可,徐尔墨忍不住了,哈哈笑道:“一个举人而已,不知说这话的可是进士及第的大人啊。”

这话传入这边,说话的人顿时满脸通红,他一个秀才质疑举人的功名,这被传出去只能被人当笑话。

边上的同伴见他受窘,马上反唇相讥道:“隔壁又是哪位高人,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不敢提啊,在下不才也是生员,阁下恐怕连童生也不是吧。”

这大白天的能在花船上的除了士子只有商人,士子一般都高谈阔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厉害似的。

而徐尔墨的船上静悄悄的,显然隔壁认为他们是商人,或者闲杂的纨绔才是,故而想用秀才的身份笑话对方。

徐尔墨今天请的两个客人,是陈子强早就告知他注意的人才,虽文名不显,但却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这两位正是历史上江阴三公的另两位,江阴县训导冯厚敦,和江阴县典史陈明遇,阎应元因是北方人,还没到江阴县之前就被陈子强挖掘提拔,这两位是南方人,一直在江苏一代,陈子强见不到他们。

冯厚敦是镇江金坛人,字培卿,今年刚刚上任训导一职,也是进士出身的从七品官员,负责县里面的生员教育,正是秀才们的老师。

陈明遇就差多了,他不是官只是吏员,典史是一个县的刑名缉捕等头领,但又与普通的吏员不同,明朝的县典史不是地方委任的,而是经过吏部铨选出来的从九品官吏。

也要有举人的功名才能入选,典史类似于汉代的县尉,汉代以后县尉一职时而设置,时而废除,因为跟县丞同级,一个县里面不需要那么多官员。

故而到了明朝,明太祖全面废除县尉这官职,改为吏员来担任,这就是典史了,故而典史应该说是吏头官尾。

两人同在一个县,性情又相投,故而相交莫逆,前段时间徐尔墨去江阴县办事,想到陈子强交代过这两人是人才,故而顺路去拜访他们。

徐家是阁老的家庭,加上如今徐光启的三个学生都是名重一方,两个巡抚,一个侍郎,徐尔墨来访,让两人受宠若惊。

三人交谈后更是觉得相见恨晚,故而徐尔墨回去后,这次两人相约来南京回访,徐尔墨如今被陈子强逼着去应天府任职,当了一个通判。

如今的应天府同知是吴梅村,和陈家兄弟本就是好友,也是改革派的中坚人物,和徐尔墨自然交情深厚,今天也来陪客。

隔壁这生员的无状让他觉得丢脸,应天府是他管辖的地方,这里的生员说白了,都是他晚辈学生,竟然问他们有没有功名。

沉下脸的吴梅村放声说道:“区区不才自然不是童生,仅是当年的榜眼而已,高人自是不敢当,不知各位有何要讨教的,诗词歌赋还是文章策论,请说吧。”

隔壁花船本来见对方被自己气势压下去,还以为不过尔尔,这话传过去立时傻眼了,榜眼啊,那是进士及第的第二名,每三年才一个的人物,他们之中有谁敢说自己能中榜眼,就是进士也不敢说。

卞玉京见过吴梅村,虽然没了历史上那段痴恋,可还是很欣赏他的文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

故而起身走出画舫,到了船头欠身万福道:“可是吴同知当面,小女子卞赛这厢有礼了,唐突之处望请见谅。”

哑火的士子们听到卞玉京的招呼,明白这是遇到高人了,急忙起身出来道歉,开玩笑,自己若是要考举人,对方很可能是座师,应天府知府深知吴梅村的文采,这种事基本上都会交给他来做。

秋闱的主考官是礼部派来的,可当地知府衙门,一般都会出去一个当副主考,这是惯例,而且吴梅村是榜眼出身,礼部的主考也会考虑他的建议。

吴梅村见是卞玉京出面,也不想太过分,毕竟这女子虽是风尘中人,但才华还是让他欣赏的,也见过几次面。

故而他也起身还礼道:“伟业与好友在此相聚,不料竟遇到赛赛姑娘,也罢,此事算了,姑娘回去告诉他们,读书人要把精力花在书本上,这些东西等他们考上举人进士出仕后再来议论,否则,说的再多,连治理一个小乡村都办不到,徒让百姓抱怨才是读书人的耻辱。”

吴梅村的声音传过去后,隔壁花船一片静谧,想反驳却不敢开口,对方说的没错啊,他们自己一点治理的经验都没有,在这高谈阔论的不说让人笑话眼高手低吗。

第两百一十二章 给郑成功找老师

山西大同,随着勋贵们的到来,许多产煤的荒山野地被购买一空,当然那时候无法勘探,所买的露天煤矿,可对于没有工业用煤的时代,那已经足够用了。

巡抚衙门的后衙中,老太监曹化淳现在就像一个富家翁,每日里笑呵呵的,谁也看不出这原先是跺跺脚,能让官场震动的人。

“子强呐,别转圈了,要我说长痛不如短痛,这事总要办的,英国公提早提出来也未尝不可呐,咱们不是还没明说嘛,这样他们还要跳出来,那就杀了就是,砍了他百十个脑袋,看看还要谁敢闹事。”

曹化淳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翘着兰花指悠闲地喝着茶,陈子强回头看着他,没好气地叫道:“老头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以为就那些商人士绅我会在乎啊。”

“哦,那你愁什么啊。”

“你傻呀,还有些人明着是官员,背地里是商人的,这些人联合起来有多大的能量你知道吗,就一个郑芝龙就能把广东福建闹个底朝天。”

陈子强跺脚嗔目叫起来,曹化淳一激灵,这才想起来这位名为福建总兵的平国公,其实就是大海商兼海岛首领。

若说收取商税,郑芝龙每年要损失的至少是数十万两白银,对于普通来说都不乐意的,何况海盗出身的郑芝龙。

“这这这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陈子强没好气地瞪着他,曹化淳跟他对鸡眼,对了半天长叹一声道:“瞪我也没用,这事老夫不擅长啊,总不能让东厂的人去抓他的家眷吧。”

“家眷”

陈子强呢喃着,突然眼珠子瞪大大叫道:“等等老头你说家眷?”

曹化淳吃了一惊,惊叫起来道:“小老虎你疯啦他现在没造反,咱们抓了他家眷,不是要逼反他吗?”

陈子强哈哈大笑,走过去拍拍他的手,笑眯眯地说:“老头啊,你提醒了我啊,咱们可不是强盗,用人家家眷来威胁,不过小爷可以利用他家的小子啊。”

曹化淳疑惑地望着他,知道他不明白,陈子强笑着解释道:“郑芝龙最出色的儿子叫郑森,今年二十岁了,现在应该要到南京国子监读书了,这小子可是忠君爱国的很哪不对老子得快一点,不然被钱谦益快了一步就晚了。”

前面还说的好好,后面他突然急起来了,搞得曹化淳莫名其妙,这事跟钱谦益有什么关系,好好地一惊一乍的,可这老头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陈子强。

“小顺子快点死哪去了”

扯开嗓子的陈子强大声叫着,陈再顺嘟囔着从外面跑进来道:“五哥叫什么叫啊,九少爷这我都头疼死了,就知道叫”

随着声音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陈再顺愁眉苦脸的,另一个打扮成士子模样,悠然自得的赫然是大明的皇太子朱慈烺。

若是有人认识他,这会儿会惊死掉,原来这次曹化淳来山西,朱慈烺软磨硬泡着崇祯好多天,终于越来越像陈子强一样不着调的皇帝,同意让太子化妆前来,美其名曰体验民情,把个陈子强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却无可奈何。

现在改名为陈烺的太子,被大家叫做九少爷,说是陈子强的远亲从兄弟,除了一起来勋贵们知道,外间是不知道这事的。

“小九啊,你给我安份一点,哥哥我现在有大事没空搭理你,再乱跑等我腾出手,你屁股蛋得遭殃了啊。”

九为至尊,故而朱慈烺现在在陈家排行第九,一脸坏笑的朱慈烺,嘿嘿笑道:“五哥,我才没乱跑呢,你有大事啊,说说快说嘛”

陈子强一巴掌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也不理他对着陈再顺说:“派上两个骑术精湛能够日夜不停的人,一个去南京找梅村大哥,一个去岳麓书院送信给吴道行院长,记住一定要快,此事重大,容不得闪失明白吗?”

陈再顺许久没见过陈子强这么严肃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大事了,不是说笑的,急忙站直身体,右手敲击着胸膛,行个军礼道:“诺属下尊令”

原本还以为玩笑的朱慈烺也明白过来了,自己这大哥看来是有重大之事要做了,急忙静立着等候,不过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与焦急,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再顺一走,他看到陈子强坐下端起茶杯,马上问道:“哥什么事啊能说的吗?”

陈子强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碗,拉着他坐在身边道:“自家兄弟有啥不能说的,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这是你日后治国用人要学的东西。”

说着把刚刚和曹化淳两人的谈话一一告诉他,朱慈烺听完沉吟道:“大哥的意思是截住郑森拜师钱谦益,可是为什么要拜托吴道行啊,岳麓书院虽然名声很大,可咱们内阁七位阁老难道会输给他?”

原来陈子强让人去南京,是让吴梅村抢先一步,别让郑成功拜师在钱谦益门下,另一方面,写信给吴道行,拜托他收郑成功为弟子。

陈子强见太子疑惑,解释道:“让他拜师吴院长一来岳麓书院在湖南,远离了海边,可以割断郑家对他的影响,二来吴院长反对存天理灭人欲,这是哥哥我最欣赏的。”

其实这理由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是说不出口的,为什么选择吴道行,因为他培养出一位名扬后世,被誉为明末清初三大儒之一的学生。

浙江余姚的黄宗羲,江苏昆山的顾炎武,湖南衡阳的王夫子,这三位承前启后,开启了近现代中国思想启蒙的宗师,正是明末这自由思想熏陶下才能产生以民为本的思想。

而王夫子正是吴道行唯一的弟子,后世被人尊称为船山先生,他是中国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集大成者,一生主张经世济用,反对程朱理学,晚晴重臣曾国藩对他极为崇拜,就连之后的**都深受他的思想熏陶。

陈子强选择吴道行,正是因为王夫子的存在,若是郑成功拜入他门下,那么作为师兄的王夫子,必定会极大的影响到他。

另外两人不是不好,只是黄宗羲的师承是家学,顾炎武却没有明确的师承,他是真正行万里路破万卷书而得来的知识,从而开创一个时代的治学思想,故而陈子强只能选择吴道行。

第两百一十三章 郑鸿逵

却说从军中挑选出的骑兵,换马不换人,一路兼程飞驰而去,终于在郑成功拜师之前赶到南京,接到陈子强书信的吴梅村满上展开行动。

当天就约见在南京的郑鸿逵,这位崇祯十三年的武进士,因为是郑芝龙的四弟,很快被册封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可这是一个虚衔,故而他一直在南京城逗留,也是郑家在南京的代言人。

郑鸿逵见是大才子的应天府同知请他,急忙赶到约定地点,意外地见到,除了吴梅村外,还有两个雄赳赳的武夫。

他开始还以为吴梅村要对他不利,正戒备着,却听吴梅村笑道:“日渐兄勿要生疑,这两位是虎卫的骑士,千里赶来只为了令侄之事,请上座吧。”

郑鸿逵大吃一惊,竟是名扬天下的虎卫骑兵,难怪身上的气势如此骇人,一股肃杀之气,正是只有百战余生的人身上才能发出来的。

不过他也纳闷,郑家和自己从未跟虎卫有过交集,为何今日会找上门来,谁不知道虎卫身后那位是谁,用权倾朝野来说都不为过,自己和郑家恐怕还没那份量让那位青睐啊。

因而问道:“吴大人召见,说是小人侄儿的事,不知是那位侄儿能让虎卫千里奔波,实在是幸甚啊。”

吴梅村笑道:“平江侯听说令侄郑森要入国子监,让人送信给我,书信在这,日渐兄请看。”

吴梅村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信递给郑鸿逵,他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书信,展开仔细观看,良久后长叹道:“平江侯真乃神人啊,从未见过我郑家之人,却能一语中的,说出各人的性情。”

原来此信是写给吴梅村的,里面详细分析了郑家兄弟的心性,对郑鸿逵是赞赏的,却对郑芝龙怀有疑虑,说其心性不定,极容易被利益诱惑,故而让吴梅村找郑鸿逵好好谈谈。

历史上郑芝龙投降满清,正是郑鸿逵坚决反对,帮助郑成功开创了抗清大业,这其中应该也是郑鸿逵年纪不大,如今才三十出头。

他是在福建出生长大的,到他略大时郑芝龙已经接受招安,等于他从小接受儒家的忠君思想,故而心向朝廷是正常的。

吴梅村微笑着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日渐兄在南京也呆了几年了,应该知道钱谦益学问虽高人品却不怎样,平江侯爱惜郑森是人才,故而为他寻找这位宗师,兄觉得如何?”

郑鸿逵抬头展颜一笑,大声说道:“这天下有几人能得到平江侯的青眼,小侄愚钝,竟有此造化,鸿逵岂敢辜负拳拳之意,这就回去让他退出国子监去湖南。”

“好,难怪绣虎每说武将痛快,情愿跟军将们嬉闹,也不愿跟文人士子交往。”

吴梅村这是借陈子强的名声,抬高武将的地位,这种惠而不费的做法是文人惯用的,他也不能免俗,其实这已经是商人的手段了。

郑鸿逵却是听着顺耳,舒心地笑道:“下官也是久闻平江侯大名啊,听说他还擅长武技,不知何时能见识一番啊。”

武人一般都见猎心喜,见到两位虎卫的精兵,自然想起传言中陈子强善战之名,故而感叹一番罢了,可听在虎卫士卒的耳朵里就是想要试试了。

只见那两人同时踏上一步,抱拳道:“我等乃是虎卫老卒,将军若是想见识主将的功夫,不妨咱们来试试,像我等这样的主将可以同时对付二十人而不败。”

郑鸿逵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精兵一看就是高手,绝不是普通军将能胜得过,可他们却说陈子强一次能对抗二十个,虽是不信,却也明白,陈子强若是没本事,恐怕这些骄兵悍将也不会服气的。

心中也是意动,起身抱拳道:“咱们都是武人,就不以军中地位来论,就当是武士之间的切磋如何?”

吴梅村暗自叫苦,他知道虎卫骄傲,不是谁都可以压服的,可郑家目前是拉拢的对象啊,这打斗若是出了意外,他哭到没地哭去。

可郑鸿逵应战了,这是武人的尊严,自己还不能阻止,只好焦急地叫道:“三位点到为止啊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三人答应了一声,摆开架势比划起来,军中武技没有花哨的招式,往往是一击毙命的杀招,那都是千百次磨炼一招练出来的,加上血战余生后的经验总结起来的杀人术。

只见三人凝神注视着对方,神情看似紧张,其实肌肉是最放松的时候,谁也没主动动手,就那样互相凝视着对方,慢慢的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他们三根本感觉不到。

突然三人动了,一触即分,吐气开声“哈”“哼”随后就是砰砰的响声,只是身体接触后发出的沉闷声音。

三人站定,两位虎卫士卒拱手道:“郑将军赢了。”

郑鸿逵苦笑道:“不错,这在战场上你两死了,我的一条臂膀也没了,恐怕还要加上半条腿,虎卫名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啊。”

说完郑鸿逵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以两位看来,我这功夫能在平江侯手底下走过几招?”

两人毫不犹豫地齐声道:“一招你就死了。”

“这么厉害!”

郑鸿逵有点不信,两位中的一人答道:“我们出来前的两天,主将要试试前两年在辽东收的将士,跟我两一个档次的士卒,上去了二十三个,才打败了主将。”

郑鸿逵这回相信了,这两位士卒说话的时候,那神情不是在吹嘘的模样,完全是一种骄傲的样子,仿佛打败了陈子强是莫大的荣光。

而且这两人一看就是铁血沙场的人,一般是不屑于说谎的,这让郑鸿逵难以置信,陈子强年纪并不大啊,今年也才二十四岁才对。

吴梅村这时笑着出来打哈哈道:“郑将军可是福建人啊,不知道绣虎的功夫正是你们福建嫡传的吗?”

郑鸿逵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我都忘了,那可是俞武骧的传人,说起来还是半个老乡啊。”

郑家是南安人,俞大猷是晋江人,确实算半个老乡,明朝南少林名扬天下,福建的武士确实是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

第两百一十四章 和郑森的对话

当晚郑鸿逵就带着郑成功过来,当然现在他叫郑森,二十岁的郑森可是很崇拜陈子强的,没大他几岁,就把鞑子打的龟缩回辽东,就是平定西北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对武将家族出来的年轻人来说,是巨大的吸引力,即使他现在读书考科举,但血脉里还是向往着沙场秋点兵的气概。

吴梅村见到他之后相当满意,这年轻人一看就正气凛然,不像虚伪的人,说话条理清楚,彬彬有礼的,刚强中带着文人的儒雅。

“你就是郑森吧,听说今年该满二十了,可有表字?”

吴梅村温和地问道,他其实知道郑森字明俨,就连他的小名福松也知道,这是借故搭话,好更好的交流而已,毕竟之前两人没有交集。

郑森恭敬地作揖道:“回吴大人的话,晚生八月份的生辰,半年后就该行冠礼了,六年前童生试时,先生说既要科考就当取字,故而取了个明俨的字。”

自从当年陈子强行冠礼后,许多富人家也开始重拾这被元朝抛弃的礼仪,现在不仅士大夫家有冠礼,富贵人家也跟上了。

这都得益于陈子强日渐高涨的人望,一次次的胜仗让他闻名天下,自然也成了许多人效仿的对象,何况他当年是皇帝亲自行冠礼,甚至给他加冕。

这其实也是陈子强这些年在宫中任性,却极少被人弹劾的理由之一,天子亲自加冕成为了标志,那是王公的待遇,既然皇帝都认可了他是殿下,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吴梅村笑盈盈的说道:“既有表字那为兄叫照文人交往称你为明俨了,咱们不论官阶,既然绣虎看重你,咱们就平辈相交如何?”

郑森急忙行礼道;“这如何使得,大人既是父母官,又是士林前辈,晚生区区一个秀才,如何敢和大人称兄道弟的。”

吴梅村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这样子啊,若是见到绣虎就完了,他可是混不吝的,你不知道吧,除了在他岳父和兄长面前这小子能规矩点,其余的哈哈哈”

吴梅村因是想到陈子强的笑话,不由得捧腹大笑,戏谑说道:“他叫当年的韩阁老老韩,那可是他恩师的朋友啊,为了这不仅被懿安皇后责备,有一次被卧子听到,被喝令趴着狠狠地揍了一顿板子,可他转眼又忘了,隔几天又叫方阁老老方,那小子也是绝了。”

郑森听得都愣了,还有这样的人,特别是这人还是自己崇拜的对象,想想有点哭笑不得,边上的郑鸿逵也是惊讶的瞪大眼珠子。

吴梅村一看就知道郑森在想什么,笑道:“你们别误会了,绣虎的性子是不拘小节,但大节从来不亏,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嘴上那样咋咋呼呼的,心里其实极尊敬那些阁老前辈们,不然当年他还不认识刘宗周,一听刘大人犯言直谏被捕,他马上赶到诏狱去救人,那可是锦衣卫的地狱啊,进去的人谁见过完整出来的,可刘大人第二天完好无损的出来,这才是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啊。”

“不错,福松啊,平江侯是武人的性子,不可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

郑鸿逵马上接着说道,郑森点点头道:“侄儿知道了,平江侯是徐阁老的关门弟子,岂是奸邪之辈,徐氏一门皆是端方君子,教出来的弟子也同样是忠君之人。”

此时的郑森已经进入国子监了,见过钱谦益一面,还没被收为弟子,可钱谦益已经流露出愿意收他为门下的意思,只等着他主动求拜师了。

郑家豪富世人皆知,钱谦益应该就是看上郑家的银子,才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郑森青睐的。

郑森自然也想拜师,毕竟钱谦益名气很大,不仅是老一辈东林党仅存的领袖,而且确实是才华横溢的大文豪。

今天被自己的叔叔告知,陈子强推荐他去岳麓书院读书,他很是迟疑,毕竟国子监的学生不需要考举人,只要在国子监里通过考核就能参加会试。

去了岳麓书院,那就等于放弃这名额了,还要从举业开始考起,金举人银进士说的是举人的竞争比进士更惨烈,毕竟名额不同,况且能考上举人的谁没有几分本事。

最终他决定先来看看,见见吴梅村再下定论,如今一番交谈,对吴梅村大有好感,胆气也大了许多,渐渐放开拘谨,因而疑惑地问道:“吴大人可知平江侯为何让我北上拜师,森日前已地钱公青睐,已有打算拜其为师,这些天正在准备找人去与钱公处求学,不知”

吴梅村深深看了他一眼,郑森叔侄皆有些不明,吴梅村认真问道:“明俨认为儒者应当如何?”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为我儒者所当为也。”

郑森如是回答道,吴梅村点头道:“然既如此,明俨觉得钱公做到这两点吗?”

郑森哑然,他虽来南京城不久,可钱谦益名满天下的不仅是文名,其在前些年因为索贿一事同样也天下皆知,更有应天府底下县里士绅把土地投献在他弟子名下,所得其实全是他的,这事同样也被士林诟病,他怎么可能没听到风声。

吴梅村严肃地说:“明俨知道平江侯幼年时就立下大志,以张横渠的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来作为这一生所求否?”

郑森摇头,郑鸿逵却点头道:“仆略有耳闻。”

吴梅村道:“那两位可知,平江侯中举后拒绝乡邻投献土地,封侯后苦于吾皇赏赐的土地无人管理否?”

两人同时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大明哪个中举之人不接受投献,还有勋贵苦于无家奴仆人管理田地的,这太颠覆了。

“呵呵呵呵说白了吧,钱某没做到儒者当为之事,平江侯做到了,至于为何让你北上这要说到你们郑家了,绣虎虽远在京城,当年就说过,郑芝龙接受招安是迫不得已,郑家真正忠君不是他,而是郑鸿逵和郑森,如今你两可明白为何要你北上了,又为何我敢于把书信直接给郑将军了。”

叔侄两浑身一震,郑森急急说道:“平江侯会对我父亲做什么?家父虽桀骜可还是心向大明的,否则也不会招安啊。”

吴梅村摇摇头道:“明俨错了,绣虎不会对任何一个对朝廷无害的人动手,他只是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儒者教导,从而影响汝父,莫把家族利益凌驾于大明的利益之上。”

第两百一十五章 北上的郑森

郑鸿逵叔侄回去后两人商量上了,在吴梅村那并没有匆匆下决定,这事可是大事,关乎郑森日后的功名,自然不能草率。

“四叔觉得此事可行否?”

郑森凝重地问道,吴梅村虽然没多说别的,可他还是在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味,至少陈子强认为郑芝龙把家族利益摆在朝廷之上,已经让他不满了。

郑鸿逵同样也听出了味道,他虽是武将,但毕竟在那样的家里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海盗商人,对于玩心计也是在行的,故而吴梅村没有遮掩,婉转的说出来。

“森儿觉得家族重要还是国事重要?”

郑鸿逵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要说这人啊,能成为名传千古的民族英雄,并不是偶尔的,必定是从小三观正确的人才能做到。

郑森听到叔父的反问,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无国何来家,四叔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大丈夫岂能因小家而忘了大家,侄儿虽愚钝,却也从小苦读诗书,岂能连这道理都不懂了。”

“好不愧是是我郑家好儿郎,我郑氏一门前有五姓八家的荥阳郑氏诗书传家,后有浦门郑氏的孝义流传,被太祖皇帝誉为江南第一家,虽说与我等不同宗,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岂能让他们专美于前,福建郑家该迎头赶上才是。”

郑鸿逵大声说道,虎目微微泛红,那是激动所致,这侄儿他从小就看好,允文允武,刚毅果敢,还加上酷爱诗书,一改郑家海盗商人的作风,大有君子之风。

郑森也被乃叔的话所激励,郑氏在历史上大名鼎鼎,正是以孝义著称,元朝时浦门郑氏六世祖拒绝投降,携家带口的迁徙朝鲜,这是朝鲜郑氏的始祖。

明成祖时朱棣篡位,还是郑氏族人郑洽追随着建文帝远走福建,当然这在当时是禁忌,外人并不知情,这是后世挖掘出来的遗迹,可郑家人口耳相传,如何不知道。

为了这浦门郑氏在祭祀祖宗的祭奠典上,从那时起就把敲响二十六声钟声的规矩改为二十五声半,那半声就是为了纪念郑洽的,从族谱上勾去郑洽的名字,只能这样宣示他还是郑家子孙。

郑森乃问道:“四叔认为侄儿当北上,放弃国子监的名额?”

“不错区区一个名额与忠孝节义相比何足道哉。”

郑鸿逵慨然答道,郑森确实果断,见到叔父如此说,立刻点头道:“侄儿明白了,平江侯能为生民立命,我郑森为何不能。”

事情定下了,第二天郑森就去了国子监退学,监中教喻同学感到奇怪,问其原因,这事不好告诉别人,可他又不擅于骗人,纠结了良久,迟疑地说道:“森被岳麓书院吴院长看中,欲收为弟子,故而欲远行北上拜师,因而不能在此读书,望见谅。”

他想着其他事不能说,拜师却是可以的,毕竟日后拜师后人人皆知,也无法遮掩,可没想到此言一出,人人惊呼:“娄山先生,这不可能”

原来这吴道行在江南也是大名鼎鼎,郑森虽说来南京读书,可久在福建,不知其名气之大不亚于钱谦益,故而原先还迟疑着。

岳麓书院乃是张拭一脉的传人,也是理学的拥护者,可这一脉更倾向于周敦颐的学说,更为务实的关注民生,少谈甚至不谈心性之类空洞无物的道理。

传到吴道行这一辈,他跟东林学院的理念极为接近,但却不是现在东林党的思想,而是老一辈那种真正关注民生的思想,故而吴道行被江南士林誉为湖湘一带的顾宪成高攀龙。

这可是极大的赞誉,顾高两人是东林党的创始人,可不是后面这些假东林,那是真正做到家事国事事事关心的一代大儒。

郑森顿时被他们包围,七嘴八舌的羡慕着,此时他方才知道吴道行在士林中竟然有如此高的声誉,心中暗暗感激陈子强。

明白这样的大儒可不是谁都能收入门下的,作为学院院长他不会拒绝学生入院,可要拜师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徒择师师亦择徒,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南京国子监祭酒听闻此事后匆匆赶来,抚着郑森的背叮嘱道:“能得嵝山先生青睐,这是幸运,望汝不负先生之教诲,日后学成勿忘报家国啊。”

郑森双目微红,喉头发堵,哽咽地说:“学生绝不忘先生教诲,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生不敢言君子,但必以君子来鞭策自己,不负此生生而为人,必行之也。”

几天后郑森北上,虎卫的两个骑士也跟着去,他两要回山西,只是没来时那么急了,故而更乐意慢慢的沿途饱览风光。

一路上郑森跟他两时常交谈,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军士竟然也饱读诗书,询问后方知,在虎卫中不认识字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而虎卫最早的一批人,现在已经人人熟读启蒙书籍,都是背诵如流,甚至有人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像士子一样每日抱着诗书苦读。

郑森好奇地问道:“平江侯为何要将士们读书啊,平时训练都那么艰苦了,还要读书,将士们不会有怨言?”

一个骑士笑道:“开始时大家也不理解,都是主将逼着才读书的,后来渐渐明白了主将的苦心,那是为了我们好啊。”

另一位接着道:“主将说过,军人在腥风血雨中求生,更需要读书来养性,读了书才更明白我们是为谁而战,也能化解心中的戾气,大家后来征战四方,战后拿起诗书,果然心中少了许多暴戾之气。”

“为谁而战”

郑森呢喃着,他理解读书化解戾气,但却不知这话的意思,当兵吃粮,这是这个时代人人皆知的,还有为谁而战的说法吗。

骑士笑道:“这跟你们读书人一样,主将说读圣贤书所为何事,那么我们征战沙场和这是同一道理,大丈夫没有家国天下的情怀,那不过是一行尸走肉罢了。”

郑森浑身一震,这是第一次听说,武人要和文人一样,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原本这道理人人都懂,可从来没人说出来,除了武将外,谁会去教育士兵这种看似高大上的事啊。

可他听后却是觉得这才是大道理,若是人人都把这种情怀当做做人的根本,那这天下如何会成为今天这模样。

第两百一十六章 说服吴道行

却说另一路赶去湖南的骑士,先到湖广按察使签事提督学正处投书拜见,此时的学正还是髙世泰,他是三年前任为湖广学正的。

髙世泰见门房拿着张溥的手书进来,急忙让请人进来,来人进来后方知是虎卫的人,想想自己也笑了。

陈子强和张溥同出一门,他的人拿着张溥的书信前来也是正常,因而问道:“军士所来何事,可是平江侯有事吩咐。”

这是把自己放低了位置,髙世泰可不是寻常人,他是东林学院领袖之一高攀龙之子,当年魏忠贤迫害高攀龙,锦衣卫来抓人时,他是从容交代完后事后投水自杀,完全看不出些许的害怕和后悔,这让天下士林为之倾慕不已。

到了崇祯登基马上就为高攀龙平反冤情,追封他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号忠宪。故而髙世泰是不用低声下气的做官的。

如今这客气对的还是张溥,这位复社的领袖,是天下士子追捧的对象,可以说是一呼百应,他当年发起的士子生员抵制朝廷的乱命,可以说比后世的五四运动还要激烈,有着布衣卿相的称呼。

虎卫骑士恭敬地行礼抱拳道:“小人奉平江侯之命,特来送封书信给高大人,个中缘由都在信里,小人并不知情。”

说着掏出书信,双手奉上,髙世泰也不矫情,伸手接过拆开布袋,从中取出却是两封书信,望眼一看,一封上书写的是自己收的,另一封却是写着嵝山先生道鉴。

髙世泰一怔,随即打开给自己的书信,缓缓读来,良久后抬头道:“汝先去歇息吧,此事本官要亲自去一趟书院,到时再通知汝回音。”

说着叫仆人带骑士下去休息,好生招待等他回来再说,自己转会后院交代一些事后坐上马车去往岳麓书院。

到了那,直接找上吴道行说:“见可兄,小弟此来有一事相求,望兄长勿怪小弟多事。”

髙世泰和吴道行相交莫逆,故而陈子强才会委托他来相求,陈子强明白有些人不是权势地位能让其愿意的,即使是圣旨还是有人不尊,中国的文人即使一代不如一代有骨气,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谨守着传统。

就像刘邦身为大汉天子,就是请不来商山四皓做太子的老师,嵇康宁死也不愿和司马昭结亲家,阮籍更是碰到看不上的人直翻白眼。

像吴道行这种洁身自好的读书人,除了用真性情去打动他,只有他的至交好友能说得动一二了。

自古能被真正的文人认同的至交,绝不是跟自己志趣不相投的人,也绝不会是趋炎附势去讨好权贵的人,这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写照。

吴道行被髙世泰说的一愣,展颜笑道:“汇旃贤弟,你我至交何来相求,有事就说,为兄若是做得到绝不推辞。”

髙世泰苦笑,心中暗道,若是你知道这是让你收弟子,还是一个海盗的儿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知道他的性情,只能把陈子强给他的书信递过去道:“此乃山西巡抚陈绣虎让我转交的书信,兄长看后再说吧。”

吴道行一皱眉,伸手接过书信,嘴里却说道:“可是那位先帝义子,徐子先的门人,平江侯陈子强。吾与他并未晤面,何来书信往来。”

髙世泰摇摇头道:“兄长还是先看信吧,小弟等您看完了再说。”

吴道行点点头,自己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给,若是其他人上门给他这书信,他可能随手就扔一边了,日后闲得无聊才会看看。

展开后见到上面写的:嵝山先生道鉴亚圣曰:君子有三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为其一也。今天下板荡,虽有苍天不佑苍生之故,又何尝不是**横行所致。

先生高士也,不以身之察察,而受物之汶汶。承三闾之高洁而无其放歌自逐之高举之意,千年书院赖以重焕生机。

今有一良才,出身鄙薄而不甘堕落,年方弱冠,英姿勃发,有周郎之风采,更兼武穆之精忠,晚辈深感其为美玉,不忍见其误入污沼,故而恳请先生援手,传之以道晚辈陈氏子强顿首再拜。

洋洋晒晒千言书信,吴道行看完沉吟道:“汇旃贤弟可知此人?”

髙世泰有些惊讶,眼见吴道行没有当场拒绝,而是问郑森的情况,看来陈子强信中说了让他不忍拒绝的原因。

因而回答道:“此人乃福建总兵郑芝龙之子,南京国子监的学生,绣虎说钱某人看上欲收其为弟子,因而阻止。”

“哦看来陈子强没说谎,能被他看上自然不错,虽说为兄不屑其人品,可其学识文章确实为翘楚,再贪婪也不会随便收弟子的。”

吴道行微微点头,髙世泰更进一步说:“绣虎欲动天下商人,此事已见苗头,此子之父可是大海商,加之手握重兵,故而”

吴道行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人言平江侯知兵却不善理政,今日看来传言多谬误也,这是抢先手啊,看他这些年的作为,是个爱民之人,为兄岂能拖他的后腿,这事某接了。”

髙世泰笑道:“小弟若是知道兄长这么容易说服,也不用忐忑不安了。”

吴道行哈哈大笑,抬手指着他说:“别说你不知道,这些年的军户改制,皇室纳粮,爵位重定,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身后没有他的影子。”

髙世泰笑道:“正是如此,小弟才愿意替他做说客啊,天如曾写信给我,提了点改良的事,这只是前兆,后面的才是重点,因痼疾太久了不好下手,故而才缓缓图之的。”

“哦可否说说?”

吴道行问道,髙世泰哪能不愿意,把张溥跟他说的一些内容一一说出,具体的不知道,但大致的他都已经了解,张溥跟他也是至交,自然要拉他进入改革的阵营。

“好啊自从万历新政后,好久不闻如此振奋人心的事了,这是真正把天下苍生放在首位的作为啊,难怪韩虞臣拼着一世英名也要护住此子。”

韩鑛当年为陈子强担下恶名,瞒得住大部分人,可如何瞒得住眼睛雪亮的人,吴道行可不是低头不理世事的教书匠,而是关注民生的大儒,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第两百一十七章 晋王府的野望

三月的江南春光明媚,朔江北上,不仅看尽两岸风光,也免了道路因为冬雪化开的泥泞,从长江直入洞庭湖,再上岸骑马而行,不过二十天就到了岳麓书院。

郑森并不知道此前陈子强花了多少工夫,他却是一到此地,报上名号就被让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位年轻人过来,拱手道:“可是明俨当面,为兄王夫之,字而农,乃先生入室弟子,今后就是尔师兄了。”

郑森急忙拱手作揖,施礼道:“小弟郑森,见过王师兄”

王夫之和善地笑笑,伸手亲热地拉住他的手道:“先生已等候多时了,咱们走吧,去见过先生再安排住下的事。”

说着转头对两位虎卫士卒道:“两位是虎卫将士吧,一看就是器宇轩昂,你们的同伴在高大人府上住着,说是等着你们一起回去。”

两人急忙拱手谢道:“多谢王先生告知,我等告辞。”

王夫子笑道:“不才还未有功名,德业亦无寸进,不敢当先生之名。”

两人齐声道:“某等南下时主将就叮嘱过,一定要对先生恭敬,主将说先生日后定能开一代文宗之名,不得怠慢。”

王夫子惊讶万分,此时的他声名未显,哪想到平江侯竟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信心,惊讶的都忘了客气了,眼看着两位行礼后回身而去。

等他回过神来,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了,急忙高声叫道:“两位回去后替某谢过平江侯,就说衡阳王夫之生受了,必不负大人期望。”

两人回身再次行礼,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郑森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师兄,他如何能想得到,自己这师兄竟会是日后的一代大儒,开创了整个时代的学术思想的巨擘。

也因为如此,郑森从此对师兄异常尊敬,深受他的影响,一直以百姓为重,一改郑家商人奸诈的传统,成为谦谦君子,这是后话。

却说陈子强在山西干的风生水起,先是大同,而后扩展到太原,西去的勋贵们跟着他赚的盘满钵满,别人自然眼红,可不知道技术又无可奈何。

山西到处是煤矿,勋贵们不可能全部买下,再说人家见到赚钱了,怎么肯把自己手上的地卖掉,以前没用的荒山如今都成了抢手货了。

大同代王府中今天迎来了一位客人,对着高踞银銮殿上的代王朱传一跪三叩首,代王抬手淡淡道:“平身吧,晋王兄让你来大同干啥来了。”这里的晋王不是按明史所录的朱求桂,按照后世挖掘的晋王墓葬记载,朱求桂早在崇祯三年就去世了,而满清的清世祖实录中有更明确的记载,故明晋王是朱求桂的儿子朱审烜,这是和太子同一辈的,这一辈人字号不同,但都是火字偏旁的字。

来人是晋王府的内官李诞,恭敬地回答道:“我家王爷让奴婢来大同,是专门来拜见代王千岁的。”

说着贼溜溜的眼睛四下里望了望,代王皱了皱眉,不悦地说:“此处是代王府,有什么话就说。”

这是见他四下乱看的不满,内官是太监,岂有胆大到如此的,若不是这不是自己府上的人,要给晋王面子,他能直接拉下去杖责一顿再说。

李诞慌忙低头说道:“晋王殿下有要事和殿下商量,不便被外人知晓,故而奴婢方才大胆了,望殿下恕罪。”

“哦”代王想了想,挥手让闲杂的宫女和小太监退下,身边只留着几个亲近的人,说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李诞磕了一下头道:“我家王爷说,如今勋贵们在山西大赚银子,咱们是地主却只能干看着,想跟千岁商量,是否可以联手向平江侯要炼煤的方法,或是咱们收买也好,暗中下手抓几个工匠也行,总能探听出方法来,倒是咱们两个王府也可以赚些。”

代王摇摇头叹息道:“这事难哪,你当他陈子强没防着咱们哪,在山西除了咱们皇室,谁敢向勋贵伸手,一旦绑了人他第一个就能想到咱们。”

李诞奸笑道:“殿下只要没证据,他能奈我们何。”

代王定定地望着他,嗤的一声笑了,鄙夷地说道:“没证据,呵呵呵你去糊弄别人还行,那位主儿是跟你讲道理的人吗?别说咱们跟当今隔得远了,就是福王叔又如何,别忘了他还有一个身份,你家王爷和孤王都要叫他一声弟弟。”

李诞还欲要再说,代王说了一声孤王倦了,就起身回后堂去了。李诞无可奈何,只能腹诽着这胆小的王爷,恹恹离去。

来到外面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叫来随行的护卫低声交代道:“你们去打探一下,那些工匠住哪里,这几天盯着点,看看他们的行踪,找个机会下手绑几个回来不一个就行,动静不要太大。”

几个人应了一声,下去安排外面的小的,一下子跟来的人员除了留下两个侍候的,其余的二十多人全部出去,大家小巷的探听消息。

当晚回来后为首的护卫首领进来报告道:“见过李公公,小的们都回来了。”

“快说可有消息。”

“小的们打探到,那些工匠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采矿人员,这些人没有聚在一起,还是住在自己家里,上工的时候每日点卯就是了,另一种叫做技术人员,全部被聚在一起居住,连家小都搬过去,外边由大同总兵府的军户看守,很难下得了手啊。”

首领汇报后,站着等着回话,李诞哀叹道:“他娘的小老虎,竟然如此难缠,看来他早就做好有人bn工匠的准备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首领贼眼咕噜噜地转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诞一见骂道:“有屁就放,咱家还能亏待你不成。”

首领媚笑道:“公公,咱们进不去,却可以引他们出来啊。”

“哦如何引”李诞顿时大感兴趣,眯着眼望着他,脸上挂着笑容。

护卫首领低声道:“小的就不信,他们能把家小搬过去,可家眷的亲人也会搬走,寻摸一个工匠婆娘的娘家,绑了她的亲人,最好是父母,然后嘿嘿嘿”

第两百一十八章 失手的虎卫

李诞顿时大喜,站起身来走过去,翘着兰花指拍拍那护卫首领的臂膀笑道:“好小子,有前途,够奸诈啊呵呵呵这叫引蛇出洞,咱家还能用上兵法了哈哈哈哈”

接下来几天,这些人走街串巷的打听那些技术工人的消息,平时的性情,家里的亲戚朋友等若干事无巨细。

巡抚衙门中,陈子强接到报告,说是这些天老有人探听消息,不知是何来路,大同是军镇,对于外来人本身就会关注,陈子强来了之后更是以防范鞑子奸细为由,命令各处客栈,玩乐场所的人员注意外来人。

若是举报有功都会得到奖赏,大家都对这位打击鞑子出名的侯爷比较信任,还真有曾经举报了几个奸细,而被陈子强奖赏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故而如今的大同城,除了熟门熟路的本地人,外来人口若是安分守己还好,若是到处打听消息,那就会被陷入人民斗争的汪洋大海中。

普通人家四五口人,一年正常的过日子不过二十多辆银子就够了,一百两啊,那可是能过四五年的银子,睡不眼红啊。

故而这些人不知不觉就被人举报了,只是看着他们不是鞑子,探听的消息也奇怪,不是大同城bnbs,也不是粮草要地,偏偏是最不起眼的工匠亲戚们。

陈子强沉吟着叫过陈再顺道:“带上几个咱们家的兄弟,嗯再叫麻镇扬带上一个总旗吧,这里他地头熟,去探探那些人的底细,我觉得他们是冲着那些工人来的,若是属实缀上他们,等他们动手时全给我端了。”

“交给我吧五哥,兄弟我一定让他们后悔,敢动咱们的人,活腻歪了还。”

陈再顺说着转身而去,招呼着麻镇扬道:“阿杨,跟哥哥走一趟,带些人手去,咱们去玩玩。”

两天后傍晚,大同城外的南郊的西坟村,背靠着马埔山风景秀丽,若是没有战事,此地是个绝佳的好住处。

十一个身穿短打衣裳的汉子,踏着夕阳来到这静谧的山村,因为紧靠大同城,这里的百姓除了种田,其余的基本上都在城里干活谋生。

那些外来人进来时正是大家下工回家时,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村北的一户人家,三间的茅草屋,外面围着一个小院子。

那些人略一观察后直接奔向那里,没发觉随着他们前去,后面跟出来十几个壮汉,全都是挎着钢刀,手中执着一把小型的弩机,缀在他们身后跟去。

天还未黑自然有人看到,可见到这伙人拿刀拿枪的,谁敢多嘴,一个个吓的关紧自家的门户,胆大的还能躲在门缝偷看,胆小的索性躲进被窝里,蒙上脑袋瑟瑟发抖去了。

那十一个人见到人们害怕越发得意,踹开院子的破木门,冲了进去,里面传来惊呼声和尖叫声。

这家人是个五口之家,一个老太太,儿子媳妇加上一男一女的两孩子,见到有人破门而入,惊叫着逃进屋内,关上房门死死的顶住,嘴里叫着救命和哆哆嗦嗦的询问声。

那些人嘿嘿冷笑着正要打破房门,突然一声大喝:“虎卫在此,何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破门毁家。”

呼啦啦的十几条壮汉端着冷森森的弩机,对准那些人,那些人倒吸一口冷气叫道:“别动手,我们是来问路的。”

陈再顺呵呵地笑道:“好一个问路的,问路竟然踹开主人的院门,还有这样问路的,顺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说着冷喝一声道:“都把身上的兵器扔了,蹲下抱着头,晚一步弩箭可不长眼。”

没有敢反抗,全部乖乖的扔掉身上的武器,一个个被捆住双手押着回去,那户人家见到强人被抓,急忙打开房门,千恩万谢道:“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其他的话已经不知道如何说了,陈再顺笑道:“别谢了,巡抚大人说过,凡是我大明的子民,不做鞑子的奸细,不做奸犯科的都应该被保护,回去吧,现在改吃晚饭了,孩子们该饿了。”

说着押着人回城去了,这是一次完美的追踪,原本是功劳的,可等到他们回去后,一个消息从县衙传来,东坟村发生一起强人虏人事件,村里的一家三口被五哥蒙脸的匪徒带走,村里倒是有人去拦,被伤了三个人男人,所幸没有伤残死亡。

“好一个声东击西”

陈子强冷笑着,大声喝道:“把抓来的人带过来,老子不信问不出所以然来。”

十一个人全部被带过来,陈子强盯着一个满脸凶悍的问:“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知道被人跟踪的,又是在何时定下这计策的,在说说会把人带到哪里去。”

那汉子扭头不理,陈子强微笑着,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一剑挥去斩断他的头颅,那人掉落地上的脑袋上,两眼还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陈子强的剑可不是文士佩戴的装饰品,那是可以战阵杀敌的利器,比普通的剑宽了一指,剑脊也厚多了,这一剑就是杀鸡骇猴用的。

其他十个人全部哆嗦着哀嚎着:“侯爷饶命,小的什么都说,不要杀我”

他们哪里想得到陈子强会一言不合就直接杀人啊,还想凭着自己是晋王府的侍卫身份,硬说不是打家劫舍,想来没有对那户人造成伤害,他陈子强总不能把他们关进打牢吧。

现在为了活命,是还敢硬顶啊,七嘴舌的一五一十全倒出来了,原来这事还真不是虎卫追踪被发现,而是李诞花钱收买了大同城的一个守备官。

向他打听那些工匠的事,那个叫姜宁的守备告诉他说,巡抚手下的那些人都是精兵,他们这些人这几天在街上打听消息,怕是早就引起注意了。

李诞灵机一动,定下这计策,分成两伙人,多的一伙明目张胆去西坟村,吸引虎卫的注意,另一伙才五个人,根据姜宁提供的线索去东坟村。这一路要秘密前去,开头装成去街上买东西,注意前一伙人的身后,见到他们被跟踪了再走。11

第两百一十九章 定计南下

“大人饶了我们吧,知道的我们都说了,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把人带到哪里,只知道他们要用抓来的人威胁工匠,让他提供炼煤的方法”

为首一个快哭出来了,陈子强一直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这种压抑让人崩溃。

“都带下去先关着,等了结了这事送他们去刑部大牢,老子不让朱审烜大出血,这次绝不干休。”

陈子强终于发话了,剩下的十个人一下子摊到在地,终于不用死了,紧绷的心情一旦放松,整个人都垮了。

“小顺,叫王朴过来,先清理了他总兵府的人再说。”

匆匆赶来的王朴知道这事后暴跳如雷,自己的手下这是在挖自己的金山啊,这让小气包包的王朴如何不怒。

“姜宁这狗娘养的,吃里扒外的东西侯爷您说怎么办吧,这不是死罪,可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啊。”

王朴是鼻孔冒烟,巴不得陈子强请出尚方宝剑杀人呢,作为崇祯最宠信的侄儿,巡抚一方自然会给他生杀大权。

陈子强来回踱了几步,回头说道:“抓人抄家,先看看这伙人是不是藏在他家中,你先去加派人手,守住各处城门,任何人进出都要仔细查一遍,连棺材也别放过。”

陈子强吩咐着,转而一想不对,急忙叫住王朴道:“人是从东坟村绑走的,应该不会抓回城里来,做做样子就行,把军中的探马撒出去,驿站也别放过,记住他们是晋王府的人,应该有勘合在手,保不齐就住在驿站里。”

不到半个时辰,去搜捕姜宁的人回来了,押着他到陈子强面前,看着面如死灰的守备,陈子强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骂道:“混蛋,贪心不足的东西,炼煤的方法泄露了对你有何好处,每月你们同样能从那里领津贴,晋王府能给你什么,说啊。”

姜宁嗫嚅着说:“下官昏了头了,侯爷饶了我吧,李公公给了我一万两银子,还说还说”

“说什么啊难道他还能让你加官进爵不成混账东西。”

“他说晋王殿下会赏赐我两个大美人”

陈子强眼睛瞪圆了,正想骂人只顾下半身呢,再一想停住了,自己不也是好色吗,看来这男人都是,不是被权势金钱打动,就是被美色诱惑啊。

悻悻地骂道:“这回你的美人没了,小爷阉了你送给晋王府当太监去。”

“别呀侯爷求求您高抬贵手吧就当个屁把我放了吧”

正哭着王朴回来复命,一见到他眼睛红了,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骂道:“打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哪回捞外快忘了你们了就这么对老子你的良心让狗吃啦”

见姜宁抱着头蜷着身子任他踢打的一副可怜样,陈子强悻悻地阻止道:“行了老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王朴这才停下,猛然想起自己刚刚骂人的话,哀叹一声娘啊,老子这是昏头了,在这位爷面前说自己捞外快的事了。

陈子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王朴讪讪地赔笑着,凑近跟前媚笑道:“侯爷那个”

“离我远点小爷今天什么也没听见记住以后再干这事,小爷直接上你家去要钱,你就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吧,没有的话有什么小爷搬什么,听到了吗?”

“一百万”

王朴呢喃着,见到陈子强瞪他,急忙点头哈腰地说:“行行再不干了小的以后跟着侯爷您混呢,还要那些个小钱干嘛。”

不一会儿,陈再顺进来报告道:“五哥,那杂碎跑了,听城南驿站的说,一共十二个人,其中三个一看就是胁迫的百姓,可那些人拿着晋王府的勘合,他们不敢多问,说是在那歇脚吃了点东西就走了,往南去的,看来是想回到太原再做打算。”

“好好跟我玩阴的,看来朱审烜是不想过安生的日子了。”

陈子强恨恨地说着,突然大喝一声道:“传令”

陈再顺王朴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马上站直身体应道:“属下在”

陈子强脸色严峻,森然叫道:“集合抚标南下,带上那十个人和姜宁一起,老子要闹个他个天翻地覆,抄了他晋王府。”

“啊不要啊侯爷这事不能干啊”

王朴惊叫着差点哭出声来,藩王虽然没权利,可冲击王府是对皇帝的大不敬,谁敢这么干啊,要是能干,大明那些藩王早被人抢光了。

陈再顺却是不管,他只听陈子强的命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转身去集合队伍去了,陈子强嫌弃地瞪一眼王朴道:“滚蛋,小爷又没让你去,怕什么。”

王朴尖叫道:“不行啊小的不是怕自己出事啊,怕的是侯爷您啊,这要是被御史弹劾,那可怎么办啊,陛下就是再宠你,这事也不会姑息的。”

陈子强暗暗点头,心说这小子还有点良心,笑着道:“行啦行啦,你以为我傻呀,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击王府不成。”

“啊那您这是要”

“嘿嘿嘿”

陈子强奸笑着说:“爷去太原巡查啊,别忘了爷可是山西巡抚,整个山西哪里不能去啊,带兵围了晋王府咱不进去啊,出来一个抓一个,困死他,看看朱审烜能撑多久。”

“这这这可是当街抓人不适当啊”

“你傻啊老子不会把在场的百姓赶走啊,晋王府周围清空了,就说嗯让我想想对就说有鞑子奸细要行刺王爷,咱是去保护的嘿嘿嘿”

王朴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指着陈子强:“侯爷你你好奸诈”

“滚老子走了,家眷还留在这,你给老子保护好,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扒你的皮”

“得咧侯爷您就放心吧,就是不护住我家那婆娘,小的也要护好侯爷您的家眷。”

王朴现在是眉开眼笑,陈子强把家眷让他照顾,那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啊,看来夏金花那婆娘说的不错,当初若不是紧跟着侯爷,哪有今天啊。

王朴美滋滋地想着,今天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疼爱一番这小妾,至于黄脸婆嘛,一边去,哪有这夏金花知情趣还能帮助自己啊。

第两百二十章 太原晋王

今天是五月初一了,马上就是端午节,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打扫卫生,整理家里的角落,等着过节时点上雄黄香,撒点雄黄酒去除污秽。

阵阵马蹄声响起,铺天盖地的骑兵让城墙上的守卒脸到绿了,这是鞑子进犯到太原了吗。不然怎会有这冲天杀气啊。

一个小卒惊叫着:“将军不好了快点烽火啊”

守城的守备惊得手足无措,正要下令点火,突然另一个士兵急叫道:“不要是我大明的军旗天哪是虎卫的战旗还有还有巡抚大人的旗帜”

守备急忙跑过去,趴在垛口张望,良久回头悻悻地骂道:“混账,不好好看清楚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快快去禀报大人巡抚大人到了咱们太原了”

骑兵上千的气势是惊人的,特别是策马冲阵时,那惊人的气势不经过战场的人是理解不了的,陈子强的抚标整整一千五的百战精锐,这要放在原来的历史上,可是能镇压几万的农民军的,曹文昭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城门口进出的百姓原先被吓到了,慌乱的哭爹叫娘的都有,听到城头上叫喊是自己人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人马到了近前,一声声嘶鸣,奔跑的骏马骤然停住,让人咋舌这些战士的精锐,这原来只能从鞑子的骑兵身上才能看到的骑术,今天在大明的军队中见到。

当看到军旗时,认识的人交头接耳的传播着,大家恍然大悟,纷纷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就是虎卫啊,难怪能打的鞑子抱头鼠窜。

太原知府和镇守此处的山西总兵许定国急忙出来见架。

陈子强也不客气,直接了当地说:“本侯得到消息,有鞑子奸细此次派来一支敢死队,专门来太原刺杀晋王千岁的,故而晋王府周围清场,本侯将亲自镇守直到抓住这些人为止,知府大人去安抚民众吧,许总兵加强城防,但也不要草木皆兵,有本侯在此,就是豪格亲自来,也能让他铩羽而归。”

两人虽然错愕,但也不敢违抗命令,陈子强的理由的冠冕堂皇,他又是巡抚,全省的军政他都有权过问,谁没事去撩拨他呀。

等到晋王府得到消息,整个王府已经被虎卫围住,征用了王府周边的房屋,陈子强倒是大方,每家每户都给报酬,算是租金吧。

晋王前脚刚高兴的合不拢嘴,李诞也刚刚到家,把人带进王府关着,向他汇报后商议着过两天在派人去大同。

明面上去跟陈子强交涉护卫被扣押的事,暗地里去和被抓亲戚的工匠去接触,正幻想着大把的银子从天而降呢。

这晴空霹雳的震得他七荤八素,朱审烜尖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他陈子强先造反吗我要告他弹劾他纵兵行凶”

底下的人一个个面如土色,刚刚去外面回来的几个人,门外护卫的侍卫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虎卫抓走,谁也不敢动,因为面对着的是森冷的弩箭。

李诞傻眼了,他没听代王的,自己偷偷去招惹了陈子强,在他想来只要没证据,陈子强能奈他何,总不能追到王府来要人吧。

可陈子强真的来了,要人是没有,不让你出门那还有救,晋王府那么多人,每天光吃饭就要上街啊,粮食是有,可总不能光吃米饭不要菜啊。

其他人可以,有饭吃就算不错了,可王府里王爷王妃,还有那些王子王孙郡主之类的,没菜吃那不是要闹翻天。

“去去问问陈子强到底想干嘛”

朱审烜终于停下咆哮了,指着李诞叫道,战战兢兢的李诞哪敢啊,这回就是自己带头去大同的,再去见陈子强还能有好。

迟疑着想让晋王让别人去,可朱审烜瞪着他骂道:“混账你是王府的内官,他陈子强吃了豹子胆敢动你啊去”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哭爹喊娘地冲进来,跪在地上哭叫道:“王爷不好了李公公一出去就被就被”

“就被什么了,快说。”

侍卫一咬牙说道:“平江侯二话不说,当场杀了李公公,说他是鞑子的奸细啊”

“呃”朱审烜呆住了,竟然真敢杀人啊,用的还是最烂的借口,可自己能怎么办,只能和他对质金銮殿了,可藩王要想进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虽说现在可以走动了,但限制王爷还是很多的。

先要向王府的长史汇报出去的原因,再由长史去和地方官府沟通,得到同意后拿着地方开具的证明才能动身,否则就是擅离番地要治罪的。

转圈的朱审烜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可想不出办法只能先拖着,当晚是无事,两天后再也撑不住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不说别的,就是每天来运屎尿的车子都进不来,累积了两天,晋王府许多地方已经臭气熏天了。

先是小的忍不住,再来就是王妃等人也无法忍受了,纷纷求着他去和陈子强交涉,朱审烜自己都要快疯了。

下定决心的朱审烜,终于咬牙切齿地亲自出门,跟着一群王府护卫,两个小太监扶着他,虎卫将士见他出来,一个个理都不理他,只有一个被队长吩咐着去叫陈子强去了。

慢悠悠地过来的陈子强,笑眯眯地拱拱手道:“那个晋王兄啊,您还是回去呆着比较安全,外面有小弟帮你守着,奸细进不来呢。”

朱审烜差点破口大骂,死死地忍住瞪着他,陈子强一脸轻松的笑着,望着他的眼神却是冷冷的。

“说吧到底要如何你才肯走,别跟我说什么奸细,本王不傻。”

朱审烜同样也冷冷的说着,陈子强突然变脸道:“你不傻呵呵呵敢动我的人这天下只有你了,东厂锦衣卫都不敢动老子的人,你算什么。”

“你本王是宗室是世袭的王爷”

朱审烜咆哮着,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输了,就是告到皇帝那,也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叱骂,崇祯绝不会治他得罪。

第两百二十一章 晋商的法子

晋王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乖乖的把人送出来,还花了几千两银子补偿陈子强付出的租金和对那一家人的压惊费用。

陈子强撤走了,朱审烜捶胸顿足地嚎叫一场,回到书房写奏折控告去了,陈子强才没管他,在太原城很友好的跟当地官绅交流了一番,拉拢了一些愿意纳税的士绅加入,开发太原附近的煤矿。

当然少不了山西总兵许定国的份额,需要他出人出力保护当地的工匠,许定国自然十分愿意,能赚钱的事谁不干啊,又不是傻子。

再说谁都知道晋王府这次被整惨了,这家伙连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他一个武将巴不得抱紧大腿呢。

山阴大商人翟堂家中聚集一大帮商人,一个个争论着,细听就知道是在谈论山西开煤矿的事,这些晋商是本地人,多少辈人了,从来没人想从这着手赚银子。

可如今眼见着勋贵们赚钱,他们哪里憋得住啊,纷纷私底下联系着,讨论如何能分一杯羹,这不聚到这里来了。

翟堂是恨死陈子强的,他现在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自己的继室夫人就在巡抚衙门,还给陈子强生了儿子,当初那事百分百就是他干的。

可他没办法啊,巡抚衙门又进不去搜查,找不到证据他一个商人,再大的本是还能拿巡抚加侯爷怎么办。

也是陈子强忙昏了头,忘了这里是山西,自己虽然带兵来,可衙门里干粗活的仆役都是本地招募的,总不能从北京城带来吧。

偏偏厨房里做事的一个厨娘见过秋瑶,那是她娘家不远的一个邻居,因是寡妇还做了一手好菜,被招进来做饭的。

衙门后院再大秋瑶也不可能天天不见人,躲在房间里,本来就被陈子强宠的不要不要的,经常来后花园逛逛是正常的。

巡抚衙门的内厨房就设在离花园不远的地方,进进出出的时常会碰面,第一次见到秋瑶,那厨娘还大吃一惊,不敢相认。

几次后终于明白这就是被强人抢走的邻居家女儿,趁着休沐轮休时,她好心地跑去找人给秋瑶家送信,结果翟堂得到消息了。

翟家大堂上,翟堂森冷的开口道:“各位既然想赚钱,老夫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各位可愿意听听。”

“翟当家的快说啊,还有谁不想赚钱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翟堂皱了皱眉,暗道这些人成不了大事啊,可自己还是要利用他们一把,就是造不成对陈子强的困扰,恶心恶心也是可以的。

至于这些人有什么下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翟堂于是说道:“巡抚大人霸道啊,这次竟然带兵去太原了,可是这不就是咱们的机会吗?”

“什么机会?”

众商人问道,翟堂呵呵地笑道:“你们想啊,虎卫都去了太原,除了一些留守家中的,可那还要保护家眷啊,至于大同的军将们,各位难道没有体己人吗?这些年那些银子喂也该喂饱一两个了吧?”

众人一愣,性子急的人马上叫开了,嚷嚷道:“翟当家的难道想冲击巡抚衙门示威吗?让他们开放技术,造福山西百姓,可这行不通啊。”

翟堂差点破口大骂,这是猪还是猪啊,冲击巡抚衙门,亏他想得出来,那跟找死有区别吗,又不是士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冲击官府,可那也要有冤情才行啊。

可他还不能骂,笑脸相迎地说:“非也非也诸位难道不知道,偷来的更省事吗?那些工匠我了解过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啊,晋王府得不到,咱们难道也不行吗?”

“对呀那个谁谁谁还是我远方亲戚”

“我也有我也有”

乱哄哄的又是七嘴八舌,原本见到虎卫威风的样子,这些人不敢动作,如今被一言激起了心中的贪念,法不责众嘛,这么多人都去联络熟人,想来就是被发觉了,最多不过是得不到罢了,他陈子强总不能把大家都处置了吧。

雄心勃勃的众位商人,讨论结束后一回家就开始安排上了,派出各自物色好的人员,去跟那些工匠的亲戚套近乎,无非是想见见那些工匠。

工匠们毕竟不是罪犯,不可能人人不出来,总有休息的时候,正好到了端午节,陈子强还远在太原,节日放假工匠们总要走亲访友的送节礼。

刘二,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家原来是军户,军制改革后他的大哥继续当军户,而他和弟弟刘三成了民户,因是原来是军户,故而被优先选为技术工匠。

勤劳肯干的刘二很快得到提拔,成了管理二十来人的队长,收入自然也增多了,趁着这次过节,回家给老母亲送点好吃的。

刘家时代在边墙五堡的宏赐堡守卫,开垦堡寨周围的十来亩田地,原本只能不饿死,如今兄弟两都是民户,弟弟到城里做个伙计,一个月所挣也能养活一家三四口人。

刘二如今有钱了,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报酬,这在他们眼里这是天价的工钱啊,这在原来,五两银子够他们一家生活两三个月,还是说未分家前的大家庭。

这回攒了两个月的工钱都没用掉,寻思着正好给老母过个好日子,顺便给弟弟说门好亲事,虽说长兄如父,可自己的大哥是军户,还要养着一家子,如何有办法替弟弟操心啊。

喜气洋洋的到了家,突然发现家里气氛不对,母亲寒着脸跟大嫂生气,大哥闷嘴葫芦一个,只能独自坐一边低头不语。

刘二急忙放下手中的物品,问道:“咋啦,娘您别生气,我嫂子一直都是好媳妇啊,这家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着,有什么做不到位了,娘您教教她呗,犯不着生气啊,当心身子骨要紧。”

刘大娘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问你哥去,他那丈人收了人家银子,想请你喝酒,让你嫂子撺掇你哥呢,这不明摆着不怀好意的吗,咱们老刘家世世代代是本分人,啥时候能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淳朴的底层百姓

刘二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了,转头问道:“哥,是哪个奸商想要巡抚大人的方子吧,这事咱们不能干呀,咱们家能活下去,不就是大人当初改了咱们军户的命吗?”

刘大闷闷地叹口气道:“老二啊,大哥是那么糊涂的人吗,侯爷他老人家是咱们军户的万家生佛,可丈人已经收了人家银子了,大男人总不能不讲信誉啊。”

刘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哥,那要不我去见见,不过我死都不会说出方子的,只是去见见,这样亲家那边也说的过去,咱们也不会对不起侯爷你看如何?”

刘大娘叹口气道:“二啊,这一去你还能不能回来啊。”

说着抹了一把脸说:“咱们庄户人啊,良心最重要,当年是亲家那边送了一袋小米,这才救了你娘和三儿的命,也罢,这回总算还上了。”

原来当年生刘三的时候,正赶上青黄不接,家里连吃的都没了,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没了营养,根本没奶水喂食,眼看着母子两都快撑不住了,一袋小米那真的是救命的良药啊。

刘大的妻子蒙了,她可没想害自己的小叔子,原想着不过是去见个人有什么打紧的,见到丈夫生闷气还闹了别扭,直到婆婆知道了生气了才有些慌了。

这回听到婆婆说的,好像自己这二叔一去就回不来的,傻楞了一下,突然尖叫一声拉住刘二道:“二叔别去嫂子不知道有危险的嫂子没想害二叔啊”

刘二苦涩地笑笑,叹口气道:“嫂子无商不奸啊,没有利益他们能平白的花银子请咱们,一旦没了利益,那些人有多黑心你不是不知道,那是为了银子连祖宗都可以不要的畜生,多少城池就是被他们卖给鞑子的啊。”

刘家大嫂哇的一声哭出声,惊慌地哭叫着:“这可如何是好啊呜呜呜二叔你快走吧回城里去”

刘大娘敲了一下炕桌,沉声道:“老二回去了你爹咋办,收了那些畜生的银子,他们会放过你爹吗,这亲家啊,年纪一大把了,咋还看不透那些人哪。”

刘大站起来正想开口,刘二一激灵叫道:“娘,嫂子说得对,我得回去一趟,这事得跟大人身边的人说说,恐怕不止咱们一家啊,端阳节大家都回去了,这事怕是大事。”

刘大娘怔了怔,急忙叫道:“对对,娘糊涂了,快去,可不能坏了大人的大事。”

刘二急忙转身出门,刘大娘猛地想起什么叫道:“等等老大,跟着你弟弟去,带上腰刀,路上注意着点。”

刘大一怔说:“娘是说路上有危险。”

刘大娘点头道:“那些畜生什么事干不出来,警醒着点。”

憨厚的刘大急忙抓起刀跟上,兄弟两一前一后地走着,这是当军户出来的经验,并排走容易被人算计,前后相隔着一个出事另一个可以帮手也可以逃走报信。

边墙五堡是军寨,附近都是军户,如今的军户跟以前不同,士气提高不说,相互间声援是最重要的,故而在堡寨附近是安全的,没人愿意在这闹事被围攻。

可过了这地点,离大同城还有不近的路程,普通人又没马,靠着两条腿走路距离就远了点,离城十几里地时正是一处无人烟的地方。

兄弟两被截住了,刘大正想冲上去,退到他身边的刘二低声说:“哥你先走,逃到大同找巡抚衙门,就说有人要破坏煤矿,侯爷手下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别担心。”

刘大要反对,刘二拽住他道:“哥你傻呀,他们要的是方子不是我的命,你逃了我才有机会。”

刘大一想也对,抹了一把眼泪,觑了个空挡拔刀冲去,被他杀出包围逃了,也是人家不想拼命,再说人数也不多,主要目标也不是他,才能让他逃了。

当刘大赶到大同城时,城门都关了,他要躲躲藏藏的怕被人发现,还受了点伤自然就慢了,心急如焚的刘大也顾不上规矩了,在城下扯开嗓子叫开门。

城头上的兵丁伸出头,天色刚刚黑还是依稀看得见的,见到一个军户打扮的人在叫门,气的大骂道:“混账东西,活的不耐烦了是吧,不知道城门关了吗,等明早再进来”

骂骂咧咧的不耐烦的很,刘大急的直转圈,忽然福灵心至地大叫道:“城上的兄弟听着,小的是来给平江侯家里带口信的,兄弟若是不信请叫总兵大人来一趟,别耽误了大事啊。”

城头上的士兵一激灵,伸出头问道:“兀那汉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说谎别怪兄弟我手中的钢刀不认人。”

“我刘大若是说谎,愿受五马分尸之苦。”

刘大大声叫道,城楼上一阵争吵声后,叫着底下守城门的士兵开门,刘大一进去就大声叫道:“哪位兄弟带我去巡抚衙门走一趟,若我说谎当场就可以拿下了。”

晚上这个城门的守卫是一个百户带队,认真看着他一眼点点头道:“走吧李二娃,铁蛋两人送他去一趟,看样子是有急事的,别耽搁了。”

留守巡抚衙门的正是麻镇扬,得到通报说是有军户来报告侯爷的口信,急忙出来问道:“你是何处的军户,主将何时见到你,给你传了什么口信。”

刘大跪下磕头道:“大人快救救我二弟吧”

说着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他本来不善于多嘴,幸好麻镇扬心细,捡要紧的事仔细问了一遍,安慰道:“很好,你先下去休息,本官马上去跟王总兵商量救人之事。”

说着让人带他去用饭休息,自己这边吩咐亲兵道:“马上去总兵府叫总兵大人过来一趟,说我不能擅离巡抚衙门,这事关系到煤矿的安全,必须马上处理。”

王朴正在家里喝酒观赏舞乐呢,这家伙日子过得舒坦,有钱有势的,家中养着舞姬歌姬,每天乐呵呵的玩乐。

听到亲兵进来报告,说是麻百户派人来有急事,心里咯噔一下大叫,可别是巡抚衙门出事了,那可是要老命的,陈子强可交代过让自己照顾好他的家眷的。

第两百二十三章 回大同

却说得到报告的王朴,如弹簧般的在座位上蹦起,就连倚靠在他的怀里的舞姬摔出去也顾不得了,一个箭步冲出花厅叫道:“人呢发生何事了快说”

了解事情后才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道:“还好还好”

说着喘口气道:“来人哪把各将领都叫来,到巡抚衙门议事,就说老子说了,有人要抢咱们的钱袋子啦,快去”

虽然安了心可有人要抢钱,王朴肯定不干的,开玩笑,那些工匠是赚钱的宝贝啊,还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劫走,这是在挑衅自己的底线啊。

来到巡抚衙门,众将一听说商人动手抢钱,那还了得,随后赶来的一些勋贵留在这的代言人也纷纷叫嚣着杀光他们。

王朴命令道:“整军出发,根据刘大提供的线索,收买他丈人的那家商户家先抄了再说,把人救回来,把那商户全家抓回来一个个审问,问出一个抓一个,等侯爷回来再发落。”

大同军镇的将领们轰然叫好,比平时打仗积极多了,除了攻城拔寨的重武器没带,其他的全部武装连夜出城去了。

子时刚过去的人回来了,带回那户商人全家老少和打手仆从,抬着血肉模糊的刘二回来,麻镇扬急忙叫道:“快叫医师来,刘二必须救回来,否则主将回来就糟糕了。”

王朴一愣,忙问道:“小麻啊,这刘二是侯爷的什么人啊”

麻镇扬哭笑不得,明白他是怕刘二跟陈子强有关系才担心的,回答道:“主将对下人极好,刘二是为我们的事伤的,若是发生不测,末将怕主将会大开杀戒,那样事情闹得太大就不好了。”

“哦哦对对对侯爷那脾气还真是”

王朴放心了,只要不是陈子强的亲戚就好,随着那商人的交代,一家家的商人被抓,最后还是扯到翟家,王朴迟疑不决,翟家毕竟是大家族,京城里都有他们的人。

麻镇扬笑道:“围了翟家先,主将快回来了,记住外围的翟家人先抓几个问出他们家银库和粮库所在,都围了再说,别让他们转移财物。”

王朴一怔,乖乖的,这小麻够狠啊,这是要把翟家连根拔起啊,不过既然他敢动手,可见是不怕陈子强责怪的,那自己还等什么。

陈子强在太原接到消息,那边已经处理好晋王府的事,自然马上回来,骑兵跑得快,没几天就到了大同。

对着来接他的军将们说:“先回家,去看看刘二再说。”

回到巡抚衙门,握着已经外伤好了大半却瘸了一条腿的刘二的手说:“本侯对不起你啊,应该早想到那些商人不甘心的,这是本侯会给你个交代。”

刘二激动的哽咽道:“多谢侯爷小的没事小的一家全靠侯爷当年的恩情才活下来的,脑袋掉了也绝不敢出卖侯爷”

陈子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好好养着,回头森然说道:“那些商人都招供了吗?”

王朴急忙回答:“都招了,是翟家起的头,可他们家并没有参与,而且府衙那边已经多次抗议咱们出兵围了百姓家,您看”

“抄家”

陈子强冷冷的蹦出两个字,回头对麻镇扬说:“这次除了刘二,还被抓走的几个呢,伤的可严重?”

“禀主将一共被劫走十三个工匠,其他的都只是被关起来,只有两个被打,但也只是鞭子抽的没大碍,只有刘二,下手太狠了。”

陈子强冷然笑道:“看看谁更狠吧,老子要剥了他的皮,凡是动手的全部砍头,这事闹到金銮殿老子都跟他没完。”

麻镇扬迟疑一下,还是转身出去办事,紧跟着陈再顺的朱慈烺焦急地叫道:“大哥别呀,这是民事应该交给当地府衙来处理,否则被人参上一本怎么办啊?”

陈子强深深地凝视着他道:“小九啊,你看看这刘二和那些被抓的工匠,咱们一点小小的恩惠,他们会记一辈子的,这就是百姓啊,还记得哥哥跟你说过的话吗?”

朱慈烺挠挠头,试探地说:“是不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陈子强温和地笑了,拍拍他的肩道:“意思接近了一些还记得你小时候问哥哥,这大明的天下谁最忠心吗?”

朱慈烺一拍后脑勺叫道:“想起来了,哥哥说只要对百姓好,这天下就算文武百官都负了你也不要担心,得民心者的天下不是空话,百姓最淳朴,也最知恩图报”

他说的兴高采烈,没发现身后的王朴脸色都变了,哆哆嗦嗦地张口道:“太太”

“闭嘴”

陈子强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结巴,威严说道:“知道了就藏在心里,再多嘴小心你的六斤四两。”

王朴哭丧这脸,他原来不知道朱慈烺的身份,跟其他人一样,以为真的是陈子强的从兄弟,平时还跟他打哈哈来着。

今天这番话还听不出来眼前这小年轻是太子殿下,他该去死了,平常人的孩子如何会问大明虽最忠心的话啊,加上那句文武百官都负了你,除了日后要当皇帝的,谁还能被百官辜负啊。

这回好了,谁知道往日自己大咧咧的有没有得罪这日后的皇帝啊,心里腹诽着陈子强,好好的把太子带出来玩,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如何得了啊。

朱慈烺没看他,好奇地问陈子强道:“大哥,什么是六斤四两啊,这词听着新鲜。”

陈子强心情大好,哈哈笑起来,急的朱慈烺嘟囔着:“大哥快说啊。”

陈再顺笑道:“九少爷,那是南方民间的一句大白话,脑袋瓜子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是六斤四两不是其他的啊。”

陈再顺一时语塞回答不出来,陈子强笑道:“九弟就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吧,哥哥告诉你,这是一个民间故事,南宋时”

朱慈烺恍然大悟,点着脑袋感叹道:“原来如此,那皇帝也太混账了,被奸臣蒙蔽杀了忠臣,还把人的头弄没了,太过分啊,就用一个六斤四的金头颅就像抹平他滥杀无辜吗?”

第两百二十四章 翟家抄家

陈子强笑着拍拍他的后背道:“走吧,这事你要记住,日后别给人机会编排你的故事,要知道众口悠悠是堵不住的,明白了吧。”

兄弟两说笑着当先走去,王朴哭丧着脸跟在后面,陈再顺撞了撞他的肩道:“老王别沮丧了,九少爷可不小肚鸡肠的人,你看那模样,跟五哥一模一样,性子也越来越像了。”

王朴一呆,对呀,这太子殿下的动作真的跟陈子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懊恼就拍自己的头,一尴尬就挠后脑勺,连笑容也是憨憨的。

小心翼翼地悄悄问陈再顺道:“顺哥儿,咱两关系好,你可别骗哥哥我呀,真的没事吗?”

“安啦九少爷从小跟着五哥,那性情就像五哥,你说五哥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小节的,还不是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的,只要你大节不亏,根本不会去计较你的小毛病的。”

陈再顺安慰他宽心,王朴想想也对,自己认识陈子强很多年了,自己什么德行自己还怕不知道,一见风头不对就逃跑,这要是别的上官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可陈子强还是挺照顾自己的,没有因为过往的事责罚自己,只说要看日后的表现,这些年自己还真是改了许多了。

想到这放下心来,跟着他两去了大堂,山阴翟家中鸡飞狗跳,翟堂被押着关进囚车,破口大骂道:“你们这是犯法,无故羁押良民,大明律法不会放过你们的”

闻讯赶来的知府大人拦着囚车大声喝道:“快放人,谁给你们权利抓人的,即使是翟家有罪,那也要府衙审理后才能动手,你们这是在抄家啊,快放人”

守备将军姜宁这回是来将功赎罪的,打了鸡血般的积极,一边叫着手下手脚干净点,谁要是私藏物品老子决不轻饶。

一面回头对知府说:“府台大人,您也别拦着,这是巡抚大人的命令,干扰巡抚大人法办奸犯,可别忘了大人手中的尚方宝剑。”

知府脸色一滞,还想再说话,快马而来的麻镇扬叫道:“府台大人,巡抚大人有请,翟家组织商人作奸犯科,那些商户已经招认了,巡抚大人请您去会审。”

知府闻言无奈地跟着去巡抚衙门,陈子强没有私自结案,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毕竟事情发生在他治下,若真是证据确凿,谁也护不住翟家。

到了巡抚衙门,陈子强把那些商人全部带出来,把他们的供词一股脑的交给知府查看,让他自己问过再说。

他也不是笨蛋,朱慈烺说得对,这事至少要有正常的程序,让本地官府参与确认罪状后,该如何审判再说,至少在大义上自己不落口舌。

大同知府仔细地询问各人,和供词上并无出入,沉吟后对掺杂拱手道:“巡抚大人,翟家确实组织他们聚会,也参与了商量绑架工匠,但翟家并未动手,只能说是教唆,这构不成抄家啊。”

陈子强呵呵笑道:“大人稍安勿躁,抄家只是拿这事做借口,还有更大的理由马上就送过来了。”

果然抄完家回来的姜宁,满脸喜气洋洋,拿着一堆东西进来,纳头就拜道:“侯爷找到了,翟家果然和鞑子勾结啊。”

翟堂作为晋商八大家之一,跟皇太极交易多年,家里岂能没有证据,光是家里抄出来的违禁物品就有一车,加上还有书信往来他没烧掉,或许是想留着日后鞑子入关了,好跟底下的八旗军将沟通吧。

可一抄家就完了,这些东西没事时就是一张废纸,若是被抄出来那就是株连九族的罪证了,大明的百姓最恨跟鞑子勾结的人,想想袁崇焕的惨状就知道了,那还是没证据的,若是有证据恐怕更惨。

大同知府顿时冷汗寖寖,要说自己不知道那些人跟鞑子有交易,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好在自己没参与,只是顾忌着京中六部都有晋党存在,不敢多事罢了。

这回好了,证据被这位爷翻出来,这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恐怕要牵连许多人,陈子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再说当年抢劫张家口的,朝廷中说都怀疑是他干的,只不过没证据罢了。

陈子强呵呵笑道:“大人请吧,这事在您治下搜出,那可是大政绩啊,咱们联名上奏吧,放心,本官绝不会昧良心,贪了大人的功劳哈哈哈哈”

大同知府想回去大哭一场,这明摆着就是拉自己下水啊,可不答应还不行,谁叫翟堂自己找死,没事去撩拨他干嘛,为了那炼煤的技术,生生把全族都搭上这值吗。

他明白这份奏疏一上去,翟家完了,自己也该被剩下的七家,和朝中的晋党针对了,现在唯一能自救的只有扩大案情,拖一大批人下水,只有杀怕了他们,自己才更安全。

能当到知府,还能在大同城一呆几年,知府大人肯定不是吃素的,牙一咬狠狠地说:“大人,这事依下官看来没这么简单,恐怕翟家还有外援,否则他不可能避过一路的盘查,送货到草原去。”

“哦,这么说府台大人有所发现,也好,咱们双管齐下吧,先把翟家的事上奏,这边咱们一起动手查其他人您看如何?”

陈子强一说完,知府急忙拱手道:“谨遵大人令,巡抚大人不愧是大明最忠心的大臣啊。”

陈子强笑的更开心,呵呵笑完,转头对王朴下令道:“王朴何在传令下去,各个关口的守将挨个盘查一遍,告诉他们自首者免罪,查出来的一律斩首,别怪本侯不教而诛。”

杀气腾腾的话语,让大同知府打了一个哆嗦,他虽然也狠,可不像陈子强这么**裸,张口就说砍头。

王朴肃然起立,站定后大声道:“末将尊令,从今往后,在我大同军镇管辖之下,绝不会有买路出关的商人,末将会盯死那些手下的,敢不听话统统斩首示众,免得丢侯爷您的脸。”

陈子强哭笑不得,这家伙惯会打蛇随棍上,溜须拍马的本事不用学就了得,不过对自己还算是忠心,不敢背地里搞小动作。

笑笑后叫道:“曹大哥,你带上八百虎卫一起去吧,人要是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的,万一有个罪孽深重的怕咱们不会饶恕,起兵造反是有可能的,如果敢动就给我放手杀,杀他血流成河都不要放过,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李自成张献忠。”

第两百二十五章 雁门关

六月能把人热死,狗都伸长舌头直喘气,可此时的紫禁城大殿内冷飕飕的,崇祯冰冷的脸上,像化不开的冰团。

“这就是朕的子民,不仅给鞑子送吃送穿送武器,连我大明的军队布防,城池的防守缺陷全都告诉鞑子,呵呵呵呵难怪强儿管他们叫汉奸汉奸啊汉人的奸细让朕来说,他们不是奸细,是畜生”

陈子强和大同知府联名奏报,从翟家抄出的证据被送到京城,其中包括和一些官员的往来书信,这会儿这些人全都瘫坐在地上,他们将要面对的是雷霆之怒。

崇祯早就知道晋商八大家通匪,只是没有证据,牵连又太大,朝中许多官员替他们说话,没证据他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也没那么大反应。

如今这确凿的证据在眼前,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联想到陈子强说的,当年辽阳沈阳,广宁义州等大城不是被鞑子攻下的,而是被晋商里通外敌打开城门的,这一股气怎么也压不住了。

大明不是没有忠臣猛将啊,可这些吃里扒外的畜生,生生把百万的辽东汉民送到鞑子刀口下,被他们屠杀殆尽,可朝中对他们毫无办法,这也让多少人寒心啊。

方越贡出列道:“皇上息怒,如今平江侯拔掉这一颗毒瘤大快人心,奏折上所说加大力度查处这些奸商,臣以为正该如此,杀一儆百震慑那些做奸犯科的人才是。”

其他六位内阁成员全部出列,行礼道:“臣等附议,建议调京营两万去山西,由平江侯统一指挥,稳定山西民心。”

兵部侍郎张凤翼反对道:“臣附议查处勾结外敌的商家,可臣反对京营西去,山西乃九边之地,本就是军镇重地,卢总督管辖的军队已经足够镇压当地了,再动用京营,空费帑银,国库并无富余,臣觉得还是省一点银子,用在别处更好。”

崇祯一听觉得在理,正要应允下来,却见兵部尚书杨嗣昌奏道:“臣不认同张大人所言,卢建斗虽说手握重兵,可还要防御北境安宁,那些人既然跟鞑子勾连,谁知会不会引鞑子犯边,他们好趁机逃走。”

“这”

靳良玉和王大宇确实已经派人去联络后金了,在翟堂家被围的那一刻,他们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其他人以为这事不会牵连太大,再说明军只是围了而不是破门而入。

直到翟家被抄家时,其他人才慌了,开始纷纷寻找外援,这几个大商人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虽慌而不乱,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双管齐下的自救。

一方面靳家和王家继续联络,并且扩大范围,先找蒙古部落,承诺他们进犯救出他们后,给与大笔钱粮。

另一方面派人送银子给那些跟其有联系的大明军将,鼓动那些看好的人造反,趁乱逃到草原上,投靠后金去。

雁门关守将此时正是山西副将唐通,此人也算颇有战功,跟随卢象升剿匪时立功,被提拔为副将

唐通是陕西人,却久在河北山西一带作战,早和晋商有联系,平日没少收到贿赂,接到靳家的来信,踟蹰不已。

他本来就是两面三刀的人物,跟王朴一样一见势头不对就跑,这次靳家来信中分析了陈子强的狠辣,明白告诉他,八大家若是完了,以他接受过那么多的贿赂,即使陈子强说过不杀他,可丢官赔银是免不了的。

踌躇的唐通一面恨晋商的无耻,这是摆明了威胁自己,另一面却真的是害怕,自己收的贿赂太多了。

这几年从他的防区出关的商队不知道有多少,每次的抽成加上年节的送礼,若是论罪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坐立不安了两天,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找来自己的心腹商量,几个人一合计,觉得还是反了吧。

要想造反首先要稳住军心,控制手下那些人,唐通用的还是老套的把戏,击鼓聚将,假意说平江侯要找贪污军饷,接受商人的将领麻烦,问大家怎么办。

几个心腹鼓噪着脱了官衣去落草,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冷眼观察的唐通假意劝说了一番,当晚悄悄的把那些反对的人秘密抓捕。

不杀他们不是不敢杀,而是想着一旦造反成功,这些人就没了退路,只能跟着自己一条路走到黑,而这些人手下就容易控制多了。

明朝的军制虽说将不知兵,但那是上层的武将,中下层的军官还是跟部下在一起的,能很好的控制士卒的就是要依靠这些人。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关之险要自是毋庸讳疑,若是唐通真的占据此地造反,要想攻破雁门可是要花费相当多代价的。

可他毕竟是陕西人,镇守雁门关的许多都是当地的军户,特别是世袭的将门,对这里控制力最强。

麻家,还是麻家,这个大明朝最繁盛也最忠心的将门,麻家是回民,可无碍于他们忠君爱国,这个被历史刻意隐瞒的将门人才济济,光是游击以上的将领就出了三十几位。

麻家是大家族,子侄们在军中中下层并不少见,况且雁门关离以麻家人镇守的杀胡口不远,雁门内自然也要麻家子弟担任军官。

杀胡口守备麻同之子麻承信,在雁门关担任一个把总,机灵的麻承信见自己的上官千户一天不见人影,想到昨天跟他关系很好的千户回来时长吁短叹的说了一些话,马上明白要发生大事了。

麻承信马上行动,私下里联络了一些要好的朋友,都是些把总百户的小官,麻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不是说说的,一个晚上就聚齐起两千多人的队伍。

当晚趁着换防时控制住唐通住的外围,凌晨丑时刚过,麻承信发动了,正等着明天跟众将士摊牌的唐通,稀里糊涂的从被窝里被拉出来。

明白大势已去的唐通,一头撞死在副将府门口,麻承信一边稳定军心,放出被抓捕的将领,一边让人急报杀胡口自己父亲那,和大同陈子强处。

第两百二十六章 血流成河

接到消息的陈子强大吃一惊,拍着脑袋懊恼道:“老子怎么就忘了唐通那孬种,打仗不行捣乱是最在行的呢。”

王朴急忙劝说,陈子强庆幸道:“幸好麻家在军中威望够,能收得了军心啊,东李西麻不愧是大明顶级的将门,这次老子要好好感谢麻家”

随着报信的人送来的还有靳家给唐通的信件,,陈子强当即下令抄家,并给卢象升去信,让他注意口外的动静,严防鞑子或是蒙古人突袭。

靳良玉并没有表现出硬气,在陈子强招来镇守太监和锦衣卫留守,用上那些诏狱里的刑罚后不久,他再也撑不住了,招认出所有参与者以及说策划的事情。

整个山西刹那间轰动,顶级的晋商中继翟家靳家之后,连续六家被抄家,并且公布出他们策划勾结蒙古后金南下,煽动雁门关守将造反,逃靠后金的证据。

跳着脚骂娘的不仅是山西人,随着消息被传播扩散,整个大明骂声一片,严惩汉奸这口号在有心人的宣扬下,响彻大明的天空。

大小官员被革职查办一百多位,官以下的小吏更是不知凡几,牵连人数达到十几万,为此内阁紧急召开会议,没有历史中那么严酷的崇祯迟疑不决。

这要是杀人,恐怕是继太祖皇帝成祖皇帝后最大的一场官场大地震,为此陈子强上书内阁,启奏皇上只有四个字:严惩不贷。

不是他要心狠,而是不得不狠,不清算这些人卖国行径,如何告慰辽东惨死的百万辽民,如何对得起自从万历年间开始的,战死辽东的数十万英灵,如何告慰后金入关兵围北京,京畿周围上百万流离失所的大明百姓。

历年来由于后金的入侵,大明死伤人数几百万啊,这些人原本不会这么惨的,若不是内外勾结,如何会成为孤魂野鬼横死荒野的。

人们再次见识到陈子强的狠辣,一个月后上万人被斩杀,八大家并没有押往京城,而是刑部派出官员就在山西审理,而后由山西巡抚监督下行刑。

陈子强召集了全山西县城以上的刽子手,在太原审判后行刑,八家人被杀绝,整个山西一时失语,可以说陈子强的名字能让小二止住夜啼。

巡抚衙门后宅中,秋瑶哭的红肿的眼睛问道:“侯爷为何这么狠毒,那些老幼妇孺何罪之有,那些旁支偏房何其无辜啊。”

其他十位侍妾也抹着泪水,哀伤地望着他,陈子强理解她们毕竟在那里生活过,总有一些要好的人在里面。

冷静的陈子强苦笑地回答道:“这一路过来,你们看到了多少流民死无藏身之地,这还是现在,若是往年鞑子入关时呢,她们是无辜,可那些死去的数百万人不无辜,多少婴儿被活活杀死,交换儿女吃肉苟活,多少女子被卖入妓院,多少百姓被鞑子当做靶子射杀游戏,他们不无辜,你们可怜他们,那么谁去可怜那些人呢?”

众女无言以对,陈子强说道:“我要天下人知道,作恶是祸延子孙的,这不是江湖游戏,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把别人当人看,我为何要把你亲人当人看,杀绝了才能让日后想干这事的人醒醒,商人赚钱没错,但做人要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在我看来就是畜生,杀一畜生我需要仁慈吗?那大家都别吃鱼吃肉了。”

这场杀戮让陈子强成为士绅私底下议论恶魔的代名词,如果死的仅仅是商人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响,京城中同样也杀得血流成河,那些被八大家饲养,出卖朝廷机密的官员,被查出证据确凿,对大明造成巨大损失的就有十六位。

这十六个也是被灭族,其他的有得杀了本人,有得杀得本家,也有的流放,官员或多或少都和士绅有牵连,故而陈子强被人恨也属正常。

但此举确实震慑住那些做奸犯科的人,没有人没有自己在乎的人,若是有那已经不是人了,想到自己干坏事可能会祸及自己在乎的人,许多人都会有了顾忌。

大明官场一时间风气大好,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就连远在福建的郑芝龙,因为儿子被陈子强忽悠到岳麓书院,每每写家信回来都是劝说自己忠君爱民而跳脚大骂,收到北方传来的消息后,愣愣的站立多时,浑身一激灵后才清醒。

为此特意写了一封长信,让人送去山西给陈子强,感谢他为自己儿子寻找良师,当然也免不了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忠于大明。

崇祯十七年七月末,皇帝下旨陈子强回朝,解除山西巡抚的职务,并未任命其他职务,短短的半年多外任结束。

赶在中秋前回到北京的陈子强,进宫后疑惑地问道:“叔父好端端的把我调回来干嘛?山西才刚刚理出头绪啊。”

崇祯没好气地骂道:“你还敢说朕迟早被你气死晋王那边是怎么回事?围了晋王府不让进出,你呀你呀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咦朱审烜那家伙告状啦”

“住口”

崇祯拍着桌子叫道:“那是你兄长,又这么连名带姓叫人的吗?”

陈子强撇撇嘴道:“他对百姓下手,牵连无辜的人,侄儿当然不放过他。”

崇祯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叹口气挥挥手道:“去见你母后吧,回去后好好呆着,朕这回解除你的官职,也要给宗室做个交代”

“哦哦知道了那侄儿去了啊叔父别生气身子要紧嘿嘿嘿”

屁颠屁颠跑向后宫的陈子强,老远就扯开嗓子叫道:“琉璃姑姑哦是姐姐我回来了”

懿安皇后在殿内听见笑着对陈司元说:“丫丫你爹回来了听听这大嗓门”

雀跃的陈司元,迈着小短腿向门外跑去,后面的宫女急的直叫小心点,陈守仁稳重多了,望着祖母满脸的希翼。

懿安皇后微笑道:“去吧去吧,都去接你们父亲去”

一声欢呼,几个小不点跟着大哥往外跑,年长的陈司章倒是没跑,跟在弟弟妹妹后面叮咛着慢着点。

懿安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低声说道:“大小姐这回的亲事也该定了,只是这看上的人唉”

懿安皇后苦笑道:“这孩子看着温顺,可这性子太执拗了,也罢,一个爵位罢了,只要他稍争气点,日后给他个爵位就是。”

第两百二十七章 女儿亲事

欢天喜地的陈子强抱起两个女儿颠了颠放下,笑道:“你们有没有乖呀,没给皇祖母惹祸吧”

长子陈守仁一本正经地回答:“父亲,弟弟妹妹都很乖,只有三姐姐经常惹祸,都打破好几个碗碟了,那都是上等的瓷器。”

陈司元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瞪起来,娇声骂道:“陈守仁你找死是吧,敢说姐姐坏话,快道歉”

陈守仁仰着小脑袋正色道:“亚圣曰威武不能屈,小弟岂能违背圣人之言哉!”

陈司元急的直叫道:“爹你看看大郎吧,现在连姐姐都敢说了”

陈子强望着儿子愣怔了半晌,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叫道:“老天老天你玩我是吧,老子的儿子怎么变得文绉绉了,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唉老子就是猪呀当初怎么会同意让他拜老黄为师啊。”

一年前黄道周到陈府做客,见到陈守仁见猎心喜,当即说要收徒,陈子强想想也行,不说自己和他交情极好,就黄道周的才华,愿意收徒的可没几个能让他看上眼。

可他忘了,黄道周可是君子之风,自己的儿子做他的徒弟,这不是被他教的有板有眼,规规矩矩的吗。

陈守仁见父亲懊恼不乐意了,直着脖子道:“父亲好没道理,恩师乃谦谦君子,能拜其为师是儿子的幸运。”

“得得老子说不过你唉这儿女啊都是前世的债”

摇头叹息的陈子强走近大殿,拜见懿安皇后后起来,闷闷不乐的模样,懿安皇后已经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了,莞尔笑道:“强儿现在知道哀家被你气个半死的滋味了吧。”

“母后”

陈子强翻着大白眼,拉长声调委屈地叫道,懿安皇后笑道:“好了好了,母后知道了,正好你回来了,司章的婚事你合计一下。”

“婚事”

陈子强纳闷地转头望着大女儿,陈司章害羞的红了脸,低下头扭捏着,懿安皇后笑道:“这孩子上次去宴游,看上人家了,还不好意思说,二丫头悄悄告诉哀家的,这才让人去查了一下,人品还好,就是家世差点。”

陈子强挠挠头,傻乐道:“这么说我快要当岳父了家世差点没事,孩儿也不过是秀才之子,若不是皇叔父和母后看重,哪来的这殿下的称呼。”

“胡说”懿安皇后笑道:“你的地位是你自己挣来的,那么多战功若不是年纪按以前的规矩都能封国公了。”

陈子强傻笑两声,好奇地问道:“母后,是谁家的小子啊,宴游多是勋贵家的,即使有外人加入,也应该是官宦子弟啊,如何说家世不好呢?”

懿安皇后没回答,笑笑着看着海兰珠让她说,海兰珠起身福了福道:“侯爷,是恭顺侯家的侄子,他父亲是长子早没了,留下这遗腹子,爵位如今在他二叔那,这孩子没爵位,在大汉将军里任职呢。”

陈子强恍然大悟,笑着说:“是老吴的侄儿啊,那小子我见过,长得仪表堂堂的,也好,他家本身就是蒙古人,如今家里还保留着草原上的习俗,大丫头也习惯,不过我得去跟老吴说说,我家闺女不能委屈了,不然小爷砸了他侯府。”

“父亲”

陈司章羞涩地叫唤一声,陈子强一见哈哈大笑,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道:“没事,爹的闺女大气点,咱们家不欺负人,可也不许人家欺负,管他是有爵位没爵位,只要对我女儿好,没爵位爹也能让他有,大不了去虎卫打几仗就是了。”

懿安皇后轻斥道:“胡说什么打几仗的,大丫头要是嫁过去,姑爷得好好的,那辽东多危险啊。”

陈子强憨憨地笑了,也不反驳,看来这人要是当了祖母就是不一样,要说这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年可从不会为自家人谋私利,可如今明显的不愿自家孩子上战场了。

第二天,无所事事的陈子强晃荡到恭顺侯府上,他现在无官一身轻,吴惟英刚刚下朝,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堵住了。

早就知道的吴惟英一点也不意外,他在知道自己侄儿和陈司章看对眼时就知道,勋贵中谁不知道陈子强溺爱女儿啊,他不上门才是意外。

他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见到陈子强就笑着说:“平江侯可是为令爱之事而来的,咱们开门见山吧,要如何才能把你家千金娶进门来?”

“行啊老吴,半年不见你这嘴皮子利索多了。”

陈子强怪叫道,吴惟英哈哈大笑,指着他道:“跟你打交道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没得让你厌恶,平白坏了我家侄儿的好姻缘,我这叔父罪过可就大了。”

“嗯嗯,知我者老吴也。”

陈子强坏笑一声道:“令侄我见过,挺不错的一个小子,其他的都好说,只有一点要对我家闺女好,别三妻四妾的让大丫头生气就行。”

吴惟英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瞪着眼睛和他对眼,陈子强不乐意地嚷嚷道:“干嘛干嘛,瞪着那牛眼干嘛?”

“你你你你也敢说那个”

陈子强没好气地打断他道:“老子怎么不敢说了,我家大丫头从小吃了多少苦,要娶她自然要只疼她一个的,要是不服气咱们打一架,谁赢了谁说的算。”

吴惟英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嚷着说:“老子才不傻呢,跟你打架,那还不是送菜,你他娘的十六七岁就能和阿济格打个难分上下,现在恐怕两个阿济格都不是你对手了。”

陈子强嘿嘿笑着,阴险地撺掇道:“哪有的事,小弟可是多年不上战场了,打架什么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滚蛋上个月英国公还说,你在太原遇到刺杀,七个精于刺杀的高手,不到半炷香被你一个人杀的一干二净,还不让身边的护卫出手,想蒙我没门。”

吴惟英没好气地叫道,心里也暗暗地对他佩服不已,不说武技,光是这份胆量就非常人所及,多少人养尊处优后身手大不如前,可他不仅没退步,反而还进步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长女定亲

从恭顺侯府回去后,陈子强仔细地嘱咐妻子道:“小鸾姐,咱家大丫头的亲事,我刚刚跟老吴商议过了,彩礼什么的我让他不用铺张,毕竟恭顺侯府不比别的家勋贵,没那么多外快捞,可咱们的嫁妆不能省,咱家反正有钱,给女儿多备点,至于儿子们将来自己的产业自己去挣,他们老子我不就是白手起家的吗。”

叶小鸾点头道:“儿子根本不用操心这我还能不明白,老大要承爵,老二老三继承了他们母亲的财产,草原上那些够他们一辈子花的,老五有他曹爷爷,除了一个老四和日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嗯嗯”陈子强忙点头,想了想道:“小四我寻思着让叔父给他个世袭,这孩子随我,不像老大那样文绉绉的,日后做个武将不错。”

叶小鸾嗔道:“什么文绉绉,你这当爹也真是,孩子若是都像你这样,我得头疼死了,智儿的事你别管,我这做母亲的自然会管教。”

陈子强无奈地挠头,嘟囔道:“好吧好吧,不管行了吧,不过儿子学文也不能忘了练武,咱们家是军功起家的,不能忘了根本。”

叶小鸾娇俏的给他一个白眼说:“就记得军功起家,别忘了你是文臣,徐师当年教导你学文你都忘了啊。”

“哪能呢,恩师可是从不反对我练武的。”

陈子强回了一句,夫妻两不再说笑,合计着给陈司章的嫁妆要哪些,次女陈司贞跟大女儿最好,夫妻两说话时也没避开孩子们,她听到后屁颠地跑去找姐姐了。

陈司章见到陈子强回来说那事,早就羞的跑回房间躲起来,陈司贞兴奋的跑过去叫道:“大姐姐大姐姐,咱爹说姐姐的嫁妆要很多呢,大娘正跟爹商量着,要把西山的煤矿股份转到姐姐名下呢。”

“这如何行啊,那些要留给弟弟们啊。”

陈司章惊叫道,这时都忘了害羞了,陈司贞娇俏的学着父亲的样子,背着手转圈道:“唔儿子们日后要自己挣钱,女儿要多给钱,老子当年也是白手起家的嘻嘻”

陈司章顿时眼圈红了,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陈司贞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得伸手替她擦眼泪,焦急地说:“大姐姐好好地哭什么啊是不是舍不得爹娘啊”

一把抱住妹妹,陈司章哭着说道:“好妹妹,姐姐是高兴,咱们两个不是爹亲生的,可爹娘对咱们俩从来没另眼看,你要记住,长大了一定要孝顺爹娘,他们就是咱们的亲爹亲娘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呢,爹可疼我了,大娘也疼我,其他的娘都疼咱们的,贞儿一定会孝顺爹娘的,一定的。”

陈司贞点着小脑袋,摸摸姐姐的脸,姐妹两已经把过去的苦难跑到脑后,即使是陈司贞是皇太极的亲生女儿,在沈阳也没得到多少关爱,毕竟没了亲娘,在后宫的日子是难熬的。

几天后吴家抬着彩礼上门求亲,平江侯府热闹非凡,京中的勋贵几乎都来了,跟陈子强交情好的文臣武将也不少,七位内阁阁老联袂到来。

定亲后吴惟英的侄儿吴德安被崇祯召见,皇帝满意地点头说道:“朕听说你弓马娴熟,你岳父想让你到虎卫骑兵去任职,可司章她皇祖母不同意,朕就折中让你去勇卫营吧,正好这回周遇吉调往雁门关任总兵,你去他麾下做个千户,好好打磨几年,给妻儿挣个爵位回来可有信心。”

吴德安急忙三呼万岁,崇祯笑道:“起来吧,章儿的夫婿可是朕的侄孙女婿,一家人就不用这些虚礼了,去吧。好好办差,别给你岳父丢脸,他可是百战百胜的猛虎啊。”

吴德安回去后吴惟英叮嘱他,千万别恃宠生娇,如今不比往日,作为平江侯的第一个女婿,注定会被许多人关注的,一个个盯着千万别伸手。

从小就没了父亲,被叔父养大的吴德安,对这亲叔叔就像是父亲般的尊敬,陈子强不反对这婚事,本身就是因为他是个本分,自然从善如流听从叔父的话。

周遇吉府上,陈子强正和他拼酒,边和边说道:“老周啊,老子的女婿你可得看着点,其他的不要担心,就是别让他学那些兵痞的坏习惯。”

“行了行了,我说绣虎啊,咱们兄弟还用交代吗?若不是打不过你,老子真想揍你一顿。”

周遇吉拍着桌子瞪眼道,陈子强嘿嘿笑着摸摸后脑勺道:“周大哥就是性子急,得了,我不说行了吧嘿嘿嘿我说那个哦,不说不说”

周遇吉差点没把碗盖在他脸上,悻悻的陈子强陪着笑脸,跟着他来的太子朱慈烺捂着嘴直笑。

陈子强没好气翻白眼,骂道:“笑个屁啊,那是你侄女婿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哥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啊,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滚蛋,等你当了爹就知道了,这时候笑我,日后看我怎么笑话你。”

兄弟两笑闹着,周遇吉扶着脑袋snn道:“我说绣虎啊,太子殿下跟你学的什么啊,现在怎么看都越来越像你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慈烺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周将军啊,向我大哥不好吗?”

周遇吉捂住脸道:“殿下啊,你这大哥就是一痞子,喝酒耍赖,打架骂街,看见美女流口水,学他能学到什么好的。”

朱慈烺哈哈大笑,对着陈子强眨眼睛道:“听听,大哥啊,不是弟弟说你,人家周将军说的没错啊。”

陈子强握着拳头嘎巴响,坏笑道:“慈烺啊,哥哥好久没揍你了哈,要不咱们练练。”

朱慈烺急忙跳起来,躲到周遇吉身后伸出头直摇,叫道:“不练大哥这是以大欺不是大丈夫所为。”

从小就被陈子强教着练武,没少被他揍,他才不傻,自己这兄长有多能打自己还能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到惊马都被陈子强徒手掀翻,强行压制住,回去后询问宫里的侍卫,听他们说,这至少得有千钧之力啊。11

第两百二十九章 宫廷问答

一个月后,在家赋闲整日白天跑到京营混日子的陈子强,终于被召进宫中对话,崇祯乐呵呵的问他道:“强儿啊,朕可听说这一个月,京营的将士战斗力提升的很快啊,英国公昨天跟朕说,索性把京营交给你掌管好了,你看怎么样呢?”

陈子强斜睨着皇帝,撇嘴说道:“得了叔父,逗谁呢?叫我来干嘛说吧,不会是哪个王爷又告我了吧”

崇祯苦笑着摇头道:“这孩子还真是,你晋王兄这次可把你得罪惨了,你可别秋后算账啊,再如何说,那都是咱们亲人啊。”

见到陈子强满脸不乐意的模样,崇祯自嘲地笑笑,接着说道:“叔父这次叫你来呢有两件事,一是这次抄家国库充盈了,是该给你建侯府了,这些年户部没银子一直拖着,这回好了,昨天程阁老提出苏州的平江侯府该建造了。”

说着看了他一眼,见他老神在在的丝毫没动心,再次摇头说:“二是想让你南下,顺便到山东南直隶一带的水军军户那儿去看看,水师已经整顿了这么久了,到底如何你亲自去摸摸底更好,你看如何?”

“啊真的呀这个好这个好我去嘿嘿嘿”

陈子强顿时眉开眼笑,崇祯哑然失笑,招招手让他近前,拍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叔父知道,能让你高兴的只有大明强盛,可你这性子也要改一改啊,晋王那事,你当场杀人,虽说有尚方宝剑,可也要做做样子审审啊,这不,弹劾你肆意妄为的折子,叔父都不敢看了,太多了啊”

“知道知道叔父咱们还是说说水军的事,若是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军,那么辽东咱们用不了几年就能平定啊。”

崇祯一点也不在意他那不耐烦的语气,却听到后面那句话惊讶地问道:“强儿觉得辽东用得上水军,还能很快平定?”

陈子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嗯嗯,叔父您想想啊,咱们的水军若是强大,随时可以在辽东沿海的任何一处登陆靠岸,那么鞑子对咱们就是防不胜防,加上水师船上的火器都是大型的火炮,可以协助陆上的军队轰击敌人啊,只要把鞑子吸引到海岸附近,一顿乱炮就能让他们人仰马翻啊。”

说着兴奋的向崇祯介绍着,如何来一次诱敌深入,一指点在盖州叫道:“就是这,围而不攻,诱使鞑子大部队来援,用火炮轰他娘的,骑兵一乱,陆上的军队开始反击,歼灭他个几万人精锐,咱们甚至能够拿下盖州,再也不用担心守不住了。”

嘿嘿地冷笑着,舔舔嘴唇道:“只要能守住盖州,稳定后耀州海州随时都在咱们的兵峰下,想什么时候进攻就什么时候进攻啊,那样就恢复到先帝初年时的状况,逼迫他们重兵列在辽阳了,那时候广宁城就指日可下了。”

崇祯顿时激动起来,他明白广宁若是握在手里的意义,绝不是一城的得失,那是掐断了后金和蒙古的联系,让他们非要绕个大圈子才能联系上,到那时许多蒙古部落就得考虑支持后金还是大明的问题了。

陈子强打铁趁热,建议道:“叔父,侯府可以迟些年再建,咱们虚张声势地建造就是,把钱粮用在水师上面才是正途啊。”

“这可是侯府花不了多少啊”

“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叔父听我的没错。”

说服不了的崇祯同意了,但说要跟内阁商量一下,让陈子强先去后宫看望懿安皇后,看着他乐颠颠地跑了,崇祯眼圈微微湿润。

王承恩凑趣地感叹道:“皇上洪福啊,咱们这位殿下是个真正忠心的,奴婢怎么也比不上啊。”

崇祯唏嘘着说道:“朕这辈子最出色的事就是看好了这孩子,大伴啊,从内库拨些银子吧,至少把侯府的框架建起来啊。”

王承恩点头称是,笑着说道:“内库正好进了一笔外项,是骆指挥使送来的曹公公卖产业的银子,说是交给皇上改善伙食的。”

崇祯知道这回事,骆养性早就汇报过,当时田地店铺等财产还没卖掉,点点头道:“这个曹大伴啊,也算是內监最忠心的了,临老了把他这辈子所得大部分都用在朕这边了。”

王承恩见状欲要说话,崇祯明白他要表忠心,摆摆手道:“你的先留着吧,这些年暗中贴补了不少了,朕不是不知道,曹大伴他不一样,强儿会为他养老送终的,你得留着点防身啊。”

王承恩眼泪顿时喷涌而出,皇帝对他实在好啊,这是不拿他当外人才会如此说话的,少年时就陪着他的王承恩,对这位太熟悉了。

早年的急功近利,可以说是刻薄寡恩,严酷冷漠,不仅是对臣子,也是这样对自己本身的,自从大明情况好转后,渐渐有了人情味,如今更是如此,这都要感谢陈子强,若不是他让鞑子铩羽,反贼平定,百姓慢慢恢复生活,崇祯怎么可能如此改变。

被召唤而来的内阁诸位,听到王承恩介绍了陈子强所说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方越贡突然爆发出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及在皇帝面前失礼。

只见他笑罢感慨地说:“老夫原来还担心这臭小子,这次杀了太多人心性不要被扭曲了,这才同意让他退下修养心性的,这回好了,这小子还是让人放心啊,心里装着这家国天下,看来我们小看他了。”

其他几位连连点头唏嘘不已,杨嗣昌叹道:“老夫不如他,这不是矫情,老夫确实做不到先人后己,大道理人人会讲,但要做到太难了。”

崇祯笑着安慰道:“爱卿不必自责,这几年内阁人公无私,已经做到人臣所能为之事了,强儿只是多了一个亲情在此,这孩子还是胡闹的性子,还要各位爱卿指点扶持啊。”

一时君臣融洽,其乐融融,内阁接受了这份提议,建议调任陈子强为南京兵部侍郎,加巡抚山东南直隶沿海水军,重新成立一支以水战为主的军队,暂时归入虎卫名下。

第两百三十章 母随子去

这是大明第一次设立专门的巡抚,不是以一省一地为管辖地的巡抚,而是专项治理管理一个军种,或者说是一项专门任务更妥帖。

要南下任职,家眷自然要跟着,可陈子强不放心懿安皇后一个人在宫里,担心她寂寞,吭吭哧哧的和崇祯表达这意思后,皇帝思考了很久,最后王承恩建议道:“皇上,南京原本就有皇宫,若是懿安皇后住那去也不算违礼啊。”

“对呀朕怎么就是想不到呢”

其实懿安皇后住在后宫总是有不便,毕竟她是当今皇帝的嫂子,不是太后,可后宫中都是把她当太后敬着,偏偏这位先皇后美绝人寰,崇祯若不是埋首于政事,天天见面谁知道会不会动心。

若是换个荒唐一点的皇帝,说不定就传出流言蜚语了,现如今崇祯轻松了许多,虽还是勤政,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夜以继日的了。

多了时间和后妃们相处,在后宫的时候自然长了一些,也曾想着这位皇嫂在宫里已经不合适了,只是她一个有着皇后身份的女人能安排去哪里。

这回这是个机会,大明本来就有两京,连六部都有两套班子,南京皇宫虽然没了皇帝在,可太监宫女还是有的,大多是一些不得志的被贬到那打杂或者养老。

如今不一样的还有,懿安皇后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儿子,除了不姓朱外,母子两感情极好,陈子强又是崇祯最放心的臣子加侄儿,母随儿子也说的过去。

为此兴奋的崇祯召来内阁商议这事,这可是大事,不亚于皇帝南巡,皆因懿安皇后的口碑太好了,母仪天下四个字绝对担得起。

内阁其实也有这顾虑,听到这建议后眼神一亮,老成的程国祥沉吟道:“先帝的皇后南下是可行的,若不是皇后而是妃子,甚至可以住到外面由儿子奉养,只是南京宫中多年不用,许多都废弛了,侍候的人不担心,可宫中护卫是个问题啊。”

对这问题陈子强早打好了腹稿,笑眯眯的说:“程老啊,这事我想过,南京的卫戍历来由魏国公掌管,可内廷还是挂在勇卫营名下的,只不过是勇卫营基本上都在北京,故而那里被托管而已。”

杨嗣昌皱眉道:“绣虎打算调勇卫营哪一卫下去,可是如今勇卫营四卫除了两卫在宫中镇守,其他的被孙应元和周遇吉各带走一卫,镇守宣大一线去了啊。”

“嘿嘿嘿我可不敢向他们伸手,不然孙大哥周大哥非跟我急不可,勇卫营如今不是在老王名下吗?老王下个命令,各卫抽调五百人,组成两千的一个新编营,人员嘛不需要从原来的勇卫营调,咱们要的只是由头罢了。”

陈子nn笑着提出一个建议,王承恩不由得问道:“那殿下打算从哪调军啊,京营里那些兵痞,虽说被您训练的有点样子了,可担任此等重任恐怕不行啊。”

陈子强眨巴着眼睛笑道:“先从虎卫调人啊,小爷不是要成立新的虎卫水师吗,调两千人以旧带新,正好在玄武湖先训练一批人,然后再派到各地训练军队啊。”

杨嗣昌失笑道:“你呀,这脑瓜子是什么做的啊,转的够快的,只是他们若是安上勇卫营的编制,日后如何回到虎卫呢。”

陈子强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回去干嘛,勇卫营虽说战斗力还行,可老王那套管理方法太老套了,完全继承了曹老头的把戏,一点都没变,正好日后他们回勇卫营,重新整顿一番。”

王承恩哭笑不得,摇头说道:“殿下是想把御马监的军队也变成虎卫那样啊,可宫中的军队最重要的还是仪表堂堂啊。”

“去去什么仪表装样子有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就行了,拿那么多仪仗队干嘛,又不是泡妹子要长得帅”

这无厘头的话语让大家苦笑,不过这话说的其实也对,合议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陈子强兴冲冲地跑向后宫。

“母后母后快准备准备,这次跟孩儿南下,以后咱娘俩可不分开了。”

懿安皇后这回还没得到消息,被他说的愣住了,迟疑的问道:“强儿说什么啊,母后如何能跟你走啊,大明的规矩皇后不能离宫啊。”

陈子强凑上前媚笑道:“母后呀,孩儿刚刚在叔父那边过来,内阁那边同意了母后去南京,住在南京的宫里,孩儿不是担任南京兵部侍郎吗,您那些孙子孙女可还要闹您的。嘿嘿嘿”

懿安皇后见他说的有板有眼相信了,她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拿这事开玩笑,眼圈顿时红了,明白这肯定又是儿子去求皇帝和内阁的。

拉着陈子强的手轻拍着,端庄的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美的让人不敢盯着看,要知道懿安皇后年龄并不是很大,她比天启小一岁,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岁,还是虚岁。

其实陈子强的侍妾娜木钟和巴德玛都不比她年纪甚至海兰珠也只比她小三岁,只是如今和陈子强真的像母子。

好色的陈子强偏偏看自己这位义母的眼神极为孺慕,丝毫不含杂念,这应该是张嫣虽美色无双,却端庄而有威仪,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吧。

大宫女琉璃的眼珠子瞪圆了,颤声问道:“殿下您不是说笑吧我们娘娘也能去南京”

陈子强转头得意地笑了,抬起下巴说道:“当然能了,不知道你家小爷的厉害吗,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不是就你们女人会的哦。”

“扑哧”一声大殿上的宫女们忍不住笑了,懿安皇后拍着他笑道:“又作怪,都当爹了还这样。”

陈司元咯咯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抽抽的叫肚子疼,海兰珠边揉着边娇嗔道:“夫君就不能正经一点,要是仁儿在这又得说您了。”

陈子强不乐意地叫着,都是老黄把他儿子教坏了,懿安皇后嗔道:“不许胡说,黄幼玄乃谦谦君子,仁儿要不是你儿子,哪里会这么轻易拜他为师。”

讪笑的陈子强才不管这些,不过也不会和母后顶嘴,赶紧转移话题让琉璃快些做准备,要带哪些人南下这可是要早定下来的,皇后离宫可不是寻常百姓出门,琐碎的事多着呢。11

第两百三十一章 联合勋贵的奏章

朝臣们听说此事后虽有人反对,可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也明白先帝的皇后确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毕竟不是母子而是叔嫂的关系。

以前没人说,是因为朝中大事还忙不过来,虽有闲心去理会这事,不过既然先皇后走了,那剩下的皇贵妃皇妃等人怎么办。

天启可不止一位妻子,还有三位皇贵妃,两位妃子,两位贵人,这都是有名分被册封的,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裕妃娘娘。

第二天后宫中也开始传出懿安皇后随子南下的消息,圣旨虽然还没下来,可乾清宫的太监已经言之凿凿了。

良贵妃王氏,慧贵妃范氏,容贵妃任氏,成妃李氏,纯妃段氏,冯贵人,胡贵人共七位当晚联袂来拜见懿安皇后。

没了皇帝的后妃们在后宫的日子是难熬的,懿安皇后如何不清楚这其中的苦楚,别人能改嫁,她们绝对不行。

在新皇帝的后宫中生活,不仅要看新皇的后妃们脸色,还经常会被有权势的太监骚扰,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当年甚至有太监闯入懿安皇后的住所。

陈子强认了义母后这事才绝迹,宫中谁也不敢得罪这位新贵,故而这几个妃子也很感激他,只是没名份罢了。

他是先帝的义子,可规矩只有皇后才是他母亲,这和先帝的亲儿子是不同的,故而她们跟陈子强也没来往,只是陈子强会交代宫中的太监宫女善待她们罢了。

懿安皇后望着她们,温和地说:“你们都知道了,这消息是真的,本宫这儿子孝顺,确实求了皇上,内阁也答应此事了。”

“皇后那我们怎么办啊”

容贵妃是她们中胆子最大的,急忙问道,懿安皇后也有些作难,要说不想帮她们是不可能,毕竟是同病相怜的人。

这不仅仅是寡妇只见的同病相怜,更是因为她们是天启的妃子,先帝在位七年,后宫被奉圣夫人掌管了七年,可以说天启皇帝的妃子们最是憋屈。

天启不是没有子女,一共生过三男三女,全部夭折,由此可见客氏当年有多霸道,懿安皇后是皇后的身份,依然免不了儿子死亡,其他妃子更不用说了。

故而天启的那些后妃反而没有争宠,谁也争不过奉圣夫人,又何必在后妃中去争,倒是历朝罕见的和睦。

现在她们想跟去,可这不是懿安皇后自己能做主的,自己这次出宫自己明白,陈子强恐怕没少花气力,崇祯再宠信他,大臣那关才是难过。

见懿安皇后为难的样子,极为先皇妃子面露戚容却不敢哀求,她们也知道懿安皇后做不了主,来此只是确定此事的真伪,当然能跟去自然最好。

海兰珠见了不忍,低声对懿安皇后说:“母后,要不让夫君去求求内阁几位大人吧,母后一个人南下,在南京宫中也太冷清了一点啊。”

“这可是强儿也难啊,阁老们还好说,主要是底下的众臣啊”

“试试吧,若是能行最好,不行的话咱们也尽力了。”

海兰珠劝到,几位妃子连忙说道:“若真不行我们也认命了,求皇后说说吧”

“好吧那就试试”

匆匆被召进宫的陈子强不知道懿安皇后有何事,到了以后海兰珠把事情一说,挠着脑袋的陈子强转了几个圈停下道:“不错,这还真得去耍赖一次,母后一个人在宫里,虽有宫女和孙儿孙女们陪着,日子还是单调了点。”

懿安皇后迟疑问道:“可这事恐怕反对的人很多啊,强儿能有把握说服那些人吗?”

“嘿嘿嘿母后,孩儿去找勋贵们,让他们联名上书,让父皇的妃子们全部去南京陪母后,这么多人联名,百官们也要掂量一番啊。”

经过几天的串联,陈子强一家家的耍赖皮,那些跟他交好的勋贵们终于在圣旨下达的当天,以先皇后独自一人南下,会被人认为对先帝其他妃子不满,有损先皇后贤德的名声为由,奏请先帝妃子全部陪着南下,反正都是在宫里,两京的皇宫正好分开住在两位皇帝的后宫,这正合适。

果然有大臣反对,可毕竟上奏的人太多了,大明的勋贵集合起来数量也是不少的,再加上支持陈子强的文官也不少,阻扰的声音还是被压下去了。

满脸笑的花开一样的陈子强,一下朝就对着各位拱手道谢道:“各位大爷大叔大哥们,嘿嘿嘿谢了啊明日休沐咱们不醉不归,小弟请客就当是你们给我践行了哈”

“滚远点你这小子这也太小气了请一次客就当做践行了啊”

张国纪笑骂着调侃,陈子强媚笑的凑上去叫道:“那个外祖父啊,咱可是自家人,人家多疼外孙啊,你咋能这样呢。”

张国纪呵呵乐着,拍拍他的肩却有了点感伤,吸了吸鼻子道:“强儿啊,你母后就交给你了,老夫这女儿啊,难啊,还好你这孩子孝顺,这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背着手走进后宫的陈子强,被张国纪说的有些伤感,懿安皇后十五岁嫁给天启,七年后就守寡了,这么多年确实是熬过来的啊。

进了慈庆宫小太监报进去后,大宫女琉璃出来接他,见到他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好奇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前朝传来消息说陛下已经同意了啊,您这是”

“没事”揉揉自己的脸,陈子强笑道:“都怪外祖父,好好的说些煽情的话,没事了,琉璃姑姑,咱们准备去的人都确定了吗?”

“叫姐姐”琉璃不乐意地娇嗔着,白了他一眼说:“差不多都确定了,娘娘还打算放几个侍候的人出去,这事已经报给陛下了。”

“放人出去啊这个好当年李世民放了一批宫女出宫,留下千古美名,母后跟叔父这是做好事啊。”

陈子强笑呵呵地回答,跟着琉璃后面走进大殿,此时的大殿中那些得到消息的妃子们都过来了,见过他一个个笑脸相迎。

懿安皇后见他进来笑道:“我们家的小老虎来了,母后正准备找你商量一件事呢。”

陈子强上前磕头,一骨碌的爬起来问道:“母后找我啊,有事叫个人说一声就是,咱娘俩还商量什么,您说了算。”

第两百三十二章 送别

这话刚说出来就见到海兰珠捂着嘴笑,陈子强纳闷地摸摸后脑勺问道:“丫丫她娘你笑什么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海兰珠不回答,陈司元娇俏的声音响起,说道:“老爹,皇祖母说把琉璃姑姑嫁给你呢,人家以后要改口叫姨娘了。”

海兰珠微笑的拍了女儿一下说:“就你话多,皇祖母还没说话你就抢着说。”

陈司元咯咯笑着跑向懿安皇后,躲进她怀里对她母亲做鬼脸,陈子强呆愣了半晌,试探地问道:“母后这这是真的可您身边不能缺了琉璃姐姐啊。”

“傻孩子,海兰珠不也是你媳妇,现在不是经常在哀家身边,琉璃以后也可以这样啊。”

陈子强还是发蒙,偷眼看看琉璃,见到羞红了脸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坐立不安的模样,完全没有往日端庄稳重的样子。

她是十三岁进宫,因为模样长得好,性格有温顺,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张嫣看中,点了她侍候自己,那时已经是天启六年了,这一晃就过去了十年。

懿安皇后叹道:“琉璃这孩子跟了我十年了,按理早就该让她出宫嫁人,可这丫头死活不走,哀家知道她的心思,是担心哀家在这宫里没人说话,自从有了你以后,她才渐渐放心下来,可还是耽误了青春了,哀家想来想去,只有我儿子配得上了,强儿可愿意啊。”

“嘿嘿嘿”

陈子强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见他没回答,琉璃抬眼偷望他一眼,原以为他不愿意,毕竟自己年纪比他大许多,可见到他那傻样,琉璃顿时放心了。

“强儿难道不愿意?”

见他不回答,懿安皇后接着问了一句,陈子强一激灵清醒过来,连声答道:“愿意愿意傻子才不愿意呢”

扑哧一声海兰珠笑出声来,揶揄地说:“母后,儿媳说的没错吧,琉璃妹妹这么美,您的儿子会拒绝才怪呢,他是巴不得呢。”

“什么啦,海兰珠姐姐尽胡说,哪有啊”

陈子强难得害羞,偷望一眼琉璃,嘴里可不承认,懿安皇后柔和地笑了,招招手让他过去,微笑道:“那就这样定下了。”

随即又说道:“既然皇上答应了,日后你也要和各位母妃常见的,去拜见一下,以后你就是她们的依靠了明白吗?”

半个月后,从虎卫抽调出来的两千士卒回来,带队的正是吴家兄弟,一人带着一个千人队,兄弟两也多当了父亲,这回连家小都带来,一起南下也算荣归故里了。

两兄弟虽只是千户衔,可他两这千户和普通的不同,他们是世袭的千户,对于这两兄弟的世袭,虎卫上下没人不爽,就凭着他两是陈子强最早的随从,从虎卫初创起就鞍前马后的,人人都觉得应该。

在京营的军营修整了三天,陈子强准备出发了,免不了这些天被好友们拉着践行,一场场酒喝下来,就算他发扬了赖皮风格,也还是每天宿醉头痛。

今天出发了,歪歪斜斜骑不了马的陈子强,坐着马车刚出城门,就听到陈再顺叫道:“五哥,路被百姓堵住了,三位老者代表京城的百姓来送行,您看”

“啥”陈子强一骨碌的爬起来,钻出马车一看,好家伙,南门外密密麻麻的都是穿着布衣的百姓,一个个望着他,目光中是那样的不舍。

“这这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各位兄弟姐妹,陈子强何德何能啊,劳你们相送”

跳下马车陈子强一个箭步奔上前,当先的三位老人已经跪在地上,他赶紧过去搀扶着,可老人不让,倔强地说:“侯爷为我等活命,老朽岂能站着说,待老儿等说完再起来。”

陈子强顿时觉得喉头发堵,直挺挺地跪下,和老人相对跪着,说道:“老人家不起来,子强也不能站着,您的年纪可以当我祖父了,守得起小子跪着,您说吧我听着。”

老人互相望了一眼,苦笑一声颤巍巍的站起来,陈子强这才起身,恭敬地站着听他说话。

“侯爷请看”

当中一位老人指着百姓道:“自从侯爷进京以来,不说鞑子不来了,反贼闹不起来了,这些话太虚,可解除军户转为民户,重定皇室田地亩数,这些是实实在在让大伙受惠的事,这里有许多人原本就是军户,如今日子过得虽还紧,可再也不担心活不下去了。”

说着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今年的宴游看似是勋贵和富家人的事,可还是有些人从中得利,干活总需要人啊,大家伙多了些收入,日子又好过了些,冬末春初时煤炭上市,让原本买高价木炭木材的穷人们松了一口气,今年年底不用再花费大笔钱财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侯爷的恩德啊,老儿知道侯爷做这些被许多人反对,可我们穷苦人支持啊”

陈子强虎目发红,重重的吸口气,恳切地说:“老人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小子家在江南,算是富裕之地,家中也有薄田数十亩,从小倒是没挨过饿,可从小住在乡村,也见过吃不上饭的乡亲,当年来京城拜师时一路北上,道路两边饿殍满地,凄惨的景象至今还在我眼前,那都是跟我一样的人啊,那时候我无能为力,可后来我当官了,若是不能做些让百姓活下去的事,那我还算人吗,所以老人家不用谢我,只要天良未泯的人都会这么做的啊。”

“侯爷”

百姓们叫着,陈子强顿时泪流满面,抹了一把脸,对着百姓们深深一鞠躬,场上响起一片叫唤他的声音。

三位老人跟着抹一把泪水,招呼着后面两个青年上前,接过他两端上来的酒碗,倒满后对陈子强说道:“侯爷路途遥远,我们就不耽搁了,请侯爷满饮,南下后要记得京城还有一群人念着您啊。”

没有丝毫推辞,陈子强恭敬的接过酒碗,连续三碗一口气喝完,对着大家伙恭敬的抱拳道:“子强谨记在心,无论在哪里都会记得父老们的厚爱。”11

第两百三十三章 南下南下

在京城百姓的目光下,车队马队向南而去,直到看不见背影了百姓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这事很快就传进京城各处。

正直的官员唏嘘不已,赞叹着百姓的淳朴,那些贪官赃官暗地里腹诽着陈子强作秀,百姓愚蠢,更有人恨恨地说他收买民心,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花钱雇来的。

紫禁城中崇祯接到报告,舒心的笑道:“看来民心可用啊,这几年所做的变法没有白做,朕现在放心许多,今后的变法心底也有成算了。”

马车中醉倒的陈子强躺在叶小鸾膝上睡着了,本来就宿醉未醒,还连喝三碗,这次可是没耍赖的,他如何受得住。

李香君心疼地嗔道:“哥哥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喝不了还逞强,这回难受了吧。”

叶小鸾倒没说话,小心地搂着陈子强,仔细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渍,李贞丽却正色对李香君说:“香儿不许胡说,咱们爷这是感动,这种酒不能拒绝,他这些年心里藏着多少事啊,这回总算得到回报,虽说他不要求回报,可知道做的对那才是最大的安慰。”

叶小鸾终于抬头笑了,望着马车上的几位姐妹温柔地说:“咱们有这样的夫君,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嗯嗯哥哥又温柔又体贴,心里还装着大明天下百姓,香香上辈子肯定做了许多好事,才会嫁给哥哥的。”

李香君点着脑袋附和着,几位妻妾都笑起来,陈圆圆娇笑道:“香香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这么好命的,只是银河系是哪里啊”

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李香君皱着小鼻子哼哼两声道:“谁知道呢,坏哥哥整天说一些咱们听不懂的话,我都问他还几次了,可他每回都支支吾吾的,再不承认他那次喝酒后说过这话,哼哼”

午饭时停下队伍,陈子强还是没醒来,懿安皇后让人来问了几次,一直到晚饭时安营扎寨了他才悠悠醒来。

洗把脸去向懿安皇后问安,皇后柔声问道:“可好一点了,头还疼吗?”

陈子强嘿嘿笑着回答道:“没事了,让母后担心了,孩儿以后一定改,再不喝酒了。”

“瞎说什么呢,母后不是担心,是心疼和骄傲,哀家的儿子让万民敬仰啊。”

陈子强这回腼腆了,母子两说了会话,陈子强就出去检查营寨了,虽说随行的队伍有军队护卫,还有自己训练出来的护卫跟随,可他还是觉得看一遍才放心。

这次出来可不是只有两千护卫护送,算得上是皇太后离京,京营派出一万人护送,顺带着当做训练行军,这是陈子强建议的,内阁和兵部大为赞赏。

一路南下,被百姓相送的场景一次次重现,基本上都是原来的军户和得到皇室退出来土地的百姓,刚说不喝酒的陈子强,一次次的被敬酒,只是没再像第一次那样喝醉了。

当然也免不了当地士绅官员来接送,毕竟队伍中陈子强不是主要的,先帝的皇后妃子才是那些人接送的目标。

当地的皇室更是不能落下,虽说他们对陈子强不爽,可不敢对懿安皇后等失礼,对于他们的送别,陈子强倒是不像百姓敬酒那样碗到酒干,大多数浅尝辄止,只有几个本来的交好的人才会喝干酒碗。

他可不是天下官员皆敌人,特别是武将们跟他交情好不少,河南河北他都战斗过。驻守的武将好几个当初就被他指挥着。

特别是河北四镇总兵,蓟州,宣府,保定,昌平属于京畿要地,当年击败多尔衮时,这四镇可是他的主力部队。

幸好此次他是南下,不用经过那三镇,只是在蓟州被堵住,现任的蓟州总兵是孙应元,紧守这京畿门户,可这位跟他关系可是老铁,免不了被灌了一肚子酒。

还好这里离京城不远,孙应元知道他昨天刚刚醉酒,没有死命灌他,这才让他逃过一劫,随着越往南,运河终于没有封冻住,可以乘船南下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队伍是十月下旬出发的,北方冬天来得早,山东北部往上都已经下雪,好在今年天气有转暖的趋势。

原本大运河是很少封冻的,即使是北方寒冷,历史上也极少冰冻不能行船,只有在明末清初那些年封冻住了。

但这中间不是没有起伏,偶尔会有一两年会好一些,就像今年突然就暖和了许多,大运河山东段除了最上方还有些冰冻,下面的都可以行船了。

陈子强知道,这是明朝从嘉靖年间就开始的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快结束了,历史上大约在顺治入关后天气正常了几年,接下去开始最冷的年份到了,就是回光返照一样,爆冷了十来年,然后整个小冰河时期结束。

按照原本的历史,此时正是满清入关的时候,也就是说几年后将面对最凶猛的寒流,幸好如今他倒腾出了煤炭,至少严寒致人死亡会缓解许多。

可这种天气不仅仅是寒冷啊,冬天的严寒造成降雨区向南移,夏天时气温急剧上升,造成北方干旱,而降水的不正常却造成南方雨水太多,变成涝灾。

漕船上陈子强仔细询问着船工,这些年推广的番薯土豆玉米等作物是否普及,每年收成如何,交完赋税后还能剩下多少,能吃饱肚子吗等问题。

漕船的船工可不是只有开船的,同样在每年运完漕运后要种地的,,也有专门的漕运工人,但更多的是兼职的。

明朝是漕运还不像清朝那样形成大帮派,那时漕运还是掌握在朝廷的控制下,工人是以招募的行事来任用的。

漕帮真正成型是在满清雍正时期,雍正下令改招募为民间包干,这是鉴于漕船在运河行驶,经常被人欺负,造成武人愿意去运送漕船。

可漕船关乎南粮北运的重任,又不能停止,这才下旨有民间包了,也开始形成了江湖帮派,漕帮的正式称呼是清帮,从这称呼上就能知道这是清朝的。

至于改成青帮是在民国时期,满清都被推翻了还叫那个清帮不妥,故而改为青帮,这应该是中国最大的**团体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闲谈中的灵光一闪

漕船是济宁河道总督衙门派出来的,并未告诉他们坐船的是谁,船夫们只知道肯定是大官,带着家眷能让河道总督府亲自叮嘱送行的可没几个人。

老船夫蒋平安是个健谈的人,虽说畏惧眼前这大官,可见他满脸笑容很温和的样子,渐渐也就放开了,话匣子一打开就顾忌少多了。

“大人说到这小老儿可就放肆了,多说两句您别见怪啊。”

“老人家何怪之有啊,咱们就是说说话,时间过得也快些”

陈子强呵呵笑着安慰他,蒋平安于是擦了把手说道:“若是说往年啊,别说饥荒战乱饿死人,就是咱们山东这地界没灾没难的,可一年到头的种地啊,还不够县老爷要的赋税,自从有了番薯后,大家伙才缓过来啊,要说这都是陈侯爷的恩德啊,十几年了吧,活人无数啊。”

这个时空的山东,并未受到兵灾的荼毒,无论是后金还是反贼,都止于河南河北,这也让这里安定了许多。

山东也不像河南那样亲王满地走,许多土地都是藩王名下,故而在年景的好的年份,日子还是不错的,只是从万历晚年开始,天灾频繁才造成农民耕种收获极少的状况。

陈子强听后性情大好,看来自己当年那番薯种植,确实让大明缓过一口气,加上后来的土豆玉米,看来几年后的寒流,应该有把握度过去。

健谈的蒋平安见他开心,更是接着说道:“今年老天爷怜惜,收成更好一些,过年时也能给娃儿们扯上几尺布,做身新衣裳了啊。”

“老人家,说到衣裳我想起来了,如今棉布价格如何,山东可是种植的大区啊,应该不会太贵吧。”

这两天一直在想几年后的寒流,被蒋平安一句新衣裳顿时问起来,棉布在元朝时就已经普及,元朝是大力推广棉花种植的朝代,松江布名扬天下,也就是从元末开始的。

可用棉花填充衣物内却不是谁都用得起的,那时还是多是用来织布,倒是后金用棉布来制作盔甲,既能御寒又能抵挡箭矢。

大明的士卒用的是纸做的战袄,棉布制成的极少,抵御箭矢的能力不输于布甲,可御寒能力就差多了。

蒋平安呵呵笑道:“若是松江布,价格自然贵些,可次一等的棉布还是有的,穷人家若要说都买得起也是不可能的,但大体上大人都能穿上吧。”

“这样啊”

陈子强沉吟着,他不知道棉花如何种植,在什么样的土地上生长的更好,可他知道有人知道啊,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就详细记载了这些。

他还真知道现在的棉花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不是最好的,最好是美洲的棉花,现在欧洲已经有了这些东西,只是还没传到中国罢了。

回过头招手叫过一个亲兵道:“写封信送去广东,让人去澳门找找,高价买些美洲的棉花种子回来,找些种植经验丰富的老农种植看看。”

亲兵领命而去,蒋平安好奇地问:“大人,美洲在哪啊,为何要去买那里的种子,咱们这的不好吗?”

陈子强含笑点头答道:“棉花分为四种,只有美洲的棉花最好,不仅细腻而且暖和许多,至于美洲吧,在大海的另一端,咱们大明如今的船只是到不了那的,除非当年三宝太监的福船还在才行。”

蒋平安听得一愣,叹息一声道:“福船哟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喽咱们登莱水军若是还有这大船,早把鞑子打的满地找牙喽”

陈子强也是惋惜不已,大明不仅没了这特大战船,而且连战船的图纸都被败家的文官们烧掉,这还是发生在崇祯年间的。

那时候陈子强还小,没想起来历史上发生的这事,等到他知道后捶胸顿足的,当年他的老师徐光启还奇怪地问他,这图纸没了跟你有何关系,咱们大明也没银子造船啊。

船上的日子单调,不过也少了风霜跋涉之苦,每到一个大码头,还都停下休息一两天,免得那些女人们受不了摇晃,毕竟只那个时代,北方人许多都是见水就怕的。

这东西说来也奇怪,可能是血脉中流传的吧,同样不会游泳的陈子强,在船上行走自若,丝毫没感觉到不妥。

可生长于北方的那些人,刚坐船时一个个脸色发白,这还是在运河,若是在大海上,怕是得躺上好几天才能下床。

船队到了长江,速度快了许多,虎卫也扯起军旗宣示着他们回来了,淮扬可是他们的老巢,即使虎卫将士都出去了,可留在那里的屯田家眷,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后续照样接收一些逃荒的难民,这些人在这同样接受虎卫原本的教育,退伍的老卒们担负起训练的重任,这里还是让人侧目的地方。

漕船上的船夫此时才知道,这近两个月来整天笑嘻嘻,和颜悦色跟他们说笑的年轻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陈子强。

激动的船夫们千恩万谢罢,是更加尽力的工作,在扬州停留了三天,南京那边得到消息,派出军队和仪仗队来接人。

再次出发时前面开路的就是战船了,先帝的后妃在这,谁也不敢马虎,吴梅村接到任务代表应天府来迎接。

陈子强先向他行礼道;“兄长怎么来了也不先知会一声,小弟好去接您啊。”

当年一路南下,陈子强跟着大哥陈子龙回家,吴梅村就是那个时候跟着南下的,作为陈子龙的好友,对他的弟弟自然另眼看待,也就结下深厚的交情。

吴梅村笑道:“五弟越来越精神了,这回好了,卧子早就来信,要为兄看住你,你说为兄要如何看住啊。”

陈子强立马垮了,委屈地叫道:“大哥也真是的,好像我还长不大似的,我都很久没闯祸了”

“哦没闯祸啊那在山西是怎么回事你呀,这天下就你敢兵围亲王府南京六部这回听说你来这任职,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还敢说没闯祸”

吴梅村戏谑地笑着,望着他霜打茄子一般的样子,又安慰道:“好啦好啦只要不干那犯浑的事,为兄可没工夫理你”

第两百三十五章 到达南京城

陈子强闻言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吴梅村去见懿安皇后,这也算假公济私一回,吴梅村笑道:“五弟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外臣如何敢冒失的去见凤驾,那可是失礼的啊。”

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跟着去了,不过没进去,就在外头磕了头问候一声,懿安皇后柔和的声音传出来,好生鼓励了一番,不外是公忠体国之类的话。

到了南京后,宫中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些留守的宫女太监高兴坏了,要知道他们在这等于是发配,没了主子的内侍们跟野狗没区别,谁都能踩你两脚。

现在好了,随着懿安皇后等人的到来,他们算是有了主人了,往后那些守卫的士卒们再也不敢随便欺负他们了,这就是所谓的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事了。

虎卫一到马上就接管了宫中的守卫,徐文爵对此毫无意见,现在的陈子强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还要靠老师替他疏通关系的小人物。

同样是勋贵的身份,还是如今北京那一批勋贵捧着的人,他徐家两个国公,定国公徐允帧正是在北京,虽说各干各的,可毕竟都是徐达的子孙,总有联系不断的。

魏国公徐宏基今年刚刚去世,他的儿子徐文爵继承爵位,也是刚刚承爵的原因吧,他并不能像他老爹那样收复军心,成为南京城的龙头老大。

这位在历史上投降满清的公爵,其实挺悲哀的,早几年继承爵位还可能掌握住南京的军队,可刚刚继承爵位就遇上满清入关。

南京城极为坚固,军队数量也丝毫不逊色于北京城,地处江南膏腴之地,南京城中粮草并不缺,可守卫城门的守备忻城伯赵之龙却大开城门,跪地求降,余下的人见大势已去,谁还肯反抗。

不过徐达的子孙确实没常遇春的子孙有骨气,徐家两个公爵,一个在北京被李自成杀了,却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另一个投降满清,最后被夺去爵位,废为平民销声匿迹与茫茫人海,说是善终,可总觉得白瞎了祖宗好大的名声。

而常遇春后人则不然,最后一代怀远侯常延龄在崇祯十六年,招募乡勇抵抗张献忠,满清入关后,同样身在南京的常延龄对把控朝政却无能的马士英,阮大钺极为愤怒,上表弹劾却没人理会,只好辞官回家种田去。

清兵进入南京后征召他为官,被他拒绝,一生做农夫也不侍清朝,倒是不负祖宗铁血的遗传。

徐文爵本就软弱,如何会和如日中天的陈子强对抗,其他勋贵更是不愿跟着新贵起龃龉,早知怀远侯刚正不阿,陈子强到任后,到兵部交接完马上取出圣旨。

这可是他离京时缠着内阁诸位要的旨意,只见他笑眯眯的叫道:“怀远侯常延龄,忻城伯赵之龙听旨。”

莫名其妙的两人从未得到一点消息,被这圣旨弄得一愣一愣的,常延龄虽不知何事,却马上回过神来跪下接旨,赵之龙是被人提醒着才醒悟过来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革去忻城伯南京守备之位,由怀远侯常延龄接任着锦衣卫拿下赵之龙,押赴京师北镇抚司审问”

原来锦衣卫收集到赵之龙贪污军饷,缺额冒名等罪状,早就想对他动手了,正好陈子强南下交给他来办。

内阁原本不同意由锦衣卫接手案件,认为应该由刑部来办理,陈子强缠着他们说:“这混蛋得好好治治,咱们下了那么多新规矩了,他还这么干,不来点狠的,人人都效仿啊。”

范景文和方越贡当时最反对,说:“国有国法,若赵之龙只是勋贵,交给北镇抚司可以,可他现在不仅是勋贵,身上还有着守备的职务,锦衣卫这一插手,不是让人觉得这不是整顿吏治,而是厂卫又重新干政吗?”

陈子强找出的理由是勋贵历来和文官不对付,交给刑部恐怕其他勋贵的反弹更激烈,明明只是贪污的事,到最后会形成勋贵抱团抵制文官,交给锦衣卫却没这顾虑,谁都知道锦衣卫是皇帝的直属,被皇帝制裁,勋贵们不会反抗。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先由锦衣卫审问,但判决必须交给刑部,大明的律法不能再由厂卫乱来,崇祯也接受了这提议,这才有这圣旨南下的事。

却说赵之龙听完圣旨,身子像筛糠一样整个人都软了,哭叫着说:“平江侯饶命啊看在同为勋贵的份上,我愿意受罚,不能去北镇抚司啊”

陈子强嫌弃地骂道:“早干嘛去了,老子三番五次说要整顿军户,你倒好,不帮忙还扯后腿,脸都被你丢光了。”

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嘛,你若是能补齐这些年的贪污,本侯也不为己甚,会替你求情从宽处理的,你觉得呢。”

‘’我补我补一定补齐了倾家荡产也不敢欠侯爷大恩大德啊

赵之龙顿时活过来,语无伦次却又积极的回应着,陈子强呵呵笑起来,拍拍他后背说:“圣旨已经下了,诏狱你还是要去的,放心吧,我会交代锦衣卫的兄弟们,只要你合作绝不动刑,在里面交代清楚了就送你去刑部大牢等候判决,本侯会上书皇帝陛下和内阁大人们,酌情从宽,去吧去吧。”

说着对押送的锦衣卫校尉力士们说道:“兄弟们对他宽宥点,先送他回家和家人告别一下,顺便让他交代家人筹集银两赎罪,咱们不急,去吧。”

校尉等恭敬的行礼,齐声道:“谨遵侯爷均令,小人等告退了”

“嗯嗯回去后替我谢谢骆大哥,叫他让着点我师兄哈”

锦衣卫押着赵之龙走了,常延龄谢完恩接过圣旨,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吴梅村好奇地问道:“你师兄怎么了,可是天如兄惹上锦衣卫了?”

陈子强听着垮着脸唉声叹气道:“不仅是我师兄,骆大哥也是的,这两人没一个省心的唉都愁死我一碰上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怎会如此啊,他两又没仇啊。”

“怎么不会啊,一个锦衣卫头子,一个是东林党的继承人,天生的死对头啊。”陈子强捶着脑袋叫道。

第两百三十六章 南京皇宫

原来这张溥虽然改了以前那指点江山,抨击朝政的毛病,也低头干实事了,可对于厂卫还是天生的不对付。

特别是曹化淳退了以后,东厂势力没以前大了,锦衣卫又开始抬头了,手脚自然跟着长了点,开始抓了几个人进诏狱。

这让张溥极不舒服,上书弹劾了骆养性,两人开始互相挤兑对方,还好都是打嘴仗,被抓的那几个人确实是有罪的,张溥对此也无奈。

骆养性碍于陈子强的面子,也不能拿他如何,就是遇见了两人就横眉冷对一番,互相哼哼着走开,陈子强做过几次和事佬但没用。

吴梅村听完担心地问:“那你南下了,天如兄留在京城会有危险吗?”

陈子强摇摇头笑道:“兄长担心这干嘛,老骆这人不错的,有情有义的不会对师兄不利的,最多就是互相骂娘罢了。”

吴梅村听后点点头道:“也是,要说这骆家啊,其实并无恶劣的名声,骆家自嘉靖起就是锦衣卫世袭的指挥使,但凡是骆家人主事时,极少有恶毒的事发生,天如兄这回倒是不讲理了些。”

“就是就是小弟不敢说他他现在凶着呢,动不动就说替恩师行家法”

陈子强悻悻的抱怨道,自从张溥愿意丢下名士的头衔干实事后,师兄弟两人感情越来越好,陈子强也把他当做兄长看待,自然不像以前那样敬而远之了。

而骆养性确实对他不错,开始是因为曹化淳的关系,可两人交往后互相看对眼,渐渐的就成了好兄弟了。

骆家是嘉靖皇帝的从龙之臣,跟着他从藩王府出来的,第一代任职锦衣卫指挥使的是骆安,应该是骆养性的曾祖父。

一生没干过陷害忠良的事,到了骆养性父亲骆思恭时,更是经历了三个皇帝,也没干过这缺德事,传到骆养性手里是崇祯时期了,这家伙原来不得志,锦衣卫被东厂押着动弹不了,更没闲心去陷害忠良了。

吴梅村对于张溥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安慰陈子强,悻悻的陈子强嘟囔几句也无可奈何,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后宫那边还没去检查过。

部里和圣旨处理完了,现在该去皇宫转转了,第一次进入南京的皇宫,陈子强也好奇,这座朱元璋手上建成,建文帝在这继承皇位的皇宫,已经多年不用了。

宫里许多地方早就被看房子的太监开辟做菜园子,自从朱棣迁都北京后,这里其实是作为政治斗争失败的太监贬谪的地方。

连宫女都很少,一般都是年老色衰,又无法回家的宫女,在此养老,年轻的极少,这些年轻的会呆在这,肯定是在北京待不下去,被排挤到这等死的。

这回来了一拨人可算是让这旧皇宫有了生机,光是懿安皇后就带了三十多人南下,还有那七位皇贵妃贵妃贵人的,各自身边十几位是不能少的。

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人,荒废的皇宫虽然大,可偏僻的地方不住,大家都挨在一起住着,自然热闹多了。

南京的皇宫可是比北京的紫禁城大了将近三分之一,虽然被朱棣拆了许多建筑,搬往北京建造紫禁城,后来还因为疏于管理,发生了火灾等事,许多建筑已经不存在了,可城墙还在,里面最主要的宫殿也还在。

真正让它看不到旧貌的是满清,一次是满清入关后的破坏,另一次就是太平天国的大破坏,当然最后一击是民国,为了抬孙中山的棺材进南京而建设的中山路,生生的把南京皇宫分为两半,当然此时的皇宫已经基本被破坏差不多了,只剩下残缺的城墙和宫殿的基座,故而民国这个不算是大破坏。

陈子强进来后见到的就是朱棣迁都后,有几次被火烧后的皇宫,除了后宫的三大宫殿还是完好的,其余的破败不堪。

倒是宫城外面的皇城还有许多建筑完好无缺,这是因为南京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在这上班,羽林军也是驻扎在这里的缘故。

懿安皇后日后要住在这里,陈子强自然对安全考虑的最为重要,特意去了玄武门两侧的羽林左右卫去看看。

应该是知道陈子强的到来,会让掌管禁卫的军队发生变故吧,羽林左右卫一个个都打起精神,这两天都像模像样的操练。

陈子强其实没想动他们,南直隶的军队属于中军都督府管辖,除了三大营外,其实现在都是做样子的,哪有什么战斗力。

看看后不过叮嘱了几句,不外乎称赞他们一番就走了,回到皇宫马上下令让吴家兄弟两着手后宫的防卫。

皇宫是从乾清宫开始的,乾清门就是进入内宫的大门,,这里原来就是皇帝退朝后处理政务的地方,也包括皇帝白天上班累了休息的宫殿。

现在这里没皇帝,却可以作为内卫守护的地点,除了大殿不能进外,虎卫被安排在这镇守,再进去就是后宫生活的地方了,男人是不适合进入的。

陈子强早有准备,让自己的侍妾高英蕊率领着三百名经过训练的女子在这守护,刚生完孩子不到半年的高英蕊,接过任务进宫去了,孩子自然也带进去,给祖母去带。

现在陈子强这些孩子,基本都在皇宫内生活了,除了长子没跟来,住在他外祖父那,其余的都带来南京了。

长子陈守仁是因为拜师黄道周,不能放弃学业,只能留在北京城,他是没来了,可崇祯的小女儿昭仁公主却跟来了。

朱徽姒生母早亡,一直是由周皇后抚养,现在索性改由懿安皇后带着,陈子强也像把朱徽娖也带来,崇祯这是不允许的,朱徽娖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如何能离开北京城。

当然,现在的朱徽娖不会嫁给她历史上哪个无能的丈夫,而是被陈子强骗去宴游的程国祥的儿子程上。

程家清贫还是像原来的历史,程国祥即便是还是当着阁老,任职户部尚书,可家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程上有才华却跟他老子一样清正廉洁,从来不接受人们来家里送礼,他还只是举人,可父亲的阁老,总会有人想走关系亲近他的,可他学着他爹一模一样。

第两百三十七章 杀人立威

因为跟陈子强年纪相仿,故而走得近,陈子强也极为欣赏程家的家风,时常送一些东西到程家,程国祥倒是没拒绝他送的东西,这不是走关系,而是两家人人情。

因而陈子强拉着程上去宴游他也不会拒绝,这一来二去的,加上陈子强可以的牵线搭桥,朱徽娖和程上看对眼了,当然也免不了耍无赖的陈子强,去崇祯和程国祥那去撒泼,两人都同意了这亲事。

这事最难的其实不是皇帝那边,崇祯知道陈子强疼爱妹妹,他看上的人绝不会差,难办的是程国祥那边。

大明从来没有阁老的儿子娶公主的先例,开国之初倒是有公爵宰相家可以娶,可自从内阁掌握大权后就杜绝的这种事。

更别说程国祥只有这唯一的儿子,当了驸马日后就不可能在官场上有作为了,大明自从朱棣以后,严格管束着皇室和外戚掌权。

幸好程国祥是个好脾气,还是个不争权夺利的人,看看自己儿子,明白他即使考中进士,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有文采而无干实事的能力,只能做个做学问的人,却当不好官,既然陈子强坚持,那就答应了也罢。

至少当了驸马后儿子日后生活无忧,以陈子强的霸道,绝不会允许公主身边的嬷嬷们干涉他们小夫妻的生活,那些嬷嬷女官们也知道陈子强惹不起。

惹公主生气,那他是真会杀人的,山西那晋王的内侍太监,就是被他当街斩杀的,谁还敢去跟他对着干。

婚事定下了,程上现在在学做驸马的规矩,宫中的许多礼节和外面不同,他要学会日后怎么跟皇室打交道,跟贵族打交道。

并且公主也不会订完亲就成婚的,陈子强可是说了,朱徽娖至少要十八岁后才能结婚,程上自然同意。

却说陈子强在南京安顿好之后,马上就要过年了,跟随南下的京营将士也没回去,谁大过年的让他们在路上过啊。

他现在暂时统领着这些人,每日照常训练,按照他当年训练虎军的方式,过年时他先去军营跟将士们喝了一通酒,才去宫里陪懿安皇后等过年。

一踏进坤宁宫就被李香君取笑,笑嘻嘻的李香君学着他的样子,对懿安皇后说:“母后,孩儿日后再不喝酒了嘻嘻嘻”

几位皇妃们掩着嘴笑,容贵妃招收叫李香君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香香啊,咱们殿下那是爱兵如子,可不能笑话他,你呀,就是顽皮”

这一路下来,性格外向的容贵妃极喜欢活泼的李香君,两人如今经常在一起,若不是差着辈分,说不定都成姐妹了。

懿安皇后也有意让陈子强的妻妾们多和她们接触,日后这些可怜的女人只能由陈子强赡养了,陈子强也不在意这些事,反正自己的妻妾经常在宫中,总要和她们见面的,无非就是说说话,热闹些的事罢了。

过完初十敬过天地,正月十一陈子强就带兵出发了,京营一万人随着他巡视浙江海防,浙江最大的港口是宁波,这里正是新建的水师第二军大本营,第一军寨山东登莱地区,陈子强已经委托孙元化代为训练。

登莱总兵孔有德手下有熟悉虎卫训练方法的将士,被调往水师担任教官,至于水军操炮手等的训练,陈子强也是委托孙元化招募雇佣兵传授。

他知道在大明跟西洋人关系最好的,自己这师兄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孙元化是基督徒,还保护过传教士,自然极得西洋人的尊重。

到了宁波首就是整顿军纪,清查在圣旨下来后的这一年多来,宁波水师的军户有没有按照圣旨行事,当初他可是说过既往不咎,可若是不改或是再犯,那可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这次南下虽说本官任职的是南京兵部,可还要一个巡抚的头衔,那可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先斩后奏在别人可能还要踟蹰一番,他可是敢立刻杀了你的。

果然到了这一查,就查出四个千户卫所存在役使军户种地,并未给种地的军户改为民户,克扣军饷等事,勃然大怒的陈子强当场杀人,斩首传示整个南直隶卫所。

这事其实在江南还是有许多的,倒是北方卫所如今改了许多,这要说到北方毕竟战乱这么些年,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许多卫所本来就名存实亡。

但圣旨下达后,重新回来的军户们一致支持,就算是上官想徇私舞弊,可北五省的战兵都是卢象升的手下,治军极严的卢象升,对卫所军本来就看不上,在他的地盘炸毛肯定是没好下场。

等到治理完成,卢象升才卸任五省总督的职位,恢复到宣大总督的位置,五省总督本来就不是大明原本有的官职,那是战时临时任命的。

江南因为安定惯了,加上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许多人并不在意这圣旨,这次陈子强杀人其实就是震慑这些人的。

京营一万人为什么不回去,而是他带着去巡视,就是为了弹压可能有人铤而走险,深知大明这些兵痞的痼疾,陈子强岂能没准备。

随着斩首示众的事传出去,由他管辖的沿海卫所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那些做奸犯科的武官们,忙着在他到来之前,把前面的亏空填掉,马上更换老弱想要转换民户的身份。

南京城里也热闹起来,不在沿海的卫所不归陈子强这次管辖,但还是有人害怕,谁知道这主儿会不会临时起意,去那些卫所看看,若是被他发现那就完了。

七个指挥使跑到怀远侯常延龄那叫苦不迭,刚刚接任南京守备的常延龄没好气地训斥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军户改制的圣旨已经下达了一两年了,你们都干嘛去,真以为天高皇帝远管不了你们是吧”

有人哭叫道:“大人,可是他平江侯此次是巡抚沿海啊,就这么把人头传示到咱们卫所像话吗,这不是威胁咱们吗?”

第两百三十八章 祭奠

“别以为平江侯只是巡抚沿海卫所就管不到你们,别忘了他还是兵部侍郎,兵部是没有管理权,只有调兵权,可他要是使用调兵权调你们去辽东呢,你们谁敢不尊就是给他杀人的借口,他这是在警告你们赶紧收手还来得及”

常延龄更是没好气,这些人平时懒散惯了,他也想教训这些人,只是都杀了底下就乱套了,南直隶这样的武官并不少,若是都杀了那要多少年才能形成战斗力啊。

借着陈子强这次的立威,正好整顿一番南京的卫所未尝不是好事,南京守备历来都是魏国公兼任,若不是徐文爵声望不够,性子又不适合,哪轮得到忻城伯担任啊,也轮不到他来接任。

常延龄明白自己性子耿直刚烈,很容易得罪人,掌权是根本没希望的,这次被任命应该是陈子强下了力气的,听说过这位喜欢正直的官员,所以才会有自己上位的这件事。

那几个武官被常延龄的话吓的一哆嗦,暗叫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个了,看来不整顿卫所,补足欠下的官银是躲不过去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回去翻箱倒柜去了。

常延龄望着这些落荒而逃的手下,恨恨地骂道:“若不是培养一个将领要花费许多财力物力,还要花上许多时间,老子就先砍了这些蛀虫。”

那边浙江也掀起退田退银的狂潮,陈子强重点在宁波附近狠下了一番功夫,随后就到义乌去了,这里是戚家军的发源地,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治军,而是为了祭奠。

这是大明第一次高官勋贵来此祭奠,虽说当年天启皇帝也曾下诏表彰过,可当年刚刚登上皇位的天启,连皇帝应该住的乾清宫都被养母李选侍霸占。

朝廷中正忙于让皇帝正位,入住乾清宫,谁还会管辽东血战,虽然全军覆灭,但却给后金迎头痛击,留下惨重教训的四千白杆兵和三千戚家军。

无论是明史还是羞答答的清史,都记载了那一战的惨烈,后金以十万骑兵对阵七千车步兵的明军,却付出近万人死亡的代价还攻不下对方,最后还是投降的汉奸奴才李永芳,利用沈阳城上的大炮轰击明军的阵地,这才打赢了这一战。

四千川军的白杆兵,三千戚家军无一人投降,除了少数人突围成功,其余的全部战死在辽东的浑河边上,两支大明军队的将领全部阵亡。

特别是清史的满文老档中记载,打倒最后戚家军的最后残兵是被万箭齐发射杀的,后金军队甚至不敢上前短兵相接了。

可见后人认为的大明军队打不过后金是无稽之谈,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是个笑话,大明输在天灾**上,不是输在军队能不能打仗的问题上。

吏治**加上颗粒无收才是大明灭亡的真实原因,在将士们血战辽东之时,大明的皇宫竟然连皇帝都要被赶出乾清宫,这就是明末三大案中的移宫案。

若不是外朝杨涟左光斗等人强力支持,勋贵中英国公张维贤亲自抬着天启皇帝强行闯宫,天启或许会像他老爹那样,登基一个月就莫名其妙的死去。

“维大明崇祯十八年二月初八,平江侯兵部侍郎陈氏子强谨代我皇明皇帝以刚鬣牲醴之仪,致祭于白杆浙东两军七千英灵前曰:呜呼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伏惟尚飨!”

陈子强竟是用整篇国殇来祭奠他们,这让跟来观礼的浙东乡绅大为感动,许多来观看的义乌百姓,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当听到当地乡绅解释后,许多人痛哭流涕。

戚家军出这里走出去,这里有许多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这是朝廷第一次如此隆重的祭奠他们亲人的亡灵,如何能不感动。

淳朴的乡民不善于作伪,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想法,不会觉得这是作秀,对这纪念亡灵之举,由衷的感谢朝廷,同样也让平江侯的声名流传于乡野之中。

祭奠结束后,陈子强接见当地乡绅,提出由他出钱,请乡绅们帮忙建一座浙东义乌兵纪念碑,并买下周围百亩田地,请人种地,所得除了每年清明的祭品,其余作为种地和保护纪念碑的报酬。

消息传出去后,当地乡民踊跃参与,提出建造纪念碑不需要平江侯出钱,大伙儿凑钱一定能把石碑立好,至于种田和祭祀,交给最贫困的人打理。

这一举感动了陈子强和京营军队,陈子强于是召集军队,指着那些百姓说道:“兄弟们都看到了吧,这样的百姓难道不值得咱们保护吗?在达官贵人眼里他们是最低贱的,但我要说咱们的百姓才是最高贵的,老子也是官,但老子这官要当得和别人不同,兄弟们你们说呢”

浙东发生的事像风一样传了出去,南京城中底层百姓们欢欣鼓舞,因为这位侯爷要在南京当官啊。

许多官员勋贵沉默了,良心还在的人开始自省,那些已经深陷泥沼的贪官污吏,恶狠狠的咒骂着,皇宫里懿安皇后用这件事教育孙子孙女们。

消息传到四川,石砫宣慰司衙门中,秦良玉召集马家秦家子弟,念诵着手下抄来的祭文泪如雨下,那一战他的兄长秦邦屏战死,虽说她从无怨念,可如今陈子强这番作为等于向世人宣告白杆兵的忠勇,这是为他们正名啊。

“凡我马秦两家子弟谁敢不忠君爱民,老身必手刃之以告慰那些战死的将士,平江侯乃陛下的侄子,尚说百姓最高贵,他要当个与众不同的官,老身我支持他,也在此告诫子弟们,若想当官当学到这点,否则回家呆着去。”

秦良玉厉声喝道,堂上马家秦家后辈一个个站起来大声回答道:“忠君爱民,以死报国,必不负我大明”

第两百三十九章 李渔和李玉

却说这事最先在浙江传颂,引出了一代才子李渔来,喜好戏曲的李渔感动之余,决定写一部反应此事的剧本传唱。

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李渔从家乡出发,直奔义乌,访问乡民等人,也难免询问当地士绅,在义乌一住就是一个月。

这天正要回家,迎面碰到一个年级相仿的士子打扮之人,神情风采让他觉得可亲,但却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本地人士。

细心观察后发现对方在做跟自己相同的事,好奇之下上前抱拳道:“兄台请了,小弟金华府李仙侣,草字谪凡,不知兄台是”

那人一怔,随即大喜,马上拱手作揖道:“竟是兰溪谪凡兄,小弟李玉,南直隶吴县人,草字玄玉,因闻平江侯壮举,顾来此询问当日状况,欲做一曲本子传唱,不意竟遇到谪凡兄,不知兄来此是”

李渔少年成名,十五岁中五经魁而得到秀才的身份,当时江南各地读书人谁人不知,可他又是命途多舛,竟是连年考举人皆不能中第。

可他又是幸运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名传青史的,他的大名在后世不仅流传在中国,更是传向世界,被誉为东方的莎士比亚,中国第一个戏曲理论家,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李玉在明末的声名并不逊色与李渔,中国戏曲有北词南曲的区别,李渔是南曲的一代宗师,而李玉却是北词的大师。

两人不仅名字接近,连名号也接近,李渔被称为笠翁,李玉则号为一笠庵主人,他出身低微,父亲是大学士申时行的家奴,使得他不得参加科举。

但李玉同李渔一样少年成名,不过他出名的不是文章经济,而是戏曲话本,此时的他已经写下多本戏曲话本流传坊间,同样喜好戏曲的李渔自然听说过对方的名声。

大喜过望的李渔急忙作揖道:“竟是玄玉兄当面,兄年长仙侣一岁,叫小弟字便是,可不敢叫兄台啊。”

世上的人总有一些不嫉妒别人,而是尊重对方的存在,这正是所谓的文人相重,就像李白遇见杜甫一样,对这名声不显的年轻人引为知己,大为看重。

李渔遇见李玉,两人相谈甚欢,原本打算回去的李渔决定暂时不归,留下来跟李玉探讨剧本,两人如痴如醉竟是废寝忘食。

最后李渔邀请李玉同归,回到金华府共同写这本戏曲,李玉当场答应,两人都出身贫寒,但李渔如今生活还算无忧。

金华府的治所在婺城,李渔虽在三年前再次落第,可结识了当时任婺州司马的许檄彩,被他引荐给金华府知府朱梅溪,三人交情极好,互相欣赏,又做了许檄彩的幕僚,日子过得还不错。

两人回到婺州时已是四月初,江南的春天温暖湿润,更是让人文思泉涌,已经有了腹稿的李渔,在和李玉探讨推敲后不久,两人就共同完成了剧本。

可要想传唱必须有戏班啊,此时的李家班还没创建,江南最好的戏班都是有钱人家的家班,最出名的是南京城的阮大钺家的戏班子。

阮大钺才华横溢,可人品却被士子们唾弃,他是魏忠贤一党的,崇祯登基后阮大钺就被革去官职,赋闲在家。

阮大钺也是明末一代戏曲大家,他家的戏班演出的许多曲目就是他自己写的,即使是当时极为厌恶他的复社名人四公子,也对他戏曲上的才华大为赞赏。

阮大钺为了巴结复社诸位,经常接受士子们邀请他家戏班的演出,可人们对他家戏班赞赏之余,还是诟病他的人品,这让他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当然历史上因为崇祯死后南明建立在南京,他是得到翻身,也揭开了他报复复社的序幕,明末四公子恐怕除了侯方域,因为其父侯恂当年对阮大钺有恩,未被死命报复外,其他三位都是被害的颠沛流离,方以智甚至连名字都改了才逃过毒手。

话说二李欲要传唱戏曲,可苦于无人无钱,知府朱梅溪建议道:“谪凡不若上金陵,找梅村试试。”

李渔闻言大喜,他不仅认识吴梅村,两人还交情不薄,只是一个字南京一个在浙江,少了联系罢了。

于是朱梅溪赞助银两让他两去南京,正好端午节这天到吴梅村府上,见到旧友来访,吴梅村自然喜出望外,热情地接待他们。

席间说起剧本,吴梅村大感兴趣,三人饭后到书房讨论,对这剧本大加赞赏的吴梅村当即请来陈贞慧冒辟疆等人,几人决定请人排演。

陈贞慧突然开口道:“骏公兄何不请平江侯府上一观呢,虽说平江侯外出未归,以骏公跟他家的关系,侯府一开口,金陵城最好的戏班子还不手到擒来啊。”

吴梅村沉吟一会儿,摇摇头说:“不妥,此事本是宣扬绣虎祭奠战死之英灵的,若是平江侯府参与进来,会让人多嘴说这是邀买人心啊,不得不防小人作祟。”

冒辟疆点头道:“此言甚是,只是骏公兄忘了,平江侯可是在勋贵中人望极高啊,此事可邀请勋贵们参与啊。”

“对呀呵呵呵让我想想,那些勋贵有钱又跟绣虎交好”

吴梅村一拍大腿,开始算计起南京的勋贵,住在南京的勋贵并不多,大部分当年在靖难之役后,成祖迁都随着去北京了,皇帝为的是就近看住他们。

大明开国之初,这些勋贵的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心高气傲脾气暴戾如朱高煦都无奈他们,朱棣自然不会放着他们在南京逍遥。

现在他们是没脾气了,自从土木堡之后,除了世镇云南的沐家,和英国公家族,还出过有能力的勋贵不多了,历代皇帝也曾册封过勋贵,可一两代人就败落了。

没了权利只知道玩乐的勋贵,跟满清的八旗子弟没两样,在南京更是如此,加上六大公爵除了魏国公还在南京,其他的五个全部都在北京,可魏国公可是被朱棣厌恶的,若不是那是他皇后的兄长,这个爵位早就被取消了。

第两百四十章 弱鸡一般的魏国公

一直被打压的魏国公一脉,后代基本上废了,虽说还一直担任南京守备,执掌南直隶军马,也不过是看在五军都督府无权调兵,和那是名将徐达的后人份上罢了。

吴梅村思前想后,看来看去能入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怀远侯常延龄,可他是穷光蛋啊,这位耿直的侯爷跟他祖宗一样,不会克扣军饷,不会贪污受贿,哪来的钱财啊。

另一位是诚意伯刘孔昭,可他在浙江,那是刘伯温的后代,家传耕读其实也没多少财产,哪里回去养戏班子啊。

最后无奈的吴梅村,让家人送一封信给魏国公徐文爵,邀请他来给陈子强扬扬名,接到信件的徐文爵嘀咕着,他陈子强名气还不够大吗,用得着我去捧他的臭脚啊。

这事被他母亲知道了,其母叫过他来说道:“孩儿啊,咱们魏国公一脉才是徐家的正朔,长子长房继承的爵位,可祖上就是跟错了人才会被分为两支的,四房以最小的弟弟,因为跟对了人硬生生的封了个公爵爵位,这难道不是个教训吗?”

徐文爵皱眉道:“母亲,四房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同宗的血脉,咱们嫉妒他干嘛呀。”

其母气的抓起拐杖照着他屁股就是一棍子,恨声骂道:“娘这是嫉妒吗,这是在教你做人要看风向,平江侯如今如日中天,正好他又需要咱们勋贵帮衬,不趁着机会帮衬一把,难道眼睁睁的让机会溜过去,你这猪脑袋啊。”

徐文爵这才明白母亲的意思,尴尬地讪笑道:“娘我知道了,儿子这不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嘛,这就去一趟吴骏公那里,跟他合计合计。”

魏国公家不缺钱,可以说富得流油,把持着大明南直隶管理军权两百多年,盆根错节的不知捞了多少外快,还能缺钱就怪了。

到了吴梅村那一合计,徐文爵认为自己这回大方了,直接出手五千两银子,并让家人拿着自己的拜帖去阮家,叫阮大钺府上的戏班子来排演这场戏曲。

阮大钺是巴不得呢,一知道戏曲的内容,激动的忙叫来家班的人员嘱咐道:“这戏一定要演好,演好了老爷有赏,这是三千两白银,到时候叫座了都赏你们。”

回到家中的徐文爵得意的向母亲炫耀,自己花了五千两银子呢,气的其母都不想跟他说话了,把他赶出屋子恨恨地骂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五千两银子就只得炫耀了,也不想想北京那些勋贵,因为平江侯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山西的炼煤早就传到江南了,谁不知道陈子强拉着勋贵一起赚钱,这是典型的有福同享的例子了,可自己这儿子竟然守财奴成这样,不得不感到悲哀。

特别是几天后阮大钺那边传来消息,他出了三千两银子当做奖赏,这可把徐文爵羞死了,这才羞答答的去问母亲,在拿多少银子去合适。

这回再次被他母亲臭骂一段,既然已经给了现在再加,那不是更丢脸了,与其这样不如另想办法补救。

这话让他纠结了一番,幸好的妻子出了个计策,让他以魏国公府的名义,号召勋贵们一起来出力,这才让他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南直隶演唱的戏曲如火如荼,很快就扩散开来,陈子强此时正在浙江平阳县见郑芝龙,他是巡抚沿海,可两广和福建不在此次巡抚范围,本来不关郑芝龙什么事。

来这里是临时起意,平阳地处闽浙交界,过了分水关就是闽东福宁府的管辖区域了,而平阳千户所是浙江境内最靠近福建的一个水军卫所,隶属于温州卫管辖。

本来没想来这里的陈子强,想到的是平阳民风彪悍,自古就有练武的传统,几乎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的学过武术,担心这的千户所乱来。引起乡民的不满。

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人们反正没指望了也不会说什么,可自从他整顿浙江军务,浙北地区因为他坐镇了一段时间,没人敢违抗军令,都已经着手改正了。

但地处浙南偏远地区的怕是还没改,百姓们若是见到同是浙江的人人都开始过安稳日子了,他们还要被剥削自然不满,故而他临时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

到了这里发现军户们已经改革了,没有违抗命令,不过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想想一县之隔的福建就在隔壁,突然生出见见郑芝龙的想法。

让人去福建给郑芝龙送信,请他来浙江谈谈,本来郑芝龙完全可以拒绝的,武将离开驻地是犯忌的事,可郑芝龙本身就不是守规矩的人,加上对陈子强的好奇,他还是来了。

倒是没觉得陈子强会害他,他最疼爱的儿子被陈子强送去湖南读书,弟弟又对对方推崇备至,怎么想都不会觉得会害自己。

到了平阳,郑芝龙惊讶地发现陈子强果然如传说中那样,没有丝毫的架子,要知道他是总兵,说是二品的武官,可对方可兵部侍郎还有侯爵的爵位,怎么看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陈子强见到他笑眯眯的先向他打招呼,并未让他行参拜之礼,而是平等的对待他,这让他有了良好的印象,也生出一些感动来。

两人先是客气的交谈,而后陈子强问一些关于水军建设的事情,郑芝龙一一回答,也说了一些建议,和对水战的心得。

突然陈子强问道:“郑大人觉得做个海商拥有亿万家财好还是封侯传之子孙,被万民传颂名留青史更好啊?”

郑芝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深深地凝视着陈子强道:“侯爷的为人下官听说过,犬子和幼弟没少写信回家告诫下官遵纪守法,下官就明说了吧,不是下官不愿收手,而是大明海域如今只有下官才能与西夷抗衡,朝廷若是不开海通商,那些人只能做海盗,而下官若是紧守门户不出海与之通有无,恐怕到最后就是群狼噬虎的结果啊。”

陈子强听后并未反驳,沉思一会儿凝重的点点头道:“郑大人所言确实有理,可还是做错了一件事。”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与郑芝龙的谈判

“哦陈大人请说,下官有过则该,无则加勉嘛”

郑芝龙有些不乐意了,心想着莫非你陈子强想分一杯羹,还是想收了我的水军改编成真正属于朝廷的军队。

要说这福建水军,跟其他地方的不同,虽然福建还有原来的沿海卫所,可那些基本上名存实亡了,目前大明最强大的水军就是郑芝龙的船队,可这明面上是大明水军,其实就是郑家的私军。

原本就是跟着郑芝龙当海盗出来的,老大被招安了,底下自然也跟着来,那些不愿意的除非回家去当小地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郑芝龙可不是善茬,你要是继续去当海盗,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壮大到威胁他郑家的地位,想老实呆着没问题,想出海没门。

郑家的船队配置齐全,可大明从嘉靖以后几乎再没建造过战舰,水师最强大的武器是火器,也是最费钱的武器,朝廷由于重视北部边防而忽视沿海海防,连战船的火器都无法配备齐全,郑家的水师配备,大部分都是用自己的银子配备起来的。

郑芝龙当然不乐意了,兵部每年拨下来的银两还不够他三分之一的花在水师上面的开销,你现在想收了福建水师,那他的银子不是白花了。

再说他是海岛出身招安来的,若是没了水师护身,谁知道朝廷会不会卸磨杀驴啊,朝廷不是没干过这事,虽然不是皇帝的意思,可底下执行的文官常常阳奉阴违,干出一些出格的事,偏偏还有许多文官支持,皇帝也无可奈何。

像当年倭寇的领袖汪直投降,说好了朝廷赦免他的罪行他才愿意回来的,可还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巡按御史抓捕下狱,连招安他的总督胡宗宪也无可奈何,眼看着他被斩首示众。

当然郑芝龙和汪直不同,郑芝龙虽然也当海盗,可他没有聚集倭寇攻击大陆百姓,而是在海上称霸,拦截那些海商求取利益。

但毕竟也是盗匪啊,大明从来不缺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他要是没了军队,想弄死他的人多得是。

首先沿海的那些大海商就时刻想着他死,好从中牟取利益,没了他郑芝龙,他们就不用每年上缴过路费保护费了。

再者郑家豪富谁人不知道,眼红的人多了去了,那些贪婪的官员巴不得抄家,从中搜刮一笔横财呢。

听到郑芝龙的语气,陈子强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哈哈笑道:“郑大人莫不是担心陈某对你不利哈哈哈放心吧,陈某虽然不满你阳奉阴违,可也知道你的无奈之处。”

见陈子强开门见山的把自己小心思都说出来,郑芝龙讪讪地问道:“侯爷既然敞亮,那请说说吧,下官错在何处啊?”

“郑大人明为福建总兵,暗地里还是做着海商和海盗吧。”

“侯爷是明知故问”

郑芝龙现在不生气了,明白陈子强只是就事论事,他也不愿意做恶人,淡淡地回答着。

陈子强笑呵呵地说:“咱们这是先把话说开,自然要把前提说清楚了。”

“您请说”

“大明暗地里做海商的人不少,不仅沿海的浙江福建广东有,就是处于内陆的江淮地区也有不少,应当说整个南直隶的富豪,没几家没参与的是吧。”

陈子强含笑问道,郑芝龙也不迟疑,点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否则郑家也收不了那么多保护费。”

陈子强突然严肃起来,盯着他说:“陈某不反对大家做生意,可做生意不纳税不行啊,陈某说你错的就是指这,海商利润高,你们赚的并不少,可一毫一厘也舍不得拿出来,这太过分了。”

郑芝龙一滞,脸色变了变马上恢复过来,叫屈道:“侯爷你这是捏柿子啊,专找软的捏一把,下官从事海上贸易并不多,主要的收入是收取过路费,为海商们护航,这可是善举啊。”

陈子强冷笑道:“郑大人这话没道理,本来这银子该是朝廷收的,但我明白朝廷不开海,无法收取这些费用,这给了你机会,可你既然收了就该拿出一部分当做贸易赋税也好啊。”

“这”郑芝龙迟疑一下,突然问道:“侯爷是想让下官做个表率?可这有用吗?”

不愧是人精,郑芝龙反应过来了,既然陈子强不想找他麻烦,可又废话了这么久让他交税,立刻明白这不是要他交出制海权,而是有个借口。

陈子强笑了,呵呵乐道:“郑大人果然通透,只要你做出表率,我就有借口让东南从事海商的人交税,不交的话就别怪陈某抄家灭族了。”

郑芝龙牙疼般的倒吸一口冷气,他听说过陈子强狠辣,可以说是杀人如麻,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心中暗惊这头老虎果然是要吃人的。

只是他还是担心地问:“侯爷可知那些人势力之大,恐怕到时候又是倭寇之患再起啊,其实咱们海上讨生活的都明白,当年那些倭寇,真正的浪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海商们雇佣的海盗伪装的。”

陈子强点点头回答道:“不错,郑大人别忘了陈某的祖母是福建人,小时候听多这些事,俞武骧还是陈某的曾外祖亲兄长,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那侯爷还敢掀起这内幕?”

“有何不敢呵呵呵,如今辽东鞑子不敢进攻,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动弹不得,此次我南巡建立水军,山东那水军本来建制齐全,这次若是浙江再跟上去,加上你福建水师,你说还有谁敢乱动,真当我的刀杀人不快是吧,敢动的陈某诛他九族。”

杀气腾腾的陈子强露出獠牙,郑芝龙浑身一哆嗦,明白这不仅是威胁海商,也是告诫自己不要踏错步啊。

他也腹诽着这陈子强,竟然把他的人也算上,这是让他当出头鸟还要帮着他镇压接下去的反抗啊。

明白他的小九九的陈子强,似笑非笑的问道:“郑大人现在明白我说的名留青史是何意思了吧,这件事办好了陈某保证你郑家一个侯爵的爵位如何”

第两百四十二章 商税的争议

“此言当真?”

郑芝龙瞪大双眼,豁然站起身来问道,陈子强正色的点头道;“陈某以一世名声作保证,郑大人可愿相信?”

“相信如何不相信其他的人话郑某人不一定信,可你平江侯的话郑某信。”

郑芝龙斩钉截铁的回答,此时没有一丝的犹豫,他是真的相信陈子强,自从儿子被弄走后,他可是花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去了解这位。

得出的结论是,此人看似不羁,但确实做到了一言九鼎,从未对自己人刻薄,也未让投靠他的人失望过,连王朴那逃跑将军现在也混得风生水起,他怎会不信。

陈子强走了,满意的带着愉快的心情走的,同时写了一道密折给皇帝,也给内阁上了一道奏折。

不同的是给皇帝的是说郑芝龙的事,给内阁的是说浙江水师的整顿问题,浙江原本就有备倭卫九个,这是包括了嘉兴,浦门等隶属于南直隶的卫所,还有一个其实属于内陆卫所,只不过也被冠于备倭的名字。

真正属于浙江沿海管辖的卫所是六个,分别是定海卫,磐石卫,金乡卫,海门卫,绍兴卫,临山卫,下辖千户所近二十个,内陆十一个千户所。

其中最前沿的舟山两个千户所,三江沥海各一个,其余的略往里缩,属于内海性质,那四个确实外海,战略地点重要。

陈子强建议六大卫所转变职能,其中定海卫和海门卫金乡卫三个全部作为训练水军基地,其他三个作为建造战船的基地,把后勤补给交给内陆的七个卫所。

这样整个浙江就成为大明水军的基地,上可以支援山东,下可以支援福建广东,浙江作为中心点支撑起两头来。

他阐述了浙江的地理位置和经济状况,都是最适合作为水师基地的地方,如今的海上争霸看的是南海,广东福建作为最前沿,也是和西洋人接触最多的地方。

而山东的水师的主要是要针对辽东,作为东江镇的后援,并且建议东江镇更名为辽东水师,日后收复辽东后就地驻扎辽东,这样大明一共成立五大水师。

最重要的是他建议朝廷可以重启港口通商,收取外商的赋税,这封奏折到达后,第二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回轮到南直隶背景的官员,纷纷叫嚣着与民争利,怒骂陈子强奸臣误国,皇帝应该立刻下旨严惩不贷。

可这边骂声还未停,福建总兵郑芝龙上书朝廷,福建海商愿意上缴海上贸易的赋税,希望朝廷开放泉州港马尾港通商。

北京城中大批的官员顿时失语了,这是海商自己提出来的啊,难道还能说你们不要缴,朝廷不需要你们的赋税吗。

原来郑芝龙这回下了大力气,回去后召开家族会议,商议后召集了福建的大海商,与他们商量交税问题,并作出承诺,若是交税,郑家的船队可以减免他们的进贡。

海商们一想,反正这些钱给朝廷还是给郑家都是给啊,不过是左口袋放进右口袋罢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只要你不抢我们就行。

郑芝龙这是被家族中明白人提醒了,既然陈子强要收税,就要下大力气支持,郑家与其收保护费,不如大方点,把这钱交给朝廷,看似眼前吃亏了,可往远处看呢。

若是朝廷同意开海,那么郑家本身就是海商,贸易赚到的钱不仅不会少,而且还不用万般小心的防着朝廷查到。

郑家是官,再嚣张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走私,也是要小心翼翼的,面子总要做好的,汉人可是最讲究这个,背地里不管多荒唐,面上总要让人看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这样算是强力支持了陈子强,那么日后的报答不会少,再说郑家的产业日后是谁的,家里人人知道。

最出色的后代郑森,如今就差跟陈子强穿一条裤子了,与其等到他接手家族,再来大改一番,弄得家族里无可是从,不是现在开始改,还能循序渐进的让人容易接受。

郑芝龙一想对呀,早晚都要改,那还不如赶早不赶晚,那臭小子要是下次再写信说老子私心重,老子也能挺胸回答他了。

这边刚刚回到南京城的陈子强,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一种是看了戏曲知道他祭奠英灵的百姓的欢呼,另一种是被海商们雇佣而来的人谩骂。

笑呵呵的陈子强看不出一丝恼怒,回到家后先去皇宫拜见懿安皇后和皇妃们,再和孩子们乐呵呵地玩耍一通。

妻妾们担心地望着他,他还笑笑着安慰她们别当回事,第二天他就开始训练水师了,陆续来到南京的人员被安置在皇城边上,这些都是从浙江沿海卫所抽调出来的年轻人。

本来就是水军的军户,摆弄武器不需要他教,先要训练的是军纪和军容,然后是身体素质的训练,至于专业的事靠后,等西洋来的教官们到齐了再训练。

那些作怪的商人们见他没动静,每日泡在军营训练士卒,胆子更大了,出钱请来一些他们养的士子,在各种文人集会上谩骂嘲笑他。

这日,吴梅村来家里,开口就问道:“五弟真的不在乎,外面都吵翻天了,你还优哉游哉的啊。”

陈子强笑着问:“兄长,谁吵啊?”

“你呀你呀,心真大。”

吴梅村无奈地摇摇头说:“分成两派的士子,整日在秦淮河上,或是勋贵家富家的集会上争吵,有人骂你有人支持你,听说连秦淮河的歌女都分成两派了,如今你可是金陵城的风云人物了。”

陈子强笑笑,回头问陈再顺道:“小顺,刘大人快到了吧,这事你盯紧一点,在他进城之前,把咱们查到的名单先交给他。”

陈再顺应了一声道;“五哥知道了,这事您不用吩咐,早就派人在扬州候着他呢,这会儿人都该快回来了才是。”

吴梅村听得一愣,好奇地问:“五弟说什么啊,哪个刘大人要来南京啊?”

陈子强笑的鸡贼,被吴梅村一瞪眼,赶忙说道:“还有谁啊,刘宗周刘大人呗,那老顽固这回被老黄逼着来南京国子监任祭酒,帮忙来了啊。”

第两百四十三章 陈子强的釜底抽薪

“什么戢山先生要来金陵这这这先生不是在北京国子监任祭酒吗?好好地又没被弹劾,怎会发配到南京来?”

吴梅村睁大眼睛惊呼起来,陈子强嘿嘿奸笑着,恍然大悟的吴梅村恨恨的一巴掌盖在他的后脑勺骂道:“又是你搞的鬼,不知道南京国子监不如北京那边吗?”

陈子强叫屈道:“兄长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啊,还不是那些士子太闲了,让老刘来开除一批人,这才让老黄去撺掇他南下的。”

吴梅村这回连坐都坐不住了,跳起来骂道:“你这浑球,还让戢山先生帮你得罪人啊,哥哥我揍死你这混蛋。”

“别呀兄长你讲不讲道理啊”

“讲呵呵我跟你讲道理讲的过你吗你那些歪理多得很呢”

边上陈再顺见到陈子强被训得羞答答的,扑哧一声笑了,不过也向吴梅村解释道:“吴大人别急,这事不是五哥的主意,依五哥的性子,若不是被劝住,当天就大开杀戒了,那些人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吴梅村惊得差点咬掉舌头,指着陈子强半天说不出话,陈子强是挠着后脑勺讪笑,一副憨厚的模样,弄得吴梅村无奈的摇头。

继而好奇的问:“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按住这不着调的小老虎啊?”

“兄长”陈子强羞答答地叫着,陈再顺乐得眉开眼笑,揶揄地说:“我五哥除了怕老婆还怕过谁啊”

“滚蛋怎么说话的做弟弟的说哥哥坏话值当吗?”

陈再顺才不理会他,笑着对吴梅村说:“我那海兰珠小嫂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摆平了,五哥当时还称赞小嫂子能干呢嘻嘻嘻”

吴梅村马上明白了,感叹道:“不愧是做过娘娘的人,这计策叫釜底抽薪吧。”

陈子强马上眉开眼笑,得意地说:“那是,我家那几个婆娘厉害啊,小鸾姐的文采我比不上,娜木钟深谙保全之道,海兰珠对权谋独有心得,还有还有”

把自己妻妾的优点一一述说一遍,丝毫不已自己的女人厉害而不高兴,吴梅村苦笑道:“这世上也只有你了,几个男人会以妻妾能干而得意的。”

陈子强不以为忤,笑嘻嘻的连连点头,果然三天后刘宗周来到南京,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谁都没听到消息啊,他不是在北京国子监做祭酒吗。

不等大家回过神来,随行的太监拿着圣旨去南京国子监宣读,原祭酒调往礼部任侍郎,刘宗周接任祭酒。

紧接着刘宗周马上宣布,为了知道大家的学业进度,国子监两天后开始摸底考核,凡是不通过的允许再考一次,若是还是不通过,你可以回家了。

这一来那些整天闲谈的学生遍地哀嚎,国子监的名额不是那么好弄的,能进去的人都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进去的。

特别是南京国子监,许多生员都是那些大商人在背后支持,出钱出力帮他们打通关系进去的,这一来真的是釜底抽薪,谁还要闲心去高谈阔论。

人们想骂却不敢,皆因刘宗周声望太高,而且谁都知道他跟陈子强不对付,当年虽说是陈子强救他的,可一出狱就没给陈子强好脸色,这已经传扬天下了,没人会想到这次他是为了帮助陈子强南下的。

这还得说道黄道周,这两周交情深厚,都是耿直的文人,虽然偏向于东林党却绝不参与党争,一向是就事论事针砭时事的直臣。

为了陈子强,黄道周这次可是连老脸都不顾了,学会撒泼弄得刘宗周毫无办法,只得答应他就帮这一次,也算是还了陈子强当初的救命之情了。

不到半个月,随着一些生员被退学,其他人都偃旗息鼓了,埋首读书才是救命稻草,因为新任的祭酒鉴于许多学生无所事事,严肃的提出每月考核的新制度。

国子监本身就有月考,只是以前没这么严格,考不过去也没事,现在不行了,连续三个月最后一名将被退学。

当然刘宗周南下也吸引了大批的士子向往南京国子监,许多人甚至请求旁听他讲学,作为祭酒他是不用给学生讲课的,可这位却是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天时间讲学。

商人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再让生员议论陈子强的事,而是请了一些不在国子监的秀才们来论事,甚至一些举人也参与了,可见金钱的威力是巨大的。

气的陈子强跳脚大骂世风日下,读书人都钻进钱眼了,这天下还有希望吗,正好这时朝廷中争论支持开海的一派胜利了,圣旨到达福建,褒奖了福建海商顾全大局,同意放开马尾泉州两个港口通商。

并且重新设立市舶司,最重要的是市舶司的职能转变,原本的市舶司只是海外藩国来朝贡的口岸,隆庆时开海了一段时间,开始收税,但实际上许多外商当时都是朝贡的使团,他们是免税的,故而夹带货物来大明还是没收税。

这样的市舶司其实是名存实亡,最后也被废止了,现在开放的马尾泉州设立市舶司,不是为了朝贡,而是直接用于通商口岸,严格规定了货物进港必须纳税。

开海对朝廷是赚钱的大事,但对海商来说少了许多走私的进项,故而江南商人大部分反对,反而因为福建最大的海商是郑家,其他的虽有声势却不大,故而只要说通郑家,福建就很容易成功。

既然开海了朝廷自然下令禁止走私,一旦查货抄家治罪,这可不是原来的抄没货物了,原来除了违禁品会被治罪,其余的至少抄没货物而已,这让许多商人愿意铤而走险。

现在不同了,抄家的罪行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随着圣旨下达,锦衣卫马上启动江南的密探,全力监视商人的动向,不能让他们勾结蛊惑土匪等借故造反。

这其实才是历代造反的真相,资本左右了那些造反的人,大部分反贼不是活不下去而造反的,而是被养出来的专门造反的。

那些真的活不下去造反的,往往是被这些人蛊惑才动起来的,这世上凡是活不下去的都是老实人,一般没那胆量造反,没人蛊惑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第两百四十四章 调兵遣将

隋朝的所谓十八路反王有几个不是关陇贵族,或者山东士族在后面支持的,历史上杨广被骂成杀父奸母,荒淫无道。

可可怜的杨广,所有的儿女几乎都是皇后生的,他一生走到哪都带着萧皇后,这像一个荒淫无道的君主吗。

不过是杨广触及了所有贵族和士族的利益,他们造反成功后的栽赃陷害罢了,他开通的大运河被后世的王朝当做经济命脉,可他却承受了千年的谩骂。

史书说他开凿运河是为了游江南,殊不知运河的开通是为了能够快速的将南方的兵力调动到北方,抵御游牧民族的侵袭,打击日益壮大的突厥和狂妄的高句丽。

陈子强对这些心知肚明,故而叮嘱骆养性,一定要看住那些商人,一旦有异动先灭了他们,斩断造反的源头。

没了钱粮的支持,谁也别想造反成功,果然没几天他就接到锦衣卫的密报,两个徽商和一家扬州的大盐商在联系淮北一带的土匪,已经有十几股土匪被联系到,他们正在联系山东一带的白莲教组织,想要掀起一场暴动。

陈子强接到报告,没惊动别人,借口京营将士任务完成,让他们北上回家,同时写信给孙元化和孔有德,让他们注意山东白莲教的动向。

并且他让锦衣卫密切关注山东副将刘泽清的举动,此人在历史上就不是个好鸟,贪财好色还喜好附庸风雅,极容易被商人收买,但早先他还是真的是将才。

崇祯三年,时任辽东参将的刘泽清,在后金军攻打铁厂,总兵杨肇基派刘泽清去援助,与后金军展开一场激战,整整一个白天不分胜负。

随后明军来了增援,刘泽清合兵一处,一起转战到遵化,然后夹击后金军,那一战明军胜利了,评定战功时刘泽清被提升两级当了副总兵。

两年后贪婪的刘泽清因为克扣军粮被人弹劾,朝廷诏令他到战略要地上立功补过,当时是去打击反贼,他又立了战功,第二年被升为总兵。

当然在这里他最重要的战功没有了,崇祯六年的登莱之乱被陈子强平息,而他又因为纵兵抢劫被弹劾,朝廷于是降了他的官职,命令他统率山东的部队保护漕运。

随后的大明迎来了一连串的胜利,龟缩于山东的刘泽清再没有战功可立,驻扎在曹县一带,连临清的漕运也不去管了。

可此人贪婪成性,克扣军户假报名额吃空饷是惯例,自从前年开始,这条路又被陈子强断了,山东的军户是孔有德带兵亲自办理的,谁敢炸毛当场镇压。

没了财路的刘泽清,陈子强担心他联合白莲教造反,虽然他不敢出面,可倒卖武器给造反的人,这种事他可是干得出来的。

果然,接到指令的锦衣卫没很快就查到端倪,刘泽清府上这段时间经常有人出入,锦衣卫密探的眼睛可是毒的很,是不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他们一看就知道。

为了查清真想拿到证据,锦衣卫密探乔装打扮,装作狂热的教徒混入白莲教,这其中的过程之艰辛毋庸细说,终于查探到重要消息。

白莲教将于八月中秋举行暴动,目标是东平县,打算攻陷县城后,若是朝廷无法快速反应过来,他们向上可以攻击泰安或济南,向下可以进攻济宁。

若是明军反应的快,他们可以向东可以躲进山脉,向西可以逃向梁山,此时的梁山虽然没了八百里水泊,但还是沼泽烂泥塘加上还剩不小的水泊。

加上东平县距离鲁运河并不远,旁边就是东平湖,接到消息的陈子强马上下令,北上的京营在济宁前面悄悄下船,运送的漕船大张旗鼓继续北上,通过鲁运河直奔临清,继续向北迷惑敌人。

部队改为夜行军,白天休息晚上走路,赶到东平附近埋伏好,等着白莲教造反,然后一锅端了他们。

同时下令驻扎在归德府的虎卫骑兵的辅兵全部出动,仅剩下三千人的虎卫辅兵,是曹变蛟带领骑兵北上后,特意留下看守家园屯田事宜的。

此地就在山东隔壁,离刘泽清驻扎的曹县不远,他让虎卫去的正是曹县,只等八月十五这天捉拿刘泽清。

同时陈子强让人请来常延龄,把此事详细地告诉他,让他盯紧那些挂上号的商人,一旦开打马上抄家抓捕。

做好万全准备的陈子强,每天笑呵呵的进宫逗乐,把儒家的彩衣娱亲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也让他巧妙地迷惑住众人。

即便是南京六部和应天府的官员,能知道的只有常延龄和吴梅村,两人是胆战心惊,强压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造反可是天大的事啊,这位既然知道了,不是想着把他消灭的萌芽阶段,而是等着他们造反再来收拾,这得多大的胆量啊。

锦衣卫按规矩是要把情报报上去的,陈子强这次可是强行压下,南京锦衣卫的驻守人员被他叮嘱着,谁敢把这事报上去,马上脱了衣服回家去,开除出锦衣卫的队列。

这事要是别人说的,锦衣卫的人能喷他一脸唾沫星子,可他说的没人敢反对,即使是东厂在南京的番子,也被曹化淳叫去交代过,这段时间谁也不许去打探锦衣卫在干嘛。

事情就这样被瞒下来,直到中秋节这天,常延龄带着南京守备不对,由锦衣卫带路一家家的抄家开始,人们才惊骇地发现,陈子强动手了,可还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他抓捕这些商人有何理由,兵部尚书熊明遇紧急约见常延龄,劈头就问:“兵部并未行文,怀远侯擅自用兵,莫非不知我皇明律法否?”

常延龄呵呵笑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调兵令,上面赫然盖着兵部调兵的大印,熊明遇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这这这这是何时签发的调兵令啊本官怎么毫不知情”

熊明遇不是傻瓜,转眼一想就明白,颤抖着嘴唇道:“平江侯大胆,私自调兵没经过合议,他他竟敢偷了兵部大印盖章调兵”

第两百四十五章 可能的变故

作为南京兵部侍郎,还是仅次于尚书的左侍郎,陈子强完全能作弊,六部尚书一般不理事,除非军国大事,否则部里的事务都是侍郎主持,员外郎等郎官负责办理。

部里每日要处理事务,有时候就需要大印盖章,故而六部的大印经常会在侍郎手上,下班后才会交还锁上。

陈子强要盖印太简单了,只是这是当官的大忌,肯定会被人弹劾的,弄不好就是丢官的下场,若是搞出事来还会被治罪,故而没人敢乱用。

气的不行的熊明遇叫嚷着要弹劾陈子强,常延龄好心的劝道:“熊大人还是等等吧,过些天应该就有其他消息到了,此次抓捕商人只是这件事的皮毛,更大的事在后面呢。”

熊明遇惊骇地瞪着常延龄,见他再不肯往下说了,立时明白这是要出大事了,南京守备不对私自出动还是小事,那这后面肯定是泼天的大事。

浑身一激灵,熊明遇惊叫起来,颤抖着问:“莫非莫非有人造反”

这老头不愧是兵部尚书,一下子就想到这事上面,也是,海商纳税这事并没完,福建那边人家是愿意,朝廷是没有要求其他省份的海商纳税。

可海运走的就是南海,东海这边你去哪里走私啊,去日本还是朝鲜,那边能吃得下那么大货物量吗。

至始至终还是要走南海,可那里是郑芝龙的地盘,没交税的谁出的去,不被抢个倾家荡产算你命好。

不愿交税又不愿被抢的海商们只好联合起来,先是用舆论来困扰,希望朝廷改变主意,可眼见着这条路行不通了,剩下的除了乖乖交税就是闹事了。

明着自己出面肯定不行的,那不是给朝廷借口处置他们吗,其实谁都知道做生意不交税是不像话的,可利润太大了,铤而走险的人就顾不上了。

只好走最后那条路,蛊惑邪教和土匪造反,到时候可以以天怒人怨作为借口,逼着朝廷放弃收取商业税。

其他的商人也有人参加,虽然还没收到他们头上,可明眼人都看出,既然海商可以纳税,凭什么其他商人不用交税,这是早晚的事。

当然更多的人实在观望,毕竟胆大的还是少部分,熊明遇当然能想得到,常延龄苦笑的点点头,但不做声。

熊明遇颤声问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造反可是灭九族的啊他们难道为了利益连连家族都不顾了吗?这些畜生又要让多少无辜的人遭殃啊”

常延龄苦涩地说;“世上最动人心的就是金钱了,岳武穆曾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而天下太平,如今更有志士吴钟英者,把此言刻碑勒石于汤阴岳王庙,可又有几人不贪财不怕死呢。”

两人对视苦笑,他们一个是文官一个武将,哪能不清楚如今的那些同僚的熊样,常延龄见他还心怀百姓,劝慰道:“大人勿忧,此事平江侯既然早有准备,就不会酿成大祸的,京营那些人根本没回北京,天下人谁不知道平江侯善战,从来都是算无遗策的”

熊明遇此时无言,只能祈祷着叛乱不要波及太多地方,几天后,山东传来消息,先是距离近的曹县被虎卫辅兵控制,刘泽清被锦衣卫抓捕。

接着就是驿站快马来报,白莲教串通几路土匪造反,却被京营伏击,连东平城都没没摸到边,刚刚到达东平郊外就被一锅端了。

此时南京城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些商人蛊惑造反的,一时间那些商人的恶行激起人们的愤怒,纷纷声讨他们丧尽天良,战乱对大部分的人可没好处。

整个江南的商人一时失语,再也不敢露头招摇,陈子强却开始发愁了,民愤一旦不加控制,也会造成祸端的,打砸抢不是没人会干的,总有一些地痞流氓借着机会发横财的。

南京城是不用担心,这里毕竟驻扎着许多军队,可江南的其他地方可不一定有这么多兵力,大明商业最发达的城市,几乎都集中在江南。

虽说北方也有临张的说法,说它们不逊色于苏杭,可临清是靠着大运河,张家口靠着蒙古,做的都是陆上的生意。

再说张家口的八大家被陈子强一股脑的全端了,如今剩下的晋商可都是守法的商家,也没以前那么大的声势了。

江南商业最发达的无非是淮扬和苏杭,明末的海商可不全是沿海的人,其中徽商有许多人参与了,徽商和晋商一样出名。

晋商主要对蒙古等部落做生意起家的,徽商却不一样,许多人开始是靠贩卖食盐起家的,故而徽商多是盐商。

跟晋商有钱了一样,想着赚更多的银子,故而跟后金合作,徽商却把眼光投向了大海,海贸的利润远胜跟后金交易。

而且徽商有个传统,那就是可以赚国家的钱,但却绝不卖国,他们许多人发财后第一件事不是买房买地,而是回乡办私塾,让家乡的穷人子弟能够读得起书。

故而在家乡徽商的声誉是很好的,若是他们在外边做生意,平白的被人抢了,那可是会激起家乡人的义愤的,到时候又是一堆乱事。

陈子强挠着脑袋半晌,神神叨叨的跑去兵部,写了两份调兵令找熊明遇盖印去了,熊明遇见到他就是吹胡子瞪眼睛。

“怎么,现在懂得让老夫看看了,老夫弹劾你的本子已经写好了,你自己看吧。”

陈子强毫无愧意,笑眯眯的说:“老大人别介呀,这事重要先办完,过会儿您要骂再骂呗。”

说着腆着脸递过去,熊明遇其实哪是想参他,不过是找个借口数落他一顿罢了,明白他是为国办好事,怎会去添堵。

装作气哼哼的接过调兵令,看了一眼就吩咐掌印的官员盖章,不过也好奇地问道:“杭州那边好好地,干嘛掉台州守将去那啊,还有苏州那,这不是胡闹吗,小小的一个江阴典史,你把他调往苏州替代游击领军。”

陈子强嘿嘿笑着说:“老大人别急,陈明遇只是暂任,没给他实缺啊,这个人是个有本事的,虽说打仗不行,可治理地方治安有一套,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啊。”

第两百四十六章 消弭祸患

台州游击原是副将衔的张名振,此人被曹化淳看重,少年时就颇有谋略,为人刚直豪爽,历史上是南明抗清的大将。

陈子强自然认识他,他是被曹化淳提拔的,原属于锦衣卫的军籍,让他去杭州自然是为了管控市面上将会发生的乱事。

同样陈明遇也是,只不过他这步子迈的太大了,虽没有授予实缺,可还是有了领兵的权利,至于淮扬地区他根本不担心。

虎卫在淮扬根深蒂固,已经多年了,当地的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的,正是因为虎卫镇守那边,从那时起淮扬附近连小毛贼都不见了,更别说原来的路匪恶霸等。

军队虽然不在了,但虎卫那些退伍的军人还有大部分在那,无论是跑到淮安城还是扬州城,没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乱来。

苏州城的小瘪三这几天正想着乐呵乐呵,看看街面上那个商家是徽商开的,或者是沿海的商人开的,他们好有借口去洗劫一番。

城南的一家大杂院里,上百人聚集着,商量着什么日子一起动手,他们也不傻,不可能单独去抢人家,那不是送菜给那些伙计立功吗。

议论纷纷的说着从哪先开始,做这事自然要推举为首的人,居中指挥才能不被衙门抓走,策划的事很快就落在一个老痞子身上。

那老痞子也读过几天书,会掉几句书袋子,沉吟着说:“苏州繁华,衙役虽多可不堪用,咱们要防的不是他们,因是城外的驻军。”

几个小混混嚷嚷叫起来道:“老书虫说差了,城里那些军户才要防吧,城外的都是卫所的军户,城里那些才是守备的啊。”

老痞子笑道:“你们啊,叫你们多读书不肯,如今闹笑话了吧。”

“快说快说老书虫就是啰嗦,这跟读书有毛关系啊。”

几个混混催着他,也不介意他的调侃,老痞子呵呵笑道:“你们不读书所以看不懂官方的告示啊,城里那守备军,如今刚换了头领,来的是什么江阴县的小典史,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

说着自己也乐了,笑嘻嘻地接着道:“这是乱命啊,也不知道这小典史哪来的通天本事,必定是使了银子换来的官吧,可你想啊,军户们能听他的吗?”

几个小混混焕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叫道:“老书虫不愧是读书人啊,这话说的透彻,那咱们如何防着城外那些人,说说计策吧。”

老痞子神秘的笑笑,低声说:“咱们先跟城外那几个百户千户联系一下,到时候分他们一份就是,老夫我恰好认识一个百户,可以通过他说和说和,你们还有谁有熟识的,咱们合计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底下嗡嗡声响起,互相说着谁谁谁,又认识谁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连邻居家认识的都算上,终于扯出一份名单,安排着挨家挨户去拜访。

他们这边是热闹了,可做事不机密,像是漏风的筛子,不到半天功夫,就传到陈明遇耳朵中了,刚刚上任的陈明遇没有外面猜测的那样管不住士兵。

他明白自己的任务,一到这马上召集军官们商量,说好了这件事结束后他就走了,不会抢他们的权利和利益。

军官们见他坦诚,再说陈明遇明说了这是平江侯下的任务,他们想想还是听话的更好,反正自己不会损失,陈子强的侯府可是在苏州,日后建好了可是经常要见面的,谁敢去得罪他啊,命太长还差不多。

一个个配合着巴不得那些混混早点动手,自己也早点收拾了他们,既能立功又能请走这位临时空降的头领。

认真起来的军将把自己的心腹手下派出去,收集情报制定策略,拿出打仗的精神头来对付小混混,哪还有意外发生。

另一边杭州城张名振更是简单多了,他本来的官衔是副将,这可是仅次于总兵的武将,统领一个游击的队伍,那是江南一带官职高的人太多了。

让他来杭州换防谁也不会有异议,再说他本身是应天府江宁县人,南京离杭州并不远,连地方方言大多都听得懂,更不会有人抵制他。

他跟陈明遇的策略不同,陈明遇是引蛇出洞,把聚集起来的混混们一网打尽,一了百了的完事了。

他是一到杭州,马上下令清理市面上闲杂人员,敢做奸犯科的人一律抓捕,送进杭州府的衙门监狱中。

这事本来就归地方管,军队本不应该插手地方事务,所以他做的事杭州知府虽然不爽,可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家把人都送过来让你审判了还要怎样。

陈明遇那不同,他是等着混混闹事,那时候军队就有借口介入,直接以造反栽在那些人身上,可怜的混混们刚刚开始动手,就遭受的灭顶之灾。

陈明遇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不然历史上也不能成为江阴抗清三公之一,能守城直到城破还不投降的人,肯定是硬得起心肠杀人的人。

一百多颗人头滚滚,吓的满城还有小心思的人战战兢兢,再也不敢生出非分之想,不过陈明遇并没株连他们的家族,杀完才说这些人应该只是土匪,不是反贼。

把个苏州知府气的差点跳楼,你是杀得痛快,若是真的反贼还好,大不了多杀人,可杀完了说是匪类,知府不是要跟在后面善后吗。

杭州城接连几天清理市面,把个衙门监狱弄得人满为患,杭州知府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些人没干大的坏事啊,都是一些小偷小摸,调戏良家之类的。

你判他们吧不合适,最多罚点银子的事,可放出去吧又不行,他可是知道张名振为什么抓人的,预防这些人抢劫商铺。

可不放出去,监狱关不下啊,逼得没办法的知府大人,只好来找张名振商量对策,张名振笑嘻嘻地说:“大人,要不咱们不罚银子,改为体罚如何?”

“如何体罚,难不成打板子,打完了放回去?”

知府好奇地问道,张名振笑道:“西湖已经很久没清淤了,大人不想给后人留点好景色吗?当年白乐天和苏学士可是留下白堤和苏堤啊。”

“你你你哈哈哈哈张大人一心为民啊”

“知府大人何尝不是呢哈哈哈哈”

第两百四十七章 王微求救

各得其所的杭州知府和张名振愉快地合作着,不要钱的劳力每天被衙役们押着去掏烂泥,又不要赶工,衙役们也乐得清闲,苦的那些街头混混们想死。

这件事触发了杭州的官府,索性定下规矩,日后凡是没犯大罪,那些犯了小错够不上判刑,又不得不抓捕的人全部打发去干劳工,反正西湖每年都要花钱整理。

当然这不是明文的律法,只能算是地方性的土规定,也有犯人不服去上告的,结果上面认为这办法好啊,既惩罚了小罪犯,又能为地方干点实事,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告状,反而建议朝廷推广这办法,这是后话。

等到朝廷的命令下来,此次事件抓捕的商人和造反的俘虏,由南京刑部派人联合应天府审问,并作出判决,上报朝廷后再做决断,市面上再也不见混混们闲荡。

半个月后,南京刑部和应天府作出判决,造反的首犯斩立决,主要的从犯斩监候,其他人员全部充军。

至于蛊惑造反的商人全部抄家,男的充军辽东,女子交给教坊司变卖,杀鸡骇猴的处罚吓的江南人人不敢造次。

判决作出后,上奏折去北京,交由内阁和皇帝审阅,那些被关押的人凄凄惨惨,不待详叙,其中却又一人,本是秦淮名妓,被一位大海商赎买为姬妾,也被牵连进去。

为审判之前被关押的人不许探问,故而谁也见不到,如今判决已下,相熟的人来往探看,尽一份人情。

这日王微也来到金陵,听闻旧友王玉烟被捕狱中,急忙前去探望,两女相见后王玉烟哀哀哭泣道:“原想此生既已从良,好好地嫁个商人妇也好,谁成想临了了遇到这种事,”

王微听了顿觉得凄婉,想及自己的身世,更是痛哭流涕,两女抱头哭完,王微愣怔了一会儿说道:“玉烟妹妹勿怕,姐姐出去想办法,一定不让你落个凄惨的境地。”

王玉烟虽觉得没希望,可好友如此说自当是感激,分别后王微直接去了陈子强那求见,陈子强还未回来,可家里的好几个女人都认识王微,急忙叫着请进来。

李香君远远的迎出中门,娇声叫道;“微之姐姐可来了,人家都南下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我,贞娘经常念叨您呢,若不是孩子小不便出去,我们都去找你玩去了。”

王微微笑道:“香儿如今也当娘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两人一边说话,李香君扶着王微一边向里走,来到客厅奉茶后,王微说起探监的事,直接问道:“贞娘可有法子要出玉烟,算姐姐欠你的人情如何?”

李贞丽沉吟着摇摇头,王微有些失望了,李香君却点着头叫道:“微子姐姐,要人是不妥的,可咱们可以赎人啊,她们是要去教坊司被卖的,咱们直接去那赎买不就行了啊。”

王微苦笑道:“赎人要花多少银子,姐姐如今如何凑得起那些银子啊。”

李贞丽这回接上话了,正色说道:“微之姐姐有所不知,此案是我家那位办的,如果去要人,那就是徇私,但若是去赎人却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家不能出面,还是姐姐去赎人更好,银钱的事就交给妹妹吧。”

王微这才明白李贞丽不是不愿帮忙,而是不愿给陈子强招惹坏名声,若是她出面,别说一个歌妓出身的侍姬,就是那些商人的正妻亲女儿也能要出来,无他,想要巴结陈子强的人多得是。

当然也有一些暗中算计的人,巴不得他家出面,把人送给他的家人,日后可是罪证啊,这些鬼蜮伎俩,陈家岂能不防,不说海兰珠那人精,就是娜木钟巴德玛,都是见惯各种手段活下来的,早早的就提醒家里的姐妹们不要造次。

她们深知李贞丽,李香君,顾媚等人皆是南京教坊司出来的,在这里必定有相熟的人,而且那些海商可都是有钱人,秦淮河上的常客,家里纳个名妓什么的很正常,保不齐就有家中那几个的朋友。

午饭时陈子强回来,见到王微,李香君拉着他把这事说了一遍,问他道:“哥哥你说微之姐姐去赎人会顺利吗?那里不会有什么限制吧?”

陈子强想了想,摇摇头说:“微之是可以去,但里面恐怕不会顺利,这些人送去教坊司后,除了年纪小的,其余的恐怕要接完客才能卖,这也是对罪人家眷的惩罚。”

“这可如何是好哥哥你快想想法子啊”

王微还未说话,李香君就焦急的叫起来,陈子强揉揉她的头道:“傻丫头,都当娘了还这么毛躁,微之自己去是不行,可咱们可以托人去办啊。”

“哥哥”李香君不满地娇嗔着,陈子强呵呵笑着说:“过几天老方要来南京传旨了,已经快马让人送信给我,咱们让他去赎人就是,如今他回到京城,掌管东厂,这面子教坊司不会不给的。”

王微不懂的谁是老方,一听说是东厂的掌印太监,吓的一哆嗦,李香君连忙扶着她,嗔怪地给陈子强白眼,安慰王微道:“姐姐勿怕,方公公是好人,跟坏哥哥最是交好,有他在事情会很顺利的。”

原来方正化结束监军辽东,回到宫里继续当他的秉笔太监,辽东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军户们已经习惯听从朝廷的号令,再不是那阳奉阴违的辽东将门能左右的。

那些被陈子强抓到京营培训的将领,如今大多数都回到原来的职位上,再也没了当初的骄横,这不仅是他们怕了,更是如今的军户他们根本蛊惑不了了。

方正化当年去辽东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还和辽东诸将结下深厚的交情,当年陈子强能够传檄而定,不得不说这里面有方正化的一份功劳。

那是他前期做了许多工作,积攒下的人望,当然陈子强自己也足够让人信服,两下里相加,并着祖家吴三桂何可纲等人的支持,才有那传奇的一幕。

功德圆满的方正化,刚刚回来不久就遇到了陈子强在山东平叛,抓捕江南的作恶商人,崇祯想着他和陈子强关系好,就派他南下宣旨去,也算是一点私心吧。

第两百四十八章 圣旨南来

果然,不过四天方正化就到了,带来的圣旨却让大家大吃一惊,历来三法司判决后送呈的判决书,内阁或许会按照原判,可皇帝一般都会从轻处理,以宣示皇恩浩荡。

可这回崇祯不仅没宽大,反而从重从严处理,而内阁也支持,这让南京的六部官员吓出一身冷汗,这是威慑啊。

宣读完圣旨,那些原本还有机会活着回来的商人这次完了,原本的斩立决照旧,斩监侯的也被改为斩立决。

这还不算什么,那些充军的的人,凡是这次参与的商人全部斩立决,不留给他们生还的机会。

当然也有宣示皇恩的行为,除了家族其他人还是按照流放外,家眷的处理倒是从轻了许多,未成年的孩子全部放回去,发还一部分财产让他们生活。

除了妻妾和成年女儿,其他的女眷不在入籍教坊司,而是由应天府出面拍卖,这让许多女子少了接客的悲哀,虽说还是变卖的下场,但已经好多了。

许多人喜极而泣,部分人嚎啕痛哭,人世百态在此显现的淋漓尽致,宣读完圣旨,陈子强拉着方正化就走。

“别扯别扯衣裳坏了啊臭小子多少年了还毛毛躁躁的,会不会好好说话啊”

方正化急着叫道,小太监和护卫的羽林军捂着嘴直笑,服侍方正化的小太监小林子嘻嘻笑着说:“殿下轻点啊,公公这衣裳可是皇上刚刚赏赐的,一直舍不得穿呢,这才穿上您就扯着。”

“咦老方行啊叔父赏赐您新衣裳,怎么不见赏我一件啊”

“滚蛋你这没良心的皇上让我下来可不仅是宣旨的,还要转到苏州去看看你的侯府建的如何了,你还想要怎样”

陈子强刚开口就被方正化抢白一顿,只好挠着后脑勺傻笑,方正化见他那模样不禁笑道:“这个样子还是原来的那模样,我说太子爷如今也是这模样,可不是跟着你学的吗?”

“嘿嘿嘿老方啊弟弟像哥哥不是应该的吗咱不说这哈有件事您的帮忙我要是不帮我可上你家去闹上三天三夜不回家哈”

这话让方正化失笑,指着他笑骂道:“我的好殿下啊,您有什么事我老方敢不帮的啊,就连老高那小气鬼,为了你都破费了不少,我家可没好东西让你觊觎的。”

方正化调侃着,一边还是问他要做什么,陈子强把那事情说了一遍,方正化沉吟后叫道:“小林子去一趟教坊司吧,拿着咱家的名帖让他们交人,银子我这边付吧。”

“别介啊老方,哪能让您办事还要您花钱的,这不地道啊”

陈子强急忙叫道,伸手往怀里掏钱,方正化止住他说:“这事既然是香君妹子的事,这钱我出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当年她送我的那件披风就值了,我可听说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一直没机会说声谢谢呢。”

原来当年陈子强提议方正化去辽东,回家和妻妾们闲谈时说起这人,李香君好奇的问这人怎样,哥哥不会是整人吧,把一个司礼监的大太监送去那苦寒之地。

陈子强难得严肃的说,方正化是好人,若不是自己从小跟曹化淳结下深厚的情谊,其实他更看重方正化。

为此李香君觉得自己夫君把一个大好人送去辽东,过意不去,亲自缝制了一件披风,让陈子强送给方正化。

善良而孩子气的李香君不觉得什么,可方正化记下了,京师里认识陈子强的人,谁不知道他那些妻妾中最宠爱就是李香君,连身为大妇的叶小鸾都宠着她。

故而方正化极为感激,如今听说是李香君为了朋友救人,如何不尽心,再说他和陈子强通家之好,偶尔回京时都会去平江侯府坐坐,陈家的女眷从来不把他当成残缺的人对待。

这也是想高起潜那样的小气包,对于陈子强一家都极有好感的原因,此人虽不是好人,但对陈子强一家确实是没得说的。

有些人是因为权势而讨好陈子强,但这些大太监却是另有一番心思,权势他们也讨好,更重要的是陈家的人给他们尊严,这让他们不仅是讨好,更多的是感激。

作为太监,方正化来到南京自然要去见懿安皇后,陈子强陪着他去了内宫,两人一路聊天,到了坤宁宫拜见完起身。

懿安皇后问道:“方內监从京师来,皇上皇后身子可好,太子和孩子们都好吧,哀家很久没见到坤兴了,还真是想她了。”

方正化曲身应道:“皇上洪福齐天,身子好着呢,周皇后如今也好,太子和皇子们听话,可是让凤驾舒心不少,坤兴公主好得很,就是想念她皇伯母和大哥大嫂们,奴婢来时还叮嘱了很久呢。”

懿安皇后微微笑着,很满意方正化的得体,昭仁公主不干了,碎碎念着说:“什么嘛,姐姐都不想我,人家再不理她了,哼哼”

陈子强的女儿陈司元和她想差一岁,从小一起长大,拉着她说:“小姑姑才不是呢,大姑姑肯定想咱们,方爷爷年纪大了,一定是忘了说才是。”

因为陈子强的教育,陈家的子女也跟着父母,从来不歧视太监,那几个老太监和曹化淳同辈的,虽然年纪小多了,可辈分还是在的,故而陈家的子女都是叫某爷爷的,就连懿安皇后也不管这事。

大两岁的陈司贞跟着点头附和,三个小女娃一时间叽叽喳喳说得起劲,也就忘了刚才的话题。

出去后方正化呵呵笑着对陈子强说:“殿下这些孩子啊,不仅没被宠坏,反而一个个通情达理的,颇有她们母亲的风范啊。”

陈子强听着原本还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可一会儿后才想起,怪叫一声道:“老方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她们母亲的风范,那父亲呢,你说,你说,说清楚”

方正化揶揄地笑道:“好孩子自然是像母亲,至于父亲嘛呵呵不说也罢”

“死老方小爷跟你拼了你这是毁谤是诬陷”

两人一路笑骂着出去,那边小林子已经把人接出来了,送到陈子强府上跟王微相聚,略过不提。

第两百四十九章 朝堂争论

南京城的行刑终于让江南见识到了去年山西那场审判的残酷,原本对于朝廷命令不屑的士绅们战栗了。

但巨大的利益还是让人疯狂,潜伏的暗流依然存在,只是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陈子强明白,大明的官员们也明白。

事件结束后陈子强上了一道奏折,关于南直隶军户卫所的全面整顿备案,朝廷上再次掀起争论。

大部分官员觉得没必要,北方卫所当初整顿是因为那时候基本上废了,从万历中晚期开始,北方经过多年战争,特别是两次后金的入侵和陕西的民乱,河南以上省份的卫所,许多已经名存实亡。

大量的流民南下,其中不少是当地卫所的军户,故而北方可以全面清理卫所,清查军田重新划分。

可南方基本上沿袭了三百年的卫所制,没经历过大战的荼毒,虽说也有军户潜逃,可大致上人员都是在的。

前几年因为北方清理卫所,南方也波及了,不是没改过,朝廷同样也下令重新计算军户人数,力求杜绝吃空饷的现象。

南方的卫所同样也清查了军田的数量,所不同的只是不像北方那样,把军户世袭改为军民分开,转变军屯为民屯罢了。

大明的卫所制是世袭制度,就像后世的居民农民户口一样,军户的后代世代都是军户,不容许改变为民户,但科举是可以的。

自从陈子强改革卫所开始,北方的军户可以自由的选择军户还是民户,世袭制还在,只是不会让你全部的子女都列入军户。

住在卫所的转变为民户的人也可以选择让儿子加入军户,原本军户的人,在儿子成年之前,可以选择让他入军户,也可以入民户。

当然,全家人没有军户身份的,那就必须迁出卫所,不得租种卫所的军田,这样就可以保证有人为了有田可种,而选择让家人中有人成为军户,而不会大家都转为民户,那样大明只能选择募兵制了。

卫所制不是没有好处,大明前期正是因为这制度,才使得这广袤的国土上,到处都有军队驻扎,而国家也能负担的起军队的费用。

若是全部用募兵制,绝对无法招募那么多军队,别说兵不在多在于精的废话,那是战争需要的士兵,平时镇守地方的士兵人数若是不够,再精良也是白搭。

现代社会国家设置了大量的武装警察,才有可能让军队只对战争服务,而不必参与镇守地方的琐事当中,否则凭警察的人数,是永远无法遏制罪犯数量的,这就是国家大的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大明同样如此,加上古代交通不发达,地方上若是没卫所存在,光凭县衙的衙役,别说土匪山贼,就是街面上的混混都制止不了。

卫所制在后期的不堪不是这制度不行,而是中央行政出了问题,大量的官员贪污受贿,武将的地位卑微到底层,谁还去管理卫所的正常运转。

朝廷现在的官员,许多人认为,只要抓紧卫所的监督,不让军官压榨军户,暗中克扣军饷,让军户为军官自己的私田耕种,破坏军田的开垦就行了。

故而许多人反对南直隶也转变军户的身份问题,朝堂上杨嗣昌大声说道:“诸位同僚反对,若仅仅是因为南直隶安定,而不想去变动,本官觉得这是墨守成规,这些年北方战乱,从中各位其实都看出来了,卫所军户已经不堪战斗,若是此时南方也来一场战争,各位觉得我大明南方能支撑几天”

兵部侍郎陈奇瑜出列,同样大声责问道:“杨阁老这是以没发生的事情来举例,这种事怎么能信口而说呢,南方不是没经历过大战,远一点东南沿海的倭寇被击退,近的有奢崇明之乱,可也被镇压,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南方卫所能战吗?”

杨嗣昌嗤之以鼻,讥诮说道:“倭寇之乱是卫所平定的吗?那是俞武襄和戚武毅招募的将士,陈侍郎竟能说成是南方卫所之故。”

“那奢崇明呢”

陈奇瑜不放弃,涨红着脸不甘心的说,他也是军事才能非凡的人,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此胡搅蛮缠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罢了。

杨嗣昌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张溥悠悠地说道:“陈侍郎这是要置西南各宣慰使司和北方将士与何地,若不是白杆兵和登莱南下的军队,陈侍郎真以为奢安之乱那么好平定吗?”

“好了陈卿说点能说服人事来,别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了,奢安之乱先帝四年时首犯就已授首,可秦将军和登莱军撤走后,还断断续续直到八年前才真正安定下来,南方卫所确实不堪战了,这事毋庸讳言。”

崇祯疲倦地开口道,这些天为了陈子强那奏折,他可是伤透脑筋了,文官们反对,武将也有人发对,除了勋贵是一股脑儿的支持外,就是内阁七人和陈子强最亲近的那些人支持了。

陈奇瑜只得再说道:“陛下,即使南方卫所不堪战,可整顿一番后,如今的战斗力已经提升,没必要再改了啊,南直隶卫所最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防啊。”

兵部右侍郎谢启光笑道:“用得着防什么,陈大人多虑了,有那只猛虎坐镇江南,谁敢动啊。”

陈奇瑜有些疑惑,这位右侍郎跟自己本来是一边的啊,也是反对变革的,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正疑惑着,只听见吏部侍郎田维嘉上前道:“谢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可听说平江侯在南京私自签发调兵令,指使怀远侯南京守备调兵抓人,臣以为正是要防这种事啊,卫所不改尚可,一旦再改,这大明的军队到底听谁的呢。”

陈奇瑜恍然大悟,看来这两位是看着无法改变内阁和皇帝的意见,想着从另外地方着手,先把水搅浑,再来反对这事了。

崇祯皱眉道:“田卿此言可有证据,平江侯私自调兵,南京兵部却无奏折上来,田卿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若是街头巷尾的议论,就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说,这是金殿不是菜市场。”

第两百五十章 再见弹劾

田维嘉恭敬地行礼说:“此时虽无证据,但若是要查还是能查到的,毕竟空穴来风必定有因,臣是听说南直隶上来的人说的,言之凿凿看来不假的。”

谢启光也上前道;“臣附议,此事应该彻查,陛下招来锦衣卫一问便知真假,臣不信骆指挥使没收到南京锦衣卫传来消息。”

方越贡等人互望一眼,心中把陈子强骂的狗血喷头,这家伙胆大妄为,如此忌讳的事他也敢干,这回好了,看来又是众人弹劾是难免的了。

崇祯心中哀叹道:臭小子,看来这次朕也保不住你了,这么大的事谁能护得住啊。

其实皇帝和内阁都知道这事,不仅锦衣卫和东厂有消息传来,就是陈子强自己也有密信到京,只是他已经先斩后奏了,调兵令出去了才告诉他们。

果然,随着这两位上奏,纷纷有人附议,要求彻查此事,这事太荒唐了,这和假传圣旨没两样,圣旨威胁更大。

要知道大明的圣旨可调不了兵,只有兵部才有权调兵,兵部是没兵,可若是有底下将领的暗中支持,只要能得到合法的调兵令,那将领们完全有理由出兵。

朝堂上许多人站出来,崇祯也无奈了,只能叫道:“骆养性何在”

“臣在”骆养性心里也把陈子强骂死了,这家伙不仅调兵,还把南直隶的锦衣卫给包圆了,不许他们告诉自己,直到事情全部安排好了,才有报告上来。

“说说吧,平江侯在南京可有违禁之事。”

崇祯有气无力地说着,朝堂上众臣一看哪能不明白,看来此时十之**是真的,而且皇上也早知道了。

骆养性一咬牙,跪下说道;“臣已经收到密报,正要弹劾平江侯妄为,但事急从权也是有的,就是不该事后才报告”

“住口你们锦衣卫何时可以弹劾大臣了,还事急从权,骆养性,你这是偏袒的也露骨了吧”

陈奇瑜原本看见骆养性弹劾还很高兴,可越听越不对,这哪里是弹劾啊,简直就是在为陈子强私自调兵找借口,急忙大声喝道。

崇祯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办法,陈奇瑜说得对,锦衣卫无权弹劾大臣,他们只有侦查抓捕审判的权利,没有弹劾的权利。

陈奇瑜见骆养性下去了也不再开口,毕竟这个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虽说自己身为侍郎不用怕他,现在也不是先帝时那样,可谁家没有亲朋故旧的,若是真惹怒了他,下死命差你,也是个麻烦事。

可一向和陈子强不对付的王鳌永和李若琳不干了,王鳌永首先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若是别人,说他事急从权也就罢了,可平江侯不同啊。”

崇祯没好气地问道:“有何不同,既然你也说事急从权了,还多岁什么。”

“陛下容禀”

王鳌永气定神闲的说着,话锋一转道:“臣是看了邸报后悚然而惊的,山东那边的消息,朝廷已经上了邸报,可见是真事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山东有何不妥之处吗?”

崇祯狐疑地望着他,大家也莫名其妙,山东事情很顺利啊,白莲教被一战而定,现在人人称颂陈子强练兵确实厉害,京营那些兵痞子被他训练不到半年,对上数倍的敌人就能一击而溃对方了。

虽然不是后金的强军,可以前的京营除了打打小毛贼,其他的还真指望不上,不然勋贵满营的京营,也不会被內监领导的勇卫营压得死死的。

王鳌永故作惊心的模样说:“臣不是说京营的战斗力提升问题,而是说淮扬的虎卫剩下的种田的农夫,区区三千不是正兵的辅兵,就把驻扎曹县的刘泽清拿下。”

说着王鳌永四顾众臣道:“各位想过没有,刘泽清素有勇武之名,麾下近万的将士,名为副将,其势力不逊色于一镇总兵啊。”

这一说大家才惊讶起来,原本大家没去想这事,陈子强这些年从未打败战,他指挥的战争胜利了,大家觉得很正常,谁会去关注其他的事。

连鞑子都被打的找不到北,区区乱民那还是手到擒来,可这话一说大家才猛地醒悟,虎卫看似北上辽东,家里没了军队,可那些平时种田,闲暇时操练的辅兵,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李若琳早就等着王鳌永说话了,这边他一问马上接上道;“虎卫尾大不掉啊,如今编制已经五万,这是大明从来没有过的编制,朝廷还把此次山东浙江的水军划归其名下,这要是成军了,至少十万大军,还是正兵的数额,各位想过辅兵能有多少吗?”

王鳌永马上接上,两人配合的亲密无间,只见他貌似沉重地说:“十万正兵按编制最少二十万辅兵,也就是说平江侯将会有三十万强悍的军队可以指挥,若是有了变故,来个陈桥之事,这天下谁能挡得住啊,臣为此忧心不已。”

王鳌永现在可不会说陈子强心怀叵测,那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皇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轻轻的一个陈桥之事就把此事的危险说出来,还不用诋毁陈子强的忠心。

崇祯是相信陈子强,可他不可能相信虎卫其他的将领,像相信陈子强那样,听完这话心中也是一咯噔。

是啊,赵匡胤是如何造反的,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至少史书是这么记载的,可他还是登上了皇位,没办法啊,底下的将领把黄袍都做好了,披在你身上你敢不造反。

也要天下人信你才行啊,不造反就是落个抄家灭族的后果,不然哪里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都说你造反了。

崇祯皱紧眉头,看了一眼内阁诸位,见他们一脸苦涩,明白这是无解的担忧,谁敢为虎卫将士打包票,说他们不会效仿啊。

有气无力的崇祯摆摆手道:“王卿李卿既然说了这些,那一定想好了对策了,说说吧,趁着朝会没结束说说吧。”

王鳌永等人闻言大喜,这是皇帝妥协了,瞟了一眼陈奇瑜和张凤翔,两人会意地点点头,张凤翔首先出来道:“臣觉得虎卫编制太大,应该分开统帅了,至于水军嘛,朝廷可以另行委派巡抚去督练,平江侯劳苦功高,就好好的歇几年吧。”

第两百五十一章 廷辩

“呵呵呵好一个劳苦功高啊张大人不如说陈子强该回家颐养天年了更好。”

杨嗣昌冷笑着说道,陈奇瑜此时也出列了,义正辞严的模样道:“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平江侯私自调兵本就该受罚,回家休息已经是对他最轻的处罚了,大明从来对此事从重处理,他平江侯历来忠心,才会从轻处罚的,有何不妥呢。”

陈奇瑜这是豁出去了,连阁老都不叫了,直接叫杨嗣昌尚书,可谓得罪就往死里得罪,无论怎样,这次也要让陈子强下台。

人群中一直默默无言的陈子龙,突然出列奏道:“臣有本奏,南京兵部尚书熊大人曾有请罪折子让臣代为转呈,说了此中原委,臣有私心并未呈上,如今只能奏给吾皇陛下裁决。”

“哦快说说熊爱卿说何言?”

本来毫无精神的崇祯,马上坐直了问道,陈子龙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上,小太监接过后他说道:“熊大人说调兵令是他和陈侍郎一起商量后,再由陈侍郎签发的,并不是陈侍郎一人所为,只是事涉机密,不得不防泄露军情”

原来吴梅村在熊明遇知道了这事后,觉得此事日后极为不妥,马上找熊明遇详谈,坦言希望他保一保陈子强。

熊明遇在思考了良久后答应了,可调兵令已经下去了,若要保住陈子强,只能两人共同承担私自调兵的责任,把事情说成军情紧急,不能宣之以众。

可这样的结果熊明遇自己可是要担上极大的风险的,毕竟此事没经过兵部合议,只有尚书和侍郎两人背地里商量就调兵了。

而且这事不能直接上陈内阁,若是无人弹劾,奏章一上倒是造成人家弹劾的借口,只能写请罪折子,交给陈子强亲近的人收着。

若无人弹劾就扣下不发,真到了被人弹劾时在上交,可这样等于还要拖一个人下水,毕竟藏匿奏折也是罪。

想来想去只有陈子龙和叶绍袁两人合适,他两是陈子强的亲人,一个兄长一个岳父,亲亲相隐是个不错的理由,不会有太大的罪责,若是别人就不一样了。

崇祯听着陈子龙奏对,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终于有借口可以减轻罪状了,自己这侄儿还真是让人伤透脑筋啊。

其实谁都知道陈子强的处理方法是对的,若是不保密很容易泄露消息,那些商人可是手眼通天,别说南京六部,就是北京六部何尝没有他们的人。

但要说他错了还是可以说的,毕竟调兵太敏感了,兵部至少要有数人参与,你可以保密,但一定要留档,那样上面调查时可以看到兵部曾经商量过此事,只是参与的人数很少,是个机密。

“唔首辅大人看看平江侯年少无知啊必须要惩罚但毕竟事急从权情有可原啊”

崇祯招呼着小太监把奏折转给方越贡,开口自说自话的替陈子强解释,不愿弹劾又心怀不满的官员,听得直撇嘴,还年幼无知呢,孩子都一大堆了。

那边陈奇瑜坐不住了,自己已经得罪死内阁和陈子强了,连皇帝都得罪狠了,若是不能让陈子强回家,这番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上前大声说道:“陛下圣明,臣子无故私自调动兵马是死罪,有缘由却不告而调兵亦是大罪,熊陈两位一位尚书一位侍郎岂能不知,明知而故犯应当罪上加罪才是,陛下不能以亲疏来论罪,平江侯既是先帝义子,更应该遵纪守法,犯了错一样要治罪,臣请陛下以律法为准,问罪熊明遇陈子强,并问责怀远侯不辨真伪,身为南京守备,难道都没听过风声吗?”

陈奇瑜这是豁出去了,不仅把陈子强告了,接着弹劾熊明遇,就连常延龄也不放过,可他这还不算完,舒一口气再次大声道:“礼部员外郎陈子龙私藏大臣请罪奏章,亦是大过,陛下应当治其罪,以儆效尤,未来者戒,请陛下圣裁”

余音袅袅,看起来正气凛然,崇祯气的发抖,杨嗣昌一见大声喝道:“陈奇瑜大胆,你这是质疑陛下徇私吗?身为臣子,事情还未定论,用言语要挟皇上你可知罪”

“如何未定论”

陈奇瑜大声反驳道:“此事已然明朗,陈子强私自调兵,熊明遇明知而纵容,常延龄知情不报,陈子龙藏匿奏折,这一桩桩都是明摆着,何来未定论之说。”

他这话原是对的,可不该把常延龄牵连进来,这一来勋贵们不干了,就连武将都愤怒地盯着他,英国公张世泽出列大声道:“陈侍郎这是欲加之罪,身为武官只要有调兵令就必须调兵,这是我大明自从太祖时就立下的规矩,咱们勋贵没有你这花花肠子,还要调查完命令再出兵,若是贻误军机,又要担上罪名,依着陈侍郎所言,那武将领兵出征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谁还敢为将。”

陈奇瑜无言以对,后悔自己不该把怀远侯牵进来,方越贡趁势说道:“臣启奏陛下,平江侯与熊尚书行事孟浪,确实该治罪,可却不是大罪,陛下下旨训斥一番,罚奉降级是应当的,至于陈卧子藏匿的并非军国大事的奏折,酌情处理就是,怀远侯那是无辜的,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来问罪坐镇一番的良将”

“方越贡你你这是包庇陈子强如何不是大罪,若是熊明遇不是还情有可原”

陈奇瑜气炸了,直接打断方越贡,而且叫着首辅的名字,已经不管不顾了,王鳌永李若琳等人也纷纷附和,只是不敢直呼其名罢了。

方越贡冷笑一声,悠悠问了一句道:“诸位群情沸腾,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请首辅大人明示”

李若琳紧接着盯着他,方越贡微笑道:“陈子强不仅是兵部侍郎,还是山东南直隶浙江沿海的巡抚,拥有临机专断的权利。”

那些人全都呃住,还真忘了这一点,一激灵后醒过来的陈奇瑜抗辩道:“即使有临机专断之权也不能私自调兵,这一点首辅大人忘了吗?”

第两百五十二章 被降职的陈子强

“呵呵呵这事首辅岂能忘了,只是你说的私自调兵不妥,他们是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商量后的行为,算不上私自,只能算专权,陈侍郎要不要去再读读律法。”

范复粹开口了,他是刑部尚书,自然对大明的律法极有研究,现在轮到陈奇瑜气的发抖了,他明白自己输了,大明的朝堂日后再也容不下他了,一下子得罪了皇帝内阁和勋贵,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啊。

崇祯却是脸上笑开花了,不容易啊,今天这场辩论赢得艰难,但也还是要损失不少的,陈子强肯定要处罚,牵连了熊明遇和陈子龙都要受罚。

果然内阁当庭合议后,由方越贡奏道:“启禀陛下,内阁经过合议,认为平江侯犯有专权跋扈之罪”

崇祯无奈地望着众臣,开口道:“拟旨吧。”

翰林待诏应声而起,崇祯沉吟道:“着礼部员外郎陈子龙降一级,调任吏部郎中,南京兵部尚书熊明遇申斥,罚奉一年,南京兵部侍郎,巡抚平江侯剥夺兵部侍郎职位,专心巡抚水军”

想了想崇祯补充道:“鉴于山东剿灭叛党的功绩,各级官吏另行奖赏,平江侯的就免了,亦作为处罚,可奖赏其子作为补偿吧。”

这里还有一个大功不便说出口,就是说服郑芝龙,让福建海商纳税的事,可崇祯不会忘了,内阁也心知肚明。

几天后内阁上了一道条陈,赏赐陈子强剩下的六个儿子武官衔,四子陈守智,五子陈守信,六子陈守忠为千户,七子陈守节,八子陈守让,和高英蕊刚生不久的第九子陈守正为百户。

这倒没有引起百官的不满,毕竟以陈子强的功勋说得过去,圣旨到了南京,陈子强被懿安皇后叫进去训斥了一顿。

这位母后根本不知道他又胡作非为,竟然敢私自调兵,被骂的羞答答的陈子强讨好的说再不敢了。

懿安皇后见他那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着他的额头苦口婆心的说:“你呀真真是吃了豹子胆,若是坐在上面的不是相信你的皇叔父,这事说不得就是好事变坏事,那是可以抄家的罪行啊,日后行事多想着点,别那样毛毛躁躁的知道吗”

连连点着脑袋的陈子强,此时怎么看怎么乖巧,看的大家失笑,段纯妃吃吃笑道:“皇后娘娘,咱们家这位殿下在您面前是乖巧无比,这样子看着还没长大呢”

陈子强笑嘻嘻地说:“母妃就会说笑,孩儿都当爹了,马上就要当姥爷了呢。”

几位皇妃咯咯地笑着,揶揄着他这么年轻当姥爷,他还得意地仰着头,更是引起大家的欢笑。

卸任兵部侍郎的陈子强,全身心的投入水军建设,没带来后世先进的技术,可他知道当时战舰东西方的优劣。

后世许多人都说大明的战船比同时期的欧洲战船差太多了,一般都用天启二年的澎湖水战来说事,说大明朝损失了七十多艘战舰才打赢了战争,可荷兰人除了损失两艘船,其余的却是全军而退的。

但他们忘了,几年后的郑芝龙船队是如何让列强低头的,更忘了郑成功时代,两次和东印度公司交战都是全胜,后面一次甚至还没开打荷兰人就吓跑了。

不是因为郑家的船队规模大,而是当时郑家的战船丝毫不逊色于欧洲,这要说到郑芝龙的精明,他是海盗出身,纵横海上多年,如何不知道东西方战船的优缺点。

可以说郑家的战船结合了当时东西方的优点,甚至在郑成功手上建造出胜过欧洲的战船叫熕船,所谓的熕就是巨大的加农炮。

无论是明史还是清史,从来没把郑家的船队归入大明的水军,许多人像失语一样,不顾郑家也是大明的官员,他的船队也是明朝水军的编制。

即使是明朝灭亡了,郑成功也只是称王,从未称帝,也绝不允许子孙称帝,台湾当时该是叫明郑,大明的郑氏,而他的王位就是南明皇帝册封的。

陈子强知道这些,故而建造战船的事他交给郑芝龙督造,已经跟他绑在一起的郑芝龙自然不会拒绝。

陈子强也没忘了承诺,向朝廷上书册封郑芝龙为定海伯,拿到勋贵身份的郑芝龙,更为尽心尽力。

历史上郑芝龙也被册封爵位,但那是南明时期,那时候朝廷都要靠郑氏支撑了,故而这爵位其实意义不大。

可如今不一样,大明开始重新站起来,已然能够见得到生机,这时候的爵位可不那么好拿,再说他根本不敢造反,做个伯爵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自从见识了虎卫辅兵的实力,郑家其他还有异心的人也都消停了,谁都知道若是陈子强狠下心来,调动虎卫南下,他们除了再去当海盗,其余根本没活路。

这天正清闲,郑鸿逵匆匆而来,进门就叫道:“侯爷大喜啊快去看看,新船下水了,按照您说的尺寸,结合西夷的尖底船和咱们大福船的龙骨技术建造成功了。”

陈子强闻言也大喜,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西方的尖底船利于远航,东方的平底船利于吨位大,是近海的利器,却在远航大海上输给西方。

福船的龙骨技术比西方早了几百年,南宋时中国人就知道,造船先做龙骨,就像人要有骨骼支撑才能站得住。

据说后世的驱逐舰就是以中国的福船龙骨为样板建造的,可见中国的海船技术,在某一方面胜过西方,这是陈子强不放弃自家战船技术的根由。

“快,宝音啊快给也换衣裳啊”

陈子强一叠声地叫着,图门宝音微笑着过来,帮他打理着穿着,含笑说道:“爷这么迟了去海边,今晚是不回来了,要带上侍女吗?”

郑鸿逵在边上吃吃的笑,揶揄道:“侯爷在外住宿原来要带侍女啊,放心,我大哥那有许多外族人,不仅有咱们汉人,还有倭人朝鲜人,南海岛上的土着,甚至有黑漆漆的人种,听说是从什么非洲那边来的,给侯爷送几个就是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型战船

图门宝音娇声说道:“郑爷讨厌,还想送黑漆漆的女人给我们爷,人家本来就黑,好不容易才白起来,您这是笑话人家呢。”

陈子强哈哈大笑,亲昵的扶着图门宝音的腰肢笑道:“傻丫头,你那黑跟人家的可不一样,那是一种黑色肌肤的人种,白不起来的,但漂亮的也是迷死个人的妖精。”

这话连郑鸿逵都惊讶了,惊奇的问:“侯爷见过那边的人?可是除了远航人家,很少有人能见得到啊。”

陈子强瞥了一眼他说:“老郑啊,这个人种咱们老祖宗就曾记录过,大唐时的昆仑奴不就是他们吗?你呀,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都记不住呢。”

“哦”郑鸿逵恍然大悟,确实有这传说,自己还真的一时没想起来,只是他如何想得到,陈子强是前世见到的黑人,特别是那些黑白混血的后代,美女还很多。

陈子强这一走就是几天时间,船坞设在松江府的一处海边,正是长江入海口附近的一个渔村。

郑芝龙这次亲自过来,陪着他观看新的战船,兴致勃勃的介绍道:“侯爷请看这是样船,整船一百八十尺,缩小了一半的做成的,已经测试过抗风浪强度,火炮开火时后坐力等全部过关”

详细的介绍,看得出郑芝龙也很兴奋,虽说郑家船队战舰不少,许多也是中西合璧的,可都是交给匠人做的,他自己何尝亲自去监督过。

这次陈子强请他帮忙,拿出的是要三百六十尺的大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此时的荷兰战船,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十米长,哪里有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啊。

历史上百米以上的战船也是郑成功时代才有的,吓的十二艘荷兰战队落荒而逃,原本是气势汹汹来报仇的,结果没开打就跑了。

郑芝龙同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船,根本没把握建造,因而建议陈子强先造一艘小一半的试试,让工匠们详细记录各种数值,最后认证一下可不可行再说。

陈子强想想也是,虽然从澳门请了荷兰和葡萄牙的工匠,结合大明原有的匠户一起设计探讨,但一口吃不成胖子,他自然从善如流。

自己又没有战船的参数,只能凭记忆记得一些大致的模样,画了一张草图交给工匠们去设计。

幸好他知道随后的海洋是英国人的天下,更是知道欧洲战船的优缺点,故而对工匠提出的几点建议,让那些洋人都大为赞赏。

在蒸汽机没出现之前,全世界的战船都是木制的,但东西方对木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东方的战船基本都是松木和杉木制造,优点是质地柔,易干燥,容易加工,耐久性能好,不容易翘裂等。

可松木杉木含水性高,易腐蚀,易变型,抗压能力不高,经不起大风大浪,更经不住大炮的后坐力。

而欧洲战船是橡木制成的,质地细密,韧性好,耐腐蚀强,抗压强度远超松木杉木,故而欧洲战船能够安置多门大炮。

当然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船舵,东方的战船从南北朝时起是一次飞跃,创造性的发明了船尾舵,让战船更加灵活。

可船尾舵在那时是最好的,因为没有火器,水战的决胜是依靠接舷战来决定胜负的,可这东西操作人数多,占用地方大,半个甲板都被拉舵的人占用了。

而火器的兴起,战船是依靠大炮来摧毁对方舰船的,你把甲板占据了,火炮的数量自然就跟不上了。

欧洲人在十二世纪就发明了操舵杆,大大减少了人员,减少了占地面积,解放了大量的水手来参加战斗。

再说动力,明末的东西方在战船动力上应该差不多,都是人力加风力的做法,并没有拉开很大的距离。

但是后来居上的英国人,在风帆战船上确实领先了全世界,主要是他们设计出多种风帆,用于不同的情况,也加大了风帆的面积,利用风力达到了极致。

他们设计出横帆,斜桁帆,支索帆,三角帆等多种样式,加大了受风面积,到了百米大船的时代,一艘战船甚至能挂三十六面风帆。

而大明的战船最多十二面,就是当年的郑和宝船也达不到二十面帆,那是人力和风力共同组成的动力,当然宝船不是战船,更类似与现代的航空母舰,是指挥用的。

但东方的战船拥有一项领先西方几百年的技术,那就是水密舱,大明继承了大宋的技术,大型船舶都是分仓隔离的。

这种构造既防止船只漏水后快速的沉没,又加固了船体不易被风浪打碎,西方直到十八世纪末,才真正普及了水密舱的设计。

陈子强自然是要利用东西方的优点,摒弃缺点来建造战船,首先就是从木料上开始改变,只是橡木大明不多,但还是有的,这就要夸夸咱们地大物博了。

辽东和山东就有橡木,特别是那个时代的辽东,山高林密极少被破坏植被,早几年陈子强在辽东时,就让人寻找树干大的橡木,砍伐后阴干备用,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橡木不容易阴干,没有几年时间是不能做战船的材料的,不像松木杉木等几个月可能就可以用了,这也是东方不用橡木的主要原因。

他自然也委托葡萄牙商人买木料,美洲的发现,让欧洲人拥有大量的橡木,作为曾经的海上霸主,葡萄牙不缺乏这木材。

这次也多亏了他们的帮忙,不仅卖给陈子强大量的木料,也卖给他新型的火炮,可以列装在战舰上。

葡萄牙商人才不管呢,大明强大跟他们没关系,反正现在荷兰人超过他们,成为了海上巨无霸,打垮荷兰人对他们只有好处,故而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敢卖。

大明的火枪现在不用买,陈子强当初的作坊已经生产出最先进的火枪,丝毫不必欧洲差,甚至可能更胜一筹,只有大炮还需要。

别看火枪火炮都是火器,可技术上还是不同的,大明现在还无法掌握这技术,只能买来仿制,但仿制的总还是不如原装的,就像后面的比不了原配的道理一样。

第两百五十四章 再战辽东

“郑伯爷,可有兴趣跟我去辽东轰鞑子一顿。”

看望崭新的战船,陈子强立刻蠢蠢欲动,郑芝龙一愣,马上笑道:“侯爷又坐不住了,只是咱们是水军,上不了岸啊。”

陈子强呵呵笑道:“咱们不上岸,你带上一些战舰,咱们开着新船去盖州揍他一顿,陆上的事自有辽东的大军处理。”

“哦侯爷是想和辽东那边合力攻下盖州?那敢情好,郑某还没跟鞑子交过手呢。”

“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侯爷安排好通知一声,下官敢不用命”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把臂亲热的回到下榻处歇息,明日再回去,这一来一回的也要几天时间,故而休息好是关键。

应该是郑芝龙久闻陈子强好色吧,还真安排了几个侍女服侍他,对这他当然不会推辞,一个日本女子和一个黑人女人,在他的住处等候着。

见他进来赶紧上来拜见,陈子强挥手让她们起来,端详了一下,略略询问了几句,知道了她们的姓名来历,就被她两服侍着去洗澡休息了。

第二天郑芝龙过来笑着问他可满意,陈子强笑道:“伯爷这礼物看来是花了心思了,其实大可不必,咱们现在是朋友了,不用这些虚礼。”

郑芝龙呵呵的乐道:“正是因为侯爷当郑某是朋友才要送的。”

“哈哈哈说的也是不过这倭女应该身份不俗吧,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却还是处子之身,难得啊。”

陈子强好奇的问道,郑芝龙乐道:“这倭女确实身份不俗,她祖父原是一方大名,败落了才会落到我手上,不过得来并没花费多少,倒是这黑女人花费了一番功夫。”

“哦这女子看着不是纯种的利未亚人,应该是混血吧?”

陈子强更好奇了,郑芝龙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女人是利未亚厄日多的贵族之女,曾入选度尔格后宫,因其家族犯事被诛杀,她逃出度尔格后宫,不知怎的被波尔杜瓦尔的商人带来,郑某见她长相不俗,故而花钱买下,那些商人还不卖,费了一番功夫才到手的。”

“原来如此,竟然是奥斯曼帝国后宫出来的女人,难怪如此美艳,还精于媚术,确实不凡。”

陈子强暗自感叹,所谓利未亚是大明对非洲的称呼,那时埃及是奥斯曼帝国的殖民地,明朝称呼它为厄日多,至于度尔格正是大明对奥斯曼帝国的叫法,也有直接叫突厥的,而波尔杜瓦尔正是葡萄牙,普通的百姓是不知道这些名称的,统一叫他们红毛番。

但半生做海盗,从年轻时就跟葡萄牙荷兰人打交道的郑芝龙自然知道,他当年可是这些雇佣的,能做到这么大,哪能不刺探西洋人的情报。

现在的奥斯曼帝国才是最强大的,只是它海军比不上葡萄牙荷兰等,但整个欧洲都在它的兵峰阴影下,至于非洲基本上都是它的殖民地,甚至意大利多处邦国也是。

而奥斯曼帝国的皇宫是最奢靡的,也许建筑不如大明宏伟,但里面的精致和侍候的宫女数不胜数,欧亚非三洲的人种都有。

陈子强知道历史上若不是蒙古人对它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恐怕奥斯曼帝国会向东扩张,当然那个时代最强的还是东方人。

奥斯曼帝国曾经想过吞并俄罗斯,可是在克里米亚折戟沉沙,那时候的克里米亚并不是后世的俄罗斯人,最强大的是现在的乌斯别克斯坦。

这个当年蒙古人统治过的汗国,如今还是游牧民族,也依然是善战的骑兵,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对它无可奈何,再想到当年蒙古人的强悍,让他们心生余悸,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突破乌斯别克斯坦,那么就要直面蒙古人的兵峰。

他们还不知道大明已经衰弱到被女真人欺负的境地了,想当然的认为,能把强大到无敌的蒙古人赶往漠北,可见大明是多么强大的国家,故而也绝了入侵东方的想法。

陈子强带着两个美人回去,被妻妾们欺负了一顿,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吃亏,反正人已经到手了,爱咋咋地。

最重要的是他要像内阁建议,去辽东打打秋风,顺便利用海运把辽东的橡木运回来,好建造一支新型的舰队。

一个月后朝廷回复到了,允许他出兵北上,也命令洪承畴协助收复盖州,整军完毕的山东水军,合上福建北上的郑家船队,加上这艘新建的战船,沿着海岸线北上,进入辽东湾。

许久没有和明军作战的后金,突然见到辽东明军严阵以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东江镇发起进攻了。

先出手的正是东江镇,东江镇也有水军,只是除了比小舢板大些的船,再也没有其他的了,运输船倒是有一些,可根本架不住大炮。

东江镇水军基本就是用来输运兵力的,当然欺负一下没有水军的鞑子还是可以的,只有江河上行走的船只,而没有海上战船的后金,对东江镇除了坚壁清野是无可奈何的。

不是当年皇太极不想建造海船,可是没有工匠会,辽东虽然也有汉民,可从来没建造过海船,大明原来的水军止于山东,根本没在辽东建立水军基地。

就连旅顺口那样天然的港口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地方了,旅顺离登莱太近了,那里原来一直是属于登莱水军管辖的,故而没在那建立水军。

后金被攻击后哪里想得到会有大明水军参战,以为又是东江镇配合辽东明军进攻,洪承畴那边看着磨刀厉马,应该是等着自己增兵盖州后露出空挡,好趁机占便宜。

军情报上去后,豪格召集众人商议,大家一致认为辽东在虚张声势,只要自己紧守广宁和西平堡,同时命令耀州,海州,析木城一线的八旗出动增援盖州,就足够守住盖州了。

只要不和东江镇野战,四座城池加起来的兵力也达到四五万人,三个城池留守个一万多人,将近三万人守城,东江镇是如何也攻不下盖州的。

第两百五十五章 各有算计

豪格想想也对,但还是谨慎的从辽阳派出一万铁骑南下,想着悄悄跟着后面,若是叁城的援兵遇到明军阻截,还可以偷袭一番。

这点各位亲王贝勒都同意了,还称赞他现在稳重多了,辽阳出兵后不久,豪格再次接到消息,辽东的明军动了。

驻守大凌河堡和右屯的明军出动,直逼西平堡而来,义州的明军也渡过大凌河,向着广宁城进发。

“明朝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以为真可以打败我们,收回失地吗?”

豪格大惑不解的皱起眉头,济尔哈朗建议道:“皇上,不如让成亲王去广宁坐镇吧,青台裕有绕余贝勒在,不会出事,只要派一员大将去盖州总指挥,明朝翻不起大浪的。”

代善却是不同意,如今他这儿子已经超过自己,还和自己不对付,对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他想着是如何打压,而不是让他再次领兵建功立业。

因而建议道:“岳托如今身子不好,我看还是让年轻人去吧,皇上手下如今猛将如云,无论是索尼还是鳌拜,巩阿岱等皆是良将,不如让他们去锻炼一番,依我看明朝不过是虚张声势,洪承畴并没有打大战的准备。”

豪格也有私心,自己这些手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可就是上面有人压着才上不去,故而这回他听了代善的建议。

召集众将命令道:“巩阿岱领兵三万增援广宁,不要浪战,严防死守就行了,鳌拜带一万人去盖州督战,若有机会就给朕狠狠的揍东江镇一顿。”

两人大声领命,各自去调动兵马粮草,他们还真不怕打仗,兴致冲冲的带兵走了。

却说鳌拜领兵南下,因是骑兵,很快就到了耀州,探马前去打探盖州的情况,回来后报告道:“禀大人盖州城被围,明军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在外严阵以待”

鳌拜问道:“我军三个城池的援军到哪了,可有消息传回来?”

探子报告道:“三支人马已经汇合,离盖州三十里地驻扎,和明军对峙。”

“看来明朝是想打垮咱们的援军后再攻城,难道他们想收复盖州城?”

自言自语的鳌拜皱着眉头寻思着,盖州不是没被明军攻破过,只是守不住后来撤军了,那还是毛文龙时的事了。

他的副将图赖叫道:“鳌拜大哥干吧,既然明军想野战,咱们狠狠的干他一票,我就不信才几年,明军就能在野战胜过咱们大清的铁骑。”

鳌拜摇摇头叹道:“图赖啊,可别忘陈子强的虎卫啊,几次野战咱们从来没赢过他啊。”

“那是个怪物,别提他,可这次他不在啊,虎卫也远在松山一线,咱们怕什么。”

图赖嚷嚷叫道,鳌拜想想也对,自己面对的不是辽东那面的军队,担心虎卫掩藏在其中,这里只是东江镇的明军,还真不能怂了。

“那就明天出兵吧。”

鳌拜几乎是呻吟着出声的,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可认真想来却是不该的呀。

大清自从建国,除了对上陈子强输了外,其余的从来没输过,即使是这些年明朝整军备武,大清虽攻不进去,可也从没打败仗回去的啊。

第二天鳌拜出兵了,一万八旗骑兵风卷残云般的冲向盖州,到达那些援兵驻扎的营寨,眼看着连绵起伏的三万大军,停留在这,图赖一口气咽不下去,大声叱骂着当先冲进营寨。

“擂鼓聚将”

大声怒吼的图赖忘了自己是副将,主将还未下达命令,他就先叫上了,这可是越权指挥啊,幸亏鳌拜跟他关系极好,也没在意这事,否则按照军法是要处罚的。

士兵们自有底下的军将指挥,安排休息,埋锅做饭,鳌拜步入营寨的大帐,威严地扫视着匆匆赶来的将领们。

“汝等在此多久了对面的明军虚实可曾探查明白,谁来说说”

嘴上问着谁来说,眼睛却扫向耀州城的守将杜敏,应该是因为耀州离盖州最近,杜敏应该早就到了才是。

可杜敏却是一问三不知,气的鳌拜差点杀人,若不是看在他是富客禅的手下,隶属于岳托的镶红旗,还真的给他一刀算了。

原来杜敏是先到了,也曾想进入盖州协防,可刚刚想进城就被东江镇袭击了,强弩漫天像极了传说中的虎卫,吓的他急忙退兵。

一直等到其他两城的援兵到了,他才从后面躲藏的地方上来汇合,三方联手后他怕别人说他胆小,夸大了明军的实力,结果大家都停下来安营扎寨了。

现在鳌拜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对方的兵力布局等情况,析木城守将根特和杜敏关系好,见状急忙帮他打圆场。

鳌拜摆摆手道:“算了,派人去侦查吧知彼知己才能打胜仗,先皇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不说鳌拜这边谨慎侦查,陈子强的船队已经到了辽东湾,他这次可不是只想要一个盖州城,连耀州都在他的计划之下,只是没跟人说罢了。

船队先到觉华岛停留,让人上陆地上去和孙传庭送信,随后他才继续北上,贴着明军自己这边的海岸线走。

到了松山附近的海上再次停下来,找了个可以靠岸的地方,让小船去小凌河接人,拉倒大船上面来,战船的船队可以包括补给船的,运输兵员也是其中的一项。

孙传庭接到他的来信,派出三千人给他,他是带着朝对面的三岔河河口驶去,原来三岔河的入海口不远,有一个叫娘娘宫的地方,那里驻扎着后金的军队。

人数不是很多,但这里却是个战略要点,守护着三岔河入海口,并守护着耀州的右侧,若是得到这里,在攻破耀州,日后这里就可以作为水军支援耀州的支点。

辽东三个入海口分别是小凌河,大凌河和三岔河,都是河流通往辽东湾的入海口,至于后世东三省的那些大江大河,此事不在明军能到达的范围,都是后金的后院了。

只有这三条河流,大凌河是在明军和后金交界处,其实是掌握在明军手里的,小凌河更是在辽东军的防区中,只有三岔河是在后金的占领区,可那里其实没多少人,毕竟那个时代地广人稀的,况且是辽东那不毛之地。

第两百五十六章 偷袭

“主将咱们若是要攻打耀州,依我看娘娘宫就不能用大炮轰,太容易被对方发觉我军动向了。”

当初在山西跟着他的麻镇扬,如今归队回到虎卫,自然是跟着来辽东了,只是他从骑兵转为步兵,官职也升为千户。

这可不是孙传庭徇私,其父老迈脱下军服,麻镇扬是接替他爹的千户位置,虽说虎卫不看世袭编制,可麻镇扬确实是虎将,来这里后跟着几次和蒙古人作战都立了功。

明军如今是和后金甚少打仗,那是双方互相忌惮对方,各自克制的结果,可驻守在松山杏山一线的虎卫,可没对蒙古插汉部部客气。

他们不是在后金的最前线,却是和蒙古部落交界,自从占据了那几个通往蒙古的要道,朵颜部又接受大明的册封后,他们可是时不时的通过朵颜部,去插汉部打秋风。

如今的插汉部,许多人都后悔死了,好好地跟着后金去入侵大明,现在报应来了,虎卫行动如风,不仅骑兵快速,就是步兵的行军速度都让他们瞠目结舌。

虽不至于快过骑兵,可相比普通的牧民却是不慢的,要知道虎卫的步兵,一向是乘坐战车出动的,其实更像车步协同的兵种。

这次孙传庭派出三千人,正是由麻振阳带队,现在的小麻同学,完全被虎卫洗脑,已经不当自己是将门子弟,而是跟虎卫大多数士兵一样,是劳苦大众出身。

别说像麻振阳这样的大明人,就是加入虎卫的蒙古人同样如是,毕竟在蒙古部落,大多数的牧民也是被剥削压迫的那类人,头人那样的贵族毕竟少数。

虎卫定期的诉苦大会,确实有好处,它让大家团结在一起,没有了种族之间的隔阂,多出来的是阶级的概念,当然陈子强不会傻到现在提出阶级这词语。

“振阳可有把握偷袭娘娘宫不被发现?”

对于麻振阳的建议,正中陈子强下怀,更是对麻振阳充满期待,不问他该如何攻打,而是直接问他有没有把握。

麻振阳自信的回答道:“主将,此地攻取不难,鞑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从三岔河入海口上岸偷袭他们,他们严防的是三岔河河道,从来不曾关注入海口的位置。”

陈子强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交给你了,叫兄弟们警醒一点,虽说鞑子可能不注意,可咱们要尽量保护好弟兄们,少一点伤亡才是。”

“是属下尊令”

麻振阳大声叫道,挺直得身体如标枪一般,虎卫的将士早习惯了陈子强每逢作战,先关心的是将士们的安危。

可其他的明军未必啊,郑芝龙的水军将士,也有在这艘船上的,听到他这番话,一个个盯着陈子强,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从来只有将领为了战功,不顾士兵死伤的,可这位侯爷身份高贵,却是关心士兵的安危,这次的偷袭谁都明白是十拿九稳的,该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攻下,而是攻下后如何守住反应过来的敌人反扑。

如此简单的进攻,高高在上的侯爷,竟然还要叮嘱一声带兵将领,注意士兵的安全,他们如何不感动。

郑芝龙也在他身边,听了这番话说道:“传言侯爷爱兵如子,这回郑某算是见识到了,只是战阵杀敌,难免伤亡,侯爷如此可会让底下领兵之人束手束脚呢?”

陈子强目视着他,认真回答道:“老郑啊,这些日子咱们算是交上朋友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不是鞑子对咱们杀戮太狠,没把咱们汉人当人看,这仗在我看来,能不打还是不打,毕竟无论是鞑子还是蒙古各部,都是我三皇五帝时的支脉,说到底是同一个祖宗出来的,人命最重要啊,死了就真的没了。”

郑芝龙愣住了,他如何也想不到,对鞑子杀戮最狠的陈子强会说出这话,这位可是传说中连俘虏都不留的货啊。

陈子强见他发愣,哪能不明白他想到什么,自嘲地笑道:“世人都说我狠,其实我何尝愿意狠毒啊,若不是他们几乎杀光了辽东汉民,把咱们当奴才看,你以为我愿意杀他们啊,当年和皇太极会面时,我就劝他投降,就是不想再杀戮下去啊。”

当年那场会面,在场的只有几个人,即使辽东传言出这事,别人也还是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只知道陈子强和皇太极在大凌河见了一面,其他的都不知道。

见他说到这郑芝龙好奇了,忘了前面的话,追问着这事的内情,陈子强平淡的大略说了一遍,可就是这样,也让郑家的将士们惊讶,崇敬的望着这年轻盛名的侯爷。

郑芝龙赞叹道:“好一个平江侯,好一个单刀赴会,关老爷当年也不过如此了”

“别这话可不能说,咱可是普通人,比不了武圣关二爷”

陈子强呵呵笑道,不过他嘴里是客气着,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被比喻成关老爷的,那是武将的最高荣誉啊。

却说麻振阳领命而去,带领士卒坐着小船靠岸,自然不会是大白天干偷袭的事,而是趁着夕阳西下,将要沉入地平线时,留着那一缕的余晖上岸。

既能影影绰绰的看得见,又不容易被敌人发觉,这个时辰正是大家吃完饭,或者刚吃完晚饭的时候,人也最是懈怠。

上岸的仅仅是五百人,个个都悄无声息的,虎卫训练都是专门对应各种情形,有过各种训练,光是一个行军,就分为日常,疾行,夜行,奔袭等等名目繁多的训练。

娘娘宫的后金的军队不多,不过五十个后金八旗,率领着三百号蒙古或汉军,一共不过三百五十人。

他们正是刚刚吃完饭,一个个懒散的聊天打屁,也有人歪着歇息,饭后人体最需要休息,确实是最放松也最懈怠。

麻振阳亲自带队摸了过去,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月亮刚刚升起,还不到半空中,根本毫无防备的后金守卫们,在虎卫进入后才发觉。

第两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中的胜利

他们甚至来不及穿甲衣,只是匆匆拿起身边的武器,可这样如何能挡得住彪悍的虎卫,特别是随着弩箭之后,打出军旗的明军让蒙圈的鞑子见到后,战斗已经不用打了。

“天哪谁能告诉我虎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凌河一线的守军都是瞎子吗。还是三岔河那边全被明军突破了啊。”

绝望的后金将士,只能咒骂着自己的队友,他们是后方啊,可如今这些凶神出现在后方,前方根本没消息传来。

原本就绝望,还想着拼死一搏的人,被虎卫一声投降不杀瓦解了斗志,一个个狐疑的望着对方,心里嘀咕着虎卫不是最爱杀俘虏吗。

之间对面队伍中走出一位千户打扮的将领,大声叫道:“虎卫千户麻振阳在此,奉我主将令,此战若是投降的,无论是女真还是蒙古人,全部不杀,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真要本将下令杀光你们啊。”

“天啊竟是陈子强来了完了完了快扔掉兵刃迟了就真完了”

后金同样听说了,整个虎卫只有陈子强被叫做主将,其他人都是以官职来称呼的,对上其他人他们或许还有一战的勇气,可要是那恶魔来了,只要不杀他们,谁也不愿意反抗。

这里可没有大军可以抗衡,原本对上陈子强就老是打败仗,如今更是从关内传来消息,他在山西杀人,把汾河的水都染红了,谁听了不害怕。

当然这是传言,可传言从来都是让不明真相的津津乐道的,越传越远,也越玄虚,特别是这个人本来就是噩梦,传言后大家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去探求真假。

娘娘宫的战斗极为顺利,斗志被瓦解的后金军除了突袭时被杀的,剩下的人基本不再反抗。

陈子强的目标可不仅是娘娘宫,听到这里被轻取后,询问了一番可有逃走的人,麻振阳嘿嘿笑道;“主将的威名,那些人哪敢逃啊,一听说不杀俘虏,一个个乖的什么似的,全都投降了,有几个还说咱们二小姐也是女真人,应该是他们主子,投降不丢脸,嘿嘿嘿。”

“哦哈哈哈这话也对二丫头是皇太极亲生的,自然算他们主子”

陈子强笑着,跟将领们商议后,决定明日攻打耀州城,既然没人逃跑,那么耀州城就没收到明军出现在后方的消息,应该可以来个突袭。

麻振阳突然建议道:“主将,您说咱们选择几个真投降的女真人带路,是不是可以骗开城门呢?”

“这恐怕很难啊,女真人不会真心投降咱们的啊。”

郑芝龙迟疑着说道,虽然他从未和后金打过交道,可这次陈子强叫他北上,回去后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郑家钱多,买消息自会有人送上门。

虽说福建远隔辽东,可不是没有当年参加辽东战争活下来的人,何况郑家的实力范围不仅是福建,广东一带何尝不是他们船队纵横的天下。

像袁崇焕是广东人,洪承畴是福建人,这些人总有一些心腹跟去辽东,也有回来的,了解辽东的境况是正常的事。

郑芝龙得到的情报告诉他,女真人野蛮且看不起汉人,跟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觉得汉人就是两脚羊,生杀予夺的,如何肯投降啊。

陈子强却呵呵乐道:“老郑啊,现在不比以前了,说不定真有人愿意呢,咱们看看去,反正没损失,不行的话就强攻,可以那就省力多了。”

郑芝龙想想也对,毕竟自己得到消息的那些人,都是以前参加辽东战争的人,从善如流的跟着陈子强上岸。

娘娘宫的俘虏全部被安置在三岔河边,那里驻扎着上岸的虎卫,三千人除了留守娘娘宫五百人,其余的都上岸了。

水军诸将簇拥着陈子强进入军营,那些虎卫的将士看到陈子强来了,一个个随意的招呼着,除了刚进来时他们严肃的行军礼外,马上就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的水军这些人目瞪口呆。

几个原先是孔有德军中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低声对同僚们解说,大家这才明白,虎卫的样子是陈子强自己教出来的。

当然虎卫中也有后来加入的人,经过前辈的熏陶,刚见陈子强时还不敢太放肆,可不一会儿就完全放开了。

“哎那个赵二死憨货叫你呢”

陈子强招手叫着一个和战友打屁聊天的士兵,那家伙不知在说什么,挥舞着手臂说的投入,叫了一声竟然没听见,陈子强大吼起来。

赵二这才听见,转身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叫谁憨货呢,要不要来一场拼一拼啊。”

水军诸位可是知道陈子强身手高绝,正以为那士兵大胆,敢和他叫板比试呢,没想到却见到陈子强大摇其头,也是嚷嚷的叫道:“拼个屁啊,死老赵你他娘的一次能喝十斤,老子才不傻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拼酒啊,郑芝龙哈哈笑道:“我还吓一跳呢,想着能看看侯爷名扬天下的武技,没料到是拼酒啊。”

跑过来的赵二嘟囔道:“郑将军这看戏的样子最讨厌了,虎卫谁敢和主将比武啊,一群人挑他一个还差不多,一个人,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郑芝龙好奇的说:“赵二,看来你被揍过啊,说说呗”

“有啥好说的,虎卫第一批中最能打的,哪一个没被主将揍过啊,最烦就是他还美其名曰是训练我们抗击打能力呢”

赵二没好气的翻着白眼,愤愤不平的斜视着陈子强。

陈子强乐的嘿嘿笑着,揶揄地说:“老赵啊,这么多年了还记着,男人嘛,应该心胸开阔一点,别娘们唧唧的,来,带老子去俘虏那看看去。”

赵二一听是正事,立刻严肃起来,抬手一敲胸口大声道:“尊主将令”

而后侧身肃立,伸手道:“主将请,诸位将军请。”

“好一个虎卫,这些将士确实是悍卒啊,就这转变之快,马上散发出强悍的气势,真不是吹出来啊”

水军将领们一个个暗自点头,心中暗暗赞叹道,作为将领,谁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士兵强悍,这不仅是带兵有方的赞誉,更是战场上致胜的法宝啊。

第两百五十八章 女真降卒

白里是娘娘宫的守将,原本是一个牛录额真,他是瓜尔佳氏的族人,皇太极掌权后他加入军队的,那时刚刚成年,几乎参加每一次跟明军的战争。

从一个小兵屡立战功,终于升为牛录额真,可自从跟着多尔衮入侵关内那一战后,厄运就降临了,差点死在关内回不来了。

后来皇太极死了,面临着多尔衮和豪格争位时,他是镶白旗人,可那时候他被拉拢了,想着豪格毕竟是皇太极的儿子,这事后来被发现了,差点被多铎杀了。

害怕的白里反悔了,可多尔衮兄弟再也不信任他,走的时候根本不带上他,留在辽东的白里却被豪格嫌弃了。

立场不坚定的后果就是双方都不认为他是自己人,远远的被打发到娘娘宫这个后方守卫,打仗没你的事,立功更是别想了,连原来的手下都只剩下几十人。

一个牛录满编可是三百人,可他只有五十人跟着,算上在家里还愿意跟他的也就十几个,这回好了,陈子强来了,他原本就倒霉了,还碰上这更倒霉的事。

现在正心头惴惴的呆在俘虏营里,突然门外传来叫声道:“白里,平江侯找你,出来吧。”

这一声仿佛是催命的丧钟,本来就怕的要死要活的,听到陈子强叫他,差点就瘫倒了,要说他原来也是勇猛的战士,可当年那一战让他怕了。

从来没见到明军像疯虎一样进攻的,若是有也是从长辈嘴里听说的,早年时的戚家军和白杆兵,可那是努尔哈赤的年代,早不知过了多少年了。

掀开帘布的虎卫战士见他那模样,没好气的骂道:“笨蛋,我家主将若是要杀你还叫个屁啊,直接一刀砍了不就完了,找你是有事问你,磨蹭什么呀。”

“啊”

“啊什么,快点”

“哦来了来了奴才这就来”

被带到大帐的白里,一见到坐在那的几个人,马上朝着一个中年男人跪下,大声叫道:“奴才瓜尔佳白里见过主子平江侯,侯爷安康”

中年男人是郑芝龙,哈哈笑起来,转头对着陈子强戏谑道:“侯爷啊您看这傻帽,连人都不认得,就叫上主子了”

白里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脸唰的白了,陈子强笑笑叫道:“起来吧,那是郑伯爷,纵横大海的巨鲨,本侯是陆上猛虎,他是海中鲨鱼,当你的主子也是够资格的。”

这话让郑芝龙极为受用,脸上笑呵呵的,嘴里却是客气地谦虚道:“侯爷谬赞了郑某可不敢跟侯爷比肩呵呵呵”

同样陈子强温和的声音,让白里顿时安心不少,急忙对着他重重的磕头后才站起来,低头束手而立,等候吩咐。

陈子强淡淡地问道:“白里是牛录额真,对耀州应该很熟悉吧,可有什么建议能让本侯取得耀州的。”

白里闻言一愣,这是什么状况,平江侯叫自己来竟是为了问这个,难道想让自己去当内应吗,一想到这顿时激动起来。

“主子容禀,奴才对耀州很熟,奴才手下还有七个部属在耀州,都是旗丁出身的,对奴才忠心耿耿,不会有意外”

白里此时最为激动,开始有新的目标让他去奋斗了,也是他被闲置后生出的逆反心理吧,毕竟牛录额真本身就是女真的贵族,要知道皇太极时期,整个满洲也只有四百个牛录。

牛录不仅是作战单位,也是后金的行政单位,管理着三百户人家,这些人都算是他的私有财产,被豪格和多尔衮双双放弃后,岂能没有怨气,这是你们争权让他选择的,又不是投靠敌人。

如今倒好,算是真正的投靠敌人了,当然在他看来不算投靠敌人,麻振阳说有女真人说陈司贞是他主子的,这位正是带头人,他认为自己还是忠于皇太极的。

陈子强可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不过从他的神情看得出,这家伙是真心投降了,大为喜悦地安慰道:“好白里啊,以后就不要自称奴才了,你已经是大明人了,咱们大明不兴这一套,每个人都是兄弟姐妹,好好办事,本侯不会克扣你的功劳的。”

白里更觉得自己跟对主子了,感激涕零的大声说道:“主子永远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必不负所托,一定配合好拿下耀州城。”

有了白里的投降,陈子强立即着手安排,不是让他进城当内应,那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而且就算他成功赢得耀州守将的信任,可那么点人也起不了作用。

但白里对耀州极为熟悉,这给了他一个机会,当晚就在白里的心腹带领下,虎卫三千人全部出动,加上后续的水军士兵五千人跟随在后面。

虎卫先到达耀州城外,一个平时极少人关注的地方埋伏,天色蒙蒙亮时,白里手下一个章京骑着快马向城门冲去。

一边大声呼喊着;“快开城门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开门娘娘宫有政务上报”

城楼上的士兵见他是女真人打扮,叫的还是女真语言,赶忙问道:“何人来此,快报上名来”

叽里呱啦的一阵后,城上放下吊桥,城门徐徐打开,差不多也到了开城门的时间了,也没人去怀疑真伪,毕竟城下那人确实是女真人,还是章京这种管理村庄的官员。

原来这个章京报告的是娘娘宫昨晚失火,烧毁了粮仓,今日来催粮来了,大家也没在意,驻地失火虽不常有,可还是难免的。

只要不是军情,大家也都放心,再说前方几万大军在征伐盖州,谁会想到这里会被偷袭啊,一个个懒散的打着哈欠调笑着。

大摇大摆的章京进城去了,谁也不管他是去守将那还是去街上闲逛去,早起的百姓进出的不多,就一会儿城门口就稀稀拉拉就剩下收卒了。

要到大家早饭后城门才会热闹起来,这会儿连种田的农户也还没吃早饭呢,突然几百个人出现了,在守卒惊诧的目光中,还没来得及认出是谁,就是一顿箭雨,城门失陷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溃兵

耀州失守的消息随着逃兵传到鳌拜那,可此时的鳌拜正进退两难,盖州中突围出来的士兵报告说,明军这几天加强了进攻,若是外面的援军再不增援,里面就守不住了。

鳌拜虽不知真假,可确实这些天炮火连天的,明军攻城应该是实情,他只是不满盖州的守将,里面可是有着近万的将士守城,区区几天时间就叫苦连天的,太丢女真人的脸了。

他不是不想进攻眼前的明军,只是总觉得不对劲,既然明军挡住自己这边,另一边在攻城,那为什么当初不趁着援军未到时全力攻城。

鳌拜可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后世都知道他被称为巴图鲁,是个极为勇悍的猛将,可许多人忘了,他还是康熙的辅政大臣,无谋之人如何辅政。

踟蹰的鳌拜让图赖急坏了,图赖可不是普通的副手,他本身的地位不次于鳌拜,而且也是一员猛将,和鳌拜关系不错。

见到耀州来的败兵,说是虎卫取了耀州城,不仅是着急也有点担心了,鳌拜的迟疑让他急的叫起来,大声说道:“咱们不能再等了,要吗击溃对面的明军,救出盖州的将士守城后求援,要吗放弃他们,咱们马上转移,虎卫参战了不确定因素太多,该下决断了。”

“唉”鳌拜叹息道:“我何尝不知道啊,能击溃对面最好,怕的是被纠缠住,可不打就放弃他们,咱们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那就打,不试试怎么知道对面是不是虚张声势吓唬咱们,谨慎一点打,若是发现不对马上撤离,咱们也算攻打过了。”

这是在想自己的退路了,鳌拜想想也只能如此了,大军动起来,但营帐并不拆除,只是把里面的东西整理装车,做好了打不赢就撤的准备。

那些营帐为了要迷惑明军,只能放弃了,大部队埋锅做饭,战前必须保持体力,这是每次大战前的常事。

当然探子还是不能停的,耀州来的逃兵有人自告奋勇去打探,说是要将功赎罪,上官看他说的实诚,且还是个巴牙喇的精锐,考虑后就同意了。

这种小事也不会向总指挥报告,耀州本来就有军队作为援军来的,这才让耀州城被偷袭后很快被攻破,那儿来的逃兵自然是找自己原先的守将报告,自己城池的士兵守将自然也相信多了。

可这个自告奋勇的逃兵偏偏是白里的人,原本是他牛录中的勇士,平时自是多加笼络的,虽被调往耀州城,却还是忠心耿耿的。

借着这个机会来前方刺探军情,并把情报送出去,鳌拜如何能想到,明军有本事让女真八旗的悍卒替他卖命。

等鳌拜下令进攻时,明军早得到消息了,一交战明军就溃逃了,漫山遍野的向盖州方向而去,鳌拜和众将略一商议,觉得应该是真的溃逃,看来原来在这阻击的明军,应该是虚张声势拖住自己,好让盖州那边攻打城池。

这下子后金不逃了,直接追击明军,想着一鼓作气击溃他们,随即进入盖州守城,那样即使被后续的虎卫包围住,也不可能被马上攻下城池。

攻城和野战是两个概念,再强悍的军队想要轻易攻下有防备的城池都不是容易的,何况后金军队从来就不是弱旅。

追击的命令下达了,打了鸡血似地八旗兵,这回兴奋极了,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畅快的追杀敌人了。

呼喝着纵马狂奔而去,眼看明军就要被赶下海,成为他们的战绩了,突然海面上出现了战船,一字排开侧舷对着陆上,还没等后金人反应过来,大炮开火了。

火力全开的战船,向大陆上的后金军队倾泻着怒火,雨点般的炮弹从天而降,人仰马翻的情景再次出现。

“快撤咱们中计了明军这是让水军在此埋伏咱们啊”

醒悟过来的后金军队急忙想撤退,可追击战让上下脱节,传令兵找不到领军的将领是常有的事,士卒们没有上司的命令就是无头苍蝇。

有人前进有人后撤,顿时乱作一团,加上原本被追击的明军马上转过身来进攻了,他们原本就是诈败,看似混乱的逃跑,可都是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在跑。

东一处西一处看起来杂乱无章,可都是经过认真安排的,故而反击一开始马上就按大队为单位,他们的把总从没走散了,指挥着军队很快就聚在一起反击。

东江兵本来就是虎卫训练出来的,战法也和虎卫类似,只是运用火器更多,弩箭少一些罢了,可近距离的射击,火枪的威力并不逊色与弩箭,同样配备手榴弹的东江镇,自然也是一番狂轰滥炸。

后金军崩溃了,从气势如虹到兵败如山倒不过半日时间,这样的落差让人喘不过气,鳌拜差点喷血,被图赖紧紧地拉住才没往上冲。

这一战本来就是明军设计好的,从陈子强北上开始,就推演着每一处细节,后金这是顺着陈子强导演的剧本在作战。

从来没有过的水师战船配合陆地上军队作战模式,这哪里是从来不知道水军强大的后金能理解的,就是大明也有许多人是想不通的。

加上明军的火器革新已经几年了,火枪的性能大幅度提高,燧发枪的应用减少了气候的影响,更不用燃烧火绳来激发,反击是速度快上许多。

原先的火绳枪威力并不比燧发枪低许多,可士兵溃逃后反击往往让火绳枪成为废物,不是火绳燃烧完了,就是奔跑中火绳掉了,根本无法使用。

如今这完全不用顾忌了,随时可以拿起枪作战,设计速度虽没有提高多少,可能够射击就是最大的进步。

溃散的后金军队,和以前溃逃的明军并无区别,任何军队在被击溃后都是同样的,即使是二战时已经有了完整的尉官制度,可溃逃的军队同样是一溃千里,因为恐惧是会传染的。

这也是为何会有几十人追着上千人跑的例子,因为恐惧,败兵是不敢回头反抗的,大家都想着离开这噩梦般的地方,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自相残杀的溃兵,就算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了,哪还有其他绝地反击的状况。

第两百六十章 盖州城下

当白里趾高气扬的站在盖州城下,劝说城里的军队投降时,整个盖州城炸开了,声浪传出城外乱哄哄的。

这是第一个后金的军官投降明军,虽说只是一个牛录额真,可造成的冲击还是巨大的,双方交战这么多年,从来只见明军投降,何时见到女真人投降了。

后金不是没人投向明朝,最早就有努尔哈赤的女婿,可他不是纯粹的女真人,白里可是瓜尔佳氏的族人,这是女真的大族啊。

瓜尔佳氏可是从金朝就开始,是女真人的大族,可以说是女真的老姓,并被后金尊为八大姓氏第一大姓,这对盖州城中的女真人是难以接受的。

要知道努尔哈赤的爱新觉罗还排不上第一啊,这也是为什么八旗中每一旗都有瓜尔佳族人的原因,就连鳌拜也是这个姓氏。

城上乱纷纷的叫声,军官们急忙出来弹压,见到城下的白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人取过弓箭射击,可白里身经百战岂能不防。

扭着屁股叫嚣道:“还不快投降,我大明平江侯在此,先皇都称他是盖世英雄,你等想要抵抗,不怕人头落地吗?”

叫声传出老远,后面观阵的陈子强哭笑不得,回头对郑芝龙说:“老郑,这家伙真没文化啊,这边叫我大明,那边又是先皇,他这先皇不正是皇太极吗,到底是哪边的人啊。”

郑芝龙哈哈大笑,挥舞着马鞭笑道:“侯爷这算是吹毛求疵了,别说他只是牛录额真,就是咱们大明副将以下,又有几人读过书啊,我也是当了总兵才附庸风雅的读了几天,鞑子那边应该和咱一样。”

陈子强也乐了,咧开嘴笑道:“说的是,恐怕除了虎卫,就孔大哥和黄大哥会要求士卒读书,这也是当年我练兵时他两都有人来帮忙学去的。”

郑芝龙也久闻虎卫人人读书,这回听到好奇的问:“侯爷,郑某听说您练兵时就是要求士卒读书,这事传遍天下了,可为什么呀?”

陈子强笑笑,望着他悠悠地说:“读书才能明理,我练出来的兵绝不会祸害百姓,若是不读书,他们那管你的命令啊,盯着他时收敛一点,你若不在眼前,一个个就是兵痞子。”

说着感叹道:“老郑啊,都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天下的百姓最苦啊,敌人糟蹋他们还算了,连自己人也要糟蹋一番,还更狠更毒,咱们为将者要为他们想想啊,若不是这身官衣,咱们和他们有区别吗?”

这话说的郑芝龙满脸绯红,他身后的水军将士也一个个低下头,郑家当年也不是没有抢劫地方,沿海的广东福建等地被他们抢劫过多次。

陈子强知道这事,也不会故意让他难堪,笑笑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圣人如是说,咱们学着做就是。”

郑芝龙本是个桀骜的人,可和陈子强接触多时,渐渐被他影响,如今这番话让他感触良多,撮唇长啸一声,对着陈子强抱拳行礼道:“多谢平江侯良言,郑某在此发誓,此生若是再戕害百姓,不再是郑氏族人。”

这话说的极重,古人最重视自家宗族,没人会拿祖宗的姓氏开玩笑,许多人宁愿去死都不愿改姓,故而这誓言该是最重的誓言之一了。

却说盖州城中,后金军队听到陈子强在此,顿时一个个倒吸一口冷气,互相对望着有人都开始发抖了。

陈子强的威名太盛了,不是他能征善战让人害怕,而是他斩尽杀绝的作风让人恐惧,后金在就流传着他是秦将白起转世的传言。

“都打起精神来,白里在胡咧咧,他陈子强是明朝的高官,听说在南京做官呢,怎么可能在这,不过是松山那边的虎卫过来一部分罢了,怕什么?”

一位分明是甲喇额真打扮的大汉大声呵斥道,打马在城墙上慢跑着教训士卒,声音洪亮听得出中气十足,看样子是个勇猛之人。

白里显然认识那人,听他叫唤后大声嘲讽道:“伊拉齐,就你能,你以为我家侯爷跟你一样傻啊,还南京做官呢,我都懒得跟你说。”

这话说的白里自己身边的章京明安都觉得听不下去了,急忙拉着他叫道;“白里大哥快住嘴啊,你这是说伊拉齐傻,别把侯爷搭上啊。”

明安正是这次假装逃兵,跑到鳌拜这偷消息的人,他是牛录章京,章京是管理户籍等事务的,自然认的字,特别是皇太极当政后推行汉化教育,这些人都开始读些书,算是有点知识的女真人。

不提白里弄个大红脸,城墙上靠近他们的地方,听到明安焦急的说话声,顿时脸色发白,几个士兵惊叫出声道;“是真的,白里那混蛋说的是真的,那杀人魔王真的来了,这可怎么办啊,盖州城本来就守不住啊。”

盖州确实被明军攻破过几次,只是明军也守不住只好攻破后再撤出,来来回回了几次,就再也没攻打过这里。

正是由于盖州孤悬海边,城楼没办法建造的太高大,属于易攻难守的城池,女真人能占领,完全是依靠骑兵的快速支援,明军没这条件,只好放弃。

小兵的尖叫激起一大批的慌乱,白里顿时高兴了,跳着脚叫唤道:“别怕呀,侯爷说了这次只要大家投降,绝不会杀你们的,你们看我呀,现在可是侯爷的奴才呢,快投降啊。”

有人害怕自然有人不怕,不怕的人恶狠狠的叫嚣着战斗到最后也绝不放弃城池,两边互相指责对方,顿时又是乱哄哄。

“打吧,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陈子强轻叹一口气说道,郑芝龙点点头同意这观点,想要不战而胜太困难了,毕竟此时的后金不是满清后期的窝囊废。

郑芝龙挥手让手下发出指令,他知道陈子强不会让士兵先攻城的,肯定是水师的大炮先上,然后再来一通步兵的炮战,最后才是攻城。

轰轰舰炮响起,这是新式的舰炮,从葡萄牙商人那买来的前膛炮,操作更简化,威力更大,射程自然也更远。

第两百六十一章 女真三降将

盖州城破了,不是从外面攻破的,而是一通大炮后,摇摇欲坠的城墙让守军绝望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打开城门投降去了。

而这开城门的正是受城门的一对士兵,在他们首领的指挥下打开城门,城中的守军登时傻眼,想起再抵抗怕是会被陈子强杀绝。

谁也想不到没参加战斗的城门守卫会先投降,明军还没出动啊,只是大炮先轰击,他们就害怕了。

戏剧性的变化就连陈子强自己都蒙了,这也太意外了吧,等到全部清理完毕,问话那些守卫时,那人嗫嚅着说:“主子容禀,奴才叫多弼,是镶白旗郭络罗氏,家中曾有一妹妹在宫中,现在是主子的婢女,叫和卓的。”

“和卓是你妹妹?”

陈子强马上想起,当年海兰珠身边的侍女,一个俏丽的女孩,如今成了作坊中的一个管事,前些时候还嫁给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做正妻,是作为海兰珠妹妹的身份出嫁的。

陈子强可没把这些女子当女奴,凡是出嫁的,都让自己的妻妾认作干妹妹,提高她们的身份,不让夫家欺负了才是。

多弼一听陈子强记得自己妹妹,顿时激动了,希翼地望着他想问而不敢问,陈子强哈哈笑着,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道;“很好,和卓很出色,现在已经嫁人了,侯府是她的娘家,以后你好好干,别给本侯丢脸。”

“嫁人了那”

多弼有点发愣,他还以为妹妹还是陈子强的婢女,没想到被嫁出去了,心头惴惴的不知所措。

明白他的顾虑,陈子强笑道:“放心吧,爷让海兰珠认她做妹妹,爷现在是她姐夫明白吗谁敢欺负我小姨子啊。”

多弼如何不知道海兰珠是谁,那不仅是皇太极最宠爱的贵妃,也是第一个为陈子强生下孩子的女人,听说眼前这位极为宠爱那女儿,也极为宠爱海兰珠。

欢天喜地的多弼被带下去休息,郑芝龙揶揄地说:“侯爷啊,你这打仗也太轻松了,人家不是怕你,就是你家亲戚,咱们还用打吗,直接扯一嗓子就赢了。”

陈子强得意的嘿嘿笑着,斜睨着郑芝龙调侃道:“老郑啊,你送我的那两女人在你那可有亲人,当心哪天把你卖给我啊。”

“噗哈哈哈哈侯爷你也太那个什么了幸亏那两女人没家人在我那啊,不过若是侯爷要远征倭寇或是去厄日多,倒是可以寻找一下啊”

两人说笑着回到军营,陈子强是本性难改,从来出征带女人的,这次也不例外,带来了图门宝音和郑芝龙送的那两女。

洗澡时说起白天的笑话,两个侍女也听得懂,甚至都会说一些简单的大明官话,倭女加奈子柔声问道:“主人真要去日本,征服那里可是百姓的福音呢。”

“哦,加奈子这么说可有依据啊。”

加奈子温顺的回答道:“主人是最好的人,仁爱百姓,善良温柔,大明的百姓沐浴主人的恩德,这些已经传到日本国了,奴婢相信您也会好好对待日本国百姓的。”

黑美人内尔提蒂娇媚的吃吃笑着,修长的双腿紧紧缠着陈子强,环绕着他的脖子媚笑道:“主人要是攻打奥斯曼帝国,奴婢可以带路的,那里有绵羊一样美人,供主人发**力,主人可以像凯撒一样成为巨人吗?”

对这妖精一样的女人,陈子强可不会客气,乐呵呵的回答道:“凯撒我可不想当,去亚细亚和欧洲当一回成吉思汗倒是不错。”

这话让两女不由得一哆嗦,乐的陈子强哈哈大笑,揉着她们笑道:“傻女人,你家主人逗你们玩呢。”

浴室里惊叫连连,图门宝音在外面听得直摇头,自己这主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当初被带回来的沈阳皇宫中那些女人,除了几位妃子外,最被宠爱的就是她。

虽然也离开一段不长的时间,可回到陈子强身边后,更得到宠爱,不仅是因为娘家家族的秘密投诚,更是因为她本人大方得体,加之正是陈子强喜欢的那种丰满身材。

故而图门宝音是经常被带在身边的,对陈子强所说要当成吉思汗,她是死也不会信的,她知道自家主子狠辣是有,但绝不残忍。

像屠城这种事,那是绝不会做的,特别是对老弱妇孺,他是下不去手的,凡是被他杀得都是战士或罪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杀人取乐这样的恶习。

可这在蒙古和女真中并不少见,甚至大明其他的武将中,也不乏这样的人,图门宝音迷恋着主人,应该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第二天盖州城开始筛选降兵,白里,多弼和明安三人立功最大,陈子强毫不吝啬的赏赐他们,白里成为千户,明安和多弼成为把总。

这是大明的官阶,虽说圣旨还没下达,可保举三人千户以下的官阶,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何况三人立下战功,皇帝可能会加恩赏赐,毕竟给后面的女真人投降做榜样是极为重要的。

盖州的收复自然由东江镇接手镇守,陈子强问三位降将道:“你们谁愿意留下守城,本侯不勉强,但要说好了,既然降了我大明,就要死心塌地的,决不许反复。”

三人对视一眼,多弼喃喃的不敢说话,白里却连连摇头道:“主子,奴才想跟您回去,求二小姐收奴才为包衣。”

“胡闹”

陈子强嘴里骂着,脸上却不见怒容,反而微笑的呵斥道:“二丫头已经习惯了大明的习俗,哪来的包衣奴才,再说,你可是瓜尔佳氏,能做包衣吗,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不尊重你们女真人吗,滚蛋。”

已经熟悉陈子强的白里也不害怕,讨好的笑着好奇的问道:“主子不是最恨女真鞑子,怎么还要尊重他们啊?”

“你呀就是没文化”

陈子强笑骂着,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任何一个民族都有值得尊重的人,女真人没造反前也是大明的子民,历代为大明镇守疆域死的那些前人难道不是大明的英雄,再说,即使是后来造反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该杀的,有人其实不愿背叛大明,只是那时的大明已经保护不了他们,为了族里的延续,不得不跟着老奴造反罢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耀州城的准备

白里明白,这事不是陈子强乱说的,努尔哈赤起兵时先要灭了女真各部不同声音的部落,这不仅仅是为了壮大,更是为了保证不让他们忠于明朝才要先杀同族。

大明在开国之初就在辽东以北以西等广袤的土地上设立好几个都司衙门,许多都司正是女真人当任的,努尔哈赤开始时不是没被女真人攻击。

那时候的大明朝其实管不了关外大片的土地了,可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女真部落愿意奉明朝皇帝为主,只是他们没抗住努尔哈赤的兼并。

女真部落的战争是惨烈的,一旦败了大多数成年男人都会被杀掉,有的甚至被灭族,许多弱小的部落害怕了,这才投靠强大起来的野猪皮。

说野猪皮可不是贬斥努尔哈赤,他这名字在女真语言中本来就是这意思,这是女真人起名字的惯例,还要山羊皮,老鼠皮等,不过是汉语的音译叫做努尔哈赤等发音罢了。

却说败走的鳌拜等退回析木城,想着盖州恐怕不保了,急忙向辽阳方面请求援军,一面派出大量的探子,查探虎卫到底来了多少人。

原想盖州怎么也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可没想到仅仅五天他就接到消息,早在三天前盖州就破城了,就是说他撤走后盖州城仅坚持了一天。

“混蛋天杀的白里,不仅自己投降敌人,竟然还如此不要脸的劝降盖州守军”

暴怒的鳌拜忘了,他们自己也时常让投降过去的明军这样干,事情没轮到自己身上发生时,人们总是认为别人这样那样的不对。

东江镇此时顾不上鞑子的反应了,忙着抢修盖州城的城墙防御,虎卫全部撤走,回到前线的耀州城,这里是和如今后金对峙的最前线。

耿精忠尚可喜亲自来到耀州城拜见陈子强,并提出由他们镇守这里,让陈子强撤到盖州指挥全局。

陈子强哈哈笑着说:“老耿老尚,别跟我争,东江镇的士兵你两熟悉,怎么样指挥他们是你们的长处,我这匆忙间接手会打乱你们原有的布局,将士们也容易无所适从,还是你们来指挥,这回我来当前锋。”

两人急的跳脚,这里是前线,鞑子连丢两城,接下来的反扑必然极为疯狂,若是陈子强出了事,别说皇帝内阁不会饶了他们,他两自己也没了靠山。

要知道东江镇能重新崛起,这是这位爷在身后撑着,就连如今的练兵模式都是学习虎卫的,可陈子强拿定主意了,他两劝不了啊。

无奈的两人商量后,决定由尚可喜留下协助,耿精忠走前拉着他严肃的叮咛道:“尚老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侯爷的安全,就是放弃耀州城也必须保住侯爷,这事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尚可喜如何不知道这事的重要,神情肃穆的回答道:“放心,我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绝不会让侯爷受一丁点损伤,那是咱们的恩主,忘了这我尚可喜还是人吗。”

两人分别而去,其实内心还是很感动的,谁见过身居高位的大官,愿意身临险境的,还放权给手下,自己挡在前面的。

守城之战讲究的是调用一切有利的因素,不浪费人力物力,却又要做到事无巨细,先找出几方的缺点和优点,发挥出优点,尽量补足缺点才能守得长久。

首先一个安定民心,其次就是粮草充足和武器齐备,第三才是士卒善战,守城不同于打野战,对于士卒勇猛要求不用太高,但对士气却要要求奋发。

虎卫的士气不用去激发,特别是陈子强亲自坐镇,根本不用他吩咐,一个个就嗷嗷叫的巴不得大杀一通。

粮草耀州城可是充足的很,这里是后金多年没被攻击的地方,最近一次的要推到天启年间,故而盖州的粮草许多都是在这转运的,就连武器装备也是。

这里俨然成了盖州的后勤中心,故而武器粮草根本不需要担心,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安定民心,这里百姓混杂,汉人蒙古人女真人,甚至朝鲜人都有。

死皮赖脸的白里还是跟来了,陈子强索性把管理城里女真百姓的任务交给他,毕竟同族之间许多事容易交流,最基本的语言就是最容易也最难办的事,毕竟大多数百姓还是习惯说本族的语言。

蒙古人好办,虎卫中不缺蒙古人,还是忠心耿耿的蒙古汉子,汉人也容易沟通,但却最要防备他们。

辽东能活下来的汉人,基本上不是胆小不敢反抗的,就是本身就投靠女真人的汉人,否则早就被杀光了。

当然心怀怨恨无力反抗的占大多数,可正因为不敢反抗,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怕明军若是打输了撤走,那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汉民了。

陈子强用的是军法,全城百姓被按街坊邻居编号,十户为一组,公推一个组长两个组员管理,十组为一区,任命一位后勤士卒来管理他们。

战争期间所有百姓不能干农活,只能在家里做些军队后勤的手工活,用来换取生活用品,孩子们白天被集中起来,按区分配城里挑出来识字的人来教导他们认字。

这样的管理减少了人员流动,消除不确定因素,又不是高压的禁锢他们,也容易被人接受,包干到户互相制约着不容易当内贼。

守城最好的武器是远距离的弓弩和火炮火枪,火器百姓无法制造,可箭矢却是家家户户都能做的,又不是让你做弓弩,只是制造补充的箭矢罢了。

再者士兵的铠甲等需要修补,打仗时煮饭烧水,送上城墙各处,这都需要人手,自然挑选愿意的百姓来干此事。

另一边通告洪承畴两城已被拿下,他那边可以启动攻势,牵制后金增援的人数,并做好趁机攻取广宁城的准备。

这才是陈子强此战最大的目的,耀州盖州不过是诱饵,后金要增援辽东半岛,必须从从辽阳增兵,可西平堡被攻击,为了保障沈阳的安全,只能从广宁城调兵增援西平堡一线。

第两百六十三章 计赚广宁城

明军大部队集结在大小凌河和锦州一线,义州城并没有增加兵力,这让后金认为广宁城目前还是安全的,义州的明军数量构不成对广宁的威胁。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攻击广宁城的主力不是来自明军,而是侧翼的蒙古人,朵颜部自从归顺后,日子好过了,想着立下更多的功劳,游说了插汉部。

紧靠广宁城的正是插汉部,插汉部原本不愿意插手明朝和后金的争斗,自从林丹汗死后,插汉部就分裂成一盘散沙,投靠后金多年,虽然没得到多少好处,可至少部落安稳了很多。

可朵颜部的崛起,威胁到他们了,加上他们右边是察哈尔部,这当年也是林丹汗统属的部落被后金拆的七零八落,说是投降了后金,可皇太极一死,那些怀念旧主的察哈尔人恨不得杀了女真人报仇。

如今两个原本察哈尔的万户,跟随着林丹汗的妻子去了大明,被安置在朵颜部和大明之间,日子过得红火,他们岂能不动心。

终于一大半倾向于明朝的部落联合起来,派人和朵颜部联系,请他们帮忙转达愿意支持大明的意愿,这事早在陈子强出京城前就有了。

不然陈子强也不会这么早下决定,取了广宁城这样的大事,三方的压力下,插汉部屈服了,虽然还是不愿意出兵,但做出了保证,秘密放开通道,让朵颜部和察哈尔部取道插汉部攻击广宁城,要知道插汉部才是林丹汗的出生的部落,他们和察哈尔其实是一家人。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和投靠明朝有何区别,只是一块遮羞布没掀掉而已,陈子强也不在意,承诺只要能取下广宁,算插汉部一份功劳。

奇垒氏娘家的部落,如今改名明奇部落,表示臣服大明,他们和两个万户比邻而居,这次同样也出兵北上。

耀州城的战斗终于打响,鳌拜首先攻击的也是娘娘宫,想切断明军的海上增援,陈子强顺势放弃娘娘宫,把分散的人马集中到耀州守卫。

后金团团围住耀州城,四面同时攻城,可明军准备的太充分了,根本是狗拿刺猬无从下口,连续进攻了七天,还是那耀州城毫无办法。

僵持的耀州,同样僵持的还有西平堡,被明军如潮的攻势打的无奈的后金,终于调遣广宁城增援西平堡。

可这援军一到,明军似乎打累了,攻击也不如几天前那样凶猛,就这样双方僵持下来,你来我往的打得热闹,其实谁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快快去西平堡求援,义州明军攻击咱们了这事蹊跷别耽搁快”

安静的广宁城突然纷乱起来,毫无动静的义州明军突然渡河而来,在广宁城还没反应过来时,开始猛烈的进攻广宁。

虽说义州的明军不多,可这倾巢而出的样子太吓人了,好像要拼命似的,别以为女真人不怕死,这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自古皆然。

被派出的人马好不容易冲出截杀包围,匆匆向西平堡冲去,他们不知道,广宁城的另一边,一对千人蒙古骑兵出现了。

打着插汉部的旗号,说是听到这边火炮的声音,已经让人回部落里报讯了,他们是正好经过这附近的,请求进城帮助防守。

广宁城守将谨慎的要求他们出示证明,底下那领头的蒙古人有些生气了,大声叫道:“我们好心来帮忙,还要证明什么,再说又不是特意来这的,谁身上没事带着朝廷颁发的大印啊。”

他身旁一个粗豪的汉子,用蒙古语叫道:“阿哈,咱们走吧,他们都不相信咱们,咱们干嘛还要为他们卖命啊,回去吃肉喝酒才是正经的。”

城上的女真人见他们确实是蒙古人,不仅是语言,连长相和行为都是,没有丝毫汉人的痕迹,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抱怨着长官多事。

现在明军在东南两面正攻打着,这边又是靠近插汉部的西门,从没听说过插汉部投向明朝,这天降的奇兵不正是上天送来的好事吗。

可自己的长官却生怕混入奸细,生生要把人气走,低语声汇成一片,已是嗡嗡的成乱哄哄了,就连下级的军官们也开始质疑了。

广宁城的守将是固山额真何洛会,正因为这里重要,才派出一个固山额真来镇守,要知道满清的固山额真,可是八旗中每一旗的军事指挥官,可以说除了身份不如旗主尊贵外,其他的并不输给旗主。

八旗以牛录为基础单位,最高的正是固山额真,何洛会善战,可他虽谨慎却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被手下一鼓噪也觉得自己多疑了。

连忙叫住欲走的蒙古骑兵,温和的询问了一番插汉部的人员配备,部落的一些情况等等,算是再确认一番。

把底下的蒙古人都说烦了才让人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协助防守,这些人进来后,虽然表现的不满,但还是遵照指挥,让何洛会安排协助事宜,这让他舒了一口气。

进城的蒙古兵积极的参加防御,没有因为自己是骑兵而拒绝上城墙,而且打起来有声有色的,主动积极,勇猛顽强,这让本来还有戒心的守军渐渐放下戒备。

两天后,去西平堡的人还没消息,但插汉部的援军到了,整整两万人马,七八个插汉部部落头人的带领下,向广宁城西门而来。

这是自林丹汗死后,被分裂的插汉部第一次联合出兵,打的还是增援广宁城的旗号,何洛会等见到确实是那几个头人带头,也就不再怀疑,让人打开城门。

不过没让全部蒙古人进来,而是叫他们倚城建寨,头人们带上部分嫡系进城休息,可这城门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蒙古人都是骑兵,本来就是打着偷袭的主意来的,岂能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加上城里本来就有的千人军队,夺去城门的控制权不要太容易。

见到蒙古人旋风般冲进城门,何洛会此时如梦初醒,大叫着快关城门,可是迟了,还在发愣的城门守兵,被城里的蒙古人一顿乱箭射杀殆尽,广宁城就这样失守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插汉部的无奈

话说原本插汉部并不想直接出兵的,可这回怎么这么主动,几个部落首领都出来的呢,这要说到前面入城的那蒙古千人队了。&菠〾萝〾小&说

那部分先进城的其实不是插汉部的蒙古人,而是取道插汉部的察哈尔部的人马,除了几个带路的,和后面回去报信的是插汉部派来的人。

可这批人打定主意拖他们下水,打着插汉部的旗号进入广宁城,回去报信的人这么一说,整个部落都蒙了,现在想不投靠明朝都不行了。

要知道插汉部跟后金可是血海深仇,世代厮杀一直到林丹汗死后才投降后金,后世许多研究明史的人都说,如果当年插汉部不西迁,女真人根本没机会崛起。

大明从建国开始设立朵颜三卫,其中插汉部正是处在建州女真的边上,历史上多次镇压建州女真,只是万历年间,插汉部不断西迁,回到祖上的旧地,也就是广宁附近。

插汉部原本就是明朝从察哈尔部落分出来的,回到旧地才有了林丹汗统一察哈尔的可能,也才有可能恢复他想象的成为成吉思汗那样的霸业。

被皇太极彻底击败后,他们已经四分五裂了,再也没了雄心,更是提心吊胆的担心女真人完全吞并他们,故而绝不愿意出兵相助明朝。

可这回不出兵都不行了,察哈尔部打着他们的旗号进入广宁城,不管广宁城能不能攻得下,这脏水是被泼定了,投靠明朝还有活的希望,不投靠等女真人缓过来,肯定是剿灭他们,报仇雪恨的。

欲哭无泪的插汉部各部落首领齐聚一堂,商议后做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投靠,就全力出手,联合整个插汉部分裂的部落,打下广宁城作为礼物。

这才有了两万骑兵出动,骗开城门冲进广宁城,后续跟上的察哈尔部和朵颜部,以及早就是明朝藩属的三支人马。

跟在他们后面的蒙古各部,见到城门被打开,并被控制住,从隐藏的后面急速冲来,浩浩荡荡的至少还有五万人,何洛会明白大势已去,广宁城守不住了,只好带着后下逃命去了,从北门冲出,绕道去沈阳报丧。

明军这边洪承畴比豪格更早接到消息,得知广宁夺回来,辽东诸将嚎啕大哭,二十年了,广宁城终于回到大明的怀抱。

辽东将门谁家没有先辈在广宁城战死的,当年那一战大明连百姓在内,被女真屠杀上百万人,支持大明的蒙古部落,也有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死伤也是以十万以上来计算的。

洪承畴马上下令,松山杏山一线的虎卫全线出击,绕过锦州城增援西平堡的明军,全面扫荡广宁到西平堡中间的区域。

明朝雪藏了几年的新式武器全部搬上战场,全力开火,他要收复整个辽河以东的国土,这是陈子强早就定下的战略。

一旦取得广宁城,西平堡就成了女真人在辽河以东唯一一处坚固的堡垒,只要攻下这里,后金将无险可凭,只能隔着辽河和明军对峙。

得知广宁城失陷,守在西平堡的后金军队,也知道这里守不住了,加上明军火力空前的强大,大炮比以前射击的更远,爆炸的威力更大。

火枪射速更快,穿透力也更强,改良后的手榴弹不再是瓷罐装的,已经是薄铁皮包裹,虽然不能像后世的威力那么大,可里面夹杂的铁片迸射出的力量更大了。

短短半个月,整个辽河下游东部从广宁城开始,到西平堡一直到三岔河以东,全部被辽东明军夺回。

攻打耀州的鳌拜撤军了,从辽东明军到达三岔河东岸,他就明白耀州夺不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要紧守海州,防止辽东明军渡河攻击海州。

三岔河流向大海,可它不是直直的穿过辽东半岛的,河道在海州和耀州间偏上地方有一个大拐弯,突入海州不远的地方在折回去顺流而下。

这个凸起点靠近海州,明军若是从这渡河,就能攻击他的后路,鳌拜当然不敢恋战,本来久攻不下,士气就低落了,再被人切断后路还不得炸营啊。

等到远在沈阳的豪格接到消息,辽东明军已经基本收复了辽河三岔河以东的全部地区,也是后金从来都在这一区域,没有设下重兵,否则明军没这么容易得手。

历史上后金也是在广宁义州屯田后,才开始重兵布于辽河东岸的,原来一直都是在西岸,毕竟那里有沈阳辽阳两大重镇。

原本后金要保证后路不被东江镇和朝鲜袭扰,一直没在意辽河以东,只是守着西平堡作为支援广宁义州的基地,其余大片土地都是荒芜的。

直到崇德四年后,后金完全降服朝鲜,灭绝了东江镇,才在广宁义州一代屯田,这时候才开始重视辽河以东。

可在这里皇太极从改元崇德,第一年开始就连着被陈子强击败,哪有心思去考虑这些,故而这里还是千里无人烟,辽东明军一旦攻下这三处地方,其余的就是秋风扫落叶了。

北京城同样也接到喜讯,崇祯的脸都笑的麻木了,自从接到陈子强北上的消息,他就一直提着心,毕竟这是大明水军第一次参与征战辽东。

郑芝龙的船队强大他知道,可郑家一向不怎么听话,他更明白,陈子强南下训练水师,请了郑芝龙帮忙,崇祯心里还一直嘀咕着,郑家会真的出力。

可喜报送到京城后,他相信了,好奇的问方岳贡等人,这才明白几年前陈子强就布局东南了,也知道了郑芝龙有个好儿子,被陈子强看好的忠君良才。

不由得感叹自己这侄儿真是未雨绸缪,凡事总是比别人先想一步,难怪他百战百胜,不仅是战事,政事布局也是如此。

圣旨传出昭告天下,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冲进南京城,整个大明沸腾了,几年的休养生息,终于再次向世人宣告,大明朝重新崛起了。

特别是插汉部的臣服,标志着朵颜三部基本恢复到开国时的状况,除了早就被喀尔喀部吞并的泰宁卫,当年的兀良哈三卫聚齐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准备鞑子的反扑

沈阳城中行人行色匆匆,各人神情各异,女真人生气害怕暴怒各有各的理由,蒙古人担忧和喜悦夹杂着,汉人和朝鲜人眼里隐藏着欣喜和期待。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当然死心塌地的投降派恐慌的神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自从大明逐渐强盛起来,这些人的担忧日渐增加,今天终于被当头一棒了。

谁也没想到这么快明朝就杀回了辽东,辽河以东的收复,标志着后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攻大明。

特别是想要杀入关内是不可能的,绕道蒙古不是不能去,只是路途遥远,要绕到外蒙古的喀尔喀部,可喀尔喀一直没臣服后金。

当年还和林丹汗联合反对后金统治蒙古各部,皇太极生前想过远征喀尔喀部,可当时最大的目标的大明,对那不毛之地只能放在最后。

喀尔喀部在林丹汗灭亡后,想过投靠后金,可只是口头上答应,还没真正接受册封,也没被编入蒙古八旗。

若是后金一直强大,喀尔喀部是会不战而降的,可怪物陈子强横空出世,打乱了后金的部署,接连的战败让后金声望下降,喀尔喀部就一直持观望的态度,不降也不不抵抗。

可如今这次重创,再想经过他们的领地就难了,再说其他的蒙古诸部,如今被阻隔了来往的通道,恐怕接下来会纷纷投靠大明。

最亲近的科尔沁部落,恐怕要承受大明的怒火,灭族应该不会,可被蒙古诸部围攻,已经是不远将来能见到的事了。

沈阳皇宫中,豪格怒吼的声音都能传出宫外,宫中人人自危,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一句话,被暴怒的豪格给杀了。

皇太后哲哲在自己的寝宫温言劝说各位科尔沁嫁过来的女眷,布木布泰搂着八岁的福临,低声安慰道:“别怕孩子,皇上是你的亲兄长,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好好读书去,其他的事额娘会处理。”

福临担忧地望着母亲,低声说道:“额娘,孩儿不是怕自己会如何,怕的是额娘被皇上怪罪,若是科尔沁部顶不住投降了明朝,额娘可怎么办啊。”

布木布泰岂能不担心这个,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科尔沁将面临着被瓜分的命运,如果接下来后金不能夺回广宁城,稳固后的大明,必定会重整蒙古各部。

首当其冲的就是科尔沁部,海兰珠就是再受宠爱,也不能左右这种军国大事,布木布泰凭感觉就知道,自己那姐夫绝不是只会宠溺女人,不顾大事的人,否则绝不可能名震天下。

陈子强在接到广宁城攻破的消息后,马上就命令东江镇建设大连港,山东水师大部分转移到那里驻扎,做好了重建一支辽东水师的准备。

大连港一支都在东江镇手里,原本就有东江镇船只停靠的码头,只是没经过规范的建设,港口上面水师的驻地太小,不过临时停靠还是可以的。

有了山东水师和郑家水师的协助,建设起来极快,目前又不用完整的配套,只是让这两支舰队有个停靠补给的地方。

到西平堡被攻克,那里已经可以停靠舰队修整了,不像之前打完仗,水师还要依次到岛上休息,或是大型的船只只能回山东。

辽东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防止接下来后金的反扑,陈子强已经来到右屯,现在这里成了辽东明军的大本营。

右屯离渤海湾不远,只是没有像样的码头,但这里历来是明军应对后金作战的支撑点,大明在后金没渡过辽河之前,这里本来就后勤补给的地方。

以前渐渐废弃,只剩下军寨守卫着,现在这里重新焕发生机,镇守这里的主将正是艾能奇这位猛将,已经是游击将军的艾能奇,这回又立功了。

西平堡之战正是他率先带队攻进城堡的,艾能奇箭术精准,不亚于女真人的神射手,而且马战步战都十分在行,历史上就十分桀骜不驯,对于南明册封看都不看的不屑一顾。

“少爷少爷…鞑子出兵了,咱们也出动吧,这回说好了我来当先锋的啊。”

陈子强正在大帐里跟洪承畴讨论前方的事情,艾能奇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大叫着,陈子强扶着头呻吟着说:“阿奇啊,这回我得让小鸾姐给你说一门亲事,二十多岁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没见到洪督师在这吗,还不快见礼去。”

羞答答的艾能奇见完礼,小声嘀咕着说:“少爷自己还毛手毛脚呢,尽说我…”

“嘀咕什么…”

“没有没有…谁嘀咕了…”

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让平时严肃的洪承畴都忍不住笑了,对陈子强说道:“绣虎啊,这小子也就你能降服的了,现如今辽东流传一句话,说大明有一虎,辽东五只豹,猛兽镇山河,四五最难训啊。”

“哦…都是谁啊…能让大家传颂看来是有些本事才对呀。”

陈子强好奇的问道,洪承畴指着他说:“这一虎不就是绣虎你吗,那五只豹啊,吴家那小子一个,祖家一个,剩下三个就是你家这三个了。”

陈子强一听明白了,看来是吴三桂,祖泽溥和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了。

呵呵笑道:“看来泽溥和阿奇让人头疼了,也是,这两小子没无法无天就算菩萨保佑了。”

祖泽溥现在和艾能奇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听到陈子强的话,嘟囔着说:“主将就会诬赖人,我可是很听话的…”

自从当了陈子强的亲兵,祖泽溥也跟着虎卫将士叫主将,浑然没有自己是辽东最大的将门公子的自觉,祖大寿也不介意。

艾能奇哪能放过这机会啊,马上吐槽道:“少爷别听溥小子的,就他最坏,我去逛青楼就是他教坏的。”

图个嘴痛快的艾能奇说完才想起,自己这是不打自招,赶紧捂住嘴,抓住祖泽溥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陈子强的骂声:“阿奇,你死定了…”

外面灰溜溜跑出去的两人,让将士们目瞪口呆,这两个可是辽东现在的刺头啊,这跑的像是被谁追打似的,是什么情况。

原来的老卒自然知道,悄悄告诉身边的士兵道:“这两小子肯定让侯爷揍了,算他两跑得快,不然屁股得肿起来了啊。”

第两百六十六章 风起辽东

崇祯十九年四月初八,正是佛祖的诞辰纪念日,辽河两岸秣兵历马,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双方都忘了今天不杀生。

后金并没去进攻耀州盖州,而是选择进攻辽河东岸,只有打通广宁交通线,才能安抚住惊恐的蒙古各部,否则科尔沁将遭到灭顶之灾。

这是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蒙古朵颜部,插汉部全部退回草原,盯紧科尔沁蒙古诸部,大明三边总督卢象升,领兵进入草原协同朵颜等部落,只要科尔沁部落敢动,立刻全力绞杀,陈子强甚至传檄科尔沁,若敢动荡,除了海兰珠的父母,谁也别想活命,整个部落将被从草原抹去,鸡犬不留。

另一边登莱地区孔有德率军北上,乘船来到三岔河,登陆到右屯参加决战,大明第一次动员了南方军队北上,南直隶各卫所抽调士卒,全部由新组建的浙江水军运送。

兵部尚书杨嗣昌亲自到辽东指挥作战,这不是不信任陈子强和洪承畴,而是两人现在身份不够,此次等同于国战,陈子强现在连兵部侍郎都不是了,如何能当总指挥,

至于洪承畴只是辽东督师,他指挥不了同级别的卢象升,如今再无蓟辽总督的职位,大明恢复辽东督师,权利至于辽东军政。

故而杨嗣昌只能亲自出马,当然临场的实际指挥还是陈子强,洪承畴,卢象升三人,加上一个虎卫的孙传庭,其实已经是大明目前最出色的指挥着集中在这了。

后金同样也倾巢而出,连远在朝鲜的多尔衮也率兵归来,参加此次大战,多尔衮可是人精,如何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即使跟豪格再不对付,那也是他女真内部的事,如果豪格被大明灭了,他多尔衮还能支撑几年,这笔账他当然会算。

陈子强早在多尔衮没回来前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此战的硬把子,故而秘密让人去朝鲜,让朝鲜王室做好准备,只要辽东开战,就是朝鲜收复旧地的好时机。

多尔衮回辽东不可能自己回去,必然带上大部分军队随行,那么留在朝鲜的八旗兵不会多,朝鲜再无能,不会连剩下看家的八旗都对付不了吧。

何况朝鲜和大明接壤的地方,还是东江镇最活跃的地带,东江镇此战参与的人数并不多,完全可以支援朝鲜,不过后勤补给要朝鲜负责,不然运输太不方便了。

陈子强是坐不住的人,和几位大佬定下战略后,又偷偷的溜了,跑到最前线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

后方大营中杨嗣昌洪承畴接到消息时,他早就没影了,郑芝龙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昨晚被他左一杯右一杯的灌醉,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的弟弟郑鸿逵跟着陈子强跑了。

祖大寿,何可纲,曹文昭三大总兵急的直跳脚,看看周围不见了登莱总兵孔有德,祖大寿破口大骂道:“孔有德你这憨货,侯爷若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让你回不去登莱”

这边刚骂出口,那边亲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叫道:“家主不好了三爷跟着侯爷走了,凌晨天还没亮时守营的军士见到,带着三千骑兵走的。”

祖大寿张开的嘴巴合不上,瞪圆眼睛半晌后怒吼一声:“祖大弼,你别回来,老子抽死你这混账。”

祖大弼很久没回辽东作战了,一直在关内跟着卢象升,这回回来自然兴奋极了,和陈子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后自然被忽悠着跟去了,带走他的三千关宁铁骑。

“算了大寿,绣虎就是个闯祸精,幸好他这些年从未放下练武,身手不弱于当世任何一员武将,咱们与其担心他的安危,不如打好这一战”

洪承畴无奈的摇摇头,劝说祖大寿安心,杨嗣昌含笑说道:“洪督师言之有理,祖总兵放心吧,他身边还跟着孔总兵祖副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让他去疯一次吧,这些年把他憋坏了。”

祖大寿只好作罢,此时的前沿阵地,双方都没动手,后金想要进攻还需要渡过辽河,只是明军不会让他们顺利的渡河的,双方僵持着隔河互望。

来到前方的陈子强凝视着辽河,良久后回头对身边的将领说道:“辽河太长了,对方要渡河是防不住的,虽说容易渡河的地点不多,可这是战争,再恶劣的环境都挡不住军队前进的道路,咱们主要是要做好战略要点的防御,其他的能防就防,防不住也无所谓。”

众将点头称是,陈子强转头看向北方,轻笑出声道:“兄弟们别只顾着盯着辽河啊,还要提防鞑子从上边下来啊。”

李定国笑道:“少爷放心,这点我们早想到了,鞑子从辽河中上游完全可以渡河,再从北面下来偷袭咱们,就是广宁城那边都交代过了。”

“唔不错当年曹大哥就是从那里杀入沈阳的,那条路不好走,可不是没有路,看来我又放马后炮了。”

陈子强呵呵笑着,却没有自嘲的模样,刘文秀笑嘻嘻的说:“少爷也不想想,咱们可是您亲手教出来的,哪能不知道这些啊。”

孔有德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难怪绣虎让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小子这是得了真传啊。”

这话让刘文秀害羞了,他本来是小白脸,这回成了红脸了,李定国莞尔而笑,艾能奇却是咋咋呼呼的叫道:“行啊老二,孔大叔的女儿我听说不仅长得美,还知书达理的,跟你这书生正好是一对。”

刘文秀给他个大白眼,陈子强笑道:“阿奇你也别得意,你嫂子已经给你看好了南京兵部员外郎,林家的女儿,打完这一仗就回去订亲,以后要听老婆的话,别给我犯浑明白吗?”

“少爷”

艾能奇惊叫道,见陈子强瞪他赶紧捂住嘴,祖泽溥哈哈大笑,艾能奇没好气的瞪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陈家这三位小将,李定国去年结婚了,也是叶小鸾张罗的,剩下这两位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至于祖泽溥那不用他操心,祖家自然会操办。

第两百六十七章 攻守之道

两天后,探子来报,后金军队从辽河太子河的交界处渡过,兵峰直指右屯,并未来攻击西平堡,另一路果然如明军所料,从北面直逼广宁城。u菠Ψ萝Ψ小u说

辽河中游的明军探子竟然没发现他们是如何渡河的,陈子强接到报告哈哈大笑道:“看来鞑子是从铁岭开原一代出兵的,这一定是多尔衮的主意,这小子果然狡猾狡猾的。”

大手一挥命令道:“传我军令,孔有德,祖大弼渡过辽河,给我捣了对岸的大营,这里是鞑子牵制我们,虚张声势的假象,老子偏偏就干死你。”

李定国皱眉迟疑道:“少爷,咱们明知对方是虚兵还打他干嘛啊,留下部分人马看住就是,大军支援右屯,灭了他们左路不是更好吗?”

“嘿嘿嘿定国啊,多尔衮可是狡猾大大的,咱们支援左路他能想不到,那样咱们就陷入对方先手之中了,右屯如今有三大总兵在,广宁城有老孙在,他们想啃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咱们为什么不去辽阳转转呢。”

身边的众将这才明白陈子强打的什么主意,这是逼着对手跟你走,而不是跟着对手见招拆招,这才是真正的攻其所必救。

西平堡距离辽阳和回右屯一样近,只是隔着辽河和太子河两条河流,还是对方的经营多年的领地,故而大多数不会想着这么生猛的直接去攻击这。

况且辽阳是辽东重镇,那是元朝就开始重点建设的大城,有明一代都是明军的大本营,只是被后金夺走后,后金开始建设沈阳城,应该也是担心明军攻击辽阳吧,毕竟这里太靠近明军了,渐渐的辽阳成了第二。

但这里还是辽东的战略的重点,皇太极甚至都有点后悔其父迁都沈阳,那时是没想到明军一溃千里,根本无法反击,辽阳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危的问题。

等多尔衮接到消息,西平堡的明军没有回防,而是渡河攻破大营,直奔太子河而去时,跌足大叫:“怎么可能,明军前锋是谁,怎敢不顾后方主帅安危,杀向辽阳的。”

探子战战兢兢的回答:“睿亲王是陈子强那天杀的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

“以战养战好一个陈子强”

多尔衮呻吟着,陈子强这是绝户计啊,根本不按明朝打仗的常理,整个就是游牧民族的战法,不管后勤,直接取之于敌。

右屯的明军同样接到消息,杨嗣昌感叹道:“绣虎真是兵家奇才,直捣虎穴,学的是霍骠骑啊。”

洪承畴满脸笑容,这一战己方从后手转为先手,鞑子要疲于奔命了,辽阳决不能失,辽阳一旦失守,整个辽东半岛都将落入明军手中。

祖大寿等却是满面愁容,后金即使倾国来战,辽阳也是留有重兵把守的,陈子强就是渡过太子河,想要得手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年的辽阳之战,如果没有晋商在城里的货栈中藏匿女真人精锐,根本不可能攻下辽阳城,里应外合才能打得下这样的坚城。

当年以徐达常遇春那样绝世名将,攻打辽阳的残兵败将,还整整血战了三个月,那里可不是那么好打的,不然豪格和多尔衮也不可能那么放心。

杨嗣昌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哈哈笑道:“各位放心,绣虎狡猾着呢,不会不顾一切的攻打辽阳城,你看他一路抢掠就知道,他这是逼着多尔衮回师,而不是真的要一鼓作气,除非辽阳城里有咱们的人做内应。”

何可纲回神过来,转而一想明白了,微笑道:“末将知道侯爷的想法了,鞑子若是不管不顾,他就把辽阳周边变成白地,如今已是春播的季节,这一战过后,鞑子下半年就得饿死大批人,这无论是豪格还是多尔衮都输不起,只能被调动着回师救援,救得不是辽阳城,而是周围的百姓。”

诸将恍然大悟,辽阳地处太子河岸边,太子河从北面流向西面,恰好在辽阳附近转弯折向南方汇入三岔河。

南面是鞍山,再下去是海州,因为水源环绕,土地肥沃,又是经过元明两朝的开垦,这里是辽东的产粮大区,若是被陈子强烧成白地,下半年不知要死多少人,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无法接受的。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平江侯大人,根本不管敌方百姓的死活,丝毫没有儒家传人的自觉,仁义道德你跟他说不上,在他眼里战争就是不择手段,赢了就行。

这其实和游民民族一模一样,不是没人质疑他,明军前锋的兵备道是文官,指责陈子强滥杀无辜,可这家伙脸一绷破口就骂,说鞑子可以这样杀我百姓,老子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多嘴把你赶去做敢死队。

兵备道可以节制武将,这是大明以文制武的惯例,可他节制不了陈子强啊,他现在是文官,没了侍郎的职位,也还是巡抚大人,别说一个兵备道,就是辽东督师都管不了他。谁让他是山东南直隶沿海巡抚呢。

憋屈的兵备道只能闭嘴,他可不想被拉上去但敢死队,这么蛮横的巡抚他是第一次见到,谁吃饱了撑着跟他去顶牛啊。

多尔衮果然无奈的撤兵,追着陈子强的脚步,希望拦截下他来,可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滑溜,那些年的大战,他都是教导别人,除非不得已,不然就是打了就走,哪里有便宜往哪里打的。

陈子强长挂在嘴边的就是,战争就是看你能调动敌人,跟着乱跑,跑到敌人累了,回头再一口吃掉他。

所以虎卫训练跑步是每日必须的,风雨无阻,谁也别想偷懒,练得就是耐力和耐性,孔有德的军队是得到他的真传,祖大弼跟随卢象升到处转战,自然也不会逊色。

当然牵着敌人跑不是一味的跑,也要故布疑阵,让敌人摸不清你主力在哪里,这才是名将,孙子兵法说善守者藏于九地,正是说的这个道理。

明明大军主力在你面前,你就是看不见,追着假的目标跑上一大圈,结果到头来发现,敌人在你后面优哉游哉的喝小酒调戏美人。

第两百六十八章 倒霉的多尔衮

却说后金另一路大军由豪格亲自指挥杀向广宁城,坐镇此处的孙传庭可没有固守城池,等着对方来攻城。≌菠≯萝≯小≌说

他手上可是最善战的虎卫将士为主的,虎卫建军之时,陈子强的假想敌就是后金,故而车战才是虎卫最擅长的。

这车战不是春秋时的车战,没有战车纵横烈马奔腾的景象,就是一辆辆大车,经过特殊加工,连在一起就是一堵墙。

孙传庭如今手中有三万虎卫车步兵,还有一万的步兵分别被李定国三人带走,一万的骑兵历来是曹变蛟指挥的,他此时镇守在义州,和广宁城隔着大凌河守望相助。

来此协助的除了辽东军一万步兵外,还有两万关内来的明军,陈子强欣赏的阎应元也在此次援军中,孙传庭早把他要来广宁城了。

早就听陈子强说过阎应元善守,孙传庭可是极为相信陈子强的眼光,故而提出要这个人,杨嗣昌还觉得奇怪。

阎应元虽说上次在霸州立下战功,可毕竟只是一个千户官,率领的也不过三百人的增援部队,值得让虎卫的总指挥亲自要人吗。

不过杨嗣昌跟孙传庭并不是很熟悉,也就没问这事,后来曹变蛟有事过来,杨嗣昌跟他倒是极为熟悉,曹变蛟跟陈子强在京师待过的时间不短,力挺陈子强的杨嗣昌岂能不熟悉他的兄弟加悍将。

说完正事闲谈中说起这,曹变蛟哈哈的说:“阁老被孙大人忽悠了,阎应元可是绣虎最看好的大将之才,他说过,若是两军交战阎应元不如定国他们三,可是守卫防御,他们三绝难攻下阎应元镇守的城池。”

杨嗣昌顿足,哑然失笑道:“这个孙伯雅真是近朱者赤啊,什么时候学会绣虎这奸诈模样了,一声不吭尽捡好的挑”

杨嗣昌其实也是说笑,既然阎应元善守,留给广宁城确实更好,毕竟虎卫那边人马不如大营这边多,压力也更大,而且他也知道,孙传庭一定是会出击的,不守住后路如何放心攻击敌人。

没人会把虎卫拿去守城,这支军队最擅长的就是攻击,漫天的箭雨加上如林的长枪,车阵环绕,拆开就是运兵的利器,虎卫极像战国末期的秦军。

如果不是虎卫还配备了火枪火炮,看上去就是秦军的翻版,而这世间能打败秦军的只有项羽,可霸王只有一个,后金绝不会是对手。

故而豪格败了,毫无悬念的大败,虎卫先是和对方野战一场,不分胜负后撤走,豪格怕埋伏不追,全力攻打广宁城,可连续八天攻打,广宁城稳如泰山,死伤惨重的豪格只好后撤,想要修整后再战。

突然撤走的虎卫出现了,豪格派去侦查追踪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只是一轮猛攻豪格大军就崩溃了。

逃命的后金军队被赶入辽河淹死无数,逃出生天的豪格欲哭无泪,这一战他再也没有跟明军叫板的能力不说,恐怕皇位都要让给多尔衮了,他的嫡系死伤太厉害了。

幸好这时传来消息,多尔衮追击陈子强,意外的被射瞎一只眼睛,而这杰作不是明军任何一个出名的将领干的。

也是他倒霉,被陈子强兜圈子遛马一样牵着跑了一大圈,陈子强撤回太子河东岸,眼看着就要撤回辽河东岸,急了的多尔衮多想留下陈子强啊。

一马当先的领军出击,完全发挥出他是努尔哈赤最善战的儿子的风采,可跟着陈子强出征的图门宝音,扭身射出一箭,压根没想射到人,偏偏就射中了多尔衮。

图门宝音是蒙古人,从小没少骑马射箭,可并不是箭术很好啊,射射小兔子小鹿什么的还行,可那也是被驱赶到面前的猎物啊,这回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多尔衮就这样悲催的成了那只耗子了。

两军交战就这样戏剧性的结束了,陈子强撤回辽河东岸,抱起图门宝音一顿猛亲,笑哈哈的说:“宝贝,你这回立下大功了,回去给爷生个儿子,这功劳够给儿子封官了。”

晕乎乎的图门宝音顾不上害羞了,她自己都搞不清状况,好像当时如有神助,一箭射出刚好一阵风刮起,顺风就那样飞去了。

后金军中愁云惨淡,可明军这边杨嗣昌洪承畴脑袋都挠破了,这是开玩笑啊,图门宝音这个功劳要如何上报啊,她可不在出征将士的名单中,说到底是陈子强私自带着侍妾上战场,按律是不行的,可这功劳是实打实的大功啊。

谁都知道陈子强打仗带女人,以前是高英蕊,现在是图门宝音,高英蕊生孩子后不便带出来,要不然陈子强还是会带在身边的。

后金现在雪上加霜的是朝鲜反攻了,本来留在那的军队虽不多,但镇压朝鲜还是可以的,可东江镇的出手又是当头一棒。

双方在朝鲜北部焦灼着,后金占不了上风,因为人数远远不如朝鲜方面,只能集中几处重要战略位置。

可这时噩耗传来,多尔衮重伤,留守朝鲜的多铎急了,直接放弃朝鲜,领兵回去,这可让东江镇和朝鲜捡了个大便宜。

多铎虽然脾气暴躁,可打仗还是很厉害的,就他那勇猛的作风就能激励大批的女真将士,故而想要驱逐他们并不容易。

可他自己跑了,忙着回辽东哪还顾得上朝鲜,这倒不是多铎鲁莽,而是多尔衮重伤,他担心豪格下手害了多尔衮,毕竟那是唯一有资格跟他争夺皇位的人。

多铎自然紧张,朝鲜虽好,可要是多尔衮死了,多铎自己是独木难支的,迟早被豪格吞了,故而哪里还顾得上朝鲜。

大明经此一战,完全稳固了辽河防线,挤压后金的生存空间成为现实,后金要想反攻,没有几年的休养生息别想,这还要大明自己衰弱了才行,否则他不仅不能反攻,还要防着大明进攻他们。

北京城再次张灯结彩,庆贺辽东大胜,崇祯每天笑呵呵的,内阁却一个个发愁着怎么给图门宝音报功。

记到陈子强身上吧,这家伙自己的功劳都不知道怎么赏赐了,刚刚把他贬官没多久啊,这回不升官都说不过去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封赏诰命

“首辅依我看赏个诰命吧,图门宝音是侍女,可绣虎那样子是要把她收房的,作为妾室封诰命不是没有,他那妾室李香君不就是吗”

方越贡看着提议的孔贞运叹口气道:“这事我不是没想过啊,可你看,绣虎那妾室有多少,这还是小事,可图门宝音是侍女出身,她那主子还没诰命呢”

“这”

孔贞运这才想起来,巴德玛虽说被以妻子对待,可终归是妾室,并没有诰命在身,陈子强的妻妾中,唯一一位有诰命的侍妾是李香君。*菠■萝■小*说

李香君当年封诰命是有特殊原因的,放在现在是不可能的,当时大明危如累卵,反贼和后金轮番蹂躏中原大地,朝廷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人心。

陈子强横空出世,不仅大胜后金,紧接着又大败反贼,差点把高迎祥都杀了,而当时的新式武器手榴弹第一次面世,陈子强奏报此中有李香君的一份功劳,这才有了赐婚和诰命的身份,否则妾室封诰百官可是不会同意的。

李香君的身份按大明的律法其实不算是侍妾,只是大明没有官面上平妻的说法,这才只能说是侍妾。

那是皇帝赐婚的诰命,除了正妻叶小鸾,没人有她尊贵,若是个跋扈的女人,凭此甚至能和正妻叫板。

也是这丫头本来就知书达理,陈子强宠爱她,叶小鸾也疼爱她,故而妻妾和睦,没有那些争宠的糟心事罢了。

“要不都封赏吧,就用绣虎的功劳去封妻荫子”

愁死人赏赐终于在范复粹的自言自语中达成共识,内阁诸位一激灵,方越贡等人一拍桌子叫道:“只能这样了,其他的妾室不提,蒙古那几位完全可以借口她们是伪帝的贵妃封赏诰命,只要巴德玛有了诰命,图门宝音就好处理了。”

内阁达成共识,马上写条陈呈报皇帝,司礼监接到条陈,方正化可不会怠慢,马上报给崇祯审阅。

“这法子是好,可强儿那脾气,如果只封赏了娜木钟巴德玛和海兰珠,恐怕他又得烦着朕了”

奇垒氏因是普通妃子的身份,并没被内阁提名,只有那三大贵妃出身的女人才提出来封诰,可崇祯深知陈子强的性子,是个不愿厚此薄彼的,肯定会纠缠不休。

王承恩迟疑一下,还是小心的说道:“皇上,封赏太多不合适,但只此三人也说不过去,不如再从其中选一两个册封,那样殿下也说不出话来。”

“嗯,大伴这话有理,可册封谁呢?”

君臣几个大眼瞪小眼,名额有限这名字就不好提了,方正化毕竟在战场上生死历练出来的,想了想提议道:“皇上,其他人不说,有一个其实应该赏的。”

“哦哪一位”

“西洋那个女子叫瓦伦蒂娜的,火器制造可是立下大功,如今咱们的火枪远胜从前,此战也是大放异彩,此女功不可没啊。”

这一说崇祯才想起,瓦伦蒂娜立功很久了,可一直没有封赏,陈子强也没说这事,大家都疏忽了给论功行赏的。

其实不是陈子强不愿赏赐瓦伦蒂娜,而是他深知此事若是提出,皇帝和内阁又得挠头,赏吧百官肯定闹腾,不赏有说不过去,那是实打实的功劳。

与其让大家难做,陈子强觉得不如不说,没人提起皇帝和内阁就不用去想这事,装作不知道过去就是。

虽说对瓦伦蒂娜不公平,可那是自己老婆,多宠爱一些就是,陈子强这时还是大男子主义爆棚。

“召内阁几位进宫商议吧,顺便把礼部两位侍郎也叫来听听。”

崇祯只能让大家来再议了,这事看着极小,可事关礼仪不得不防。

几位官员听说瓦伦蒂娜的功勋后,也是一阵沉默,终于叶绍袁先开口了,他是礼部侍郎,又是陈子强的岳父,这事他先说更好,毕竟妾室册封,涉及到他女儿的地位。

“皇上各位大人图门宝音和瓦伦蒂娜本身立下的功勋,理当封赏,至于那三位伪妃,用平江侯的功勋赏赐,群臣那能说得过去,老臣觉得不如连奇垒氏也册封了为好,毕竟日后对蒙古各部的招安能起到作用,这道理百官能想的通的,只是其他人不宜再赏了,留给她们子女才是正理。”

叶绍袁这是老成之言,并非要压制陈子强其他妾室,此事确实不宜大肆封赏,若是把陈子强的妾室都封了诰命,那才是笑话,别说文武百官不同意,就是天下人也会笑掉大牙的。

可不全部封赏,你封给谁都不合适,总有厚此薄彼的嫌疑,只能如此办理了,奇磊氏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是蒙古人,还是投靠大明的部落首领的女儿,这对大明安定北面有极大的作用。

谁都知道皇太极为什么大肆册封蒙古皇后贵妃,同样的道理,大明人并不比女真人笨,如何会想不通。

又不是让皇帝娶她们,那会丢了泱泱大国的脸面,可现在是大明的臣子娶了她们,册封个诰命就不那么显眼了,这种惠而不费的手段为何不用。

既然陈子强的岳父提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从善如流,崇祯岂能不知道各个的政治意味,高兴的签下圣旨。

同时让陈子强回京的旨意也跟着下达,辽东如今名将如云,用不上他去逞能,优哉游哉的陈子强,正想乘船去朝鲜看看呢。

那边东江镇传来消息,捡了个大便宜,忙着稳固防线,重新构建原本朝鲜放弃的防御区,他觉得无事了,想去转转,顺便看看地形,日后好从背后袭击后金。

可急匆匆赶来的方正化,二话不说拉起他就说回去,气的他跳脚却无可奈何。

原来崇祯知道他赖皮,传旨的太监若不是跟他交情好的,谁也叫不住他回来,等他甘心回去,谁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想来想去只有三人合适,皇帝离不开的王承恩,镇守过辽东的方正化,再一个就是经常被他敲诈的高起潜,最后还是让方正化走一趟。

第两百七十章 武英殿大学士

陈子强回去了,不过在北京并没呆多久,就匆匆的南下金陵,找他老婆孩子加老娘去了,虽说升官了,可也还是要回南京城巡抚南直隶沿海。﹥菠+萝+小﹥说

“夫君怎么没调任北京六部啊?”

以为这次立功,陈子强会回到京城任职的,见他回来叶小鸾好奇的问道。

跟随他去战场的图门宝音撇撇嘴道:“什么嘛,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南京,谁会这么快让他回去啊,说是升官,可连原职都没恢复,巡抚依然是那个巡抚,不过是加了武英殿大学士的职衔罢了”。

他原来可是正二品的侍郎,只不过是被夺去官职,贬官了罢了,这回是还给他官职了,可变成正五品的武英殿大学士。

叶小鸾面带诧异的神情,就连懿安皇后也一副震惊的模样,图门宝音原本不屑的模样,见到她们的神情,明白这事不对了。

巴德玛轻叹着叫过她道:“傻妹妹,你呀是不知道大学士的珍贵,以后别乱说了,会被人笑话的。”

懿安皇后这下清醒过来了,惊喜的问道:“强儿可是真的,武英殿大学士啊,那不是阁臣才能加的职衔吗?”

陈子强嘿嘿的笑着,挠挠头说:“母后,原本六个大学士都是内阁阁臣的职衔,如今的内阁六部尚书各占了一个,有的兼大学士,有的并没有,皇叔父和阁老们的意思是,先给孩儿占个大学士的头衔,日后进内阁就少了一份掣肘。”

明朝的大学士头衔很有意思,说他是官职吧确实是,正五品的官衔,可大学士能够兼职其他的官衔,比如内阁成员,也可以兼职六部官员,一般都是尚书或侍郎兼任的。

尚书可以直接进内阁,这是崇祯登基后的改变,但侍郎要进内阁,必须要有大学士的头衔,否则就差了点意思了。

陈子强这次因为战功封赏,可并没有提升他的官职,而是给了个武英殿大学士,看着是亏了,其实赚大了。

图门宝音这回是真正的傻眼了,阁老啊,那是大明朝的权利中心,自己还以为自家主子被克扣了功勋,一路上还闷闷不乐的没为自己得了诰命高兴呢。

想到这娇媚的白了一眼,还在乐呵呵的陈子强,这家伙还对自己做鬼脸呢,气得她银牙咬断跺脚娇哼。

懿安皇后满面笑容,舒心的叮嘱道:“强儿,阁老们已经给你铺路,日后要规矩点,可不能再使性子了…”

“嗯嗯…母后说得对,孩儿指定听您的…”

陈子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把几位贵妃看的直乐,这家伙在他母后面前看着都很听话,可一回头尽出幺蛾子。

因为此战水军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大明朝廷真正开始重视水军的建设,就连那些清流也转而支持内阁做出增加水军军饷的决定。

广东海阳县,回乡两年的吴六奇纠集起同乡的混混三十多人,日夜操练,想着去投军建功立业。

此人从小也是家中富裕,读书习武都是上上之选的人才,可长大后偏偏好赌成性,常常聚集乡里的混混们赌钱喝酒逛青楼,生生的把父母留下的产业败个精光。

可日子总要过啊,只能去做个驿卒,也就是邮差,送送书信什么的糊口,可这人从小觉得自己有本事啊,岂能甘心一辈子当邮差啊。

没几年就辞了职,浪荡天下去了,也是凑巧,一日流浪道浙江海宁,穷困潦倒时碰到一人,此人是当地名士查继佐。

查继佐家资丰厚,又是饱学之士,见到潦倒的吴六奇时并未轻视,反而见其体貌堂堂,虎背熊腰觉得该是一勇士。

与之交谈后查继佐赞叹其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连续一个月查继佐请他喝酒,深交后劝他不要浪费了自己一身所学,凭他的勇武和读过书,若是投军定会干出一番事业的。

吴六奇听进去了,只是囊中羞涩,无法回乡了,查继佐仗义出资,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乡,也不怕他再去赌钱喝酒,这就是信任了。

吴六奇回乡后果然奋发图强,再不混日子,而是利用自己高超的武艺,和在乡里混混中的声望,纠集起他们训练之。

大明这些年安定了许多,可边远的地区还是盗匪横行,广东历来是南蛮地区,除了广州等几个大城,其他地方匪患并不少见。

吴六奇纠集混混可不是为了打家劫舍,而是为了保护乡里,其目的是先挣得声望,让官家看中他而举荐入伍。

他不是不能去投军,可大明实行军户制,虽说已经有了募兵制补充,可广东只有匪患,并没有反贼和鞑子,哪里来的募兵。

去当军户他可是不愿意,他当兵是为了建功立业的,不是为了去熬资历,谁知道能不能熬得出来啊。

故而他只有一条路,出名,而且还是立功的出名,匪患是广东县乡里的大患,若是能剿灭一些,那么士绅是会举荐他的,至少弄个县里的典史之类的武官当,也更有了立功的机会。

这天他刚刚打了个胜仗,进犯县里的土匪叶阿婆一党,被他伏击全军覆没,海阳知县表彰他为乡里表率。

驿卒匆匆来报,说朝廷邸报到了,广东巡抚极为重视,抄写交于各县,要求沿海地区招收勇士,合并沿海卫所的军户组成广东水军。

知县一听是巡抚大人重视的事,自然要出力做好,正好吴六奇立了功,还没赏赐,因而问道:“吴义士可愿从军,本县可以为你举荐,以你的功劳不会从小兵干起的,汝意下如何啊?”

“水军”

吴六奇暗自嘀咕着,知县毕竟是当官的,虽说广东远离北方,可大明此次在辽东的大胜自然听说过。

因而笑道:“吴义士还不知道吧,三个月前福建水军跟随平江侯北上,在辽东再次大胜鞑子,郑芝龙都被封侯了,咱们大明再也不担心鞑子南侵了啊。”

吴六奇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他是四海漂泊过的人,如何不知道陈子强的鼎鼎大名,这可是大明的战神啊。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两广总督

郑芝龙这回跟对人了,竟然封侯了,这对想建功立业的他来说是极大的诱惑,急忙回答道:“草民能得大人青睐,岂敢不奋力争取,草民愿往水军…”

感谢的话说的不要钱,这对于流浪过的吴六奇来说,是张口就来不用费力的,知县大喜,难得的拍拍他的肩说:“鉴伯啊,你也是读书人出身,这字起的好啊,本县再告诉你一件事,这大明水军啊,日后可是朝廷重点投入的军队,你可知为何?”

“草民不知,还请大人解惑。”

“唔…无他,平江侯重视水军,皇上重视平江侯,如此而已尔…”

海阳知县岂能知道内幕,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陈子强圣眷深厚,想当然的认为皇帝宠信他,因而才会投入水军建设。

可吴六奇岂能不知,刚刚听说福建水军跟陈子强北上大胜,这紧接着就是重视水军建设,其中的意味该是水军可能是日后战场的主力才对。

可他也是棱角搓圆的人,如何回去反驳知县,笑嘻嘻的附和着,让知县大人极为舒心,更加在他的引荐信上,说了不少好话。

他这样被推荐给广东巡抚沈犹龙,进入新编的水军成为一个总旗,虽说只是一个区区七品官,可毕竟是官身了,手下管理着五个小旗,五十多号人。

明朝在天启年间开始,广东就没有设立专门的巡抚,而是由两广总督兼任,沈犹龙身兼兵部右侍郎,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故而权利极大。

吴六奇进入军中,因其本身勇猛过人,加之还是读书人出身,被举荐后得到沈狱龙的青睐,仅仅一个月后,就被派出镇压起义的山民。

善于抓住机会的吴六奇,利用自己的军事才能,身先士卒,先后斩获数十人,并击溃了两处聚集在一起的山民,得到沈犹龙的嘉奖,提升到百户。

旋即再次出征绞杀海盗和暴民数起,被升为千户,镇守澄海千户所,这升官速度犹如坐火箭一般,成为当地的传奇。

其实这也是为何两广要设立总督的原因,两广地区自古民风剽悍,造反暴乱是常有的事,更兼之中原文化很迟才普及全境,故而明朝开始时还设立了宣慰使司衙门。

这和羁縻州相类似的地区,自然反抗的人很多,直到明朝中叶,广东才真正全境推行汉家文化,特别是王守仁当年在此功不可没。

吴六奇本身就是本地人,澄海千户所位于潮州府境内,而出生海阳县的吴六奇正是潮州人,海阳为潮州府衙所在地。

在本地当官,加上他本身拥有的声望,他是混的风生水起,潮州地处闽粤交界,隔海又与台湾岛相望,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千户大人…总督大人来信…”

吴六奇接过手书仔细阅读,良久,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加强沿海的巡视,叫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平江侯要来广东巡查水军了,谁也不许给老子掉面子,明白吗?”

沈犹龙不是改良派,但他不抵触内阁的改良,自然对陈子强不会不满,加上他也想调回京城,故而对此次的水军整编极为上心,才会不遗余力的提携人才。

陈子强的能量他岂能不知道,那是皇帝的心腹,内阁支持的封疆大吏,若是得到他的支持,回京城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七天后陈子强在郑芝龙的船队护送下,在广州港上岸,郑芝龙现在意气风发,每天都笑呵呵的。

当然见识了女真人的战斗力后,他对陈子强更是心怀敬意,别以为这次战争很顺利,女真人就是孬瓜,自然有拼杀的人物存在,这让见惯了明军战斗力的郑芝龙大吃一惊。

他终于明白郑鸿奎说的没错,陈子强若是要剿灭自己,不费吹灰之力,郑家只能跑到海上永远也上不了岸。

现在好了,他和陈子强已经利益相关,只要跟紧了就能得到回报,一场大战他都没上第一线,就得了个镇海侯的爵位,自然从心底里美出来。

“怎敢劳烦沈大人亲自来接啊,子强是晚辈,理当先去拜望前辈才是。”

陈子强见到码头上沈犹龙的身影,连忙快步下船,迎上去作揖说道,丝毫没有我跟你一样大的感觉,完全是一晚辈之礼来对待沈犹龙。

沈犹龙大为满意,也大加赞赏的赞叹道:“平江侯不愧是徐阁老的门生啊,这儒们风范羞煞多少名士,老夫今日生受了。”

这世上历来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陈子强既然投之以桃,沈犹龙当然要报之以李了,官场上不正是如此,才有和谐社会吗。

两人互相尊重对方,自然就其乐融融,进入巡抚衙门,两广总督衙门设在广西梧州,故而在广东只设巡抚衙门。

双方坐定上茶后,陈子强笑意涟涟的说:“前辈乃晚辈家乡望族,华亭沈氏可是大小学士家族,前辈家学渊源…”

原来沈犹龙是松江华亭人士,正是他的老乡,他陈家也是华亭人士,只是他自小养在青浦县,七八岁回到乡里读书,十二岁就去了北京,故而少有和家乡人来往罢了。

沈犹龙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任职于外地,曾在任职福建巡抚时大破江西的叛贼张普薇,到他丁忧回乡时,陈子强早在北京城悠游悠哉的了。

沈犹龙见陈子强提及家乡,更说沈家祖上的赫赫名声,顿时满脸桃花开,他虽说不是沈度沈璨兄弟两的直系子孙,可华亭沈家确实是同宗,自然也是以这两兄弟引以为豪的。

要知道沈度可是被明成祖称之为我朝王羲之啊,他在书法上造诣冠盖一代人,弟弟沈璨也不遑多让,兄弟两就像日月同辉于书法界的两颗巨星。

大明朝科举用馆阁体写字,就是因为沈度那边来的,馆阁体又叫台阁体,成型于南宋,但在当时和元朝都不受重视。

直到大明朝,沈度精于馆阁体,他把这种字体推向一个高峰,从而让明清两朝的科举,只能用这种字体。

“绣虎啊,老夫虽说在家乡时间不多,可你陈家两兄弟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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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二章 府兵制和卫所军制度

沈犹龙与陈子强相谈甚欢,自然也不会冷落了郑芝龙,虽说大明朝文重武轻,可也要看人啊,不说郑家现在和陈子强走得近,就是郑家本身就不容轻视。

在福建广东任官多年的沈犹龙,如何不知道郑家对沿海地区意味着什么,说到底是话语权,许多海商要靠着郑家,自然支持他们,而海商可不仅仅是商人啊,不是士绅阶层你根本成不了大商人。

大明的官场有几人敢像陈子强这样得罪士绅的,故而郑家是武将,却掌握着沿海地区的话语权,自然能得到文官的尊重。

沈犹龙渐渐地把话题引到水军建设上来,因问郑芝龙道:“此次广东新建水军,原本的沿海卫所单独划出,此事还未有定论,镇海侯可有良言供老夫参详一二。”

广东建立水军这次甚至是直接下给沈犹龙,让他筹划好后写个章程提交内阁审阅,并没有像南直隶那样来个大变动。

皆因两广是边地,紧靠着已经建国的安南,加上十几年前才平定的奢崇明之乱,朝廷并不愿不查清状况就匆匆行事。

沈犹龙担任两广总督好几年了,自然最有发言权,郑芝龙早做好了准备,沉吟着说:“沈督如今的策略的就很好,以募兵和卫所军相结合,循序渐进的模式才不会引起大的波澜”

“循序渐进吗”

沈犹龙低语着,他其实并不想取缔卫所军,只是郑芝龙这话里透露出的意味,确实日后水军要脱离卫所制度。

举目望向陈子强,见他满脸含笑的啜着清茶,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这事,他马上明白,这其实就是陈子强的意思。

迟疑着问道:“绣虎是要改变卫所制吗,可这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陈子强听他问自己,放下茶盏微笑道:“沈大人问得好卫所制从太祖皇帝设立以来,已经三百年了,其实在成祖之后卫所军已经不适合战争了,战斗力大幅度的下降,军士全部沦为农夫,可没有卫所,朝廷无法承担这么多军队的粮饷,这是个死结啊。”

沈犹龙身为总督,是军政一把抓的一把手,岂能没研究过大明的卫所制度,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弊,可确实此事无解,大明疆域太大了,养不起不事生产的军队。

听陈子强着话里话外,是想改变可也没有养军的好办法,狐疑的问道:“绣虎所言老夫知道,可办法呢?”

两人亲近了说话自然随意多了,沈犹龙直接问出问题,而不是拐弯抹角的敲边鼓。

陈子强反问道:“前辈研究过府兵制吗?”

不待沈犹龙回答,他自问自答道:“它和咱们的卫所制各有优劣,只是最后也崩溃了,仅仅几十年时间,从战无不胜的大唐铁军,沦落为被吐蕃压着打的藩镇兵,虽说武则天要付最大的责任,可军制其实才是罪魁祸首,故而大明若要强盛,军制不可不改。”

“府兵制啊,从六朝开始,成熟于大隋,唐初继承后确实打出赫赫威名,只是结束的太快了啊”

沈犹龙感叹道,他研究过历代的兵制,这是作为兵部侍郎必须要的知识,府兵制大名鼎鼎,岂能不研究。

许多人以为府兵制和卫所制一样,是职业军人加屯田军,其实是错的,府兵制其实类似于西方的骑士制度和秦朝的军功赏爵制。

这是唐初为什么军队强大的保证,每个府兵打仗时自备军粮,自备战马等战争所需,国家只提供武器,其余的都是军人自备。

作为回报,朝廷给每位府兵分配土地,府兵其实就是小地主,平时在家训练,并雇人种地,战时被征召入伍,打完仗还有财物赏赐。

正常作为府兵,每个人都要轮换着镇守边疆,但不是终身制,近的地方一年一换,远的几年一换。

因为衣食无忧,保国就是保家,故而府兵制开始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故而战斗力极强,可随着大唐的版图越来越大,轮换的地区越来越远,将士们一来不愿去遥远的地方戍守,二来也没有那么多小地主家庭出身的年轻男子。

加上高宗时大量的土地兼并开始,富得流油的大地主让府兵们眼红,谁还愿意去戍边打仗啊。

兵源不足的大唐,只能开始募兵,形成了一个个藩镇,这为日后留下极大的隐患,加上武则天这位女皇,为了不被李家夺回权利,全心思的放在内斗上,忽略了周边崛起的势力已经能威胁到大唐的安危了。

更是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心腹,而不是看他是否有指挥作战的才能,大唐连续战败,失去制约吐蕃的大小勃律。

这点在黑齿常之身上最能印证,黑齿常之是大唐名将,突厥人出身的他忠于李家,最终在夺回安西四镇后,却被武则天逼死。

这是闲话,说回明朝的卫所制,卫所军其实就是农夫,终年被圈禁在土地上劳作,根本没有像样的训练,你让他们如何会打仗。

除了第一批的卫所军有战斗力外,后面的基本上就是拿着武器做样子的,他们要养活自己,哪有功夫训练。

加上朱元璋死后,军官们开始大肆占用卫所的土地,让军户们替他们种地,卫所军等于要种两份地,还不能养活自家的老婆孩子,谁替你去打仗。

唐朝的府兵不干了大不了交还土地,还是一个自由民,可以从事其他的工作,官府并不会管你,可明朝的卫所军是世袭制,你只能世世代代种地打仗,其他任何工作都与你无关,若是想去干那是犯罪。

这是府兵制和卫所军的最大不同,但大明朝确实靠卫所军支撑了将近一百年,才开始在九边军镇招募士兵,补充卫所军的不足。

这比唐朝府兵制紧紧三十年多年就青黄不接好多了,这两个朝代各自开始募兵后,唐朝造成繁镇割据,明朝造成将门集团,实在说不清到底谁优谁劣。

沈犹龙迟疑的问道:“绣虎分析府兵制和卫所军到底是为何?能和老夫说说吗?”

“自然有些想法,相与老大人探讨,看看能否走出一条合适的道路来…”

第两百七十三章 沈犹龙相助

“哦…愿闻其详…”

沈犹龙大感兴趣,其实陈子强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呢,皆因为沈犹龙本身对军制极有研究,又是一个干实事的能臣,历史上也是抗清而死的家乡前辈。

陈子强认真望着他说:“卫所制要改但不能全改了,各省看实际情况,计算出该留多少常备军,主要是作为各省官府打击土匪,并小规模的平叛所用就够了。”

沈犹龙蹙眉仔细算着账,却听陈子强继续说道:“多余的卫所撤除后,多出的土地分配给那些愿意被征召作战的家庭,按可以养活他们一家并有多余雇得起其他人帮助种地为准。”

“这是府兵制…”

沈犹龙惊叫出声,陈子强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府兵制和卫所制相结合,再加上部分的募兵制,作为专业的战斗军队,这样咱们既养得起庞大的数量,又能得到训练有素的士兵,当然武将的地位必须改变,否则这些都是空话。”

这话沈犹龙一听就明白,府兵制战斗力强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士兵的荣誉感,若是武将还像现在这样,被文官们呼来喝去的,哪有什么荣誉感啊。

认真思考后沈犹龙犹疑的看了郑芝龙一眼,再看向陈子强迟疑着想说什么,见他那模样两人哪能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啊。

陈子强笑道:“老大人是想问水军也是如此改变是吧?放心吧,此事晚辈跟郑侯爷谈过,镇海侯深明大义,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全力帮助晚辈改良此事。”

“当真…”

沈犹龙惊喜的瞪大眼睛,见两人笑意涟涟,哪有半分说假话的样子,激动的沈犹龙猛地站起来,望着郑芝龙说:“郑家所为利国利民,老朽佩服之至,这等作为已经羞煞多少士绅官员。”

说着感叹道:“这人啊,总是不愿放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可这私心就是无法割舍啊,不说其他人,就是沈某家族也是如此,能放下的人,都是有佛陀割肉饲虎的大勇气大智慧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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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四章 初见吴六奇

从这点来看,吴六奇还是个有恩必报的性格,此人确实是草莽起步,也确实武功高强,行军打仗都是好手,才会一步步高升,做到武将的顶端,左都督的职衔。☆菠*萝*小☆说

陈子强听说是他沉吟着,随即笑起来,自己想那么多干嘛,现在不是历史上的当年了,当年他投降满清时崇祯都死了几年了。

此人虽狠辣,可若是朝廷强盛压的住他,何尝不会是一个忠心的名将呢。

“走吧去看看这位把这里打理的海清河晏的千户大人去”

陈子强笑着策马扬鞭,急的郑芝龙在后面直叫:“等等啊绣虎没见这么急的人都是封疆大员还毛毛躁躁的”

郑芝龙现在跟他铁着呢,担心他的安全,见他一马当先自然急了,这要是跳出来一个刺客,可怎么得了啊。

千户所可不是街区,那是一座堡垒式的建筑,大明的卫所其实就是一个个小型城堡,从小到住着七八户人家的小堡垒,到驻扎着上千户人家的千户所。

特别是边境地区,小型堡垒星罗棋布,互相勾连着支援对方,广东沿海相对于北方会少一些,毕竟大明的主要敌人来自北方草原。

“来者何人,止步,这里是海防要地,百姓不得入内…”

远远地巡逻堡寨的军户大叫道,“希律律…”陈子强拉紧缰绳,驻马而立,望着堡寨大门站立的士兵。

“嘿嘿嘿…本官南直隶山东浙江海防巡抚陈子强,叫你们大人出来吧…”

陈子强很臭屁的模样,守卫士兵刚要反唇相讥,突然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传来,守卫面色大变,惊叫道:“敌袭…快关门…”

吴六奇正在自己的大屋里看书呢,这些天等候陈子强来巡视,一等就是半个月,可一直没来,打听后听说他是从广东西部沿海往上开始。

那是和广西交界的地方,想想应该没那么快到这里,故而这两天也没出去等候,只是还是让士兵们不能懈怠,每日的巡查还是照旧。

突然士兵一个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大人,西门守卫传来消息,说是敌袭,李百户已经赶去了…”

吴六奇一愣,不对啊,这大白天的敌袭,还是如今附近被清理过的情况下,难不成躲藏的匪徒来报仇,可也不会选择这光天化日的啊。

不过他也没迟疑,一边接过亲兵递来的战袄穿起来,一边正要仔细问过,又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大声说道:“大人…快…快去…平江侯来了…守卫误会了…”

吴六奇一机灵,自己等候多时的人终于来了,心里也暗骂那几个守卫真是笨蛋,人都没看清就叫敌袭,这不是让陈子强笑话自己带的兵不咋的吗。

好在自己在卫所多时,也听说了陈子强对待底层的士兵极好,这才放心了不少,毕竟士兵犯错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也是宁可信其有的。

深深吸口气,吴六奇快步走出屋子,牵过马匹跨上向西门而去。

“标下澄海千户所,千户吴六奇拜见巡抚陈大人…”

陈子强一伸手托住吴六奇的手臂,阻止他跪下去,吴六奇略一使劲,发现陈子强的手纹丝不动,自己跪不下去。

陈子强呵呵笑道:“别下跪,陈某人从不让下属下跪,无论是武将还是士卒,这人呐,跪着跪着骨头就没了,除了天地君亲师,谁也不需跪拜。”

吴六奇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谁没事愿意跪拜别人啊,这不是没办法嘛,大明文人之间是不要下跪的,就是见上官也是作揖就行,偏偏武将不行。

狠狠的一点头道:“多谢大人,下官记下了。”

陈子强满意的四处望望,含笑说道:“来之前就听总督大人身边的人说过,称赞吴千户是虎将,这粤东一代多亏有你才如此平静,今日见到卫所士兵,精气神都不错,虽说离强兵还不足,可比起大多数卫所军好太多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吴六奇能啐他一脸,可陈子强是谁,训练处名震天下的虎卫,那才是真正的强军,他可没自负到自己训练的兵强过虎卫。

面色不变,吴六奇恭敬的回答:“让大人见笑了,下官日思夜想的就是想能有大人的教诲,久闻大人练兵天下无双,只是不知下官可有这幸运?”

陈子强认真的望着他,见他神色真挚,明白他这不是信口开河,点点头道:“天下无双我不敢说,但虎卫训练确实和其他军队不同,若是论士兵的战斗力,三边总督卢大人和现在虎卫的卫指挥孙大人练兵都不输于我,但论及士兵的觉悟性,确实没人比得上我练出来的兵。”

“觉悟性?”

吴六奇不解的自语,陈子强笑道:“其实就是士兵们知道为何而战,这么说吧,别人练的兵再强,当他不在时战斗力就减少许多,而我练的兵不会,无论我在不在,他们一样勇猛战斗,和我在时一样。”

吴六奇惊讶的瞪大眼睛,作为有志于成为名将的人来说,他怎么可能没了解过历代以来的强军,从没听说过主将不在,士兵还能保持同样斗志的军队。

“呵呵呵…好啦好啦,吴千户不请咱们进去啊,要说话到里面慢慢说,平江侯是神人,咱们别跟他比,会气死的…”

郑芝龙见他两说的热闹,堵在大门口,笑哈哈的开口道,他也不是不耐烦,只是这一路也跑累了,赶紧进去喝喝茶歇息一下是正经。

吴六奇反应过来,急忙躬身行礼,让开大门侧身而立,伸手做请的姿势,郑芝龙叫道;“绣虎走吧,老子可不比你年轻力壮,早点坐下来缓口气去啊。”

“老郑啊,你是武将啊,这就受不了了,亏你还说改天跟我切磋的。”

“谁…谁说的…胡说八道不是,老子找抽啊,跟你这猛虎切磋,傻子才干的事。”

两人边走边斗嘴,陈子强笑嘻嘻的说:“前天郑三叔说的啊,说你觉得我只会瞎吹,真正动手肯定不行的,要给我点颜色看看的什么的。”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不一样的澄海千户所

“老三,你这坑货,有你这样坑自家大哥的啊…”

郑芝龙回头大叫,陈子强一开口就知道不好的郑芝豹,早躲进人群中去,他大哥叫他也不应,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围紧点,别让大哥看到我。&菠〾萝〾小&说”

郑家亲兄弟三人,起名龙虎豹,老二郑芝虎在料罗湾海战中阵亡,那一战也是郑家真正称霸东方海上的大战。

当时和郑家一样出名的还有一支海盗,首领名叫刘香,投靠的是荷兰人,料罗湾海战正是大明和荷兰在海上的最后一战,荷兰人输了,刘香死了,可郑芝豹也阵亡了。

像郑鸿奎是郑芝龙的堂弟,远的还有郑采等人,两个亲弟弟从小就是郑芝龙带大的,长兄如父他是做到了。

陈子强嘿嘿乐着,揶揄这说:“郑大叔啊,要不咱们下午来一场,好久没打架了,手真痒啊。”

“滚远点,老子才不傻呢,要打架找小吴去。”

郑芝龙笑骂一声,转头怂恿吴六奇道:“小吴啊,你年轻,跟那小子试试,你可是猛将啊,这我可听说过,沈总督绝不会骗人的。”

吴六奇一听急忙说道:“这如何使得,陈大人是上官,下官可不敢冒犯虎威…”

其实他是跃跃欲试,刚刚陈子强一手托住他下跪,他就感觉出来的,也久闻陈子强武功高强,早就想见识一下,只是上下尊卑在那不敢而已。

郑芝龙哈哈笑道:“小吴啊,你这模样可不行,老子当初跟你一样,见到那小子叫侯爷,巴结的很,可交往后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混小子,根本没把自己当上官的,还跟小兵较劲喝酒,喝不过还耍赖,你见过这样当官的人吗。”

陈子强摸摸鼻子,讪笑着说:“谁赖皮来着,好像不是我吧”

回头认真看着吴六奇道:“吴大哥,要不咱们歇会儿就试试,武者切磋是正常的事,没什么身份的讲究。”

吴六奇巴不得呢,再说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见陈子强主动了还不上赶着跟着,连忙点头答应。

巡抚衙门来的人顿时紧张起来,可见到陈子强的亲兵一个个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只能偷偷的问亲卫首领陈再庆,他笑着说:“没事,咱们大人经常跟手下切磋,几天不打倒是浑身骨头痒呢。”

陈再庆是那批亲卫中最小的一个,如今也才二十三岁,哥哥们都渐渐退出亲卫队了,新的人员替换了他们,就他一个还在,现在是亲卫队长,可大家都知道这就是陈子强的小弟弟,在家里同样叫陈子强五哥的。

见他如此说,巡抚衙门的人也不再多言,大家喝茶歇息着,一边听吴六奇和他的副手汇报着澄海千户所的情况。

“不错,吴千户今年的这考评本官做主了,沈总督已经说过,按照本官提供的考评上报。”

陈子强这是说正经事,故而用的是官方语言,不再是随意的称呼,这点他还是清醒的,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分轻重。

澄海千户所确实在吴六奇的整顿下比起其他卫所好多了,就连卫生都不错,这点尤其让陈子强满意。

也特别点评了这点,很认真的对吴六奇说:“许多人把卫生看做无用之事,认为军户只要训练好战技,种好地就行,可本官不这样看,这是这么多人生活的地方,卫生不好极容易引起疫病,特别是南方潮湿多雨,更容易流行疫病,这点你们做的很好,不过还是要再接再厉,像垃圾要集中处理,定期焚烧掩埋,粪便要遮盖沤化,既可以作为肥料,又可以减少蚊蝇滋生”

这番话让大家重新认识了这位侯爷,郑芝龙听得怔怔的,好奇的问道:“绣虎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我记得你是书香门第啊,小小年纪就住在阁老家,不可能见过这些事吧”

陈子强白了他一眼道:“老郑你个棒槌,小爷不知道不会去学啊,当年训练虎卫,小爷可是每天泡在田间地头,朝廷那时是最穷的时候,除了一块地一点银子也没给我,小爷不种地那虎卫那么多人还包括亲属,不都得饿死啊。”

这话让郑芝龙讪讪的,摸摸鼻子自嘲的笑道:“老子还真忘了,听说当年韩阁老故意不给你银子,那么多人吃喝拉撒,也真是难为你了,难怪陛下那么宠你,大明还这没见过自己赚钱替朝廷养军的人,你这是独一份。”

其他人看向陈子强的目光变得越发尊敬,许多人不会去干的事,不代表他们不欣赏别人这样干,只是自己办不到罢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但羞耻之心也是人人都有的。

虽然有人会酸溜溜的说怪话,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敬佩这样的人,说怪话的人只不过是发泄自己比不上人家,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自私罢了。

吴六奇同样是个自私的人,否则历史上他不会投靠满清,可他却不是个愿意诋毁别人的人,听到这话深深的注视着陈子强,眼神闪动好像定下什么决心似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老吴咱们去练练”

处理完公事陈子强耐不住了,上辈子就听说吴六奇勇冠三军,这回见到活人了,自己又从小习武是个高手,还不试试那不是遗憾吗。

吴六奇肃然起立,伸手道:“侯爷请”

一伙人兴冲冲的来到外面,陈子强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道:“请”脚步不丁不八着站定,一手自然的下垂,另一手护在下颌处,侧身对着吴六奇。

吴六奇一愣,这是没见过的架势啊,他当然没见过,陈子强来自后世,习惯于自由格斗的预备式,高架子脚步更容易移动。

吴六奇是正统的武人,习惯于低架子对敌,特别他是广东人,南方的武技更倾向于下盘稳固,马步和半马步是最常用的。

虽说此时的广东,武术还没后面那么出名,可南方武技的特点已经有了雏形。

广东武术界强盛开始于满清中期,雍正拆了福建南少林,少林武僧基本上都是避难到广东,传下南少林的武技,这才是广东南拳盛事的开始,在这之前南方武林,福建的武者是最出色的。

第两百七十六章 比武

想想俞大猷能够传授改良少林寺名闻天下的棍术,所著的剑经被当时的武将顶礼膜拜,就明白那时福建武士的赫赫威名。÷菠∫萝∫小÷说

后世流传全世界的咏春拳,也是福建严咏春结合福建白鹤拳的精髓自创的,当然一脚踢死方世玉的狗拳,正是福建最神秘的拳术。

陈子强习惯自由格斗的架子,并不代表他学过自由搏击,只是后世大家习惯了打架用这种架势,不会摆出传统武术的架子,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可学的却是传统武术,无论是近身短打还是醉八仙,乃至于他学的俞大猷的剑经,全都是传统武术。

前世他可没学过像样的武术,不像别人穿越那样,动不动就是高手,他连体育都是勉强及格的,愣要说学过,那也是电影电视看多了,会一些花里胡哨的假把式罢了。

因而与人对战,他是完全的这辈子学的传统武术,只是家学渊源,加上当年的大牛叔也是高手,才培养出他如今的身手。

特别是祖母传授的完全是军中的杀人术,那是俞大猷戎马一生总结出来的战阵杀人术,故而他的武技看起来极为狠辣。

吴六奇初见他不伦不类的架子,还疑惑不解,可一出手就感觉到了,这家伙不仅是高手,还是杀人的高手。

吴六奇自己就是高手,不然也不可能闯出偌大的名声,可对上陈子强才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手如斧头臂如刀,大开大合刚如枪,旋臂扭身软如鞭,震脚吐气地动摇,这是陈子强施展武技的写照。

不到半柱香功夫,吴六奇就支撑不住了,真正的武技较量没什么花俏,往往是一两招就分出生死,其余的时间都是互相在试探对方,寻找对方破绽,隐藏自己的破绽,这才是古代打擂台的真相。

为什么古代打擂台要签生死文书,就是因为许多人学艺并不精深,往往收不住手,很容易打死对方。

但这并不精深也比后世的擂台危险性大多了,因为真正的搏杀就是杀人术,传统的武术其实也是杀人术,才有古老相传的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那些看起来好看的套路不是没用,那是练习身法步法,耐力反应能力的组合,同时也是初学者动作标准正确的指导。

什么,你说动作标准没用,那你练武多半把自己练残废了,动作不标准,往往造成肌肉损伤,骨骼变形的后果。

别说那些较量时的动作跟交手时不同,那是人家千锤百炼后完全掌握的正确的动作,身体已经可以承受变形的结果,不是你没学两天就想当高手的。

中国武术讲究循序渐进,这就是为什么东方的武者比西方的搏击手健康长寿的原因,他们练残了自己,年轻时体能好感觉不明显,一旦身体机能衰弱马上体现出来。

吴六奇输了,郑芝龙一点都不奇怪,哈哈笑道:“不错啊小吴,能和绣虎争斗半柱香时间啊。”

吴六奇苦涩的说:“郑侯爷说笑了,才半柱香啊还不错。”

“哈哈哈哈…吴千户啊,你自认比咱大明第一猛将之称的曹文昭如何,嘿嘿嘿,老夫告诉你,曹将军都自承不是绣虎的对手啊。”

郑芝龙也是这次去了辽东才知道,陈子强在辽东军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也才听辽东的将士说起,曹文昭曾和陈子强有过一次切磋,看起来不分胜负,但事后曹文昭说自己不如陈子强,至于原因他没说。

郑芝龙曾问过陈子强,为何明明曹文昭没输却说不如你,陈子强笑着回答他,拳怕少壮,曹文昭正是壮年,他一生中最巅峰的时期,而陈子强那时刚刚二十多一些,就是说日后陈子强一定会超过他的。

现在已经好几年过去了,陈子强一直没有停止练武,虽然搏杀经验不如曹文昭,但武技确实已经超过他了。

再说陈子强不是没经历过战场厮杀,几次和后金的惨烈战斗,他都是身先士卒的冲杀在前的,不是那种只练武没生死搏杀的小白,战胜吴六奇并不奇怪,毕竟吴六奇厮杀的惨烈绝不如陈子强所经历的战场。

吴六奇自然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不如曹文昭,虽说两人压根没见过面,但曹文昭的鼎鼎大名,别说大明,就是后金也久闻其名。

切磋后吴六奇对陈子强更是心服口服,对于他提出的自己卫所的不足之处,一一认真记下,保证一定整改。

当天陈子强一行在澄海千户所用完晚饭才走的,而且都是自带材料让卫所的军户一起用餐,陈子强并没有特别加菜,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这一直都是他的风格。

连带着郑芝龙等也跟着他一起,郑芝龙是海盗出身,吃过多少苦才有今天的地位的,对于这些寻常饭菜自然吃得下,只是苦了巡抚衙门派来的人。

可两位侯爷都吃的香,谁敢自己开小灶啊,这倒不是陈子强做样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从小住在小村庄,家里并不是多富裕,长大点跟着徐光启,那又是一个清官,家里哪来的珍馐让你糟蹋。

等到离开徐光启不久,他就开始训练虎军了,当时的状况是能省一点就能多活一个人,屯田处可是有不少虎军的家眷,那可都是难民。

习惯了粗茶淡饭自然不是作秀,到他有钱了娶得妻子又是叶小鸾,叶家可不是富人啊,叶小鸾也是从小节衣缩食长大的,更是一个出色的才女,压根没有骤然暴富嘴脸。

故而陈子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是很高,这让他更容易跟底层的军户打成一片,从澄海千户所离开后,这里开始流传的不是他战胜吴六奇的事,而恰恰是他跟军户一个锅里搅勺子,一点也没有皇帝宠臣,大明勋贵的架子。

陈子强在广东走了近两个月,走遍了沿海各处卫所,回到广州沈犹龙已经完善了他的军制构想,两人一起嘀咕了一晚,整晚没睡觉第二天还把郑芝龙拉来一起嘀咕。

第两百七十七章 军制改革的试点

“郑大叔,你说咱们先从水军开始如何?”

郑芝龙紧皱着眉头,仔细听完沈犹龙总结修改的军制,迟疑的说:“沈总督这军制按说是目前最好的,可若是募兵太多,朝廷拿得出这些粮饷吗?”

沈犹龙和陈子强相视一笑,点点头说:“镇海侯说道点子上了,这就是绣虎为什么非要先从水军开始的原因。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哦,快说说…”三人现在是同伙,说话也越来越随便,郑芝龙催促着叫着,陈子强呵呵笑道:“郑大叔啊,你是靠什么起家的,能维持郑家这么大的军队规模呢?”

郑芝龙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惊叫道:“绣虎你疯啦,老叔我是海盗,这天下皆知没什么可隐瞒的,可你是什么,大明的良臣名将啊。”

“嘿嘿”陈子强咪咪笑着,无所谓的说:“小爷不在乎,只要大明能够强盛,小爷就是留下千古骂名也值得,何况我可不是一味的做海盗啊,海贸才是根本。”

“绣虎要做海商?”郑芝龙惊呼道,他可是和陈子强联手和海商结过怨,原来你是官他是商人,对你没办法。

可一旦你加入商人行列,有些东西就不是官面上那么简单了,就拿一个货源来说吧,你做贸易总得有货物卖吧,可若是商家都抵制你,货物不卖给你,你总不能去人家那抢吧。

特别是海外贸易,能赚钱的早就被那些大海商订下了,明年的货今年他们就付了银子,你上哪去要货。

这事只能看交情,那些大商家全部订下货,并不一定会全部卖得出去,毕竟海贸一年能走几趟是有数的。

这就有了中等规模的海商,从他们手上拿货,让大海商赚一点,虽然成本高了,可海贸毕竟利润大,还是可以挣钱的。

当然还有一种更小的商人,他们是几家或更多家凑一起,弄一两条海船,跟着一些大的船队出海做贸易,同样他们的货物也是经过几手后买来的。

陈子强若不是得罪了全天下的海商,那他可以去那些大商家那买货,出海做海贸,可如今哪个会卖给他,恨不得杀了他呢。

郑芝龙把这里面的事跟他两一说,陈子强呵呵的笑了,挤眉弄眼的说:“郑大叔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不错,你说的那些货源被控制等确实是问题,可他们是出口商啊,我要做的是进口商啊,这可跟他们没关心。”

饶是郑芝龙见多识广,也被陈子强这出口进口的术语,说的一脸懵逼,更别提沈犹龙了,完全是云里雾里了。

陈子强一拍自己的脑门,无奈的解释了半天,两人这才明白,可郑芝龙又问了:“绣虎,就算你做那什么进口,可货物从哪来啊,总不能空船去红毛鬼那边,买了货再回来吧,那花费就多了啊。”

别看郑芝龙是当海盗出来的,可这做生意的道道还是挺精的,一眼就看出最大的漏洞,他相信陈子强不会这么傻,故而问话的语气就变了,带着商榷的意思。

陈子强这回笑的谄媚,讨好的对郑芝龙说:“大叔,你以前都是怎么抢劫海船的,说说,传授点经验嘛。”

这话说到这份上郑芝龙算是明白了,弄了半天这家伙打的是这主意啊,抢劫西洋海商的货物,再卖到大明来。

哭笑不得的郑芝龙笑骂道:“好你个绣虎,这是跟你老叔抢生意呢。”

笑完好奇的问;“可这些跟水军军制扯不上边吧,你跟沈总督合计了一晚上不是说军制更改的事吗,怎么说到海贸上了?”

“扯得上扯得上…”陈子强连声说道,贱笑兮兮的说:“你想啊,咱们改革后的水军,大部分是以募兵制为主的,这军饷吗国库没有,自然只能去抢了,抢咱们自己人不合适,那只有抢外人了,咱们把抢到的货物按价值分类,算作战功,这不是既练了兵又赚了钱吗。”

其实这是陈子强借鉴后来英国的做法,英国是颁发劫掠的证书,按价值来奖赏,甚至可以封爵位。

日不落帝国的崛起,其实就是一部海盗的历史,甚至当年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那场大海战,也正是众多的海盗切断了西帮牙舰队的后勤,没了补给的西班牙毫无意外的战败了,所以大航海时代是毫无道义可言的时代。

陈子强才不会假仁假义的说什么当海盗不好,那是和平年代的事,不适合这争夺霸权的时代。

只有夺取了控海权,大明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也才经得起辽东的大战损耗,别看后金现在节节败退,可要真正让他们臣服,必须先将蒙古整合。

而要想收服蒙古,必须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大明不是后金,做不出和蒙古全面联姻的事,只能靠养活大批的牧民,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再从事劫掠,才能安定北疆,也才能不担心他们帮着后金对抗大明。

郑芝龙终于明白陈子强的打算,眼珠子一转说道:“看来绣虎是盯上我福建水军了,说吧,打算要老叔如何干,咱两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用不着客气了。”

“嘿嘿”憨笑两声的陈子强,和沈犹龙相视一笑说道:“大明疆域太大,全面一次性的改革不现实,必须先做个试点,证明切实可行后才能让皇上和内阁同意,所以…嘿嘿…”

“所以你盯上我郑家了”郑芝龙笑骂了一句,接着问道;“可有章程?咱们既然要干就要策划好了再干,可不能盲目。”

陈子强当然不会盲目了,再说还要沈犹龙这老成的总督一起策划,虽说还不是很完善,但已经可以实施了,有些事是必须边干边完善的,没有实践永远不知道哪里有漏洞,后世那句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的标准,陈子强可是熟的不能再熟。

沈犹龙接过话题说道:“不错,老夫和绣虎筹划好了,我广东这边就让澄海千户所先起头,福建那边镇海侯能够做主…咱们可以先行动起来,框架出来后再向朝廷上书,到时候即使朝廷不同意,可咱们强军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海军种子培训

日后名震世界的大明海军,就这样在广州巡抚衙门,被三个人策划出来,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大明朝的水军分为两支,一支还是叫水军,日后专门应对内陆的江河,另一支应对海上的军队,被命名为海军,取意维护大明的海域。

福建水军被郑芝龙抽调出一大批经验丰富的将士,成立第一支海军,命名为大明第一舰队,内中包括了广东吴六奇的军队。

陈子强回南京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郑芝龙处理了,唉声叹气的郑芝龙,吐槽着陈子强偷懒,就会打发别人做事,大家憋着笑看他翻白眼。

说归说,做起事来郑芝龙还是很认真的,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没这认真劲,他早就被别的海盗吃干抹净了,还能打下这基业啊。

“都打起精神来,从今往后咱们要做真正的大明海军了,再也不是抢了东西就是自家的野性子了,过些日子平江侯会派教官来…什么是教官老子也第一次听到,总之你们听话就是…”

福建水军各处抽调的人员齐聚泉州,吴六奇那边也派人过来培训,这些按陈子强的话,都是日后的种子,以年轻人为主,培训完后回归各处训练其他人。

谁也不知道要训练什么,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台上的郑芝龙,挠头的郑芝龙自己也嘀咕,好好地陈子强要培训什么。

按照他自己的做法,就是颁布命令到各处,由各处的将领按照命令训练就罢了,哪这么多麻烦,可又不好不照办,自己可是说过全力支持陈子强的。

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后大声说道:“老子现在也不懂的怎么培训,但你们现在先把水战的活训练起来,等人来就知道了。”

等到虎卫的教官到来,让郑芝龙傻眼的训练开始了,早晚跑步那还说是训练体能,可白天训练完战术战法后,晚上要读书认字是什么鬼。

一个个军汉被逼着读书,一天最少认多少字,不合格的要关禁闭,原来必以为然,以为关关又能怎么样的刺头,被放出来后哭爹喊娘的再也不敢了。

郑芝龙不信邪,自己要求进去关一关,来这边做教官总指挥的吴如松好心的劝道:“镇海侯别介啊,好好地去禁闭室干嘛,回去歇着吧。”

“不行,老子就不信邪,小吴啊,咱们自家人,让我试试。”

吴如松是李香君的亲哥哥,郑芝龙自然对他很客气,拗不过他的吴如松只好说:“那侯爷去试试,我让卫兵看着,别硬撑啊,受不住了就叫他们开门。”

郑芝龙一边点着头,一边笑道:“老子多少恶战都经过了,这不打不骂的就关个黑屋子哪里会受不了。”

大大咧咧的进去了,刚开始虽然觉得诧异,这里太安静也太黑了,就一根蜡烛,还被交代了别一直点着,可他还是觉得没什么,这环境正好睡觉,哪里会待不住呢。

一天后开始烦躁了,没人说话没事可做,就这么干坐着,睡也睡够了,再睡不着,瞪着眼睛又没风景看,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一阵阵的袭上心头。

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叫守卫,守卫问道:“侯爷是要出来吗?我这就开门。”

“别,可别开,我可不想出去,就是找人说说话。”

郑芝龙哪愿意这么早出去啊,那不是被人笑死掉,只是憋坏了想找人说话罢了,守卫一听他不是要出来,严厉的说:“不许说话,除非要出来,否则不许叫守卫,这是纪律。”

一听这是犯纪律郑芝龙不说话了,开玩笑,自己是主将先犯纪律,那以后不是被手下笑掉大牙。

这一憋又是一天,到第三天他真的撑不住了,叫了好几声守卫没人应他,卫兵以为他又想找人聊天,谁也不搭理他,也是他自己不说要出来,光叫人谁理你啊。

再呆了一个多时辰,郑芝龙觉得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差点哭出来,大叫道:“卫兵卫兵,快放我出去…”

哐当一声门开了,郑芝龙一步冲出来,却被挡住,卫兵大叫道:“站住,先蒙上眼睛再出去,不然眼睛会瞎了。”

正要生气的郑芝龙一听会瞎眼,赶忙停下来,让卫兵用黑布蒙上眼,被扶着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解开黑布,刺眼的光亮让他热泪盈眶,这可不是哭,而是眼睛的自然反应。

蓬头垢面的郑芝龙被带去洗澡更衣,一出来就见到吴如松在等他,不好意思的憨笑着,挠头说道:“小吴啊,老叔我这回算是明白了,这关黑屋子啊,我宁愿被抽军棍,打的皮开肉绽都比这舒坦啊。”

吴如松呵呵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当年小曹将军也不信邪,进去关了几天,出来后一听见关禁闭就直打哆嗦。”

“那是那是…以后打死我也不要被关,这没天良的主意是谁出的啊,贼坏啊。”

郑芝龙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吐槽着始作俑者的无良,吴如松嘿嘿奸笑着,揶揄的望着他,郑芝龙愣了愣,突然惊叫道;“不会是绣虎吧…这…这骚主意是他出的…”

吴如松连忙点头,跟着述苦说:“除了他还有谁,虎军当初刚建立时就开始了,我也被关过,当初那批人几乎都进过禁闭室,实在是缺德啊…”

陈子强设计的禁闭室可不是随便找个空屋子就行,而是做了两层板,中间填充各种碎步破衣服,杂七杂八的有着隔音效果。

又远离人群单独建造的,留个流通的空气和送吃食的小洞还用黑布遮着,黑乎乎的看不见光,一个人在里面真有种全世界就剩你一人的感觉。

仅仅一个月,来培训的人员一个个乖的小猫一样,再刺头的士兵也不敢犯事,加上每天的队列训练,看似无用的队列训练是最能训练一个人的服从性。

人都有从众心理,在一个统一标准的群体中久了,渐渐会成为一种习惯,这就是队列训练的真正用意。

并不是只为了队伍整齐好看,后世的军队才一律采取这种训练方法的,那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才是这的目的。

第两百七十九章 无题

南京城中陈家别院,瓦妮莎哀怨的看着挺着大肚子的瓦伦蒂娜,一起跟着陈子强等候在产房外,两间屋子里是懿安皇后的大宫女琉璃,和第二次生产的海兰珠。

图门宝音抚着刚刚有点凸起的肚子也来凑热闹,瓦妮莎不依的扭着身子撒娇道:“侯爷人家也要当娘嘛都是你,都是你”

“好…好,从今儿起爷就天天睡在你屋中,怎么也得怀上一个才行好吗?”

陈子强无奈的安慰着她,本来以为她该高兴了,不料瓦妮莎呢喃了一句就我一人吗,然后尖叫起来道:“不行哪里能天天啊,人家又不是配种的母猪”

无语的陈子强一把抱起瓦妮莎,照着她的丰臀就是一巴掌,乱啃乱亲了一阵说:“死女人,你想吓死老子啊,那里边两个还没生出来,你这一叫老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瓦妮莎才不怕他,整个人赖在他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爷担心什么啊,海兰珠姐姐生过孩子,不会有事的,瓦伦蒂娜那大屁股最容易生养,才不会出事呢。”

这位意大利的美人,敢情现在完全是大明人了,也学会大明这些俗语民间经验什么的,还深信不疑的那种。

陈子强当天再添一子一女,海兰珠如愿生了一个男孩,让她高兴坏了,陈子强吐槽她重男轻女,自己还是女儿身呢。

海兰珠才不管,抱着儿子美滋滋的说:“女儿再宝贝迟早要嫁人的,奴家老了还不是要儿子养,当然高兴喽。”

明白这观念自己是无法改变了,陈子强也不管她臭美,看了看儿子亲亲疲惫的海兰珠,就去了瓦伦蒂娜那看女儿了。

小不点还看不出美丑,刚出生的婴儿都是丑的,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哪里会好看,可混血的样子已经能看出来了。

这下轮到陈子强美滋滋了,搂着瓦伦蒂娜,看着她怀里的婴儿笑眯眯的说:“咱们这宝贝闺女长大后一定迷死人,你看你看,这眼睛鼻子多像你啊”

说着自言自语的说:“西方人的大眼睛高鼻梁,在女人脸上就是好看,男人就没一个好看了,还是我东方的男人长得帅”

瓦伦蒂娜莞尔笑着,自己这主子男人一向如此,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帅,还是自恋自己长得好看,一说到那个男人好看,他就吐槽人家娘娘腔。

看到瓦伦蒂娜眼里的笑意,陈子强知道自己被笑话了,这个侍妾性格外向奔放,又不同于瓦妮莎那样爱撒娇。

应该是出身军人家庭还是独女的原因吧,瓦伦蒂娜从小像个男孩子,直来直往又不失温柔,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爱憎,崇拜自己却常常吐槽自己的自恋,陈子强对她毫无办法。

见她带笑的眉眼陈子强忍不住的说:“干嘛干嘛,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嘛,你们西方的男人毛孔那么粗,浑身长毛的哪里好看了”

瓦伦蒂娜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我们西方,妾身是东方人女人,嫁鸡随鸡也是东方人好吗,再说我的体毛也浓密啊,毛孔也粗啊,爷怎么就觉得好看呢?”

“这这反正我不管,就是好看。”

陈子强回答不出来只能耍赖了,趴在她的胸口和女儿面对面的看着她吃奶,手指头很小心的拨着女儿的小脸蛋,满眼的宠溺。

健美的瓦伦蒂娜身材比陈子强还高,搂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人,没有一点违和感,进来看孩子的莎拉,看到这情形偷偷笑着。

陈子强抬头正好看到她偷笑,招招手叫道:“莎拉快过来,看看小宝贝漂亮吧,明年你要给爷生一个闺女,两个洋娃娃才好玩”

莎拉是三人中最温顺的,长相不如瓦妮莎和瓦伦蒂娜,可陈子强同样宠爱她,这个侍妾没有特长,只是特别勤快,应该是做侍女习惯了。

款步过来的莎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满脸温柔的看着孩子,陈子强伸手拉着她的手说:“过几天也要去宁波巡视,你准备一下,以后换你跟爷出去了,没怀上孩子之前,别想离开爷身边半步。”

莎拉羞涩的点头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极为高兴,作为女人还是漂洋过海无依无靠的女人,生一个孩子其实对她极为重要,那是她老去后的依靠啊。

“也又要出门啊宁波那边不是整顿过了吗”

瓦伦蒂娜好奇的问,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丈夫就要出门,满月的时候还能不能赶上是个问题,作为母亲自然最关心这个。

陈子强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回答道:“放心吧,宁波离南京不远,咱们家千金满月一定赶回来的,这回不是去整顿水军,而是去准备一些海军第二舰队的前期事项。”

瓦伦蒂娜一听是这事顿时惊讶了,蹙起眉头说:“爷这事会不会太急了,福建那边刚刚起步,第一舰队的事朝廷还没同意批复啊。”

陈子强坐起身来,摸摸她的脸说:“宝贝,你是爷的军事参谋,应该知道朝廷办事拖沓,没那么快批复的,牵扯的事太多,可咱们不能等,第二舰队我并不忙着组建,可前期培养一些种子是要先做的,到时一旦批复了事情办起来就快多了。”

“嗯,爷说的也对,欧洲那边西班牙如今超过荷兰了,咱们这边还不知道详情,不过爷说的英国也在赶超,这对我们今后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要加快步伐了。”

瓦伦蒂娜虽然来大明好几年了,但对欧洲的几个强国还是很了解,更明白新兴的帝国崛起后的扩张欲望是个无底洞,她现在是大明人,日后她的子女也是,自然不愿自己的后代被欺负。

几天后陈子强带着莎拉和瓦妮莎去宁波,同行的还有内尔提蒂这妖精,黑美人出自奥斯曼帝国皇宫,被做了绝育术不能生育了,故而陈子强对她更为怜惜。

好在这女人性格开朗,没有因为不能生孩子而伤心,对于主人对她的疼爱心怀感激,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主人。

第两百八十章 蒙古科尔沁

宁波府之行极为顺利,陈子强从各个卫所抽调年轻的军户一共一百人,随行跟着他回到南京训练,自然是按照虎军的训练方法不再赘言。

儿子女儿同一天满月,陈家摆下宴席请亲朋故旧,宴席刚刚结束,客人还没走光时圣旨到了。

两道圣旨,一道是批准福建水军成立海军第一舰队的,但其指挥权却是交由沿海巡抚陈子强,把他的巡抚范围扩大到整个大明沿海。

陈子强已经听说过,内阁已经建议设立沿海总督一职来替代巡抚,被提名的正是他,也只能是他,海军是他一手筹划,加上这么重要的军事力量,只能是皇帝和内阁信得过的人才能担任。

这事暂时被搁置,听说是要等陈子强再次立功后作为赏赐,目前还是以巡抚的名义指挥海军。

第二道圣旨让人大吃一惊,大明这是要收编蒙古吗,竟然是册封海兰珠生的儿子为科尔沁将军,这是一个新增的将军号。

大明能够授予将军号的人不多,就是一镇总兵也没几个,故而将军号是极为珍贵的,它不是官衔,却是武将们向往的虚衔尊号。

当然陈子强的儿子被授予将军号并不是很难接受,即使现在不册封,等太子登基后照样会册封加恩的,谁都知道如今的太子殿下是个好叔叔,陈家的子女被他宠爱的可以在太子东宫到处乱闯。

可科尔沁将军是个什么尊号,蒙古科尔沁是后金最坚定的支持者,即使这一代的后金皇帝没有科尔沁的血脉,可豪格的儿子同样是科尔沁的外甥,若是当初登基的是福临,那如今的后金皇帝已经就是了。

大明这横插一杠子,愣是册封一个科尔沁将军,还有理有据的,海兰珠可是科尔沁最美的明珠,她的儿子册封那里谁能反对。

这消息不仅大明内部大吃一惊,传到草原和辽东也是激起千层浪,沈阳皇宫中豪格砸碎了多少精美瓷器,鞭打了多少宫女太监不提。

科尔沁草原,洪台吉吴克善唉声叹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儿子弼尔塔哈尔不满的吼叫着:“凭什么他凭什么做科尔沁将军,混蛋一个汉狗也想统领咱们科尔沁”

“啪”一声脆响,弼尔塔哈尔摔在地上,捂着脸望着暴怒的父亲,不可置信的模样。

“混蛋骂谁汉狗呢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蠢儿子,那是你亲姑姑的儿子,你骂他是狗,那你是什么,蒙古狗吗”

吴克善真的气炸了,不是他要维护海兰珠的儿子,而是眼前大明截断了科尔沁蒙古和后金的路,双方联系绕了一大圈。

若是大明要攻打科尔沁,后金就是想出兵都不便利了,只能靠攻打辽东明军来牵制,不能像以前那样派兵到草原相助了。

科尔沁如今是左右为难,贵族中许多和人后金机密联系,都是沾亲带故的,可是下层的牧民却不是,眼看着朵颜部插汉部生活越过越好,许多人开始向往大明朝,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而且会随着时间更加加重这倾向。

吴克善明白明军现在不攻击自己,不是不想而是还要消化辽东的战果,可自己无力攻打明军,若是败了引来报复,科尔沁可是会被虎视眈眈的朵颜部插汉部吞并的。

现在至少还能稳定,加上明军也知道海兰珠是陈子强宠爱的妻子,这是给自己机会投诚,可儿子这傻不愣登的,以为他是谁啊。

吴克善本来就不是一个以后金利益为重的首领,他更看重自己部族的利益,否则当年也不会差点被皇太极治罪,若不是自己妹妹海兰珠实在得到宠爱,恐怕那时候自己这台吉的位置都保不住。

天聪七年皇太极把自己第四个女儿订亲给吴克善儿子,正是这个弼尔塔哈尔,那次皇太极差点悔婚,还好当时自己跑到沈阳请罪,才保住儿子的婚事,也保住自己的爵位。

可要不是海兰珠在后宫得宠,自己敢跑到沈阳吗,谁知道会不会被杀,还是被终身囚禁啊,终归还是这个妹妹的面子够大才有他的今天。

弼尔塔哈尔捂着脸站起来,悻悻的说:“阿玛,昨晚听到消息,雅图哭了一晚上”

“哭什么这事跟她有关系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嫁到科尔沁,就是我蒙古人的媳妇,有什么好哭的”

吴克善不满的责骂道,弼尔塔哈尔哭丧着脸说:“还不是担心这里若是投靠了明朝,她一个女真人的公主日子不好过吗”

“狗屁的不好过”

吴克善瞪眼骂道,指着儿子的脸说:“你让她想想嘎尔迪和塔娜,你姑父对她们比亲女儿还亲,特别是塔娜,那是雅图同父的亲妹妹,老子去年见到札木合汗,他说陈司贞也就是塔娜,现在尊贵的就像大明的公主,有不好过吗?”

蒙古各部虽说选择支持的对象不同,但内部还是会经常走动,流通货物,交流意见的,朵颜部的札木合见到吴克善不是什么见的人的事,大明和后金都知道,也不回去管这事,这是他们本族的事。

弼尔塔哈尔也听说过这事,只是不太相信,如今自己父亲也这样说,不由得好奇的问:“阿玛,这事难道是真的,他陈子强就这么放心塔娜,嘎尔迪还说得过去,那毕竟是林丹汗的女儿,可塔娜的我岳父的亲生女儿啊。”

“笨蛋,皇太极若是不相信他,会把女儿巴巴的送到大明啊,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听婆娘的话。”

吴克善这是气急了,连皇太极的名字都叫出来,也不称皇上了,弼尔塔哈尔讪讪的,再一想也对,皇太极是什么人,他看上的人应该是不错的,看来自己这个姑父还真是英雄。

回去后献宝般的把父亲的话告诉妻子雅图,爱新觉罗-雅图被皇太极册封为固伦公主的名号,地位本来就比陈司贞尊贵,听完丈夫的述说,长叹一口气说:“额驸有所不知啊,塔娜是陈子强养大的,她六岁就被送去明朝,陈子强宠爱她是正常的,可我是成年女子啊,听说陈子强好色,若是科尔沁被统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看上我,抢走了做侍妾啊。”

第两百八十十一章 差点气死的吴克善

弼尔塔哈尔一听这火大了,嚷嚷的叫起来道:“他敢老子可不是好惹的,惹火了我,老子带上十万骑兵打他个天翻地覆”

“得了,还十万骑兵呢,部落何时轮到你说话了,还不是你阿玛说了算。”

这家伙丝毫没发觉雅图这是在用激将法,更加恼怒起来,转着圈子像只困兽,一会儿后转身蹬蹬蹬的出去了。

弼尔塔哈尔找来自己的心腹,远离他父亲的大帐秘密商量,恼怒的弼尔塔哈尔低沉的咆哮道:“老子受够了,天杀的陈子强,老子要杀了他,都是他才让咱们陷入困境的,你们说,谁愿意去一趟大明干掉他。”

几个心腹相顾失色,这这主子疯了吧,去大明刺杀陈子强,这要是能行得通,后金早就派人去了,这些年豪格多尔衮做梦都想杀了他啊。

手下特木尔小心的劝说道:“三王子不可啊,派出勇士容易,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会给部族带来灾难的,而且咱们的勇士都是蒙古人,去大明的土地上,很容易就暴露了,无法接近陈子强不说,恐怕一进入关内就被抓了。”

“特木尔”

弼尔塔哈尔恼怒的摔下酒碗,大声骂道:“你这胆小鬼,不敢去就明说,说什么去明朝会被抓,你是猪猡啊,如今朵颜部和插汉部都是他们的人,你非要说自己是科尔沁出去的人啊。”

“这…那好吧,咱们去试试…”

无奈的特木尔和其他几个只能答应,回去召集自己的勇士,挑选出十几个勇猛的手下,在一个会说大明官话的手下带领下,决定以运送货物去交易为名,进入大明。

既然要去刺杀陈子强,那么就不能从辽东走,只能穿过插汉部向大明的北疆前进,过了插汉部有两条路走。

一条是继续南下,经过朵颜部和明朝设立的两个千户所,原来察哈尔那两个万户部落和奇磊氏部落,进入河北京畿地区。

另一条是向西走再折向南,那里是察哈尔本部所在,过去后散布着许多小部落,进入山西河北交界的张家口,这是蒙古人和晋商的生意通道,也最多人走。

这些人商量后觉得走河北京畿更近些,反正是伪装,自己都是蒙古人,即使是明朝那两个千户所的官兵也都是蒙古人,基本上不会露馅被抓的。

可偏偏出事了,还没到奇磊氏部落,正好朵颜部大汗,如今的大明的右都督,朵颜卫指挥使扎木合从奇磊氏部落回来。

路上遇到那十几个人装扮的商队,赶着四辆大车,装着毛皮等货物南下,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扎木合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琐事。

可偏偏这些中有两个扎木合都认识,牧仁和乌力吉都是科尔沁出名的勇士,扎木合去科尔沁不是一次两次,这两人有一次正好被吴克善叫来敬酒,其实是炫耀两人的勇武。

扎木合见到他们一愣,不对呀,这两人听说是吴克善那三儿子的贴身护卫啊,怎么会来这,还装成商人的模样。

弼尔塔哈尔虽然是第三个儿子,可只有他是大福晋所生,等于他是继承汗位的第一继承人,皇太极才会把女儿嫁给他,而不是他的两个哥哥。

其实应该是王位,吴克善被皇太极册封为卓礼克图亲王,这是当时蒙古诸部落最高的爵位,和满清皇帝的最亲近的兄弟一样。

这两人见到扎木合也是一愣,马上明白自己暴露了,他们是勇士没错,可却没有心机只有勇猛,三言两语就搭不上话来。

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离开部落去做生意,至于问他们去哪里也是支支吾吾的,扎木合是什么人啊,能做大汗的都是从继承人中杀出来,凭的不仅是威望,也必须要有谋略,否则早成地里的肥料了。

这些人全部被俘虏了,再勇猛的武士也不敢这时候反抗,同是蒙古人,扎木合不一定会杀他们,但反抗肯定被杀。

扎木合确实没杀他们,而是让人给吴克善取信,让他来一趟朵颜部,匆匆赶来的吴克善见到这些人,大声喝问道:“说…你们想去哪里,去干什么事,一件一件说清楚…”

面对自己部族的大汗,他们不敢隐瞒,全部坦白了,吴克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顿皮鞭乱抽,怒骂道:“你们是猪啊…弼尔塔哈尔蠢猪你们也蠢啊…去明朝刺杀平江侯,你们是嫌命太长是吧…阿济格那么暴躁都不干这事,你们…”

扎木合早就怀疑他们是去大明,只是想不到他们会想刺杀陈子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喃喃的说:“见过蠢的人,还真没见到这么蠢的,鳌拜现在号称大清第一巴图鲁,都不敢说刺杀陈子强,你们去送死啊。”

憨厚勇猛的乌力吉怕吴克善可不怕扎木合,听他说这话顿时不满了,嘟囔着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说的好像陈子强很难杀一样…”

吴克善一听怒骂道:“住嘴…你以为你是谁啊,那小子十六岁就和阿济格打个平手了,你杀得了他,你怎么不去上天啊。”

被骂的讪讪的乌力吉,对自己的大汗不敢顶嘴,低着头满脸的不服气,吴克善也不理他,回头对扎木合客气的说:“扎木合汗,这些人犯了规矩,看在咱们都是成吉思汗子孙的份上,能让我带回去教训吗?”

他这可不是客气话,要知道扎木合现在是大明的官员,自己的手下要去刺杀大明的重臣,还被他抓到,他完全可以拒绝自己,把人送到北京领赏去的。

扎木合哈哈笑道:“洪台吉客气了,若是这些蠢货去刺杀其他大明官员,本都督决不轻饶,可他们要杀得是你科尔沁的女婿,你们自家人事自己家去处理,不过洪台吉啊,你家那小子要好好教训啊,真惹恼了平江侯,他或许不会对你们家怎样,可科尔沁部落就惨了,辽东现在最出名的那五个小豹子都出自他门下,若是让他们知道,嘿嘿,别的我不说了。”

吴克善连忙谢过,满脸笑容的感谢扎木合的提醒,心中暗骂自己儿子,自己这是要欠下扎木合的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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