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 - xp1024.com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


第1章 尴尬

当我拖着被胃溃疡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躯体回到家时,一推开卧室的门就饱了眼福。

床上,正值妙龄的女佣阿笙,楚靖南骨节分明的双手正抚摸着女人的腰肢,俊秀的面容依然透着清冷。

作为已婚老.处.女,受教了。

那是我们的婚床,铺着我亲自挑选的床品。

楚靖南自打婚后便经常不着家,拈花惹草绯闻不断,偶尔回来也是睡次卧。

今天居然堂而皇之地在家里,还是在婚房,我觉得他必然是故意的。

于是抱臂站在门口看着,不辜负他的一片心意,然而他们好像过于投入而无视了我。

终于,楚靖南一声喟叹,直接把阿笙拨到了一边。

发现我在现场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让我更加笃定方才的猜测。

而阿笙看到我后,不知廉耻地爬到楚靖南身旁,一头扎进他怀里。

楚靖南顺势将她搂紧,扯过被子盖上。

“靖南哥,我怕……”阿笙嘤咛着。

楚靖南直视着我,眼神中带着嘲讽:“怕什么?她还能吃了你?”

我立刻笑道:“下不去口。”

不再理会这对狗男女,我径自走到衣柜前去拿我的衣服,想回外公家住几天。

这个别墅里,属于我的空间就只有这个主卧。现在,连它也不再是我的私人领地了。

我背对着床收拾,就听到一声带着怒意的“滚”。

眼角泛酸,身后的是相识二十余载,暗恋十年的男人,他填满了我的整片青春。

从那年蔷薇盛开到如今的一片荒芜,全都拜他所赐。

“很快就滚了,别急。”我尽量用笑的语气。

可下一秒,我却听到阿笙抽泣着离开。

我刚要回头嘲讽楚靖南饥不择食,就被人举起扔在大床上。

“看着老公和别的女人这样,什么感觉?想不想一起?”

他说着,动作就变得野蛮起来,像条狗,但我知道他不会碰我。

“还真不想,让你失望了。”我没反抗,语气尽量平静淡漠地骗他:“还有,我姨妈来了,你不介意满身血的话……”

他果然停下来,狠狠盯着我咬牙说道:“你,真,恶心。”

“彼此彼此。”我尽量谦虚。

我一度好奇,他向我求了婚娶了我,却在新婚夜我想履行妻子义务的时候,骂我贱又嫌我脏。那时我还内疚的想,是因为我没有装羞涩吗?

也曾抱着一腔热忱想要和他沟通或者解释,他根本就不给我任何机会。

罢了,反正这两年已经耗光了我十年的沉淀,我认栽。

爱不起,不爱了还不行吗?但狗血的生活马上告诉我,不行。

头顶一声冷笑传来:“成骄阳,你真没骨气,都这样了还不敢提离婚?”

“楚靖南,有本事你主动提啊。我保证,只要你在二老面前一说,我马上配合签字,送你一个血手印都没问题。”

真卑鄙,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激我,当初我怎么就瞎了这双狗眼暗恋他,还一心为了成全他和李语彤甘愿做个小透明。

“那我们走着瞧,看看谁先受不了。给你半小时收拾自己,今晚是我小叔的订婚宴。”

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颓败地坐在床沿,闻着一屋子的荼靡气息隐隐作呕。

倔强地告诉自己,哪怕心碎成渣渣,嘴上都不能服软,至少让自己面子上挂得住。

我想离婚,可我怕我外公伤心,也不想对不起他爷爷。

他想离婚,可他怕他爷爷,怕失去爷爷给他的股份。

所以我们都希望对方能主动。

为了维护楚氏集团的形象,我们约定过在婚姻存续期内,必要的应酬一定要合体出席,让长辈们放心。

顺便塑造楚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光辉形象。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实际上是为了堵住媒体八卦的嘴,让绯闻不攻自破。

我迅速换上一条一字肩黑色礼服,化了淡妆,如约下楼。我安慰自己是个坚强而守信的人。

但没想到的是,我如此低调都能搅了人家的订婚宴。

第2章 我杀人了?

楚靖南人模狗样地坐在车后座,他本人确实比金融特刊为他拍的封面照还要英俊朗逸,立体的五官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上帝的偏心。

我在车里依然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并不是他身上的味道,而是女人们的脂粉和香水味,只不过气味总不尽相同。

虽然与他早有婚约,但年少时他一直是不当回事的,我也羞于启齿,一路看着他换女友,默默地在日记里写着小心痛。

所以,当他向我求婚时,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后来,他也很给力地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这的确是场不知何时会醒的噩梦。

唉,如果可以,我多想就一直那样暗恋着你呵,我真的不会奢望得到你。

我为自己默哀。

下车时,他主动抬起手臂,我自然地挽起,露出得体的微笑。

进入宴会厅,第一次看到楚晴川那张鬼斧神工的脸时,我就觉得上帝对楚靖南似乎也没那么偏心。

而他未婚妻李语彤的出现,让我又觉得上帝对我倒可能是不太待见。

当初就是因为李语彤的抛弃和离开,楚靖南才向我求婚的。

我也是犯贱,知道他心里住着未亡人,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扑火的飞蛾。

想要捂热那颗心,却把自己烧成了灰。

看吧,自作孽不可活。

我轻车熟路地做着傀儡,假笑逢迎,一番流程下来后便找了个角落发呆。

李语彤走到我面前时,楚靖南正在和楚晴川在不远处攀谈。

“骄阳,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李语彤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带着嘲讽的笑。

我不明所以:“当初是你弃他而去,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看他的绯闻很多,想必这些年你也过得很辛苦吧?”

“还好。恭喜你。”我无心交流。

“谢谢,没想到还是成了一家人。晴川呢,比靖南更成熟,能力也更强。毕竟我有些任性,虽然靖南当初也很宠我,可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幼稚。”她眉目流转,顾盼生姿。

“哦。”我草草应付。

“怎么?不开心了?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里。”

“李小姐,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总提前任说不过去吧?”我终是忍无可忍。

李语彤却毫不在意,她微笑着看我:“听说,他玩了那么多女人,都没碰过你?”

“不劳你操心,管好你男人就行了。”我反唇相讥,就从她身边走过。

就在这时,我的世界观被再一次刷新。

当时的我无暇思考,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会主动找我聊这些,就是为了利用我啊。

我确定我没有碰到她,可她就那么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因为鞋跟太高,她的脚踝不一会儿就肿得吓人。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有血顺着她的裙底流下来。

老天爷,你不要这么玩儿我吧?!

“晴川,晴川,我们的孩子,呜呜……”李语彤尖利的嗓音穿破我的耳膜,四面八方冲过来的人群把我撞得踉跄。

所有人都围在李语彤身边,包括我的丈夫,楚靖南。

在李语彤慌乱的哭喊和怨毒的眼神中,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我。

第3章 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楚靖南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还是懵的:“靖南我……”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个巴掌就扇在我脸上,耳朵嗡嗡作响,右侧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成骄阳,你也太阴暗了!语彤都订婚了,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吗?!”楚靖南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不,不怪骄阳,”李语彤气息微弱,看似在为我辩解:“我不该告诉她我怀孕了,刺激了她。怪我只想和她分享孕喜,忘了她有不孕的毛病。我,对不起,骄阳,我向你道歉。”

亲朋好友中有知道楚靖南和李语彤之前那段的,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感觉自己穿越到电视剧里。后来我才发现一个疑点,她怎么知道我不孕呢?

李语彤的母亲和哥哥纷纷指着我的鼻子威胁道:“如果语彤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会放过你!”

婆婆脸上挂不住了,黑着脸让我滚,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之后,更过分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说医生亲自检查过,我是性冷淡。

我就纳闷儿了,这玩意儿,怎么检查出来的?

“我也不怕大家笑话,毕竟错不在我儿子身上。他对这个媳妇已经仁至义尽,供她吃供她穿,要不是为了守信,我儿子怎么可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当着自家亲戚的面,婆婆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她儿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也是情有可原,大家不要怪他哦。

一时间,我成了千夫所指的恶毒妻子,因为嫉妒丈夫的前任做了自己的婶婶,故意致她流产。

救护车的急促警报呼啸而至,李语彤被人抬上担架,楚靖南还算识趣地没跟着。

当时的我并没注意到,自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停留在我身上。

“成骄阳,这下你满意了?”楚靖南把我拽到没人的地方,质问我。

我又想到刚才李语彤问我是否如愿以偿,感觉他两是真般配。

我讥笑道:“你满意吗?楚靖南,我这是在帮你呀。她当初甩了你,你就不恨她吗?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向我求婚?你傻逼吗?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刺激吗?”

“闭嘴!给我滚!”楚靖南疯狗一样的红了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狼狈相。

是啊,曾经或许现在还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大概很心痛哦?

但我的目的还没达到:“都这么恨我了,还不想离婚吗?看来你也没有多爱她,为了爷爷承诺的股份,继续忍气吞声?”

我刺激他,挑起一抹乖张的笑。

就在我睁大眼睛准备迎接他的第二个巴掌时,却没有意料之中的落下来。

那个叫楚晴川的男人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靖南,打女人,像什么话?”

“小叔,你……怎么没去医院?”楚靖南显然没想到楚晴川会出手护住我。

“救护车没位子了,我正准备开车去。你很关心语彤,要一起吗?”楚晴川波澜不惊,声音自始至终沉稳。

楚靖南的眼神变了变,忙说:“因为骄阳让语彤受伤,我很过意不去,小叔你别误会。”

第4章 楚家出渣男

“呵呵,我可没有她们那样阴暗。”楚晴川说完,还看了我一眼。

这个男人,就是人们口中的楚三爷,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冬日的大海。

我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也感觉不到他对未婚妻的关心。这很奇怪。

他说完就离开了,楚靖南也走了,而婆婆竟然也不见了。

我还有点儿开心,这下可好,没人找我事儿。于是踩着高跟鞋,顺便拎了一瓶红酒,步调轻快地走出去。

身后传来恶毒的谩骂和嘲讽,我不以为意,还乐在其中。

不如就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婊子吧,等真想做坏事的时候,不就名正言顺的多了吗?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脱胎换骨,急需庆祝。

可是老天爷果然不待见我,一场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冲着我泼洒而下。

我颓丧地站在大雨中,仰头望天,不甘心地大吼一声:“不要玩儿我了好吗!!!”

咸苦的雨水灌进口鼻,我还是没忍住,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灌酒,一边抱膝痛哭。

幸亏这晚宴的选址好,够偏僻,别说车了,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我可以,放声尽情地哭!

可惜我还是得意的太早,一辆黑色卡宴自我身边疾驰而过时,激起一片水花扬在我身上。

我冲着那辆车的屁股大声喊道:“你!大!爷!”

没想到一个急刹车后,它居然逆行着开回来了。

我起身,准备和司机好好理论一番,趁机让他带我离开……

嗯,后来楚晴川告诉我,我是挺没骨气的一个人。

“是你?”司机摇下车窗,看我的眼神像见鬼一样。

“别装,你TM是故意报复我的吧?”我对着坐在车里的楚晴川说。

但我觉得他如果要报复我的话,应该撞死我吧?毕竟他老婆孩子出事了,他何以如此淡定?

看来,楚家出渣男啊。

他后来说,当时看到落汤鸡一样的我,于心不忍,我却觉得他如果不是见色心起路边捡尸,那就是真爱无敌。

“上车吧。”他似乎想送我一程。

“我可不敢,我还等着你报警抓我呢。”我苦笑着,都没注意单薄的礼服因为湿透而紧紧贴在身上,勾勒着曲线。

“我相信你没有碰她。”

如五雷轰顶,我一脸震惊:“你相信我?我老公都不信我,你……”同时被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动得无以复加。

接下来,他又说了句直接让我石化的话:“孩子不是我的。”

我的疑虑瞬间被打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他蹙眉看了眼价值不菲的真皮座椅,估计被我身上的雨水一泡,也要玩完。

我觉得过意不去,就说:“回头换座椅的钱我赔给你。”

“你有钱吗?”他也许是在开玩笑,但却真的戳到了我的软肋。

除了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底薪和稿费,我堂堂楚家少奶奶,是真的穷。

“没有。”我厚着脸皮回答:“但我不会赖账的!”

楚晴川幽黑的眸子凑过来,鼻尖几乎都要贴着我的,我没躲,昭示着我的决心。

“那就肉偿吧。”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竟被他说得理所当然一样,我差点就信了。

“别,我不行,我性冷淡啊。你侄子都不愿意碰我的。”

我别过脸去,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眼眶却酸楚地难受。

可是接下来,我就觉得胸前有股温热和酥麻感传来,低头,一只大手正覆在那里轻轻地摩挲。

第5章 报复社会

就那么一会儿,湿透的礼服就出卖了我。

我咽了口口水,心跳的飞快。

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样碰过我……我真的……身体很诚实……

“嗯?看来我能治好你。”楚晴川一直淡漠如水的表情居然变了。尽管不显著,可我还是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喜悦?

后来他告诉我,那时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却没想到他真的是“华佗在世”,为此显摆了好久。

我认为衣冠禽兽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也许是低估了自己的忍受力和他高超的技巧,大概还有三观早就崩塌的因素,又或者真得想趁着醉酒放纵一回,反正出于什么目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鬼使神差地看着他,呼吸不稳地说:“小叔叔,你口味挺重啊。不如我们来一炮,就当报复社会了。”

话虽这么说,连我都觉得够贱,不仅勾引老公的小叔,还报复老公的前任。

他应该会直接把我扔下车去吧?

我觉得这个结果挺好,一方面我没怂,另一方面也不用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欣然接受了?

他不再和我纠缠,我看到他嘴角带笑,车速飙到了120迈。

迷迷糊糊地,总觉得特别冷,应该是和淋雨有关系。

忽然一片温暖倾覆而下,我闭着眼睛去拥抱那传递给我温度的健硕身躯。

意识溜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而舒服的床上时,才惊觉要付出代价了。

成骄阳,你真是花样作死!

我刚要起身推开他,就被一袭热浪般的吻和粗粝指腹的撩拨乱了方寸,瘫成一江春水。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嗯,怪怪地却很美妙。

呵呵,26岁结婚两年的我,还一直被封印在少女的世界里呢。我在心里自嘲着。

想起新婚时,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有些不好意思地幻想心爱的男人会如何占有我。现在想想真的是傻到无可救药。

豁出去了,我下定决心。管他是谁的叔叔,就当是ONS,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会要他负责!

一觉醒来,各自安好,还是晴天。

我这心里斗争蛮激烈的,楚晴川可是一点儿没闲着。说实话当时挺佩服他的,感觉是个老司机。

“小叔叔,不要!”我虽然技术不行,但好歹也是个已婚妇女,欲拒还迎我还是懂的。

身上的男人笑得斜肆,低哑迷人的声音混合着炙热滚烫的气息灌进我的耳朵。

“别装,不是你勾引我的么?”

我轻舔一下他锋利的薄唇,露出一个自认为魅惑的笑容说:“真没情趣。”

“喜欢情趣?”他嘴角一挑,我就知道坏了。后来他总拿这事儿取笑我,说我当时故作风情的样子很蠢。

作为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我很快露怯,终究还是实践高于理论的。

他感觉到我的生涩和颤抖,压在我身上的躯体一愣,呼吸粗重地问:“到底是你冷淡,还是他不行?”

我被搅得乱了心智,别过脸去想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他似乎意识到我不在状态,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和他对视。

“后悔了?”锐利的目光在暗夜中有星芒闪烁。

我咬牙说没有。

“那就投入一点。嗯?第一次?”

第6章 三观,卒

耻辱感油然而生,我一撇头狠狠咬住他捏着我下巴的食指,他居然没反抗。

可下一秒我就知错了。

他的手指在我的舌尖打转,我躲不掉,又不敢去招惹它,它就更猖狂。

“呃……”理智崩溃,我觉得自己变成了导体,有电流横冲直撞。

身上的男人看我的目光幽深不可测,我发现自己敏感得要死,羞愤交加。

“你本事这么大,咬手多浪费。”他的眼睛微微一眨。

我彻底服气,他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我,神魂颠倒中,我觉得有什么正蓄势待发地窥探着隐私。

“成骄阳,我是谁?”他居高临下望着我,眼神火热。

我终于溃不成军,气息紊乱地叫了声“楚晴川。”

与此同时,我觉得灵魂被贯穿了!

疼,疼,疼!

他的眼神幻化成墨海,我感觉自己在其中随着暗涌沉浮。那海水温热细腻,很舒服,他小心又温柔。

到后来,我居然主动地去回应潮起潮落,任呢喃声放肆地冲出喉间。

“阳阳。”眩晕中,我听到他这样叫我,很动听。

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怎么回事?

……

我想我身体里是不是藏了一个妲己?不然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

虚弱地趴在床上,楚晴川将我翻身搂在怀里。

“我好像一条咸鱼啊。”我感慨道。

他餍足地声音沙哑迷人:“你是只妖精。”

“你这老司机怎么还有脸说我呢?”想起他刚才的花样秀,我都汗颜。

“成骄阳,你记住,我不是什么车都开的。”楚晴川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我就不敢再乱说。

比起我来,他似乎更倒霉一些吧。毕竟,未婚妻给他戴了绿帽子。发点脾气,情有可原。

但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李语彤订婚呢?

这不是傻吗?

可是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问,于是大义凛然道:“今晚就当是我安慰你了。你也别难过,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槛儿,这不还没结婚呢么,后悔也来得及。”

楚晴川凝视着我,又恢复了那种我看不透的目光。

“我会娶她。”

这真的刷新了我的三观。要说他爱她?那怎么还和我滚床单?说他不爱她?头顶一片草原还要娶她?

难道真的是阅历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吗?三观,卒。

“我就随便一说,您老别当真。”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抱着我去洗了个澡。

我转眼就在浴缸里睡过去。

依稀记得被几声炸雷吵醒时,发现楚晴川一直把我禁锢在怀里,大手捂住我的耳朵。

我醒的比他早,但逃不掉。只能脸对着脸被他稳稳地圈住,看他纤密的羽睫,高挺的鼻峰和凉薄的唇线。

真是好看啊,我想起阿修罗的容颜:天人不敢看他,深恐一念坠凡尘。

同时也佩服李语彤,怎么好看的男人都是她的呢?

就在这时,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亮起来。

他唇角一挑,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怎么?偷看我?”

“我还用偷看吗?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好不好?松开松开,我要上班去了。”

“你做什么工作?”他露出一种感兴趣的表情。

“小编辑。”我不是谦虚。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高校科班毕业,自认能力也不错,当初应聘时却只有现在这家小公司给了我offer。后来我知道了真相,真的感慨世事奇妙。

“文笔如何?”他又问。

我不耐烦:“很烂。”

“难怪……”

第7章 翻脸不认账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就瞪他,告诉他有话快说。

他目光下移,轻轻吐出四个字“胸大无脑”。

“那你还真是没见过大的。”我咬牙回应,暗讽他见识少。

说实话我挺后悔的,我应该回答他我妙笔生花,他也许就没法怼我了。

毕竟吵架这种事嘛,总是事后诸葛亮。

他又问了我公司的名字,我没告诉他。

“昨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心想趁着离开前要把话说明白,又不好意思说的那么直白。

然后又强调了下:“再说还喝了瓶酒,有点不清醒。”

他却给了我一个阴笑。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治好了你的病,你翻脸不认账?”他居然……居然……

好厚颜无耻的一个人啊。

“我没病!你才有病!”向来以词汇量丰富骄傲的我,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如果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当时真的不会口无遮拦。

他以我们两都有病,只能互相治愈以毒攻毒为由,欺身而上。

“起开,起……”我感觉要扁了。

“没良心,用的时候怎么不嫌沉?”

我倒抽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对!伪君子!亏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那么肃然起敬!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伸手拿过来,依然趴在我身上。

“晴川你去哪儿了?语彤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不来看她?”我清楚地听到电话里威严的女声,应该是长辈。

“嗯昨晚临时收到邮件,就回来加班了。一会儿忙完就去。”

他挂掉电话后,我吐槽了一句:“说谎话也不脸红。”

他轻笑着看我一眼道:“只有和你的时候我才会脸红。”

“你滚!”

我想起他因为情绪高涨而微微泛红的脸和麦色肌肤,身上一阵发烫。

“看来我闯祸了。”我正纳闷他什么意思,他又补充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我虽然不了解他,但却认定他骨子里就是个污里污气的男人。

他看了眼时间,终于放过我。

“你能不要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吗?都一把年纪了好像才开荤一样。”我实在是被他这些冷不丁的言语动作搞得很毛躁,虽然我看出他就三十岁出头。

“我确实很久没吃肉了。”他面露无辜,我只好甘拜下风。

好巧不巧的,我的手机又响了。

主编大人讨好地对我说:“骄阳啊,楚氏集团的楚三爷回国了你知道吧?都是一家人哈?”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好事,就说不知道不认识。

主编老狐狸压根不相信,他知道我的弱点:“咱们这期要做个收藏的专题,楚三爷可是有一座私人博物馆的大藏家。你这周就不用来上班了,把三爷的专访敲定,我给你发三倍奖金!

还不等我拒绝,他就给我挂了电话。

唉,都怪自己平时表现的对钱太在意,让人家以为我楚大少奶奶非常的过日子。我就是个笑话!

等我皱着眉头转身的时候,楚晴川已经站在身后,吓我一跳。

第8章 骂人要付出代价

他好像没听到,转身就往外走。

说实话,我挺想要奖金的。因为我要为离婚后的日子做打算,虽然也许遥遥无期,但未雨绸缪不会错的。

况且,有现成的资源不利用,不是傻吗?

正低头思考着,两条大长腿又出现在眼前。

我抬头拧眉看着他:“你很喜欢穿着一条内裤在家里走来走去吗?”

“我是满足你的窥私欲。”他好像在施舍一样。

我走上前,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肌,不屑地说:“不够硬!”

他一把把我拽进胸前,紧贴着我说:“该硬的硬就可以了。”

说完,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来,递给我一套粉色卫衣。

我想这是李语彤的衣服,心里有点抗拒。而且我自认年纪大了,从不穿粉色。

“梦姐的,你凑合一下。”他似乎看出我的迟疑。

当时我先入为主的以为梦姐是佣人。后来知道梦姐的身份,那也是一朵传奇般的女子。

“哦呵呵,谢谢。”我接过,然后看着他。

他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走出去顺便关了门。

看了一眼地上被扯坏的礼服和bra,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糟透了。

好在衣服宽松,但没穿内衣的我还是心虚,背就下意识地驼起来。

等我洗漱完毕后,他敲了两下门才进来,我心想还是这样正经点儿好。

一身黑色西装,灰色衬衣,衬得他愈发挺拔英俊。

不说话的他才算正常,带着上位者的凛冽气势,让人不自觉得想要离他远一点。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两的差距,又想起他被众星拱月的样子,就更后悔昨晚的鲁莽,采访的事也被直接忘到脑后。

“我,我,我先走了。”一夜糊涂,该清醒了。

他却挡在我身前,说:“这里没车,我送你到市区。”

我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一阵懊恼,自己的安全意识太差。

我没推辞,对他说声谢谢,变得拘谨小心。

出门前,我环视一眼这栋别墅,黑白灰色调的装修风格透着简约的性,冷淡风。

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来了。沉默两秒钟,就当是祭奠我逝去的第一次吧。

“帮我关下门。”他已经走到院外的车旁,对我喊道。

我急忙服从命令,怕人家以为我还有什么留恋。

啪嗒,咦?怎么好像印上了我的指纹?我以为是误操作,也没多想。

我看到他换了一辆宾利,上车后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的拖鞋。

他似乎没察觉,探过身子,我警惕地向后仰,他扭头看我,近在咫尺:“躲什么?怕我在车里办了你?”

我脸一红:“流氓。”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伸过来,我想去拍,却发现他拉过了安全带,给我扣上。

我的手僵在半空,脸上一阵滚烫,我误会人家了,是我思想太肮脏。

谁知道他下一秒就把手从我的领口伸进去,狠狠揉了一把。

我瞪他,他一本正经地说:“骂人要付出代价。”

我真觉得自己不该招惹他,只盼着尽快回城。

进入市区时,我要下车,他不理我,我就有点紧张。

车子停在十里樱花盛开的路边,这里是江城最高端的商业街。

第9章 把背挺起来!

他下了车,又锁了车门,我被困在里面。

不一会儿,就看到他和两名女店员从一家奢侈品店里一起出来。

他先把一个袋子扔在后座。

接着,女店员打开手里的盒子,我看到一双白色的限量版休闲鞋。

女店员刚要上前帮我试鞋,他却伸手接过。

他就站在车门外,那么高的个子,弯下腰帮我穿上。

我当时脑袋是蒙的,心里被一股热流填满,差点就哭出来。

长这么大,除了外公,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我。

我六岁父母离异,母亲再婚带着我共同生活了半年,后来我就一直住在外公家了。

奇怪的是,那半年的记忆于我而言像是凭空抹去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一度忘记躲,也忘了说话。

“就这双吧。配你的衣服还不错,嗯,你穿粉色很好看。”他起身把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上。

我点点头,小声说谢谢。

他的眼神掠过一抹温柔,对我说:“很荣幸。”

我觉得当时我的样子真的是很没出息,表情应该也因为在压制感动而变得难看。

他对身后的两位女店员说了会员号,她们看看我,带着羡慕的眼神离开。

当时我想他这样的男人,对待女人应该都是这么绅士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的专属待遇。

他依然站在门口,对我甩了下头,示意我去后座。

我知趣地下车,心想自己真是无礼,副驾都是女主人的位子,我却乱坐。

他拍了下我的后背,命令地说:“把背挺起来!去后面换上内衣。车窗有膜,不会走光。”

有那么零点几秒,我的大脑是空白的。

袋子里的黑色蕾丝内衣美好妖娆,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招摇的款式,尺寸刚好。

窸窸窣窣地在前座的遮挡下穿上,我想抬头致谢,就看到他坐在主驾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胸前。

我急忙把上衣拉下来,他轻笑,转回头去。

最后,他把我放在不远处地出租车停靠点,从皮夹里抽出200块递给我。

“打车回去吧。”

我还给他一张说:“谢谢,再……拜拜。”

想说再见,但又觉得不妥。

还是不要再见,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也许订完婚就回去了。

“再见。”他的声音在我身后,有些飘渺。

当我打上车离开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宾利也发动了引擎。

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暗骂自己犯贱,居然惦记李语彤的男人。

接着我就想到了楚靖南,泄气地骂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的贱。

真他妈孽缘啊!

“姑娘,去哪儿?”司机问。

我这才想起无处可去。不想上班被主编问东问西,更不想回家。

可是,我已经夜不归宿,如果再不回去,婆婆就该找我外公要人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不能让自己太被动。

硬着头皮回到所谓的家,果然一开门就看到婆婆铁青着脸坐在客厅。

我深呼吸,违心地叫了声“妈。”

“昨晚去哪儿了?”婆婆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问。

第10章 坐实不孕

“去同学家睡了一晚。”我提前给姐们儿杨不悔打招呼求掩护,她仗义地表示没问题。

“知道害怕了?想躲?躲得了吗?以前一直以为你充其量就是个扫把星,没想到你心肠居然这么毒,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婆婆越说越起劲儿,我猜她是因为兴奋,终于来了帮手对付我。

“下午你去医院给语彤两口子和李家赔礼道歉。语彤答应为了楚家的面子不考虑报警,但不代表李家就愿意放过你。好自为之!”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这江城的楼盘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李家的,而李语彤又是风头正劲的青年油画家,女性先锋派的领军人物,如果真的闹起来,谁又会站在我这边呢?

“她是自己摔倒的。”终究是忍不下这口气,我虽然推崇侠义精神,但不代表我喜欢当背锅侠。

我猜李语彤也知道那孩子不是楚晴川的,不想生下来,于是想借我之手,一石二鸟。

不然她好好的拿自己孩子下手干什么?而且还这么狠,直接给弄没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大人再怎么勾心斗角算计周旋,那小生命是无辜的。

我嘲笑自己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想这些。

可是后来的真相告诉我,我还是头脑简单了,李语彤要甩给我的锅远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还嘴硬!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们家的脸可是值钱的!

我告诉你,别以为仗着老爷子的交情,靖南就休不了你。你要是一直赖着我儿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过不好。”

说着,婆婆就拍了一张纸在我面前,我低头一扫,不孕症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看见没?拿着这个去找你外公,问问他有什么脸再继续祸害我们楚家。”婆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一愣,可下一秒,心里简直兴奋地发狂!

太好了!我没法为楚家传宗接代,外公自然也会感到内疚,一定会同意我离婚的!

这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被喜悦冲昏了头,一度忘记验证这报告的真实性,让它成了深埋在日后的一个不定时炸弹。

然而表面上我依然不动声色,拿起那张纸,顺从地说好。

“那我先去找外公,回来再去道歉。”

这是我的缓兵之计,当务之急是先敲定离婚的事。如果婚离了,这老太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去跟李语彤道歉?!

方案完美!

婆婆没吱声,我就当她是默认,转身时从一侧的镜墙里,我看到她脸上浮起不屑的笑。

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重要嘛,肯定会同意我先去和外公谈离婚。

我开着用嫁妆买的smart穿进巷子,却被一辆白色陆巡堵的严严实实。

它的车速像蜗牛一样慢,我着急,于是烦躁的很,两边都是居民院子又不能按喇叭。

于是,我竖起中指伸出车窗,在他从左侧后视镜能看到的角度。

我确信他看到了,虽然他没加速,可是他从车窗里也伸出了中指。

“是爷们儿就上三十迈!”我忍无可忍,把头探出车窗冲他喊。

他没理我,又开了一会儿才停在一处大门前。

我正要下车和他理论,却发现到了外公家。

楚晴川从车上走下来时,我瞠目结舌,他怎么又换车了?而且这再见来得也太快了。

“你做二手车的吗?”我揶揄道。

他居然装作不认识我就进了院子。

第11章 长大嫁给他?

我两前后脚走进去,外公迎出来时颇有些意外。

“晴川,阳阳,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外公您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招,佳佳还没成年呢。”

外公瞪了我一眼:“胡说什么!虽然晴川只比你大六岁,但按辈分你还得叫他声小叔叔呢!”

“侄女好。”楚晴川这时候倒开了口。

我心想这便宜占得可真够快的。

“佳佳,佳佳快出来,见见你小叔叔。”我一个口哨,佳佳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出来,抱着我的裤腿开始蹭。

“这是我视如己出的妹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对着楚晴川说,心里有点小得意。

“嗯,难怪你们长得这么像,可爱又活泼。”他从容回答。

虽然我不否认佳佳的美貌,可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说我和狗长得像?

外公向来宠爱我,拿我无可奈何:“你怕是忘了小时候整天跟在晴川屁股后跑了。”

“外公你开玩笑呢,我只记得我跟在楚靖南身后跑了。”脱口而出的回忆,似乎也在嘲笑我。

“也是,晴川在这儿的时候,你才三岁,哪还有印象。”外公说得我一头雾水。

“呵呵。”楚晴川笑了笑,没多话。

“不过,我记得你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靖南,还喊他小叔叔,问他怎么长矮了,惹得靖南老大不高兴。”

外公说到这里,转头端详楚晴川:“小时候是有些像,长大了就很不相同咯。”

儿时说的话谁还记得住?我心想着,但与楚靖南初次相遇的画面却从不曾忘。

斜着眼打量旁边的男人,和楚靖南的俊美不同,他的面部轮廓更坚毅,五官更有力,带着历练过后的沉稳。

我发现他也在看我,而且目光是直射过来的,如墨的瞳孔带着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睿智。

我赶紧转移视线,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带着佳佳回了自己屋。

等我再出来时,他已经走了。

“阳阳,你真的不记得晴川?刚才我们还聊,你三岁多就嚷嚷着长大了要嫁给他呢,哈哈哈!”

我满头黑线,外公自然是不会骗我,所以我长大后,才有缘睡了他?

春末的黄昏渐渐拉长,夕阳的余晖给外公的慈祥镀上一层暖橙色的光。

“外公,我……”

外公一心以为成全了我的年少痴狂,我该如何告诉他我错付了青春?

我怕他刚做的支架再塌了,还怕他觉得对不起战友,也就是楚靖南的爷爷,老爷子对我也很好……

外公看出我的不自然:“怎么?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和靖南闹别扭了?”

每当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都无言以对。

我蹲着,趴在外公的膝盖上。

外公坐着摇椅,轻轻晃动。

葡萄藤架上的绿叶野蛮地生长着,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楚靖男,就是在这个院子里,那天,蔷薇开的正傲然。

之后,我就成为他身后的小尾巴。

“丫头,十四岁那年你为了给靖南摘葡萄,搬着我的木工梯出来,结果摔得膝盖缝了针,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那疤痕虽浅,却无法抹去。

我笑自己,从小到大,爱的方式都那么直接而且蠢。除了没有表白过,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我喜欢他吧。

直到他交往第一个女朋友时,我才学会收敛,直至最后他和李语彤在一起,我就像披上了隐形斗篷。

“当初我和楚河虽然给你们订下婚约,但也愿意尊重你们长大后的选择。”

我当然知道,外公口中的楚河,就是楚靖南的爷爷。

“后来我就发现啊,你天天靖南哥哥长靖南哥哥短的,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

本想就这样算了吧?他却突然向你求婚了。我和楚河也就宽了心。

阳阳,知道回头的男人,说明他心里有你。毕竟千帆阅尽,还是选择了你。

你的性子倔,嘴上不饶人,可为人妻子呐,要学会服软,像你外婆那样……”

说起外婆,外公和我都不再吭声。

我在心里问外公:难道您忘了曾经笑话我,为什么在靖南面前变成了乖巧温顺的小猫咪吗?

我曾为他收敛锋芒,可他却逼我长出刺甲。

“外公,前几天我有个朋友查出自己不能生育,她就问我应不应该和丈夫离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先试探口风。

第12章 寻子得福XXX

“那当然要看他夫家的意思。这种毛病,也有几率治好的嘛。毕竟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而不是孩子。”

我刚才还略带哀伤的心情已然消失不见。外公不愧是我的外公,这思想,很潮流。

听这意思,如果我坦白那个朋友就是我的话,他还准备让我去治病?

小时候电视广告里“寻子得福XXX”的广告语忽然在耳边360度环绕立体声般播放,各种四胞胎五胞胎的和谐画风冲出脑海。

我干咽下嗓子,不敢往深了想。

贼心不死的我又追问:“要是治不好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诅咒人家?你们这代人,就是把婚姻当儿戏,结和离都草率。总把离婚当成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外公摇头道。

“她只是不想让男方家为难。”我极力想要得到外公的支持,便把当事人说得非常识大体。

“别人家的事,我们管不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外公这么一说,我就不好再问了。但我也明白,事情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办。

“阳阳,你和外公说实话,靖南对你到底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想起外公为我妈那坎坷婚路而操碎的心,故作幸福状的说:“好。”

外公便拍拍我的头说:“我半生戎马,自认看惯生死悲欢。可最大的心痛,却是没有为你母亲的婚姻大事把好关。如果靖南亏待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找楚河算账。”

外公平日里只关心时政,他这么说,我想他对楚靖南的花边是一无所知,而他也不会相信那些八卦报道。

“外公,我们两那点小事儿,你们二老就别操心了。”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挺没出息,二十六的人了,婚姻出了危机还要两位老人来出面。

原以为用不孕症做幌子就能达到目的,可外公却对我说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

我现在,该怎么让他相信和接受,我对楚靖南十年的爱意已经没了?

更何况,楚靖南在二老面前时,对我可是关怀备至,我也配合他演着夫妻恩爱。

又是自作孽。罢了,错爱渣男,是我自己的选择,受着吧。

就在这时,婆婆的电话打了过来。我骗外公说公司同事的电话,就跑回屋里接听。

“老爷子同意了?”婆婆上来就问。

我紧咬着牙关,两腮一度有些酸胀:“妈,我外公心脏不好您知道,我给他看了报告,他说不能连累楚家。”

“还是老爷子识大体。那就让他和靖南爷爷去谈谈离婚的事儿,毕竟是二老撮合的,也得他们拆。”婆婆的语气很是满意。

我把心一横:“外公说他没办法面对爷爷,而且您也知道他心脏不好,所以让我代表他去疗养院和爷爷谈谈,把婚离了。”

事到如今,为了稳住婆婆,我只能把外公撇开,自己顶上。

如果我告诉她外公不同意,她一定会来闹的,到时候左邻右舍都会看我们家的笑话。

母亲当年离婚时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那些年,它们就像利刃一样剜着我们的心。

直到我结了婚,风光嫁入豪门,她们才消停下来。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就只能亲自去请你外公出山了。”婆婆对我还是提防的,怕我赖着不走。

“到时候您跟我一起去不就行了?”这是我最后一丝希望。

外公既然不同意,我就从爷爷那边下手。虽然也有风险,但我别无选择。

“好,明天上午就去。现在,你和我去医院,李家中午来问我要人了。”婆婆明显放下心来,但又提起道歉的事。

我想了想,权衡之下就答应了。

医院是要去的,但我的目的不是道歉,而是为了让李语彤那个贱人,原形毕露。否则,李家的人还会扰我清净。

挂断电话后,我在一堆垃圾短信里看到一条署名“小叔叔”的未读信息。

第13章 道德沦丧

“侄女,还想嫁给我吗?”

我看到这短信内容的第一反应,就是外公说的话,再然后是楚晴川。

一定是他在我睡着时,偷偷在我手机存了他的号码。

可是我的手机是有密码的!我这才相信,为什么人家说用生日做密码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猜他肯定是翻看我身份证以后给破解了!太无耻了这个人,P友怎么还打探隐私呢!

想到这里,我也意识到再过不久我就27岁了,我打心底希望那会是我人生的新起点。

我充满恶意地回复:“嫁你妹啊!”

短信送达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发过来的。

于是他回了我:“发现新病症,反射弧过长。”

我立刻反击:“我回复消息的速度一般分0.5秒或3到5天,希望你心里有数。”

然而发出后,我觉得打脸了,因为第二条我回复得很快。

我借口公司有事和外公告别。来到医院时,婆婆正在病房外等着我。

心生一股慷慨就义的气魄,我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李语彤住的是VIP单人间,里面现在围坐了不少李家的人。

我一进去,就被所有人行了注目礼。

看到楚晴川正坐在李语彤的床头时,我没来由地为他感到悲哀。

堂堂七尺男儿,被戴了绿帽子都不去计较,不是看上李语彤家的钱又会是什么?真是道德沦丧!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在心里唾弃他,也就只会在床上逞威风!

但是他向我看过来时,我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的趋炎附势,也感觉不到他对李语彤的讨好。

他就像一个看客坐在那里,置身事外一般。

反而李语彤抱着他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可怜样。

我虽然嫁到楚家两年,但对楚家的家事并不了解也不愿意问,说起来我连这个小叔叔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李语彤她妈一见到我就要冲上来打我,我冷眼看着她,不作任何躲闪。

我有自信能挡得住,毕竟我年轻么,顺便脑补自己揪住她头发扇一巴掌的画面。

好在她家亲戚拦住了,纷纷劝说:“淑仪,不值得为这种小贱人动气。”

“是啊,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贱人自有天收的。”

我瞪着说这话的那老太太,回了句:“说得好。”

他们自然是没料到我居然会附和,原来鄙夷的目光中又多了些耻笑和厌恶。

“胡说什么,还不快跟语彤道歉!谢谢你小婶婶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你现在可要进警局了!”

婆婆在一旁推我,语气中满是责备和嫌弃。

我笑着看李语彤,她之前还理直气壮地盯着我,大概我笑得不好看吧,她又开始躲闪我的目光。

“小婶婶?听说你为了顾及楚家的面子没有报警?但是我这个人最爱较真儿,有错我认,没有错也不会背锅。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始终保持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么,而且这样也有利于迷惑敌人。

“晴川,我害怕。”李语彤的小脸儿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因为怕我,而是流产导致的身体虚弱。

我看到楚晴川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低声问了句:“怕什么?”

“就是,语彤,怕什么!有姑姑姨娘们在这儿,还能轻饶了这个小贱人不成?”有人帮腔。

可是我却觉得楚晴川说的那三个字并不是七大姑八大姨们理解的意思,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吧。

我身负重任,不能总是被打乱思路。

第14章 一片热闹

李语彤这才受到鼓励似的,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说:“骄阳,我和你说过我现在爱的人是晴川,你为什么还要……

难道就因为我要做你的婶婶,因为我比你先怀孕吗?”

我扶了下额头,真是被这小贱人恶心到了。不过她倒是学乖了,没提前任楚靖南。

“行吧,因为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咱们言归正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报警了。警局呢已经立案,正在调取晚宴现场的监控。

为了让调查进展快一点儿,我也特意托了朋友帮忙。不用谢我,我是可怜那条小生命走得不明不白而已。”

说完这段话后,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在座诸位面面相觑,呆若木鸡的样子,非常解气。

唯一表情和我一样正常的,大概也只有楚晴川那家伙。

“没想到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你以为只有你认识警察吗?少在这里逞能!”某位大姑还是大姨模样的人冲我嚷嚷。

“视频总不会说谎的,咱们静候佳音吧。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请闭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嘴!”我回视着她们每个人的目光。

记得杨不悔说过,我面无表情瞪人的样子还是挺带感的。

我就只能这样为自己壮壮声势。

似乎还有点儿效果,没有人再当众呛声。

我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李语彤她妈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听出这和那天早晨给楚晴川打电话的女声一样。

“语彤她大嫂,你们楚家也是要脸的吧?”

婆婆不悦地回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语彤她妈一声冷笑,说:“我女儿未婚先孕在前,被你儿媳害得流产在后,说到底都是我们语彤吃亏。本来我们想要封锁消息,留我女儿一个清白,可是你们倒好,报了警就等于昭告天下。

周岚,我看你是故意让你儿媳妇来算计我女儿的吧?”

“王淑仪,你少血口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女儿未婚先孕是你们的家教家风有问题,你还是自己好好反省吧!”

嘿,我心想还是老当益壮,婆婆这番话说得给力啊!

不过,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我似乎听出了狗血的味道。

李语彤她妈为什么会认为我婆婆指使我去害她女儿呢?嗯?什么仇什么怨?

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之所以急着让我来道歉,其实是想借这个理由来看李家的笑话,顺便让李家修理我一顿,挫挫我的锐气。

毕竟这帮阔太太们闲出了各种花样,凭我的道行是无法理解的。

“好!你们楚家的门风好?呵呵,你年轻时候那点儿破事谁不知道?”王淑仪看了我一眼,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哼,现在你儿子无后这就叫报应!”

婆婆一听,急眼了:“你们倒是能生啊,生出来不也姓楚?”

围观亲戚这时却没有一个出来说话的,似乎和我一样在看热闹。

王淑仪顿时跳了脚:“语彤,楚家这是看不起你你知道吗?!这婚,我们不结了!退婚!”

当妈的在这儿气势汹汹想要争口气,可惜李语彤这个不争气的闺女哟,下一秒就给她妈拆台!

“妈你干什么呀?我和晴川是真心相爱的,凭什么你说退婚就退婚。晴川,你倒是说句话啊?”李语彤梨花带雨地啜泣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楚晴川。

我也望过去,不看白不看。

心里想着,这剧情反转地好,怎么好像跟我又没关系了呢?嘿嘿,有意思。

第15章 是谁主动的?

我看到楚晴川一挑唇角,隐约含笑地看着李语彤,语气温柔地说:“语彤,你是真心爱我吗?”

啧啧,这么肉麻……果然骚气!我在心里点评着。

“是啊晴川,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你也很爱我不是吗?你送我那么多限量版包包,我的每次展览你都会安排秘书送来保加利亚空运的红玫瑰……”

从李语彤的话语间,我听出楚晴川似乎很有钱,而且对她确实挺用心的。

“那你告诉我,孩子是怎么来的?”听到这一句时,我觉得那张俊脸上的淡淡笑意有些瘆人。

“是那晚我们喝了酒,然后……就……”李语彤大概也觉得羞于启齿,言语间带着犹豫。

“闭嘴!当着外人的面,你怎么有脸说这些!”她妈终于听不下去了。

“然后?那你说,是谁主动的?嗯?”

楚晴川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未来岳母的感受,反而当着大家的面,至少我感觉有和李语彤调情的嫌疑。

说实话我挺佩服他,能把这种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就不怕绿帽子被当众揭穿吗?

转念一想,李语彤当然没那么傻,一定是百般遮拦,揭不揭穿还是得看楚晴川愿不愿意。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人的神情,就知道这李家的豪门也不是那么和睦,八卦的味道浓着呢。

“晴川你……”李语彤一脸的羞涩,原本惨白的面色竟然多了些红润。

“宝贝儿,事关我们楚家的门风。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我怕父亲怪罪下来,到时候就算他逼着我娶你……你了解我的,我不喜欢混淆是非。”

楚晴川抬起右手食指勾住李语彤的下巴,带着一抹乖张的笑,微微摇了摇头。

我就看到李语彤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含着泪点头。

接着她转过脸看着她妈说:“我就是爱晴川,那晚是我主动的,我不后悔怀了他的孩子,反正我们都要订婚了。可是,孩子没有了,晴川……”

我看到她妈那表情,估计都已经气得想断绝母女关系了。

嗯,要是我,我也气。

“没有了,还可以再怀,对不对?”楚晴川这毫无感情色彩的一句话,在李语彤的耳朵里却成了天籁之音。

“嗯。”她轻声答应,就想往楚晴川身上靠。

楚晴川却起身扶着她靠在后面的枕头上。

“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公司处理些事情。”

没有人拦他,我心想他大概是故意留出时间给李家,让她们解决内部矛盾。

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没有看他,但能感觉到头顶上方有目光垂下。

我忽然有种被雷劈过的觉悟,特喵的李语彤那贱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和我当年有一拼?

明明对方不爱自己,作践自己,还是死乞白赖的上赶着?

然而下一秒我就对这种对号入座的行为深恶痛绝:我真的是自甘堕落了,居然拿自己和这种贱人比。

况且孩子又不是楚晴川的,楚晴川没有当众戳穿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

嗯,没有可比性。

不过我还是看不懂,这两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得要命。

说爱吧,又互相伤害,说不爱吧,这又纠缠在一起……

唉,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我因为没有体会过,所以不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悟出来的道理都是老气横秋的。

“妈,我们也走吧。”想到刚才王淑仪关于婆婆指使我的误会,我故意表现出和婆婆的亲近感。

第16章 我怎么比?没法比。

婆婆这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来,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白我一眼。

这表情在李家人眼里,可是被曲解成了“婆婆怪我没发挥好”的意思。

“站住!想走没那么容易!”王淑仪有气没处撒,我表示理解。

“你把案子撤了!赔偿我女儿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亏我还理解你,没成想这气撒到我身上来了。

“阿姨,你这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知道你们李家实力雄厚,但是法治社会,还是低调点儿好。”

其实我也只是虚张声势,仗着自己还有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楚家大少奶奶的身份。

既然两家都有点权势,自然不会真的撕破脸。

况且现在是敏感时期,资本家积累了一定财富后都会觊觎政坛。我看新闻说,李语彤她爸李鸿运正要竞选代表,这时候李家可不好有丑闻发生。

我也很清楚,哪怕今天王淑仪和我婆婆闹成这样,改天公众场合见面依然还会是有说有笑。

“成骄阳,你如果真的要和我们李家对着干,别怪我这个当长辈的不留情面。”王淑仪开始威胁我。

其实我心里挺怂的,我知道我身后一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这是我最后的坚持。

“阿姨,既然你刚才说要考虑语彤的名声,那我也体谅你作为母亲的心情吧。

之所以报警是因为酒店不给我调监控,而你们又逼着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报警以证清白。

至于我推没推过你女儿,她心里是有数的。这监控如果真的拿出来,丢人的肯定不会是我。要我撤案不是不行,但是你们相信我没有碰她吗?”

我尽量把话说的通俗易懂,但也不敢保证这群和我不在一个频道里的挑事儿精们能听明白。

“语彤,她到底有没有推你?”王淑仪大概看出我的“诚意”了,板着脸问李语彤。

李语彤恶狠狠地看着我说:“就是她推的!”

我不免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厉害了,我怎么比?没法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嘿,这效率可以!

挂断杨不悔的通话请求,就看到她用社交软件发来两段视频,是订婚宴上酒店的监控录像。

其实我也没什么厉害的人脉关系,杨不悔她哥杨广恰好是酒店辖区的片儿警,我算是卖了个人情。

为了楚家的面子,其实主要还是考虑到爷爷,我特意嘱咐他做好保密工作。

嚯,给力!这还是两个不同角度的监控拍摄出的画面。

一个角度看上去好像是我和李语彤擦肩而过有肢体接触,可另一个角度的录像里,我两中间很明显有两个拳头大的距离。

我刚想把视频打开给所有人看,一个邪恶的因子就蹦出脑海。

“阿姨,要不要借一步说话?”我举起手机对着王淑仪晃了晃。

王淑仪的眼神飘忽两下,跟着我走出病房。我察觉婆婆也出来了,但没有跟着我们。

“喏,看看吧。”我把手机放在王淑仪眼前,大家都是聪明人,况且她道行比我深,铁证面前,我不需要废话太多。

我就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黑得特别晦气。

“阿姨,我看出来了,这屋里的所有长辈也就你还讲道理。所以呢,这视频我就不当众播了,免得让你家亲戚看语彤的笑话。对不对?”

我声情并茂,差点都要被自己的深明大义所感动。

第17章 这是我凭实力赚的!

王淑仪双手抱臂,没好气地说:“别说的这么好听,开条件吧。”

我挤出一个微笑:“你看着给吧,我的精神损失费,名誉费,还有销案和要求朋友保密的人情关系费……”

我深知在这种人面前展现高风亮节是没用的,她并不会因为我既往不咎而对我心有愧疚。

我也不想为了一时意气,拿出视频让李语彤在亲朋面前丢脸只为图个痛快。

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我这样做,一来王淑仪回去后的态度就会让那些人自动闭嘴,而且还会给李语彤造成心理压力,让她知道我没她想的那么好欺负。

二来,钱是最实在的,她们能厚颜无耻地问我要赔偿,我怎么就不能要?

王淑仪斜了我一眼,从包里掏出支票本,刷刷几笔递给我。

我一看,六万,还挺吉利。

“你也就值这么多了,钱拿好,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王淑仪轻蔑地看着我,好像给了我六万就嫖了我一样。

这让我觉得很不爽。

“阿姨,你要是给的不情愿,我还给你就是了,别弄得好像我敲诈一样。受害人是我,好吗?”说着,我把那张支票撕成四半,递到她面前。

我很清楚地看到王淑仪的两腮因为狠咬牙根而微微凹陷。

她很快就又写了一张给我,这次金额变成十万,而且也客气了些:“钱收好,视频删掉,让你朋友把嘴巴闭紧,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我明白,酒店那边的悠悠众口自然是有李家的人去堵。

“好。那就告辞了。”我脚步轻快地朝着婆婆走了过去。

我知道王淑仪恨着我呢,所以得找个人陪我一起分担。营造出一幅婆媳和睦的画面是很利于拉仇恨的,哪怕她知道是假的。

“哼,成骄阳,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婆婆和我一起走出医院时,对我来了这么一句。

“呵呵,妈,我就当你在夸我了。”我扯扯嘴角,却之不恭。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不管你怎么处理,只要别坏了楚家的名声。”婆婆应该猜到我确实没有推李语彤,她便不再拿这件事儿折腾我。

我为她拦了辆出租车,她上车前特意叮嘱道:“明天上午十点,疗养院。”

“好。”送走她之后,我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有时候我都搞不懂自己怎么能做到这么违心生活的,但似乎已经习惯了。

用杨不悔的话说,当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即便面对再讨厌的人和事,都可以伪装出程式化的笑脸。

哪怕他们曾经狠狠地伤害过我们吗?

是的。

正是因为这样,软弱的我们才懂得了残忍。

“费尽心机就为了这十万?”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我感觉到他站在我身边。

“怎么?这是我凭实力赚的!眼红啊?”我收拾起刚才有些沮丧的心情,回头冲着楚晴川做出自豪的表情。

楚晴川看着我,笑了。

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嘴角有深深的笑弧,牙齿洁白。

而他恰好背光而立,身后是一树勃发的白玉兰,看得人心花怒放。

我对美好的事物向来没有抵抗力,也就跟着他笑了。

结果我们越笑越夸张,虽然没有大声,但却像两个傻子一样。

最后我笑出了眼泪,问他:“你不是回公司了吗?”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他歪着头看我。

他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我会不会是被他骗了?

毕竟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我又不知道!说不定他就是个玩弄女人纵横情场的高手,我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第18章 无赖

想到这里,自认没什么城府的我,脸上的表情难免出卖了我的心事。

“怕我了?”他那双眼,真的是挺毒的。

“怕什么?”被他这么一问,我反而释怀。

无非就是骗财骗色,财我就十万,还是刚赚的,色,感觉他略胜一筹吧。

“怕我,吃了你。”他一边说着,就凑近了我。

“你有话好好说,咬我耳朵干什么?”我故作镇定,但也觉出耳根发烫。

可是下一秒,他就敏捷地抢走了我的支票!

太可恶了,连骗都不骗,直接劫财啊!

我拔腿就追,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有晨跑的习惯,我自认耐力还可以。

但他好像故意吊着我,每次我觉得快追上的时候他就会加速拉开距离!

就这样跑进一座小公园,他忽然转身回来,我一下就扑在他怀里,被撞得眼冒金星。

等我反应过来时,楚晴川已经用臂弯把我禁锢在身旁一株粗壮的樱花树下。

这个季节盛放着玉兰和樱花,风吹过,双樱的花瓣如雪片纷飞。

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鼻息,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还有因为奔跑而剧烈起伏的胸。

不敢抬头看他,总觉得他的眼睛有黑魔法,我怕跌落深渊。

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是危险人物,想要拉开距离,但他散发出来的磁场,却不停地吸引着我。

是挺矛盾的心情。

“还说不怕?连看我都不敢。”他话语中带着挑衅。

我自己的弱点我最清楚,就是不能激。

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眸,我在那明润如潭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谁说我不……”

还没说完,他的唇就直接压了上来,霸道又放肆,舌尖灵活而有技巧地拨弄着,很撩人。

我就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排斥这件事了。

想起那天晚上除了主动舔他唇的那一下,我一直抗拒和他接吻,所以他这是想补上?

我怀疑他是天蝎座,如此腹黑。

当他的手指轻轻从我的脖颈沿着后背划至腰间时,我差点就站不住。他早有预料般地扶住我,放过了我的唇。

他在我耳边说:“这儿是你的死穴。”

那时候我不太懂,只是想起第一次他这样做的时候,我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把支票还给我!”我厉声警告。

他却笑着对我说:“我凭本事抢来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我心里也是服气的,面对这种无赖,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我只能选择不理他,顺势坐在草地上。

他大概觉得无趣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这卡里有20万,我和你换这张支票。”他扬了扬手中的卡。

“多的我不要,我只要属于我的十万。”

“随你便,多出来的,你不用不就行了?”

我一想也有道理,况且拿支票去银行还很麻烦,便欣然同意。

“密码呢?”

“你生日。”

“嗯?”这下轮到我纳闷了,他不是才知道我生日的吗?这卡里的钱难道是刚存的?

他又看出我的心思,轻笑了一下说:“你和梦姐同天生日,你三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之前猜他偷看我身份证的事,又是误会他了。

“真巧。梦姐是谁啊?”我想起在他家时,他给我的衣服也是梦姐的。

“我妈。”他答。

“啊?”我瞠目,心中却疑云翻滚。

“怎么?”他微微笑着问我,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他的内心应该是很阳光的人。

“没,没事啊,呵呵。”梦姐是他妈,和楚靖南那个老佛爷一样的奶奶?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啊。可我又不好直说。

楚晴川把视线挪向前方,说了句让我惊掉下巴的话:“我是外室生的。”

难怪他的订婚宴上,要说爷爷身体不好没来还情有可原,当时我还想怎么奶奶也没来,果然是有隐情啊!

第19章 告白是小朋友才做的事

虽然我不明白楚晴川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告诉我,但我不想继续、不愉快的话题。于是问他:“你为什么要这张支票?”

“想知道?”他挑起唇角笑的模样,在那一天深深印在我的脑海。

我很诚实地说想。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他还是笑,好像和我在病房里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大叔你搞得好像中学生谈恋爱一样,无不无聊啊?”我取笑他。

“呵呵,你觉得自己很成熟?”他反问我。

“当然。你当我这26年是风吹大的?”我不屑地回答他。

楚晴川抿了抿嘴唇,凑近我说:“那我问你,成年人怎么告白?”

我被问懵了,认真思考三分钟后:“求婚?”

他一本正经地说:“告白是小朋友才做的事,大人们都是用诱惑。”

“真污!”我反唇相讥。

他却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晚也不知道是谁诱惑我的。”

我对他挖坑的能力表示敬佩:“没有爱的X行为都是耍流氓。”

“那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他的语气有所侧重。

直觉告诉我此处有坑,于是就直接说不知道。

他居然对我说:“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抬起头直视着日光,看着那斑驳的光影,感叹了一句:“楚晴川啊!”

“嗯?是不是想诱惑我了?”他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我心疼他那一身大牌的休闲装。

“阳光这么好,你多躺一会儿吧,看看紫外线能不能把你这个大细菌杀死。”我说完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了,只听到他在身后喊:“成骄阳!你拍我一脸土!”

我笑出了小猪佩奇般的声音……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我真希望时间就那样定格,把我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最初的相遇。

我取了九万,把杨不悔和她哥杨广约出来,然后一人面前拍了三万。

还有一万我准备连卡一起还给楚晴川,就当是赔偿座椅和鞋子的钱,虽然我知道可能不够。

“拿着!姐赏你们有功!”酒过三巡的我,感觉自己义薄云天,颇有大将之风。

对面的兄妹两互看了三秒钟,无功不受禄般地推给我:“这是你的血汗钱,我们不能要。”

“辣鸡!让你们拿着就拿着!没有你两的配合,哪来的血汗钱?”一扎啤酒下肚,我舌头有点发麻。

酒壮怂人胆么,搁平时我是不敢骂这兄妹两的。一个警察,一个业余搏击教练,我不是找死么。

“阳阳,你……”杨不悔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有种被同情的感觉,很不爽。

我搓了搓鼻子看着她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儿似的,有话直说!”

“特么我本来就是个娘们。我说,这事儿你也澄清了,是不是回家和楚靖南说清楚?也让他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我估计你婆婆是不可能在他面前主动说你好话了,你自己得上点儿心。”

杨不悔和我是发小儿,我们相识于小学三年级的秋季运动会。她绊了我一脚,荣摘桂冠。

后来我约她放学后操场见,她用一本金庸小说成功离间了我,自此后就有了“朝阳双侠”行走于江湖(校园)之中。

所以她对我那段刻骨铭心的暗恋加初恋是看在眼里,痛心疾首的。

我知道她盼着我和楚靖南和好,她觉得世界上最好的爱情,是“你爱的人也刚好爱着你”。

“说清楚了又能怎样?我不过是他厌恶的那滴蚊子血,怎么替得了他心里的白月光?都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还不明白,只怕不是傻子就是情痴。”我变得越来越有自知之明。

“你真是抬举那贱人了,还白月光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杨不悔说完又叹了口气,我猜她是为我惋惜和不值。

“什么白月光蚊子血的!阳阳,哥跟你说,丫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大胆地离,别的不说,我们队里的帅小伙儿,只要单身的,随你挑!看好哪个,哥捆好了就给你送来!任凭发落!”杨广对我感情上的事知之不多,反而他的安慰让我开心不已。

我醉醺醺地回到家时,婆婆正和楚靖南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第20章 无能,废物!

婆婆一如既往地依偎着楚靖南的肩膀,把手搭在他儿子的腿上。

打小婆婆就对她这个儿子无微不至,上学那会儿还有男生笑话他,说他是他妈的大宝贝儿,养得真仔细。

我觉得现在婆婆的行为比起以前,已经算是正常得多了,起码没再抱着她儿子亲脸。

“哼。”也许是我一身的酒气熏到他们了?我听到婆婆发出一声嫌弃。

“我先上楼了。”为了让今晚过得平静一些,我主动打过招呼。

“骄阳,你不舍得离开楚家,心里难受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身为靖南妻子一天,就要守好一天的本分。想要借酒浇愁,等离婚以后保证没人管你。”婆婆居然主动教训起我来。

我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谁给她的优越感?!他妈这双标的病真得好好治治了!

“不好意思,我喝酒不是为了浇愁,是因为高兴。你儿子可以花天酒地,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我有点摇晃,但还是尽量保持微笑。

楚靖南一副谁欠他一块儿地皮的欠揍模样,板着脸继续看电视。

婆婆坐直了身子看着我:“呵呵,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明明没本事还非要假装清高,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你?就因为你比我年纪大?就可以为老不尊?你是楚靖南的妈,不是我妈。离了婚,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忍无可忍的我特别想借着酒劲儿发一顿酒疯,憋了这么久再不发泄就没机会了。

“成骄阳,你安分点!”楚靖南一开口,婆婆就立刻软下来,做出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靖南,妈已经为了你受了两年的气。哪次出去和别人家太太聊起来,不因为儿媳妇被人家看笑话?

现在闹成这样,她那身毛病人尽皆知。这次如果还离不成,咱们楚家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婆婆一副欲哭无泪的绝望模样。

我知道,婆婆一直嫌弃我,是因为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和背景,对于楚靖南,什么忙都帮不上。

况且现在看到楚晴川和李家的大千金在一起,李语彤还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她更是受了刺激吧。

虽然我外公是退伍老兵,但他一生磊落不求仕途,晚年也就指着那点养老金生活,现在他住的院子还是当年政府给的安置房。

而楚爷爷就比他有头脑得多,立功后不仅平步青云,后来又响应号召下海经商,借着东风,就有了后来如日中天的楚氏集团。

不过到了现在,因为大环境的改变和经济链的转型,竞争对手多起来,楚氏集团也不再一家独大。

我知道和婆婆这种人是无法沟通的,于是笑着望向那个我曾深爱的男人。

“楚靖南,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娶我啊?不忠不孝,惹得前任不高兴,还连累你妈跟着受气。我要是你,我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爷们。无能,废物!连离婚都不能主动,还要让我出马,就凭这一点儿,老娘比你强一万倍!”

说完我昂首挺胸地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主要还是有些害怕楚靖南对我发飙。

我怂我承认,我就只有一张发挥不太稳定的嘴,其它的,一无所有。

就在我要锁门的那一刻,楚靖南推门而入。

我还听到婆婆在楼下抽抽搭搭的哭声,脑袋一下子就有种要炸裂的膨胀感。

“你要干什么?”我瞪着他问。

“你不是嫌我不主动吗?不是觉得自己比我强么?”楚靖南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让我清醒了许多。

第21章 妻子的义务

“你少曲解我的意思。”我推门,想把他阻挡在外。

可我哪有他力气的一半,转眼间,随着“啪”的一声,我就被他按在门板上。

然后听到皮带金属扣弹开的声音。

“楚靖南,你敢动我,我就报警!明天你婚内违背妻子意愿强迫发生关系的新闻就会上头条!”我急中生智。

然而他的动作没有停,我只觉得下巴一紧,他掰过我的脸,强迫我和他对视。

他的动作再大一点,我脖子可能都要被他拧断了。

我的心跳得很快,说实话我害怕,这种情况下,我可能真的脱不了身。

“我倒想看看,哪家媒体敢报?”他眼中的自信曾经那么让我迷恋,现在我却恨之入骨。

我拼命挣扎,但是他的胳膊像一块巨石压住我的后背,动作粗鲁而野蛮。

整个过程,都带着明显的羞辱。

“成骄阳,你不是很爱我么?还记得新婚夜你发春的模样吗?憋了这么久,难受么?”楚靖南露骨的话语里是满满的嘲讽。

和他肌肤的火热相比,我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无底的冰冷深渊,冷得打颤。

……

我怎么会不记得?

新婚夜,我特意穿上杨不悔怂恿我买的那套款式华丽的内衣,忐忑地等待自己的新婚丈夫应酬完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酒气冲天,我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下抱起扔在床上。

我期待又紧张地看着他,他和我对视几秒后,暴雨般的吻直接砸落下来。

像寒冬凛冽的风,割得皮肤生疼。

虽然很不舒服,但我就忍着,我以为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凭着一股子对他的爱,傻傻地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随后而来的一声“语彤,别走”,将我打入无间地狱。

他心里有别人我不在乎,我可以等,我会努力地走进他心里,直到他认为我比那个人更值得爱。

但我不能忍受他把我当成别人的替代品,更何况是这种时候。这是我唯一的底限。

“我是成骄阳,不是李语彤。”我说完,他停了下来。

愣愣地看了我一分钟,说出一句让我怀疑人生的话:“为什么穿她的内衣勾引我?”

当时的环境下,我说不出“这特么是老娘自己买的”这种话,那时候的我还是把他当男神的。

正因为如此,在他面前就特别像个小怂包,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成为杨不悔她们口中的笑柄。

当时我的解释是:“我没有,这是我自己的。”

“你真贱。”他丢下一句话离开,然后整晚都没回来。

而我,趴在床上哭了一整夜。

后来我再也不敢对这件事抱有任何期待。

我觉得是我错了,不该那么主动,他一定是误解了我,以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他的绯闻和八卦被捕风捉影后,婆婆告诉我,男人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如果我太约束他,他会被别人看不起。婆婆还说,那都是没有感情的,不能算出轨。

现在回头想想,我真的就是个白痴,他和别人没感情,和我就有感情了?

……

往事撕扯着横冲直撞,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对抗,既然输了,就投降吧。

“楚靖南,我爱你是我的错。看在人生没有几个十年的份上,不要碰我。”

我能感觉到他动作的停滞,总算松了口气,他还是念了旧情的吧。

可下一秒,他再次把我拖入绝境。

他说:“爱我,就做给我看。养了你两年,不履行一次妻子的义务,说得过去么?”

就在我准备认命的时候,下身感觉到一股热流。我一阵欣喜,大姨妈真的来了!

楚靖南发觉我如释重负的表情,下意识地看去,接着大力将我推到地上,摔门而去。

“靖南,你去哪儿?”婆婆在楼下喊,我猜他大概又出去找女人了。

我锁好门,把床单被褥全部扔到地上,因为昨天有人在这儿乱来过,我嫌恶心。

这里,今晚之后,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当时笃定而且下定决心,第二天一定能说服爷爷同意我的离婚诉求。

第22章 不如好聚好散

痛经折磨着我难以入眠,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翻出一粒布洛芬,就着凉白开咽了下去。

差点没把自己折腾死。

期间我还收到一条短信。

“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是楚晴川。

“什么?”我想不起来,疼痛中也无暇思考。

“头发。”

神经病!我没再理他。

终于在天微亮时,药效发作,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可是一大早,我没被闹钟吵醒,反而被主编的电话催醒。

刚一接起来,他就劈头盖脸地问我约到楚三爷的采访没有。

“什么楚三爷?”我有起床气,身体也不舒服,语气难免欠佳。

“成骄阳,我是给你假期,不是让你度假。你麻溜地把采访约上,你要是不愿意采,我安排别人去。他可是很少接受专访的,这次回国这么好的机会……”

“行行行,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最受不了主编的唠叨,比我大不了几岁天天跟个老妈子一样。

其实我挺喜欢他的,虽然他嘴贱事儿多,但从来不因为我的身份对我另眼相看,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

“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他再次强调,便挂断电话。

现在没什么能比离婚更让我有行动力的。

我挣扎着爬起来,洗漱之后,就奔赴城郊的疗养院。

楚爷爷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这里空气清新,花红绿柳,风景一片独好。

婆婆已经站在老爷子身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见到我来了,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痛惜。

我猜她提前打过预防针了。

“爷爷,怎么样?是不是更老当益壮了?”我迎着春风,走到老人家身边,给他捏捏肩膀。

“哈哈,看见阳阳,爷爷心情就好。”楚爷爷的身体挺硬朗的,但他脑梗过两次,所以不敢让他住在家里。

婆婆显然不是很爱听我们的对话,就冲着我使眼色。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难过的,觉得对不起老人家,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因为每次我来看他,要么就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坐着,要么就是一堆家里人围着,让他提前立遗嘱。

而且在此之前我也从未见过楚晴川的身影。

“老大媳妇,你去帮我倒杯水。”楚爷爷拿起轮椅旁的保温杯,递给婆婆。

婆婆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对我发出警告,我看得出来,她是怕我耍心机。

小人之心,我暗想。

她前脚刚走,我就想从包里拿出那份不孕报告,但楚爷爷却按住了我的手。

“阳阳,你想离婚吗?”楚爷爷居然直接问我。

“爷爷,妈都跟您说了吧?”我问。

“说了,我知道你要拿什么,收起来吧。”楚爷爷的目光很慈祥,和外公一样。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他是怕伤我的自尊。可是我,还是要在他们面前继续演戏。

“爷爷,您同意吗?”我问。

“如果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不同意。爷爷不是老封建,而且这也不能怨你,如果因为这件事我们楚家不要你,你以后怎么办呢?”楚爷爷语重心长地说。

这简直就是巨大的讽刺。

如果搁在正常的家庭,遇到这样明事理的长辈,一定是做媳妇求之不得的福气。

可偏偏落在我身上,就像老天在和我开玩笑一样。

“可是妈她……”我又推到婆婆身上。

“你管她做什么?日子不还是你和靖南两个人过的?多少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喜欢二人世界。我已经让你妈给靖南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我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楚爷爷一脸正气。

晴天霹雳。

我还没等想好对策,他又说道:“你外公也是,因为这点事儿就让你来和我谈,他这是看不起我楚河啊。以前他就总嘲笑我政治觉悟比他低,现在还是这样想我。你等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爷爷别打。”我急忙拦住。

“唉,到底是他的亲外孙女,还是向着他。”楚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又说:“阳阳啊,我和你外公当年出生入死,吃了很多苦。现在看来或许是我比较风光,可我还是羡慕他膝下有你,至少还有个真心对自己的人。我呢,除了一堆盯着遗产的儿孙,就什么都没有咯。这群孩子里啊,也就靖南对我还算是孝顺吧。”

“爷爷,不是的,您别这么想。”我嘴上虽然这样安慰,但也明白楚爷爷说的大抵就是事实。

这时,婆婆回来了,她步伐很快,我知道她着急回来听结果。

而另一个方向,我看到楚靖南也正大步走来。

当他们同时走到我们身边时,楚爷爷拉起了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气,不等他开口,就抢先一步说:“爷爷,其实我和靖南已经商量好了,离婚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楚爷爷狐疑地看着我,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他转头看着楚靖南,问:“靖南,阳阳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要抛弃她?”

楚靖南看了我一眼,下一秒,他居然扶住我的肩膀,一脸无可奈何地说:“爷爷,这是她擅自做出的决定,我怎么会嫌弃她呢?”

我看到婆婆的表情,简直是不忍直视。

“靖南,别胡说,这可是关系到楚家后代的大事儿!虽然阳阳可怜,但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爸,您说呢?”婆婆说得委婉而得体。

楚爷爷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婆婆道:“是怕长曾孙的地位被老二家抢去?”

“爸,看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婆婆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不禁感慨,她在自己公公面前的样子和在我面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爷爷,其实,”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鼓气,接着推开楚靖南的手说:“我和靖南已经没有感情了,与其这样耗下去,不如好聚好散。”

说完,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良久,没有人说话。

“靖南,阳阳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楚爷爷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时,我听出了不对劲儿。

“爷爷!”我惊觉他是受了刺激,面部涨红,可能又要发病,急忙飞跑去喊医生。

很快,老爷子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我趴在走廊的墙壁上,懊悔不已。

婆婆甩手给我了一巴掌,说我是心机过人的小婊子。

与此同时,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楚家的人纷纷赶过来。

“啪!”奶奶给了我一耳光。

“啪!”二叔母又给了我一耳光。

第23章 宣读遗嘱

这三巴掌,我认了。

那时候的我,在楚家人面前一无是处,我也不可能还手。

况且我承认,楚爷爷病发和我有直接原因,我没心情和她们辩论。

我只以为外公的心脏有不能承受之重,却没想到脑梗也这么吓人。

“成骄阳,我们楚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身为长孙媳妇,就是这么孝敬长辈的吗!”二叔母陈静思首先发难。

“你对不起我们楚家在先,现在靖南要和你离婚,你还先算计到老爷子头上来了。你说,是不是你威胁老爷子要离婚赔偿,才把老爷子气病的!”

楚靖南的堂妹楚羽微指着我的鼻子质问道。

“都给我闭嘴!”奶奶张婉茹声如洪钟,呵斥着众人。

我知道她对我向来没有好感,不为别的,只因为当年我外婆也是楚爷爷心仪的姑娘。

她走到我面前,反手又是一耳光。

我咬着牙品着嘴里铁锈的味道,心想这特么才是真正的老当益壮,铁砂掌再世。

“你们闹离婚闹到这儿来,是嫌老头子活的太久了?成骄阳,你平日里不是很清高吗?自力更生,有工作,有能力,不指着夫家养活你。

现在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离了婚找不到下家,就跑来问老头子讨好处了?现在满意了?”张婉茹言之凿凿。

我看了一眼楚靖南,他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你们哪只耳朵听见我是来要赔偿的?只要能和你们楚家脱离关系,净身出户我都在所不惜!”我怕自己再不开口,还不知道被诬陷成什么样子。

“你还嘴硬?老大媳妇,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显然没人相信我的话,张婉茹转头瞪着婆婆。

婆婆立刻像得了圣旨:“我去给爸倒水的功夫,不知道她和爸说的什么。接着靖南也来了,刚提两句离婚的事,老爷子就发病了!”

我知道自己再次陷入僵局,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把我推进坑里。

楚爷爷本意是想支走婆婆和我单独聊两句的,现在成了她们栽赃我的把柄。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医生出来喊家属,还拿着病危通知书。

我公公楚青山签了字,楚爷爷的律师也在这个时候抵达。

他身后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我认出是楚晴川和李语彤。

转头看看楚家的人,他们对楚晴川的到来也都有些愕然,从表情来看并不是很欢迎。

当然,这个时候来,只怕也是冲着遗产。

我心想,李语彤真是够拼的,刚小产就跟着来掺和,看来很拿这个名分当回事儿。

扭头看了眼楚靖南,眼底那个怜爱和心疼啊,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真是痴心不改呢,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都不知道收敛。

我揉揉眼睛,让自己尽可能地打起精神。

抢救还在继续,我和楚家的人却已经在走廊里听律师宣读楚爷爷提前立下的遗嘱。

房产、存款、投资等等都分了出去,我觉得老爷子真不容易,几乎都考虑到了,除了我。

然而每个人的眼底,都写着不满。

直到最后一条公布时,这种不满达到了峰值。

楚爷爷把自己手里楚氏集团10%的股份留给了我和楚靖南,另外10%给了楚晴川。

也就是说,加上结婚时楚爷爷给我们的5%股份,我和楚靖南合体成了楚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后来我才知道,楚爷爷把他的股份给了三个最不想要的人。让这三个人在日后有了扯不断的交集。

律师问了句谁是成骄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楚老先生说了,如果您和楚靖南先生离婚,你们共同拥有的15%股份就全部转到您的名下,作为离婚的赔偿。”

听了律师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要股份有什么用?我一不会管理企业,二没有信得过的人,而且楚家人有的是办法让财务做账不给我分红。

唯一能想到的获利方式,就是转让股权,卖一笔钱。

可是这样做的前提是必须要楚靖南和我离婚。可他和我离婚就会损失这15%的股权,他会离吗?

傻子都知道答案吧。

之前因为结婚给的那5%,他都不舍得主动和我离婚,更别说现在变成了15%。

这条遗嘱把我推进了一个死循环里。

似乎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离婚而存在的吧。

我顿时非常泄气。

然而,别人可不这么想。

如此一来,更应证了她们之前的推断。

他们就会觉得,我是为了这15%的股份闹离婚的,而且我早就设法收买了老爷子,让他立下这样的遗嘱。

“大嫂,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儿媳妇厉害着呢!怎么样,让她算计了吧?你看她往老爷子这里跑得那么勤就知道没安好心。”陈静思阴阳怪气地说。

“妈,你少说两句吧。我觉得大嫂不是这种人。”说话的是陈静思的小儿子楚天凌。

“你闭嘴!”陈静思狠狠瞪了楚天凌一眼。

婆婆心里也有气,但好在爷爷把最大的蛋糕留给了我和她儿子,她现在不好对我发作。

张婉茹看我的眼神则是冒着火,她向来最疼小孙子楚天凌,当然希望最好的那份儿是他的。

“刘律师,我看我们有必要调查调查,爷爷是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立的遗嘱了。”

一直没开口的弟媳于楠终究也是没沉得住气,她是二叔次子楚清华的儿媳妇。

也是,都是孙媳妇,被这样区别对待,心理应该是很不爽吧。

这个时候,我公公楚青山开口制止道:“别吵了,老爷子还没脱离危险呢。”

但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眼里有深深的敌意,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楚晴川。

楚晴川负手立在一旁,李语彤乖巧温顺地站在他身边,不得不说,男才女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家的人,眼神中的寒意让我忘了现在是阳春时节。

“呵呵,晴川回来了。你母亲的身体现在还好?”奶奶张婉茹一开口,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这是问候还是挑衅,只要知道内情的人都听得出来。

“她年轻,身体自然不错。”楚晴川淡淡地答,绵里藏针,暗讽张婉茹年纪大了。

张婉茹果然气得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话都上不来半句。

“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老爷子,现在出事了就过来,目的也太过明显吧。”楚青山语气不善地说。

“律师让我来的,我不在,遗嘱无法宣读,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楚晴川面对大他接近两旬的大哥,气势却沉稳。

我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楚家还是这么喜欢欺负外人。”

之后他忽然蹦出来的一句话,难免让人注意到我身上。

“晴川,这里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外人。”二叔楚念远自来之后第一次开口。

虽然他说的话很好听,但是这个人的城府并不次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就在这时,医生再次从急救室走出来。

第24章 为什么不离开?

“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

医生这一句话,让每个人都如释重负。

他们蜂拥着就要往病房冲,医生急忙阻止,说还要观察一晚,不能探视。

“刘律师,你先回去吧,等老爷子清醒了,再改遗嘱。”张婉茹说。

呵呵,这么一闹腾,楚爷爷的遗嘱肯定是白立了。

我在心里看着楚家人的笑话,把自己置身事外。

这种想法在后来的事实证明下,显然是错的。

因为我注定这辈子都和楚家摆脱不了关系。

刘律师知趣地离开,这样的戏码,他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

张婉茹招呼着大家都回去休息,这里让她自己看着就好。

我自然看得出她是为了装装样子,上次楚爷爷犯病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

果不其然,婆婆关切地说:“妈,您身子骨也不好,还是我留下,您回去吧。”

陈静思见状立刻跟上:“是啊妈,我也在这儿照顾爸。”

接着就是婆婆和陈静思两人互相体谅的苦情戏。

“好了都别争了。老爷子在留观室也进不去,都回家吧,明天一早再来。”

作为长子的公公发了话,所有人便都准备离开。

这时楚晴川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李语彤,就叫住楚靖南。

“靖南,我临时有事,你替我送下语彤。”

说实话,我觉得楚晴川可能是很喜欢绿色吧。

还是说他并不知道楚靖南和李语彤的过去?这倒还情有可原,不然他对楚靖南哪里来的信任?

婆婆显然很了解她儿子,赶紧阻拦:“靖南还要送我和他爸,你找别人。”

楚晴川依然看着楚靖南,似乎笃定他不会拒绝。

而李语彤就拽着楚晴川的衣角,露出极不情愿的模样。

“好的,小叔。”楚靖南果然答应下来,其实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就他那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尽管掩饰的还不错,我依然看得出来。

观察他十几年了,连这点小心思我都不能察觉的话,那我也是白恋了。

婆婆拿她这个儿子是没办法的,只能忧心忡忡地嘱咐他早点回家。

“你还愣着干什么?!回家!”婆婆居然注意到了我,我心想一定是为了让我回去好修理我的。

“不回,我今晚留在这儿。”我答。

那个家,不管离不离得成,我都不会再回去住!

这时候,除了楚晴川在不远处接电话,其他人都已经坐电梯离开了。

婆婆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公公对她厉声说了句“跟我走”,婆婆就跟着在他身后愤然离去。

我想,也是为了叫她回去了解事情经过的,毕竟我是外人,他们要谈的事不希望我知道。

我站在留观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身上插满仪器的老爷子,心怀愧疚和感激。

他也许早就料到他走后我会有被楚家驱逐的一天吧,立了遗嘱来保护我。

可是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在受气。”楚晴川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思考得过于用心,都不知道他何时站在身边的。

没心情和他贫嘴,我缄默不语。因为布洛芬的药效只有十二个小时,我感觉小腹又开始发胀,隐隐作痛。

“他们对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又问。

“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吧?你还是看好你的未婚妻吧,记得问问到没到家。”

我虽然对他印象不差,但碍于目前的关系和之前的胡作非为,还是要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些股份?”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是啊,当然了,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呢。”我干脆顺着他说下去,懒得给自己辩解。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直到我心虚地转移视线。

“违心说话的时候,要学会把眼神练得真诚一些。”他用建议和指导的语气告诉我。

我无言以对。

“你怎么不走?”我问。

“看看他。”他抱臂望着留观室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我心想到底是父子情深,就说:“爷爷福大命大,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倒是不这么想。”楚晴川话一说完,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你……”我再次无话可说。

他倒转过身看着我,问:“觉得我很残忍?不孝?”

想起他的身世,我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去评判别人的感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恨谁爱谁是你的自由。我不表态。”我回答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露出一个淡然的笑。之后我们两都把视线移回病床上的老人身上。

“你爱他吗?”他问。

“爱过。”我答,之后我多嘴问了句:“那你爱她吗?”

“你觉得呢?”他反问我。

“她挺爱你的。”我后悔自己刚才的好奇,就答非所问。

“呵呵,怎么说?”他很不屑地说。

“直觉。”虽然我能感觉到李语彤对他的在乎和依恋,可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一点儿,我确实是看不懂。

大概有什么隐情吧,我猜测。

“我不喜欢凭感情做决断。任何一个男人有了地位和财富,爱他的女人就会多起来。”

他说完,就问我走不走。

我说我今晚不走了,在走廊上将就一下,等老爷子醒过来再走。

“不怕她们又说你另有所图?”他考虑地还挺多。

“无所谓,清者自清。”我不为所动。

“很多人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最后溺毙在流言蜚语里。”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

我转头看着他,眼神飘忽了两下。他说的有道理,可我面对楚家那一群狼,束手无策。

“明天不用上班了?”他似乎看出我的回避,不再继续原来的话题。

我忽然想起主编让我约采访的事。

“那个,你,是不是喜欢收藏?”我厚着脸皮问道。

“嗯,有这个爱好。”他在等我下文。

我挠挠头说:“我们主编想让我和你约个采访,可以吗?”

他听完,很严肃地问我:“你平时也是这么约采访对象的吗?很不专业,我有权拒绝。”

“楚先生您好,我是艺术空间传媒的编辑成骄阳。早就了解到您拥有一座私人美术馆,在收藏界颇有名望,我们想对此为您做一个专访,请问您能否安排下时间?”

我急忙拿出工作时的态度,非常有诚意而且正式。

“给我一个接受的理由。”他这时的气场让我有点望而生畏。

我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说:“我知道您不是很喜欢接受专访,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但我想您之所以进行收藏,一定是源于热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艺术存在的意义并非独占而是分享,对吧?”

楚晴川听完我的话,抿了下唇,说:“我只喜欢和懂的人分享。不喜欢对牛弹琴。”

第25章 想拒绝?看来还是疼得轻了

我这下明白为什么很少有他的访谈了,这人真的是很难聊!

“你们主编是谁?”就在我苦思对策时,他主动发问。

“蒋豪城。”我答,然后补充了一句:“他在编辑圈里没什么名气,不过在纨绔圈里名头很响。你要是喜欢泡吧夜店,他能罩得你满城飞。

怎么样,要不要冲着他接受采访啊?我给你们引荐引荐,以后你在这儿的夜生活就有着落了。”

“好。”楚晴川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我却在想,如果告诉蒋豪城,楚晴川是这样接受了采访,他会不会后悔给我假期和奖金了?

我天马行空的大脑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晴川会不会是同志?所以李语彤才会……不然怎么解释他为了蒋豪城一口答应下来?又或者他也爱好流连花丛,李语彤被逼无奈寂寞难熬……

我在心里上演着各种小剧场,大概是职业病吧。回神之后我暗暗自嘲。

“具体时间和我秘书约,另外,我不想听到白痴的问题。”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提前熟悉采访对象,不要问出没内涵没营养的内容。

“楚先生放心,我们的采编都是正经科班出身,很有经验的。”我当然要给自己东家充充门面。

虽然,主编兼老板蒋豪城就是拿着家里的钱开了这样一个杂志社玩儿票,目的是出去混的时候标榜自己是文化圈的人。

楚晴川垂眸看着我问:“你不是文笔很烂?是摸鱼的?”

“……我,打杂的。”我佩服他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好。

“是你采访我吗?你对我了解多少?”他问。

“不,不是我采。”我被他问地心虚,按说提前了解被采访人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可是我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忽而他的手机响起,我拍拍心口,舒了口气。然而,小腹的扯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我下意识地把手放在那里,想用掌心的热度暖一下。

楚晴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当着我的面接听。

“嗯,好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并不清晰,但我能感觉到是李语彤。

“早睡,晚安。”

他挂掉电话后,对我说:“你老公把人送到目的地了。”

我撇撇嘴角不屑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说过谎的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的弦外之音。我两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清晨,他不也是找了借口骗他未来岳母的么?

“那你老公口味有点重,她现在身子很弱。”楚晴川道。

我后背窜出一股冷意,抛开我和他单独接触的印象不提,他在外给我的感觉,其实是个处变不惊,胸有城府的男人。

“为什么让他去送?”我憋不住好奇。

楚晴川微微侧头盯着我,白炽灯的光在他的墨瞳中聚焦,闪耀着光芒。

“为什么?”他淡淡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然后告诉我:“你不想看看他们两会不会旧情复燃?”

“原来你都知道啊。”我愕然。

“呵,订婚宴上,他紧张别人的未婚妻胜过自己的妻子,对你毫无信任可言。如果我还看不出端倪,你这儿不会把我当傻子吗?”

他说着,就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心口。

我被他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已经拿开。

“你,好好说话,加什么手势啊?”我无力地吐槽,眉头不自觉的拧紧。

倒不是对他特别反感,而是大姨妈在虐我。

我痛经的毛病自初潮就有。

初中有一次最严重,直接痛晕在卫生间。十几年来,布洛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怎么了?出这么多汗?”楚晴川的声音有些不真实,我刚想说话,整个人就朝前扑倒。

他直接抱起我,脸颊贴了下我的额头,问:“怎么是冷汗?”

“药在包里,帮我倒杯热水吧,谢谢了。”那种熟悉的扯痛感让我变得无力,我觉得自己现在弱爆了。

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可是身体不争气,我很无奈。

他把我放在走廊的长椅上,这时已经很晚了,医护人员都在休息室里。

走廊上的灯光暗下来,一片静谧。

不一会儿,他用一次性纸杯装了热水走过来,打开我的包,结果翻出一堆药。

我看到他疑惑地挨个盒子看功效和主治。

“胃病很严重?”他问。

“一看你就不怎么生病,现在的药都是四粒起吃的。给我这个就行,谢谢。”我指了指那盒布洛芬缓释胶囊。

“止痛药?肚子疼?”他看到我捂着小腹的手了。

紧接着,他握住我的手,和他掌心的温度比,我真的很不愿意把手抽出来,我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凉意。

他看了我两秒钟,接着就把自己的手掌伸进我T恤的下摆,按在我的小腹上。

好像热水袋呀。

我眼眶一阵酸楚,尽管很舒服,可我知道这样不对,于是想去推开。

“想拒绝?看来还是疼得轻了。”楚晴川另一只手把药盒递给我,示意我吃药。

其实我的泪点不在于他掌心的炙热,而是我曾见过楚靖南也这样为李语彤暖过小腹。

那是大三的寒假,我们和一群朋友在KTV,大姨妈不准时的我忽然觉得腹痛,脸色煞白地坐在角落。李语彤看到后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如实相告。

之后楚靖南走过来,我听到李语彤对他说骄阳姨妈疼,然后说她也有这个毛病,听说疼得时候如果有只温暖的大手护住就会好很多。

楚靖南看了看我,把掌心贴在李语彤的小腹上,笑着问她是不是这样。

李语彤娇羞地把手覆在他的掌上,脸色绯红地“嗯”了一声。

我在一旁傻乎乎地笑,听着朋友们对着他两起哄,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好些了吗?”楚晴川和厚的声音传来,我一晃神,从回忆里跳出来。

“谢谢。药力差不多半小时后就生效了。”我久病成医。

“走吧,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这种病住院。”他放开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抬头看着他,灯光在上方散开一圈光晕,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油画里很少见的男版大天使。

“这附近有家酒店,我送你去休息。如果放心不下,明天一早过来也方便。”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我,很轻松的样子。

“我可以自己走。”我硬着头皮说。

“太慢了。”他目视前方,大步如流星。

“我是不是挺矫情的?”我自嘲地问,更像自言自语。

“这么大了都没被男人疼过,当然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听了他的回答,我哭笑不得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步履如风。

第26章 爷爷走了

在这个春如四季的城市,深夜的风还是有些凉。

楚晴川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有淡淡的木质尾调香。只是隔着一件衬衣,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

我这种常年冷血动物,是很贪恋这种温度的,尤其现在。

他大概感觉到了,低头对我笑着说:“喜欢就抱紧一点,我们进行热传递。”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没正型,对他说:“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帅的。”

“哈哈。”他朗声笑出来,我正好瞥见夜空中如冰魄般的明月。

在路上时我强烈要求开两间房,他说好。

结果他对酒店前台说:“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麻烦快点。”

还被他抱在怀里的我如果此时提出异议,前台一定会翻我个白眼,在心里骂我装纯洁。

“喂,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进了电梯,我质问楚晴川。

“你都这样了,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答应你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给我盖好被子,就走了。

嗯,走了。

这真是目的性很强啊,吃不到肉就走了。我心想着。

就在止痛药生效,开始犯迷糊的时候,我却听到开门声。

楚晴川提着一包东西走进来,然后对我说:“喝点东西再睡。”

他扶起我,我就看到他手里拿的褐色液体。

闻了闻,很冲的姜辣味儿。

“怕我下毒啊?”他看着我的一连串动作,笑着问。

我猜他是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速溶生姜红糖,而且嫌酒店的热水壶脏才在外面泡好拿回来的。

从他家的陈设,到几次接触他的穿着仪表,我认定他在生活中应该是个很讲究的男人。

“谢谢。”我很感动他的体贴,同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每个细心的男人背后都经历过一个教他成长的女孩。

是谁呢?李语彤吗?这好像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

喝完后,他接过杯子,指了指床头的购物袋。

我就看到两包ABC,日用和夜用。

我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这个清风霁月的男人,不知道收银员当时是怎样看他的。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少见多怪。

我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没诚意。”他说着就进了卫生间,之后我听到水流声。

再后来,我就睡着了。

梦里,我被阳光包裹着,周身暖意融融。

可惜这样的美好安逸从来不会眷顾我太久。

五点多时,我们两的手机先后响起来。

疗养院的大夫和我比较熟,我一看到她的号码,心就沉了下去。

“骄阳,爷爷走了。”

与此同时,楚晴川也接到了相同内容的电话。

我一度忘了反应。

良久,看到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我才回过神来。

不是梦?

他扔在床上的手机叮咚一声,我下意识看去,屏幕上是张照片。

一盏昏黄路灯下,楚靖男正抱着李语彤拥吻,看背景是在小区里,但是位置并不显眼。

应该是偷拍的,昨晚。

突如其来的的巨大信息量,让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当时还不知道,更大的噩耗即将到来。

那一天,我都忘了,还是我的生日。

是永生难忘的一天。

楚晴川回来后,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去洗漱。

我这才相信,人在极度悲伤时,其实是可以很冷静的。

“你不去吗?”我拿起包准备出门,看到他还坐在那里。

“不去了,没必要。”他淡淡地说。

可是他刚才明明比我先去洗漱了……

“爷爷可能希望你去。”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要求他,可凭着我对楚爷爷的了解,他一定是很在意这个小儿子的。

否则遗嘱里怎么会给他那么多的股份呢?

楚晴川看着我,说:“你现在去的待遇,只会比昨天更过分。”

“我不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他补充了一句,随之掏出一支烟,在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中点燃。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介意别人说他不孝,更不在乎楚家人的看法。

“如果我不去见爷爷最后一面,我会不安。”我说。

沉默三秒钟后,我看他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就径自离开了。

我知道他说的对,我现在去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我若不去,他们更会挑我的理。

而且于情,我也做不到像他一样冷漠。

但是,楚爷爷遗嘱里的股份我该怎么处置呢?

脑子里有了一个不成形的想法,我决定等楚爷爷的后事处理完再和楚靖南摊牌。

然而当我抵达医院时,楚家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到。

楚爷爷的主治医生带我走进病房,我颤着手掀开那层白布,看到一张青灰色的脸。

“今天凌晨忽然发现心脏衰竭,老人家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医生见惯生死,语气里也只是带着一些遗憾。

见了老爷子最后一面,我心中释然,就想趁着楚家人没来赶紧离开。

可惜刚来到走廊,就看到以张婉茹为首,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张婉茹就拽着我的手腕,几乎拖着我又回到病房里。

“昨晚怎么守得夜?!”张婉茹上来就质问我,我看到婆婆的表情,就知道是她告诉别人我昨晚留下了。

我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泼脏水,直接说道:“昨晚我不舒服,没在这儿。而且有医生证明,爷爷去世和我守不守夜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是看老头子醒了,怕他改遗嘱,巴不得他赶紧走是不是!”泼妇血口喷人的本事,我是真地领教了。

我抬头去看其他人,包括我公公在内的长辈,无不铁青着脸任张婉茹信口雌黄。

他们心里都不痛快我当然知道,但凭什么我就要一直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

“我是在林大夫的通知下,赶过来送爷爷最后一程的。现在爷爷走了,你们楚家容不下我,我也高攀不起,今后我和你们楚家再无瓜葛!”

说完这番话,我却没有在人堆里看到楚靖南的身影。

我只好走到公公楚青山面前,还算冷静客气地说:“我会约楚靖南商量离婚事宜,你们的钱我一分都不要。”

“呵呵,还没离婚呢,连声爸都不叫了。周岚,你们这哪是儿媳妇啊,简直就是娶了个祖宗回来。”陈静思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口口声声孝敬爷爷,就是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因为对遗嘱不满,连伪孝的戏码都懒得演了吗?”我忽然心生一股勇气,为楚爷爷觉得不值。

正是我这样的盲目自大,造成了之后不可挽回的恶果。

我话音刚落,张婉茹就嚎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可谓痛彻心扉:“老头子,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啊!你这辈子不容易啊,临了还要被小人算计,你说你走得冤不冤呐!”

我无心看他们表演,正想脱身,就看到楚靖南扶着我外公站在门外。

第27章 我要钱,越多越好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阳奉阴违,简直懊恼地不行。

如果我假传圣旨被他发现,一定轻饶不了我,他最恨说谎话的人。

好在外公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楚爷爷身上,他步伐缓慢而沉重,表情肃穆,那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对待生命独有的告别。

我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楚靖南,他也正好看着我。

他一身黑色衬得皮肤更白,整个面部的线条犹如美工刀雕凿而成,紧绷又凉薄。

是一张好看的脸,却是薄情的容颜。

也许因为楚爷爷的去世,他的眼底带着一丝哀恸。

面对生死,我相信人都会有所触动。

“老楚,我来送送你。”外公站在病床边,语气很平静。

我上前扶住他,注意到他身侧的右手在衣袖里抖得厉害。

“阳阳,跪下。”外公没看我,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尽管不知道楚靖南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但外公让我做的事,我就一定会做,他是我唯一的准则。

“成汉,别在这假惺惺地摆姿态。你怂恿你外孙女来和老头子提离婚,还撺掇他在遗嘱里给你们好处,现在好了,把他气死了,你们就得偿所愿了吧!”张婉茹坐在床边,瞪着我外公和我,言语极其不留情面。

外公闻言,只是缓缓道:“我让阳阳跪的是楚河,和你没有关系。你虽身为长辈,但也不能随意污蔑她。既然楚河走了,你们楚家容不下她,我们净身出户就是。”

我诧异地看着外公,本以为他狠狠地教训我一番,没想到他居然毫不怀疑地站在我身边。

难道他仅凭张婉茹的那几句话,就能听出楚家对我的排挤吗?

“那好,趁着律师在,让成骄阳现在就把股份让出来,离婚可以,但别想从楚家拿走一分一毫!”张婉茹的气焰愈发嚣张起来。

“我们不稀罕。”外公的表情是严肃的,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愤怒,这让我心里没底。

“阳阳,起来,我们走。”在外公的命令中,我起身,搀扶着他向外走去。

楚家的人自动让出一条小路,我能感受到他们鄙夷的目光。

就在我们要走到楚靖南身旁时,张婉茹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成家的女儿,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害人精!”

她一说完,外公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立在原地。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狐狸精的妈,注定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张婉茹变本加厉地骂着,专挑难听的话说。

我对母亲的印象只停留在七岁前,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所以张婉茹的诋毁对我而言也就只是谩骂,无法激起我的怒意,然而外公的反应就比我大的多了。

我扶着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

“外公,别……”我“生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外公就在转身想要和回话的时候,倒了下去。

我一个趔趄,差点被带倒在地,是楚靖南眼疾手快,和我一起架住外公。

“张婉茹,我外公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们楚家的股份,永远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我大声地宣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外公出一口气。

“你还硬气了?知道你外公为什么发病吗?这叫报应!扫把星!”张婉茹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那种看热闹幸灾乐祸的表情,刺激地我完全失控。

后来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发疯一般地冲破层层阻拦,打了张婉茹的。

当然,代价也很惨痛,我被陈静思和周岚还有一群女人按住又挠又抓。

医护人员急忙过来拉架,估计也是被这阵势吓到了。

“谁是成汉的家属?疗养院心脏病方面的专家出国参加研讨会了,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建议立刻办理转院手续。”

我听到医生的话,拼尽全力地站起来,推开拉扯着我的人,急忙跑过去签字办手续。

现在最重要的是外公的病,这里就只有我一个家属。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佯装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的不行。

从感情上来说,外公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有些踉跄地跟着医生,又听到周岚的一声大喊:“靖南!回来!你跟去做什么!”

顾不得回头看,我能感觉到身后再也没人跟随。

楚靖南,我也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你们不是说我害死了楚爷爷吗?

现在我外公也出事了,你们是不是也盼着他走,才觉得公平?

我抹了一把眼睛,可是视线却怎么都是模糊的。

120呼啸着开往市立医院,期间外公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下,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粗重而费力,我只是听着,都觉得憋闷。

后来我想,那个眼神,应该就是我27岁的生日礼物吧。

它彻底地改变了我,让那个懒散不求上进的我,在日后有了野心。

“病人家属抓紧时间缴费!”病床被推进手术室,我收到护士递过来的缴费单。

那天起,我才真正领悟到“疾病才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这句话。

外公一直在昏迷,抢救时不时地就要来一次,为了减轻痛苦,我选了进口药。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选择最优治疗方案,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期效果。”

医生客观地给我分析着,我没有听出他想让我放弃的弦外之音,只是不停地说:“一定要治啊,治疗费您不用担心。”

当我联系杨不悔帮我卖车时,她二话不说给我送来十二万。

我知道她家的情况,可她执意塞给我:“你不收我就直接去收费台了,拿着!救急!这里面还有你上次给我们的钱呢!”

“帮我把去车卖了,快点儿!”我不知道还需要多少钱,但一定是越多越好。

我一股脑的把车钥匙和各种手续全都塞给杨不悔。

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顾不上,以至于后来手机没电了我都不知道。

我想起外公有一本存折,他的退休金都存在里面,也曾开玩笑说以后都留给曾外孙。

尽管恨自己不争气,可我还是动了那笔钱的主意。

现在的我只希望他能渡过难关,以后我一定会拼命工作赚钱好好孝敬他。

这段经历也让我体会到,人在没钱又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尊严。

可是我回到外公家,翻箱倒柜都找不到那本存折。

就在焦头烂额之际,小姨出现了。

“小姨,你看到外公的退休金存折了吗?外公住院了,需要用钱。”我急忙问,也无暇问她之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哦,前一阵儿我们买房跟老爷子借走了,都交押金了啊,退不回来了。”小姨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我知道她一家人的德性,但现在没办法不求人:“小姨,外公这次病得很重,需要治疗费,越多越好,您能不能先……”

“你别打我的主意啊,我本来还想再来问老爷子要点钱以后装修用。老爷子早有吩咐,要是医疗花费大,就不用治了,省得浪费钱。”

小姨的话彻底浇灭了我仅存的希望。

我一直觉得外公对待小姨是很好的,而小姨就算平日里有些贪财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如今看来,还是我见识得少了。

第28章 麻烦你快一点

“小姨,外公可能真的不行了。你真的就能心安理得地放任不管?”我还想做最后的尝试。

“骄阳啊,古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再说了,你缺钱问楚家要啊,怎么老是想着从自家人身上抠搜,你这样小姨就得说你几句了。好歹你也算是嫁进豪门,我们这些年哪跟你沾过光,没钱你怎么不找你老公要啊……”

在小姨的聒噪声中,我顶着一脑袋的乌烟瘴气走出院子。

现在我连车都不舍得打,垂头丧气地走向地铁站,感觉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

医生告诉我,心脏移植的费用在三四十万,但是供体很难匹配,而且在寻找的过程中,维持现有状态也是笔巨大的开支。

“病人年纪大了,心脏移植……通常还是会优先考虑年轻人。”医生大概是看我可怜,委婉地给我建议,这次我听懂了。

“不,我会准备好钱的!我只有外公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这是我最后的坚持也是唯一的。

“那你抓紧时间吧,之前交的押金可能剩的不多了。”医生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无奈。

也许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看起来很蠢,但从感情上来讲,我无法说服自己亲手放弃至亲。

这么多钱,我该问谁借?谁又能借给我呢?

掏出手机时,我才发现没电了。

跑到护士休息室借了充电器,也只有可怜的几个未接来电,没有姓名显示,应该都是骚扰电话。

我拨通了楚靖南的号码。

短短的几下“嘟嘟”声,却让我感觉到无边的漫长。

“喂,哪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语气正常,尽管我的手已经忍不住发抖。

楚爷爷才走了几天啊,我的外公还生死未卜,他居然就开始在外面乱搞。

楚靖南你是畜生吗?

“我找楚总有重要的事情。”我说。

“他在洗澡呢,有什么重要的事和我说就好啦,我会帮你转达。”女声听起来很得意。

“我是市立医院的成医生,楚总之前在我们这里做的血液检查报告已经出来,我们怀疑他感染了HIV病毒,希望他能来做个复检。”我拿出一副秉公办事的口吻。

话还不等说完,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叫。

我举着电话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楚靖南的声音才响起来。

“说。”他应该是很不耐烦。

“你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我开门见山。

“不想,你留着吧。”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他是因为知道我着急用钱,故意刁难我吗?

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连一个求助的机会都不给我?

楚靖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厌恶?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却没有人声。

“楚靖南,我外公病危了。念在他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份上,借我五十万吧,我会还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所有的股份我一点都不要,都是你的。”我现在知道求人的滋味了。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楚先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面求你,表示我的诚意。”我别无选择。

楚靖南冷笑一声,接着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马上过去。

我答应下来,然后走到外公的病床前,理了理他银白的头发,握住他血管暴突的手。

“外公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治好你的。”

虽然外公看不见,但我依然挤出一个笑脸,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楚靖南让我去的地方是一家夜总会。

我按照地址进入VIP包房,他并不在,里面是几对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时,一个长相斯文,戴着窄边银框眼镜的高大男人起身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楚总的人。

我点头说是。

他自上而下地打量过我,目光停留在我的脖颈处,我下意识地垂眸,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他问我。

我说我不知道,楚总让我来我就来了。

“你是他女朋友?”他又问。

“妻子。”我回答。

“哈哈,南哥玩儿的够大的啊!我们在玩儿一个换女伴的游戏,怎么样,你能接受吗?”说话的是另一个人,我循声看去,是张稚气未退的脸,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左右。

我恍惚了两秒钟,问:“他人呢?”

“我女朋友已经被他带走了。”男人回答我,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我还能拒绝吗?”我只觉得他们恶心。

然而,楚靖南却让我来了,他是舍不得他的女朋友们吧。

男人的唇角一挑,一把将我揽进怀中,他的手恰好按在我的腰后,我努力站稳。

“你应该会很有趣。”他似乎很满意。

我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好像是颈圈一类的金属卡在上面。

“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他答应我的事没办成之前,我不会配合你。你应该也想尽兴,不希望我抗拒吧?”除了冷静,我别无选择。

男人的手扣住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的下唇,低声说了句“好”。

很快,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楚靖南的电话,递给我。

“楚靖南,现在可以把钱转到医院了吗?”我问。

“嗯。祝你玩的尽兴。”楚靖南冷冰冰地说。

刚才说话的男孩不知何时走过来了,他一把抢走手机,我看到他嘴角挑起邪肆的笑。

“南哥,你和我姐的照片我会处理干净的,放心,我李潇说到做到。”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李潇是李语彤的弟弟。

同时,楚爷爷去世的那天早晨,楚晴川手机收到的男女拥吻的照片浮现在我脑海。

看来楚靖南知道自己被偷拍了,想要用我来做交易?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我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赎罪。

“你这么敏感,我真怕你承受不住。靖南把你送来,确实是诚意满满。”

男人在我耳边低语,那张斯文清秀的脸,在我眼里却是恶魔的面具。

“先生,麻烦你快一点,我还有急事。”我主动地说。

接着,身后围坐在沙发上的人们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李潇煽风点火地说:“琛哥,她看不起你!”

又有人起哄:“看来楚靖南很快,哈哈哈!”

第29章 你太缺少爱了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卧槽,陆行琛,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我已经决定好认命的时候,包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行琛放开我,转回身去,言语间带着笑意:“蒋公子,我来捧你的场子啊。”

我才意识到这家夜总会应该是蒋家的产业。

“哟,我去。这不是我杂志社的员工么?陆总,你这就不合适了,我们好歹也是文化圈的人,不能和你们娱乐圈那么随便啊!”

蒋豪城说着,就要过来扯我的胳膊,还冲着我使眼色。

我知道他想帮我解围,可是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主编,是我自愿的。”我稍微躲了一下,就避开他的手。

他眉心拧起,讳莫如深地看着我。

“蒋公子,看来你多管闲事了。”陆行琛笑得很有涵养。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无法把这样一个人和禽兽划上等号。

“成骄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特么出来鬼混,让你老公知道小心打断你的狗腿!”蒋豪城半开玩笑半教训地语气让我无地自容。

我咬咬牙,仅存的自尊让我无法说出“他知道”这三个字,我就像一件东西可以随便被人交换使用。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他继续追问。

“城哥,你这么关心她?是不是和你下属有一腿啊?看不出来你对有夫之妇也感兴趣?要不要一起玩儿玩?”

李潇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个人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滚你大爷的,老子就特么看不惯你们换车开,有意见?”蒋豪城直接怼回去。

我怕因为我给他造成不快,影响这儿的生意,就希望他能赶紧离开。

“主编,我没事,谢谢你。你去忙吧。”

我就这样亲手推开了真心帮我的人,蒋豪城在一片嘘声中狠狠瞪我一眼,我看到他怒其不争的眼神。

是我错了,我以为能念夫妻之恩对我施以援手的人,才是伤害我最深的人。

可我不能半途而废啊,况且我也不想欠他的人情,向来纨绔,不考虑别人感受的蒋公子,今天对我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蒋豪城转身向外走去,陆行琛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副皮质手铐,铐住我的手腕。

他大臂一挥,狠狠嵌住我的腰,贴在我耳边说了句:“不管你有多抢手,现在乖乖跟我走。”

“琛哥,好好调教她啊!”我被他牵着走出房间时,里面的人大声喊着。

直觉告诉我,这个陆行琛大概是有不正常的癖好。

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包房,就听到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来。

“我能先接个电话吗?”我请求道,担心这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不能。”陆行琛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求求你了。”那铃声越来越刺耳。

陆行琛回头掐住我的下颌,笑着对我说:“看你表现。”

我只能加快脚步顺从他。

然而就在要进入电梯时,忽然从大堂走进来一个男人,他脚步飞快,直接撞在我身上。

我刚一站定,就感觉到一阵拳风。等我反应过来时,陆行琛正想从地上爬起来,眼镜也飞到了一旁。

楚晴川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我看到他紧绷的侧脸,表情严肃地吓人。

奇怪的是,陆行琛并没有追上来。我从玻璃门的反射中看到他站在后面,单手揉着侧腮,拧紧了眉头。

我几乎是被楚晴川拽着扔进车后座的,后背直接撞在车门内壁上,闷痛。

紧接着他直接跨进来,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狠狠扯住我手间皮绳缠在掌心,用力捏着我的腮,整套动作连贯而又毫不留情。

颌骨都要被捏碎了……

“成骄阳,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你是要让你外公死不瞑目吗?!”他愤怒的样子确实吓到了我。

三秒钟后,我猛然醒悟:“什么死不瞑目?你在说什么?”

他咬了咬牙,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抵在车门上,逼迫我冷静下来。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为时已晚。

“他半夜醒过来,自己拔掉了氧气管。我刚从医院过来。”楚晴川眼眸深邃,直直地看着我。

我却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骄阳,说话!”他拍着我的脸,命令道。

“你骗我,我和外公说好了,他会等我回去的!他怎么可能自己放弃?一定是你在骗我!你们楚家除了楚爷爷,没有一个好人!我要去医院!”我这才缓过神来,想要推开他爬到主驾去开车。

我觉得自己的力气大的吓人,甚至一度挣脱了楚晴川的怀抱。

可最后,我还是被他死死摁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沉闷的道歉居然将我的思维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楚晴川,你让我看看手机。”我此时也恢复了冷静。

他可能感受到了,就松开紧箍我的双臂。

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有他的,也有医院的。

回拨医院电话的时候,我一度按不准,还是他拖住我的手帮我的。

主治医生亲自向我宣布了外公去世的消息,死因和楚晴川说的一样。

之后,他缓缓地告诉我:“其实你外公已经到了胃癌晚期,他自己是知道的。第一次他在术后短暂清醒时,就以生命威胁我不要告诉你。很抱歉,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这样离开。”

胃癌。

我记起上次我去医院查胃病时,医生说我幽门螺杆菌中度超标,问我家里有没有人得过严重的胃病或者胃癌。

她那时就说这个菌种是很容易传染的,指标过高的话会是胃癌的一个重要表现特征。

“但这只是症状,而不是病因。就像感冒会导致发烧一样,但发烧并不是引起感冒的因素。”

就因为医生最后的这句话,我没有再当回事儿。

张婉茹她们说的没错啊,我真的是害人精。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没有几个,居然在短短的几天里,接连走了两个最亲近的长辈。

而他们的离开,不可否认的,都和我有直接关系。

楚晴川一直陪着我坐在车里,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脸上不曾移开。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在他墨色的瞳孔中看到一个可笑的自己。

“楚晴川。”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轻轻答应。

“你对我挺好的。”我说。

他没说话,继续等我的下文。

“为什么?”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才能和他谈条件。

如果说以前的我要离婚是为了解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那么现在,离不离婚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能听到心中恶魔的咆哮,它说要不择手段,把他们带给我的痛苦加倍偿还回去。

他伸出右手,拇指在我的右脸上轻轻划过,然后说:“你太缺少爱了。我对你,只是出于儿时伙伴的关心。”

“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开始孤家寡人的新生活吧。”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包裹起来。

那些推我入深渊的人,和楚家有关系的人,从今后都和我不共戴天。

第30章 人道主义关怀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外公曾经对我说过,他死后希望进行海葬。

我遵从他的遗愿,后事从简。

现在的我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我懒得去找我的生母,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在我心里,她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想她应该也不会在乎我和外公的死活。

小姨的新房是期房,他们一家现在霸占了爷爷的老屋。

回去时我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理干净,扔在院子里。

看到我时,刚满十八岁的妹妹怯怯地说:“姐,对不起啊,我妈她……”

我笑着说没事,快回去学习吧,马上高考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姨尖着嗓门骂她多管闲事。

“她有老公有豪宅,你还怕她没地方去吗?倒是你,不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们就连个指望都没有了!这个家,她什么时候帮过忙?!”

小姨对我的不满,就是从她之前买房向我借四十万,而我只给了她十万开始的。

那是我当时几乎全部的积蓄,攒了两年的稿费。

没花完的医药费都如数退还,原路打回,向楚靖南借的五十万也返还到他的卡里了。

人就这样走了,这个世界依然如昨,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我生平第一次来到律所,说自己要打离婚官司。

接待的律师很热情,邀请我了解详细情况。

可当我一说对方是楚靖南,还涉及到股权纠纷时,他们全都找出各种委婉的理由拒绝。

于是我托杨广帮我问问懂法律的朋友,看看我这个离婚案该怎么打。

结果他告诉我,楚靖南那边已经和各大律所打过招呼,谁都不准接这个案子。

而他朋友给我的建议是,根据“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准予离婚”这一条,让我先搬出楚家,熬过两年。

这样一来,法院一审在通常情况下就会判决离婚。

“如果我告他家暴呢?”我问。

“你有验伤证明吗?如果能证明的话,倒是对你很有利。”对方说。

“没有,我就随便一问。”我嘿嘿地笑。

杨广严肃地看着我,告诉我不准投机取巧。

送走两人后,我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看着一地粉色落樱。

如果在婚内,我想卖掉属于我的股份,是需要夫妻双方同意的,因为那是共同财产。

可是离婚的正规渠道,他给我堵死了,我只能采取点儿极端措施了。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丧假结束,我回到公司的时候,直接被蒋豪城叫进办公室。

“都处理好了?”他斜了我一眼。

“好了,谢谢主编大人准假。”我恢复如常。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了句:“成骄阳你是不是没心没肺啊?”

“我有啊,上次您的好意我记着呢。这不么,我都约到楚三爷的采访了,采访稿也准备好了,您想让谁采,我立马去安排。”我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事儿的。这是你一年的工资,拿好。就当是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了。”蒋豪城扔过来一个信封,有点厚。

“主编你……不会是要辞退我吧?”我感觉不妙。

“来,你坐。”他指了指我旁边的椅子,我更加忐忑不安。

都两年了,什么时候让我坐过……

“不用了,你直说吧,我现在什么打击都受得了。”

“咳。”他转而笑眯眯地看着我:“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没文化么,是谁在年会上耍酒疯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亵渎文学和艺术的?”

我无奈地说:“你这是报复我呢?真记仇啊。”

“其实你能力不错,但你知不知道毕业那会儿,你为什么没人要?”他转着手里的钢笔,问我。

“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能力不行,一度自我否定。”我如实回答。

“呵呵,当时有人和主流媒体的hr通过气儿,你的offer一律不要给。”蒋豪城说道。

我真没想到,刚毕业的我还值得被人这么关注。

“谁?楚靖南吗?”我问。

蒋豪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另有其人。”

我一脸狐疑地问:“还有谁对我这么上心?这么热衷断我后路。”

“你曾经的情敌啊。别忘了她才是艺术圈的,要和圈子里的媒体打招呼,轻而易举。”蒋豪城道。

“情敌?真难得她这么看重我。”我真是没想到,李语彤对我如此关照。

我何德何能成为她的情敌,楚靖南的心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不是么?

“谢谢蒋公子冒着被美女艺术家封杀的风险收留我。”我道谢。

我自然更清楚,当初拒绝我的可不只是主流媒体。

原本打算录用我的那些小公司,也在核实了我的姓名和毕业院校后,收回成命。

“别玷污美女艺术家的称呼ok?我拿钱还能把你砸成美女作家呢。学妹啊,虽然哥也是富二代,但哥特别瞧不起这种人。

我知道你现在挺难的,说实话我这儿不适合你,毕竟我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做不出什么成绩。我给你打过招呼了,你去artcosmo试试吧。”蒋豪城特真诚地看着我。

我就关注了一点:“学妹?”

他白了我一眼,说:“你那一届新生入学,还是我做的迎新演讲,老子这么帅,你居然都能无视?

虽然后来我留学去了,但当年多少学妹因为那一面之缘对我铭记终生。”

我吐了下舌头,讲真,我那会儿的所有注意力当然都在楚靖南身上。

“算了,懒得和你扯这些。明天去面试,记得穿漂亮点儿。

人家是大公司,别跟在我这儿似的天天棉麻文艺风,套个麻袋就给我来上班!白瞎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蒋豪城嫌弃地自上而下打量我。

“学长,我肯定不给你丢人哈。有朝一日我混好了,再回来帮你把这小破杂志社重整雄风。”我信誓旦旦道。

artcosmo,是时尚和艺术跨界的传媒巨头,所有明星和艺术家都以登上该传媒的年度盛典为荣。

它的总部在美国纽约,在巴黎、迪拜、东京等等设立分部,满足不同地区追随者的品味和兴趣。

这是我最近听过最好的消息了,我心想是不是要转运了。

否极泰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学长,那我请你吃个晚饭吧,以表谢意。”我是知恩图报的人。

蒋豪城用哀其不幸的目光再次看了我一眼,施舍般地应道:“行吧。”

我在心里吐槽,既然这么勉强,就别答应,还能给我省点钱。

我指引他来到一家在美食app上排名第一的日料店。

“你爱吃这玩意儿?”蒋豪城皱着眉头问我。

“不爱吃,但是贵啊,这不显得我有诚意么。”我解释道。

“省点儿钱吧你。”

说完,他一脚油门踩下去,伴随着兰博的轰鸣,强烈的推背感让我一阵眩晕。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烧烤大排档的路边。

巧了,他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烧烤?

第31章 和你侄子一起搞绿化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烧烤配扎啤,是炎夏的绝配。不过现在是春天,烧烤摊还没那么火爆。

蒋豪城和我的口味还挺像,他点的我都爱吃。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之后,他鄙视地看着我问:“有你不爱吃的吗?”

“有道理。”我默默点头,原来重点在我身上,确实我什么都能吃,不挑食。

“你常来这儿吗?”我看老板和他挺熟的,有些诧异。

“怎么?我不能来?”蒋豪城举起手里的扎啤,用眼神问我要不要。

我把一次性杯子伸过去,也没跟他在倒酒的礼节上客气:“感觉这里的烟火气配不上你蒋公子的高贵气质啊。”

他瞥了我一眼:“去他妈的蒋公子,恶心!”

“唉?我看你不是挺喜欢别人这么叫的?”我想起他在应酬时被美女环绕的春风得意,调侃道。

“成骄阳,你有个优点我特别喜欢。”他看着我,特认真。

“是吗?说来听听。”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呢,我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你擅长气人,斩断人际关系。嘴毒,但我就是爱听,不然我早就把你开了!”蒋豪城一饮而尽杯中的啤酒,豪爽的笑中带点奸诈。

我愣了两秒:“蒋总,你抖m吧?”

“叫学长。”他命令我。

“好,学长。”我心想他大概就是那种被捧惯了的豪门公子,遇到我这种尖酸刻薄的刀子嘴,激发了他潜在的受虐倾向。

人嘛,养尊处优惯了,偶尔被泼点冷水或许还觉得是调剂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哪有什么天生的王者,都是在残酷的竞争中上位。

我两天南海北的瞎侃,没想到他去过的地方那么多,还自驾穿越过沙漠腹地,跟他现在流露出的风流纨绔气质一点都不搭。

他喝嗨了就撸起袖子,露出一整条花臂。

我都看愣了。

他注意到后,举起胳膊伸到我眼前:“好看吗?”

我点头,纹身我虽然不太懂,但好歹我学了七年的艺术史,对画面的鉴赏力还是有的。

而且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看出什么了?”他又问。

“挣扎。”我看到缠绕在一起的天使还有魔鬼,以及希腊神话中有丰富寓意的动物和植物。

他就用这只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像哥们儿一样地对我说:“你真不像个女人。”

“我也希望自己是条汉子啊。”对于这件事,我也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如果我是男孩子,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一切了?

“以后遇到什么麻烦,老公靠不住,可以来找我。别和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来往,吃亏再后悔就晚了。”

他说完,我感觉他的动作呆滞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我的脖子。

“呵呵,川哥,你来了。”蒋豪城拍了我后背一巴掌,我也跟着他抬头。

就看到楚晴川站在桌旁。

我那时候已经喝了两大杯扎啤,相当于七八**啤酒的量,脑袋晕乎乎的,但神智绝对非常清醒。

我托着腮注视着他的脸,撑住自己像西瓜一样沉的头。

说起来,自打上次他救了我之后,我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不得不说,夜色和月光,才是最好的美颜神器。

楚晴川看看我,又不满地看着蒋豪城:“怎么喝这么多?”

“情投意合呗。”蒋豪城说完,就问他要不要来点儿。

我看着这两男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学长,你们两是不是早就认识啊?”我舌头虽然有点麻,但自认话还是说得清楚的。

蒋豪城不置可否地在那儿笑。

“那你还逼我去和他约采访?”我怒目,感觉被人戏弄了。

“公私分明,两码事儿。”蒋豪城说得冠冕堂皇的。

“得了吧,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看中我和他的亲戚关系了。你约不动就直说呗。”我看他两的关系,蒋豪城倒是很有小弟的风采。

就在这时,楚晴川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给我擦了擦嘴。

我看着擦下来的孜然和辣椒酱,不高兴地说:“干嘛?嫌我脏啊?”

话一出口,我就想起真的有人嫌我脏过。

我努力去想那个人的模样,可是越是要记起,越是模糊地像要被风吹散。

不觉间,鼻尖泛酸,我吸了吸鼻子。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楚晴川没理会我的问题。

蒋豪城在一旁嚷嚷:“先送我,我家近。”

楚晴川斜他一眼说:“叫代驾。”

“槽。”蒋豪城表示非常不满。

我听着他两斗嘴,觉得特别有趣,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感觉所有动作都像慢镜头。

后来我见过杨不悔喝成这样时,才知道现在的我看起来应该特别像个傻子。

临走的时候,我想给蒋豪城一个拥抱表示谢意,刚伸开双臂准备扑上去,就被身后的男人拎住衣领提溜走了。

“祝你明天面试成功!”蒋豪城在后面笑着冲我喊。

我晃晃悠悠地被他捏着胳膊往前走,他走的太快,我有点儿跟不上,就赌气甩开。

“谁让你送了?姓楚的离我远点儿。”我头脑发热,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虽然我知道他和楚家其他人有别,但他终归还是姓楚的,是我的敌人。

他摇摇头,似乎对我很无奈的样子,然后二话不说把我抱起来,走到停在路边的卡宴旁。

看到这辆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急忙翻兜摸出那张他和我换支票的银行卡,塞进他的裤兜里。

“还你,多出来的一万,是赔你的车座和那双鞋,够不够就这么多了。”我说道,占人便宜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也没理我,打开车门把我放在副驾驶上,又给我系好安全带。

我看他这副样子,心生一股闷气,大概人喝了酒就是有些不可理喻吧。

我顺势缠住他的脖颈,不让他起身。

他双手撑在我身侧的座位和靠背上,直视着我的目光。

“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为你们楚家赎罪?或者是想上我,和你侄子一起搞绿化?”我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

他古井无波的墨色瞳眸沉静幽深,试图起身,可我却不松手。

我就像把拳头挥在海绵上一样,感觉不到力道,很闷。

“你不说,我就当你全部默认了。”我推开他,试图解开安全带离开。

他按住我的手腕,掰过我的脸让我看着右前方的小树林,这个时间灯都熄了,黑漆漆的,似乎是景观公园之类的地方。

“看见了吗?再吵,我就把你拖进去办了。”

尽管我有些迷糊,但这语气听起来实在很像道上的大哥。

我吓得立刻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座位上,顺便还把两条腿也蜷了上去。

第32章 我们PK一下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夜色中,我秒变路盲。

偏偏我还自不量力借着酒疯非要当**导航。

结果楚晴川就把车开进了死胡同里。

忽然听到凄厉的哭声,特别惨烈,心猛地就揪起来了。

我顿时瞪起眼来,惊恐地看着楚晴川:“你听!有小孩在哭!!你快下车看看,是不是有鬼?”

楚晴川睨了我一眼,就倒车往外开。

我推了他一把,说他见死不救。

他倒也没怎么着我,忽然就开了远光灯。

我定睛一看,前面墙上的东西也在看我。

额?我好像坏了两只猫的好事。

我甚至能看到它俩仇恨的目光直射过来,尤其是上面那只。

“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继续!”我冲它们摆摆手,主动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把灯光关了。

心中满满的罪恶感,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我又没集中注意力,一个不小心就栽到了楚晴川的腿上。

偏偏还落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我急忙起身,又“嘭”一下撞在方向盘上,弹了回去。

好在楚晴川反应够快,伸手拖住了我的头,才没有酿成大祸。

不然,恐怕他就要绝后了。

我就这么躺着,他的脸就在我的眼睛上方,他垂眸看着我,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麻烦扶我起来?”我生怕自己再不小心作出什么妖,还是假以人手比较稳妥。

他的手一用力,我就被撑起来了。

“我把小区名字告诉你,你还是开导航吧。”心虚的我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终于,半小时后我们成功地抵达了我现在的住所,一套合租房的门外。

我的包很大,但是里面的东西不多,掏来掏去找不到钥匙。

楚晴川就一直站在旁边等,我几乎要把头埋进包里去,终于,三分钟后,摸到了!

这本来是间三居室,但房东生生给隔成了六间,所以客厅和厨房也都变成了卧室。

如果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我肯定不会让楚晴川进来的。

可惜我当时脑袋发懵,居然还主动邀请他进来参观,让他见证这一奇观。

五百块一个月的小隔间里只有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小书桌,和一张劣质的单人床。

“我觉得房东真得很有才华了,原本只能租2500一个月的房子,这么一改造,直接翻番儿了。看看人家这经济头脑……”我咕哝着,问楚晴川要不要喝水,我给他现烧。

“在哪儿烧?我去吧。”他淡淡地说。

“那怎么行呢,你是客人呀。”我说着,就拿起电水壶想去厨房接水,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了。

“不好意思,晚上人家睡觉了,不能去厨房接水。你要是口渴,一会儿回你自己家喝吧。”我笑着晃了晃水壶证明确实没水。

“明天几点面试?”他斜靠着墙,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下午两点。唉?你怎么知道的?”我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没理我,径直走到那个简易的衣柜前,拉开柜门。

“喂,你干嘛!”我急忙站起来想去挡,但为时已晚。

“楚晴川!你有没有教养!”我用白眼看他。

他的手在衣柜里扒拉了两下,一直在摇头。

终于,他挑出一条黑色的基础款v领连衣裙,在我身上比了比,说:“明天面试就穿这件吧。”

“关你什么事?”我吐槽道。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状,然后冲着我的眼睛插过来。

我急忙闭眼,因为醉酒动作迟钝,一度忘记歪头躲避。

就听到他得意地声音响起:“注意你的形象,不要伤害别人的眼睛。”

我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扯过那条裙子,挂在了门后的衣架上。

“artcosmo,时尚和艺术的圣殿,你这里的所有衣服,穿进去只能是自惭形秽。”楚晴川幽幽地说。

我感觉受到了讽刺,但又明白他说的没错。

时尚圈本来就够大胆了,什么款式都敢往身上划拉。

偏偏艺术圈更先锋,这两的跨界放在一起,就跟一堆幺蛾子似的。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特立独行的个性,它才成为教科书般的存在。

教条的职业装在那里就是保守死板的象征,而舒适的棉麻风更是被诟病成毫无美感的存在。

“那我来个x冷淡风吧?现在不就流行这个么,我本色出演,怎么样?”我灵光一现,遂决定好自己的风格。

楚晴川蹙起眉头继续盯着我,让我对刚才的决定有了些许怀疑。

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际,隔壁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

我扶额,那对青春期小情侣又开始夜间活动了。

他们的床头大概就和我有一墙之隔,每次每次都撞着墙板,连带着我的床也跟着晃。

我用力拍拍隔板,提出抗议,结果动静越来越大了。

“内个,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我都抗议好多次了,小丫头不懂事儿,还说我羡慕嫉妒恨……我一个离异中年妇女有什么……唔……”

我本来还想开个玩笑缓解尴尬,但楚晴川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一把转过我的身子,碾压式地朝我吻下来。

“年轻人?那我们pk一下。”他含混地说。

刚才是猫,现在是人,说实话我也有点儿扛不住了。

更何况他极具倾略性的动作压根就没留给我反抗的余地。

我的床很硬,上面铺的是最廉价的床垫,估计弹簧都没有弹性了。

隔壁似乎得到了什么讯号,我听到女孩儿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明媚。

想起她之前看着我时那挑衅的眼神儿,我顿时气血上涌,拿开了原本捂着嘴巴的手背。

“好听。”楚晴川哑着嗓子,鼓励般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紧绷的下颌有亮晶晶的细细汗珠,泛着潮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麻痹了我的感官,我觉得自己丧失了羞耻心。

隔壁的动静已经没了……

不一会儿,重重的敲门声响起来,我听到外面的人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捧着楚晴川的脸颊,近乎忘我。

他挑起唇角笑了一下,扭头就变了脸色,喝了一声“滚”,门外便再也没了动静。

我一怔。

“吓到了?”他护住我的腰,柔声地问。

“是。”我想起刚才他的那股压迫感,不免冷静了一些。

“我当过兵。”他说道。

第33章 是我偷你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兵。”我笑着摸他的下巴。

他有微微的络腮胡,因为长期刮胡子连带着腮旁都发青。

而且他的身材绝对是经常健身或者锻炼才有的紧绷和结实,宽肩窄腰,脊背挺直,体脂率完美。

怪不得他穿正装时总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因为西装就是军装改良的产物啊。

他听了我的话,惩罚般地重重撞我。

“那就让你长长见识。”他狠狠掐着我的腰。

我被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逗乐了,加上他不停地在我耳边说着情话哄我,我居然一直在笑。

“小疯子。”他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带着重重的**。

“你给我解开的封印,你要负责到底。”我真的是醉了,一派胡言乱语。

他说好,只要我需要,他随时都可以。

我莫名地难过,我知道他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然而这样也很好,我只是开个玩笑,他真的聪明,轻而易举化解了尴尬。

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呢。

终于他喉间发出一声呢喃。

因为浴室的热水器老化严重,也就只能等着一小时后水烧好才能洗澡。

我枕在他的胳膊上,问:“我们现在算偷晴吗?”

“是我偷你。”他捏捏我的脸颊。

“那不能白偷啊。”困意袭来,我蔫蔫地说。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

我指了指屋顶的一角,嘿嘿地笑。

楚晴川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就看到了那闪着红光的**。

那是杨不悔特意帮我装的,说住在这里不安全,装上就放心了,就算我不在家的时候也会运行。

“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看着录像想我。”

楚晴川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

“早知道刚才再多忍一会儿。”他补充道。

之前突发奇想的计谋瞬间被他打回原形。

我本想以此要挟他谈谈结盟的事,可是他现在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我又拿不准了。

人生真是失败透了。

“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听听你的想法。”他看我没说话,可能怕我气出毛病来,就主动示好吧。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我出了一身汗,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是他抱得太紧。

我使劲儿挣了挣,察觉无济于事后,又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我不仅头疼,而且浑身酸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穿上一件长款t恤准备去洗澡洗漱。

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令我震惊的一幕。

我的房间斜对着卫生间的门。

楚晴川站在门口,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

他披着我的浴巾,穿着自己的裤子,双手张开举在身侧,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模样。

隔壁小情侣的那位姑娘此时正扑在他怀里,好像不小心撞上去的。

这种雕虫小技骗骗中学生还行,在我面前难免就有点嫩了。

我倚在门框上,咳了一声。

楚晴川望过来,笑意直达眼底,那眼神儿却委屈地不行,又像在问我怎么办?

我回屋拿出十张红币,再出来时,小姑娘正红着脸跟楚晴川那儿道歉呢。

我猜她男朋友应该还没醒,要么就是上班去了。

“钱拿好,昨晚服务不错,以后有需要再找你。”我把钱往他胸前一拍,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小姑娘错愕的眼神,赶紧憋住笑,转身就逃。

楚晴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我扛回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他把我抵在门上,眯着眼睛看着我,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很快,我就心虚了。

“嫖我?”他似乎从我的眼神里看出达到了目的。

“开个玩笑嘛。呵呵。”我怂我认。

“包夜1k,特殊服务另算。”他说着,扬了扬我刚才给他的钱,揣进兜里。

这下轮到我懵住了。

还真是厚颜无耻的一个大男人。

“感情你的私人博物馆就是这么来的啊?李语彤包夜有优惠吗?”我口无遮拦地说。

接下来,楚晴川非常生动地教育了我,话不能乱说。

我无力地趴在床上,痛骂他流氓,禽兽,无节操!

他冷冷地说道:“我从来没碰过她,别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明明就是你总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啊!”我抗议道。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盯着我说:“你是不是傻?我逗你的时候有扯过别人吗?”

我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但我现在不想讲道理。

而且他戳到了我的痛处。

“是啊,我是傻。我不傻的话,能连婚都离不了,还他妈在这儿和你偷晴吗?

我不傻的话,至于连外公得了胃癌都不知道吗?

我不傻的话,能被你欺负吗?

我不傻的话……”

一口气蹦出这么多话,但还没说完,就被他摁进怀里,整张脸都被胸肌压住,无法呼吸。

“好了,别说了,是我说错话了。”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心烦地很,昨晚又荒唐了一夜。

想起我之前发下的誓,和楚家人不共戴天,我就觉得真讽刺。

那股份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作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拿捏楚靖南和他们那一家人。

当初楚爷爷刚去世的时候,我还想过为了离婚,可以在离婚后把我应得的15%股份卖给楚靖南,大家两清,各自安好。

可后来外公也走了,我就觉得这样做太便宜楚家,而且,楚靖南一定不会给我等价的股金。

但我要是卖给外人,虽然钱可以拿到不少,可楚爷爷辛辛苦苦创办的楚氏集团,就落到外人手里了。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不够狠心。

其实昨晚我想过用录像威胁楚晴川帮我离婚的,现在清醒了就觉得自己太阴险,不磊落。

我不能让外公看不起,虽然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道德的底线。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还不原谅我吗?”楚晴川看我心不在蔫,拍了拍我的脸。

“你想不想要我离婚以后能拿到的,楚氏集团那15%的股份?”我决定摊牌。

丘吉尔大人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楚晴川抿了下唇,把我放在他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以为楚氏集团的股份很诱人?”他问我。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楚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只不过楚青山一直瞒着楚家其他人。但这件事,楚靖南作为执行总裁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局势得不到扭转,楚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很可能就会变成最大的负债方。”

楚晴川看着我,之前那不正经的表情早就荡然无踪。

我没想到惊喜变惊吓的速度居然这么快,怪不得楚靖南也不想要那些股份啊。

如果真的这么惨,那他之前拒绝主动和爷爷提离婚,难道不是因为不舍得股份?

不过,我怎么好奇都是没用的,他怎么想怎么做我可是猜不到,只能问他自己了。

“那楚爷爷知道吗?”我问。

“如果他不知道,他把股份给你就是出于好意。如果他知道,那或许另有目的。”楚晴川说。

我不解地问:“那你觉得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说:“你猜。”

我一听就明白他不想告诉我,算了,知道不知道和我也没关系,事实就是现在这样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话还没说完,他直接给我来了句“无可奉告”。

“那你以后别找我了。”我推开他想要起身。

他按住我的大腿,说:“给我点时间。”

“干什么?”虽然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我不想靠自己的猜测,我需要他给我肯定的答案。

“你知道。”他居然跟我打太极。

“我不知道!”我态度强硬。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无奈:“我要帮你找律师。”

“小叔叔帮侄媳妇打官司离婚,不知道小婶婶会怎么想哦?”我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语。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坏透了。

果然,楚晴川的表情变得冷峻起来。

他转过脸看着我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那严肃而且凌厉的模样,压迫感太强,承载着绝对的权威。

“成骄阳,做好你自己,别学些没用的。”他这时就像个严厉的长辈。

“我……”我立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就这样。”他放下我,起身穿好衣服。

我忽然觉得无所适从,有种做错了事的无助感。

他不喜欢我提李语彤,是在维护她吧。

也许是因为李语彤分开后还对楚靖南念念不忘?导致楚晴川因为怜惜才一直不碰她?

所以她就算给他戴了绿帽子,他都能原谅她,都会替她说话。

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上床的弃妇。

没有家人,朋友也少的可怜,住着五百一个月的隔断房,还想着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丧气的时候,负面的情绪就会像潮水一样翻滚而来,我就像溺水者,几近窒息。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我挤出一个微笑,说了句“不送”。

有些心疼,但我知道这太矫情,我对他何来的感情?他对我又哪来的眷恋?

如果真的有,那说明我滥情,活该没人爱。

人最可悲的不是意识到“我错了”,而是发现“我活该”,真扎心。

楚晴川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却没有直接离开。

他又走回我身边,双手撑在我的身侧,看着我说:“有时间和精力的话,多想想怎么才能在ac站住脚,爬到金字塔的顶端让我看看。嗯?”

“潜规则么?”我笑着问。

他也笑了,半威胁地对我说:“你可以试试。”

“老娘不稀罕。”我翻了个白眼。

“你想当娘,我可以成全你。”他又开始了。

我抄起枕头就砸他:“姐姐不孕!”

“快去洗澡吧,一会儿带你去吃早饭,买几件新衣服。”他看了下腕表。

“不劳你大驾,请走开。”我下了逐客令。

他根本不理我,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

《美学概论》。

“看得懂么你。”我不屑地吐了句槽,就去了卫生间。

第34章 狭路相逢迎上去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收拾完毕后,他还真的带我去吃早饭了。

我们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隔壁的小情侣也挽着胳膊一起出门,我才想起今天是周日。

那小姑娘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就扭过头去和她男朋友说悄悄话。

男孩儿回过头,背着他女朋友的目光,看我的眼神带着调戏,而且还不屑地看了眼楚晴川。

我在心里冷笑,小小年纪就戴上有色眼镜了。

楚晴川显然也发现了这有趣的画面。

他捏了一下我的腰窝,贴在我耳边说:“小疯子,他打你主意了。”

“看上去还是只小奶狗,精力旺盛体力好。”我嘴上这样说,却是狠狠剜了一眼那男孩。

楚晴川搓了搓下巴:“死心吧,只有我这种军犬系才能满足你。”

说完,他长腿迈出快走两步,到了那对小情侣面前,然后对那女孩儿说:“姑娘,留个电话?”

女孩儿抿抿嘴,低头看着脚下,似乎在做心里挣扎。

男孩怒了,推了他女朋友一把,说:“犹豫什么呢你?不会拒绝啊?”

当然不会了,我觉得搞笑,他和楚晴川,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楚晴川的气质本就出众,虽然他刻意收敛着锋芒,给人一种深居简出的印象,但他站在面前时,一定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最重要的是,今早女孩就已经主动过了。

她本来就别有用心,楚晴川又去主动搭讪,就算知道他“职业特殊”,也不会拒绝的。

果然,再加上被男友不留情面的一推,女孩立刻掏出手机,问楚晴川号码是多少。

楚晴川还真是如实相告,女孩回拨,他的手机就响了。

之后他很绅士地冲女孩儿笑了笑,走到车旁为我打开副驾车门。

我看到女孩眼里的爱慕又多了几分,同时再次对我流露出挑衅的目光。

“你一把年纪了还有心情玩儿这么低幼的游戏?”我在车上,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对小情侣吵架的情景。

“我这个人不喜欢记仇,一般有仇都是当场就报了。”他发动引擎,笑得很邪恶。

我自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问他:“真看上了?”

“在黑名单了,吃醋?”他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拉我的手。

我拍开他的手,说他无聊。

他瞄了眼镜子:“人性的善恶不分年龄。你性格虽然倔,但该硬的时候又很怂,那点儿本事就只会冲着对你好的人用。”

我讶然地看着他,可以说分析的很精辟了。

“到底是开过的车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佩服佩服。”我嘴硬道。

“什么时候你能真心夸我两句?”他开车很专注,虽然在笑着和我说话,但眼睛还是平视前方。

认真的人很好看,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我看着他挽起袖子的强壮臂膊出神。

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关注点,比如有的人喜欢好看的手,有的欣赏笔直的腿,而我,会关注一个男人有没有好看的胳膊。

微微泛着青筋的那种,可以瞬间征服我的少女心。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是要偷偷藏起来的。

“你就这么招摇地和我在一起,不怕被熟人看到?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拍照利用?”我想起之前楚靖南被偷拍,心里有点不自在。

如果我被他握到和楚晴川在一起的把柄,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你怕吗?”他反问我。

我想了想,如果真的被曝光,包括张婉茹和周岚在内,楚家的名门贵妇一定会气得吐血,毕竟我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楚家儿媳妇。

我早就做好了名誉扫地的准备,可她们却是最在乎面子的。

如此一来,她们或许还会成为促进我离婚进程的动力,想到这里,我心里还挺美的。

“不怕。”我想通之后回答他,又说:“可是对你来说就惨了,李家肯定会针对你的。而且……”

我本来想说这样还会伤害李语彤,你就更难得到女人的心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不想找不痛快。

经过昨晚的思考,我是认定了楚晴川对李语彤是爱的,只不过大概和我一样爱而不得,就走了极端。

这导致我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患得患失,和自己较劲,也让他陷入迷雾。

后来证明,女人的确是容易想多的生物,而且特别喜欢带入自己。

“我的利用价值很高,有些人不会轻易放手。”楚晴川唇角上扬,我猜测“有些人”里是不是包含李家的人。

之前我在准备他的采访稿时,发现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其实很少。

除了那家私人美术馆的官网偶尔发布他参加展览开幕式的新闻之外,都不见其他报道,就好像凭空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但我还记得在他的订婚宴上,人们恭敬地称他“三爷”,看他的目光带着敬畏和小心。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男公关啊。”他脸皮可真厚。

我觉得和他插科打诨比正经聊天有意思,就不再多问了。

吃过早茶后,为他着想,我还是拒绝了他陪我去买衣服的要求,不想给他添麻烦,并且再次致谢。

“谢什么,嫖资都给了。”他大咧咧的说。

我顺势踢他一脚,他灵活躲开,大步离去。

因为是周末,我把杨不悔拉过来陪我挑衣服。

她打量了我足有三分钟,确定我已经恢复如初,才如释重负地拍拍我的后背。

我两奔着星海广场就去了,杨不悔坚定地对我说:“要舍得投资。”

“先买今天穿的吧,如果通过了,再买两套换着穿。”我盘算着。

杨不悔表示赞同。

正因为有这样的不确定性,我希望能挑到一套性价比最高的衣服。

之前为了配合楚靖南出席活动的那些大牌鞋包和服饰我都没有带出来,而且那都是品牌以他的名义送来的,我一直觉得那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惦记。

就在我试穿完一条接近三千块的连衣裙,想要和店员争取一点折扣时,李语彤挽着她的好闺蜜乔珊走了进来。

“冤家路窄。”杨不悔在我耳边嘀咕一声。

我没理会,叫来店员问她这款有没有活动。

店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对我说:“抱歉小姐,没有。”

然后她又非常热情地和另外一位店员走到门口恭迎,我听到她说:“李女士,乔女士,欢迎光临。”

怎么回事儿?喊她们女士,到我这儿就成小姐了?我并不认为这是我看起来更年轻的缘故。

杨不悔也听出其中含义,她脾气暴,直接就问:“把你们经理叫来,怎么培训的职业礼仪?叫谁小姐呢?”

“这位美女,有句话说的好,你心里想什么你就是什么哦。”乔珊看着我,笑嘻嘻地说。

我和李语彤、乔珊,还有楚靖南都是大学校友,但不同学院,而杨不悔是在外地读的大学。

所以,她们对杨不悔并不熟悉,但杨不悔确实听我说过她们的许多事迹。

杨不悔忍不住笑出来,说:“你心里如果没想,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所以你是什么?”

乔珊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我在心里默默给杨不悔点赞。

“包起来吧,我要了。”我赶时间,不想恋战。

李语彤讥讽的眼神瞥过来,不咸不淡地说:“你拿的是我预订的款式。”

店员恍然惊醒似的看着我,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麻烦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想如果你们品牌总部,知道员工职业素养已经差到如此地步的话,应该会重视加强这方面的培训了。”

我虽然不怎么注重衣品的贵重程度,但出于专业需要,对于品牌的发展历史、文化和设计理念会比较关注。

之所以来到这家店,也是因为我曾经采访过该品牌的创始人顾澜依,她是一位原创设计师,非常注重用户体验,我很欣赏她的理念。

店员的表情立刻谦卑下来,我心想真是欺软怕硬,定力也太差了。

“下次见到顾总的时候,我会建议她的。张雅洁是吗?我记住了。”我看了眼她的工牌。

因为那次采访,我和顾澜依成了朋友,只不过她为人比较清高孤傲,我们平时不太见面,但会进行一些理念上的交流。

有一种朋友是即便长期不联络,再见时也会把对方与其他人区分开的。

被我这么一吓,店员彻底噤声。

“巧了,你也认识澜依?要不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有人和我抢东西?”李语彤的表情格外嚣张。

几年不见,真是戏精附体。我想起她之前的把戏,挺好奇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语彤如今风头正盛,是出了名的先锋派女性艺术家。可明眼人也都知道她的作品着实一般,纵然是有那么点才华,但与她璀璨的头衔比,是无法匹配的。

而顾澜依则是绝对的实力派,她恃才傲物,最看不上李语彤这种靠钱砸出名头的。

“你打吧,澜依那边现在是深夜,我倒是想听听她会不会接你电话。”我知道顾澜依去了国外采风,但李语彤显然并不知情。

店员似乎也想杀杀我的气焰,满怀期待地看着李语彤。

“算了,不打扰她休息。你,给我们把会员取消,以后别再给我发活动消息!”李语彤只好对着店员撒气。

店员一脸委屈,眼巴巴看着金主离开,还要忍着情绪,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为我结了账。

第35章 海风撩起她的裙摆,潮湿了我的心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真晦气,本来高高兴兴买件衣服,结果碰上两只幺蛾子。”

杨不悔拍拍手,极度嫌弃地看了一眼结账的女店员。

之后她一把拎过装好衣服的袋子,拉起我的手走出店门。

“不值当为这种人生气。”我无所谓地说。

然而,走出商场后,我就打了自己的脸。

星海广场坐落在海边,正门外就是奥帆基地。

那里停靠着很多私人游艇,全国有名的私人游艇俱乐部就坐落在这里。

不远处,一条长长的堤坝延伸入海,尽头处耸立着一座灯塔。

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情人坝。

曾经,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像无数情侣一样,和楚靖南一起,在晚上亮起灯光的情人坝上散步。

我刚把视线从远处的灯塔收回,就看到李语彤站在路边。

她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目测有d,翘臀长腿,细腰纤臂。

法国梧桐的嫩绿衬托着她正红色的连衣裙,美得不可方物。

我不自觉地拿她和自己作比较,发现我大概完败。

“不悔,客观地说,我觉得她真的挺美的。”我冲杨不悔努努嘴。

杨不悔白了我一眼:“姐们儿,你真行,在情敌面前自惭形秽。”

“那你客观地说,这背影怎么样?”我不死心。

“凑合吧。反正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丰乳肥臀大长腿。”

杨不悔打抱不平的语气特别侠义。

“我觉得那胸是假的,你信不信?”她斜了两眼李语彤,凑到我耳边说。

我看了看她常年被束缚的d,偷偷摸摸地问:“怎么?和你的感觉不一样?”

“嗯,正常的话,都会有点垂,毕竟太大。但是她的过于挺拔。”杨不悔煞有介事的说。

我知道她从小练武,青春期的时候因为负担过重,为了练功索性天天束胸,后来就成了习惯。

不束不舒服。

看着她清爽的短发和英姿飒爽的脸,我突发奇想。

“不悔,咱两结婚吧。你耕田来我织布,好不好?”

杨不悔立刻弹开我两米远:“滚蛋,我还没享受过男欢女爱呢。你居然就想剥夺我做x福女人的权利!成骄阳,你其心可诛啊!”

我被她逗笑了,腰都直不起来。

这样一个妹子,谁能把她的工作和幼儿园老师联系到一起。

我有时候真的很担心她手里那群祖国花骨朵们,但貌似孩子们却都很喜欢她。

“嘿,看,有人来接她了。嚯,挺帅呢,这是她的未婚夫吗?”杨不悔怼了怼我的胳膊,冲我使眼色。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辆白色陆巡停在李语彤身旁。

那是楚晴川的车,我见过的。

果然,楚晴川从主驾下来,绕过车头,特意过来为李语彤开门,很绅士。

我看到李语彤无比温柔地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那一刻,我的心拧在一起,觉得呼吸都停滞。

心跳也一度加快了许多。

“问你呢,是不是订婚宴上的未婚夫啊?”杨不悔没看出我的反常,又继续问。

“嗯。”我轻轻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看到楚晴川推开李语彤,或者对着她露出不满的神情。

就像那次在医院时,他明明很周到却又很疏离。

可是他却顺势搂住李语彤的腰,回吻上去。

一对璧人在干净的海天背景下,画面很唯美。

这时,广场上玩儿滑板的少年吹起了口哨。

此时恰好吹过一阵海风,撩起李语彤的裙摆,也潮湿了我的心。

我笑自己不自量力,也恨自己软弱多情。

人家把我当p友,随随便便就能上的那种,我又是怎么想的?

他在我面前时,表现出对李语彤的冷淡疏离又或者不愿提及,都是假的吧?

而现在,在没意识到我存在的时候,才是本色出演。

我恨不得缩进尘埃里,自卑感如潮水般袭来。

“喂,你怎么了?别看了,人都上车了,走吧。”杨不悔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我急忙收起心神,笑着说好。

然而就在这时,楚晴川恰好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他转身时,我们四目相对。

我抿起嘴唇,露出一个微笑。

他一愣怔,微微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就径直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我抬脚就要走,却被杨不悔拉住了胳膊。

“说说吧,有奸情啊。”

我没好气地问她胡说八道什么。

“刚才那男人看见你的表情,一副被捉奸的模样,你以为我瞎?”杨不悔审讯似的看着我。

“你还不瞎?别以为戴着隐形我就不知道你六百度的近视。”我回击。

我很了解,如果不是因为近视,估计杨不悔现在已经成为奋斗在一线的缉毒警。

“别转移话题,说正事儿!你两到底什么关系?”杨不悔的好奇心,可以说是非常旺盛了。

我之前只告诉过她订婚宴上被李语彤陷害的事,但并没有透露我和楚晴川的荒唐事。

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要脸。

“真的想知道?”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不悔郑重其事地点头。

“p友。”我说完,就看到她的嘴慢慢变成了o形。

“你居然,背着我破、处了!”她好半天之后说出的这句话,让我差点想咬舌自尽。

绝对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了。

不然怎么可能把关注点放在这上面!

“赶紧吧,我来不及了!回头找个时间再和你慢慢聊。”我看了眼时间,真的不能再耽搁。

杨不悔也知道面试对我的重要性,她急忙陪着我一起回家。

“我说你住在这儿真够憋屈的,赶紧换地儿吧。”杨不悔一进来就发表不满。

她每次来都这么说,我耳朵早就起茧子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我一边化妆,一边和她聊天。

忽然杨不悔一声尖叫,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我看到一只挺大的蟑螂呲溜一下从她面前飞过。

忍不住笑得浑身乱颤。

“我说,你这业余搏击教练,还怕蟑螂啊?我记得你小时候连青蛙都敢抓不是?”

我化妆还算快,因为也握过画笔,感觉这两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蟑螂和青蛙能一样啊!我看见这种甲壳类的就起鸡皮疙瘩。”杨不悔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我直接脱了衣服,当着她的面儿换上新买的裙子。

“你等等!”杨不悔直接冲过来,按住我的手。

顺着她的目光下移,我看到胸前的莓痕点点,再往下,腰间有片青紫。

我急忙并紧大腿,怕她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我咽了口唾沫,尴尬。

“松手松手,别把我衣服弄坏了,这么贵。”我赶紧推开她的手。

杨不悔看我的眼神儿讳莫如深。

“行啊,昨晚战况激烈啊。成骄阳,你变了啊!”杨不悔别有深意地说。

“嗯我找了个男公关,只要1k就能带回家。颜值高业务能力强……”

我话还没说完,杨不悔就握住了我的手腕,她很用力,我能感觉得到。

抬起头,就看到她一脸的认真严肃。

“成骄阳,你要是缺钱和我说,不行就去我家住,别特么作践自己,听见没?!你就不怕你外公在天之灵被你气得下来找你!”

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心疼的语气,让我差点忘了给自己解释。

“你想什么呢你!”我白了她一眼,却抱住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明白她怕我走歪路,看到那些印记,怕是以为我为了钱要卖身。

“主编给了我一年的工资做遣散费,因为合同里规定过,约满期之前无故开除员工的话,要给一年的薪酬作为补偿。”我认真地解释道。

杨不悔不再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啦,美美哒,祝你马到成功!”

之后她又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最近楚靖南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你?”

我摇头,真的没有。

这一点我并不意外,他们那么讨厌我,当然希望眼不见为净。

只不过,我一日挂着楚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想必婆婆他们也一日不能安心,早晚都得来找我。

毕竟只有我退位,楚靖南才能另觅新欢。

否则,哪个豪门的大家闺秀愿意给他当小三?他也就只能找找外围了。

这么想来,我觉得法律还是很公平的。

如果他不小心让三儿怀孕了,坐实重婚罪,我还能把他送进监狱里。

哎呀呀,我还真是恶毒。

在路上,心里的小剧场欢快地进入尾声时,我才发现已经站在了ac堂皇的摩天大楼下。

深呼吸,做了下心理建设,我就踩着很久没穿的十公分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迈进去。

身上这条布满几何图案,色彩斑斓的及膝连衣裙,在大街上走着就受到了不少注目礼,自然,这本就不是该出现在街头的衣服。

可当我走进旋转门后,这身装扮已然淹没在ac员工们的潮装之下,泯然众人矣。

这哪是上班啊,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秀场,每个人都有型有款,有好看的也有个性的,就是没有普通的。

虽然不出挑,但好在没丢人。我安慰着自己,到前台去询问面试事宜。

前台美女身高至少一米七五,妆容精致,我都觉得做前台委屈了,怎么着也是当模特的料。

她很客气地告诉我,面试地点在18f大会议室,如果怕找不到,她可以带我去。

我急忙道谢,说不用了,应该没问题的。

看起来这里的同事很好相处。

我把人际关系和氛围当做找工作很重要的因素,毕竟那些勾心斗角和算计钻营,是我的弱项。

之前在蒋豪城那儿,因为主编本身就没什么野心,大家都是散兵游勇,没有利益冲突,同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

可这里是ac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利益冲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平静海面下实则翻滚着暗涌?

第36章 面个试也这么刺激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进入电梯,我想要去按楼层。

站在按钮旁边那个好看的男生微笑着问我去几层。

“18,谢谢。”我就没再伸手,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小小帮助也是一种礼仪。

我越来越喜欢这里的氛围。

我心知能进入这里的每个人都称得上佼佼者,偏偏有才华的人还有素质,在这样的环境里,想不提高自己都难吧。

“来面试吗?”男生微笑看我。

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才发现电梯里的其他人都下了,现在只有我们两。

“嗯。”我心想大概这里面试都在18层,这么好的数字用来面试,挺适合的。

“那就祝你面试成功喽。我是企划部的欧文,希望有机会一起共事。”

电梯停在16f的时候,欧文正好说完,微笑着离开。

不得不承认,来自陌生人的鼓舞,蛮暖的。

18f。

出了电梯,走廊很长,我盯着门牌找大会议室。

后来发现根本就不用找,因为外面坐了一溜儿面试者的地方就是。

还没等坐下,就看到会议室的门推开,一个女孩儿抹着眼泪儿冲出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面试就面试吧,怎么还把人家弄哭了?

接着就听到会议室里传出不悦的声音:“你们hr怎么把关的?就这英语口语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留过学?”

我一惊,我的口语也不行,写文章倒是还凑合。

接着身边又传来窃窃私语声:“刚才那个是因为衣服的颜色搭配不好被涮掉的。”

“说是连基本审美都没有,太恐怖了……”

“我都不想面了,吓死宝宝了。都哭着出来四个了。”

我感觉凉凉,就和身边的面试者聊天,想缓解下紧张情绪。

结果,我本以为是蒋豪城面子大,周日特别给我安排的面试。

现在知道人家为了节约工作日时间,面试都是在周日下午的。

我就再没把自己放在走后门的行列。

这样一来心情更是忐忑起来,瞄了两眼隔壁的简历,海归、名校毕业的不乏少数。

虽然我也是985出身,但奈何工作履历不算突出,蒋豪城挂名的杂志知名度都是靠他自己拿钱打广告砸出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标榜自己是文化人。

我觉得他也不缺文化,还是个留学生,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进入文化圈是为了结交人脉。

有钱人的世界,不懂。

好在我应聘的是编辑,最重要的还是看笔力。

我打印出自己写过的比较满意的文章,一遍遍在心里预习着自我介绍和一些可能被问及的问题答案。

“成骄阳。”会议室的门打开,喊了我的名字。

“在呢。”我应声站起来,在其他面试者同情和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会议室。

坐在面试席上的有五位。

我认出其中两个是艺术传媒界的风云人物,司南和安娜。

其他三个人我不认识,大概是hr,其中一个是负责记录的。

我微笑着落座,坐姿笔挺端正。

司南挑剔地上下打量过我,问我为什么选择身上穿的这个品牌。

这显然超出了我对面试问题的准备范畴,但好在我对品牌文化有所了解,就把设计师的理念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还没等说完,司南就打断我换了另一个问题,他的问题看似随意,其实并不尽然。

我大概知道他并不在乎我问题的答案,而是要看我的思辨能力和知识存储。

在紧张的情绪下,我注意力全神贯注在面试官的问题上,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进来坐在我身后的沙发上。

“为什么跳槽?”这个问题是hr问的。

“因为artcosmo是行业的标杆,我想提高自己的能力,也非常仰慕ac的前辈们,看重这个平台。”我尽量言简意赅,不敢重复啰嗦。

司南睨了我一眼:“这儿又不是学校,想提高回去深造。所有人都看中这个平台,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你?”

经过这一轮面试,我发现这个男人的嘴真得是比我毒多了。

他消瘦苍白带着一点病态的美感,本来还是很招人心疼的模样,但一张嘴,让人恨不得想要掐死。

我猜前面的面试者就是被他气哭的。

安娜倒是一直很认真地在看我的文章。

“司总,您既然问我问题,肯定是想得到一个认真且诚恳的回答。我所言既所想,您喜欢怼人我没有意见。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我,ac允许我来面试,证明我的简历和作品通过了初步筛选。

在这个基础上,我如果能进入这里跟随前辈们学习,融入ac的文化,我相信自己会成为ac需要的人才。”

我憋着一股劲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因为司南针对性太强,所以我并没觉得自己是在顶撞他。

“据我所知,你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来参加面试的?”司南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看不起我走后门。

这确实丢脸,司南在圈子里就以挑剔著称,把处女座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我决定就算离开,也要走得体面。

“司总,我承认我的朋友打过招呼,但他是为了帮助我,所以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但我也相信ac这样的地方,不会因为一个招呼就随便地把我招来面试,我还是愿意认为,是我的基本条件符合ac的人才标准,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既然司总已经先入为主,那我就不浪费诸位面试官的时间了。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能成为ac需要的人,再来一次。”我保持微笑,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娜开口了。

我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满怀期待地看过去。

结果她说出一句让我差点崴脚的话:“你这篇文章我好像在哪看到过,不是你写的。”

我真是差一丢丢就急了,赶紧稳住心情。

那个司南各种挑刺儿也就算了,这儿又蹦出一个污蔑我抄袭文章的。

抄袭对于文字创作者而言,无疑是最可耻的罪状了。

“安总,我提供的每篇文章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原始文稿都在我的电脑里,您如果怀疑,我可以提供证据。但请您别先一棍子把人打死。”我尽量稳定想打人的心情。

安娜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似乎找到了那篇文章,在作比对。

“你来。”她叫我。

我走过去一看,她的手机里是一篇英文文稿。

“文章的内容和你的几乎一样,不过是英文版。作者我认识,是国内一家媒体的知名编辑,署名是他的英文名。

如果你是翻译过来的,把版权费付上,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安娜似乎拿准了是我抄的。

我仔细看了看这篇文章的发布时间,大概明白了**分。

“所以您认定我是抄袭?就因为我没有名气,所以就是我抄别人的?”我问。

“那你怎么解释英文版的文章在你之前发布?”安娜反问。

我笑了。

“安总,文章发布前是需要投稿的吧?您的知名编辑朋友收到我的稿件后,可以翻译成英文发表在国外媒体上,没问题吧?您要不要看看我发件箱的记录,看看我的稿子是不是在这篇文章发布前投过去的。

不过我倒是要谢谢您,让我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被肯定了,虽然这种方式不怎么招人喜欢。”

我简直要气炸,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有点开心,说明我的实力还可以,不是么?

安娜皱起眉头,问我能不能现在登录邮箱,给她看一下发件记录。

我觉得她是不信任我,就直接说可以,然后接过她递来的平板电脑。

身正不怕影斜,我当然喜欢用事实打脸,很爽。

但我没想到安娜不是因为怀疑我才让我给她找证据的。

“骄阳,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我会联系他,让他主动向你道歉并退还稿费给你,同时让他在那篇文章后面署上你的名字。”安娜非常认真的看着我。

我一时受宠若惊,忘了装清高,急忙摆手说:“不用了安总,解释清楚就好。能被知名主笔看重,还亲自给我翻译好发出国门,我觉得还是挺荣幸的。虽然我的那篇投稿没在他们的刊物上发表,哈哈。”

我尬笑着,其他人却都没有反应。

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明天来办入职吧。”司南幽幽的声音响起。

我向来不善于隐藏喜悦,此时的面部表情大概是极为丰富。

等我意识到司南看我的眼神,透着看精神病人的疑惑时,我急忙摆正心态。

“谢谢各位长官!”我微微鞠了个躬,美滋滋地转身离开。

然而刚转回身去,我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玻璃门旁的皮质沙发上,楚晴川居然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看杂志。

他漫不经心地掀着书页,目光却扫过我的脸。

“面完了?”他问我身后的人。

“arthur,抱歉让你久等了。”司南笑眯眯地回答。

arthur?这个名字的英文发音倒是不错,但是中文译名可是亚瑟。

我在心里吐槽,楚晴川你英文名起得真牛啊,你怎么不叫马可波罗呢?

等等,arthur?

第37章 被盗了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是那个ac的执行总裁arthur?那个不常露面,但又在传媒界人尽皆知的arthur?

关于这个名字的传闻,那可真的是有很多版本了。

但毫无例外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传奇。

白手起家,毫无背景,却挤进了金字塔的上层。

楚晴川就是arthur啊。怪不得,他可以拥有一座私人美术馆。

我本来以为他虽然恨楚爷爷,但还是仰仗着楚家这棵大树,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找我有事吗?”司南起身向楚晴川走过去。

我知趣地要走,刚迈了两步,就听到楚晴川说了声“站住”。

这人真没礼貌,让谁站住啊你。

我心里想着,反而加快脚步,准备推门离开。

“司南,注意加强新员工入职的礼仪培训。”

我听到楚晴川不悦的声音。

其实我很想质问他,你让别人站住难道都不用加个称谓吗?

但鉴于之前撞见他和李语彤的亲热画面,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反正我可以装作不认识这位上司,毕竟我是新员工嘛,无知者无畏。

推开门,我就走了。

“怎么样?顺利吗?”之前坐在我旁边的妹子一脸好奇地问我。

“嗯,祝你好运!”我由衷地对她说。

她惊讶之余,站起来抱了我一下,说沾点儿喜气。

我拍拍她的后背,帮她打气。

就在这时,我瞥见后面的面试者队伍里,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楚瑶,楚靖南二叔家的小女儿,楚天凌的双胞胎妹妹。

听说她一直在国外读设计,现在大概是学成归来了。

我看到她正一心贯注在手里的面试资料上,并没有注意到我,于是侧着身子从她身边走过。

路上我给杨不悔打了电话,和她分享面试通过的好消息,她说要请我吃饭庆祝。

因为我两今天刚见过面,就把时间定在我正式入职之后。

挂掉电话,我站在春日明媚的樱花大道边,仰头看着湛蓝天空中那轮耀眼的骄阳,心想一定是外公在保佑我。

所有的紧张情绪全部卸下时,我才感觉到脚后跟钻心的痛。

大概每双高跟鞋都要经历一个滴血认主的过程。

我感慨着,硬撑着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看到鞋子里面的斑驳血迹。

虽然磨破的地方不大,但那种疼是很挠心的。而且,脚掌那里还起了两个水泡。

我掏出一包纸巾,按在脚后跟上,再次把脚伸进鞋里。

总不能一直坐在这儿,又没有白马王子来救我,还是回家换鞋最靠谱。

再说,以后免不了要天天踩着高跟鞋,早点磨出茧子就不怕了。

我常会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而忽视周围的环境。

当我感觉面前有片阴影遮住了阳光时,一抬头就看到楚晴川那张越看越让人生气的脸。

他伸出手,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arthur先生。上司和下属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我推开他的手,一鼓作气地站起来,咬着牙忍痛往地铁站走。

然而很快我就被他拽住胳膊,他作势就要抱我。

我急了,用最大的力气推他。

他大概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居然踉跄了半步。

“楚晴川,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但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随便出现在我的私人生活里,我不想见到你,不想!

我拒绝你的所有好意,无论出自真心还是另有目的。”

我说不清楚这无名之火从何而来,但那时的我只觉得他很讨厌,认为他对我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

他可以对每一个女人都周到体贴,每一个,我不是特例。

灰姑娘的童话,我从不曾幻想。

负气之下,我大步流星地走开,脚上的痛感也被转移到了别处。

他没再追上来,我却心如乱麻。

当我回到家时,却发现门锁被撬了。

幸好蒋豪城给我的现金我放在随身带的包里,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不至于太担心。

我想起天花板上的**,就打开了笔记本,想看看是家贼还是外偷。

可就在我刚打开监控视频文件夹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男声。

“姐姐,没想到你还喜欢玩儿情,爱自拍呢。”

我猛然警觉,刚才打开笔记本时,它是开着的。

回头,住在隔壁房间那对小情侣的男生正倚在门上,手里晃着一个u盘。

“怎么?你女朋友跟人跑了?”我猜测他是想要报复。

他笑了笑说:“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准备和她结婚,大家各取所需,玩儿玩就是了。”

然后他肆意地打量着我,目光很轻薄:“一直以为你是高冷女神,昨晚才知道有多浪。我比你男人年轻多了,想不想试试?”

我心想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啊。

“呵呵,昨晚你们不是输了么?”我故意讽刺他。

“那不是我的问题,是女人的问题。如果你不答应,这段视频很快就会上传到社交网站,我会帮你们出名的。”他威胁道,这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我扶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视频没用来利用楚晴川,反而成了别人拿捏我的把柄。

还能更倒霉一点儿吗?

“小弟弟,把门关上,我可不想让你女朋友看见。”我冲他甩了下头。

他得意地笑出来,一边关门一边说:“她今晚去闺蜜那儿了,不回来。”

“你确定她不是去找昨晚陪我的那个男人了吗?”我笑着问他。

他的眼神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如常:“我不是也来找你了吗?”

“其实你还是喜欢她的,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像个知心姐姐:“她肯陪你住在这么差的出租屋里,就算平时会嫌弃你没钱没前途,但也一直没离开啊,说明她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我偶尔会听到他们吵架,毕竟隔音这么差,内容几乎都是直接塞进耳朵里的。

到底还是年纪小,他听了我的话,神情就犹豫了。

“你能破解我的电脑密码,是学什么的?”我挺佩服自己的,居然就这样和他聊起来。

“我说我是黑客,你信吗?”他冲我扬了下头。

“不信,我的电脑密码只有六位数字,对于学过点儿信息技术的应该都不算难。”我故意说。

他一下子就急了:“我就是学电子信息工程的,可是高考没发挥好,考了个三流大学,老师的水平还不如我呢,我就退学了。现在我帮别人做网站,开发小程序,都能养活自己。”

我笑了笑:“你的目的就只是养活自己?不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他黯然:“我没有学历,大公司不愿意要我。”

“你该不会是在做些博彩的小程序吧?或者是那种需要经常换网址的网站?”我怀疑他干着不法勾当。

他撇撇嘴说:“这些来钱快。”

“别走歪路了,看你挺聪明的,上成教拿个文凭干点正事儿不好么?”

我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建议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也就是随口说说。

其实我是在拖延时间想办法自救,毕竟昨晚的视频录像已经被他拷走备份。

“我,真的可以?”他这样的语气,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微微发亮。

“你家人呢?”我随口问道。

“我没有家人。”他很快回答。

我笑了一下,说“巧了我也没有”。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同情我了?要不要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把视频还我?”

我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双手撑在身侧,脚尖一下一下地在地上戳着。

这动作显得青涩腼腆,和他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太相称。

“姐姐,那个男人开得车真好,他一个做公关的为什么可以那么有钱?是不是认认真真做事就没有前途?”

听到他认真问出的这个问题,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我觉得这孩子骨子里还是稚气未脱,就随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谁跟你说他是男公关的?”我明知故问。

他说是他女朋友说的,都看到我付钱了。

“那只是个玩笑啊。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如果我说他也是白手起家,凭自己的努力开上了你喜欢的车,你信吗?”我收起笑,认真地告诉他。

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也许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我没想到这出于无心的安慰,居然在日后被楚晴川亲口印证为真,当然这是后话了。

“姐,我叫林源,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他伸出手,诚恳地看着我。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掌,说:“咱们不睡了?”

他挠着后脑勺,笑得很不好意思。

我也觉得有趣,以前杨不悔就说我这个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还挺有信服力。

没想到我靠着一张嘴收服了一个小弟,我觉得以前我只盯着楚靖南的日子,真是太愚蠢了。

“相信自己,我觉得你可以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就起身准备收拾下屋子。

他也站起来,对我说:“姐,我请你吃个饭吧,挺不好意思的。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儿告诉你。”

我狐疑地看他,心想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低头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其实是有人指使我进你屋里找东西的。”

第38章 既然我们无力改变,就先做好自己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我看了下时间,也该吃晚饭了,就对他说:“走吧,边吃边聊。”

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和一开始的嚣张反差巨大。

我拿了件外套笑着说:“刚才还是只小老虎,现在怎么秒变金毛了?就这样还想成大事儿呢。”

他听出我在取笑他,不服气道:“少看不起人。”

小区外有家面馆,我说就这儿吧,他也没拒绝。

“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等面的功夫,他问我。

“成骄阳。”我礼尚往来。

“这名字好,不过和你的气质差挺大的。”他转着手里的杯子。

我觉得有意思,就问他我什么气质。

“其实你刚搬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你了,你长得好看,可是不笑的时候挺高冷的,感觉脾气不好。不过你笑的时候特别暖,尤其嘴角上扬的角度很好看,感觉会是贤妻良母。”他看着我的脸,顶认真地评价。

我觉得自己是个脸皮挺厚的人,但这么直白的夸赞,我也免不了脸颊发烫。

“看不出来你嘴这么甜,怪不得那么漂亮的女朋友都对你不离不弃。”我说。

他摇摇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面。

“我知道和她长不了,其实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有男人开着车来接她了。但是姐,说实话我舍不得,所以一直没戳破。只要她人还在我身边,就好。”林源吃着面,也没抬头,说的话含糊不清。

最后那句话,让我忽然想到了楚晴川和李语彤。

赶紧甩甩头,心想真是犯贱,没事儿想人家两口子,自找没趣。

“对了,你说指使你来我房间找东西的人,是谁?”我问。

林源抬起头,看着我说:“我不认识。那天我女朋友说,她有个朋友想拜托我们帮个忙,就带我去了她上班的酒吧。”

“她在酒吧上班?”我问。

“嗯,之前她在商场做导购,晚上在酒吧打工。后来觉得卖酒赚钱,就把白天商场的工作辞了。”林源说。

“哦。”我没多话。

环境对人的影响其实挺大的,我猜他两总吵架就是从女孩工作变动开始的。

“夜场里的女孩都爱攀比,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嫌弃我,总爱在我面前说别人的男朋友如何如何。”林源吃得很快,一碗面只剩下汤的时候,我却还有大半碗。

“我胃不好,吃饭慢,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林源直接打断我说:“没事儿你慢慢吃,我习惯了。正好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你以后也多加提防着点儿。那人既然能找到我,以后也可能找别人,对不对?”

我发现这个男孩其实挺细致的,思维周密,逻辑性强。

“我和她去了酒吧,见到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他上来就丢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万块钱。

我本来也不是干正事儿的,就问他需要我帮什么忙。他说让我监视你,如果有男人和你一起回家,存好证据就成。

我觉得这事儿挺刺激的,好像做私家侦探一样,而且我女朋友正好想换个苹果手机,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他了。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他说到这儿,看我的眼神变得怯怯的。

“我早就看不起你了。你刚才进来威胁我和你试试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我看不起你?”我斜了他一眼。

他吐吐舌头,嘿嘿傻笑,又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你挺正经的,压根没想过会拍到什么他想要的。

结果昨天晚上听到你屋里有动静,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啊,我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我吐了口气,这就是代沟?我招他惹他了,他还觉得被欺骗了?

“当初你朋友来给你装**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你也知道我天天在家宅着。

我就猜昨晚的视频会不会录下来了,趁着你下午出去的空档,给我找着了。”

林源交代完犯罪经过,乞求原谅般的看着我。

“那你应该直接拿着去找金主啊,看看能卖多少钱。”我没好气地说。

“姐你别生气啊,我不给他了,你现在都是我姐了。我刚才听见你回来,就是觉得心情不爽,想欺负欺负你来着。结果和你一聊天,发现你不是那种人。”林源急忙解释。

“哪种人?水性杨花?私生活混乱?”我挑着眉毛问他。

“姐,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这么说自己。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人挺善良的,你看我那么对你,你还愿意和我说心里话,为我考虑,我不会出卖你的。”林源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戳了戳碗里的面条,没了胃口。

会是谁呢?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二十几岁?难道是楚靖南吗?

可是楚靖南比我大一岁,比起林源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有些差别的。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我问。

“他当时带着棒球帽,而且酒吧灯光也暗,说实话我真的没看清。不过他胳膊上有纹身,但是有纹身的男的也蛮多的。”林源皱着眉说。

我认识的纹身男只有蒋豪城一个,但他都三十岁了。

“是花臂么?”为保险起见,我还是问问吧,万一是林源眼神儿不好呢。

“不是,就一个巴掌大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林源努力回忆,也没有线索。

“那你准备怎么交差?”我又问。

林源看我不准备吃了,就喊过老板来结账。

我两走出面馆的时候,他对我说:“就说什么都没发现呗,你放心,回去我就把视频都删了,备份也不会留。”

“除了相信你,我也没别的办法啊。我可告诉你,姐认识警察,小心我举报你搞非法网站建设。”我开着玩笑。

他挠挠头,说今晚回去就看看成教怎么报名,不干那些了。

之后他又神秘兮兮地小声和我说:“姐,你男人真挺厉害的,身材也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那不是我男人!”

就在我两走到小区大门时,看到在我们前面,林源的女朋友从一辆改装过的尚酷车上下来。

那车刷了亮橙色的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林源的女友从副驾出来后,又走到主驾驶的窗边,探进身子去吻了司机的侧脸。

之后司机伸出手臂,摸了摸她的脸。

我看到司机胳膊上的纹身,就转头去看林源。

林源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藏在旁边的柱子后面。

“是他吗?”我小声问。

他点点头。

“你绿了吗?”我有点担忧这孩子,怕他受打击。

他抿了抿嘴唇,垂着眼看脚尖。

我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我看到他犹豫着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是他女朋友的声音。

“我出来吃饭了。”林源回答。

听别人讲电话是不礼貌的,我就走开了。

在小区里散了半小时步后,我回到家,很安静,我心想可能吵完了。

然而下一秒就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林源,你把原视频给我,不然我们马上分手!”林源的女友听起来很生气。

我猜她说的视频应该是我和楚晴川的。

“妮妮,你把这一万还给那个男人,视频我已经删了,不能给他。万一他拿去做坏事,我们不是害了骄阳姐吗?”林源说。

“骄阳姐?林源,你他妈不会是和那个老女人睡了吧?才一下午就成你姐了?”妮妮气急败坏。

“你还有脸问我?这些天送你下班的男人是谁?你以为我没看见有多少男人接送过你吗?老子不想当公交司机了!md!”林源说得更难听。

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我估计林源挨揍了。

“林源,我跟你两年,过得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有比你好千倍万倍的男人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吃苦受穷?我有青春饭为什么不吃,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妮妮大声喊着。

“两清?门都没有!”

林源显然也在气头上,我又听到两人撕扯摔东西的声音,妮妮咬着牙说让他松手。

过了一会儿,就传来女孩娇喘的声音。

我心想,年轻人啊,床头打架床尾和么难道?

于是我戴上耳机听音乐,坐在椅子上看书。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才摘下来。

却听到了大概让林源肝肠寸断的一句话。

“林源,我们真的完了。以前我是可怜你,怕我走了以后你照顾不好自己。可是我弟弟病了,我家里没钱给他治病,已经一年多了。我需要钱。”妮妮的语气很决绝。

“要多少?”我听见林源问。

“你给不了的。你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么?”

我听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接着就是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林源没有追出来。

我就想起自己为外公筹医疗费时候的遭遇,这个世界上,和我们有相同命运甚至比我们惨的人,也许并不在少数。

我打开门,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路过林源的房间,门大敞着,屋里一片狼藉。

“姐,对不起,视频被她拿走了。”林源红着眼睛对我说。

我冲他摆摆手,说:“别难过了,既然我们无力改变,就先做好自己吧。”

“嗯。我没事儿,不就是个妞儿么。就是觉得对不住你,有点儿难受。”他答应过,又把头埋进手肘里。

我知道他是在逞强。

“如果那段视频能救一个人的命,也很值啊。”我权当是在安慰他。

可是,楚晴川该怎么办?之前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我知道他是ac的ceo,如果真的捅出去,他会名誉扫地的……

我有些烦闷,准备回屋想办法。

“姐,我带你去找那个买视频的男人吧?”林源忽然开口道。

第39章 成骄阳你在干什么!

去酒吧的路上,我问林源,原视频到底还在不在?

林源说,他回到家的时候,妮妮正在他的电脑里找,他眼疾手快删掉了。

“那她的视频从哪儿来的?”我问。

林源低头不敢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当时从你电脑里看到的时候,就用手机对着电脑屏幕录了一段儿发给她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mmp。

永夜。

是妮妮工作所在的酒吧名字。【升龙道漫画/】。

我以前很少涉足这些地方,看这名字真是挺霸气。

林源看出我没来过,就说这儿是江城最潮的bar,妹子的质量也好得没话说。

“你很熟啊?”我问。

“我没钱,听妮妮说的。”他答。

他可能怕我走丢或者被人欺负什么的,就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大概给人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吧,我听到身边有人吹口哨。

我心想今天过得可是真刺激,从凌晨开始,就遭遇各种狗血剧情。

“在那儿呢。”我看到妮妮,正跪在一张卡座前开酒。

坐在旁边的男人手搭在她腰间,慢慢向下滑。

男人的左手小臂上有一个纹身。

林源站在原地,没动。

我看到妮妮笑得烂漫,在旁边人的起哄下,直接吹了一**啤酒。

男人把一卷儿红币塞进她的衣领。

妮妮笑着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却被人一把拽进怀里。

我拽拽林源的衣袖,怕他冲动,毕竟男人身边的那些同党,看着也不想好惹的。

“没事儿姐,我两已经分手了,她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林源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机械。

死鸭子嘴硬,我猜他现在心都碎成渣渣了。

顾不上心疼他,看着那纹身男还有一旁的光头大哥们,我的心跳突突的。

如果就这样上去问,算不算自寻死路?

正犹豫着,我就看到纹身男的手伸进妮妮的衣领里,扯开,露出一片白。

旁边那么多异性,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正想着呢,林源已经蹿过去了,挥拳就砸在男人脸上。

我急忙双手捂眼,从指缝看出去,沙发上的男人们腾地一下都站起来,围住林源一顿拳打脚踢。

等我把手拿下来的时候,林源已经被打成猪头了。

原本清秀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就这么破相了。

我看到妮妮的眼睛闪亮闪亮的,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泪光。

她看着林源,一个劲儿的摇头。

那男人捏住妮妮的下颌,问她地上的废物是谁。

我急忙掏出手机给杨广打电话。

“广哥,酒吧里打架斗殴管不管啊?”

“里面管不着,人家有保安。”杨广说话的时候,还招呼着人,我猜他在外面吃饭。

“万一出人命呢?”我问。

“你搁哪儿呢?怎么那么吵。”他问。

“我在永夜啊,我朋友被人打了,你快来帮帮忙。”我看局势已经不可控了,急忙喊外援。

“你个死丫头,跑那儿去干什么!不知道那里水深啊!”杨广一听,劈头盖脸先骂了我一顿。

接着我就听到他在电话里吆喝:“哥儿几个跟我走一趟。”

“快点儿啊广哥。”我催促道。

再看林源那边,妮妮正哭着求身边的男人放林源走。

可她越是这样,那男人踩在林源手上的脚越是用力。

林源咬着牙,死也不吭声。

这里的骚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没有人上前,大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

“你要替他求情?想让我放了他?”男人问妮妮。

妮妮哭着说她和林源没关系了,不要为难他。

“你以为你是谁?他刚才打了我,我不要面子的吗?”男人凶狠地说。

我看着那张脸,虽然不认识,但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想让我放了他也不是不行,你借的钱利息翻番。”男人说道。

借钱?原来妮妮给他弟弟的医药费是借的高利贷?所以她离开林源,是怕拖累他?

人心还真是挺难揣摩的。

林源被打得不轻,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还有,今晚好好陪陪我这两个兄弟,他们刚出来,很久没碰过……”男人边说,边冲着身旁的两个男人笑。

“谢谢雷哥,本来还以为是你的马子,想都没敢想。”其中一个说道。

我看到妮妮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不是我见死不救,我真的不敢去。

这场面,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一度吓得都忘了我来的目的。

就算想起来我也不敢上去要啊,说不定视频没要回来,我人都没了。

眼看着妮妮要被带走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蒋豪城!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宛若吾皇登记。

我就像看到了救星!

那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蒋家在江城所有的娱乐场所都有股份,而且都还是大股东。

以前我以为蒋豪城就是纨绔子弟,因为舍得花钱才能驰骋夜场,没想到他居然是名副其实的地主!

他路过林源那桌时,只是斜睨了一眼,那个叫雷哥的男人就念头哈腰地和他打招呼。

蒋豪城转过脸,他身边的黑衣男俯首听他说了几句,就走到雷哥面前。

“差不多行了,别在这儿闹事儿,脏了我们蒋公子的场子。你特么给打扫卫生啊?”黑衣男嫌恶地说。

雷哥急忙比出抱歉的手势,连声说:“不好意思,马上结束,马上结束。”

“还有,我们这儿的公主你他妈少打主意,出了这个门爱干嘛干嘛,在这儿的时候把尾巴夹起来!”黑衣男狠戾的模样,很镇得住场面。

我一看这阵势,急忙给蒋豪城打电话。

说实话我没有勇气直接冲上去和他打招呼,毕竟这种地方,我露怯,都不太有勇气抬头看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人捏了我臀部一下,是捏,不是摸!

“能不能要点儿脸了?谁捏的我!”我回头瞪去,才发现有一堆人围在身边,都是从我这个角度看热闹的。

“成骄阳你在干什么!”蒋豪城举着手机,从听筒和现场同时听到了我的怒吼。

我闭上眼拍了下脑门,阿西吧!

“蒋总,这个是我弟,快帮帮忙救人。”我顾不上找那个骚扰我的流氓,挤出人群走到蒋豪城身边。

他看看林源,又看看我:“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说我害怕,只能看着他挨打。

蒋豪城对我毫无办法。

要不是那晚我两在大排档增进了感情,我也不太敢让他帮忙的。

我觉得他真是个神人,白天在杂志社西装革履的带着文艺范儿,晚上依然正装笔挺的却一身戾气。

“你?”雷哥看到我时,脸色有些讶异。

我这时候想起来之前是在哪里见过他的了!

第40章 人家是讲法的,不像我们是讲理的

那天我被楚靖南要求去夜总会陪那个陆行琛的时候,这个雷哥就坐在包房里的沙发上!

我虽然脸盲,但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光头男,所以还是有点印象。

那么,他让林源和妮妮监视我,是什么情况?受人指使么?

与此同时,杨广带着他的兄弟们也进来了。

“阳阳你没事儿吧?”杨广一看到我,就拽着我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

“广哥,没事,嘿嘿,让你们跑一趟哈。”我讪笑着。

这下完了,黑白两道都让我聚在一块儿了。

杨广他们虽然身穿便衣,但那一身正气挡都挡不住。

蒋豪城手底下的人,一打眼儿就能看出他们是干嘛的。

“妹子,你把人品公仆喊来,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眯着眼问我。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蒋总的地盘,刚才救人心切,就找朋友来帮忙了。”我急忙解释,感觉自己真是背到家了。

“阳阳,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了?”

杨广把我拽到他身边,面色不善地看着雷哥那伙子人。

“你知不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他低声训斥我。

“现在知道了。广哥,地上那个是我朋友,还有,我被人监视了,那个光头手上有我的**视频。”我没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广身上。

杨广没再多问,看了眼蒋豪城,对着雷哥说:“雷子,出去聊。”

雷子瞥了我一眼,冲着他的兄弟们挥挥手,人就乌央一下散了。

我去扶林源,妮妮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

“妮妮,你现在经历的是我不久前刚经历过的。不过你比我幸运,你有他爱你。”我对着她笑了笑。

又对林源说:“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林源看着我傻乐,我不想看他:“求你了别笑,比哭还难看。”

这时蒋豪城走过来,妮妮立刻站起来道歉,低声下气,态度十分卑微。

“规矩你都懂,在这里闹事就别想干了。回去办办手续,走吧。”蒋豪城沉声说。

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求情的话。

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我凭什么帮妮妮求情,能救下人来就谢天谢地了。

“你,过来!”蒋豪城朝我甩了下头。

我感觉他表情欠佳,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到一边。

他问我是不是属狗的,怎么那么喜欢拿耗子?

“我来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但是还没等我解决我的事儿,这孩子就先和人家打起来了。”我也很无奈。

“成骄阳,你是不是特别欠调教啊?你知不知道雷子是什么人?你找他干嘛?”

蒋豪城点了根烟,眯着眼睛打量我,好像在看一个失足妇女,估计是想起那晚我跟着陆行琛走的事儿了。

“**,无可奉告。”我被他这么看着,心情自然好不了。

“哟,你以为那一身正气的哥们儿能帮得了你?”他指的是杨广。

“当然,人民警察即正义。”我回敬道。

“屁。”蒋豪城掸了下烟灰,不屑地吐槽。

我觉得他真地融入不了文化圈,说话如此没有涵养。

“人家是**的,不像我们,是讲理的。”

蒋豪城这话一出口,我简直要对他顶礼膜拜:“蒋总,你不去学哲学,真是屈才了”。

“少来,说说吧,遇着什么事儿了?”他问。

我就把雷子找到妮妮,然后让林源监视我的事情告诉他了。

但我没暴露楚晴川,只说林源窃入我的房间,偷了我电脑里的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蒋豪城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我睡觉的视频,换衣服的视频,行不行?”我厚着脸皮撒谎。

“他要那个干吗?”蒋豪城狐疑地问。

“我哪知道,心理变态吧!或者,受人指使?”我瞪起眼睛看着蒋豪城,希望从他嘴里听出点儿可靠线索。

蒋豪城往后退了一步:“又不是我指使的,你瞪我干什么?对了你面试地怎么样?”

“虽然过程曲折,但好歹也是被录用了。谢谢你啊!”我如实回答。

他嗯了一声,然后说让我出去看看,如果没摆平再回来找他。

我发自肺腑地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走出酒吧,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围着一堆人。

杨广带着人把雷子堵在那儿。

“广哥,我是守法公民,你们可不能滥用私刑啊!”雷子一副无赖地痞模样。

杨广在他的光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把我妹子的视频交出来!”

“哪个妹子?广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视频啊?”雷子拒不承认。

我走上前说:“我见过你。”

雷子看我的眼神有些闪烁:“我不认识你。”

“是谁指使你的?刚才你打了人,我就是人证。你还放高利贷我也听见了。

不想进警局的话,快点儿把幕后主使说出来。”因为有杨广在,我底气也足了不少。

杨广看我的眼神儿带着点儿赞许,我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哟呵,小妮子还会审人了?

“是不是我说了就能走啊?”他问。

我们这一方的所有人都没说话,全部盯着他。

“行行行,我说,是李潇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上次琛哥被你放了鸽子,要替他打抱不平。”雷子坦白从宽。

原来是李潇啊,想到他之前连自己姐姐和楚靖南的照片都拍,我也就毫不犹豫地信了他。

“视频呢?”广哥的眼神像寒冬凌冽的风。

“这就删,这就删。”雷子掏出手机划拉着屏幕。

杨广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上前,雷子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给我。

我看了下那个视频的画面,好在其他人出于保护我**的目的,都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之后我选中它,点了删除键。

雷子走后,杨广严肃地警告我,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一定要找一个正规的房子住,最好不要合租!

“还有,换衣服睡觉的时候记得把**关掉。”他像个长辈一样教育我。

我知道他根本就没往坏处想,莫名感动。

抱起他的胳膊,我撒娇道:“广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啊!我一定对你比杨不悔对你还好!等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我推你啊。”

“杨队,你小心她下坡的时候松手啊!我看你这妹子干得出来。”杨广的好基友赵猛开涮道。

其他人跟着哄堂大笑。

本来我要请大家吃个夜宵致谢的,但是他们说明天还要早起有任务,就作鸟兽状散去。

杨广肯定是要把我送回家的,亲哥嘛。

可惜这里不好打车,我们一路走着,脚后跟的疼痛袭来,我不由“嘶”了一声。

杨广低头看了一眼,要不说这专业素质过硬呢,马上就明白我哪儿受了伤。

他二话不说走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命令道:“上来!”

“别,广哥,都这么大人了,让人笑话。”我拒绝。

“小时候你还蹬着我后背上脖子呢,现在知道要脸了?”他没动,我就不好意思往前走。

“真地不用了,能走,你看。”为了表现我的勇敢,我还特地转了个圈儿。

虽然穿了休闲鞋,但脚底的水泡被磨得很是酸爽。

杨广依然没动。

我觉得男人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索性就跳到他背上。

“广哥,你也奔三的人了,还不赶紧结婚啊?我可是听杨不悔说了,叔叔阿姨整天惦记着抱孙子呢。”

杨广也算是好男人吧?我心想,不过就是家里条件差了点,怎么就没有女人慧眼识英雄呢?

“我爸妈身体都不好,又没有退休金,到现在一家四口还住在一起,你说我拿什么娶媳妇?”杨广在我面前也不怕丢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总会有姑娘透过你威武刚正的外表,看到你那颗善良纯洁的心灵。”我拍拍他结实的肩膀鼓励道。

“那你和那位姑娘说一下,让她快点儿来找我。”杨广笑着说。

“好嘞!”我心想着,一定加快给你物色对象的步伐。

我两说笑着就穿出酒吧街,站在宽阔的大马路旁。

深夜的街道有些冷清,但城市不夜的灯光把天空变成了幕布,一点都没有月黑风高的感觉。

反而让我觉得只是近黄昏。

出租车一辆一辆地过,可惜都不是空车。

就在我向着对面出租车招手的时候,一辆黑车从我和杨广面前急速驶过。

几乎都要贴着我们了,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冲着那车开过去的方向大喊:“会不会开车啊!”

很快就是一声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那辆车急停在距离我们三四十米处,我才看清楚是一辆卡宴。

“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不过就是发泄一下愤怒,该不会下来一位大哥去后备箱拿棒球棍吧。

“看把你吓的,能有什么事儿?谁还会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么?”杨广觉得我很可笑。

“嘿,也就你还把我当个小姑娘吧。”我吐槽道,眼睛却没离开那辆车。

它没有动,也没有熄火,司机也没下车。

我就一直盯着它,想知道它到底要干嘛。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

那张脸,砂纸打磨二十遍我怕是也认得出来。

第41章 太贵,打一折

隔得有点远,我看不清楚晴川脸上的表情。

我猜应该是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一辆空车停在我们面前。

杨广蹲下身把我放下,又将我塞进后座里。我往里挪了挪,他也坐了进来。

出租车往前开去,正好经过楚晴川的车旁。

我借故和杨广聊天,扫过了卡宴里那张冰冷的脸庞。

虽然是阳春时节,我却觉得有股阴风钻进心里。

什么玩意儿,还能被个眼神儿吓怕了不成?又不是黑白无常来索命的。

我在心里看不起自己。

杨广把我送回家之后就走了。

我瞪着天花板上的**,它好像也在瞪着我。

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气得我打开电脑关了控制程序。

隔壁悄无声息,我不知道林源他们是没回来还是睡着了,也轮不到我管。

因为我屋的门锁被林源撬坏了,我就用椅子抵着门。

既然工作顺利找到,我决定换个地方住了,毕竟安下心来才能集中思绪投入到工作中。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砸门声。

我没理会,反正不是找我的,而且这里住了六户,有男有女,总有受不了动静的出来开门。

大半夜敲门,不是忘记带钥匙的就是神经病!

我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地去开门,就把头埋进被子里。

可是不一会儿,就听到椅子腿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防身用的瑞士军刀。

电棍也有,不过怕不小心误伤自己,我一般放在床头上面。

我闻到一阵酒气,伴随着推门而入的男人。

那个椅子也就是起个警报作用,我压根也没盼着它能帮我挡住谁。

“楚晴川!你没有家吗!老往我这儿跑干什么你!”

我看出进来的人是谁之后,真得很想给他一刀。

他好像喝了很多酒,走路的样子都是克制的,而后直接扑到床上,胳膊压在我胸前。

“你还能不能要点儿脸了?有这么占便宜的吗?”我使劲儿去推开,他却箍的越紧。

“阳阳,别不理我。”他趴着,声音就发闷,像受了委屈似的。

tf?我的小宇宙都要爆炸了,谁是你的阳阳啊,不自觉的喜欢脚踩两只船的混蛋!

我要是理你我才是犯贱。

“你赶紧走,你再不走我给你老婆打电话了啊。”

我威胁着,看到他裤兜里手机的形状,伸手去拿。

结果被他一把按住,就往两腿中间挪。

我一着急,用了吃奶的劲儿抽出来。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啊有没有?

得嘞,昨天是我耍酒疯,今天角色互换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那个背你的男人是谁啊?我都没背过你。阳阳你来,我背背你。”

他侧过身子,硬扒拉我往他身上靠。

无奈之下,我顺手给他一耳光,让他清醒一点儿。

他居然厚颜无耻地说:“打一下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我觉得和喝醉酒的人说话纯属是在浪费生命。

总不能打110把他弄走吧?

想到明天我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报道,开启我崭新的职业生涯,我决定将就一下。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我找了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把楚晴川从床上拖下来,放倒在上面。

醉酒无意识的人真沉,比一头大肥猪还要沉!

我拼命忍住自己想用电棍戳他的冲动,拿了个小毛毯扔在他身上。

这都什么事儿啊?明明不到24小时前我还让他滚出我的私人生活,现在怎么又睡我屋里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与此同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这大半夜的,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晴川倒是还有知觉,看也不看就掏出来放在耳边,还不小心按了免提。

我就听到蒋豪城气急败坏的声音。

“川哥?川爷!你没回家啊?你那位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在我这儿呢,喝大了接不了。

你去哪儿了?你喝成那样还开车走,是不是让交警拘留了?需要我去捞你么?”

我心里七上八下,一脸怨毒地看着那个双目轻阖,神态安详的男人。

“哥你说话啊!雷子怎么办?放不放?收拾得差不多了,一直没松口。估计是真没把视频交出去,不然早招了,他没那么高超的忍耐力。”蒋豪城顾自说着。

“嗯,好。”楚晴川的喉结滚动,吐出几个字,手机就掉落在耳边。

蒋豪城有点儿疑惑的声音传来:“好什么好?我这是选择疑问句ok?唉我说,你不会又去找成骄阳了吧?”

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有些头大。

信息量太丰富,难道楚晴川后来赶过去是蒋豪城报的信儿?

也对,他两如果是好哥们的话,视频里又不是我自己,楚晴川去处理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好像没暴露那视频是什么内容啊?

我恍然大悟,有些事不是我不说别人就不会发现,真相总会被揭穿。

想到那段视频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我真得很想去死一死。

我踹了楚晴川一脚,他闷哼一声,翻身继续睡。

而困意袭来,我也爬上床沉沉睡去。

“成骄阳,你居然让我睡地上?”耳边响起一阵怒意滚滚的男低音时,我以为在做梦,就掏了掏耳朵。

结果手就碰到了毛茸茸的头状物。

“啊!”我惊叫一声,睁开眼就看见楚晴川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我又叫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

“楚晴川,你放着你的大别墅不住,半夜跑我家来耍酒疯,还想霸占我的床,我让你睡地上已经很仁慈了!你赶紧走!”我推不动他,就用腿蹬他。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拉到他身前。

这给我造成一种我轻如鸿毛的错觉。

“你再赶我走试试?”地上可能确实不舒服,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还就不服气了:“你不要脸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吗?我现在还是你的侄媳妇,你知不知道廉耻?来跟我念一遍,寡、廉、鲜、耻!”

这一刻,我觉得有文化就是好,优势瞬间凸显。

“很快就不是了。”他语气很差,并没有对我的词汇量储存表示惊讶。

“是,或者不是,我都不想理你,赶紧走,不送!”我火大,觉得我两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昨晚背你的男人是谁?”他正好捏在我脚后磨破皮的地方,说这话时他手上也用力,我下意识地倒抽一口气。

他注意到了,就去看我的伤口。

我急忙把脚收回来,压在另一条腿下。

“楚晴川,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抹不去李语彤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他直直地盯着我,墨色瞳孔泛着光彩。

“真的想知道?”他侧着头问我。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怕他突然开车,就拒绝:“不想,我昨天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请你好好反思并且付诸行动。”

“昨晚背你的男人是谁?”他又问。

这次的威压感是直接覆下来的,让我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缺爱吗?我就活该没人关心,你才满意?”我大声地质问他。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他大概看出我真得生气,放弃追问,但表情很是不耐烦,就像是我做错事一样。

还能不能行了!这人的脑回路清奇啊!

我感觉自己的是非观都要崩溃了。

在他即将离开时,我问他:“楚晴川你是不是国外呆久了把五千年文明都忘光了?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是谁说会娶李语彤的?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好睡好散你懂不懂?!你要下次再敢来找我麻烦,我……”

我想说报警,又觉得丢人,而且他脸皮那么厚,肯定也不会怕。

“你怎么?”他回头,淡然地看着我。

“我收费!给收据的那种!过夜10,纯睡觉那种!”说完之后,我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特么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抿了下唇,仔细地打量过我,说:“太贵,打一折。”

“滚!”我一声河东狮吼,摸到枕边的军刀就朝他丢去。

我忘了昨晚我把刀子拔出来忘记收回去。还好楚晴川躲得快,他应该也没意识到刀锋是出鞘的,伸手就接住了。

我看到他皱了下眉,接着就有红色液体从他手心流出,落在地上溅起血花。

“我,我,对,对……你……”那血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才抬起手,左手拿起那柄军刀,仔细端详。

“哪儿来的?”他问。

我无暇考虑他的关注点为何这么奇怪,老实地回答:“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应该是外公的。”

这柄小刀陪着我削过铅笔,割过树皮,挖过野菜,是我的宝物之一。

楚晴川难得笑了出来,说:“你还挺能留东西的。”

我不解。

他走到桌边,抽出纸巾擦拭手心和刀锋上的血迹,然后递给我,说:“看看鞘内壁上有什么。”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向折叠口的内侧,三条小小的竖杠不甚明显,但还是看得出来。

我从来没有无聊到观察这个位置,所以还真是第一次发现。

“三?”我念出来。

“川。”他纠正道。

我石化:“你别说这是你的东西?”

“曾经是我的。”他沉声道。

他告诉我,我三岁那年看到这柄红色小刀很好奇,就偷偷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来玩儿。

结果把手指给割伤了,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他离开外公家的时候,就给我留下了。

不好意思?难道不应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远离这把凶器吗?

“呵呵,看来你从小就没盼着我好啊。”我阴阳怪气地说。

第42章 如果你爱上我了,记得告诉我

嘴上不留情面,但我找出医用湿巾,按在他掌心。

上面有酒精,沾到伤口一定是会痛的。

其实我也有种报复心作祟,然而他却连顿一下都没有,任由我给他止血。

“皮厚,不疼?”我揶揄他。

“你很在意我和她在一起?”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此时他是站在我面前的,我坐在床边为他撒上云南白药,我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我在心里嗤笑,我在不在意,又如何?我有什么资格在意?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在不在意,又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经年后我才懂得,这就是男女思维方式的差异,男人是直线思考,而女人,弯弯绕绕。

“关我什么事。”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他沉默。

我讨厌沉默,谁都是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既然给不了解释,就不要问。如果无法承诺,就别乱撩。”我上完药,推开他的手掌。

可是他却上前一步,双臂环过我的后背。

“我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他说出这句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感觉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不似说谎的人,会心虚。

记得楚靖南向我求婚时,我扑进他怀里,贴着他的左胸问他能不能忘记李语彤。

他平淡地说能,可那加速的心跳却是诚实的。然而我偏偏刻意地忽略了。

回忆总时不时出来打扰,很烦。

“是么,没有感情也吻得那么逼真。楚先生没进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我冷漠地说。

他不语,却是用力抱了抱我。

“你烦不烦?不就是商业联姻么?肥皂剧不都是这么写的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烦躁。

我喜欢磊落的男人,像我外公那样,从不遮遮掩掩。

“不是。”他还是不松手。

“哦,那无关利益,就是因为爱情了呗?你放开我,我不想迟到。”我承认我这个人,说话不留情面的时候,不仅嘴巴毒,而且还堵人。

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重逢时,他告诉我,每次听到我放毒,看到那红唇一张一合锋利如刃,都恨不得爆掉她。

他还是听了我的话,把手放开。

可是他炙热而有力的胳膊,我真的爱死了。我心里叫嚣着,人滚,胳膊留下!

呵呵,我是有多缺爱啊。

他半蹲下来在我身前,有些仰视着我的脸说:“如果你爱上我了,记得告诉我。”

“做梦!”我脱口而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留。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起身离开时,对我说:“昨天面试的你很漂亮,也很勇敢。”

我淡漠地回了句谢谢,他没回头地走掉。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仅是背影就让人觉得他如山峦般可靠。

可事实呢?我不敢依靠他这样的男人。

致命的吸引力散发于表面,而危险却也昭然若揭。

我不敢再奢望什么单纯的爱情甚至友谊,成年人的世界,所有的接近和欢好,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怕是林源,一开始不也是别有用心么?

他帮了我,不过也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人性中善的那一面。

我能次次都幸运么?不可能。

收拾好自己,我在镜子前练习微笑,却总是浮现出楚晴川刚才仰视我时,那张看上去虔诚的脸。

甩甩头,把他赶走。

再次踏进ac总部,我已经是这里的正式成员了!

当班的前台换了一位妹子,依然美丽高挑。

等电梯的过程中,我对每一位同事报以微笑,得到同样的回礼。

在人事部办好入职后,我得知我的职位是助理编辑,位于编辑部最底层。

主要工作内容是帮助执行编辑们打下手,准备资料,没有文章采写的要求。

但每周都要报选题,并且上交“作业”。作业不过关或者工作表现不佳,随时被pass掉,试用期一个月。

我不禁感慨这里效率超高,人人都像打了鸡血,宛如陀螺般不停地转,连试用期都是正常的三分之一。

和善的hr小姐姐把我带到19f编辑部,介绍我和大家认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好听的英文名字。

小姐姐问我时,我一愣,想到自己还真没起过正式的英文名。

上学那会儿的英文课,老师看到我就指定说“你就叫sunny”吧,和你中文名很搭。

那时候是叛逆期,对于这种不经我同意的安排,我很是不满。

后来遇到老外问我的名字,我就直接回答本名。

我觉得汉语发音很好听啊,正好帮他们练练口语。

但毕竟要入乡随俗,不好坏了规矩,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代号,便于和外籍同事打交道。

“athena”我一时想不到其他,就说了这个。

这名字是我在听到楚晴川的英文名arthur时,特意给自己配的。

你不是亚瑟王么?我还雅典娜呢。

“哈哈哈哈!星矢在这儿呢。”果然我的名字引发了大家的一阵欢笑。

有年代感的大概都想起了那部古老的日漫。

没错,《圣斗士星矢》。

这样一来,虽然我没记住同事们,但几乎每个人都对我印象深刻。

我来到自己工位的时候,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一束醒目的铃兰插在透明花**里。

白色的花朵小巧而纯洁,嫩绿色的花瓣点缀着,宛如风中的精灵。

那是我最爱的花,却从没有男生送过我。

幸福再临,是铃兰的花语。

传说亚当和夏娃被毒蛇诱骗,偷食禁果后,森林守护神为惩戒毒蛇,与它同归于尽。

而铃兰,就是守护神死后的化身。

我心想大公司就是好,还有这么贴心的迎新礼。

想起填写员工心理测试表时,有一题就是最喜欢的花,我会心一笑。

然而这样美好的开始还没持续半天一小时,我就遇到了挑战。

会议室,司南板着脸坐在前面,他的私人秘书琳达传达着圣旨。

那时候我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活得像个老佛爷。

“这次的副刊选题必须要有新意,如果再没有好的想法和思路,通通滚蛋。”司南撂下最后一句话,黑着脸走出去。

我听到旁边的同时切切私语窃窃私语。

“上一期被安娜的团队抢了风头,还心有不甘呢!”

“他两可真有意思,斗了这么多年,依然乐此不疲啊!”

“都说高手之间惺惺相惜,可是一山难容二虎,除非雌雄合体,你们说他两……”

“不可能,司南是gay,虽然没出柜,但是有人见过他出入主题酒吧。”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已经做出了百八十种表情。

果然要渗入其中,才能听到劲爆的八卦。

“雅典娜女神,帮我找一些关于品牌文化的资料。”之前说自己是星矢的男编辑罗厉给我安排了任务。

是的,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差点笑喷。

同事们让我放心笑,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玩笑归玩笑,工作中的每个人都不含糊。

这和我以前看过的那部电影,《穿prada的女魔头》里的工作氛围有一拼。

除了罗厉,又有几位编辑给我交代工作。

我抱着一摞打印的资料,分门别类给他们整理好,还贴心地用彩色便利贴标注主题。

“骄阳不错,比那些实习生和刚毕业的小孩儿好用多了。”

罗厉踩着脚下的旋转椅,划了个弧线来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资料,又滑回去。

我发现原来英文名是在正式场合尤其是有外籍员工时才用,平时的工作交流大家还是喜欢用中文名称呼。

这才对嘛,弘扬本土文化传承民族精神才是正道。

我心想着,也没耽误手上的工作。

午餐之前,我把所有人需要的资料都送到他们手上,这才开始收拾我的办公桌,同时也喝上了今天的第一口水。

长舒一口气,刚准备思考中午叫什么外卖,座机又响起来。

“athena,我是凯莉,你来一下。”接起后,我差点忘了athena是我,急忙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我悄悄问隔壁桌的同事夏雪,凯莉是谁?

她做出一副紧张的表情,瞪着美丽的大眼睛说:“是咱们一组的责编,非常挑剔!小心点儿啊!”

我点点头,用眼神儿对她致谢。

她比照着我划了个十字架,我觉得也太夸张了吧。

后来我明白,夏雪是考虑我新来的承受力,没敢如实渲染凯莉的作风。

她给我安排的作业,是在三天之内阅读十本国外主流艺术杂志的专题性文章,并且写出一万字的总结,里面要包含至少三项个人观点。

我觉得这简直比写毕业论文还严苛。

而且我还有本职工作,这作业,只能利用空档和下班后的时间来进行。

顿时就没了吃午饭的心情。

以前在蒋豪城的杂志社,吾日三省吾身,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现在,呵呵哒,饭都不想吃。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才发现,这里所谓“朝十晚五”的弹性工作时间完全就是摆设。

五点钟的时候,整栋办公楼里依然是忙碌穿梭的人影,并没有人正点打卡下班!

我不知道他们是把工作当成了生命还是情人,总之,我的职业观彻底颠覆。

果然没有凭空而来的成功,和来得容易的光环。

比我优秀的人却比我更努力,我无颜以对。

本来还想趁着下班去找找房子,我甚至一度想直接睡在公司得了。

因为没吃午饭,胃部有些隐隐作痛,我急忙打开外卖app,想叫个晚餐。

刚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我一度失神。

最近因为忙碌和狗血而充实的大脑和心脏,蓦地一下全空了。

第43章 原来你连人都不是!

楚靖南。

记忆中,他好像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呢。

活在我心里十二年的高冷男神,却是其他女人心中的和煦暖风。

等我意识到要接起时,铃声已经停止了。

我忽而想笑,你看,也许就注定我无缘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

没有回拨,我只是看着屏幕,如果有要紧事,一定会再次打来。

但我失策了,一条短信跃入:“看到后回电。”

大概我们的关系,永远都是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怕是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

“喂。”回拨接通后,我尽量表现得大方。

这是我们在二老去世后第一次通话,我没有参加楚爷爷的葬礼,他也没有出席我外公的海葬。

牵引着姻缘的老人们故去,我们自然也无需再假装恩爱。

我去过楚爷爷的墓前拜祭,才明白楚晴川说的那句“不去了,没必要”是有多深刻的含义。

仪式感这种事,到底重不重要,关键在于用不用心。

我不想去评判楚家人对楚爷爷的孝心,但我打心底认为,缺席葬礼的我比出席了葬礼的许多人要强一些。

“见个面。”楚靖南的声音有些暗哑,末了还咳嗽两下。

“什么事?”我问。

“你,很久没回家了。”他语调平缓,一字一字敲打着我的心房。

“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我含笑的语气下,是刻意掩藏的说不出的涩。

果然,楚靖南在听到我这样的态度后,立刻收起了之前的黯然。

我就知道他是装的!

“成骄阳,下来!”他恢复了从前的强势,但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我想可能是又感冒了。

他体质其实并不太好,一年总要感冒个两三次,高烧来时,瞬间就能蹿到近40°。

我努力把这些回忆抛开,不悦地说:“你知道我在哪儿么就让我下去?”

“我在ac楼外的停车场。”他不耐烦地回答道。

嗯,不耐烦,是他这些年给我最深的印象。

我拿出化妆镜补了下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也显得更有精神,这无可厚非,自尊心谁都有的。

晚七点,停车场的车还是很多,我走到楼外仰头望去,所有的办公室全部灯火通明。

楚靖南看到我走过来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也真的只有一瞬,比流星划过天幕的时间还要短暂。

他夹在指间的烟头明灭。

“上车聊。”是一贯命令的口吻,吐出的烟圈缥缈向上。

我最烦别人抽着烟和我说话!

以前因为他是楚靖南,我可以忍,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有什么话,等你把烟抽完再说。”我走到一边,避开那难闻的烟味。

其实嗅觉也是不准的,好不好闻和喜不喜欢一样,都是脑垂体分泌的腺液在控制。

他眯了眯眼睛看我,好像在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飚出来。

还真是,这十年对他的爱慕,饲养出了一只傲娇兽呢,连一点点忤逆都听不得了。

而现在的我,可不想再顺毛捋了。

他看出我是真的厌恶,顿时变了脸色。

我的手腕被他一把攥住,马上就被捏的发白。

“成骄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你拒绝履行妻子义务,单方面分居,蓄意破坏婚姻关系,随便一条拿到离婚诉讼案里,对你都没有好处!”楚靖南终于切入正题。

与此同时,他也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

“那你被捉奸在床,婚姻存续期内乱搞男女关系,就有好处了?”我反唇相讥。

“证据呢?”他挑起一侧唇角,逼问我。

可惜耍帅失败,忍不住的咳嗽让他整个身体都跟着轻轻抖动。

“用得着的时候都会有,李潇不是都拍到了么?”我虚张声势道。

这果然戳到了楚靖南的痛处,他的目光瞬间变了样。

我没有退路,只能告诉自己勇敢地迎上去。

“你可以针对我,但别打她的主意。”他的脸颊有些发红,身体向后倚在了车门上。

凭我对他的了解,现在大概烧的不轻。

以前他发烧的时候,我会不停地给他换毛巾冷敷,物理降温。

而他呢,就会握着我的手,贴在他滚烫的面颊和唇间,一句一句地“对不起”。

最早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烧出了真情实感向我忏悔,后来通过他清醒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才醒悟那道歉不属于我。

如果人能预知未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和错过,不是么?

回到眼下,我大概是之前积攒的怨念太重,现在一听到楚靖南提起李语彤,哪怕没有直说名字,都觉得恶心。

“抱歉我对她那样的女人没兴趣,你爱吃臭豆腐,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把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抢回来,我绝对捍卫你追求幸福的权利!

但你如果只有在正室面前维护前任的本事,那是男人最无能的表现,知道吗?”我恨不得上去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点。

同时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缺心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幼稚鬼,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他爱的李语彤,和真实的李语彤,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恐怕他都没搞清楚。

我也懒得告诉他李语彤流产的真相。

毕竟这种盲目维护的人,就算我把证据甩在他面前,他都可以找出一百种理由来辩解。

他的语彤,是坠落凡间的天使,永远善良无辜,被我这种恶毒的女巫欺负诅咒。

去你大爷的。

“成骄阳,是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绝。你和楚晴川鬼混在一起的时候,想过后果么?”楚靖南的眼神变得阴鸷。

“是啊,你都和你的小婶婶搂抱亲吻了,我来小叔的公司上班,有什么问题?”我偷换概念。

“你少跟我耍你的小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滚到床上了!”他狠狠地抬起我的手腕,一直被他攥住的右手已经没了知觉,血液无法循环。

我笑了,想起蒋豪城在楚晴川醉酒时给他打过的电话,再结合楚靖南刚才的语气,我就知道他仅仅是得到了风声,但没有实锤。

为什么?如果他有证据,就不会把话说得这么轻。

有时候直觉并不是凭空来的,而是靠着经验的分析,和对某人某事的了解,瞬间得出的结论。

楚靖南的脾气,我真的太了解了。

“楚总,你忘了你母亲,亲口说我是性冷淡了吗?还是医生亲自检查过的,你这不是打你妈的脸吗?”我笑着反击,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个病是种羞辱,反而觉得有趣。

楚靖南抬起手,修长的指端按压了两下太阳穴,非常躁郁的模样。

“成骄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是拜你,和你们楚家所赐。”这还用问吗?多显而易见的答案。

“不对,不择手段和厚颜无耻是你的本性。”楚靖南握拳捶了捶额头,似乎因发烧而痛苦。

不得不说,楚家满门都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你要是没正事我就回去了,工作挺忙的,没空和你探讨人性。”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奈何却像铁钳一般。

“我来,是要和你做一笔交易。如果你答应,我们就协议离婚,这是最快的方法,比提起诉讼,或者分居两年,在时间上是最有优势的。”楚靖南露出了商人的狡诈面目。

“愿闻其详。”我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松了,就用力挣了出来。

他放低声音,对我说:“让李语彤回到我身边来。”

我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报了当初在订婚宴上因为李语彤摔倒,他给我那一耳光的仇。

掌心火辣,阵阵发麻,过瘾。

我是个记仇的女人。

“楚靖南我真是小看了你,以前我觉得你不是个爷们,原来你他妈连人都不是!上次把我送给陆行琛,这次让我勾引你小叔夺妻啊?亏你还商界精英呢,你还能更龌龊一些吗?恶心!滚!”此刻我顾不上修养,也捱不住心头的火。

管他会不会被同事看到,我不吐不快。

他惦记他的老相好我没意见,但凡他是个男人,去找楚晴川抢人啊?他来找我,对我说这件事,目的显而易见不是么?

作为一个成年女人,我如果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也算白活一场了。

我真是想把高跟鞋脱下来狠狠抽他的脸!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看到楚晴川和他的秘书欧阳走近,本来正在攀谈的两个人,也许听到了动静,目光同时望过来。

而楚靖南也在抓住我胳膊的同时,抬头看到了他们。

我看到楚晴川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沉静幽深,没有一丝变化。

片刻的迟疑中,我被楚靖南拽进怀里,他的胳膊恰好按在我的后腰上,我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

身经百战的楚靖南捉住我这小小的变化,手指开始轻柔的摩挲。

男人真正发力的时候,女人是没有胜算的。

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恰好堵着我的嘴。

我想要用膝盖顶他的要害,可是他却伸出左腿侵入我的腿缝,我穿着一步裙,行动受困。

这姿势,是很暧昧的。

“小叔,这么巧。听说骄阳工作辛苦,我来探班。”楚靖南客气地打起招呼,但又弦外有音。

“ac没有轻松的岗位,觉得辛苦,就别异想天开地要来。”楚晴川淡漠的语气,渐近又远去。

我恰好看到楚靖南身后的车窗照出自己的脸,狼狈不堪。

好,那就让误会来得更猛烈一点儿,省得某些人总来骚扰我。

我感觉楚靖南想要松开我的时候,反而把唇放在他脖间。

“楚总,觉得刺激是么?如果你能当着他的面和李语彤这样,会不会更爽?”我估计刺激他,呼唤他心里的邪恶因子。

话说完时,楚晴川的车子也正好从我们身边驶过。

眼角余光看到他坐在后座,目不斜视。

楚靖南冷冷地看着我,说了个是。

想起楚晴川说过楚氏集团在走下坡路,于是我直起身,再次问他:“如果离婚,楚氏集团的股份怎么处理?”

“如果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给你一次性套现。股份在你手里也没用,你对金融和公司运作一无所知。”他掏出烟盒抖了抖,在掏火机的时候却顿了下,又把烟盒收起来。

“你觉得我现在需要钱吗?”我问。

他看着我,拧了眉头。

“楚靖南,我之前需要钱是为了救命,现在命没了,我不要钱。”

第44章 想死是么?我成全你!

楚靖南继续沉默,琥珀色的瞳中带着疑惑,也许他认为我傻了,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但我现在真的有比钱更想得到的。

“我要你们楚家的人都和我一样,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说狠话真的很过瘾,这是我内心最黑暗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当我看着外公的骨灰在海面飞舞时,就感觉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自己,正在心室的暗影中滋生成长。

都说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后来我想,可能越是喜欢伪装坚强的人,心里的那片黑色就越深吧。

我应该也是从那时开始了不易察觉的蜕变。

楚靖南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浮光。

“不自量力。”他轻笑一声,算是对我的嘲讽。

接着又说道:“成骄阳,你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也不妨告诉你,离婚后股份你也可以留着,等你负债累累被债权人和法院追责的时候,恐怕就不只是陪人睡一觉那么简单了。”

这真的是一块儿烫手山芋,离不离婚都对我毫无益处,更不能成为我要挟楚靖南的把柄。

虽然我能感觉到他想要这15%股份的目的,大概是出于一旦危机过去,他就会成为楚氏最大的股东。

但如果我们不离婚,也依然影响不了这一结果。

我没有实力上位去管理企业,顶多有个投票时的否决权,可董事会不会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如果离婚后我把股份留在手里,他也就不会尽力去挽救企业,我就成了冤大头。

现在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婚后拿着这15%的股份和楚晴川的10%联手,把楚家其他人全部赶出去。

可是楚晴川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听他之前的意思,也不稀罕。

而且他现在的事业范畴,和楚氏集团的工业原料产业相去甚远,更别说要挽救一个濒危企业。

死局啊!

等等,工业原料!钢筋混凝土,砂石建材……

盖房子是不是要用这些东西的?

说到建筑业,江城最大的房地产商,不就是李家么?

“哈哈,楚靖南!原来你不光是喜欢玩儿女人,还喜欢靠女人上位啊!你真是太棒了,越来越让我看不起了!”我佩服自己思维的发散性,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继续说:“你的爱情真可怜,掺杂着算计和利益,亏我还以为你对李语彤情深意切,原来是想把李家和楚氏捆绑销售。”

楚靖南眯起眼睛,打量了我许久。

“成骄阳,你觉得自己很干净?很高尚?对别人评头论足打嘴pao很过瘾?

你得不到纯粹的爱情,不代表别人也没资格拥有。收起你的小人之心吧,老爷子们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后悔生前没有认清你。”楚靖南捏住我的下巴。

我挥掌就要扇他,却被他挡下。

仇恨的火焰发出噼啪的炸裂声,他最后那句话,真的是欺人太甚。

那时我意识到自己像一只河豚,没有任何实力,只会张牙舞爪。

“关于离婚以及把股份套现这件事,你别无选择。本来我是念在旧情来和你好好商量的,可是你既然无义,就别怪我无情。

你那个当警察的朋友违反纪律,私下纠结同事伤人,如果让所里知道,会不会直接驱逐出公务员的行列呢?”

楚靖南悠然说道,不等他说完,我就想到杨广。

我厉声问:“你说什么?那晚我也在,他们根本就没动手!我就是人证!”

“你是同党好吗?伤者一口咬定警察伤人,又有目击证人,你觉得对谁有利?”楚靖南冷笑道。

以前我只以为我了解他,没想到他也把我吃的死死的。

我最大的软肋,就是亲人和朋友。曾经也包含过爱人,可现在我没有爱情。

他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由浅入深,先礼后兵。

看出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或者**动摇时,他才拿出杨广的事来威胁。

不要小看任何人,也不要把自己想得比别人聪明。

我真实地领教了。

且不说杨广家的条件不好,就算他们家是拆迁暴发户,我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去葬送他的前程,还有陪他来的哥儿们。

只是我现在脑子很乱,雷子不是李潇的人么,为什么会成为楚靖南的帮凶?人不是蒋豪城打的吗,怎么就栽赃到了杨广身上?

最后我得出结论,楚靖南和陆行琛那帮人玩儿在一起,难免和李潇相熟,甚至于我还猜测是楚靖南让李潇安排雷子找人监视我。

至于人肯定是蒋豪城打的没错,但雷子敢指认蒋豪城吗?当然不!

无赖的行为方式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他们或许正好利用挨打的事实,以及那晚杨广确实出现过,来完成一次嫁接时间的陷害。

正常渠道下,唯一能帮杨广洗脱罪名的办法,是让蒋豪城承认,人是他打的。

我多大的脸?

想到这里,我知道自己输了,而且,很彻底。

不过那时候,我在思考时漏掉了一个人,直到后来真相浮出,我才发觉的。

楚靖南一直观察着我,眼神中带着笃定和志在必得的笑意。

“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他问。

“你想要二手车,我成全你就是了。出过车祸死过人的那种,可要小心驾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我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楚靖南因为紧咬牙关而凸起的颌骨,很是分明。

他拍拍我的脸,说:“再和他滚一次,把视频完好的交给我,对你来说很轻松。到时候我们协议离婚,你的股份还能值三百万。”

“五百。”我加价。

“我认为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可以和你拖时间,但你的警察朋友大概耗不起。三天之内我拿不到想要的东西,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保住他。”楚靖南靠在我耳边说。

“你就不怕我和楚晴川滚出感情来,联起手来对付你们?”我承认我只是嘴上逞能,明知自己已经输了,还是要刺激一下楚靖南。

他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接着问我:“你哪来的自信?”

我无言以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夜风起,楚靖南剧烈地咳嗽一阵,就打开主驾的车门钻了进去。

“带感冒药了吗?要不要吃一片?”我虚情假意地关心。

他轻笑了两声,说吃过了。

走时,还冲我挥了下手。

我目送他的黑色猎豹驶上马路,心想感冒药都有安眠的成分,开车时最忌讳疲劳驾驶,希望他在车祸中怀着对李语彤的眷恋死去。

转头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想法可耻。

我可以盼着他死,但不能因为想要他死而祸及无辜的路人。

今晚的学习计划是泡汤了,我哪还有心思去学习呢?就差没百度一下怎么勾引男人了。

三天,我要交两份“作业”。

转念又一想,还学什么习啊,视频交出去,ac还容得下我?亚瑟王恐怕要整个圈子封杀我了。

我感觉到刚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后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终”。

到时候我拿着三百万去隐居?

可是我大仇未报,就这么拿钱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捐赠给希望小学,然后做个流浪诗人或者沦落红尘?

我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乌七八糟地胡思乱想。

然而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马路边,而且毫无意识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我去哪儿时,我才惊觉这一切,只好说随便开吧。

“姑娘,失恋了?”司机从后视镜看我,大概注意到我的失魂落魄。

“失恋算什么,出轨才刺激呢。”我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流光和万家灯火,心里一阵酸涩。

世界这么大,没有我的家。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感情啊。”司机笑了,又说:“去跨海大桥上看看风景吧,想不开的时候看看大海,眺望下远方,心胸也就开阔了。”

我默许。

因为没带包,我用手机支付了车费,看到电量所剩无几。

城市的霓虹照亮了不夜天,我站在大桥的制高点,看江水奔腾咆哮着汇入汪洋。

相接处,黄色的江水和墨蓝的海水之间,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我该怎么办?真的要去做吗?没有原则,突破底线,愧对所有人。

到底是因为沾上了楚靖南,还是染指了楚晴川才会让我陷入到这样两难之地的?

我就这样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海风,终于得出结论:是我自己的问题。

怨天尤人有个屁用,自己眼瞎脑残认不清形势,选错了路只有咬牙走到底。

不然怎么办?还能真的一死了之吗?

死,是最没出息的事儿了。

可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大桥的栏杆上。

我特么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失心疯吧!

咽了口唾沫,我腿肚子有点儿打转。

忽然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来,吓得我手一抖,它应景入海,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

与此同时,我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咽喉,接着整个人被从栏杆上扥下来。

失重感让我惊呼出声,感觉自己要直接趴在地上。

惊魂甫定之下,我剧烈地咳嗽着,五脏几乎都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路过的车辆有的晃了晃大灯,有的鸣了几下笛。

“成骄阳!”混着千丈怒意的声音差点贯穿我的耳膜。

我茫然地抬头,对着那双墨黑中有璀璨星辰的眸子问:“你来干什么啊?”

“想死是么?我成全你!”

第45章 我是来送你的

那时的楚晴川,陌生得可怕。就像同一张面具下,有不同的灵魂。

他把我扔到副驾上,唰地一声扣上安全带。

脸上的怒意没了,取而代之平静的表情,反而更慑人。

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我的眼睛,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我不是想……跳江……”我莫名心虚,连开脱都变得没有底气。

然而这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车内的气压好高,我打开车窗,大口呼吸。

风驰电掣中,路灯连成光带,景物好似有了拖影。

凉风灌进口鼻,侵入脾胃,一天没吃饭的我忍不住拳手抵在心下,按压解痛。

偷偷瞄楚晴川,专心开车的他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

可当我看清楚目的地的时候,就死死地按着安全带的卡扣,任他怎么掰都不松手。

就算他拖我拽我,我也不出去!

这里我跟杨不悔来过,看她蹦了一次极。

那还是白天,我站在安全区,光是向下看,都觉得头晕目眩,腿都软了,根本站不住。

而现在是晚上,身处郊区只有虫鸣和掠过湖面的风声。

“杰森,我有个朋友求死,你来帮帮她。”见我不配合,楚晴川就站在车门外打电话,我甚至忘记了胃痛。

“杰森是谁?”我感觉到不妙。

他斜睨我一眼:“工作人员。”

我顿时想象出脚下是乌漆抹黑如万丈深渊般的潭水,我站在跳台被人一把推下去的场景!

吓得一把拽住了楚晴川的胳膊。

“我真的不是想死啊,出租车师傅看我心情欠佳说让我看看大海心胸会宽阔一点儿就把我拉桥上了!我可能思考得过于投入或者站累了就爬到栏杆上坐了一会儿我一天没吃饭了胃好疼啊你能不能好心赏口饭吃……”

我顾不上喘气拼命解释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在我眼前。

我就看到好多类似的照片:一个女人坐在大桥护栏上的背影,很眼熟。没错是我。

“跨海大桥制高点,有人意欲跳江!请扩散!@平安江城”

“总有傻逼把好好一座桥当成奈何桥!连生命都不爱惜的人,活着也是废物!”

“楼上恶毒!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倾诉!”

“没亲人没朋友没恋人怎么破?”

“失败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

“你,是来救我的?”我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城市热搜榜。

“我是来送你的。”楚晴川目光咄咄,咬牙切齿,好像真的想送我归西似的。

吓得我咽了口唾沫,但也看出他恨我不争气的样子。

我还没有不知好歹到分不清楚别人是不是在关心我。

于是双手讨好似的握住他被纱布缠起的手掌,轻轻晃着他的胳膊,厚着脸皮说:“谢谢你,楚晴川。你好心好意来救我,就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对我挺好的,况且我还是你们ac的最具潜力新员工……”

我仰着头,能看到他微微眨了下眼,垂眸凝视我的目光缓和了一些。

心里就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我的心又被他提起来。

他直接压过来,剥夺了我呼吸的权利。

他张开虎口,有些粗粝的指腹捏住我的下颌,打开我的嘴巴长驱直入。

我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接吻方式,可以不碰嘴唇的,但又很羞耻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口水流出嘴角,湿了我衬衣的前襟时,他才放开手。

“硬吗?”他呼吸粗重地问。

我都被他亲得迷糊了,不明所以地“啊?”

“不是说我嘴硬么,硬么?”

“不,不硬。”我被他的强盗逻辑弄懵了。

他站在外面抽了支烟,然后我听到他打电话说“打扰了”什么的,猜测我大概是躲过了这劫。

再看自己,蜷在座位上又变成了一只鹌鹑。

我不由地反思,为什么每次面对楚晴川,他总有办法让我产生深深的挫败感?我偶尔有的小得意,还是他故意让我的。

难道这就是佛曰过的,一物降一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等他再回到主驾时,车里的气压正常了许多。

我没话找话地和他聊天,后来就直接盘腿面向他。

他看都不看我,偶尔嗯一下答应,好像心情不好的人是他不是我。

回到市区,他先带我去一家粥店,给我要了红枣粥。

我因为太饿,吃得狼吞虎咽。结果他一把夺过勺子训斥我:“慢点吃,胃饿缩了不能马上撑开。”

“你真好。”我嘴里含着粥,没心没肺地笑。

楚晴川哼了一声,眼睛望向别处,却说:“不是有人来探班么?连饭都不舍得请你吃?”

我只顾埋头吃饭,没听出他的画外音,就直说:“和他吃饭?恶不恶心啊!”

话一出口我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想解释,可竟看到他眼中有一丝笑意。

“好笑吗?”我好奇。

“就是说和我吃饭比较有胃口?”他没理会我的问题。

我心里忽然就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但想到他一直是这样不正经的,急忙警告自己,好好喝粥别瞎想。

他看我安静了,反而话多起来:“所以他就是你想不开的原因?”

我知道他看到楚靖南来找我,之后我就跑到大桥上静坐,一定会猜测这其中的关系。

这时候我已经吃饱了,为显示诚意,我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抬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

他多聪明的人啊,看出我不想多说,唇角一挑就起身握住我的右手,牵着我向外走。

我当时的心态很奇怪,如果不要脸地诚实地说起来,好像是在和他谈恋爱。

这么一想我才惊觉,我还没谈过恋爱?!然后就结婚了!还好没生孩子,不然更有的受。

果然,知足常乐。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怎么不开导航,别再开进死胡同里,坏猫好事儿。

他瞥我一眼,语气淡然:“这是暗示么?”

我索性闭嘴,盘腿坐在座位上,托着腮看风景。

他果然没有走对路,确切地说,是他压根没有想送我回家。

我再次被他带回那栋别墅,推开门,和我上次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可当我低头想要换鞋时,却发现多了一双没拆封的女士拖鞋,粉色的卡通造型,前面有耳朵,后面有尾巴。

“好萌啊。”我忍不住感叹。

可是没有人理我,我特别自觉地打开换上,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动了别人的东西!

“那个,不好意思,我可以穿吗?我……”

“就是给你的。”楚晴川说着,手里还多了一杯刚倒好的冰水,接着又兑了些热水,递过来。

透明的方形玻璃杯被他修长的五指抓着,很有质感。

我说我不渴,他也没有收回。

我只好接过,抿了一口,免去不必要的口舌。

他大概看我真的不想喝,就拿走,仰头将那一杯水咕咚咕咚喝掉,我只看到滚动的喉结和完美的侧颜线条,就像美术课上,老师放在静物台的石膏雕塑。

眼睛喜欢追随美好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

我条件反射地抢回杯子说:“这是我用过的啊。幽门螺杆菌,会传染的。”

他蹙蹙眉头反问我:“你嘴里的细菌不比杯子上多?”

“……”我哑然,真是晦涩。

“知道么?我本来是想把你直接带回家,弄死你的。”他微微探头,就在我耳边低语。

我的手一抖,玻璃杯坠落,摔得粉碎,口里没咽下去的水呛得我咳嗽不止。

真是缓解尴尬的好方法。

我急忙蹲下身去收拾,却和他的头撞在一起,指尖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曾经唾弃的肥皂剧画面屡屡在我身上上演,是玻璃碎片把手扎破了。

楚晴川急忙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命令我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你是不是反应迟钝?”他看着我还捏在指尖的碎玻璃,语气很是严厉。

我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指,玻璃应声而落,又碎成三瓣。

“好像是哎。我去拿扫帚收拾一下吧,厨房在……嗯……”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看到也感觉到,他把我流血的食指含进了口中。

原来十指连心,不只是针对痛觉。

他吮吸着我的血液,舌尖比我的手指还要灵活。

最要命的是,他一直盯着我。

我躲不掉,但也不敢看他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怕越陷越深。

但人的感官可不止有视觉,他放过我的食指后,又换了中指。

“你……”我想制止他,于是迎上他的眼睛,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我无意识地抿起唇,他就像得到了暗示一样,拿出我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将我抱了起来。

抚摸着他紧绷的三角肌,我决定自暴自弃了。

上楼的时候,我扯开了他的衬衣,贪恋他肌肤的温度,在**的边缘试探。

我躺在床上,看着上方他的目光,还有灌进耳蜗的喘息,无一不是带着蛊惑的怂恿。

“不要,脏……”当我感觉到不对时,急忙制止他。

“你很干净。”他的声音,藏着欲壑难平。

这个词像一记闷雷砸在我头上,让我的大脑一度空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楚靖南不止一次地说我恶心,嫌我脏,可是,楚晴川却告诉我我很干净。

接下来,原本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态,因为我抽噎到不能自已而放晴。

楚晴川什么都没问,只是起身把我抱在怀里,任由我哭累了睡着。

“对不起……”迷蒙中我还不忘向他道歉。

他吻过我的额头说:“不需要道歉。”

第46章 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各色美女 巨乳翹臋 激情猛男 解锁姿势 98pp.vip你想要的一网打尽

【我弄好了楚靖男需要的视频,在领了离婚证后,交到他手里。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恰好看到李语彤一袭红色长裙迎来,挽起楚靖男的臂弯。

而我拿着股权转让协议书,落寞地转身离开。

“成骄阳,恭喜你。”熟悉的声音传来,牵引起我的视线。

我迎着风走向他:“楚晴川,你也自由啦!”

他笑如朗月,我沉醉于那俊美的容颜。

然而,蓦地一声枪响,我后知后觉地倒下,白色的衣裙上开满血花……】

陡然惊醒时,我一身冷汗,心如空城。

天光已微亮,噩梦退散。

楚晴川正仰面睡着,呼吸一下一下,缓慢匀称。

我侧身而卧,轻轻抬头,把之前枕在脖颈的手臂抱在胸前。

他微微动动手肘,呼吸仍然平和,没有醒来。

当我把手搭在他的胸腔时,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学他,在他紧致的肌肤上,用指尖作画,以掌心轻拂。

他倏而侧身面对我,结实的小腿插进腿缝,抬起我的右膝,勾了一下就搭在他的腰际。

整套动作流畅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炙热的掌心恰好落在渴望温暖的地方。

我仰头看到他凸起的喉结时,张开嘴巴覆盖了它。

“饿了?”他闭着眼睛低声问,喉结在我齿间滚动。

我听得懂,摇摇头。

“那你在干嘛呢?”他的嘴角有弧度。

“画你的轮廓。”我可能有点上火,嗓音发稠。

“你给我的情诗?”他问。

“喜欢的话,就算是吧。”

“喜欢。”他尾音轻扬,心情愉悦的模样。

交颈缠欢,我趴在他耳边。

“楚晴川,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会惩罚你。”

“哦。”

我怅然,离开他的颈窝,缩了缩脖子。

他的手指却在试探我,勾起**如火。

我怕很快就会沉沦在晴潮涌动中,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那你会原谅我吗?”

“如果你需要。”

“……”

——那你会爱我吗?

——不会吧。

我不敢问,幻想出一段对话。

自问不是矫情多愁的人,也许只因不曾经历情劫。

像干渴的荒漠终于迎来雨水,需要被灌溉。

他忽而说:“拍下来吧,你太美了。”

情话像病毒蔓延,我没有抗体。

我说我要,他说好。

“我够努力么?”

“你好棒。”

这是我在大脑彻底空白前,记住的最后一段对话。

醒来,他不在。

我捞起枕头上的手机,输入密码,是不曾见过的画面。

我不记得他是何时拍的照。

照片里,我面色潮红,他脸颊微汗,旖旎无限。

楚晴川走进来时,盯着我的手看。

“查到什么了么?”他坐过来和我一起瞧屏幕,头发半湿,身上有海洋沐浴露的清爽。

“嗯?”我不解地看他,猛然想起,这不是我的手机!

急忙塞给他:“抱歉,我忘了我的手机掉下桥了。我以为是我的,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只看了这张照片。”

毕竟手机是很**的,我怕他再认为我找借口查他聊天记录之类的,多尴尬啊,好像是他的什么人一样。我却忽视了,他的开机密码居然和我的一样。

他倒是不介意,又打开一段视频给我看。

我手忙脚乱地关掉声音,问他什么时候拍的。

他得意地看我一眼:“看来我真的很棒,让你无暇他顾。发给你,要么?”

那一瞬间,我真地以为他和楚靖男在联手耍我。

楚靖男前一晚上才来问我要录像,他第二天早晨就拍好了要给我?

如果我相信这是巧合,那我大概真的是被**蒙蔽了。

“为什么要发给我?”我想从他的微表情嗅出阴谋的味道,可惜一无所获。

“你不是喜欢拍么?嗯?”他取笑道。

“楚晴川你很喜欢把我当傻子?”我认定他有问题。

“不,你是小疯子。”

“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吗?”我咄咄逼人。

“对,所以你想做什么?”他挑起我的下巴,我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发给我吧,我去买手机。”我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去捡散落的衣物。

皱皱巴巴的,怎么穿去上班?上班?!

我抬头去看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已经指在十二点上。

入职的第二天我就迟到了整整一个上午,不对,这算旷工吧?

而且我没有手机,他们也找不到我……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被**吞噬,毫无自制力。

我以为进入ac就是走上了通往人生巅峰的路,没想到还是亲手把自己葬送在起点。

“我帮你请过假了。”楚晴川就像住在我的脑回路里,洞穿我一切的想法。

如果说我对他没有芥蒂,我一定会觉得他很贴心,也许还会给他一个亲吻表达谢意。

可是刚才关于视频的事他不给我解释,让我感觉原本靠近了他的心又被拉开距离。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想靠近,却又回到孤单的原点。

“是么?我何德何能,让arthur先生亲自为我请假?您是和司南说新来的成骄阳被自己潜规则到下不了床了吗?”我做出一副不可理喻的架势。

楚晴川果然不搭理我了,兀自起身拉开衣柜门,我竟然不小心看到里面多了几套女士的衣服。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

我冲进浴室,以最快地速度淋浴,然后再冲出来,把门摔地哐哐作响。

而楚晴川,已经西装革履地收拾好自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翘着腿看戏一样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一把搂起刚才被我扔在床上的衣服,却瞥见旁边多了一套内衣和连衣裙。

“穿上。”男人沉稳的声音在我前方响起。

我犹豫,尽管看起来都是新的,标签被剪开扔在床尾。

“这别墅在豪城名下,是我的资产。在你之前,我只带梦姐来过。”他语调平稳地说。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里面的衣服,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让品牌送来的。”

“arthur先生,真的想要包我么?包月还是包年?不打折。”我斜了他一眼,没骨气地穿上他准备的衣服。

以前我还能骄傲地把自己当成落魄但有节操的文艺青年,今时今日,节操和三观一起化为乌有,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属性了。

楚晴川长腿一抬,踩在地板上,手肘在膝盖处一撑,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我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把双手搭在我腰间,俯视着我。

“把视频给他,你就能如愿以偿地离婚了。”

我愣了半晌,只问出一句:“你偷听我们谈话?”

他却不屑地挑起一侧唇角,点了点我的额头说:“以你们的智商,我还需要偷听么?”

知道他和楚靖南不是一伙儿的,我心里的隔阂几乎被推掉了一半,语气便柔和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问我要这样的视频?”虽然嘴上在问,但我的脑子也没停止思考。

“是啊,本来以为你们小夫妻两在调晴呢。”他显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不说?”我没什么能威胁他的,干脆去解他的腰带。

他警惕地按住我的手问我想什么呢,我说:“你不回答我,我就让你j尽人亡。”

我能感觉到他听完这话时,脑后落下一片黑线。

没想到我这么粗暴的威胁居然起了效果,这倒是真得出乎意料。

他推开我的手,自己把腰带扣上。

“有什么好回答的?你们两在分居闹离婚,他间接害得你外公离世,你难道还会回心转意吗?

他来找你,你愿意见他,必然是因为要谈离婚的事情。他用股份威胁你了吧?”楚晴川问我时,手里抽出两条领带,递过来。

我点点头,很自然地挑了我认为最配他穿着的那条放到他手里。

“他想要李语彤,又不敢光明正大的从我这里抢,就只能利用你。可是你又笨又傻,走正路显然是不行了,只好利用你的疯,让你来勾引我,给我嫁祸一个罪名,让李语彤离开我,回到他身边。”

没想到楚晴川三言两语就把整件事说清了,我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他竖起衬衣的衣领,问我会不会打领带。

“练过。”我木木地回答。

“来。”他探探脖颈,微微低头,为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

我们虽然已经坦诚相见好几次,但这些细微的情节对我而言,还是有种别样的感觉,会脸红,会心跳。

我还是要踮踮脚尖,才能把领带套在他的衬衣领下。

“温莎结。”他垂眸看着我翻飞的手指,猜出我要打得领结名字。

我说嗯。

“我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对么?”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手上的动作倏然僵住。

“别停,回答我的问题。人在专心做事的时候,顾不上说谎。”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却带着巨大的说服力。

“对。”我如实地回答。

“我要你的很多第一次,你愿意给么?”他又问。

我看着大功告成的温莎结,直视他的眼睛,学他一样的语气。

“你有本事拿,我就愿意给。”

“我对婚姻没有期待,相信你也一样。”他好像是转移了话题,但我知道这其中有必然的联系。

婚姻?那是什么?好吃?好玩?还是能让人愉悦?

“还不如做一次来得实在。”我故作洒脱地说。

“所以,做我的情人,让我好好爱你。”

竖起来的衣领很锋利,一如他的五官和轮廓,危险招摇却充满美感。

“情人?”我重复着这个词,长这么大,还真是没领会过这个词的含义呢。

第47章 最可怕的是,我发觉我没有资格难过

楚晴川颇有耐心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在我心中渐渐成型的神祇轰然崩塌。

“我好好的人不做,做你的情人?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我出言讥讽。

“你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会?”他没理会我的问题。

“是你对这个词有什么误会吧?”我虽然要仰视他,但此时并不觉得受他压制。【升龙道漫画/】。

我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他!

他凝视着我,问:“有何高见?”

“情人,就是无法给予正式名分或承诺的人。现在叫做情妇,小三,感情破坏者,懂不懂?没文化就多看点书啊!”

我虽然不再期待婚姻,甚至可以说是排斥,但我知道,我的内心深处是期待爱情的。这并不矛盾。

我为什么会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楚晴川说得很对,我缺爱,而他给了我很多我认为类似爱情的东西。

换句话说,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我认清了自己对爱情的态度。

我现在理解很多女性抱怨男友或老公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指望他们还不如找110的心情。

毕竟无法神兵天降也就罢了,可连举手之劳都不愿意,要他何用啊?

然而,楚晴川和我相处的时间不久,我却无可否认,他的每次出现,都是在帮我化解危机,冰冷中予我温暖。

谁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好啊!不然哪来那么多云备胎呢!

所以,哪怕就算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他对我用心了,我不能凭白享受别人的好。

可是说到报恩,我有自己的方式,他抛给我的选择,无法接受。

楚晴川一直在端详我的眼神和表情,他也真是厉害,单从神态就总能掌握我百分之八十的想法。

“看过杜拉斯的《情人》吗?”他悠悠地问。

“没有。”我其实是看过的,但这本著名的被翻拍成电影的,对我而言有些难懂。

“男人和女人因为**纠缠在一起,是各取所需,彼此满足形成依赖。而一旦产生了爱情,就是一场精神力的博弈,通常都是女人惨败。”他走进书房,拿出一个盒子,我跟着他走出家门。

我不明白他是在和我讨论文学还是意有所指,这种话题我没有胜算,毕竟实践才能出真知。

只好硬拉回去:“好,你可能在国外待久了,对这个词没有概念。你注意听,在我国,小三是为人所不齿的,不要说什么爱不爱情,请先尊重道德。一夫一妻制,你滴明白?”

“日语我只听得懂三个字。”他忽然就换了关注点。

“雅蠛蝶?”我脱口而出,暴露了我浅薄的语言功底。

“ayixidailu”他的发音分轻重,很好听。

“这不是五个字儿吗?”我默念一遍。

尽管我喜欢看日漫,但都是打打杀杀的那种,我对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印象。

“我爱你。”他说。

我以为他跟我告白了,吓得不敢吭声,而且还有点不知所措。

“翻译过来,就是这三个字。不过,下次我们可以试试换种语言做,你的发音还不错。”

我发现他最近很喜欢俯首在我耳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好像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怎么就跑题了?!

我追着他下楼,问他看《情人》时有没有最喜欢的句子。

他驻足,认真地想了想,说:“假如没有痛苦,那么一切都会被遗忘。”然后他又问我。

“他说他爱她,至死不渝。”我回答之后,才意识到说漏嘴了。他问的那么自然,就好像确定我看过一样。

“很好,说明你还相信爱情,有颗少女心。”他脚下生风,我紧追慢赶。

“所以我才不会给你当情人!”我主要是为了追上他做总结陈词。

他忽然停住,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告诉你,在我的意识里,情人是比恋人和爱人更有风情的词,承载的内涵更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且我未婚,订婚仪式以狗血收尾,严格来说我还是单身。按照你的理解,以现在的关系,我应该是你的情人才对。”他几乎一气呵成。

我觉得脑容量突然就不够了。

他驻足在我身前,似乎在等我转过弯来。

“bemylover”他如此说,大概觉得英文不会有歧义。

到底是我误会了他,还是他巧舌如簧让我输了辩论?

“那你还娶她吗?”我下意识地问。

“你介意吗?”他立刻回问。

我当然介意啊!

可我忍住了这几近要脱口而出的回答,因为我觉得他在侮辱我。

这还用问吗?!

他上前一步,跨越了安全距离,低头盯着我道:“回答我,我想听。”

说真的我对男人的了解很浅显,而且因为楚靖南那个渣渣,我总把他们看成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楚晴川的出现让我这种想法有了些许改变,可奈何我们也是从那种事开始的,所以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的想法。

我那时自然是不知道,男人在感情上也会希望得到肯定。女人需要安全感,他们偶尔也会想要。

也许是因为刚讨论过了严肃的文学和爱情观,我居然很想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介不介意你娶她?我不确定我有这个资格。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看到你吻她的时候,我很难过。

而且你知道吗,最可怕的是,我发觉我没有资格难过。”说这话的时候,我一定是动了真情的,因为我的心里涌过一阵一阵的酸楚。

那感觉就像潮水一浪一浪地拍上沙滩。

他一定是被我矫情的回答吓到了,竟然一直没有反应。

毕竟我平时说话也很少有这么深刻的时候嘛。

我尬笑两声,转移话题:“你说我下午到了公司,同事们会不会视我为女性公敌啊?”

楚晴川直接回答我不会,因为他安排欧阳帮我请了病假,是用我的员工账号走的网上请假流程。

“也就是说不会被人发现我睡了亚瑟王?啊,好遗憾。”我嬉笑着说,心知欧阳是他的大秘总管,嘴严得狠。

“你的英文名字怎么来的?”他扶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向车库。

从我矫情完开始,他的目光一直都是望着远处。

我吐吐舌头:“对抗你,哈哈哈哈。”

“拭目以待。”他的手不知何时滑到我腋下,悄悄偷袭。

刚走进车库,我就听到门唰啦啦的降下,拔腿就要往外跑,却被楚晴川一把拉过揉进怀里。

“你有资格难过,而且我改变主意了。”他似乎在回应我之前那番无疾而终的话,

可那时我感觉不到光,而且意识到自己在封闭的空间,就只能紧紧闭上眼睛,死命地箍着他的腰。

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说话。

我有幽闭恐惧症,并不是天生的。

可是发病原因,我却不记得。

我带着哭腔求他打开灯,他却笑着让我别装,说我没这么胆小。

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这样的绝望,尽管车库不小,可我已经知道这里是封闭的,它越大,反而更能激发我的恐惧。

因为我不确定从哪里就会出来一只魔鬼或者妖怪,还有比鬼神更可怕的人。

他终于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我的力气大到吓人,他拍我的脸颊,无论怎么安慰我我都疯了一样摇头。

“让我去开灯,声感可能没电了。”他想要迈步,可我就像溺亡的人抓住了施救者,缠得他死死的。

他双手按住我两颊,强迫我和他对视,可是我看不清楚,当我感觉到他的唇贴过来时,我在尖叫中昏厥。

我醒来后,他对我说本来想吻我来让我冷静,没想到直接把我吓晕了。

“对不起。”我看到他换上家居服,探身给我拿水时,露出了腰间青紫的勒痕,知道那是我的杰作,遂向他道歉。

他扶起我,喂我喝水,我主动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水在轻轻晃动。

“心理问题么?”他问。

“幽闭恐惧症。”我不敢看他,没想到自己刻意躲避,多年没有犯过病,却在他面前这样狼狈。

“经历过什么?”他捏捏我的脸。

“不记得了,想不起来。”我微微摇摇头。

“抱歉,我不该恶作剧。”他主动向我道歉。

“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我会死的。”我心有余悸。

“好。”他把我拥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成骄阳。”他轻声唤我。

“嗯?”我正在寻找我丢失的六神,回答地也是心不在焉。

“你饿吗?”他问。

“楚晴川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下意识地就想歪了。

他却无辜地看着我说:“都一点了,你真的不饿?”

“饿。”这么一闹,我的注意力就收了回来。

“那下去吃饭。”他掀开被子抱起我,我发现身上穿了一套和他款式一样的家居服。

应该不是情侣装,就是简单的t恤和松紧裤,纯棉地很舒服,他穿白色,我是粉色。

我想问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的冲动越来越多,可每次都因为怕听到失望的答案而拼命忍住。

况且他之前不是回答过我么,他对我只是出于儿时伙伴的关心。

虽然我已经感觉到逾矩,但依然怕挑明之后的失去。

毕竟暧昧是最美好的过程,你猜我心思,我想你意图,彼此试探,进退有度,先陷入进去的人最苦。

“楚晴川,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给你答复。可以吗?”我想起他之前的要求。

“那你可要快点了,排队的人很长,你要珍惜我给你的优先权。”他自大地说。

“呵呵。”我笑着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他这么聪明的男人,当然明白我那样说,其实就算是答应了,但他又尊重我的想法。

“至于要不要公开,你来决定。”他把我放在餐椅上,我看到饭菜被罩起来保温。

“当然不要。”我心知他是尊重我的意见,单是看他给我请假的方式,就猜到他懂我的心思。

“吃吧,我做的。”他打开罩子,我看到白灼虾,油麦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白粥。

“好素啊。”我感慨着摇摇头,又说:“改天我给你露一手。”

“好。”他给我剥了虾,放进我碗里。

阳光恰好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窗洒进来,我才发现窗外就是无垠的海,风光迤逦。

“好久没有回家的感觉了。”我扒了口米饭,像和外公吃饭时一样聊天。

他剥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举起食指点了点他的唇心。

我疑惑地看着他,抹了下自己的嘴,以为有什么脏东西。

他却笑了:“你这儿,被我磨软了。”

阳光洒进我的眼睛里,他的脸就被笼上了暖阳的光。

“你真会逗女生,年轻的时候肯定招桃花。”我此时把他当成很好的异性朋友,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颇为不满:“现在的桃花更多,而且质量整体下降。”

“哦?怎么讲?”我握着筷子,倾身向前,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因为接触的目的变得更丰富了。”他也不隐瞒。

我若有所思,确实如此。

“所以你的初恋是在小学?”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果然犀利,直接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答道:“幼儿园。”

“……”

我无语,果然想套他的话,只能看他愿不愿意说。不死心地换个话题:“你和蒋豪城关系很好呀,有故事么?”

“有酒么?”他抓起杯子喝了口水。

“说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正好吃光了碗里的饭,就盘腿儿坐在椅子上。

他有点儿嫌弃地看看我的坐姿:“这样坐,腿不直。”

我啪的一下伸出右腿,搭在餐桌上,蹬得笔直,拍桌告诉他:“知道什么叫腿玩儿年吗?你管得真多,小朋友的爸爸管得都没你多。”

“我不介意给你父爱。”他得寸进尺地说。

“滚!”我瞬间爆粗。

关于父亲这个话题,我倒是不太敏感,毕竟我对生父没什么印象,爹不疼娘不爱地长这么大,早就习惯了。

饭后我们窝在沙发里,他告诉我,他和蒋豪城是在美国认识的。

那时候蒋豪城在留学,晚上在酒吧打工和人发生口角打了起来,他听到蒋豪城的经典国骂,二话没说就上去帮忙了。

但对方是混街头的黑人,尽管他两都有格斗基础,但还是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后来他们纠结了一拨同胞,把那伙人好一顿围殴。

“蒋家那么大的家业,他还需要打工吗?”我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儿。

“你觉得豪门子弟的光环,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他反问我。

然而我总能在他的反问中找到答案。

“看来你当得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兵啊,打不过就知道跑。”我想用激将法多打探一些他的情报。

他一点儿都没受刺激,转头问我:“你一直在试探我的过去。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切了一声,扭头去看墙壁上的抽象画。

蓦地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上衣,然后就是一阵酥麻,忍不住想蜷起身体。

“难得今天这么乖又有时间,我们多来几次。”

他握着我的手,看我不太熟练地做安全措施的时候,呼吸一度停滞。

这荒糜无度的一天。

楚晴川手里拿着中午出去时给我的小盒子进来,我趴在枕头上连动都不想动。

他打开,我就看到了一部手机。

“本来想在车上给你的,谁知道你又回来了。”他好似嫌弃的说,我知道他故意的。

“你是先知吗?”我问他。

“节日的时候,合作方会送礼物。书房还有很多没拆包装的,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拆着玩儿。银色,喜欢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里把玩着手机。

“喜欢,谢谢。”我心想放在他这里也是浪费,干脆帮他废物利用好了。

他又从我手里拿过去,然后找到他自己的手机,鼓捣了一会儿。

“视频存进去了,尽快和他去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给我打电话。”他说。

其实我已经暗自做好了决定,但不想告诉他。

“我还真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我带着求人的态度说道。

第48章 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用眼神示意我麻溜儿说。

既然是求人,我就得有诚意,于是像个蛹一样挪动身体,想要爬起来。

他按住我的腰,把我往旁边一推,就躺倒在我身侧。

“说吧,费劲。”他嫌弃地看着我。

我抱起他的一条胳膊:“雷子是你们打的对不对?能不能别让广哥跟着受牵连?”

他抬了下眉,把胳膊从我怀里抽出来,侧身撑住头,挑起我的下巴。

“广哥?那个背你的男人么?”他问。

我想起那晚他醉酒时一直念叨的事,说道:“他是我好朋友杨不悔的哥哥,从小就罩着我的,上次因为事态紧急我把他喊来帮忙,结果被楚靖南这个渣渣陷害了。你帮帮他好不好?”

我又把楚靖南威胁我要诬陷杨广打人的话复述给他听。

“我为什么要帮他?”楚晴川问。

“人是你们打的啊!怎么能让别人背锅呢?”我义正言辞。

“谁看见是我们打的了?我们是谁?”他油嘴滑舌。

“我听到蒋豪城那晚给你打电话,亲口说的。”我不服气道。

“证据呢?”他勾着我的头发,绕的我心烦。

我气得一个翻身,背对着他。

很快,后背就贴上了温暖的胸膛。

“求人的诚意就这么一点儿?真拿你没办法。”他在我耳畔摩挲。

“你答应啦?”我转身正好撞在他鼻尖,一阵酸涩。

“以后再让我看见别的男人背你,打断你的腿。”他恶狠狠地说。

我就当他答应了。

后来,他去了书房办公,我就在客厅做作业。

他出来时,我正咬着笔头看手里的英文杂志,时不时地还要借助手机里的翻译软件查一下单词。

“这么用功?奖励你。”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他手里的透明果盘,盛满色彩鲜艳的车厘子。

“哇,谢谢老板!”我喜欢吃水果,但大部分水果是凉性的,医生让我少吃。

但我是个不要命的吃货,当然不会在意。

他坐下来,拿过我的笔记,翻看。

“你吃吗?”我嘴里含着一个,手里捏着一个,问他。

他看我一眼,无奈地摇头。

“你的观点太浮于表面,再深挖一下。这样,不会过关的。”他一开口,我就没了吃的心情。

“arthur先生,能作弊吗?”我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学习心得洋洋得意,感觉凯莉一定会夸我“elldone”。

没想到楚晴川这一盆冷水,稀里哗啦地就泼下来。

“不能。”在工作的问题上,他一向严谨。能做到这个职位,把团队带到金字塔上层的人,怎么可能会徇私。

而我当然也只是开玩笑,哪怕是我离婚以后真的要和他地下恋情,我的职业生涯也不需要他插手。

在这一点上,我有我的坚持。能力是自己的,能拔高到什么程度,一看个人努力,二看机缘造化。

“那好吧,可以提点一下吗?”我拿出上学那会儿的劲头,不耻下问。

他侧头看看我,指了指他的侧脸,我立刻扑上去吧唧一口。

“你为什么选择做编辑这个行业?”他没有直接点拨我。

“最早是因为喜欢采访,听受访人的经历和故事,会对自己有所触动,看到人生的许多种可能性。”我认真地答。

“你觉得这样做,效果如何?”他问。

我想了想:“还好吧。”

“如果仅仅是做一个倾听者,当你遇到意识层面高于你的受访人时,他们会觉得你很幼稚,采访就变成了流水账和回忆录,无法和你产生碰撞与共鸣。

一个好的采编,聆听只是手段,最重要的是从他的叙述中找到破绽或者闪光点,引领他参与到一个新的话题,不要炒冷饭。”

楚晴川右手搭在唇边,语调缓慢而又充满权威性。

我简直要把他放在神坛上膜拜。

他感觉到我崇拜的目光,向前倾了倾身子,注视我的眼眸,问:“能理解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需要消化。”

他抿唇碾了碾,接着说:“其实很好懂,一场精彩的访谈,就是两种不同的思想在交战。嗯,就像和你**,酣畅淋漓,意犹未尽。你对比一下。”

说完,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杂志,让我继续学习。

我被他那个牛掰的比喻惊到,好半天没反过神来。

奈何他说的又那么一本正经,让我忍不住真地在脑子里对比起来。

别说,好像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但是我想着想着,就想歪了,在理智和**之间左摇右摆,真是酸爽啊!

我想起我采访过一些人,名气大小的都有过。

大部分人对我的评价都很好,但真正聊得来且最后成为朋友的,屈指可数,顾澜依算是其中一个。

总结一下这些人的特点,无论年纪大小,几乎都是和我的观点、喜好相似的。

但作为一个好编辑,应该是让被采访人喜欢上和我聊天,尤其是那些上位者。

如果能给他们新的启发,让他们产生和我交谈的兴趣,他们才会重视我。

我想到司南,他现在虽然不再需要做采访,但曾经圈子里的很多艺术家和品牌在需要宣传时,都会首选甚至主动联系他们写文案,做采访推广。

而且在这样的关系里,司南在圈子里的地位和认可度也逐渐提高,最终成为能和曾经高高在上的那群人谈笑风生的朋友。

这就是小虾米和大神的差距,小虾米是主动去求人家,而大神是人家来求你。

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是被人需要的存在,而不是需要别人。

十一点的时候,楚晴川从书房走出来,看到我还在挑灯奋战,他没说什么又回去继续工作。

等他再次来到我面前时,我看到时针已经指在凌晨一点。

我揉揉眼睛,说:“呀都这么晚了,你忙完了吗?”

他俯视着我说:“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的,合理休息也很重要。”

“可是我刚找到一点灵感,现在还不能睡。”我依然盘着腿,把抱枕放在腿间当桌子用。

他到我身边坐下来,扫过他借我用的笔记本屏幕,说:“不错,比刚才有进步,看来理解了一部分。”

“谢谢arthur先生夸奖!”我知道在这上面他不会违心给我肯定,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已经开心地不得了。

“快写吧,我看会儿书。”他说。

我嗯了一声,继续顺着刚才的思路敲击着键盘,很快就忘了他的存在。

等我一口气儿把观点陈列完毕后,才发现他斜靠着沙发睡着了。

因为只开了沙发旁的射灯,我们两现在就好像身处舞台剧的中心,被唯一的光源罩着。

暖黄的灯光让他原本锋利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了很多,棱角像被打磨过。

我轻轻拿下他手里的书,是《情人》的原著。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我们是真正的情侣,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多好啊,简单,又充满斗志。

“楚晴川,醒醒,起来睡觉去。”我揉揉他的头发,轻声唤醒他。

“嗯。”他朦胧地睁开眼,白天里逼人的目光此时像蒙了一层雾气,看起来好萌啊。

我忍不住吻了他的眼睑,他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小萌物。

很快他回吻了我,才抱我去睡觉。

其实脑力劳动有时候比体力消耗还要累,我们依偎在一起,呼吸的节奏都变得一致起来。

那一天是真的很难忘,每每想起,心如暖阳。

清晨我醒来时,有幸在卧室看到了海上日出,妙不可言。

他还在睡,我忽而有些脸红,一定是昨天累坏了。

于是我悄悄地离开卧室,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饮食照顾得很好,牛排果蔬,鲜奶禽蛋都在冰箱里分门别类的码放整齐。

我煎了牛排和鸡蛋,准备了三明治,又热了牛奶,还做了一份蔬菜沙拉。

其实西餐是最简单的烹饪了。

八点时,楚晴川从楼上下来,我正好端出所有的早餐,他从我身后环住我,吻着我的耳垂说谢谢。

我转过身,极有诚意的说:“这是我对arthur老师指点迷津的报答。”

“那以后可以常来,我给你私人辅导。”他放开我,拿起一块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火候很好,我喜欢。”

我发现他真的是从不吝啬对我的夸赞,当然工作上除外。

“那当然,这是糖心蛋哦,一般人吃不到的。”我可能也被他夸得有些骄傲。

“那我很荣幸。”他把牛排也吃得干干净净,端起牛奶杯:“公司有员工宿舍,条件还不错,hr应该很快会给你安排。在这之前,不要回出租屋住了,来我这儿。”

“是吗?确定不是我的特殊待遇?”我问。

“当然没有。”他不像在说谎。

“你这里太远了,我过来不方便,就现在那里凑合一下吧。”我说。

“我不放心。门锁都坏了,怎么住?”他一边说,就扔给我一把车钥匙。

我看了一眼标志,不是什么名贵的车系。

“这车很久没人开,放时间久了不好,你帮我磨合一下。”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给我留面子,免得像在施舍我。

“楚晴川,我说过了,我现在还不……”

他不等我说完便打断:“你自己决定。”

忽然变得这样听话,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我让他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不要和他同行,他也答应了。

下车的时候,我手里握着一张小纸条。

那是刚才我手机掉到座位缝里时,我去捡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印着“铃兰,298”的字样。

从天而降一个人莫名地对自己好到不可思议,我该不该怀疑?

可我还是做不到把我们两欢好的视频,交到楚靖南手里。

天知道他会不会传出去,楚晴川为了帮我离婚宁愿背上奸夫的罪名,但我不想成全他,这份恩情我受不起。

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了,我欠他的就会更多,我怕自己还不清,因为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只要他答应帮我保住广哥,至少在当前,我就不怕楚靖南了。

但我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楚靖南的口风,尽快获得主动权。

想了一路自己的事,来到公司时,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

同事们陆续来到,夏雪关心地问我好些了没有,我刚想说没事,忽然就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嘴巴冲进了洗手间,早饭几乎吐出了一半儿。

我皱着眉,回想刚才在地铁上拼命压制咽喉间异样的感觉,有点心虚了。

老天爷,你可别玩儿我啊?我才刚入职,让人以为我是来骗产假的么?

我特么不是不孕症么?

恨不得立刻去药店买个验孕棒,可是又怕引人怀疑,只好憋到午餐时间再往外跑。

这一上午,都过得浑浑噩噩。

我不停用手机查询怀孕的症状,越看越像,而且还有人说,早期试纸验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气血不畅和体寒,我的大姨妈几乎每次都拖后,我感觉不仅老天喜欢开我玩笑,其实我的身体也挺爱玩儿我的灵魂。

第49章 妞儿,你玩儿得挺大啊!

十二点的时候,夏雪约我一起吃饭,我连忙找了借口推辞,而后直奔电梯。

这次我真的无法冷静,感觉像一只撞在玻璃上的苍蝇,嗡嗡嗡嗡地找不到出路。

“叮”地一声,左右共六部电梯,我看到最里面那部开了门,走出一位美女,就快步冲了进去。

“哎……”电梯门关上时,我听到那位美女喊了一声。

我当时也没注意到,这部电梯里的装修和其它的不一样,四面都是镜子,是高层才有权限乘坐的vip梯。

直到我被人拎起衣领,转身撞进后面那个男人的怀里。

“你做贼了么?”楚晴川的声音响起来。

我手里的包一下子掉在地上。

“没,没有。”我蹲下身捡散落的口红、粉饼,手忙脚乱。

他也蹲下来,边帮我捡东西边观察我。

当我站起身时,电梯正好到了一楼,我说了句“有事先走了”,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顶着正午的大太阳,我还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穿越了两条街,都没找到药店。

这中央cbd都是一眼望不到顶的摩天楼,鳞次栉比,除了办公区就是简餐吧,咖啡店,还有7-11,就是没有大药房!

气死我了!

眼看着中午休息的一小时都过去了三十分钟,情急之下,我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药店。”我风风火火地说。

司机刚才见我拦车的架势,大概以为我有什么急事儿,挂挡的动作就跟《速度与激情》似的,等我把话说完之后,他从后视镜里白了我一眼。

“师傅,快点儿啊!人命关天啊!”我催促道。

“人命关天你去医院啊!”司机一脸的不情愿,很快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嫌弃我了。

五分钟后,他把我放在距离上车位置一个拐角后800米的地方,有一家规模挺大的药店。

“去吧,救人去吧。”司机还不忘寒碜我一顿。

我当下是没空和他贫,就差把高跟鞋脱了百米冲刺了。

之后我带着买好的验孕棒去了卫生间,按照说明书操作,接下来的五分钟,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我看着第一条线变红,心跳地飞快,几乎要蹿出喉咙。

这时候已经没心情去想有了以后怎么办,就我这个衰样儿,怎么对一个小生命负责啊!

五分钟后,是一条红线。

六分钟,还是一条。

八分钟,十分钟过去后,依然是一条……

唉?唉?!唉!

我在心里发出三声循序渐进的感叹,原本想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窥探验孕棒的那颗心,砰地一下掉回了胸腔里。

心脏病都快出来了,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简直比中了五百万还要让人疯狂啊!

不过,这件事也给我敲了一个大大的警钟,再也不能违规驾驶了!

我买了个面包,一路哼着歌儿回到公司,正好一点钟。

“骄阳,心情这么好啊!”有同事打趣道。

“嗯哈哈!是啊!”我冲他笑了笑。

“hr小姐姐刚才找过你,说你的员工宿舍排到了!你运气真好,我当时足足排了一个试用期。”她说。

我没当回事儿,就说我可能是时来运转,毕竟长这么大抽奖从来都是安慰奖。

鉴于以前我和楚靖南在一起时,不怎么抛头露面,就算辟谣需要合体出现,也会戴墨镜或者摆拍几张背影牵手照给媒体发布,而且涉猎的圈子不同,所以同事们似乎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听了楚晴川昨天的建议,开始不停地找各种圈内大触的采访视频和文章学习。

ac有自己的电子图书馆,所有业内资料都能在网上找到电子版,很多内容是独家所有。

平台真的有够强大,信息库丰满到令人发指。

我竟然在工作和学习中找到了乐趣,并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等我拿到宿舍钥匙时,我才意识到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在帮我。

“谢谢老板助力,晚上搬家。”我给楚晴川发了个一条信息。

他秒回:“恭喜。中午干什么去了?”

“吃饭啊。”我收起手机,绝处逢生的喜悦心情持续了整个下午。

下班后,罗厉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说想请我帮个忙,并且以请我吃晚饭作为报答。

我说他太客气了,尽管吩咐。

“骄阳,明天有个开幕展需要去现场拍些照片,画廊那边有通稿的,回来发个新闻就好。你以前应该做过的,没问题对吧?”罗厉说完,看着我。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也算是最基本的新闻写作,况且举办方都有现成的文案。

但放在我现在的处境,还是有些为难。

因为我是助理编辑,还在实习期,按照要求是不能发新闻的。

我把我的顾虑和罗厉说了,他回答我道:“你用我的账号发啊,笨蛋。红包你拿着就行了,不用给我。”

“不是钱的问题啊,你有什么要紧事去不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主办方邀请媒体前往报道时,会给礼品或者红包,钱不多,也叫车马费。

“我女朋友明天生日,她在江北,我想跟她求婚。”罗厉不好意思地说。

“哇!好,我答应你了。到时候喜糖给我双份儿!”他给出的这个理由,让我无法拒绝。

“谢谢你啊,骄阳。”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女朋友,说这话时,腼腆地真像个萝莉。

“为什么找我呢?”我随口问道。

他的回答很有说服力:“同级的使唤不起,助理编辑里,你是最有经验的啊。而且我不想请假,不然全勤奖要泡汤了。”

“你就不怕我告发你,不想请假你干脆旷工?”我小声取笑他。

“敢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叫雅典娜的,肯定是正义和美的化身啊!”罗厉又恢复了油嘴滑舌。

“说得好!”我欣然接受,然后告诉他我要搬家,不用请我吃晚饭。

“那正好,我帮你。”罗厉非常热情地说。

我说我约了朋友,等他求婚成功,再谢我不迟。

生活就是在这样一桩一件的小事里,变得丰满起来。

等我回到出租屋时,杨不悔和杨广,还有他的三个哥们儿都在等我了。

杨不悔嫌弃我磨叽,已经帮我打好包,只等我一声令下,乔迁新居。

临走时,我让他们在外面等我一下。

走到隔壁的房间,我敲了敲门,却没人答应。

我想和林源告个别。

那天酒吧回来后,我就再没见到他,也没听到他屋里有声音。

看着门上的锁,我想他们会不会也离开这里了。

于是我从包里掏出便利贴,写上自己的电话,塞进门缝里。

虽然说不上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但我挺想知道这对儿年轻人以后的故事。

杨广开着那辆二手别克,我们五个人挤在里面,还有一堆被杨不悔称之为“破烂儿”的我的家当。

“你们公司真不错啊,这里的房价也得好几万一平呢。”杨广一边环视着小区的风貌,一边从车上拿东西下来。

“让员工住得离公司近,目的显而易见啊,方便加班!”我揭露资产阶级剥削的丑恶面目。

我听hr说,公司在这个小区租了二十几套房子,可以让新员工暂时借住,但最长不能超过五个月。

“为什么呀?”我当时问。

“ac的员工正式入职后三个月内,但凡表现及格的,就有能力自己租房子住啦!”小姐姐神气地说。

“那要是不及格呢?”我多嘴问。

“随时fire掉!”小姐姐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故意冲我瞪了瞪眼。

我做出怕怕的表情,拿了钥匙就跑。

看来ac真得是没有“安逸”的容身之地。

说是员工宿舍,但其实应该算是公寓。

我打开门,看到两室两厅的格局,没有隔断,是真正的两室两厅。

据说我的另一位室友明天才入职。

我当时猜测,一定是来头不小,宿舍都给提前准备好了。

“很干净啊,都不用打扫,应该是有保洁清理过了。”杨不悔把东西一放,就跑到沙发上坐下。

“看来我今晚这顿饭,值不回来了。”我本来还打算让他们来给我搞卫生呢。

“成骄阳,你真鸡贼。”杨不悔愤愤地说。

就在这时,杨广拎着我的大包小包又上来了,身后竟然跟着……楚晴川……

更叹为观止的是,他怀里抱着我的被子和褥子。

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其实我的东西不多,但因为没有来得及买搬家用的大袋子,而且杨不悔这个人又不讲究,就用了一些塑料袋啊小纸箱啊什么的给我装了好多份儿。

生活如此不精致的女人,是我们两没错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结结巴巴地问。

杨广看着我说:“在楼下遇到这哥们儿,问我们是不是给你搬家的,说是你的同事,我就没客气了。”

“呵呵,是,是同事,广哥,干得漂亮。”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如果我告诉杨广,这不仅是我的上司,还是ceo的话,估计场面会很尴尬。

然而,这群人里面,杨不悔是见过楚晴川的,也知道他是谁。

楚晴川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我,松了松领带,挽起衬衣的袖子,没说话又去楼下拿东西了。

我抱着他的衣服,上面有熟悉的尾调香。

“姐们儿,还没断呢?”杨不悔瞄着我,一脸的不怀好意。

“额,一会儿吃什么去?”我顾左右而言他。

她斜了一眼我手里的外套,说:“你同事都能穿上阿尼玛了,你下月发工资要不要考虑给我买身香奈儿啊?”

“阿玛尼,阿玛尼。”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对着我的屁股就拧了一把,正好楚晴川又出现在门口,看我两的表情,也是难以言喻。

“骄阳,你这同事不错,不拘小节。不像以前那些,说什么时尚达人,看起来娘娘们们儿的。”杨广放下我最后一个包裹,拍拍手表示大功告成。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在蒋豪城公司的时候,有个小gay叫唐尼,性格特别好,绝对的男闺蜜级别,长得也好看,皮肤跟个瓷娃娃一样,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搬个家还是我们四个女同事给他抬东西。

我偷偷瞥了眼楚晴川,杨广说话很直,我怕他听了不高兴。

在我的意识里,杨广这拨人和楚晴川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们带着浓浓的烟火气,而他却是有仙气儿的。

我承认我确实戴有色眼镜了,对不起广哥和诸位兄弟们。

“妞儿,你玩儿得挺大啊!”杨不悔凑到我耳边,语气里净是幸灾乐祸。

“你闭嘴!”我低声呵斥她,虽然知道这基本无济于事。

“哥们儿,一起吃晚饭吧,阳阳请客,咱们给她烧烧炕。”杨广热情地邀请楚晴川。

“哥,你能不这么好客吗?这是骄阳家又不是你家。”杨不悔故意给我找事儿。

“楚……哥,你晚上要是有事儿的话……”我本来想叫楚总,生生吞回去了,与其说明真相还要费劲解释,不如顺水推舟让误会延续下去。

“我没事,也没吃晚饭。”楚晴川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野生大排档要不要了解一下?”我猜他应该对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没兴趣,毕竟对很多精英男来说,这属于垃圾食品,没档次,不够高大上。

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我也是煞费苦心了。

“好啊。”他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爽快!走!”杨广呼朋引伴地,就把一群人领出了门外。

我恰好看到楚晴川转身时,那一抹上挑的唇角。

“骄阳,今晚我帮你教训教训他!”杨不悔不再和我嬉皮笑脸。

“为什么?”我生怕她给我闯什么祸。

杨不悔瞪了我一眼:“他不是李语彤的未婚夫吗?你忘了那天他和那个小贱人怎么亲亲的了?把你看得魂儿都掉了。还敢背着我破你的、处,不让他付出点代价对得起你逝去的第一次吗!”

我震惊地看着杨不悔:“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我是在为你打抱不平!”杨不悔冲我挥了挥拳头。

“暴力女。”毕竟后来的事杨不悔是不清楚的,她是关心我,我感觉得到。

谁知道这顿饭吃的,完全超出我的预期。

第50章 不要说谎,因为你没有办法一直圆谎

那个说好帮我打抱不平的杨不悔,和楚晴川喝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我看着那一群醉鬼,觉得必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的人,于是没有喝酒。

再者,看着如山的烤肉,烤器官,烤骨头,本来对烧烤情有独钟的我,今晚却差点儿吐出来。

最后干脆去旁边的水果店,拿了两盒切好的水果拼盘,坐在圆桌的一边,看他们出洋相,把牛往天上吹。

我觉得此刻我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神煌漫画/】。

杨广搂着楚晴川的脖子,戳了戳他的胸肌说:“哥们儿,你这不像健身房练的啊,是不是当过兵?”

我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了一股腐腐的味道。

楚晴川的衬衣袖子都挽到大臂上去了,扣子也开到胸前,白色衬衣上沾了几粒芝麻。

他一扯领子,露出右侧胸膛,对着杨广说话,眼睛却在看着我:“兄弟,还可以?”

呵,男人。我在心里翻了两个白眼。

“相当可以!不过比我还差点儿。”杨广拍了他两巴掌,啪啪的响,然后把t恤撸到肚子上。

“哥,你们两干嘛?面肌呢?以肌会友?一会儿要不要给你两单独开个房啊?”杨不悔一把拉下他哥的t恤。

接着她给楚晴川递了一**啤酒:“哥们儿,我知道你是谁。要不要表示一下?”

杨不悔说得时候,把脸往我这儿一扬。

我都不知道她让楚晴川表示什么……

“你是骄阳的好朋友?那天在星海,我见过你。”楚晴川接过啤酒,什么都没说,仰起头就灌进嘴巴里。

他的喉结滚动地凶猛,却滴酒不漏。

“好样的!”杨广和其他人在他喝完时,同时喊道。

我怎么就觉得那么尴尬呢!我两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见死党了?

“哥们儿,你是转业还是退伍?”杨广还惦记着刚才的话题。

我故意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回头去看大马路上的车流,耳朵却支棱地跟只兔子一样。

“受处分了,算退伍吧。”楚晴川答。

我耳朵当时就耷拉下来了。

难道是因为帮蒋豪城打架被开除出革命队伍了?想了想应该不是。

杨广虽然喝了不少,也不至于糊涂,知道这是人家的痛处,就没再追问,马上换了话题缓解尴尬。

“看你现在混得也挺好,不错了!人生有过那么一段经历,足够了!你之前在哪个区?”杨广很爷们地捶了锤楚晴川的肩膀。

“臧区。”他简短地答。

杨广和其他人闻言,纷纷举起手里的酒**:“敬你是条汉子!”

就连杨不悔,看楚晴川的眼神里都满是崇拜。

这顿饭,把我对他的认识又拉伸了一个广度。

但我还是好奇,他是怎么完成事业上跨度如此巨大的转折的。

后来揭开这个谜底,可是花费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呢。

最后,我们吃到月亮都躲到了云后。

杨广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去,说:“阳阳比我亲妹妹还亲,我必须送她!”

杨不悔那白眼儿翻的比翻书都快。

楚晴川看了看我,对杨广说:“我和骄阳住在一个小区,我送她就好了。”

杨广眯着眼睛皱了皱眉:“你可别打我妹妹的坏主意。她从小就是个好姑娘。”

楚晴川轻轻一笑,说:“这我知道。”

与此同时,杨不悔突然大笑了三声。

我的心当时就一个激灵,生怕她借着酒疯说出点儿让我崩溃的话。

还好她在注视了我一分钟后,选择缄默。

我们俩把杨广和他哥们塞进出租车里,最后还剩下杨不悔,司机说超载了不拉。

“再打一辆车。”楚晴川说。

杨不悔看他一眼,下一秒就抱住我的胳膊:“骄阳啊,我今晚要和你睡,你不是还没收拾房间嘛,我正好帮帮你。”

他两同时望着我,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离开楚靖南真是人生最明智的选择没有之一,这不,从讨人嫌变成香饽饽了。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

蓦然看到楚晴川撅了一下嘴,但也就是稍纵即逝的一下下。

“那我送两位美女回家。”他倒是很绅士,让我觉得他刚才醉眼迷离的样子,应该是装的。

来到楼下时,杨不悔说自己内急,麻溜地儿先蹿了。

“你朋友,挺有眼力的。”楚晴川拉住我的手,不让我上楼。

我跟着他走到楼前的小广场,夏天还没到,没有人纳凉,只有我们。

“你喝得不少,早点回去休息啊。”我对他说道。

“中午干什么去了?见靖南了?”他还没忘这茬呢。

我说没有,真的只是吃饭,但又不敢直视他那双测谎仪一样的眼睛。

“骗我的后果,你可能想象不到。”他这么一威胁,我就有点害怕。

确实,我觉得他折磨我的花样真是太多了。

“我,就是去……”话刚说出口,我转身就冲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扶着树身就哇哇地吐起来。

刚才吃的西瓜,草莓,哈密瓜,还有果盘里的七七八八,都还给了大地母亲。

还没消化利索呢,红红的颜色有点吓人。

我当下就懵了,扶着树的胳膊有点哆嗦。

怎么着?验孕棒过期了?可我为了保险起见,特意问过卖药的医师,她还朝我翻了白眼呢。

我记得很清楚,没过期。

猛然想到百度的时候,网上说过孕早期什么的,可能检测不出来,需要去医院验血。

人生,真的是起起落落,让人崩溃。

这时,我身后响起了某男的声音:“你今晚没喝酒,是不是因为……”

“没有,真没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否定。

“我验过了,没有!”我继续解释,生怕让他和我产生一样的想法。

“中午去的?”他很聪明。

我只好点头承认,果然,谎不是那么好说的,外公从小就教育我,不要说谎,因为你没有办法一直圆谎。

可是说谎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啊,我不就是用事实证明了,外公的话是真理么?

因为我的一个谎言,害死了两位老人家。

“嗯。”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也不敢看他。

沉默了很久,我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这样的安静,每增加一分钟,我的心就变冷了一点儿。

我知道为什么,可我不想承认,不想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选择逃避。

“真的没有,一条线。我当时觉得没事儿了就扔掉了,不好意思,没法给你提供证据。不然我们再去买一根,我验给你看。”我笑着对他解释,力图把经过说清楚,也让他感觉到我的诚意。

可是眼眶却渐渐地热起来,还好,没有液体流出来。

“早期用那个是测不准的,我们去医院查一下。”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想到这里,我又在心里嘲笑自己,成骄阳你是不是傻逼啊,还喜呢?他喜得出来吗?

再说了你这么随便,说不定人家还怕喜当爹呢!

我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自卑,源于出身,源于家庭,源于暗恋,源于婚姻……

“你懂得好多啊楚晴川,是不是以前干过这种事?”我真的挺过分的吧,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舒心。

他没理会我的讽刺,拉着我的手腕就走,捏得我有点疼。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甩开他,冲他喊:“你有病你去!我没病,去你妹的医院!”

他扭头,回过身,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我:“你难道不想确认吗?”

“没有我确认什么?确认了又怎么样?我他妈连个家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养孩子啊!

我连妈都没有,连母爱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我怎么教育他啊!

我已经很失败了,不能让孩子跟着我受苦你知不知道?

小孩子都是天使变得,我不配当他们的妈妈。”

当时我顾不得惊讶,也根本无暇思考我是怎么说出这么多话的。

我明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流利?

只有一个答案,我潜意识里抗拒做母亲。

楚晴川就站在我面前,听我把这一通牢骚发完。

“你走吧,我累了。抱歉,不该让你看到这么脏的场景,影响心情。”我讨厌沉默。

就在我已经转身迈出步子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明白吗?你也要尊重他父亲的意见。”

我怔住,不知如何回答,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是个好父亲,我有经验。”

晴天炸雷。

信息量好大的一句话,我竟然不知道该关注哪一点。

“我有一个女儿在洛杉矶,我希望,你能待她视如己出。”

我也听不懂这是解释还是商量还是命令。

我两才认识多久?生孩子?当后妈?视如己出?他还有个女儿?和谁的!!

“你真得该去看医生了楚晴川!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几乎是喊出来了。

距离比较近的几户人家亮起灯光,打开窗子骂:“大晚上的狼嚎个鬼啊!”

“关于她,我找个时间和你详谈。”

他说完抱起我就走,我拧他打他,最后疼的只是我自己的手掌。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感觉到一阵拳风袭来。

楚晴川抱着我灵巧地一避,躲开,我喊:“不悔,救我!我不要和他去医院!”

杨不悔气势汹汹地看着楚晴川,喝道:“放下她!”

楚晴川犹豫两秒:“你拦不住我。”

“放马过来!”杨不悔自然是不服气。

“我不打女人。”他说完,也就把我放下来。

我气得牙龈痒。

“楚晴川,你滚!赶紧滚!”我竭力控制着想要呐喊的冲动。

他盯着我,没动。

杨不悔看我失控的模样,斜了一眼楚晴川,走到我身边:“我先扶你去坐会儿,然后回来帮你算账。”

她把我送到小长椅上,拍拍我的手说别怕,不会让他把我带走。

我低着头搓手,搓脸,搓眼睛,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杨不悔回来的时候,楚晴川走了。

她搂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回宿舍,一路无言。

进屋后,我就开始没头苍蝇一样东翻翻,西戳戳,借着收拾东西的幌子,掩饰难以言说的心情。

杨不悔坐在床上看了我好一会儿,过来握住我的胳膊。

“你歇歇吧,我来。”她很少这么温柔。

“我没事,你喝酒了,先洗洗睡吧。谢谢帮我解围。”我冲她一笑。

“笑你妹啊!比哭还难看!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说?!”她显然被我激怒了,刚才的温柔一去不复返。

“什么大事儿啊,这么夸张。”我兀自把衣服往橱子里收拾,也不看她。

“你有心没有啊!他刚才说你可能怀孕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他他妈还有脸让我照顾你!”杨不悔的怒气值几乎达到了巅峰。

“没有啊。”我茫然地回答她。

他就那么走了呢,让杨不悔照顾我。

“我给了他一拳,他也没躲,捱住了。说你见到他情绪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杨不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陈述事实。

“我不想听,不悔。我没有,真的没有,我验过了。”我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杨不悔叹了口气,摸摸我的脸说:“好,没有。明天去医院,我陪你。”

“我不去,我还要上班,明天还要帮同事的忙去参加开幕式。”

“成骄阳!”她吼我。

第51章 就不能过个风平浪静的一天吗?

“不悔,你别着急,也别生气。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该来的躲不掉,不想来的也强求不了,对不对?”

我突如其来的冷静,大概是把杨不悔吓到了。

她听我说完,仔仔细细地端详我,好像是怕我精神出问题。

“你真这么想的?”她问。

我点点头,郑重其事。

她从鼻腔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接着把手伸进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小u盘递给我。

“他说这个本来今晚要给你,顺便和你聊一些事。可是你刚才那个样子他找不到机会,就让我明天之前一定交给你。你要是不想看,就当我没说过。”杨不悔道。

我最喜欢杨不悔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会自以为是地替别人做决定。

尽管我当时表现出那么厌恶楚晴川的样子,她还是就事论事,接受他的委托。

也许她从某些细节感觉到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但我扪心自问,和她比,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给我吧。”我接过,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才插在笔记本上。

杨不悔顾自躺在床上玩手机,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我回头看了眼她熟睡的小脸儿,在台灯微弱的光芒下,秀气又娴静。

u盘里只有一个文档,名字是“离婚协议书”。

双击后,里面的内容是我和楚靖南离婚后财产分配的条条款款。

虽然我不太懂婚姻法,但我看得出这应该出自专业律师之手,其中关于我的权益部分,做了不少努力。

我一条,一条地删除,房子,车,投资,存款,我都不要。

这样做很傻,我非常清楚。

耗费了年华、青春和光阴,到头来一点物质赔偿都得不到,说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可真的走到离婚这一步的时候,有几个女人不是心如死灰的?

爱过,受过伤,再多的钱都弥补不了所经历的痛楚。

那些想尽办法要赔偿的,不过是找一个发泄的渠道,不甘心真的一无所有,把感情付诸了流水。

其实骨子里,大家的心情都一样。

心死了,就只希望尽快形同陌路,再无任何瓜葛纠缠。

最后,我就只留下关于股份分配的那一条,将一千万的股权转让费改成了五百万。

不是我心疼楚靖南,而是我了解他不会给这么多。

之前拿广哥威胁我,能给我三百万,现在广哥的问题解决了,我觉得五百万就差不多。

与其因为金额多少再费口舌,不如直接敲定一个他能接受的,把事情办利索。

从楚家这样的豪门离婚,只用股份换这点钱,几乎可以算作净身出户。

视频我依然决定不交给楚靖南,但还是要利用一下的。

当初要报仇要让楚家人失去至亲至爱的狠话和决心,似乎都因为一个小生命的即将到来而变淡。

我打算,拿着那五百万,带孩子离开江城,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征途。

尽管我仍心存疑惑和抗拒,但既然天使要来,我是不会做女巫的。

我想楚晴川今晚原本也是要和我谈谈协议书的细则,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他对我,是我遇到的男人里,很好的了。

当然,广哥也好,但不一样。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怨他,归根到底还是我不自爱。

可是夜渐深,感性思维占据了主导权之后,会把许多情绪放大,尤其是负面的……

我脑海里,是楚晴川在预感到我怀孕时,他的沉默,他的犹豫,他的迟钝。

我把这当成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他那样的人,不会明着说拒绝,是出于修养,和对女性的尊重。

月夜,凉而漫长。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反正醒来时,杨不悔已经买好了早餐回来。

豆浆和油条,是我最喜欢的。

酥酥脆脆的油条裹着香甜的豆浆,慢慢变软,香气四溢。

可是第一口刚咽下喉咙,我就预感到不妙。

冲进卫生间吐掉后,是席卷而来的干呕,眼泪伴着酸苦的胆汁夺眶而出,湿了睫毛和唇角。

杨不悔倚在门框上,恨恨地问:“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你好狠心啊,都不来扶我一把。”我装作可怜地说。

“你属鸡的,记吃不记打。折磨折磨你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她边说着,就给我递过来温热的水和毛巾。

我嘿嘿地笑,告诉她肯定去医院,但是上午确实有事走不开。

“那你下午请假,我陪你去。”她命令道。

“遵命!”我表现得和平时一样正常。

她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没胃口,她怕我再吐,只好作罢。

好像只要不吃东西,就不会有恶心的感觉,我直到出门,都没再感觉到不适。

一旦过了那难受劲儿,我又生龙活虎起来,没事人一样赶到了位于城郊的91艺术区。

这是政府五年前规划落成的,占地面积很大,毕竟地价也不高,里面云集了许多画廊和艺术家工作室。

也有一些原创设计和手工匠人的小店罗列其中。

每次来这儿参加完活动,我都喜欢逛逛,不同风格的建筑,几乎都是后工业化的简约和回归大自然的原宿风。

这里节奏缓慢,空气中都弥漫着慵懒的味道。

远处,有一条废弃的轨道和火车头,黑色的背景虽然压抑,但穿白纱的模特儿撞击出了美好的视觉冲突。

这里是艺术区,也是时尚界的活动地点,常有品牌发布会和时尚盛典在这里举办,自然也少不了明星大腕儿。

来到活动的举办地点——空白艺术空间时,我看到罗厉正在东张西望,于是急忙来到他身边,接过他挂在脖子上的“大眼睛”。

“骄阳,拜托你了!大恩定当涌泉相报!”他拍拍我的肩膀。

“快走吧!放心!”我宛如接受了重要任务。

作为助理编辑,我是可以被责编带出来参加活动的,罗厉已经和凯莉报备过,我两觉得做到了天衣无缝。

当我从巨幅海报上扫过参展艺术家的名单时,不由长吐一口气。

《绽放——女性主义当代艺术展》,李语彤的名字赫然在列。

今天是开幕式,也是媒体日,不对外公开,举办方和艺术家都会到场助阵宣传。

和明星的新剧发布会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受众面不大,没有那么火爆,但形式上几乎无二。

我举着“大眼睛”拍照的时候,就看到李语彤挽着画廊负责人沐风的胳膊,春风得意地向我走过来。

哦不是向我,是经过媒体区,我不确定她是否注意到我。

耳朵里是不间断的咔咔声,我也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李女士,听说您每次参展,男友都会送上保加利亚空运的玫瑰来助阵,那边的大捧玫瑰就是吗?”有记者提问。

“是未婚夫,不是男朋友。”有人纠正道。

“李女士是女性主义的先锋代表,会注重婚姻这种形式吗?还是说爱情至上,崇尚柏拉图的精神爱恋?”

记者们的问题蜂拥而至,李语彤的热度明显高于其他参展女性艺术家,我猜她是私底下笼络了一些节操性不强的媒体。

李语彤嫣然笑道:“请大家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今天的开幕式主题上,私人问题可以等之后专访再聊。”

说话的时候,她美目流转地瞥了一眼红毯尽头的玫瑰,妖娆似火。

她一直都喜欢红玫瑰,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呵呵。

沐风携诸位艺术家致辞完毕后,便带领媒体和嘉宾进入画廊参观。

我路过那丛道贺的花束时,忍不住看了一眼红玫瑰上的贺卡。

只有五个字:南风拂语彤。

我在心里冷笑一阵,心想楚靖南啊,你真是假文艺,改成“撩”字岂不是更有意境?

不过我也很好奇,李语彤又知不知道这玫瑰是谁送的?

吐槽归吐槽,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还不能光明正大,就想着收集点资料之后赶紧撤。

接待的小姑娘把装有红包和宣传资料的纸袋交给我,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

“您好,请留一张名片,便于我们统计到访的媒体,谢谢。”她说。

我早有准备,递上了罗厉的名片。

她抬头看着我:“麻烦您把自己的名片留下。”

我说好,又给了她一张。心想罗厉是ac的老员工了,人家脸熟也是正常的。

就在我进入展厅给现场和作品拍照时,李语彤巧笑嫣然地和沐风等一众人物走了过来。

我刚想绕开,却被她主动叫住。

“唉?这不是我未来的侄媳妇吗?哈哈,成骄阳,你还好吗?”她假模假样地问候。

沐风打量着我:“你是,靖南的夫人?”

我因为一直在圈子里混,知道沐风是空白空间的老板,但我想他应该不认识我。

大概是因为李语彤刚才的称呼,他才意识到我的身份。

我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就算默认吧。

“沐总,你们怎么连这种不入流的小媒体也请来了?”

李语彤可能还不知道我跳槽到ac,以为我仍然在蒋豪城的杂志社工作。

沐风侧头眨了下眼睛,问我:“骄阳在哪里高就?”

果然到处都是坑,我就不能度过风平浪静的一天吗?

就在我准备开口回答时,一个不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李语彤,你说谁家是不入流的小媒体?”

我忽而觉得蒋豪城也蛮可爱的。

于是我抬头想对他报以微笑,笑容却又在脸上凝滞。

他居然和楚晴川一起进来了。

沐风高兴地迎上去,把手搭在楚晴川的肩上,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

“晴川来了,有失远迎!要我说还是语彤的面子大,不然谁请得动你,哈哈!”他笑道。

画廊想要把代理艺术家的作品卖出去,自然是希望楚晴川这样的藏家能遇到钟意的作品。

沐风的热情,理所当然。

“沐总,某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来的ok?”蒋豪城揶揄道。

“豪城你真会开玩笑,难道红颜知己还不如你?”沐风打趣说。

“那是,春风十里都不如我。”蒋豪城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

但是他旁边的楚晴川,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冷峻的模样像打着冷光的雕塑。

当我趁着他们闲聊的空档准备溜走时,猜猜我回头又撞见了谁?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楚靖南双手揣着兜,同样冷着一张脸走来。

其实他的出现是不该对我的离场造成困扰的,可他经过我时,非常自然地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回刚才站的地方。

他们客气地打过招呼,楚靖南还特意叫了楚晴川一声小叔。

楚晴川嗯了一声,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对他说:“靖南最近瘦了不少。是不是太累了?”

“谢谢小叔关心,还好,你才是大忙人。”楚靖南回敬道。

“叔侄情深呐,感人,感人。”蒋豪城抹了一把眼睛,假惺惺地,我差点笑出来。

沐风看到楚靖南对我的动作这样亲昵,便打开了话题:“靖南,你有如花娇妻,怎么不常带出来走动应酬?这么有气质的夫人,要不是听语彤刚才提及,我还真不知道是楚太太。”

楚靖南不置可否地一笑,回道:“我怕带出来,被人惦记上。”

真不要脸!

我知道他言行举止的目的,一是做给李语彤看,二是在含沙射影楚晴川。

毕竟他知道我和楚晴川的关系,表面上还能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和我相亲相爱,不就是为了引起李语彤的注意么?

想到我很快就要和他摊牌,现在真的没兴趣陪他演下去。

况且这里的每个人我都不想见,也就蒋豪城勉强还有一丝好感度。

“你们聊吧,我还有工作,就不奉陪了。”我的语气一般,收起了笑容。

沐风急忙说:“骄阳别生气,我们开玩笑的。”

“没有,本来我就是过来采集情报的,沐总放心,新闻我们一定会好好写。”我指了指挂在脖间的“大眼睛”,示意我来的目的。

“靖南,有这么要强的夫人,怪不得你也那么上进呢。”沐风很会说话,但是我不爱听。

我推开楚靖南的手转身欲走,余光就瞥见李语彤走到了楚晴川面前,挽起他的胳膊撒娇道:“晴川你真好,不是说不来了吗?还是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对不对?”

我能看到楚靖南的脸色,比雾霾天的空气质量还差。

关我屁事,你们这群乱,伦精!

我在心里吐槽,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成骄阳,带你来的责编呢?”我还没走出两步远,楚晴川居然直接叫住了我。

我忍住想吼他的冲动,回身露出八颗牙的微笑:“arthur先生,我的责编在卫生间,您可以去那里找他。”

他点头答应,但是没有行动。

我却看到李语彤脸上的表情慢慢僵掉。

“晴川,骄阳不是在豪城那儿吗?你怎么知道她的……”李语彤一幅生怕自己宝贝未婚夫被我抢走的模样。

我就断定她还不知道我和楚晴川的关系,否则她绝对不会这样问。

看来楚靖南是准备拿到石锤再一锤定音啊!

果然是很用心,自己费劲吧啦地做着小动作想要追回前任,还瞒着不让她知道。

感动中国。

“李小姐,我现在已经从不入流的小媒体跳槽到了ac这个上得了台面的大雅之堂,arthur先生作为公司的ceo,肯定是对采编模式非常熟悉了,你不需要想太多。”我笑着对李语彤说。

李语彤故作娇柔,也笑着回我说太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还让楚晴川多多提携我。

可我分明看到她那双水眸里,有杀气。

我就纳闷了,她明明和楚晴川秀着恩爱,怎么还是介意我和楚靖南在假装情侣?

我也是女人,我不可能看不出她微表情的一些含义。

难不成,她也想脚踩两只船?

嫌弃楚晴川年纪大了?希望再和小奶狗旧情复燃?

o,好刺激!

在脑洞的驱使下,我看李语彤的眼神也变了又变,她也就更摸不准我的想法。

“工作完成了就回去,下午……”楚晴川突然开口看着我。

“楚总,我的直接上级不是您,您就行行好别给我安排工作了。”我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急忙堵住他,连称呼都改了。

“小叔下午要给骄阳放假吗?那正好,让她陪我逛逛这里,我还没怎么来过。”楚靖南接过话茬。

“嗯。”楚晴川今天话很少,我猜他也是刻意要和我拉开距离的。

我借口去卫生间,终于逃离了那鬼地方。

正在整理仪容的时候,手机响了,楚晴川的短信:“十分钟后去我车旁等我,去医院。”

我没回复,也不想去,尽管知道他一定会保证万无一失不被人发现,可我已经刻意地把他划出了我的朋友圈。

能远离就远离吧。

有一点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没关系,反正我早就该习惯没人疼爱的生活了。

刚对着镜子挤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我就看到李语彤带着杀气站在我身后。

第52章 最后一次,秀个恩爱吧。

“成骄阳,你什么意思?!”李语彤语气强硬。

我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脸上也是一片问号表情。

“你跑到晴川的公司,是不是为了勾引他?你这个狐狸精!”她越发来劲儿。

我差点就心虚了,难道我刚才的判断失误?她知道我和楚晴川的奸情了?

硬着头皮决定再试试看:“李语彤,我跳个槽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我是冲着ac的平台去的,你要是真得害怕你男人被抢走,就多从自己身上下点功夫吧。”

“成骄阳,别以为楚靖南娶了你,你就能得到他的心了。呵呵,我告诉你,他的心从来都在我这里。”李语彤的语气虽然冷峭,但却透着难以名状的得意。

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不知所云!

“李语彤,你怕不是精神分裂了吧?一会儿楚晴川,一会儿楚靖南的,想大小通吃三人行吗?好啊没问题,我祝你们x福长久!”我觉得李语彤可能真的有毛病。

其实只是我理解不了这样一种女人。

她们和男人一样,也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妄图通过征服男人的心来彰显自己的存在价值和优越感。

尤其是那些已经心有所属的,更能引发她们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自认是燕雀,不懂那百灵鸟的心思。

李语彤,她出身比我高贵,家世更是没得说,而且无论是前任还是未婚夫,都比我优秀,对我的成见又从何而来?

所以我对她处处针对我的做法,觉得很不可理喻。

然而下一秒,她就解开了我的疑惑,甚至于让我感到震惊。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楚靖南和我在一起之前,的确是对你有点儿感觉。但后来他遇到了我,才知道爱究竟有多美好。

不过呢,我并不爱他,只是很喜欢从他把你身边抢走的感觉,况且他也能满足我,毕竟他有那种病嘛。

后来我踹了他,也是出于腻了,而且楚氏在走下坡路,他已经配不上我。”

如果是从前,我听到这番话也许还会为楚靖南感到难过,可现在,我只觉得是遇到了一个变态。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冷淡地回答她,不想再和她共处一室。

可是我有一点儿没搞清楚,楚靖南和李语彤在一起之前对我有感觉?

不可能的,他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和女生开房了,我顶多就算是他的跟班,他对我何来的感觉?

还有,她说楚靖南有病?什么病?

联想到李语彤神经质的行为和言语,我也不太敢把她说的话当真。

真假成分权当六四开吧。

“成骄阳,我最讨厌你这幅高高在上假装清高的模样!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李语彤挡在我面前。

我无奈而又厌恶地看着她,就那么一个灵光乍现,我忽然就有点儿明白她为什么针对我了。

“李语彤,你是不是觉得你出身高贵,就理所应当地高人一等?所有的荣誉,鲜花,掌声都应该为你而存在?所有的光环别人就不能染指?你看上的无论男人还是东西都应该是你的?

当初我和你竞选学生会副主席,那场辩论赛的输赢明明显而易见,却在投票结果上大相径庭。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关注到我了?后来的舞蹈大赛,我们队被黑幕淘汰,也是你捣的鬼吧?

一个没有显赫身世,没有家庭背景的灰姑娘,就应该一无所有,碌碌无为地生活在社会底层,就不该有出头的机会?聚光灯下的位置,就只能属于你们这些骄傲的公主,是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真有点缺氧。

李语彤讥诮地笑着看我,向前逼近一步:“成骄阳,你要怨,就怨你自己长了张狐媚子的脸,让我看了恶心!

还有,每当看到你努力挣扎向上爬的样子,看到你拼命想要向高处攀登摆脱底层生活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把你踩下去,然后看你再次爬起来,真得很像一只小强。很好笑!”

我听着她的话,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毕竟和这种非人类生气,只能把自己的层次拉低。

她是有多高傲,居然到了这种不能容人的程度?

那些爱她的男人,知道他们爱的女人,是这样的吗?

不免心生悲哀。

“还有啊,李潇是我弟弟,你明白么?”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至于听不懂她的意思。

李潇又是拍楚靖南和她的照片,又是让雷子找人监视我,虽然最后没拿到证据,但做了这么多事,原来都是受她的指使?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怀疑我和楚晴川有染?拿到证据之后呢?是要威胁楚晴川做什么事吗?

她和楚靖南如果是一伙的,都想要这个视频,那就是想逼楚晴川悔婚?

可是不像啊!我看她很想嫁给楚晴川的样子呢。

难不成,楚靖南和她,要这视频的目的截然相反?或者她有别的目的……

我一脑袋的问号,理不出任何头绪。没有上帝视角的人生,像在走迷宫。

“李语彤,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在我身上废这么多功夫,真是闲的你!”我实在是无法继续和她沟通。

这个女人的思维太颠覆三观,哪怕我还有些好奇心,都不想再从她嘴里知道什么。

我真怕情绪失控打得她哭着喊妈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楚靖南找我。

“让一下,你前任找我呢。”我晃晃手机,故意让楚靖南也听到。

李语彤立刻软下声音:“不好意思,挡到你的路了。”

去你大爷的吧!贱人!

我登时大步从她身侧跨过去,她用肩膀狠狠撞了我一下,我差点一个趔趄倒下。

没有驻足,我走出卫生间,内心深处感叹着这女人真得把双重人格演到了极致。

唉?双重人格?一个配楚晴川,一个配楚靖南,完美!

我总能在狗血的剧情里寻找快乐,我把这归结为职业病。

走到展厅时,正好看到楚靖南斜靠在前台等我。

“走吧,楚先生,我们聊聊。”我主动走近他。

楚晴川和蒋豪城在不远处和一些艺术家攀谈,我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他的目光果然落了过来。

我挽起楚靖南的胳膊,像看着多年前的那个青葱少年一样笑道:“最后一次,秀个恩爱吧。”

楚靖南明显地愣了一下,微抿嘴唇,带过一丝笑意。

如果分别不能红着眼,那就不需要留恋。

洒脱,是最好的执着。

我们挑了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店,外面像一个树屋,里面是淳朴的原木装修。

进去时,我就看到刚才在拍婚纱写真的模特们,正靠在窗边说说笑笑。

他们很美丽也很精致,青春的气息洋溢在脸上,从他们的聊天里,我听出是影视学院的学生。

“楚靖南,视频我带来了。在此之前,你先看一下离婚协议书吧。”我没点咖啡,只要了一杯热牛奶。

从前的我不喜欢遵医嘱,可现在我却成了自己的医生。

不为别的,因为我的身体,是小天使的容器,也是他的饭碗。

我甚至想过,楚晴川那么好看,我也还行,那小天使的颜值至少应该是不会差的。

想多了,呵呵。

楚靖南没说话,搅动着咖啡,看着我。

我当他默认,就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他垂眸看着,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我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你的财产,楚家的财产,我都不要。如果能让李语彤回到你身边,五百万,应该不算多。我找过蒋豪城了,他说过不会让广哥背锅,所以,你不要再拿我的朋友威胁我,你知道,我的朋友不多。”

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再说些什么负气的话,不如敞开了,说说心里话。

楚靖南还是沉默,我继续说:“你已经没有牵制我的把柄,五百万,很公平。”

“既然你都摆平了,怎么还会痛快地和我离婚?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是更容易报仇?”楚靖南拿出商人的精明算计,来盘问我。

我一心想要和他在夫妻缘尽时好好谈谈心,可他呢?

所以说啊,对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不要抱任何期望,他们被惯出来的优越感,真是太好了。

“楚靖南,你学不会放手,不代表别人也学不会。善因恶果,总有尽头,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是我外公希望的。”我平静地说。

“视频给我看看。”他看着我的手机。

我咬咬牙,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

因为视频是以文件格式存储的,不是在相册里,封面只是一个播放按钮,没有截图。

我也只在楚晴川的手机上看了一遍,不敢再看。

我调了静音之后,递给他。

他接过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的计划是,他确认之后,我就要求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之后才会把视频发给他。

到时候我就已经在视频里植入一个小木马,是林源在请我吃面的时候教给我的,叫作自爆程序,可以让文件进行自我毁灭。而且时间都能自己设定,比如在三分钟后销毁。我觉得特别搞笑,好像在制造炸弹一样。

当时他说,怕有人再对付我,就教了我这招儿。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就没注意到楚靖南的脸色。

其实我也是不想看他的,毕竟他的表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楚晴川拍的时候,没有露点,大部分画面都是我们的侧脸和他线条完美的躯体覆着我,只不过,里面都是我的声音。

“成骄阳。”我听到楚靖南语气不善,抬头就看到一双冒火的眼睛。

我还在想他早就知道自己头顶了青青草原,还这么生气是不是装的啊?

“你耍我?!”他猛地一摔,我的手机就在地上弹了起来。

咖啡店里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压低声音质问他:“楚靖南你干什么!”

然后离开座位去捡手机。

不得不说,手机的质量是真好,屏都碎成蜘蛛网了,还在播放视频。

可是这视频,我却很陌生啊……

第53章 你脑子是不是长倒了?

我深深地被手机里的限制级爱情动作片所吸引。

男女主都是我熟悉的人,楚靖南和李语彤嘛。

光是看画面我都差点流鼻血。

这下我是明白楚靖南为什么发火,也醒悟楚晴川怎么敢在离婚协议书里张口就要一千万的股权转让费了。

“我从来没碰过她,别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山河社稷图漫画/】。”我想起在合租房的那天早晨,楚晴川对我说过的话。

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李语彤不甘寂寞,终于和楚靖南旧情复燃?

她刚才不是还和我说,楚靖南可以满足她么?

等等,如果楚晴川和李语彤真的没发生关系,之前在订婚宴上,李语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孩子是楚晴川的,而楚晴川也没否认,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李语彤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嫁给楚晴川,还是想逼他悔婚从他身上拿到什么好处呢?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能否认李语彤想要拿捏住楚晴川的把柄这件事。

至于她想要什么,只能拭目以待了。

偏偏楚晴川这个家伙还那么难对付,我看以楚靖南和李语彤感人的智商加起来,都玩不转他。

虽然我现在排斥他,但不妨碍我客观公正地评价他。

“楚靖南,你确定你不是被李语彤利用了吗?”我不顾楚靖南的愠怒,但问出这句话后,就有点后悔。

我是怎么了?他被不被利用,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还要去做这种善意的提醒?

果然,楚靖南也没让我失望,他咬着牙对我说:“成骄阳,当初你利用语彤掩藏你自己的丑事,现在还反咬一口?”

“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没数吗?”楚靖南看我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心肠恶毒的女巫。

“楚靖南,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别天天让我背些不明不白的锅。”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愤怒,不想把这次谈判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楚靖南一听,反而冷笑一声,坐了下来,我也回到沙发上。

“你大二那年偷拿了语彤的**去打胎,差点让她声名狼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他话一出口,我差点要把面前的牛奶杯砸到他脸上。

我好歹一个月前才破了处,大二去打胎?我无性繁殖啊!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往事。

大二下学期的某一天,我被辅导员叫到办公室,她端详了我好久。

我当时都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就问她怎么了,我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看吧?

结果她给我来了句:“骄阳,你一直都很优秀,家境不好不是你的错,但一定要学会自尊自爱自强。”

当时我没多想,还以为这是例行的个人谈话,给同学们敲敲警钟做思想工作,再正常不过。

我当下就对辅导员承诺,我是革命后代根正苗红,必须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她摇摇头,无奈地对我说:“那就好,回去好好调理身体吧。”

女人嘛,都有些气血不畅之类的,我就当她是在关心我,毕竟我是班级活跃分子,各种活动踊跃参加,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不过那段时间,我去上大课或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画画,窃窃私语。

等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又没了动静。

后来不久,学校就放暑假了,等返校时,一切恢复如常。

只不过,之前对我有好感而故意接近我的男生,几乎同时全部放弃努力,我还暗自窃喜,世界终于清静了。

现在看来,或许我是于无声处背了锅?带感!

“楚靖南,你是看见胚胎从我肚子里出来了吗?是不是李语彤说我强了她你都信?你脑子是不是长倒了?长老二头上了啊?”我一时没控制住,爆了粗,刚才那些拍片的学生居然给我鼓起掌来。

我双手抵在脑门上,使劲儿揉了揉头发。

“成骄阳,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敢做不敢认了?连这唯一的优点也不要了,嗯?”楚靖南嘲讽着我。

“你最好带某人去正规医院的妇产科看看,省得以后断子绝孙也赖在我头上。”只要我有心情,就不会在斗嘴这件事上输给楚靖南,我有这个自信。

“没教养!”楚靖南果然败下阵来,拿起我准备好的笔,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接着夺过我的手机,删掉那段视频。

之后他站在我对面,双手撑在桌上,直直地盯着我,威胁道:“把你手里所有的备份删掉,如果你连这点儿信誉都没有……”

“你放心,我还没有收藏av的兴趣。”我拿过协议书,唰唰地签了字,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看过。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楚靖南撂下这句话,走了。

“不见不散。”我神清气爽地回答他,感觉自由女神正在朝我微笑。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离婚协议书,得意地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敲打打。

对面忽然就坐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我看出他是刚才拍婚纱照的摄影师。

“美女,交个朋友吧!感觉你很有趣!我叫乔锐。”他长得有点粗犷,皮肤古铜色,身材高大魁梧,挺有男人味儿的。

不过我对主动搭讪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呵呵,好看的皮囊谁看都好看,有趣的灵魂想对谁有趣对谁有趣。”我揶揄道。

“哈哈,我觉得你对我很有趣啊,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不禁蹙眉,现在的男人,脸皮都这么厚了吗?

“请你喝杯咖啡?”他锲而不舍。

“不喝,怀孕了。”我直接回绝,就看到一张愕然的脸。

这种恶作剧的快感太爽了,我在心里狂笑不止。

此时,坐在窗边的那群学生也很有默契地大笑出声,还喊着:“乔老师,吁……”

我捏起拇指和食指,冲他们比了个心,然后抓起包就走。

“姑娘留步,要去哪儿我送你吧,这里不好打车。”乔锐站起来走到我身旁,但语气却和刚才不一样,听起来真像个好人。

我却更觉得他讨厌:“先生,如果你因为听到我和准前夫在谈离婚而对我表示出关心的话,我向你致以谢意。”

本来我是想嘲讽一下他偷听别人**的丑恶行径的,但一想自己刚才的声音也不小,还有喧哗吵闹的嫌疑,只好作罢。

“抱歉,言语若有冒犯,实非本意。”乔锐认真地道歉,这倒让我抬头正经地看了他一眼。

我点了下头,心情随之缓和,他也算倒霉,正好撞在我冒火的枪口上:“萍水相逢,不需要道歉。”

这么一耽搁,就错过了午饭时间。

我晃悠到隔壁的西餐厅,点了一份牛排套餐,边吃边写今天的新闻稿。

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登录罗厉的账号,把通稿发到ac网站上,但那样就会千篇一律,显得不够重视举办方。

我一贯的做法是,在通稿的基础上,加一些现场的描述报道,让新闻看起来丰满一些。

偶尔挖掘到一些有趣的现场照片或者作品图片时,还会放在论坛里,加些趣味性的描述,吸引点击率。

这是一个泛娱乐的时代,哪怕是在普通人眼中看似高大上的艺术品,其实也有一套商业的操作流程。

尤其是当代艺术,那些天价拍品,真得就物有所值?

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等我把这一切做完后,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我打开静音的手机,看到许多未接来电。

楚晴川,杨不悔……

我给杨不悔回拨过去,告诉她我忙完了,现在就去医院,让她放心,不用特意赶来陪我。

她听出我是认真的,就嘱咐我路上小心,等托管的孩子被接走后,再来找我。

我说好,让她先别管我。

可当我赶到医院时,挂号处的医生白了我一眼,告诉我妇产科的号都是大清早排队来挂的。

“这么火爆啊?”我感慨着,果然我不了解的领域还有很多。

但我不死心地又问了一下:“医生,我就验个孕,不看医生,能不能挂个急诊?”

又是一个白眼朝我飞过来:“验孕都要挂急诊,你真拿自个儿当国宝啊?”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来。”我悻悻地离开,正好撞在别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的同时抬起头,居然撞见了老熟人!

“成骄阳!”

“林斐!”

我两几乎同时认出对方,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名字。

不得不说我这人心机很重,看到她穿着白大褂的一瞬间,我就先让她给我走了个后门。

顺利地去采了血,被告知要半小时后出结果。

“林斐,这可是给你加班了,你看着办吧。”采血的医生从窗口里探出头来打量我们。

“没问题,明天午饭我请。”林斐笑眯眯地,和大学时代一个样儿。

她是我的室友,说来也是缘分,我们学校是一所综合类的本科,有很多学院,学生很多。

我因为“运气”好,分宿舍的时候正好成了平均数里面多出来的两个之一,于是被安排到林斐所在的混合女寝。

那一年她已经大三,是医学院的才女。

因为专业不同,课程安排差别大,我们平时极少照面,而且医学院比较忙,她常常做实验到很晚才回来。

我两本来没有交集,然而关系的升华始于一个晚上,我在操场夜跑时,正好撞见她和男友在看台吵架。

跑了三圈之后,我听明白了大概。

她男友劈腿,搞大人家的肚子,求林斐介绍个靠谱的医院,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去做掉。

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吗?!我当下就气得又多跑了一圈儿!

等我再跑回来的时候,又听到她男友说:“这他妈还不都怪你不让我碰!你就一点责任都不用付吗?”

我看林斐憋得脸都红了,心想这姑娘不行啊!被渣男这么欺负都不会反抗!

当下我就仰起头,冲着看台上的渣男喊道:“你想让她负责就拿出点儿诚意啊,先自宫把那罪魁祸首剁了再谈善后!”

不得不说,我真的是很粗俗了,林斐大概从来没听过这种话,脸立马红到脖颈。

渣男吼我臭三八,没人要,让我滚一边儿去。

“没人要也比出车祸好啊!”我继续气他,又对着对林斐说:“学姐别怂,你跟渣男客气就是对自己残忍!扇他!”

其实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林斐好歹是我室友,我不能坐视不理,况且她本来就内向又文静,我不忍心看她受欺负。

也许是我的侠义精神感染了她,这位一向文静柔弱的小姐姐,左右开弓给了渣男两个大嘴巴:“陈南,我们分手了!”

我此时已经伸出手,她跑下来握住,一跃而下。

就听见渣男在后面喊:“林斐你会后悔的!”

我转身就回他一句:“去死吧你!”

那晚,我拿出珍藏的杨不悔来看我时买的黑啤,林斐才喝了一**,就哭得跟个鼻涕虫一样,被我一通嘲笑。

她说为了给渣男买礼物,不敢问家里要钱,偷偷帮别人写论文当枪手赚稿费,结果钱最后都花给三儿了。

更可笑的是,那三儿还是外面混夜场的,不止渣男一个男人。

“骄阳,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林斐这个问题,十个失恋的人大概有九个半都要问一遍。

“姑娘你应该这么想,幸亏她的出现让你认清了渣男,不然以后有你受的!而且,渣男和三儿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我!”我大义凛然道。

“好像有道理哎,骄阳你应该去哲学院。”林斐醉眼迷离地看着我,那模样连我都忍不住想亲一口。

“不,马列主义学院才是我的归宿!”我义薄云天地说。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林斐哭唧唧。

“我和你说啊,其实你不是舍不得渣男,而是舍不得你真心付出的感情,你想想,是不是?”我发现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做起感情辅导却头头是道。

林斐宛若醍醐灌顶一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回忆搁浅,我看着面前已经蜕变为知性女神的林斐,感慨万千。

“难为我当年辛辛苦苦给你做感情辅导,结果你走得那么急,连个告别都没给我。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我大二的时候,林斐大五,那年她毕业,因为成绩优异保研,直飞德国交换留学。

“不瞒你说,当时我爸妈正在闹离婚,家里像战场一样。我一心想离开这里,就走的匆忙。”林斐叹了口气。

她接着又问我:“你来验孕,你先生不陪你一起吗?这么大的事儿。”

我嘿嘿一笑,说:“现在不是流行单亲妈妈么,我赶个潮流。”

“……”林斐无奈地看着我:“你还是那么洒脱的一个人。”

我不置可否地看了眼手机,问她是不是可以取结果了?

她说应该可以,我就走到打印报告的机器前,边扫化验单上的二维码边对她说:“林医生,一会儿你帮我看看啊,我怕看不懂。”

第54章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果然,我看不懂化验单上的各项指标,只看到有的箭头朝上,有的朝下。

“这都是什么鬼啊?”我一副茫然脸看着林斐。

她极为专业地拿着化验单,皱起眉头。

“喂喂,你别吓我,这什么表情?”我急得不行。

她却反问我:“你为什么来验孕?”

“我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我把之前的症状一一告诉她:“这不都是妊娠反应吗?”

“谁告诉你的?”她又问。

我都快急死了:“百度啊!到底什么情况啊!不会是葡萄胎吧?啊!难道是宫外孕?”

这些都是我百度怀孕的时候看到的,尤其是那个葡萄胎,差点吓死我。

林斐看我的眼神儿带着浓重的鄙视。

“你没怀孕。”她幽幽地说。

我暂时接受不了,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怀孕,孕酮指标正常,不过激素水平有点紊乱,也就是内分泌失调,去中医院开点儿中药调理一下。”她非常权威的对我说。

我一把抱住她,乱蹦一通,就差在她怀里哭出来了。

她从之前的聊天里听出我的处境,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以后一定要长点心,要是真的有了,受苦的不还是你吗?”

我拼命地点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杨不悔的电话。

我赶紧接起,激动地告诉她我真得没怀孕!

杨不悔立刻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恭喜你啊!”然后说要来找我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我说我遇到一个医生朋友,帮我挺大的忙,今晚得请人家吃饭。

杨不悔确认我没事后,就挂了电话。

“骄阳,你是不是胃不好?你跟我来。”林斐一边问我,一边往急诊的方向走。

我就告诉她我之前检测幽门螺杆菌超标,而且外公也是胃癌晚期去世的。

“那你刚才还说要去吃麻辣香锅!你是作死知道吗?!你是不是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林斐忽然间炸毛,大概是看到我这种病人的存在就会习惯性爆炸吧。

我只能在她身后搓着衣角悉听教诲,顺便又走了个后门儿。

四十分钟后,她看着我的吹气结果舒展眉头:“还好,已经控制在范围内了,看来你有按时吃四联的药。”

说着,她把我带回急诊医生那儿,让我说说症状。

医生态度很和气地给我下了诊断:“应该是反流性食道炎加浅表性胃炎导致的呕吐。我给你开些养胃的药,注意忌口,尤其是不能吃水果。”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吃水果就吐。”

医生无奈地看着我:“难道上一个医生没告诉过你吗?年轻人啊,身体是1,其他才是0。”

“好深奥啊医生。”我故意恭维道。

医生笑了笑,没再和我废话。

拿完药都晚上七点半了,我盛情邀请林斐共进晚餐,她欣然同意。

“话说你是什么科的?”我问她。

“心理咨询师。”她笑着回答。

“啊?换专业了?”我心想那五年不是白读了。

“是啊,我发现这门学科在国外很受重视,而且近年来国内的精英阶层也开始注重心理辅导,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教育还不够完善,就把研究方向转移到这上面了。而且相较于其他专业,心理咨询不需要手术,风险比较小。”聊到专业问题,林斐打开了话匣子。

“那好,有机会你给我辅导辅导吧。”我开玩笑道。

她推了我一把:“你是我的情感导师,还用我辅导你?”

晚饭在笑声和回忆中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林斐在最后忽然摆出了严肃的表情,说要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洗耳恭听。

“骄阳,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因为没想到会再见你。

临行前的那个暑假,我忙着办出国手续,所以经常往校办跑。那天我在屋里填表,正好听到外面的老师在谈论你。

其中一个说没想到成骄阳作风那么开放,居然还流过孩子,另一个老师说可不是嘛,还盗用李语彤的身份信息去打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当下就觉得蹊跷,虽说我没有和你朝夕相处,但身为医学生,如果你真的做过,我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反正我也要走了,胆子就大了些,当下就出去问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你。

老师诧异地看着我,大概也是背后说人坏话觉得心虚,就告诉我说是李语彤的室友传出来的,还说李语彤说过让她们保密,不想败坏你的名声。

我说作为室友,我以人品保证你没有打过胎,那两个老师没说什么,但我能看出她们在你和李语彤之间,还是选择相信后者。

毕竟,这种八卦,大家都喜欢往更狗血的方向去猜测。”

李语彤说完,看着我叹了口气,又继续:“你之前总跟在楚靖南身边,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他。虽然他和李语彤恋爱后你当起了小透明,但这件事一出,大家都宁愿相信你是因爱生恨,嫉妒李语彤和楚靖南在一起。”

林斐在回忆中缓缓陈述,我却听得惊心动魄。

“怎么我一点儿都没察觉?”我喃喃自问。

“骄阳,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不在服务区,再后来我忙得忘记了这件事,出国后许久才想起,就想着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告诉你了。你不会怪我吧?”林斐带着歉意说。

“不会,和你又没有关系,你还替我说话了呢。而且暑假过后那件事也被大家淡忘了。”

我怎么可能怪她?又想起那年暑假,我独自去了青藏高原,那里信号不好,赶巧了。

“靖南哥哥,如果六年以后我能让你喜欢上我,你就要陪我一起去青藏高原看星星哦!”那是我十四岁时,异想天开的要求。

六年后,我没能如愿,只好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关于那段经历,是刺激又惊险的。

“骄阳,那时候我们都很单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李语彤打胎的病例或者证据被人发现,她栽赃到了你身上?”

林斐这一席话,让我觉得极有可能。

“也许吧,可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追究的必要。”我只能感慨自己遇人不淑,和李语彤产生了交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还想李语彤打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楚靖南的?

如果是的话,被楚靖南发现了她不想承认,所以嫁祸给我了么?顺便让楚靖南更恶心我。这倒是说得过去。

如果不是楚靖南的,那也说得过去,反正都能让楚靖南恶心我。

人生总是有无限种可能性啊,殊途同归这个词,真是绝妙。

“你有再遇见她吗?”林斐问我。

“有啊,都是一个圈子的,今天还见到了。”我无奈地笑。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想起她以前的一些作为,总觉得她有些极端。不过她不是我的患者,我不好妄加定论。”

我很感激林斐对我的关心。

分别前,我们交换了手机号,她说她这次回国只是交流考察,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等我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点了。

我看到小广场的长椅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既然没有,是不是应该和他摊牌?

看起来,他坐在那儿的时间也不短了。

我走上去,站在他面前,闻到浓重的烟味,不免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两声。

楚晴川这才发现我,急忙站起身,离开我两步远。

“抱歉,呛到你了。”他道歉。

我直视他的眼睛,眸光闪亮。

“我去过医院了,没有怀孕,是食管炎和胃炎并发导致的症状。你可以放心了。”我说完就转身离开,不等他也不想听他回复。

他却急匆匆地走到我面前挡住去路:“真的?”

“怀疑我?”我咄咄逼人。

我看出他想抱我,却又迟疑,就主动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身上有烟味。”这时的楚晴川,在我眼里有点畏首畏尾,一点没有之前的王者风范。

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想抱我,我是躲不开的。

“回去吧。”我竟然有点不忍心训斥他了,看他现在的样子。

“离婚谈得顺利吗?”他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就想到他给我的视频。

“顺利,谢谢你做了那么多努力,视频我看过,拍得不错。隔那么远,都拍得挺清楚。”我赞许道。

那视频的角度,明显是偷拍,但归根结底是那对狗男女太饥渴,连窗帘都忘了拉,还特么趴在窗前找刺激。

“骄阳,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他忽然发问。

我打断他:“我不记得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却隐隐地泛酸。

我告诉自己,现在抽身而退,还不算晚,难过只是暂时的,从明天起,我就可以拥抱整片森林。

当我出了电梯,下意识地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时,他还站在原地。

那么一瞬间,我想起《大话西游》最后的场景:“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是错觉吗?是我自作多情吧。

我打开公寓的门时,差点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谋杀。

后退两步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

是谁在这里轰趴?

“瑶瑶,这就是你的室友吗?很正点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冲我吹口哨。

“嫂子?!”

我真得不想承认,和我同处一室的新员工,就是楚靖南的堂妹,我在面试时刻意躲过去的,楚瑶。

mmp!

第55章 东窗事发

我对楚瑶并不了解,因为她一直在国外求学,而且又不是楚靖南的亲妹妹,所以接触不多。

倒也不是反感她,而是潜意识里不想和楚家人再有瓜葛,连带着有点排斥。

楚瑶亲昵地过来抱住我的胳膊,惊喜于缘分的妙不可言。

我说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儿,我先回屋休息。

这时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走到楚瑶身边,揽着她的腰说时间太晚了,不要打扰左邻右舍休息,让大家尽早结束。

我心想这应该是楚瑶的男朋友,还挺有素质的。

其他人好像有些怕这个男孩子,他一开口,明明还没玩儿够的人,也都意犹未尽地收拾战场准备离开。

“陆巽,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和瑶瑶共度良宵啊,这才几点?”刚才冲着我吹口哨的小伙子胆子挺大地说。

“姜洋你讨厌!”楚瑶抄起抱枕扔向他。

而我刚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又听到姜洋冲我喊:“嫂子你还是回去找楚瑶她哥吧,不然我怕你今夜无眠啊哈哈哈!哎呀!”

“姜洋你闭嘴!”楚瑶笑骂道。

当着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我肯定不会告诉楚瑶,明天我就不是她大嫂了。

好在这儿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关上房门后,外面的吵闹声很快就消停下来。

楚瑶的房间也不和我挨着,我觉得他们影响不到我。

而我去洗漱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打扫得还算干净,垃圾也都带了出去,让我对这群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自始至终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之后我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把凯莉布置的作业做最后的润色。

回忆不时来敲门,我总是想起那天在楚晴川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和说过的话。

这三天,我在天堂和人间彷徨,还好命运这次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

尽管过程曲折,但结果如我所愿。

我的小天使,大概感知到我的无奈,所以贴心地选择了等待。

我忽然想到那天犯的幽闭恐惧症,而林斐又恰好是心理咨询师。

其实我对心理治疗是有些抗拒的,毕竟要把自己的心剥开,是非常**的事。

尽管我清楚心理治疗师都有职业操守,可这也是纯靠个人自觉和职业道德来约束。

更何况,我都不清楚自己的主人格是什么样子,万一到时候发现自己是个变态,或者三观错乱,岂不是丢人?

于是我放弃了那个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作业上。

终于在凌晨两点得以上床休息。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但醒来时却清楚地记得一个梦。

梦里,我见到一个长着洁白翅膀的小天使,可爱漂亮,却在树下哭。

我上前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他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委屈地说自己迷路了。

我说你要去哪里,姐姐带你走。

他说要去找妈妈。

我说好,你拉着我的手,我陪你。

他的小手好小,又软又嫩,我生怕捏疼了他。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等我回头问他妈妈到底在哪里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

梦境是凌乱的,并不连贯,我只能靠着残留的记忆去拼砌还原。

感觉很像一个梦幻的童话。

我想大概是这两天说了太多和孩子有关的话题,潜意识在梦里显现。

而且我也是佩服自己,那么煽情的一个梦,我居然还在小朋友面前自称姐姐而不是阿姨?

但后来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寓言。

记得年少时,常有现实似曾梦中相识,外公说那是纯洁的小孩子独有的预感,能感知未来,只不过当时是说不出来的,只有发生后,才会觉得熟悉。

等到慢慢长大,心变浊了,也就丧失了这种能力。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可见外公说得是对的。

八点半的时候,我出发前往民政局。

楚靖南比我晚到了一会儿,我已经提前抽到1号。

相较于其他几对儿或愤怒,或悲情,或仇恨的夫妻,我可以算得上笑靥如花了,比旁边等着办结婚手续的姑娘都要开心。

一位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看看我,又看看楚靖南的冰山脸,对我就多了一些鄙夷。

“这年头,离婚还高高兴兴的,多半都是急着扑向三儿的怀里。”大妈非常有经验地点评着,似乎在给其他两位年轻的后辈传授人生经验。

我麻溜儿地把各种证件递到接待我的小姑娘手里,笑嘻嘻地说:“美女,麻烦了,趁着我还没在这棵树上吊死,赶紧帮我恢复自由哈。”

那小姑娘扑哧一笑,大概看我这人比较好说话,就问我闪婚闪离有意思么?还让我下次慎重一点儿,别给她们增加工作量。

“一定一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了。”我听得出她不是在讽刺,而是看惯了这种戏码,纯粹的打趣。

要么说,年轻人的思维和大妈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楚靖南全程臭脸,我倒是也可以理解。

一贯拿捏别人的大少爷,这次在我这儿栽了个大跟头,有苦不能言,是得憋屈。

因为我们准备的很齐全,重点是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好字,所以小红本本很快就拿到手。

刚走出房间,后面那对儿办离婚的夫妻,就因为财产分配的问题吵了起来。

女人的吼叫和男人的沉默。

唉……

室外,瓦蓝瓦蓝的天空和我的心情一样,无比爽朗!

“楚先生,要吃个散伙饭吗?”我被风吹得眯起眼睛看着身前的男人。

对!我就是故意的!哈哈哈!

他果然没理我,头也不回地就下了台阶,向停车场走去。

我在心里窃喜不已,把这一天当成我的再生之日!

与此同时,我还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银行的转账信息,有三百万存进我的账户。

我冲着已经走远的男人喊:“楚靖南!还有二百万呢!”

他倒是没有我的嗓门大,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

“一年之内,那视频没有出现的话,再付。”他说完就挂断了。

我都没来得及开嘲讽的大招。

防我呢这是?真是以小人之心!

我撇嘴,又打开另一条短信。

楚晴川:“成骄阳,恭喜你。”

我蓦然想起之前做过的梦,亦真亦幻的感觉,有些恐怖。

最终,我还是没有把梦里对他说的那句话,发过去。

他的自由,与我何干?

我赶到公司时,刚好十点整。

君子报仇,卧薪尝胆。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全力以赴地投身到职场女精英的淬炼中,谁都别拦我!

我希望自己有打脸楚家的那一天,是靠自己这条命拼出来的。

如果做不到,那只能说明我不行,没有实力和人家叫板。

真到了那一天,就乖乖地认命好了。

但在此之前,我会不遗余力地去变强。

谁知道我每次立下雄心壮志的flag,就总有妖孽拔我的小旗。

我来到座位上,发现花**里又多了一束新鲜的铃兰。

没来由地,我觉得楚晴川有点犯贱。

我都对他表现得那么疏远了,他为什么还要往我跟前凑?

难道真的是睡出感情来了?

怪不得说男人是因性生爱,而女人是因爱生性。

但花儿是无辜的,更何况是这么美的生命,我当然不会丢掉。

登录内网聊天软件后,我给罗厉发了个调戏的表情。

罗厉却给我回了个/悲伤。

我抬起身子望向他的位置,只看到一个背影和后脑勺。

“兄弟,大喜的日子,干嘛呢?是不是发愁怎么讨好丈母娘呢?”我又坐回电脑前和他聊。

“求婚失败。确实是因为丈母娘要车要房。”罗厉秒回。

我竟无言以对。

这种事儿吧,也说不出来谁对谁错,而且听罗厉说他女朋友家是本地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昨天帮我一把。/微笑。”他又发来一条。

我只好略作安慰:“别怂,有朝一日同风起,何愁搞不定丈母娘。”

“好,工作啦!”罗厉发来一个斗志满满的表情。

我就主动去找凯莉交作业了。

她拿过我打印好的文章扫了两眼,放在一旁。

“昨天的开幕式感觉如何?”她忽然问我,我只好如实回答,说了下现场的情况。

“新闻稿是谁发布的?”凯莉又问。

我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睛,就知道要出事儿。

网站上很明确的会显示新闻作者的署名,她不会看不到。

既然这么问出来,那必定是有玄机,我不能说谎,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是我替罗厉发布的,他指导我把通稿稍加润色,就直接用我的电脑登录他的账号发布了。”我说谎也不脸红,大概真的是习惯了。

凯莉轻笑,红唇娇艳地一张一合:“是么?你们是几点离开现场的?”

“不到四点。”我说完,就看到凯莉拿起座机,拨出电话。

她问道:“ray,你和athena昨天下午几点走的?”

我当时就慌了,因为没想过会暴露,我们压根没有串过供。

听不到罗厉的回答,我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东窗事发的后果,大概就是我的试用期终结。

看来我和ac真是八字不合,刚来才多久啊,就没有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凯莉放下听筒,眼角带笑的看着我,我看得出那笑容绝非善意。

“你胆子还真是够大,参展艺术家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还嘴硬?”凯莉说这话时,带着上司对下属的严厉。

她见我不吭声,又继续责问道:“那么重要的展览开幕式,我们ac连个正式编辑都没有在场!你居然还假冒执行编辑的头衔过去报道,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让同行看笑话,让主办方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以后还怎么合作?!这是在给公司拆台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凯莉。”我清楚她说的都对,这也是我当初犹豫着不想答应罗厉的原因。

但这件事可大可小,刚才凯莉说有参展艺术家投诉,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在找茬儿。

李语彤你可真是够执着的!

凯莉严厉地看着我,让我先出去,她要和罗厉证实事情经过。

就在我打开门的时候,罗厉进来了。

我们四目相对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

第56章 感谢经过的人来人往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罗厉会不会误会我?凯莉又会在他面前怎样说我?

如果罗厉坦白是他找我帮忙的话,那按照ac严苛的制度,他是要被免职的。

不要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对于这样的公司,制度就是准则,是衡量是否适合这里的标尺。

我对罗厉,只是凭着作为同事的主观上的好感,私下里没有任何交集,对于他的品性并不了解。

但我宁愿相信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可又会因为他承认事实后的处境难过。

我忽然想到,就算他承认了,我也依然脱不了关系,属于知法犯法。

因为新员工培训时,就已经把这些守则交代清楚。

与其两个人都要走,不如我来背锅吧,反正背啊背的也就习惯了。

我想了很多,差不多都准备收拾东西打个离职报告的时候,罗厉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微微抬抬身子,看到他已经坐回工位上。

“骄阳,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看到他这样说,我在庆幸自己没看错人之余,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还不等我回答,他又发过来:“骄阳,你能帮帮我吗?”

我这次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回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真的很抱歉,我女朋友的妈妈本来就嫌弃我条件不好,如果我连这份工作也失去的话,我……大概就真地一无所有了。”

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也能感觉到屏幕后面那深深的无奈。

“所以,你需要我一个人扛下来?”我觉得没必要再兜圈子,我已经听懂了。

“可以吗?骄阳?我在ac做了两年助理编辑才升了一级,如果背上处分离开,一定会影响前途。”

他一口一个“我”,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才是受害者。

果然,人在关键时刻才会露出最丑恶的面目,我原本对他的同情荡然无存。

坦率地说,如果刚才他和我道过歉后,直接对我说他准备离职和我一起承担后果,我或许会去找凯莉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但他现在的做法,已经触到我的底线。

他连勇于承担错误的觉悟都没有,我又凭什么去为他付出?

“罗厉,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一个试用期员工,冒着违规的风险帮你,现在你却对我说这些话,就算我本来想过要自己扛,现在我也不会考虑了。我们一起去凯莉那儿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给什么处分让公司看着办吧。”

我承认自己善良起来是真得很替别人着想,但如果遇到不值得付出的人,也会变得心狠。

然而还不等我主动去找凯莉,她就把我和罗厉同时叫进了办公室。

“罗厉,你明天就把辞呈交上来,不用来上班了。成骄阳,你……”凯莉话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刚听两句,看我的眼神儿就变了。

我当时还在纳闷儿,罗厉难道不是在她面前污蔑我盗用他账号发新闻吗?没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怎么还被开除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抬头去看站在身侧的他,却发现他低着头也在看我,还给我一个微笑。

什么鬼?我真得有点儿摸不准了。

凯莉挂掉电话后,却对我说:“成骄阳,你先回去,关于你的处罚决定,晚些时间再通知。”

我以为罗厉还会再为自己辩解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很洒脱地走出去。

“骄阳,跟我来。”罗厉知道我在她身后,头也不回地低声说。

我跟着他来到顶楼的天台:“无间道啊?罗sir?”

罗厉看着我笑呵呵:“你现在是不是看我特别讨厌?”

“是啊!”我伸伸胳膊,感受着风的温度。

“其实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只不过,我没有那样做。”罗厉双手揣兜站在我旁边。

我疑惑地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凯莉第一次电话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败露了,怪我没和你提前沟通好。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一样。

可我走进凯莉的办公室,又改变了主意,如实说出真相,而且告诉她是我逼着你去的。”罗厉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脱口问道。

“因为她想安排自己的人坐我的位置。”罗厉低眉看我。

“你的位置?执行主编?很抢手吗?”我问。

罗厉的表情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他很认真地和我交流,也给我上了职场生涯中重要的一节课。

“骄阳,不是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合理动机的。执行编辑的职位虽然不高,但却能拿到第一线的资料和信息,而且常跑现场和活动,对于扩展人脉圈子有很大的帮助。你把ac的名片递出去,别人都会高看你两眼,对不对?”他问我。

我点头认可。

“凯莉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为了拿到广告可以用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我因为不喜欢配合她做些苟且的事,她其实早就想找借口把我赶走了。我也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作为她的下属,一定会被她压得死死的。

现在正好有这样的机会,我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刚才我从hr那里得到消息,我的后补她都已经安排好了,是她来ac前亲手培养起来的下属。

倒是你以后要多小心,不要再轻信任何人。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有潜力的人,大家都会重视。但至于重视的方式,可是很有学问的。”罗厉说完,就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放眼蓝天白云。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有那么难吗?”我不免感慨。

他也没看我,兀自说道:“和气的外表下面,都是你看不到的暗涌。只有你深入其中并且体会到的时候,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就是个例子,但我现在觉得累了,不想再和我看不惯的人和事抗争。”

“你,决定要走,是不是和求婚失败有关系啊?”我直话直说,猜到这件事大概才是触动罗厉的主要因素。

罗厉沉默了两秒钟,才回答我:“我漂了八年,实在是漂不动了。当初的那些雄心壮志被撞得七零八落,看到你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以前的自己。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让我以后在老家吹牛的时候,也有个朋友可以炫耀。哈哈!”

“你要离开这里了?”我没想到罗厉是要彻底和这座城市告别。

“嗯。好了,出来太久,你会被批评的,回去吧。”罗厉抻了抻胳膊,转身就往回走。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朗声大笑:“就当是恶作剧吧!想看看你是不是包子,如果是的话,我猜你也活不过试用期。”

我在他身后大声地说了句谢谢,他背对着我摆摆手。

他说得不多,却是在给我敲响警钟。

我确实是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除非对方特别狡诈邪恶,否则我不愿意主动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再去提防别人。

我不禁感慨,那些在我们生命中经过的人来人往,也许都是命运善意的安排。

无论好人坏人,都让我们在经历过之后,有所成长。

罗厉就这么走了,第二天,他的工位上就坐了别人。

一个长发娴静,气质宛如纯净水一般的姑娘,叫靳羽。

她是凯莉亲自带过来做新员工介绍的,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但无论什么级别入职,都必须先做一个月的助理编辑,这是ac的传统,让每个人都体验一遍最低层次的工作。

我的处罚没有如期而至,夏雪偷偷地告诉我,她听到凯莉去司南那里告我的状。

凯莉给我的作业打了个c,勉强及格,然而只有b以上才能递交到主编那里审阅,靳羽总是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我不禁心生羡慕,很想看看她的作业,学习一下。

入职后的第三个星期一,我才得知为什么公司没有处罚我。

那天例会上,司南宣布了一个决定:“以后所有的新闻都不准发通稿。凡是到场参与的,必须加上现场描述报道。对于重点客户,还要有针对性地进行专访,以表示我们对客户的尊重。”

这不是我的套路吗?怎么会……

还不等我想明白,就感觉到司南的目光向我投过来。

“今天,我顺带表扬一名新员工,这个改变也是她带给我的启发。上次空白空间的展览开幕式,成骄阳没有在我们网站上发布千篇一律的通稿。主办方看到了,认为在同样的待遇下,我们比其他媒体多付出了心血。沐总亲自致电向我强调这件事,而且主动提出续约的要求。

新媒体当道的时代,我们面临着更多的挑战和竞争,不要以为ac的平台够大够强就产生懈怠心理。”

司南审视着众人,语气非常严厉霸气:“我们只需要能为公司产生效益,会用心做事的人。好了,散会。成骄阳,你来我办公室。”

我在缤纷各异的目光中走出会议室,心里敲起了小鼓。

司南可不是会轻易表扬人的,这忽如其来的赞许,还真让我有点儿紧张。

后来我明白了,有些自以为不足道的小事,有心的人却能看到它背后蕴含的价值。

“成骄阳,你的作业是怎么回事?半个月了,一篇像样的都没有送过来。是不是准备试用期结束就走人?”司南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凶巴巴地对我说。

我急忙解释:“主编,我有在认真学习,但是……”

“不要找借口,这次我亲自给你命题,两天时间,直接交给我。”不得不承认在工作方面,他的威压感太强。

我记下他布置的作业,回到工位上,正好到了下班时间。

下班?不存在的,我依然选择投身学习的汪洋,溺毙。

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接到了凯莉的邀请,她邀我今晚陪她一起参加活动。

等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她邀请地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第57章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是空白空间庆祝展览顺利结束而举办的小型答谢晚宴。

凯莉告诉我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活动性质,我就直接穿着上班的衣服赶到现场。

我今天恰好没穿裙子,是浅蓝色九分牛仔裤搭配bf风的极简白衬衣,还真有点x冷淡风。

等我发现不对劲儿时,干脆先去了趟洗手间,把领口下的扣子打开两颗往左侧拽拽,露出半边肩膀到锁骨的位置,就成了最近很流行的明星街拍爆款。

顺便把马尾拆下来抓了抓头发,做出略显慵懒的造型,再补一下妆让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我这才稍微有点自信地走到大堂,询问前台房间在哪儿。

走到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推开后,果然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和礼服加身的名媛。

有夸张的露背礼服直接开到腰际,我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拼了?

接下来我就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但ac编辑部的人就只有凯莉、靳羽和我。

李语彤坐在远处正和其他艺术家聊得火热,我还发现陆行琛也在,他的目光正好和我相接,我微微皱了下眉头,转过身不再看他。

沐风见到我来,主动迎上前,笑着说:“来,成编辑,我要给你引荐一个人!”

我注意到他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但没有表现出不悦。

“抱歉沐总,我从公司直接赶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我解释了一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开幕式那天我对沐风的好感度有些低,以至于后来司南告诉我是沐风亲自打来电话表扬我时,我还觉得有点尴尬。

沐风热情地把我带到一位年纪较长,气度不凡的老者身前。

“魏先生,这位就是成骄阳,您想见的人。”沐风客气地对他说。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冲着魏先生微笑,礼节性地伸出右手。

在沐风的介绍下,我这才知道,魏先生是空白空间的实际所有人。

他常年住在台湾,很少来大陆,这次因为自己的女儿也有参展,就特意回来看看。

“成小姐,我喜欢做事用心的年轻人,那天无意中看到你发布的新闻报道,就想认识你一下。”魏先生和气地说。

我受宠若惊地对他说:“都是分内事,您言重了。”也就明白并不是沐风特意要感谢我。

魏先生却不以为然:“就像一件艺术品,如果创作者不用心,不够热爱,那它就不会产生灵魂。你们文人写出的文章也是一样的道理,不知道成小姐认不认可我的想法?”

我心想不会是遇到伯乐了吧,但我真得是匹千里马?

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

“魏先生说得对,我会朝着您说的方向去努力。”我笑着回答他。

这时,凯莉走过来,语气甜美地说我是她手下的新员工,前途不可限量。

“怪不得,原来是有凯莉小姐这样优秀的上司在指导。”不得不说,魏先生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长者,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尤其是对待女性,再多的溢美之词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凯莉娇笑着道谢,贴着我身旁,做出亲昵的姿势,我也配合她,让人感觉我们情如姐妹般。

逢场作戏,真累!

之后凯莉和沐风去别处应酬,我本来也想走的,却被魏先生叫住。

“成这个姓不多见,我有一位故人也姓成,但几十年未见,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嗯是的,我自小到大,也就只见过两个。”我附和道。

“冒昧的问一下,成小姐的长辈里有参过军的吗?”魏先生又问。

我心里一咯噔,如实回答自己是随母姓,我的外公是老革命。

他又追问我外公的名字,我也没有隐瞒。

“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魏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急切。

“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我黯然道。

“那和他关系很好的楚河呢?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把目光投向一旁:“他们差不多同时走的。”

“哦。”魏先生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出他的失落。

他摇摇头对我说:“成小姐,改日再聊,我有点累了。”

这时,他的女儿,也是台湾有名的女性艺术家魏苒走过来扶住他,含笑对我说先送父亲回去休息。

我本来是想听听他和我外公的往事,但看他的样子,只能作罢。

魏先生走后,这里就没了长者,感觉气氛比刚才更加热闹。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人们好像都带着面具,越是精致和靓丽的外表,越泛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不是说,美丽的事物都有毒么?

“骄阳,你刚来就受到公司器重,今晚怎么都要多喝两杯表示一下。来,先敬沐总一杯吧?”凯莉递给我一杯红酒,靳羽就站在她身后看着。

这理由我无法推辞,于是接过一饮而尽。

沐风直言我有诚意,也将手里的干白喝了个干净。

身边有人叫好,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陆行琛走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有些怕。他依然衣冠楚楚的模样,但我却觉得他内心非常邪恶。

“楚太太?”他故作诧异地看着我,可是他的眼底却带着玩味的表情。

“陆总也认识骄阳吗?”沐风看看我,又看看陆行琛。

我瞥见李语彤的目光也投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般的笑容。

“陆总,以后请不要叫我楚太太,我已经恢复自由了。”因为他有那样的嗜好,我也不想再让人误解我和楚靖南还有关系,索性开诚布公,不要藏着掖着。

万一他们以后还因为楚太太这个身份对我有各种各作的想法,我可不想接受。

我看到他们讶然的表情,忽然觉得很开心。

“呵呵,姑娘,那我们为自由干一杯!”我循声看过去,那个朝我走过来的人,居然是在91艺术区见过的乔锐!

这个圈子真是小啊!今晚来了一堆冤家。

他可是全程听到我离婚的前因后果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已经走到我身旁,悄声对我说:“换成水吧,你现在最好别喝酒。”

我一愣,才想起来我告诉过他我怀孕了。

真得很想解锁一个土遁的技能,马上消失在人前。

我也侧了下头,小声告诉他:“没了。”

他愕然,看我的眼神变了三变。

我猜他是理解错了,但又懒得解释。

这时,凯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骄阳,你居然离过婚了?我还以为你单身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但也听出了她挖苦的语气。

接着她又看似安慰地对我说:“骄阳,你看今晚这么多青年才俊,正好物色下一个。”

我抽了抽嘴角说道:“我有点儿晕,出去吹吹风。”

说完,我就朝着宴会厅一侧的大露台走去。

等我俯瞰着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时,身边传来一丝男性粗犷的气息。

我不知道乔锐是用了香水还是什么,他身上有种独特的味道。

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像草原的风一样。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他背靠在露台边缘,双手搭在台面上对我说。

“你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我忍不住笑了,这真是经典台词,现在几乎都没人用了。

可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真的让我惊讶。

“你去过珠峰大本营吗?”他看着我,眼神诚挚。

我木讷的点头,说:“六年前。”

“那就对了。”他忽然笑起来,嘴角有笑纹。

我看着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也不记得我和他有过什么交集。

“要不要去我的工作室?我给你看样东西。”他又说道。

我没好气地回敬他:“怎么?看人体模特吗?”

他哈哈一笑,说:“是照片,有你的照片。”

“???”我露出疑问的表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是一名摄影师,经常去原生地貌拍摄。你看到我拍商业照,不过是为了赚点银子更新装备。”乔锐兀自说着,之后就提到了我的部分。

“六年前我在珠峰大本营蹲点拍照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站在不远处仰望星空。当时觉得画面很美,就拍了些照片。本来想和你认识一下,结果遇到流星就忙着拍照,再回神时你已经走了。”乔锐无奈地笑,大概是在感叹缘分的其妙。

就连我都觉得很神奇。

“真得?你怎么确定是我?”我问完之后,发现自己真得是多此一问。

“那天在咖啡店就感觉有些像,本来想和你确认的,但你心情不是很好,哈哈!回去后我仔细看了那些照片,确认是你没错。”乔锐说起话来,带着北方人的豪爽,不拘小节但也会为别人着想。

“这么多年,你就一眼能看出来?”我不禁和他聊了起来。

“你没怎么变,只不过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些女人的明艳娇媚。但是眼神还是清澈干净。”乔锐笑着对我说,那语气却是平实的,没有刻意的恭维。

谁不喜欢听赞美的话呢?我也不例外。

我对他说谢谢,他又告诉我他的摄影展开幕在即,希望我能去看。

“这次是我的个展,是我这十年游历采风拍到的最珍贵的照片。”从他的语气中,我能感觉到他对摄影的热爱。

我喜欢有热忱的人,乔锐给我讲述他在贫困山区采风的经历,以及孤身闯进大漠只为拍摄长河落日的景象,让我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时,会表现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我觉得乔锐就是这样的人,他外表粗犷,说话也是,但我很清楚一个好的摄影师,绝对是感情细腻且丰富的。

不然他无法抓拍到最美的瞬间。

于是我就好奇,他的作品是怎样的?

我们聊得投机,就没注意到有人一直在观察我们。

“骄阳,快来,我带你认识几个合作方,以后会经常打交道,今天正好一起坐坐。”凯莉笑着来牵我的手,我还没有混到能不理睬上司的境界,只能对乔锐点了下头,说下次再聊。

他也是轻轻颔首,拿起方杯喝了一口,我看到那是有浓度的纯白色液体,想起之前闻到的酒香,就猜到是伏特加。

是个既有故事又有酒的人。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凯莉已经把我推坐在沙发上,旁边坐了几位已经微醺的男女,陆行琛也在其中。

“陆总!韩总!……”凯莉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把我介绍出去,我怎么都感觉自己像被拉来陪酒的。

第58章 我帮你教训他,听话,去吧。

离婚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看陆行琛也因此对我兴趣不大,心里还在暗自窃喜。

果然这些有钱人的癖好不尽相同啊!

但好景不长,这些广告方和画廊老板大概是看我比较清醒,便全部把矛头指向我,开始灌我酒!

虽说我从小被外公培养,经常陪老人家喝个二锅头之类的,但架不住混着喝,又是洋酒,很快就头疼欲裂。

凯莉一边恭维我,一边帮他们劝酒,我虽然头晕,但也看到她在朝着其中那个韩总使眼色。

另一个老总说我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也给ac的楚总丢脸。

“楚三爷的酒量我可是见识过的,千杯不醉,你们谁见他醉过吗?”其中一个说。

其他人纷纷附和,我知道他们这些人喝酒了就会吹牛,肯定很多没和楚晴川喝过的也不承认。

但我明明见过他喝得人事不省,连自己睡在地上都不知道的……

“凯莉,你见你们老大喝醉过吗?”韩总眯着眼睛看过来。

凯莉挑唇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李语彤:“我猜语彤肯定是见过的。”

“语彤,来一下。”就在这时,陆行琛把身子从沙发靠背上直起来,伸手招呼道。

李语彤闻言,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我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正好被她带倒,没站稳就往一边栽过去。

正好坐在陆行琛的腿间!手还借力地扶助了他的肩膀。

“哟,骄阳,刚离婚就这么迫不及待了?”李语彤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我,我立刻起身,向陆行琛道歉。

陆行琛笑着看我,藏在明亮镜片后的目光却不甚清晰。

这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我就想找个机会开溜。

因为脑袋简直要炸裂,我几乎是一路扶着墙去找洗手间,可是却像走进了迷宫。

当我拍着脑袋好不容易找到入口时,直接就冲了进去。

就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身,正站在那里嘘嘘。

我刚想尖叫,但猛然发觉是自己跑错了地方,于是捂着嘴巴转身就要跑,结果地上有水,我啪地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当时我就觉得是不是下巴摔裂了,嘴里泛起一股血腥。

好在,洗手间里应该只有那一个男人,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用手拍拍我的脸。

我心想这个男人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虽说我现在形象有点差,但怎么说也是个女人,看到我摔成这样,就不能搭把手,怜香惜玉地把我扶起来吗?

这怨念可以说是很重了。

当我扭过脸去想用眼神谴责他这种行为的时候,楚晴川那张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眼前。

天涯何处不相逢,为什么总要选择我尴尬狼狈的时刻遇见他。

“你还有这种癖好?”他一开口,就很欠抽。

我利落地爬起来就向外走,悲剧的是,左脚的鞋跟竟然断了,好吧,我习惯了,很ok。

然而下一秒,我的胳膊就被人攥住,楚晴川几乎是直接把我拖进了隔间里,将门别了起来。

我没站稳,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马桶上,还好今天穿了牛仔裤,不然真的挺膈应的。

虽然没有洁癖,这高档酒店也打扫的干净,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肌肤与这些卫生用具相亲。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他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我不由咽了口唾沫。

“我走错了门而已,你看厕所的吗?还把我关起来?”我抬头看他,因为身高的关系,位置多少有点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他没理会我的问题。

我被他这质问的语气搞烦了,就很不爽地反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地球上呢?管得真宽,海警都没有你管得宽。”

结果他哼了一声,直接怼我:“我说过要给你父爱的,你忘了?”

“楚晴川你……”我刚开口要骂他,嘴巴就被他一把捂住,接着就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卡扣打开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真得有种想把头往马桶上撞的冲动。

“韩总,那个叫成骄阳的妞儿不错,你再努力努力,今晚能不能把他拿下?”这时又进来一个人,我听出他是答谢宴上的某个人,刚才还和韩总一起灌我酒来着。

那么,第一个进来的应该就是韩总。老色鬼,果然打我的主意!

我转了转眼珠,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脱身,或者将计就计,让那老色鬼今晚根断温柔乡。

冲水声传来时,我听到韩总说:“别看她外表端庄知性的,今晚我就让她在床上浪得喊爸爸。”

要不是楚晴川按着我,我当时就想冲出去暴打那个老色鬼一顿。

等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楚晴川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让我出去!”我用力推他挡在我身前坚如磐石的身体。

“然后呢?”他似乎很好奇我接下来的打算。

“跟他开房啊!”我瞪着他,用一种“这还需要怀疑吗”的眼神。

但他好像完全曲解了我意思,也不等我下文,就直接捏住我的双颊,恶狠狠地盯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本来下巴就有伤,被他这么一捏,血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涌现出兴奋的神色,虽然不易察觉,可我确实是看到了。

他猛地低下头,张开嘴巴裹住流血的唇角,我能感觉到味蕾在贪婪地享受鲜血的味道。

我忽然想起在他家时我割破了手,他吮吸我指尖的一幕。

似乎这个人,对鲜血有些特殊的感觉?

与此同时,我听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探入我的嘴巴,舌尖侵入,寻找着伤口。

而他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加重,按着我腰侧的手将我推靠在水箱上,一条腿抬起放在马桶盖上,膝盖侵入我的腿间,抵在那里,让我脸红心跳。

我不得不承认,快感和痛感这两种东西,有时候融合在一起,是难以言喻地感官刺激。

楚晴川掠夺式的吻把我原本压制的情绪都挑了起来,我依然拼命克制自己不去回应,而他的膝盖却将我的腿分的更开。

我觉得如果有人突然打开门,看到我们这样的姿势,一定会震惊到下巴掉下来。

“想我么?”他混着浓重欲念的声音,像低音炮一样灌进我的耳朵,同时,有柔软湿热的物体进入了我的耳蜗。

我忍不住打颤,以前都来没有这样过。

这个时候无论哪种回答都会让他更变本加厉,我于是明智地选择闭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许下一秒,我就会缴械投降。

我发现对自己的身体,真得一点支配权都没有,它可以随意玩弄我,让我生病让我各种不受控制,但我拿它毫无办法。

“我想你。”他带着蛊惑的情话一出口,我差点就要环住他的腰,主动迎上去。

但他却停下来了。

我庆幸之余,也有些后怕,如果真的继续纠缠不清,那之前的狠话不都白说了么。

虽然我现在离婚了,但他身上那一堆事儿,可还是不清不楚的。

而且,他现在和李语彤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当我发现自己居然想到这个层面的时候,赶紧把思维拉回眼前。

“那个韩总是谁?”楚晴川伸出拇指揩过我嘴角上渗出的血丝,抹在我的下唇上。

我告诉他是今晚答谢宴上,沐总请的客人,好像和陆行琛关系不错,说是mm品牌的销售经理。

“嗯。”楚晴川弯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想和他开房然后再动手?

我顿时兴奋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抓住我的衣领,我以为他又想占我便宜于是伸手去拍,结果发现他是把我之前拽下去的那边提起来。

“你以为就凭你这小身板,能在紧急关头一招致胜?”他一边问我,一边就打开了隔间的门。

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会听听外面有没有人再出去,没想到他居然毫不避讳。

几乎同时他把我拽起来,搂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他胸前,不顾正在嘘嘘的那个男人惊诧的目光,把我带了出去。

我知道那人看不到我的脸,但这还是很丢人的事啊!

楚晴川对我说他在这儿有个局,正好也有姑娘,让我等他一会儿,去给我借双鞋。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找来了那么合适的一双新鞋,后来他才告诉我,他刷脸去找了酒店的公关经理。

“一会儿你单独把姓韩的带出来,告诉他你的车停在停车场,让他跟你过去。”楚晴川把我堵在走廊的拐角,贴着我很近地说道。

“什么意思?暗示他车震?可是我没车啊,你借我吗?那你把钥匙给我。”我有点迷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楚晴川勾起手指敲了我的脑门一下,还真疼。

然后他居然真的掏出车钥匙塞进我手里,告诉我戏要演得逼真一点。

“看不出来你真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楚晴川!你这个衣冠禽兽!”我瞪着他。

“我帮你教训他,听话,去吧。”他说完,好像笃定我会按他说的做,径直就向电梯走去。

我不觉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期待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于是理了理仪容,脚步轻快地走回宴会厅。

我看到里面的人已经走掉大半,听说是换场子了。李语彤,陆行琛这些人都没在。

但是凯莉和韩总却笑眯眯地看着我,招呼我过去。

“骄阳啊,就让韩总送你回去吧。”凯莉说着就把我往韩总怀里推。

我避了避,不是说我端庄么?我还真得装好了,别出岔子。

“我开车来的韩总,但是我喝酒了不敢开回去,您怕不怕酒驾被查啊?”我试探地问。

果然这老色狼的虚荣心上来,拍着胸脯对我说上面有人,怕个毛。

我故意露出仰慕的神情,跟他说:“那就麻烦您了,帮我把车开回家?”

说完,我还故意掏出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

那老色狼亟不可待地就和我一起走出来,我猛地回头和凯莉告别,果然看到她轻蔑的眼神。

第59章 你别乱来啊!

想到罗厉的离开,还有这个女人给我穿的小鞋,我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坐在比她更高的位子上。

为了这一天,除了提高专业水平之外,我也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善于运用社交的各种手腕。

毕竟这个社会,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欺负你的。

洁身自好固然重要,可架不住脏水一盆盆地泼过来。

韩总想要搂着我,我巧妙地避开,还没羞没臊地暗示他别着急。

那一阵儿我体验到,坏女人其实也不好当,首先过自己这关就不容易。

那老色鬼果然是经验老道,看到我这样的态度,不但没生气,反而更期待。

我心想一会而楚晴川要是敢耍我,让我被这老东西糟蹋,我就先废了他,再废了他。

很快,我们就来到停车场,因为早有预谋,我就特别注意观察环境,看到楚晴川的黑色卡宴停在最里面的角落,恰好被一棵繁茂的梧桐遮住一半。

韩总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自然是看不到掩映在树叶和车顶之间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头。

我莫名心安,加快脚步,娇声对老色鬼说:“韩总,快点儿走哟,车就在前面了。”

韩总腆着他的啤酒肚就小跑来追我,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笑容,把我恶心得不行。

等我拐进角落时,就感觉到身后一阵轻风扫过,楚晴川一个箭步跨到我身前,手里拎着一件黑色外套,把刚追进来的韩总的头一罩,敏捷而利落地将两条袖子在他脖间一绕,之后扥在手里。

韩总完全处在懵逼的状态下,我想他大概连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知道。

我急忙用手捂住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故意让他感觉我也被人袭击了。

楚晴川二话不说,右手握拳落在他的脸、胸、腹上,拳拳带风,每落下一拳,就能听到韩总一声沉闷的哀嚎。

我看着看着,一度忘记了配合演出。

发力的过程中,他小臂上青筋凸起,肌肉的线条清晰分明,动作迅猛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我见过杨不悔练拳,还是会看一点儿门道的。

楚晴川始终绷着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反正感觉他下手是挺重的。

我看韩总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就连哀嚎声也弱了许多,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拍拍楚晴川的肩膀,用嘴型对他说:“好了好了,快走吧!”

楚晴川看我一眼,又扭头去看他手里的废物,掌刀在他脖间一劈,韩总就像一块抹布一样软下去,顺势倒在旁边的草丛里。

我大惊,却只敢小声问:“晕了?”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把人打死,法治社会,开玩笑呢?!

楚晴川把手里的外套扔给我,我看了眼身后的垃圾箱,非常默契地扔进去。

之后我乖乖地自觉坐进副驾,楚晴川载着我逃离案发现场。

我把手放在胸口,按住怦怦乱跳的小心脏,窝着腿侧身坐着,问他:“不会打出毛病来吧?我看你下手够狠的啊!”

楚晴川目视前方,说:“没毛病,他脂肪层太厚。顶多会疼几天下不了床。”

“这就是你教训人的方式啊?真是简单粗暴。”我放下心来,别把人打坏就成。

这种老色狼,就该这么教训!别说,还真解气!这种人就只能以暴制暴!

“对,我就喜欢,粗,暴。”楚晴川说这话时,斜瞄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前方,我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带跑偏。

“他不会报警吧?”我又问。

“不会。”楚晴川倒是回答地笃定。

“为什么咧?”我追问。

“打都打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人是我打的,和你没关系。”楚晴川这么回答,倒显得我在怀疑他似的,哼,我干脆不理他。

结果他马上跟来一句:“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不是。”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撒谎。正常状态下的脱口而出,都是提前设想过答案的。只有在精神紧张的状态下,才是真情流露。”他颇为自信地说。

我就纳闷了,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多论据呢?让我想反驳都无从说起。

“那个,当然还是要谢谢你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诚心诚意地说。

“免了,受之有愧。”嘿!这会儿轮到他给我玩儿深沉了!

“对,要不是为了公司发展,我才不会被这老色鬼惦记上!”我也不甘示弱。

楚晴川当时就把方向一打,停在了路边。

“成骄阳,公私是两码事,我今天帮你不是因为我是ac的arther,也不是因为你是ac的员工,你懂不懂?”他转过身,看着我说。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对这么一句话如此认真,顺口回道:“那我就谢谢你见义勇为呗?挽救失足妇女于水深火热之中,行吧?”

楚晴川却蹙起眉头,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没,良,心。”

我当时就火了,松开安全带就去开车门,结果发现是锁着的。

“怎么?难道不是?说了个谢谢就想跑?这就完了?”楚晴川料到我逃不出他的埋伏圈,故意拿捏我。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你要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你就是和那个老色鬼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啪”的一声,楚晴川身上的安全带急速地收回去,他倾身靠过来,我被他逼退在车门内侧。

“你别乱来啊!”我从包里掏出了小电棍,顺带打开开关,有电流嘶嘶作响。

楚晴川低眉看了一眼,居然笑了……

我顿时就觉得心里有点儿没底。

“你确定不收起来?”他问道。

“收起来不就是自投罗网?你当我傻啊!”我回嘴道。

“我的身手你见过了,分分钟让你把这玩意儿戳在自己身上。你是想玩儿情趣么?”

他话音刚落,手就极快地来到我面前,我啊的一声惊叫,手下意识地上举,他正好捏在我手腕的某处,我手上立马就没力气了。

那小电棍现在稳稳地落在他手里。

“成骄阳,你脑子里一天天能不能多想点有用的?”他关掉电源,打开我这一侧的车窗,手一扬,就把我的防狼武器扔了出去!

我伸出脖子,恰好看到它落进路边的灌木里,有如石沉大海。

“我花180买的!你!”

“给你二百不用找了。”

我回头时,就看到楚晴川的指间夹着两张红币。

“开门!我要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我觉得浑身有些发烫。

“成骄阳,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你给我记住,我今天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听懂了?”他极为严肃地像在给我上课一样。

我恰好盯着他的脸,觉得越看越好看,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热。

“你干什么?”他皱起眉头,声音不悦。

当我察觉他警惕的目光时,就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

我的手指居然在毫无意识地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我好热啊楚晴川。”我抓起他的手,他的掌心凉丝丝的很舒服,让我舍不得放开。

接着我抚摸上他的小臂,像个花痴一样地对他说:“楚晴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臂很好看……”

然后,我就把嘴巴凑了上去。

“成骄阳你是想主动么?”楚晴川目露凶光地质问我。

我恢复了一些理智,重重拍了他手背一巴掌。

“流氓!你占我便宜!还恶人先告状!”

“你是不是嗑药了?”他伸手就来扒我的眼睛,凑近观察我的瞳孔。

但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却忍不住抱着他的脸颊吻上去,他的唇凉凉的,肌肤也是沁凉的。

“我主动就我主动,有什么大不了。”我想起他刚才的问题。

他刻意压制的呼吸声,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干扰了我的情绪,我伸手去挠自己的脖颈,锁骨,还有胸前,可是越抓就越痒。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红斑,我越挠,红斑的面积就越大。

但我当时清楚地听到楚晴川骂了一句经典国骂“ctm”。

然后就被他推倒在副驾上,用安全带缠了一圈儿,顺便还把我的手腕绑在一起,这样我就没法干扰他开车。

我一直在发出呜咽的声音,双腿绞屈起来。

“楚晴川,你帮帮我。”我哀求地看着他,带着哭腔。

可他根本就不看我,注意力完全放在路况上,对我的求助置若罔闻,却把车开得飞快。

“楚晴川……我想要……”

后来楚晴川告诉我,当时他根本就不敢看我那勾人魂魄的眼神。

他说当时真得想把袜子脱下来塞进我嘴里,因为找不到抹布。

还说我的声音让他连刹车都踩不稳。

等他把我抱下车时,我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撒气般地啃啮着他的脖颈,根本就不在乎他把我带到了那里,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

“医生,她可能药物过敏了,快帮她洗胃。”那时候我的五感基本是丧失的,隐约听到他急切地声音飘飘荡荡,大脑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也就是说,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却压根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意思,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反正就只有一个念头!征服他!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挫越勇。

“什么药?”医生问。

“可能是,助兴药。”楚晴川答。

“你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医生厉声说:“报警吧!”

“先救人,下药的已经被打晕了!”

“哦那你是见义勇为啊……”

他两絮絮叨叨地对话听得我心烦,我大声吼道:“闭嘴!楚晴川,快去开房!”

第60章 你懂我的意思吗?

“乖一点儿!”楚晴川正在和医生交待病情,对我的打断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拧眉低声呵斥我。

“嘿这小丫头,你拿手机给她录下来,等她清醒了让她自个儿看看这熊样儿。”医生在一旁助纣为虐。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冲他凶道:“你谁啊?我想和谁睡觉,轮得到你管么?你是不是……”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楚晴川的大手就捂在我嘴巴上,我就只能唔唔个不停。

“你老婆?这么凶你受得了?哎哟这嘴,我看她一会儿还损得出来么。”医生说道。

“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小野马性子烈,您下手轻点儿,她有食道炎和胃炎。”楚晴川客客气气地说。

事后他告诉我,这么低声下气完全就是怕医生给我洗胃的时候下狠手。

很快我就被扔在操作台上,因为不是什么大型手术,医生说家属可以陪同。

我浑身痒痒,恨不得把衣服都扒了使劲儿挠。

因为我不老实,而且一副见色心起的模样,医生联合楚晴川把我绑在病床上。

病床下面都有绑人的器械,操作起来非常方面。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楚晴川,委屈地快哭出来了。

“楚晴川,我不要玩儿双……唔……”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条从天而降的医用毛巾塞满了。

楚晴川恨极了的语气在我耳边炸开:“成骄阳,我真他妈想爆了你的嘴!”

我当时的内心潜台词:好啊!快来啊!老娘都等不及了!别光说不练啊!

后来每每想起和他一起经历过的荒唐事,都觉得精彩不已。

当然,楚晴川也让那个韩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却成了埋在日后的一个隐患。

这都是后话了。

当一根长长地胃管从我的口腔插入食管又探进胃里的时候,我不停地干呕。

接着,我就感觉到胃就像个气球,在急速收缩,里面的东西被吸出来,那感觉,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体验!

我的大脑已经顾不上去想睡楚晴川的问题,完全迷失在身体的痛苦里。

眼泪鼻涕不停地飚出来,简直就是狼狈到家了。

注入洗胃液的时候,我感觉灵魂已经出窍,飘荡在上空俯视着我,真正的生无可恋……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作了什么妖???

随着洗胃的结束,我的神智倒是清醒过来,人生的格局也放大了不少,不再只想着开房这件事。

哦不,是压根不再考虑。

同时,我也发现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楚晴川的胳膊里,就像白骨精的手一样。

我尴尬地拿下来,眼神闪烁地不敢看他。

“急诊病房没了,去储物间凑合一下吧,挂个抗过敏的药。完事儿就可以走了。”医生说完,大概也是懒得理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护士进来给我输上液后,楚晴川就举着药袋扶着我去了储物间。

虽然地方不大,但还是挺整洁的,毕竟是医院,不会有太脏乱的地方。

楚晴川让我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自己靠在墙边,右臂高举,有些滑稽。

我瞅了瞅,也没找到能挂这东西的地方,就对他说:“你歇会儿吧,我自己来。”

“知道心疼我了?”他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我看他如此执着我对他的看法,索性就说是啊,我又不是白眼儿狼。

他轻轻一笑,说了句:“没事儿,我再累也没你累。”

我身上还是有点儿痒,就伸手要去挠。

他按住我,对我说:“别抓,指甲不干净。”

然后他就隔着我的衣服用手掌帮我搓着后背手臂还有脖颈这些地方,我觉得好多了。

“如果我没过敏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被我强了?”我抖着脚,觉得这痒痒病虽然难受,但可真得是把我从失足的边缘拉了回来。

楚晴川这次居然没有接话,只是笑了两声,我感觉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楚晴川。”我低低地叫了声。

“嗯?”他有些疲倦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你名字挺好听的,谁给起的?”我没话找话地说。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时候该怎么面对他,他对我施以援手,我不能恩将仇报,只好先放下之前的芥蒂。

“梦姐。”他沉声回答。

“哦,梦姐在美国吗?”我问。

“嗯。”

我感觉到提起梦姐,他的兴致不是太高,就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点儿什么呢?不如……

“你女儿,多大了?”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在漫长的沉默后,才终于开口问出来。

心跳得扑通扑通,等回答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七岁。”他答。

“哦。”其实我有很多问题,但又无从开口。

问多了吧,显得我好像有想法儿似的,明明之前才言之凿凿地说不要给人家当后妈。

问少了吧,得不到我想要的所有答案,我会更加好奇。

“她很可爱,你会喜欢的。”楚晴川接下来没头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我顿时就想闭眼睡觉了。

喜欢你妹!喜欢你大爷!你想得美!做梦!

我在心里怼了他一万遍,但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是觉得没有这个资格。

但转念一想,他难道有资格判断我喜不喜欢?!

“对啊,我很喜欢小朋友啊,普天之下所有善良可爱的小宝贝我都喜欢!这叫母仪天下!”我故意说道。

然后抬头挑衅地看他,结果却看到一脸落寞。

我心里的某根弦好像被抽了一下,震得有点发麻。

然而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庆幸自己没把他赶走。

“她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死于缉毒一线。她妈妈当时正在哺乳期,本来就因为丈夫不在有些产后抑郁,得知这个消息,人就疯了。”楚晴川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我感觉到无限的悲伤。

又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啊。

“我领养了她,但她不知情,一直把我当亲生父亲。”楚晴川继续说。

这时候,最后一滴药液流进我的静脉,他替我拔了针。

此刻半蹲在我面前的男人,坚毅的脸庞被迷蒙的月色笼罩着,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叫做铁血柔情。

他是怎么抚养一个女儿的?是把她当假小子还是小公主?

“这件事我从未对外人提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听懂我的意思吗?”他仰视着我,双眸中有碎芒闪亮。

“楚晴川,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放心!”我信誓旦旦。

他却颔首摇头,无奈地笑。

继而又看着我,平静地说:“傻姑娘,我对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再误会我。我曾在程勋的墓前发誓,会守住这个秘密,给笑笑永远的父爱。”

他这句话,我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因为我,他违背了给战友的誓言。

“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中弹倒下,鲜血灌透衣服,再被d贩卸下四肢……”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

“骄阳,他是我害死的。”楚晴川说完,就把脸埋在我的腿间,不再开口。

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无助和自责,于是抚摸着他的后脑,希望能帮他缓解压抑的心情。

虽然不理解他说的害死是什么意思,但我猜他退伍的原因,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自责其实是他的心魔。

那时候我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安抚他的情绪。

“都过去了,你照顾笑笑这么多年,又那么用心,他在天上看得到的。”

“骄阳,你会喜欢她的。”他没抬头,声音发闷。

“既然你这么执着这件事,那好吧,我会喜欢她的。有机会我们见个面,我带她去吃好吃的,去梦幻王国,可以了吗?”我就像在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想赶走他的负能量。

“可以!”他就那么突然抬头给了我一个笑脸,我差点就以为他刚才都是装的!

可是想想那样的事情,还有他的语气和神情,我就理解是他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消沉的时间太久。

或许,要不是因为这样的深夜,他也不会对我吐露心声。

我说过,夜晚总能让人卸下心防,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走吧,回家。”他抱起我,我也实在是走不动,就勾住他的脖颈。

说句心里话,我喜欢他的公主抱,他结实的臂膀正好成为我的依靠,这种感觉,很安心。

“你知道吗?我和楚瑶住在一间公寓。”我本意是想告诉他缘分真奇妙,可是他好像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那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我那里。”他俯首在我耳边低语。

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就像秋日的海水,被暖阳照耀后的温度。

我似乎已经忘记他在感觉到怀孕时露出的那种犹豫和迟疑,也忘了我曾因此而伤心。

可他对我的好,也不是假的吧?

“离婚后有什么打算?”我们回到他的别墅后,他问我。

“就好好工作呀,争取在今年的年会上成为最佳新员工,好不好啊?”我腆着脸,厚颜无耻地畅想。

“那你可要努力,这个奖可是我亲自颁发的。表现特别优异的,还能得到来自总裁的亲吻一枚。”

我吐吐舌头,故意装作不稀罕的样子:“这个奖品不好,我都腻了。”

楚晴川在厨房叮叮咚咚之后,端出一碗白粥递给我,说我胃空了,需要填一下,慢慢喝。

我很听话地拿起勺子,一点一点吸溜。

结果他一张口,我差点喷他一脸米浆。

“你领教过的,只是浅尝辄止。不如我们打个赌,等你拿到这个奖的时候,我会吻得你在台上站不住。”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犹豫了。

那我以后到底是努力,还是不努力呢?

这个奖是要,还是不要呢?

第61章 活久见啊!

那天晚上我确实很累,真正体会到灵魂被掏空的感觉。

喝米粥的时候,头就在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楚晴川无奈地看着我,只好一边给我讲笑话一边往我嘴里喂。

我这个人笑点低,终于在半清醒地状态下喝完了粥。

他抱我到卧室,我一落在他怀里,就沉沉地睡去。【升龙道漫画/】。

胃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这感觉真好。

一夜无梦。

醒来时,我恣意地伸了个懒腰,感觉又长高了两公分。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方。

本来还在熟睡的楚晴川一个翻身压过来,我感觉胸腔都要扁了。

他深深地在我肩窝那儿吸了口气,懒散地说了句“有奶香”。

“我又不是婴儿,哪来的奶香?”我没反应过来。

他用力箍了下我,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我下意识地以为还要发生点儿什么的时候,他就起床了。

看起来是改邪归正,老流氓不做,当起正人君子了?

活久见啊!

虽然这么想,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按照他的路子,一定会马上颠覆我的思维。

我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学会了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还不起?怎么?等什么呢?”

果然,楚晴川穿好衣服后,回头看到我在发呆,马上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等风来啊!”我顺口胡诌,立刻起身下床,很自觉地去柜子里找衣服。

我来过两次,知道他的衣帽间在楼下,但他还是会把未来几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卧室的衣柜里。

而我的衣服,也在里面。

我钟情一字肩的设计,因为对自己的锁骨比较满意,于是伸手去拿那条银白色的裙子。

他挡住我的手,却拿了一条海蓝色的v领连衣裙。

“我喜欢性感的你,多过知性的你。”他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脸颊热起来。

虽然我脸皮挺厚的,但是这样直接的话,还是让我无法安然接受。

“楚总,您这是还嫌我昨天不够惨啊?”我的意思是,我昨天穿成那样都被人惦记上了,今天再露个沟去,还不一定被凯莉那帮小贱人怎么非议呢。

他一迟疑,我就拿了之前相中的那条裙子,麻利地换上。

“答谢宴是谁让你去的?”楚晴川看着我问。

我想了想,就说是沐风的老板,看到我工作认真勤恳,特意邀请我的。

“你还真是好骗。”他笑着说了一句,走进洗手间洗漱。

“你是不是特别见不得别人欣赏我啊?”我跟在他身后,不服气地质问,身子斜倚在门框上。

他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说:“就因为你写了篇与众不同的新闻?一个投资者就会注意到你?你确定他没有别的目的?”

我一愣,想起魏先生问我的姓氏,难道他是因此才对我产生了兴趣?想办法接近我的?

那也太煞费苦心了吧,至于这么迂回么?

当初我虽然是用罗厉的账号发的新闻,但新闻报道后面的署名是我们两的名字,这是行规,尊重知识产权。

我丢给他一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不知好歹。”楚晴川轻吐一句,气得我立刻下楼做早餐,而且还只做一份儿!

等他过来的时候,我刚做好端出来。

他看看我的手,又看看厨房的台面,确定只有一人份儿,脸上立刻就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没错,是真的不开心,就像小朋友在幼儿园发水果时发现没有自己的那份儿。

他拧着眉头,一脸怨念的看着我。

我还以为他会若无其事地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但他这个反应,却让我意外了。

“这怎么还委屈了?你吃,你吃就是了。”我尴尬地解围。

“成骄阳,你真是头白眼狼,昨晚我就不应该可怜你,还带你去什么医院?直接把你糟蹋了扔草丛里才对得起你的良心。”楚晴川说着,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口。

这么毒舌的男人,也是人中极品了。

我暗自感慨,却像个小媳妇一样又钻回厨房,给自己煎了个蛋和牛排。

“楚晴川,你是怎么做到像个怨妇一样出言如此恶毒的?”

我狠狠地切着牛排,坐在他的斜对面,以此来表达我对他的不满。

“被你逼的。”楚晴川答得行云流水,几乎没有思考和犹豫。

我觉得和他聊天真的是一场口才的博弈。

就在这时,我看到林斐给我发来一条>“骄阳,你昨晚是不是去我们医院的急诊了?”

我诧异地回过去:“我没看见你啊。”

“昨晚我陪一位朋友去急诊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儿很像你,但是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就没敢认,加上我朋友上吐下泻,就没有再仔细确认。刚刚想起这件事,特意问问你。”林斐回我。

我一阵汗颜,行为举止岂止是怪异,简直就是丢人好吗?

“我昨晚中毒了,神志不清,所有行为都是无意识的,你是医生你懂的。”我赶紧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没想到林斐又对我说:“骄阳,你别怪我多嘴,昨天抱着你的那个男人,你最好不要和他发生什么关系。他有未婚妻,而且他的母亲很支持他们在一起。

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但既然被我看到,我想这就是上帝的安排。”

我知道林斐是教徒,也理解她的一片善意,她大概是想到我之前假怀孕的惨状,特意来嘱咐我。

可是,她认识楚晴川吗?她不是一直在德国吗?

我看了眼楚晴川,发现他也在看我,就有点心虚。

这属于当面议论人还是背后议论人?管他呢!

“你认识他?和他很熟吗?”我回复道。

“他母亲是我导师的一个临床案例,我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是带着他的未婚妻一起来的。上个月的8号,我还见过他们。骄阳,他还有一个女儿,你知道吗?”林斐最后一句话,让我确定她没有认错人。

她说的,就是楚晴川。

上个月8号是什么日子?是楚爷爷去世的日子。

也就是说,他当天就和李语彤飞回美国,陪她母亲去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心里自嘲。

但我想到当我在为外公的医疗费四处奔走的时候,楚晴川却是和李语彤在一起,心就有些空荡。

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我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什么,无论之前还是现在。

他不知道我外公重病情有可原,但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我怎么变得矫情了?他不是回来了么?不是救了我么?我现在又在纠结什么?

没有答案,却很在意。

我想得太多,当时居然忘记问他母亲得的是什么病。

“骄阳,他很危险。”林斐看我一直没有回复,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怕她担心,就告诉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昨晚一起参加了答谢宴。

林斐说了句那就好,我也没再回她。

可能有些人,就是有缘无分。

我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撤回,抬眼看着楚晴川。

楚晴川眨了下眼睛,目光灼灼地回视我。

“楚总,您的婚期定好了吗?”我故作平静地开口试探。

楚晴川一愣。

看得出我这个问题很有水平,完全出乎他意料。

“你真的想知道?”楚晴川反问我。

“不想说就算了。”我觉得自己很无趣。

“如果我说我已经向她提出分手了,你会考虑我么?”他放下餐具,双臂撑在桌上,挺直后背对我说。

是认真的模样。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虽然还有点小麻烦,但我会尽快解决。”楚晴川看我沉默,又补充道。

“什么麻烦?”我下意识地问,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我提了分手,她不同意。”楚晴川始终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为什么?”我察觉自己不该问的时候,又发现为时已晚。

楚晴川听到我的问题后,却笑了。

“为什么?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谁舍得?”他自信满满地对我说。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说不定她今天就要堵在你办公室门口求着你回心转意,行了吧?”我顺着他说下去。

“ok”他轻吐一句,继续吃饭。

今早的信息量比较大,我还在消化中,一度忘记用餐。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真得很难收住。

我仍然把这个归结为职业病,好吧,我的职业病有点儿多。

楚晴川抬起头:“你要采访我?跟我秘书约。”

“最后一个,求你,告诉我,不然我会寝食难安的。”我双手作揖,乞求状。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语彤为什么说孩子是你的?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她不是傻吗?”我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给我一个回答你的理由。”楚晴川道。

我蹙着眉头闪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会满意。

“你可以说,从想和我发展关系的角度考虑,所以想知道答案。”他主动给我支招儿,然后又对我解释:“我没有责任向一个把我当做p友的女人,解释这么**的话题,知道么?”

我被他绕晕了,感情要想知道答案,还有这么多步骤?

第62章 希望你言而有信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这有点儿落井下石啊!

可是我真得对李语彤的所作所为感到好奇,我心中的两个小人儿正在缠斗。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考虑和你发展关系。”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要是没看错的话,楚晴川看我的目光居然带着一点儿赞许。

“可以,很矜持,不像你。”下一秒,他就怼我。

“我已经让步了,不说拉倒!”我忽然有种正在被人追求的感觉。

可是这个追求者似乎没什么诚意。

“那你听着吧。”楚晴川把背往后依靠,单手放在桌子上,转着餐刀,徐徐陈述。

他说有一次宴会李语彤在他的酒里做了手脚,让他动了情。

我想起自己昨晚那求贤若渴的感受,就反问他:“那你还把持得住?”

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他一看我的状态就能判定有人给我下药了,原来是有经验的人。

楚晴川哼了一声:“公交车的驾驶证,我还不想拿。”

我知道他在指桑骂槐,虽然觉得挺解气的,但还是有点儿难为情。

一个男人当着别人的面说他的前女友是公交车?那他自己不就是绿植?

“继续,继续。”我听得一头雾水,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我告诉她,我一直不碰她是因为有特殊的癖好,怕伤害到她。她说她不怕,她是我的私有财产,随我处置。”楚晴川说这话的时候,又直直地盯着我。

我心想李语彤真得是被资产阶级文化腐蚀地不轻啊,私有财产都出来了。

“这语言功底,深厚!极具感染力!”我由衷感叹。

没想到楚晴川对我露出一个不解风情的眼神,又继续说:“所以,我就把她的眼睛蒙起来,绑在床上,关了灯,给她叫了个特殊服务。全,程,观,赏。”

我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李语彤的做法确实卑鄙,但楚晴川这个以牙还牙的方式也真得是太残暴了吧?

他还看着?额……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不对啊,你不是被下药了吗?就看着?”我承认我真是在用柯南的视角面对这件事。

“中间我自己催吐了一下,顺便在卫生间解决生理需要,满意吗?”他表情平淡,好像事不关己。

我哑然,满意个鬼啊!

“你们资产阶级真开放!”我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无产阶级才搞公有制。”他反驳我。

虽然我两说得都是屁话,但不得不承认他在怼我这件事上,造诣颇高。

“所以,李语彤一直以为和她……那什么的男人是你?你也默认了?”我不甘心地确认事实。

楚晴川挑眉看着我,那神情好像在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吞了下口水,真是太狗血了,电视剧都没这么狗血,也就敢这么写!

“我怎么可能像你那么蠢?”楚晴川反问我。

我就明白过来,他肯定是让那特殊服务采取安全措施了。

想想也对,如果真怀孕了,说不清地不还是他吗?!

那孩子是谁的?我的天,李语彤,你真是好样的!

我忽然间恍然大悟。

李语彤怀孕肯定是在给楚晴川下药之前!她在那之前和别人乱搞发现怀孕了,然后又舍不得楚晴川,就想坐实和楚晴川的关系,让他喜当爹!一石二鸟!

“这招偷梁换柱!漂亮!”我差点要折服于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却没看到楚晴川看我的眼神无比幽怨。

他见我思考了那么久,估计也看出我想通了。

我这下完全能理解李语彤当初为什么要栽赃嫁祸我害她流产这件事!她知道这孩子不是楚晴川的,肯定不会生下来的!而订婚宴那天正好看到我这个冤大头……

我还真是名副其实地躺枪。

“楚晴川,你之所以将计就计,其实也是想知道李语彤在背后搞得什么鬼对不对?毕竟在那之前你是不知道她怀孕的吧?”我又问。

所以这个孩子是谁的?我绞尽了脑汁,居然惊出一身冷汗。

楚晴川发给我的,促使我和楚靖南离婚的那个视频,是什么时间拍的?

我一直以为是最近两人旧情复燃,难道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

“那孩子不会是楚靖南的吧?”我自言自语地说。

楚晴川看了我一眼,缄默不语。

我也不怎么期待答案,反正是不是和我也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愕然,他两也太恬不知耻了!

想起楚靖南之前的状态,我猜他应该是不知道实情的。

李语彤一直在瞒他吧?他也真是够可怜的,比我还冤大头。

同时我对楚晴川的看法也有所改变。

他真得不只是和我在一起时那个不正经的男人,他是多有心机和城府啊,只不过我没有领教过罢了。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他想对付的人,一定会比李语彤死得还难看。

因为我蠢啊。

“他很危险。”林斐说过的这四个字,在我脑海中飘过。

“李语彤胆子也真大,万一那天晚上弄出人命来,又怎么解释?”我喃喃自语。

转念一想,那女人有的是心机,搞不好说自己是第一次大出血,也很有可能啊!

楚晴川兀自看我分析得津津有味,一直不吭声。

我想他肯定也猜到李语彤一定会找机会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于是就配合她一步步地走下去,看她表演。

所以,订婚宴上他对我说,他相信我。

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理有据,不凭感情用事。

哪怕他当时给我那个额外的理由,都那么让人信服。

“可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娶她。”这是我最后一个疑惑,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楚晴川起身绕过桌子,我蓦然觉得有点害怕。

他却从背后环住我,鼻尖摩挲着我的侧脸,鼻息拂过,我有些微微颤栗,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悸动。

猛然间,他咬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清楚地说:“我从没把婚姻看得多神圣。而且那时候说的话,现在不算数了,明白吗?”

“可是为什么……”你知道她在算计你却仍然要娶她?

他没有纵容我继续发问,直接伸手捏住我的颌骨,让我无法开口说话。

“不准问。”他命令道。

他其实已经回答我很多问题了,那时候我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是特别重要,毕竟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人一辈子说那么多话,有百分之一能作数都嫌多。

就在我觉得心满意足,得到了困惑已久的答案时,楚晴川的大手已经伸进我的衣领中。

我想去抵抗,才发现他单手就攥住了我两只手腕。

“增进一下感情。”他厚颜无耻地说。

“放开,我都化好妆了!”我气急,想到一会儿还要重新洗脸化妆,就一阵头大。

“不放。”他就像个无赖。

我感觉自己坐都坐不稳的时候,他把我抱起直接放在餐桌上,将我的双手搭在他的后颈。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看得我莫名心虚。

“成骄阳,希望你言而有信。”他对我说。

“什么?”我其实是有点明白的,但是不想承认。

“我告诉你这么多事,不是没有目的的。我是个商人,不做没利益的交易。你了解了我的**,难道就不付出点儿什么么?”他说得冠冕堂皇,我又差点儿着了他的道。

我主动趴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抚着他的脸颊,学着他对我的样子,贴在他耳畔说:“给你个追求我的机会,要不要?”

作为女人,男人对自己是不是有想法,是感觉得到的。

如果不是中间出现的那些纠葛,也许我早就兑现了上次给他的承诺。

而且,之前因为没离婚,我的处境又十分落魄,我不敢去奢望能得到这种男人给予的类似爱情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在否定自己。

可经过昨晚和今早的这些事之后,我发现他除了比普通人多了些财富和地位之外,也经历着和平常人一样的或狗血或残酷的人生,他也有软弱的一面,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我之所以觉得他危险,只不过是因为他在面对想害他的人时,没有隐忍没有退步,而是会用比对方更狠厉的手段去反击,但这不能证明他是个坏人。

当我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楚晴川也在无形中教会了我,该如何制裁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人。

我们可以和君子唇枪舌剑辩谈论礼仪道德,但是面对那些无耻之徒,若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不会长记性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软弱的人只有懂得了残忍,才能摆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要。”楚晴川的回答把我拉回到现实,我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什么。

“好呀,那你放开我,不能让我迟到,不能影响我工作。否则,黄牌罚下!”我感觉自己占据了主动权。

楚晴川居然就听话地松开手,只不过狠狠地在我唇间碾压过才罢休。

我刚想发作,他却说:“亲一下换我这么多秘密,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于是我和他约法三章,鉴于ac禁止办公室恋情,请arthur先生在追求鄙人的时候,注意严格保密,送花这种事还是不要那么光明正大的比较好。

“不就送过一次么。”楚晴川不屑地说。

???明明是两次啊!

第63章 摊牌

我没把这个疑惑说出来,心想可能有一次确实是hr小姐姐送来的吧。

之后,楚晴川看我的眼神儿就变得有点怪怪的,让我误会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干嘛老盯着我?”我问他。

“我的女朋友,还不能看了么?”他反问。

“准女朋友,谢谢。【冒牌大英雄漫画/】。”我嘴硬道。

我依然在地铁站下车,准点儿到达公司。

十点半的时候,凯莉把我叫进办公室,问我昨晚去哪儿了。

我打太极似的笑着反问她,是不是业余时间的行踪也要向上司汇报?

凯莉没好气地说道:“韩总昨晚被人打了,已经报警,正在立案调查,你是重要人证,知道吗?”

虽说我和警察兄弟接触得不少,但此时还是有些惊恐。

万一一个不小心说漏了,会不会被拘留啊?

唉,楚晴川,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重重点头:“知道了!”

凯莉看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剜了我一眼,让我出去。

毕竟我不说,她也不能强迫我,又不是工作上做了错事,她没有干涉我私生活的权利。

要不是看在她是我上司的份儿上,我早就揭露她昨晚的险恶用心了。

回到工位上我就给楚晴川发微信,告诉他“警察叔叔要找我了,都怪你!”

楚晴川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我,说到时候他会去保释我的!

我回他一个愤怒的表情,声称我一定会把他供出来,说我也是受害人!

他居然就不理我了。

我心想这男人真是不行,分分钟通不过考验,有这么追女孩的吗?要不要找广哥疏通疏通?

正想着对策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靳羽来到我身边。

“骄阳,你这条裙子好漂亮!是念奴娇的新款吗?好像很贵呢!”

女人在一起免不了互相吹捧一番,但我还是觉得靳羽那样干净的气质,说出这种话,真得是有些遗憾。

我呵呵一笑,说她这一身才是巧夺天工,仙女下凡尘。

靳羽露出淑女的微笑,悄悄看了看四周,弯下腰趴在我桌前,我不小心看到她衣领处的无限春光,赶紧把视线移开。

“骄阳,昨晚答谢宴上不小心听到你的**,希望你别介意。”她小声说。

我说没什么,然后静待下文。

“我表舅也是离婚的,是个煤老板,物质条件很好,不过就是带着一个儿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一说这话,我就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她来。

直到她被我看的不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我花几秒钟在脑海里措了措辞,告诉她:“不好意思,没兴趣。”

“你别怪我说话直,你是二婚,能找到这样条件的,应该好好珍惜。”靳羽持之以恒地劝我。

我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到底是受了婚介大妈的毒害?还是故意在这儿恶心我呢?

“靳羽,我没有再婚的打算,不牢你操心。”我说完,就把精力埋进书里,不理她,她才讪讪离去。

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跑到别人的生活里指手画脚,以为自己能拯救地球吗?

当时我也不明白,像我这种不拘小节的女人在职场初期,是不如靳羽那种女人吃得开的。

她那样温柔纯净的外表,就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楚晴川晚上约我吃饭,我告诉他不要影响我学海无涯苦作舟,他就没再坚持。

当晚我加完班回到家时,楚瑶正在客厅玩儿电脑,我笑着和她打过招呼,就往自己房间里钻。

“嫂子,你昨晚是不是回家啦?大伯和大伯母都还好吧?”楚瑶问我的时候,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神情极为自然。

我一愣,心想反正已成定局,就实话实说吧。

可还不等我开口,楚瑶就抬起头,顺手抄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嫂子,其实我挺羡慕你和我哥的。”

我当时就蒙了,心想姑娘你怎么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那天我正好在花店碰见我哥,他买了一束铃兰,让花店送到咱们公司呢。我一听就主动揽下这个任务,结果到公司的时候你不在,我又急着去开会,就直接给你插在花**里了。”楚瑶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声音清脆。

我却呆住了。

“嫂子,我哥没和你说吗?哎呀!你看我!他是不是想让我转达的啊?我还以为你知道是他送的呢!不过你真的不知道吗?”楚瑶看到我的模样,噼噼啪啪地发问。

“嗯,瑶瑶,谢谢你。”我不知道说什么,楚靖南送我花?还是铃兰?

我在心里泛起一阵苦笑。

新婚的时候,我会在家里摆一些鲜花,常见的就是铃兰。

可是有一次楚靖南风流完回到家,看到我正在客厅插花,顺手就抢过来给我扔进了垃圾桶。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往家里带过一束花。

真是有意思啊楚靖南。

“谢什么啊嫂子,改天叫上我男朋友,咱们四个一起吃个饭吧?”楚瑶瞪着水润的大眼睛对我说。

我心里有些烦乱,如果说离婚了,她一定会问东问西,于是就踢了个皮球。

“你问你哥吧,我回屋加班了。”

“好哒。”楚瑶完全没察觉我的异样,痛快地回答。

我心想他家的人,还是让他去说明白得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得是太过稀奇,我忽然就体会到那句“人间至味是清欢”的含义。

第二天上午,我把作业交给司南,他看文的速度极快,让我站在桌前等。

十五分钟后,他用红色的签字笔,给我在题目旁边写了个大大“d”!

没错,是“d”!是最差的分数了!还不如凯莉呢!

我万念俱灰,真得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果真有这么差?

结果他说了一句让我想暴打他一顿的话:“你可以写得更好,这是在敷衍我。”

“司总,我昨晚写到两点才睡啊,而且我觉得这确实已经是我最好的水平了。”我为自己辩解,说的也是事实。

司南压根不看我,把稿子往桌前一丢:“重写,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

我只能上前拿回来,一脸怨气地向外走。

“成骄阳,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把自己当成刚毕业的学生,你没有资本。”

开门时,背后飘来一句话。

还能不能更气人了?!

我又不能装作没听见,挤出一个笑脸回头说:“好的,司总,感谢您的教诲。”

他忽然又叫住我,让我把一份文件送到arthur的办公室去。

我还真不知道ceo的办公室在几楼,就不耻下问。

司南告诉我在顶层。

我乖巧地接过文件,离开他的办公室,进了电梯。

顶层除了总裁办公室就是秘书组,还有一个额外的前台。

我去的时候前台不在,就只好自己摸索到楚晴川的办公室。

正要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晴川,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是李语彤。

她的声音绵软,带着女人独有的温柔和恳求,如果只论这声音和语气,我的心都听软了。

“谁让你进来的?”我差点没听出这是楚晴川的声音,冷冰冰地没有丝毫温度。

“晴川,看在我为你流过一个孩子的份儿上,你不要这么对我。”李语彤的声音仿佛要拧出水来,我能想象出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可是她这样的情深意切,说出这种话,我也是无语。

我知道偷听是不对的,可是,真得很想听。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听吧。

“孩子?呵,你和靖南恩爱的时候,没想过会有孩子吧?”楚晴川反问。

办公室里忽然一片静默,之后,就是李语彤慌张地狡辩。

“还不承认?看来靖南没把视频给你看?去找他吧,别来烦我。”楚晴川厌烦的声音响起来,那是我从未听过的。

如果不是从对话中判断里面的男人是楚晴川,我无法把这个男人的语气和他联系在一起。

他在我面前,完全就像换了个人。

“晴川,那天晚上你和我……”李语彤还是不死心。

我心想她真的是自寻死路,非要楚晴川把最残酷的真相告诉她才罢休啊。

果然,楚晴川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那晚的男人,不是我,明白吗?我侄子上过的女人,我没兴趣。”

几秒种后,李语彤疯子一样地喊了句:“楚晴川!你不是人!”

“你别忘了,你妈的病还有可能复发,如果没有我,她就只能等死!”李语彤又吼道。

“滚。”楚晴川没有大声说出这个字,但我清楚地听到那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刚想闪身藏起来,才发现根本无处可藏,我就这样和李语彤打了个照面。

她冲出来的时候,我还刻意靠在墙边,但毕竟没有遮挡物,她还是看到了我。

坐在办公室里的楚晴川恰好也从敞开的门里看到了我。

“谁让你来的?!”他居然吼我。

我就奇怪了,李语彤刚才说那么过分的话他都不吼她,现在来吼我,是把气往我身上撒的节奏?!

“司总让我来给你送文件。我不是故意偷听……”我想解释,可越描越黑。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人家我什么都听到了吗?

下一秒,李语彤“啪”地给我一巴掌,力度之大,我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我不想在这里上演两个泼妇撕头发扇耳光的舞台剧,本来想踹她的,可惜穿着高跟鞋,单腿站不稳。

这哑巴亏,吃得太惨烈。

就在我懊丧的时候,楚晴川已经冲出来攥住了李语彤的胳膊,我看到她裸露的肌肤被捏的一片泛白。

第64章 天大的喜事儿

“果然是你,成骄阳!晴川,你一定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对不对?!她就是为了勾引你才和靖南离婚的!”李语彤一副“真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我。

“你不是想要我和楚晴川在一起的证据吗?你现在把手机拿出来,自己拍。”

我说完,就走到楚晴川面前,虽然穿着高跟鞋,但我还是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他的唇。

双手抱住他的两颊,我当着李语彤的面狠狠地吻了楚晴川,因为用力过猛一度嘬出了声。

当时我并不觉得尴尬和难为情,气血上涌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楚晴川大概也是被我出乎意料的举动搞懵了,全程一动没敢动。

只是李语彤还想对我动手的时候,他将她扯到一边。

男人不能动手打女人,这个道理我懂,如果他真的打了,我倒是觉得他不够爷们。

“李语彤,我和楚靖南还没离婚的时候,你两就睡过了。现在我是单身,楚晴川也未婚,我两哪怕是天天滚到起不了床,那也是不会被道德谴责的。你听懂了吗?

你小三当得很成功,我也感谢你救我于水火之中。你说得对,晴川呢,比靖南更成熟,能力也更强。嗯,他真得很棒。”

我不知道这言外之意,李语彤听不听得出来,反正我觉得我为自己也为楚晴川出了口恶气!

“李小姐,你是名门闺秀,别在这儿撒泼了,传出去丢人的不只是你自己。”我好心提醒。

李语彤刚才失去的理智大概在我的刺激下找回来了,她挣脱楚晴川的手,快步离开。

我刚想吐口浊气,整个人就被楚晴川拖进办公室。

“哎哎,你干嘛啊?我替你打抱不平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被他抵在磨砂的玻璃门上。

幸亏秘书组和办公室分布在这层楼的两端,前台也不在,刚才的对话只有我们三个人听到。

楚晴川二话没说就压过来,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唇舌缱绻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尤为清晰。

“不要,这是在办公室,楚晴川,不要。”

他的手按在我的后腰,无比精确地抚过我的死穴。

“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想要。”他含混的声音传来时,手已经探入裙底。

我只好说:“你答应过我的,不公开我们的关系。”

虽然我在李语彤面前说了那些话,但我很清楚李语彤是不会昭告天下的,那样丢脸的人是她,她绝对会比我更守口如**。

“楚晴川,你这不是在谈恋爱……”我被他揉捻的都没了力气。

他听到这句话,居然笑出来,同时也放过了我。

这个人,我还真是搞不清楚他的点。

有时候死命反抗都没有用,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他熄火。

我尴尬地整理衣裙,狠狠地对他翻白眼,然后捡起地上的文件,啪的摔在他桌子上。

他挑眉问我:“这就是你对待上司的态度?”

“像你这么流氓的上司,不这么对你,你怕是要上天。”我回击道。

“好,我会告诉司南,你顶撞上司,试用期薪资减半。”楚晴川做出一副他也很无奈的表情,好像我真地违反职工守则了一样。

“减啊,减吧,反正我没钱了就去你家蹭吃蹭喝。”我觉得这无赖的行径绝对是受他影响。

“欢迎。”他表现出了极大地热忱。

我甘拜下风。

“没什么事我走了,arthur先生。”

如果我再不回去,司南大概以为我要潜规则老板了。

“嗯。”楚晴川坐回他的老板椅上,没再折磨我。

晚上我接到杨不悔的邀请,让我去她家吃饭,说是有喜事儿。

我问是杨广和她谁找着对象了?

她说比找对象更刺激!这成功地勾起了我的求知欲。

杨不悔家在三环,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奈何政府规划的拆迁范围总是划不进去。

我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一阵家常的油烟味,混着饭菜的香气,肚子马上就咕噜起来。

阿姨笑着问我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开饭。

我看到叔叔拿出珍藏的茅台,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

“叔叔,什么喜事儿啊?这么开心!不是说这茅台是抱孙子的时候才开的吗?”我问,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从小我就常来蹭饭,叔叔阿姨也把我当亲闺女一样,待遇甚至比杨不悔还要好。

“阳阳,今天这件大喜事直接决定了我们老两口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叔叔因为兴奋,脸颊都泛起红光。

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满面红光的。

“叔叔快说吧,我都迫不及待了。”我急忙满足老人家的虚荣心。

“我们这老房子啊,终于要拆迁了!”叔叔仰头闷掉杯子里的二两茅台,眼神中有滢滢的光泽。

我看他倒酒的手微微发抖,赶忙接过,说:“叔叔我来,这可真是好事儿!来,咱们今晚多喝两杯!”

杨广和杨不悔也在一边附和着,尤其是杨广,嘴都合不拢了。

这时候,阿姨端着最后出锅的鱼过来,我们腾出地方,把鱼摆上。

阿姨说:“盼了这么多年,周边的邻居都给盼走了,这下好了,终于轮到咱们了。”

她说着,用衣袖揩了揩眼角,我知道老人家这是心酸呢。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有的人住别墅,开豪车,有的人一家好几口挤在老房子里。

关键是生活从来不以人品的好坏和人心善恶作为回报的依据。

“阿姨,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嘛!你看,广哥乐的,赶明儿就能去所里和钟意的姑娘表白了啊!”我开着玩笑缓解气氛。

叔叔阿姨就被我给逗乐了,说这是大事儿,必须提上日程。

虽然我会做饭,但我吃着阿姨炒的菜和我做的就是两个味道,说不出来差别在哪儿,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我们开着玩笑,也听到隔壁邻居家里的欢笑声,大家都在因为拆迁的事开心着。

我埋头跟碗里的猪蹄子较劲,没注意到两位老人家在互相使眼色。

最后,阿姨对我说:“阳阳,你别怪阿姨多嘴,我听不悔说……”

“妈!”杨不悔突然打断,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怎么了阿姨?”我含含糊糊地问。

阿姨白了杨不悔一眼,没理她:“阳阳,你是不是离婚了?”

“是啊阿姨,多大点儿事啊,您看您忐忑的,我想得开,没事没事。”我非常豪气地继续啃猪蹄儿。

两位老人家面面相觑,舒了口气。

“阳阳,你叔叔算了算能分两套房子,到时候我们准备一套给杨广当婚房,一套留给不悔。你看怎么样?”阿姨问道。

我说好啊,当然好,广哥解决了住房问题之后,这么优秀的男人何患无妻。

“阳阳,不瞒你说,我和你叔叔啊一直都很喜欢你,当年呐要不是我们家条件不好,真得想去和你外公结个亲家……”

阿姨话没说完,我就被呛得直咳嗽,杨不悔给我递过水,我才发现杨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你看后来你嫁进豪门,我们当然都是祝福你的。可是世事无常,听到不悔说你离婚的时候,我们老两口真是难受地晚上都没睡好觉。阳阳,你来给我们当儿媳妇吧?阿姨一定拿你比亲闺女还亲,杨广敢惹你生气,你都不用说话,你叔叔肯定替你打断他的腿。”

“妈!我不是告诉你们了么,骄阳她不喜欢我哥!”杨不悔气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就在这时,杨广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一盒草莓,那是我最爱的水果。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激动。”杨广说这话时,脸上明显带着尴尬的神色,我确定他听到了。

“不悔你给我出去!”叔叔情绪激动,喝过酒的脸涨得更红。

杨不悔把筷子一放,哼一声就出了门。

“叔叔阿姨,你们别生气,我现在这个情况,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想耽误广哥,还有你们抱孙子的计划,哈哈。还有,内个叔叔阿姨,我离婚的原因呢,是我不能生育,你们看,不太合适,对吧?

我没有亲人了,心里一直把你们当成一家人,要是你们不嫌弃,就认我当个干闺女吧,我肯定比杨不悔让你们省心。我先去看看不悔,这孩子脾气大,别再出去和人打起来。”

我说了这么多,也不敢看他们的表情。赶紧起身离开,经过杨广身边时,他下意识地给我让出路。

到了楼下,我就看到杨不悔在公共健身器材上摆腿。

“谢谢你啊,妹子!”我踏上她旁边那个,和她一起摇摆。

“老顽固!惦记你还停不下来了。”杨不悔说。

“是我不好,眼瞎,你哥是个好男人。”我心里真得挺内疚的,而且我刚才拒绝的话,估计也让老人家伤心了。

“你现在什么情况?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杨不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也没看我。

“不悔,如果我说我喜欢他了,你会不会鄙视我啊?”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好到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我生怕她不认同我。

“骄阳,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杨不悔仰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天,语气里带着无奈。

第65章 再见了

我沉默。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杨不悔说得对。

灰姑娘的故事从小就听,但不代表我想要成为灰姑娘。

可是爱情到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兵荒马乱。

就那么一下子,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你就知道,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

我承认自己后知后觉,等我察觉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

“不悔,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我不会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掩饰自卑和懦弱。

杨不悔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她乌黑的瞳孔闪闪发亮。

“骄阳,你已经做过一次扑火的飞蛾,我不忍心看你再受伤。”她说得很认真,我感觉得到。

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可是下一秒,她又对我说:“如果你觉得值得,我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畏畏缩缩不敢爱的人。”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对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杨不悔不满地说道:“你啊,到时候被人欺负了,可别来我怀里哭。”

“不行,你的胸是我最大的安慰。”我臭不要脸地要去抱她,她作势要踹开我。

“骄阳,你真的不介意那天晚上他的表现吗?你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吗?”杨不悔再次向我确认。

“那是个误会,他的犹豫也情有可原。”我承认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好吧。”杨不悔没再多言。

我们两个算是感情经历比较单纯的女人,说句心里话,对男人的想法根本就不了解。

也许是言情看多了吧,总感觉男人在听到女人怀孕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生下来!”

却忽略了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下,他们也需要时间去做思想准备,迎接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我们常常会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衡量别人,于是就产生了许多摩擦和误会。

后来我把楚靖南给我送铃兰的事告诉了她,让她帮我分析分析。

杨不悔自然也是很震惊:“难道是失去后懂得了珍惜?”

我说不太可能吧,那也懂得太快了点儿。

“那可能是良心发现,觉得耽误你了,希望你早日找到幸福归宿。”杨不悔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给自己点头表示认可。

我就知道从她这儿也得不到什么太出彩的答案。

那天晚上,我和杨不悔聊完天儿,就没再回去,让她和叔叔阿姨还有杨广说我有事先走了,免得尴尬。

回到公寓后,楚瑶不在家,我放空心情,决定明天给司南一个惊喜!今晚通宵写作业!

当我顶着两个超明显的用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出现在司南面前时,并没有看到他欣赏的眼神。

他边看文章边含沙射影:“不会休息的人,通常也不会工作。”

我微笑着在心里mmp。

然后我看到他在稿子上画了个大大的c,“感动”地差点儿热泪盈眶,真给面子没给c-。

我想我可能真得跟不上大公司领导层的精英思维,内涵不足意识太弱思想不够深刻。

“这次还可以。”司南幽幽吐出这五个字的时候,我差点儿以为是自己睡眠不足出现了幻听。

“愣着干什么?还想再听我多夸你几句?”司南白着眼看我。

我立刻说不是,问他还需不需要修改。

“不用,你试用期快结束了吧?”他问我。

“是。”我也不敢问他能不能转正。

“有什么打算?”司南和我说话的同时,瘦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睛也是盯着屏幕,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就,想留下来啊。”我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问嘛。

“罗厉走了,空出一个执行编辑的位置,想不想坐?”司南依然没看我。

“想啊!想!”我急忙回答,生怕回晚了他就不考虑我了。

“想得美。”他说完这句,就让我出去。

这不是玩儿人么?!气死我了!

偏偏他天天冷着一张脸,我也不敢冲他发火,只能转身后猛翻白眼表达内心深处最强烈的不满。

出来以后夏雪看我一脸怨气,问我怎么了?

我哪好意思直说,就告诉她作业得了个c,备受打击。

谁知道夏雪嗷地一嗓子叫出来,说让我请客。

我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心想这妹子为了讹顿饭也真是太昧良心了。

“骄阳,你问问咱编辑部有几个得过司总给的c的!这就代表着通关卡,知道吗?你转正有戏!”夏雪一副知晓天下大事的模样。

我看到其他同事带着点儿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儿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我能力差,是人家司总要求高啊!

果然,试用期一到,我就顺利入职,但职位还是助理编辑,我已经很满足。

这期间,我和楚晴川偷偷摸摸地去看了一场电影和一次话剧,我还带着他逛了一圈儿江城,到处搜罗好吃的。

他总是趁我不注意偷亲我,直到我炸毛才停止这种恶劣的行径。

“你怎么这么烦人!”我擦着脸上的口水,忿忿地说。

他只是看着我笑,穿着休闲装的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儿。

这样轻松自由的时刻真是难得,我也是刚刚明白,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幸福甜蜜的事,比暗恋好多了。

不久后,在靳羽试用期结束时,公司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而且还和我有关。

当时司南把我叫进办公室,给我看了两篇稿子,问我什么意见。

我打眼一看就觉得奇怪,这不是我写的么?于是我又仔细翻看,才发现题目不是我起的,但内容倒是完全一样,署名是靳羽。

顿时我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凯莉给靳羽打高分的作业,其实是用了我写的文章。

不得不说,两人还真是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啊。

因为凯莉不把我的作业上交到司南那里,司南就不会知道那是我写的。

可是她却没想到司南后来会主动找我,让我单独写一篇作业给他,而关于这件事,凯莉是不知情的。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罗厉。

司南告诉我,罗厉临行前找过他,除了告别,又提了一下我,说我在凯莉手下是浪费人才。

我才知道他两私下关系不错,但两个男人的友谊公私分明,况且罗厉决意要走,司南也不去阻拦。

这样的友谊我还是挺欣赏的,江湖路远,兄弟走好的感觉。

司南问我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我说就按照公司规定来吧,我没意见。

司南抬起右手放在唇侧,看着我说:“按照规定,ac会将靳羽永久列入黑名单。但是凯莉这里,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就说:“靳羽抄袭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我如果说凯莉是主谋,也没有证据。她可以说靳羽私自偷拿她办公室里的文件进行抄袭,或者偷了我电脑里的文档,都解释得通。所以凯莉的责任我不追究,她还是司总的得力助手,我不会让公司为难。”

司南看我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我心想,是不是没想到我如此深明大义?侠者风范?

“分析得不错。出去吧。”他并没有表扬我。

但这件事放在心里,真的像张口大笑时,一只苍蝇飞进嗓子眼里一样恶心。

靳羽离开的那天,我隐约听到了关于我的一些流言蜚语。

她走后,就有好事者主动找到我,说靳羽告诉她们我刚离婚不久就勾搭客户,一听就知道靳羽肯定是胡说。

我笑着问:“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啊?想确认一下我不是那种人对不对?”

好事者腆着脸说就是,肯定是靳羽胡说八道。

“感谢你们对我私生活的关心哈。”我始终保持微笑。

三八真是处处都有,无论置身何处。

我以为ac会是一片净土,原来并非如此。

人心的险恶果然不是以业务能力来论断的。

转正的最大好处是,我终于有了采编权,可以独立署名发表文章。

乔锐的摄影展开幕,邀请我前去参加。因为他和ac没有合作,我纯是以朋友的身份前去捧场。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寒酸又热闹的开幕式了,没有任何媒体前来报道,只有他的朋友们。

不得不说乔锐完全就是圈子里的一股泥石流,一点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朋友里有些玩摇滚的,在现场直接摆好阵势,有模有样地搞了一场小型音乐会,唱起了“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架子鼓、贝斯还有吉他的乒乒乓乓声混在一起,震得我浑身的细胞都找到了节奏感。

“城会玩儿啊锐哥。”我拍拍他的后背,和他打招呼。

“嘿你来了!”他看到我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我说当然,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了,不还有我友情出境么?

“锐哥我先去看展,等会儿再给你提出批评和建议。”我大言不惭地开着玩笑。

乔锐当然不会当真,不然他就不是那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了。

我已经从他的简历里看到,他是内蒙人,怪不得那么粗犷。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拍的片子应该也是气壮山河,胸怀万丈的那种,后来才发现他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

当我走进展厅,顺着布置好的顺序慢慢参观时,那一张张震慑心灵的照片,让我一度忘记了这是出自谁的镜头之下。

那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细腻的感情,能抓拍到这么多动人的瞬间?

十年,他走遍山川湖海,不仅拍摄最美的风景,还有最直击人心的画面。

前半部分,是秀美的风景,壮丽的景观,也有微摄影镜头下鲜艳美丽的动植物。

然而后半部分,却让观赏者原本欣赏了美好景色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我看到衣衫褴褛的孩童那黑白分明的双眸;也看到原始村落十二岁就嫁作人妇的女孩儿,正背着一个小娃娃在灶台前做饭;还有硝烟弥漫下三岁孩童木讷的眼神和流血的手臂……

每一幅作品旁边都叙述着拍摄背景和被拍摄人的简单描述。

太多能重创情感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想溺水者一样,压抑到呼吸都感觉困难。

原来乔锐还是战地摄影记者。

我能体会到他拍这些照片有多么不容易,毕竟有一些当事人应该是不愿意配合的,而且还会受到周边环境的排斥。

比如那张被拐卖到山区的女大学生的照片,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

乔锐在后面写道:“我在山里见到她时,她正在教孩子背古诗。知道她的境遇我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说她老公对她还不错,三个孩子也离不开她。我在给她拍照时,他老公起初是不同意的,经过她的劝说,以我给他们拍一张全家福为代价,换来这张照片。”

我明白,作为摄影师,他只能用镜头去还原事实,但他不是执法者,惟有用这种形势引起社会关注。

偏偏他又不做宣传,我认为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的展览名字很简单,就叫《眼睛——记录我所见之处》。

带着伤感的情绪走到最后时,我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儿安静躺在地上的画面,她的胸前晕染出大片的深红。

“当我和警察赶到时,这个女孩儿已经香消玉殒,她是一名舞蹈演员,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于原因,我不想多说,希望她来生,依然美丽如斯。”乔锐写道。

当我扭头去看结语的时候,却看到了我的背影。

没错,是那个在珠峰大本营仰望星河的我。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乔锐以一首著名的英文诗句做结,辅之以那张照片。

我很清楚他并不是因为那里面有我才选择的,而是确实符合他想表达的情景。

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那个程度。

走出展厅再看到乔锐笑着冲我招手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形象无比高大。

“乔老师,失敬失敬。”我由衷地恭维。

他显然是感觉到我对他作品的认可,笑得非常豪气。

“还不错?”他问我。

“特别好!你为什么不找媒体来宣传一下,这么好的展览,应该让更多人来看到。”我给他出谋划策。

“你觉得媒体会喜欢这种没有噱头的展览吗?没有名气的摄影师,没有爆点的作品,没有明星助阵,没有吸引人眼球的话题……比如你们ac,我可请不起成大编辑给我单独写一篇专访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说得是事实,是我考虑得太简单了。

“你这些照片可是价值上亿呀。”我反套路他。

他也是笑笑:“我会无偿提供给一些报刊杂志用,这种片子的商业性不强。而且我的大眼睛,很贵哦。”

我知道他指得是器材,只好耸肩表示无奈。

“有机会给我讲讲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吧。”我真得很感兴趣,而且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几乎都是现成的文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他问。

我说有啊!管够!

“成交!时间另约。”他痛快地说。

“好!”

因为还有事情我就没有继续在那儿待下去,杨不悔说晚上要一起吃个散伙饭。

我当时就急了:“散伙?和谁散伙儿?”

“我哥。”她的语气倒是没什么特别:“你赶紧来啊,来了再说。”

我急忙赶过去,就看到热热闹闹地一堆人围坐在那儿吃火锅。

一点离别的悲伤气氛都没有。

“广哥!什么情况?!”见我来了,杨广身边的小五主动把座位让给我。

“阳阳,你哥高升了还不赶紧敬我一杯!”杨广酒过三巡,跟我说话也不客气了。

“恭喜啊!当所长了?”我赶紧接过小五给我的啤酒,闷头就灌进去。

“小姑娘,所长在这儿呢。”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声音在我身边幽幽响起。

我猜这是领导,赶忙嬉笑着说我开玩笑呢。

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中,我听出广哥是要去防暴组,可是地点有些偏僻,在辛缰。

我知道那儿很危险,乔锐拍的照片里,那个受了伤的男童,就是经历了一次kx。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听到有人和杨广碰杯时,爽朗地说。

“阳阳,发什么愣啊!不过,哥真得有个事儿得求你帮忙。”杨广眼神迷蒙地看着我,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酒杯。

“广哥你说啊,万死不辞。”我回答道。

“我爸妈那边儿,你帮着不悔多照顾一下,行不行?这个忙,能不能帮?”他问。

“看你这话说的,叔叔阿姨比我亲爸亲妈对我都好,以后这种话,你干脆收起来。”我碰了下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杨广盯着我把酒喝光,瞅了我好大一会儿。

“嘿广哥别看了,舍不得人家就表白啊!是不是?”杨广的好基友赵猛撺掇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要是搁在以前,我一定是直接怼回去,可因为有了在杨不悔家吃饭那个前车之鉴,我怕说不好让广哥伤心。

虽然不清楚他什么想法,但我确定那晚他听到叔叔阿姨对我说的话了。

我心里一直是把他当哥哥一样对待的,如果真的让他产生误会,我觉得是我的罪过。

“瞎说什么呢!”杨不悔出来帮我解围。

“不悔你别插嘴,你是他妹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呢!”赵猛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居然敢教训起杨不悔了。

杨不悔看了我一眼,表示她不想喝这群酒疯子一般见识。

他们的起哄声不绝于耳,我居然不自觉地就脸红了。

我看着杨广,他也在看着我。

“广哥我……”我开了口。

“阳阳……”他打断我,沉默片刻后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马上就有嫂子了。”

“我去!”我如释重负地大声感慨:“广哥你可以啊!是谁?我认不认识?”

其他人也都“吁”了一声,伸长耳朵等待下文。

只有杨不悔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但我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杨广身上。

“保密!”杨广敲了一下酒杯,就把所有人的好奇心给浇灭了。

“广,就你那社交圈儿,除了咱们派出所的姑娘,和你这两个妹子,你还认识别的异性?”有人调侃道。

“我社交圈儿大着呢,网恋,行不行?”杨广立刻冲着那人嚷嚷。

“嚯!”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我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但杨广却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

他说肯定有机会请大家吃喜糖,但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先去那边安定下来再说。

万一人家姑娘嫌异地恋难熬,再甩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就说吐鲁番的妹子多漂亮,到时候还不一定谁甩谁。

杨广就让我闭嘴,多吃菜少说话。

那晚他喝到断片儿,我和杨不悔替他送走了所有人。

走到酒店外想要打车时,杨不悔忽然内急说要去个卫生间,让我们等她。

我扶着广哥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问他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他却一下抱住我,低声在我耳边唤我小名。

我心想他应该是想和我告别,就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阳阳,好好照顾自己,哥走了,以后有事儿就找赵猛,那些少儿不宜的地方少去,知道吗?”他想嘱咐孩子一样对我说。

“还少儿不宜呢,我都多大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在他心里,我应该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小妹妹吧。

我真的没良心,身边有这么好的哥哥和朋友,以前却因为一心扑在楚靖南身上,忽视了他们。

其实放弃一棵树拥抱整片森林的那句话并不是玩笑,而是教会我们把视野打开,去发现身边更值得珍惜的美好。

“阳阳,替我照顾好爸妈,好吗?”

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我重重点头,承诺说:“广哥你放心吧!”

他紧紧地抱了我一下,才松开。

“嗨,不是还有假期么,到时候常回来,搞得这么伤感,我都快哭了。”我故意活跃气氛。

广哥就一直眯着眼睛看我,嘴角带笑。

他掏出手机,说要和我拍个自拍。

我嫌弃他那破手机连个美颜都没有,于是拿出自己的,说我来拍!

对准**的时候,我两的脸同时出现在屏幕里。我扶了下他的头,给他找了个帅气的角度。

然后我歪头靠着他,可就在我按下快门的时候,忽然从屏幕里看到他转头面对我,嘴唇正好贴在我脸上。

我因为呆住,按住拍摄按钮的手指忘了抬起,一次性连拍了好多张。

“阳阳,我是刚好想和你说句话,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杨广急忙解释,非常不好意思。

我本来还觉得尴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自己想多了。

“哈哈,巧合啊!亲一下怕什么的,广哥来,我也亲你一下!”

为了缓解这局促的气氛,我就轻吻了他的侧脸,蜻蜓点水。

第66章 就这么走了?多亏啊。

广哥当时就傻了,我被他那副样子逗得笑个不停。

杨不悔回来之前,我们又拍了些搞笑的自拍,最后以一张表情正常的结束。

他抢过我的手机,把所有照片都发到自己的>我表示无语。

送走这两兄妹之后,我看了下腕表,刚好十一点半。

还来得及!

我马上打车赶到机场,想要给楚晴川一个惊喜。

他最近很忙,穿梭于ac总部和各地分公司之间,时差让我们的交流变得零碎不合拍。

偶尔我会去帮他收拾一下家里,躺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和他视频通话,他就会在言语间调戏我,让我想起我们在这里的旖旎画面。

他总是有办法让我脸红心跳,还问我信不信隔着手机都能让我心旌荡漾。

我当然不信,说除非他从屏幕里爬出来。

然后他就用低缓多情的声音对我说:“骄阳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儿么?”

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很好奇,就问他哪里?

“你的嘴唇。笑起来像只小猫,唇角弯弯的非常可爱,每次我都忍不住想含住它蹂躏。知道么?昨晚我在梦里被你折磨一夜,你红着脸趴在我怀里看我的模样,就像伊甸园的苹果。”

我承认还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呼吸凝滞了。

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对词汇和语言带来的意境格外敏感,很容易代入。

“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我居然无心去想该拿什么话怼他。

他却非常认真地告诉我:“爱你和爱上你是建设和谐爱情必备的两个条件。”

“楚晴川你以前也这样吗?”我不解,他和李语彤在一起,是如何做到禁欲的?

他说没有,以前很忙不太想这事儿,大概是这苹果太好吃了,尝过后就停不下来。

我问他我们之间能不能聊点儿深奥的话题,不要总是这么肤浅。

他就开始给我讲佛洛依德的性学与爱情心理学,十分钟之后,我成功入睡。

抛开这方面不说,平时他似不经意给我发来的一些电子书和资料,还有偶尔看过我文章后提出的建议,都让我受益匪浅。加上司南的严苛和威逼,我觉得自己在转正后的这段时间里,进步飞快。

恰好今天上午我去帮司南送文件时,听到欧阳和秘书组的人提起楚晴川回国的航班,便特意留心记下来,居然发现就是第二天凌晨抵达。

他是不是怕影响我休息才不告诉我的?我承认自己现在被他惯得喜欢上自作多情了。

本来我想去别墅等他,现在临时改变主意去机场接机。

距离航班降落的时间越近,我就越紧张,毕竟是有点儿上赶着来见他,还是有些期待他看到我时的表情。

大厅里人不多,显得有些空旷,我不停地刷新航班信息,怕他晚点,也怕错过。

当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时,我情不自禁地咬着唇笑,感觉自己就像见到偶像的小迷妹。

可就在我准备跑过去拥抱他的时候,却发现他转身接过后面女人的行李箱,对她笑得很温和,甚至我觉得有些宠溺的感觉。

在我的理解范围内,那是一种看待想要保护的人的目光。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温婉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侧,一脸恬静。

她看到了我,扯了扯楚晴川的衣袖。

我急忙转身离开,不敢面对这场景,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胳膊。

“我,我,是路过这里想买点东西……”我承认这个借口非常的蹩脚,甚至可笑。

楚晴川果然抓住我的漏洞:“想买飞机么?”

我就瞪了他一眼:“以后我不会做这种事了,是我闲的,告辞。”

他却看着我笑起来,然后就拽着我朝那个女人走去,我别扭地挣着胳膊想摆脱他的手。

“韩璐,这就是成骄阳,我的女朋友。”楚晴川居然大方地介绍起我来。

我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又想多了?他们好像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韩璐冲我露出微笑,眯起的眼睛犹如一轮弯月,她声音很轻,像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玻璃。

“你好骄阳,我听晴川提起过你。”

我看了眼楚晴川,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也正落在我脸上。

“你好,我突发奇想来接机,打扰你们……啊不是,见到你很高兴。”我有点儿语无伦次,真想咬舌自尽。

“怪不得晴川说你可爱,还真得是。走吧。”韩璐主动挽起我的胳膊,楚晴川一人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后面。

其实我对这种亲昵的动作不太喜欢,哪怕我和杨不悔关系很铁,但也很少像别的闺蜜那样搂搂抱抱。

可韩璐很明显就是一个温柔的小女人,我把这种行为定义为女人之间的亲密,她做出这种举动我就觉得很自然。

我们把韩璐送到江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远洋洲际,楚晴川去前台办好入住手续。

之后我们上了楼,他把韩璐的行李箱放进客厅,他自己的就放在门口。

“早点休息,明天我安排人带你转转。”楚晴川说。

“好,你们也是。”韩璐把她顺滑的长发捋至右侧胸前,长及腰际的秀发更衬得她气质娴静。

我总觉得她有种林妹妹的病态美,苍白无力,却又美得让人怜惜。

怪不得楚晴川会那样看她,大概是什么红颜知己吧。

我承认自己心里有点儿情绪。后来想想,应该是危机意识在作怪。

互道晚安后,楚晴川牵起我的手,又迫不及待地搂过我的腰,带着我向外走。

我觉得难为情,想和他保持距离,可他一点儿都不避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和这个韩璐的关系非常熟啊!

我生气地踩了他一脚,他手一松,我趁机跑出去。

“晴川。”我听到韩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就没有追过来。

我站在走廊上,装作不经意地往门里看,楚晴川站在韩璐面前,正好挡住她,我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哼。”我重重发出一声鼻音,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这时,楚晴川拉着他的行李箱走出来,顺手给韩璐关上房门。

“行,人接到了,我走了。”我没好气地说。

“就这么走了?多亏啊。”楚晴川忽然上来抱起我,把我放在他的行李箱上坐着。

他从上到下打量我一遍,说:“一看就没有诚意,也不好好打扮一下就来接机。”

“我都说了我是路过!”我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送惊喜,看到他和红颜知己同时出镜不说,他还寒碜我,我不和他友尽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吧?

“好了,知道你是想给我惊喜,临时决定的?嗯?”他挑起我的下巴,逼着我和他对视。

看到他眼睛的瞬间,我就暴露了自己的委屈。

我瘪着嘴极不情愿地承认:“嗯。”

他在我唇间刮了一下:“本来想带你回家的,可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憋着。”我不看他。

“憋坏了,心疼的不还是你?”他推着我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掏出房卡打开门。

这家伙,真的是有备而来。我就知道他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了。

“楚总身边的红颜知己那么多,还轮得到我?”我干脆直接抬起一只脚踩上箱子,把胳膊架在上面。

好在穿得是裤子,这姿势可以说是很豪气了。

楚晴川回眸看着我,脱下外套顺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接着松了松领带顺便解开两粒领扣:“知不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一听,这是嫌弃我不淑女?顿时就要撂挑子走人:“隔壁有淑女,君子请求之。”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就是要看我这异常的反应。

大概就是吃醋什么的吧。

“那我也要先喂饱你。”他在我双脚落地前忽然发力,直接托起我的大腿上侧,我出于本能立刻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际,怕自己掉下去。

他歪起嘴角一笑,问我怎么这么主动?

我说你故意的!

他的手就故意卸力,我如果不抱紧他必然会直接摔倒地上,屁屁开花,只好抱得更紧,像只树袋熊。

“楚晴川!”我愤怒于他的狡诈多端。

可是他的大手极不安分,大半个月没有在一起的我们,对彼此确实非常渴望,情感战胜理智。

当我被他按在飘窗微凉的大理石台面时,身体的热度和石板的冰凉汇合在一起,演奏出一首冰与火之歌。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楚晴川在我身后,左手掰起我的下颌,我看到宛若墨色镜子的窗户上,自己像只猫一样塌着腰,舒展身体。

雨水汇集成无数条小溪从上方蜿蜒而下,城市的光影被折射的斑驳陆离,三十层高的楼下,是流光飞舞的车水马龙。

如梦如幻。

“阳阳,乖。”我知道,每当他温情地叫我“阳阳”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想要占有我。

我感觉后颈落下一片炙热,后腰被他的掌心不断摩挲,灵魂就像游离出躯体,冲出窗外在风雨中飘摇。

向来体寒的我,居然出了薄汗,发梢结成寸缕缠在脖颈,勒得我快窒息。

楚晴川拨开我凌乱的发丝,吻着我,说着最好听的情话。

他的手机响过两次,可是我们都没有去管,然而就在他又想狩猎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

第67章 你把我当东西?

楚晴川自然是不高兴,我也不想让他去开门,就抱着他不撒手。

他说我是小妖精,缠住了他。

我说我就是了,你怎么着?

他厚颜无耻地说牡丹花下死。

可是那门铃声却越发的急促,听得我心烦了。

“去吧,这么晚,肯定是你那红颜知己,你去陪她睡吧,反正我吃饱了。”我揶揄道。

楚晴川低头含住我的唇,齿间微微用力,惩戒似的咬了一下。

他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睡袍,在腰间胡乱一系,我看到他露出的锁骨和脖颈上都有红色的抓痕。

韩璐的声音很轻,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楚晴川最后才说了句:“抱歉,骄阳怕打雷。”

我却觉得这句话里有千回百转的寓意。

什么意思?如果我不怕打雷,他还准备去陪她睡?虽然她看上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但怎么说都是个成年人,还需要人陪睡是怎么着?

我虽然和楚晴川在公司里玩儿地下恋情,但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他胡作非为啊!

“晴川,谁啊?”我以一副气若游丝的口吻说道。

谁还不会装个娇弱了?

“是韩璐,因为时差睡不着。”楚晴川倒是回答地淡定。

“哦,要不进来一起聊聊天?反正咱两也没睡呢。韩璐,你要是不敢一个人睡,我去陪你呀?”我故意加大了一点声音,表示关心的样子。

就听到韩璐说:“不好意思骄阳,以前总麻烦晴川,一时忘了你在这儿,真得很抱歉。我回去看会儿书,说不定就睡着了。”

“哦,我睡觉打呼噜,也怕影响你休息。要是一会儿睡不着再过来哈。”我热情相邀。

韩璐没再和我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脸色不好,但也不想掩饰,直接用被子蒙住头,转身面对窗户睡觉。

猛然间一个炸雷响起,吓得我哆嗦起来,在被子里团成球。

我就是典型的没有公主命,又一身公主病,身体和精神都有问题。

隔着被子我感觉到楚晴川抱住我:“生气了?”

这还用问?我不理他。

他伸手来掀我的被子,我死命抓住不松手,可是男女力量悬殊,我直接被他扯得差点坐起来。

忽然一道闪电明晃晃地砸下来,还不等我钻回被子里,巨大的雷声就平地而起,我一个激灵趴到楚晴川怀里。

他拍着我的后背,轻声安慰我说没事,别怕。

我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一个画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蜷缩在床上,身前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她拼命后退,瑟缩在床头。

画面很模糊,我只能凭感受判断出这场景,小女孩的脸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好像某个电影的情节?又或是在哪里见过?但我能深切地感受到小女孩的惧意和恐慌。

难道是在乔锐的展览上看到过这幅照片吗?我理不出头绪,心情烦乱地很。

这时,我感觉到楚晴川的吻落在我的锁骨上,就推开他,实在没兴趣。

“留着点力气伺候别人吧。”我心情欠佳,又想到他和韩璐说的话,语气就有些冲。

楚晴川的脸色骤然变得凌冽起来,威严感扑面而至。

我咬着牙和他对抗,回瞪他。

“会不会说话?”他真地生气了,语气和当初我在办公室外偷听到他和李语彤摊牌,他斥责我时一样。

“不会。”我不计后果地回敬道,就想重新缩回被子里。

可是他却拽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前,按住我的头就往下去。

我大声吼:“楚晴川你敢乱来我就咬断它!”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攥成了拳状,我抬起头凶狠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疯了一样。

他要是敢这么侮辱我,我真得疯给他看。

但是很久之后我明白,如果他真想那么做,我是绝对没有机会去行凶的,他们男人有的是办法。

“骄阳,她是个病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楚晴川放缓了语气,大概是看到我真得介意,不敢再和我开玩笑。

“我还是病人呢,我发病的时候你不是都见过吗?”我质问他。

“她和你不一样。”楚晴川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无奈。

我瞬间炸毛:“是,不一样,我知道不一样,所以请你去照顾她吧,好吗?我病得轻,死不了。”

“别闹了。”楚晴川抱住我,我挣脱。

呵呵,他嫌我闹。我忽然在想,这个韩璐,该不会是什么前女友或者刻骨初恋之类的吧?让他拿着这么上心?

我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和神态,不再表现出愤怒。

“睡完了。我接机的目的也达到了,要是觉得我在这儿多余,现在我就走。”说完我就开始穿衣服。

楚晴川也不拦我,我的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真是前有楚靖南,后有楚晴川,你们楚家的人才,都爱吃回头草啊!

想起韩璐那婉约动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就自愧不如。像我这种要什么没什么还一身社会习气不拘小节的女人,楚晴川大概也是图个新鲜才和我在一起。

就在我穿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居然直接挡在我面前。

是不是神经病!我穿衣服的时候不拦,现在又不让走?耍我呢?当在看马戏表演啊!

我仰着头斜眼瞪他。

他看我的目光带着无奈,最终叹了口气,说:“你就不能给别人留点尊严吗?”

“好的。”我心里纵然有一万种委屈,这个时候也化成了一个微笑写在脸上。

“骄阳。”他拉住我的胳膊,此时我已经走到他身侧,和他并行而立。

“我最近挺忙的,你也有贵客,就别互相打扰了。”我淡淡地说,心里却酸楚地要命。

吃醋吃过了,就变成吃盐酸了。

“她是笑笑的妈妈。”楚晴川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道出实情。

“哦。”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难以开口的。后来我明白,男人觉得不值一提的事,女人却在心里委屈了千百遍。

“楚总,我很敬重你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照顾他的妻女是你的责任,我不会阻挠你,也请你给我留点尊严,我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喜欢的东西。”

其实我想说我爱的人,但自尊不允许我说出口。

不知何时起,我变得很矫情。

“你把我当东西?”楚晴川阴冷的声音,是我第一次听到,寒意蚀骨的感觉。

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是要让他生气,不能只有我自己不好过。

于是打开门,兀自离开。

爱谁谁吧,这情路坎坷,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早就该想到,楚晴川这样的男人,身边必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花蝴蝶,白蝴蝶,甚至还有什么幺蛾子。

当初一个李语彤就差点让我成为杀人凶手,我又凭什么本事去让其它的恶灵退散?

韩璐是笑笑的妈妈,我记得楚晴川说过,她产后抑郁,疯了。

难怪她会给我那种林妹妹的感觉,她应该有很重的心事,积郁于心,偏偏性格不够坚强独立,看她的样子,怕是有很强的依赖心理。

她能依赖的人,大概就是楚晴川吧。

所以,他照顾了她,多少年?

我思考得过于投入,都没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雨中。

夏日未至,凌晨的清雨带着寒意刺进肌肤,我打了个冷战。

路边大排档昏黄的棚子里,有人吹起了口哨,我才发现裙子贴在身上。

“骄阳?”口哨声中传来一声粗犷的男音,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乔锐。

乔锐急忙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这么晚了出来淋雨?是不是太文艺了?”我知道他看出我心情不佳,故意说笑,也免得我尴尬。

我笑笑说是,眼角却看到楚晴川的身影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他在找我吗?

我当时就抱起乔锐的胳膊转过身背对楚晴川的方向,因为我穿着乔锐的外套,我猜他应该认不出我。

果然,他就从我身旁二十米远的地方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借你当下道具。”我放下手,向乔锐道歉。

他看了眼楚晴川跑远的方向,说我淋了雨,还是送我回家吧,别感冒。

我说不用,我打个车走就行,不影响他和朋友们聚会。

他却说他们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明天还有事,不能起得太晚。

之后他对着身后的那伙人道别,把我带到他的吉普车前。

被彩绘过的车,一看就陪着他跑过很多地方,颜色已有些老旧,留下经风历雨的痕迹。

很有西部公路片的感觉。

“你拍影像吗?”我问,那是一种以视频记录的艺术形式。

“偶尔。我更喜欢静态的照片。”他的车是手动挡,换挡的动作利落帅气。

我坐在车里看窗外的雨,却忽然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楚晴川。

雨雾氤氲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确定他是面对我的,然而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

车窗上都是雨水汇落的的痕迹,他应该不会发现吧。我猜测。

乔锐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对他道谢,说有机会一定报答他。

他说请他吃顿饭就可以了。

我们击掌成交。

回到公寓后,我才发现,我的手机落在酒店了。

谁都知道,手机有多重要。

第68章 你跟踪我们?

可是我不想联系楚晴川,又怕他来找我。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动静。

等怒气值降下来后,我却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

身为一个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人,难道是我不够成熟?

我开始反省,但得出结论就是,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我干嘛要委屈自己。

在这段感情里,我还真是把两个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了。但在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是我攀上了楚晴川吧?

我就应该供着他哄着他不得忤逆他?那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这时候我也醒悟了当初我对楚靖南的那种死皮赖脸,其实是一厢情愿的卑微。

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在感情上受过创的人,我现在变得有些谨慎。

口不对心,大概就是我最大的问题,总把语言当做武器,违心的话可以不经思考,张嘴就来。

吾日三省吾身,今天做得非常好,我心满意足地睡去。

后来,我才理解了磨合期这个词。激情固然是爱情存在的前提,但要彼此磨成契合的形状,找到最舒服的共处模式,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

因为手机不在身边,没有闹钟叫醒我,我差点迟到,好在有惊无险。

我坐到工位上的时候,座机响了。

“来我办公室。”楚晴川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拿手机心切,起身走出去,坐着电梯上楼。

盯着楼层显示屏,我想一会儿冲进去拿到手机就马上离开,不耽误一分一秒。

电梯里的人在到达顶楼前都下光了,只剩我自己。

忽然听到“哐当”一声,紧接着电梯就开始下坠。我失声叫出来,那种失重的心慌感很恐怖!

当时我还保持着理智,手掌拍击所有按钮后,贴在电梯内壁保护脊椎。

还好,不知道在哪个楼层,它停了。

我的心跳得扑簌扑簌,尖锐的警铃响起,我捂起耳朵。

可最让我抓狂的事情在后面。

这种事故发生时,可能会断电!

脚步声和说话声从外面传来,大概在我头顶上方,我想应该是卡在两层之间的位置。

“里面有人吗?几个人?”外面的人问。

“有人,一个!”我大声回答,然后我急忙说:“不要关灯!”

“不行,会漏电!”说话间,我就陷入一片黑暗。

不久前那种窒息感再一次强烈地在我脑海中翻滚。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感觉电梯里有无数恶毒的目光在看我。

他们伸出手要来抓我,摸我的身体,我尖叫着,用手拼命地推开,无助到绝望。

“你怎么了?喂!”

当时我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是他们却清楚地听到我的鬼叫声。

大概被我吓得不轻。

“把门撬开!让她看到光!”

楚晴川一声大吼让我多少恢复了一点意识,我看到一丝光亮从电梯缝隙里渗进来,慢慢地,越来越多。

就像在深渊中看到了希望。

我扒着门,哭唧唧地喊:“楚晴川……呜呜……”

“离开门,防止二次下坠。”急救人员的声音严厉且不容置疑。

“听话,退后。”楚晴川的声音很温和,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我觉得脚下一软,扶着电梯内壁蹲在地上,双臂抱膝。

黑暗中浮现出的画面渐渐被主观意识驱散,我不得不面对我的幽闭恐惧症,心想也许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这种突发事件不可控,如果每次都这样,我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异类。

刚才我的表现……

“哐当!”忽然又是一个下坠,我猛地一惊,再次叫出声来。

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简直要把我逼疯。

“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楚晴川盛怒的语气自上方更远处传来,我不明所以。

接着电梯门开了,我才明白刚才那一下是为了让我落到正常的楼层上,但可能还存在误差,没有停在正合适的高度。

我需要爬出去。

“快把手给我。”楚晴川一脸焦急。

我伸出手,他以极快地速度将我拉出去,就在他要拽我进怀里的时候,我急忙挣脱他。

他没料到我这样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

然后他就明白,我是要避嫌。

我看到他握了握拳,两腮处因为咬着牙关微微凹陷。

“谢,谢谢楚总。”余光看到有同事在不远处对我指指点点。

“来我办公室一下。”楚晴川刚想按vip电梯的按钮,转而却向我身后走去:“走楼梯。”

进了楼梯间,我发现这里是16f,也就是说,我掉了整整6层!相当于游乐场一个小型的冒险项目了。

我的腿有点软,还穿着高跟鞋,爬楼梯有些费力,可我也坚决不想再坐电梯。

楚晴川看看在身后艰难爬行的我,他一弯腰,就把我背起来。

我慌了:“快放我下来,别让人家看见!”

“没有人会走楼梯。”楚晴川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允许我拒绝的语气。

“谢谢你,真的。”我想起昨晚的不愉快,有些难为情。

他一定是听说电梯出事,又猜到我在里面,于是第一时间赶来,怕我发病。感动来得猝不及防,我眼眶微热。

到达顶层的时候,他放我下来,转身帮我理了下头发。

“害怕了吗?”他柔声问,还抱了抱我。

“嗯。”我轻声答,拉起他的右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看着他:“昨晚……”

“不说这个,先去拿手机。”他没让我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想和他道个歉的。

从楼梯间出来,要经过前台才能到达楚晴川的办公室。

我只好大方地和前台美女微笑打过招呼,跟在楚晴川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他推开门走进去,走到办公桌前,回身看我,又瞟了一眼门,说:“关上。”

我犹豫,他又说:“我一个公司管理者连这点**都不能有了?”

于是我就乖乖地把门关上了。

“过来。”他像唤小动物一样对我说话。

我看到自己的手机正躺在他电脑的鼠标旁,就走过去伸手要拿。

他直接把我按坐在他的椅子上,自己则靠着桌边,一条腿微微屈膝站在我面前。

“我坐这儿,不合适吧。”我仰头看他,想缓解一下气氛。

“怎么?你不是挺喜欢压着我的么?让你当我上司好不好?”他虽然在开玩笑,但是却没表情。

我撇撇嘴,说:“不敢。”

“昨晚那个男人是谁?”他话一出口,我腿肚子就转得更厉害了。

“哪个?”我装作听不明白,没想到这反而激怒了他。

他弯腰勾住我的下巴,盯着我问:“还有几个?”

我深呼吸往后缩了缩:“我以为你没看见我。”

“也就是说你看见我了?故意躲着我?”楚晴川蹙起了眉头。

我惹到他了,后悔。

于是赶紧解释我和乔锐是偶遇,他看我可怜就顺路送我回家,我特意强调了“顺路”两个字。

“顺路?他明明和你背道而驰。”楚晴川把拆穿我的谎言当做乐趣。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们?”我脱口而出。

“不是跟踪,是确认你安全到家,而且没有被人拐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那你应该相信我啊,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更加有底气了。

“我和韩璐也是朋友。明白了吗?”

好嘛!原来在这儿等我呢!小人!

“明白了明白了,友谊万岁,友谊地久天长。楚总,那我可以走了吗?”我觉得马上离开才是上策。

“走吧。晚上一起吃饭,地址我下班前发给你。”他没再和我较真,我松了口气。

“和韩璐一起吗?”我忍不住还是问了,没出息。

“你想和她一起?”楚晴川这时倒翘起了唇角。

“不想。”我很诚实吧?

“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这么一说,我就开心了,感觉自己像只蝴蝶一样翩跹着飞了出去。

其实只是心情如此。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凯莉的传唤。

她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问我刚才去哪儿了?

我说困电梯里了,吓个半死。

“是吗?确定不是装的?”凯莉似笑非笑地说,一副玩笑的口吻。

我也回报她同样的笑脸:“下次你试试看,超刺激的。”

“哈哈,骄阳,你还真爱开玩笑,我困在电梯里,可不一定有人来救啊。”凯莉双臂抱胸,表情有些叵测,嘴角却一直带笑。

“怎么会呢?到时候公司的男士们一定挤破头去英雄救美呢。”我故意恭维。

有些话我们说出来都觉得肉麻,可架不住有的人就听着舒服。

“你这张嘴,应该去当主播,做编辑真是屈才。不和你贫了,这儿有个专访,你准备一下,然后和语彤约个时间。”凯莉对我说。

语彤?我觉得不妙,接过她递来的被采访人资料一看,果然是李语彤。

“语彤刚刚成为魔方的签约代理艺术家,魔方是我们的s级客户,你明白了?”凯莉虽然人品有点次,但工作能力是绝对过硬的。

不然司南那么严苛的人,怎么可能留她在责编的位置上坐这么久?

魔方是一家业内备受瞩目的新生代画廊,据说有好几个投资者,但身份神秘,背景强大,资金雄厚。

这两年,魔方专门挖掘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有很多都是从没毕业就签下。因为他们也需要经济来源,这样签一个艺术家的成本就很低。以后如果作品升值,可以说相当于空手套白狼。

签约后,魔方会像打造明星一样去包装他们,比如和品牌合作出艺术家联名款,在拍卖场上炒他们的作品,每次展览都会邀请名人、明星前去助阵。

在这样的运作模式下,诞生了许多耀眼的年轻力量,受到收藏家的瞩目。

这种模式有利有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选中的年轻艺术家里,有一些的确实力超群,念奴娇的品牌创始人顾澜依就是从魔方独立出来的。

因为舍得投入,魔方的宣传费一直是传媒觊觎的大蛋糕,而ac作为魔方看中的平台,更是被竞争对手视为劲敌。

我明白凯莉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完成这项任务。

然而对方是李语彤,让我觉得难上加难。

但既然是工作,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回到工位上,夏雪又对我说要开会,我就看到编辑部的人如临大敌一般拿着各自的笔记本涌向会议室。

这节奏,太紧了。

第69章 你们都不想做反派吧?

会议讨论的是之前强调过很多遍的副刊议题。

司南再次否定了之前的所有专题和策划案,说我们千篇一律没有新意。

接下来他让每个人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司总,现在就是流行短平快,有深度的东西,没人看啊。”一位资历比较老的同事发表意见。【莽荒纪漫画/】。

“对啊司总,到时候真做出来,扑了怎么办?”又有人说。

“之前咱们做新媒体内容,不是研究过受众心态吗?我们提供各种即时反馈和刺激内容,都是为了让他们的脑海频繁产生多巴胺,形成依赖,并渴望下一个刺激的到来,陷入死循环。就像流行的游戏app和抖英这类软件,是瓜子理论最好的例证。”另一位同事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好,你们都是老员工,有一定的思维局限没关系。骄阳,芳菲,夏雪,你们说。”司南把目光投过来。

我们仨面面相觑,她两冲我使眼色,让我先说。

鉴于我没脸没皮的性格,我也不推辞,就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反正说错话又不犯法,言论自由啊!

“司总,我认同各位前辈的意见,非常好!”我说完,司南就冲我瞪起眼来。

“不过,我还有一点点小小的不成熟的个人意见,说出来请大家指正一下吧。”我急忙补充道,他才收回那要吃人的目光。

于是我开始侃侃而谈:“司总,刚才安茜说了,新媒体时代受众的需求,需要不断地刺激来引流。一旦他们失去兴趣,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凉了。为了留住定位的目标人群,我们一直在做着跪舔的事情,只为了效益。

但是我想,ac如今在业内的地位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味追求利益的阶段?品质阅读可以帮我们开发更精英的受众,而这部分群体才是我们的广告商所需要的。他们有一定的鉴赏力和经济能力,也有很强的购买力,而且,有粘性。”我尽量说得简短,可还是觉得废话不少,表述不够简练。

说完之后,四周鸦雀无声,我也不敢抬头看司南,就直接坐下了。

之后我听到有轻笑的声音。

唉,我就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是要被人笑话的,但乔锐给了我启发,我不吐不快。

为什么默默用心做事的人就会被忽略?会宣传会包装的就理所当然的大火?这样还怎么让人能静下心来投入满腔热忱?

司南没有对我的言论发表意见,而是让宋芳菲和夏雪继续发言。

宋芳菲说:“我,我觉得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我需要继续努力学习。那个,然后呢,关于选题,嗯,其实还是应该根据读者的喜好……”

“好了夏雪你说吧。”司南看宋芳菲绊绊磕磕地,一歪头摆了下手,把话题带给夏雪。

“我觉得骄阳说得挺好的。”夏雪诺诺地说,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我问你的想法,不是让你评论别人。”司南皱起眉头。

夏雪脸上立刻出现窘迫的表情,我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大胆说。

“司总,我……”夏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猜她也是没准备,这么突然的袭击,新员工肯定不敢随便乱说。

我属于脸皮厚的,而且有点工作经验,又因为常怼蒋豪城,刚才的表现已经算是很收敛了。

“好了。不用说了。”司南这样的人自然也看出夏雪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向来惜时的他果断结束这场讨论。

“成骄阳,你报的选题呢?说了那么多,让我看看你的深度。”司南问我。

我被他问懵了,选题早就报给凯莉了呀。

还没想好措辞呢,凯莉就开了口:“哦,我觉得骄阳的选题有待商榷,就先搁在我那儿了。”

凯莉是责编,我的直接上级,她有这个权力。

“拿给我看看。”司南沉声道,然后他看向我:“你们那么烂的我都看完了,我看看她还能有多烂?”

凯莉轻笑一声,说等一下,她回办公室拿。

我当下就说我笔记本里有,不用麻烦凯莉跑一趟了。

现在的我,有点不相信从别人手里传出去的我的东西。

司南点头,我就急忙找出来,把笔记本抱到他面前。

等待的过程中,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翻看,也有人无所事事东张西望。

忐忑紧张的只有我自己,但看大家的样子,并不对这件事有什么期待。

我怕司南一会儿拿我当反面教材,骂我个狗血淋头。

那个选题,是乔锐带给我的灵感。

我没有采取传统的以人为主题去选材的模式,而是以作品为主,挑选十幅一眼看去就能直击人心的艺术品,有照片,有绘画,也有雕塑,透过它们去挖掘背后的故事,然后引申出创作者。

“可读性和耐读性”,是我在选题后突出强调的。

我不想做快餐文化。

以前蒋豪城总说我异想天开,我就怼他没文化,他不置可否,还讥笑我:“你这是理想主义的乌托邦,除非你自己有钱死命往里砸,砸到你的积累能支撑你梦想的厚度。”

我明白他的意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厚积薄发是必然的,可是我没有精力和金钱,更没有人手去做这件事。

蒋豪城对这种收效时间长,况且还前途未卜的想法表示没兴趣,搞不好前期投入全都白搭。

但是我认为ac不同,它本身就有强大的平台,受众质量高。而且作为副刊,只是一个旁支,就算没做起来,损失也不大。毕竟每个企业都有风险投资,不一定都能盈利。

就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听到司南开口了,大家全部正危襟坐,我看到有人幸灾乐祸地偷瞄我。

“昨天我去看了漫威新片,有点儿感慨。”司南居然跑题了?

其他人都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听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反派总喜欢改变世界,而英雄们却总想着维持现状,或者说安稳?”

听了司南的话,有些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更多带着讥讽的笑或明显或内敛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我保持微笑,不就丢脸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有个童言无忌的时候了?

就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难免有些心酸啊。

“你们都不想做反派吧?”司南环视全场,目光咄咄地扫过每一个人。

有人小声附和,但跟了他多年的老编辑却默不作声。

“但我要说的是,职场不需要英雄,我们每个人也都不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你们如果想要从众,就注定平庸。”司南话音一落,刚刚那些嘲笑我的人全都尴尬地把头扭向一边或者低下。

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转折,刚刚难道不是盖棺定论吗?

司总,您这说话大喘气儿的毛病,是不是要治治啊?

不得不承认,我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但是面部表情还要拼命的忍着,不能让别人看出我得意忘形。

于是我就狠狠地在桌下拧自己的大腿。

司南朝我看过来,那眼神是肯定的。

“借用arthur召开高层会议时说的一段话,你们自己体会一下。

‘狄更斯有句名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认为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今天的ac和在座诸位。信息时代提供了无限的机遇和可能性,让所有人的才华都能有用武之地。同时,每个个体和团体都会成为我们潜在的竞争对手。

我们凭什么立足于不败之地?——实力。实力从何而来?源于我们自身的能力和优秀的团队。那么,有了实力之后我们要做什么呢?——变革。

让我们的模式成为别人效仿和学习的案例,当他们开始竞相模仿的时候,我们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回报,开始下一次探索和改变。这样,就能永远走在最前沿,成为标杆,成为领袖。’”

司南说完,会议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笔记本风扇运转的声音。

我来ac几个月只参加过编辑部的会议,从来没有听到过楚晴川亲自聆训。

现在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开会,而是我没有资格被他训诫。

从司南转述的这段话里,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楚晴川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尽头,一脸沉静却又充满锋芒地面对ac的中高层管理者们引经据典,挥斥方遒,激励着团队不断去攀援更高的峰顶。

那是上位者才有的觉悟和胆识,我刚才说的不过是空想,而楚晴川说出的话才是有魄力的蓝图。

那样的他,我真得很想看一看呢。

和那只想尽各种办法扑倒我的大狼狗,应该是两种生物吧?

“骄阳,骄阳。”夏雪用胳膊肘捅醒我的时候,我发现大家都在看我。

“啊?”我下意识地发出声音。

司南面色不善:“成骄阳!你想什么呢?做白日梦啊?我刚才说得话听见了吗?”

我吐了下舌头,尴尬地说:“司总,刚才在品味arthur的箴言,太深奥了,特别费解,所以出神了。不好意思没听到您后面说的话。”

司南瞟我一眼,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难为我。

“我说,让你带着夏雪和宋芳菲把你的选题做出来。给你们一周时间,每隔两天直接向我汇报进展。还有,琳达过段时间要休长假,你暂时和她交接一下工作。她休假期间,你暂代主编秘书的职位。散会。”司南说完,就干脆地起身走人。

我错愕地向琳达望过去,她冲我甜美一笑,跟在司南身后走出了会议室。

我再次感受到来自各位同仁缤纷各异的目光。

尤其是凯莉,脸上的表情切换可真是精彩极了。

“骄阳,恭喜你啊!”夏雪兴奋地拽我胳膊。

我却很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这还是拜李语彤所赐呢。

第70章 深藏不露 两更合并!发红包啦!

司南让我带两个新人去做选题,有利有弊。

好处是比起老员工她们更好使唤,但也容易不服气,毕竟她两来得都比我早一点,属于同级。

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从没带过团队,也不会给别人安排任务。简言之,我不会当leader。

根据平时与夏雪和宋芳菲的接触,夏雪的性格我倒是比较熟悉,单纯没心机,但宋芳菲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和气好说话的。【冒牌大英雄漫画/】。

大家虽然都带着面具,贴合度却不尽相同。打个比方,都是修炼千年的,有的成了妖,有的还是精。

“现在还不是恭喜的时候,我需要两位美女的鼎力相助啊!”我拿出诚意,笑着对夏雪和宋芳菲说。

“没问题骄阳,需要我做什么?”夏雪痛快地答应我,我把目光落到宋芳菲脸上。

她轻轻一笑对我说:“嗯,骄阳今天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以后就是司总面前的红人了,别忘了多提携我们呀。”

我顿时头皮发麻,保持和气地说:“芳菲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接了。司总肯定是觉得我干不成这事儿,才让你们来帮我,这是认可你们的能力比我强啊!”

宋芳菲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些,言语也收敛不少:“哪有?选题还是你想的嘛。”

“好了你们两位才貌兼备,就别谦虚了。今晚请你们吃饭,咱们聊聊?”我趁热打铁。

“无功不受禄,哪好让你破费,听说你刚离婚,也不宽裕吧?”宋芳菲媚着眼儿问。

我忍住恨不得怼死她的想法,面带微笑:“还好,讹了前夫一笔精神损失费,请顿饭还是没问题的,哈哈!”

“骄阳你心态怎么这么好啊?”夏雪傻乎乎地看着我。

我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气,笑道:“人嘛,总得往前看。两位美女晚上想吃什么呢?”

“日料吧?城南新开了一家地道的日料店,老板是正宗日本人,食材都是从日本空运来的呢。我男朋友经常带我去,特别好吃,特新鲜。”宋芳菲聒噪起来。

日本日本,日本核辐射过的鱼你也敢吃?江城的海鲜喂不饱你啊?!我看领海的鱼都要鄙视你!我心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日料很贵吧?”夏雪怯怯地看着我,很不好意思。

“再贵也比不上你们两位千金啊!就这么定了,一会儿芳菲带路哈。我回去把选题再完善一下,今晚我们聊聊分工?辛苦两位大美女了。”我陪着笑说。

“唉,吃个饭还要聊工作。骄阳,一顿可不行哦。”宋芳菲娇气地说。

你还真是忘了刚才是谁特么连句话都说不明白了吧?就知道吃!你倒是告诉我,投入和产出能成正比吗?!

我虽然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但还是得供着人家。

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leader是这么当的吗?先摸索吧。

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和楚晴川的约会,只一门心思想把司南安排的活儿做好。

毕竟这个选题是我的,我当然要力臻完美,拿出最好的成果给他们看。

其实我还有点儿小私心,我希望楚晴川也能看到,能给我肯定。

之后琳达主动来找我交接工作。

她的工位在司南办公室的外间,相对独立。

“这是司总的饮食习惯,住宿出行标准,日常出勤时间,会议纪要模板……”琳达给了我一摞资料,我觉得粉丝追星也莫过于此吧,几乎比他妈都了解他。

“琳达,你每天都是怎么过得啊?这哪是秘书,简直是24h保姆。”我小声吐槽。

琳达没忍住笑出来,竖起食指比在玫瑰色的唇间,小声“嘘”了下。

“这就是我们的分内工作呀。司总有应酬时如果我们主场,你定酒店和确定菜品的时候都要注意重要客人的饮食习惯。出差安排入住酒店的话要优先选择他钟意的大品牌。还有他来之前给他泡好茶,司总喜欢喝红茶你可一定要记住,会议记录必须清晰,条理分明……”我就只能看到琳达的嘴巴一翕一合,哪里记得住这些。

“琳达我有个问题。”我知道她对我说的这么详细完全是为了我好,否则她如果不交代周全,我犯了错,挨批出糗的不还是我嘛。

别人对我好,我都感觉得出来,但好像楚晴川有点儿例外。

琳达用眼神示意我直说。

“你就天天干这个,哪有时间写稿子?”我问。

琳达耸耸肩,语气无奈:“时间就像乳沟,挤挤总是会有的。”

我差点喷饭,笑岔气地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幽默啊。”

“开个玩笑。”琳达眉眼弯弯的,我发现她还真是耐看型的美女。

“唉,这哪有时间谈恋爱啊?话说你休什么长假?多久回来呀?我真怕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到时候遗产都没人继承。”我感慨道。

琳达却神秘地看我一眼,让我附耳过去。

我听话地凑到她唇边,她特别小声地说:“我要结婚啦!”

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哇”,然后小声恭喜她。

“太好了,婚假也没多长,哈哈!”我最开心的点在这里,我这保姆最多也就干两周。

“骄阳,其实我辞职了。我老公是咱公司企划部的欧文,你知道ac不允许内部恋情,我们两必须走一个。他在上升期,所以我选择离开。替我保密啊。”琳达悄声说。

我刚才那分享喜悦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儿。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我又问,纯属关心,不是八卦。

“骄阳,其实我……”琳达低头,手掌抚摸着小腹,我就明白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被她的信任感动。

女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祖上八辈都聊得出来。

鉴于时间有限,我只了解到琳达的老家在西部,父母年纪比较大,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她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但从那个小县城走出来的,就只有她自己。

而欧文的家境比她好得多,父母是退休职工,又是独子,已经在江城买了房。

我记得欧文,面试的时候在电梯里见过他,彬彬有礼,也很有朝气,给我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听出琳达在江城没什么朋友,我主动请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等你孕后期难免有些不方便,都是朋友,不用跟我客气。欧文要是出差顾不上,记得找我。”

“谢谢你,骄阳。你和别人真得不一样。之前我有关注你,但我一向觉得职场应该明哲保身,不愿意和别人走得太近。现在要走了,很庆幸司总让我把工作交接给你,让我多了一个朋友。”琳达的眼睛亮晶晶。

我知道她这时候因为孕激素分泌,情绪比较容易波动,就笑着抱抱她:“要不要我给你唱一首,我们不一样?”

琳达被我逗笑了,情绪就没那么伤感。

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妥当,我帮她搬到车里,回来又拾掇自己的,之后坐到了司南门外。

深深吐了口气,开始思考怎么让宋芳菲和夏雪配合我,就连司南从办公室离开都没察觉。

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才收回神思。

“喂?”看到是楚晴川,我急忙跑到休息室接起,故意装作很累的语气,有点儿撒娇。

“收到地址了么?”楚晴川柔声问。

我猛然想起今晚和他的约会,完蛋!

“啊,那个,亲爱的,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晚约了别人啊……”我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

为什么拒绝楚晴川?潜意识里觉得他比那两位更亲近,所以比较好推掉吧。

可是,对面却没声音了。

“对不起,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和同事吃完饭就去找你好不好?”毕竟我爽约在先,拂了人家的面子,还是很心虚的。

楚晴川咬着牙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亲爱的。”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嗲得不要不要的。毕竟在公司,我不敢称呼他,怕别人听到。

“咳,别装。几点结束?我去接你。”楚晴川说话的时候,我听到好像钢笔掉落在桌上的声音,就知道他被我吓到了。

“结束以后我和你说呀。你怎么吃饭呀?”我从未有过的乖巧温顺。

“我在公司餐厅,吃完回来加班。”楚晴川似乎又开始忙了,我听到键盘啪啪的声音。

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您这么大的领导也要加班呐?”

“哼,不如下次约会选在办公室?加班pk?”楚晴川没好气地说。

“哎呀我知道错了,今晚任凭处置,可以吗?嗯嗯嗯?”我贱兮兮地回他。

楚晴川居然直接挂了我的电话!伤自尊!

等我回头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是凯莉。

我特别想狠狠拍自己脑袋一下,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嗨,凯莉。”我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就要出去。

凯莉却没给我让路:“骄阳,真看不出来,你还挺sao的。”

“哈哈,凯莉你真会开玩笑,我和我男朋友打电话撒娇,恰好被你听到而已,你是在夸我会哄男人吗?”我没用偷听这个词,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骄阳,我真是佩服你的性格,把话说这么重,你都不生气呢。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凯莉扬起脸,笑着对我说。

“怎么会当真呢?你这么高素质的人,哪会和我一般见识。”我牵起一侧唇角,伪笑着从她身侧走了出去。

不做无谓的辩驳,不轻易给自己树敌,是我现在需要做的。

宋芳菲和夏雪已经在等我,我走过去,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骄阳你有车吗?还是开我的mini?”宋芳菲微扬下巴问我。

“我没车,劳驾大美女开车?或者打车?”我笑着问。

“哎呀我忘了吃日料要喝酒了,这样吧,我们打车去,结束以后我让我男朋友来送我们回家。”宋芳菲立刻改变了注意。

我说好,没问题,夏雪更是猛点头。

这日料店的位置和ac大厦恰好在对角线上,连带堵车,打车费花了我近100块。

点餐的时候,宋芳菲像一天没吃饭似的,各种刺身、拼盘、寿司、天妇罗,炸的烤的专挑贵的点。

我这胃吃不了生凉的东西,宋芳菲看我不怎么动刺身和寿司,特别不好意思说:“哎呀骄阳,你别不舍得吃嘛,这样儿我两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我胃炎,不敢吃,你们多吃点儿。”我如实说,但也知道肯定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大概回头她就会和别人说,成骄阳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舍不得,还非要请我们吃日料。

我并不是以小人之心,而且没过几天,夏雪果然告诉我,宋芳菲这样和别人说了。

吃饭的时候,我屡次想把工作安排的事情交代一下,但都被宋芳菲打断。

她还一度问我琳达休假的事情,我说不知道,没细问。

之后就听她聊些明星八卦还有她作风投的男友,然后给我们看她的首饰,包包,让我们猜价格。

价格我倒是不会猜,但我讲了些品牌的历史和设计师的喜好,夏雪听了直表示长见识,宋芳菲却撇嘴问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吹牛的时候用啊!”我故意这么说,大家就一起哈哈大笑。

我感觉自己不应该和白痴在一起,做这种拉低智商的事。道不同不相与谋,万年真理。

因为点的确实很多,就剩了些,我习惯性地说打包。

宋芳菲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打包?这不是中年大妈们才有的习惯吗?”

夏雪却不爱听了:“芳菲,这么贵的食物,扔掉不是很浪费吗?而且店里有专供打包的盒子,拿回去和家人朋友分享不好吗?”

宋芳菲剜她一眼,说随便我们。

没成想打包盒的精美程度和餐具有的一拼,而且还送了小料一堆。

宋芳菲把装刺身的餐盒拿走,说应该向我们学习这种勤俭节约的精神。

我忽然想起那个等我的男人,就对她们说等一等,我帮朋友带份外卖。

尽管打了包,但我觉得不能给楚晴川吃我们剩的食物,那样既不尊重他,也没诚意。

“哟,骄阳,看不出来你对朋友这么大方?”宋芳菲和我们站在路边,等她男友来接。

“我对你们不大方吗?”我笑着反问。

“哈哈,也是。是男朋友吗?新交的?你身材脸蛋都这么好,交个男朋友应该不难哦。”她眼睛有点脱妆了,我觉得她打量我的表情很可笑。

“不过呀,要是男朋友的话,你这么破费就是上赶着了,找男人呐,得让他舍得给你花钱。”宋芳菲得意地说,让我感觉她像个情感专家。

“谨记教诲。”我附和道。

“内个,骄阳,芳菲,我哥哥来接我了,先走了,不好意思。”夏雪看着不远处,小声和我们告别。

我和宋芳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辆gt-r停在路边,前面是一辆国产suv。

“好的,拜拜,路上小心。”我冲夏雪挥挥手。

“骄阳,看见那辆跑车了吗?我打赌里面肯定是个帅哥。夏雪的哥哥才开个国产车啊?也不错了,一个当地的牌照还值不少钱呢。”宋芳菲拿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嗯,你出门是不是没带隐形?”我故意用胳膊捅捅她,她抬头,夏雪刚把头收进那辆gt-r。

“我的天!骄阳!那辆车多少钱?”宋芳菲尖着嗓子一声吼,旁边的路人纷纷侧目,我急忙离开她半步远,表示和她不熟。

“200万左右吧。”我对车有点儿兴趣,虽然对奢侈品的价格不太了解,但对车还是能记住个价格区间。

但是和男人不同,我喜欢豪车的设计感多过操控,比如流线型完美,颜色明亮饱和度高,一排豪车停在那里,就感觉好像随时要冲出一群变身金刚,那种蓄势待发的感觉非常赞。我也就很理解为什么男人喜欢把车比作老婆。

一切有美感的东西都可以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一个共性,那就是美,无论内外。

“看不出来夏雪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宋芳菲在旁边感慨颇多。

我不想再和她聊下去,就说我要先走,怕外卖放久了不好吃。

她非说等她男朋友来了再让我走,我知道她是虚荣心作祟,就陪她等。

当一辆星脉开过来的时候,她一脸的不高兴。

车窗降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是陆行琛。

“行琛,你怎么没开那辆法拉利呀?那个多舒服。”宋芳菲嗲着嗓子说话,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陆行琛看了我一眼,斯文清秀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这车空间大,办你方便。上来。”

他话音一落,我就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光,宋芳菲显然也看到了,立刻收敛了刚才的媚态,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惊恐。

“美女,顺路吗?”陆行琛微微向前倾身,越过宋芳菲坐在副驾的身体望向我。

“不顺路,谢谢,再见。”我微笑着摆手告别。

“呵呵,那下次吧。”陆行琛坐直身子,扬长而去。

得了,我觉得今晚这顿饭,算是白请了。

ac大厦依然灯火通明,这个时间,顶层的前台已经下班,我蹑手蹑脚地潜入楚晴川的办公室,准备给他个惊喜。

结果我刚走进去就被藏在门后的他偷袭成功。

后来他说是从磨砂玻璃中间的透明区域看到了我的腿,于是想和我玩个恶作剧。

我当时下意识想要惊叫,他马上捂住我的嘴巴,论敏捷,我差他十万八千里。

不过我也很快意识到是谁在我背后,于是伸出舌尖,去舔他的掌心。

这出其不意的举动让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那炙热扑在我耳后,我顿时向后靠在他怀里。

他依然没松开手,我就知道他喜欢,变本加厉地去试探。

楚晴川用脚关上门,另一只手关了灯。

我立刻警惕起来,停下动作,唔唔地问他要干什么。

“感觉不出来么?我已经让他们都走了,这一层就只有我们两。”楚晴川在我耳边摩挲。

我一惊,这不好吧?直接咽了口唾沫,吞咽声在空旷的办公室显得格外清楚。

“去,趴着。”他把我推到他的椅子上,撩起我的裙摆。

我抱着椅背,内心在挣扎。

怎么办?是我说过任凭处置的,而且昨晚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今天还爽约,是不是该任君发落?

但是这是在办公室啊,会不会有**啊?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抬头四下观察,就听到楚晴川沉声说:“我又不是你,没有自拍的习惯。”

“背过《琵琶行》吗?”他吻着我的后颈,突然问我文学问题?

我一愣:“你不是吧?还有这癖好?够文艺的啊。”

他打了我pp一下,问我“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前一句是什么。

我上学那会儿就喜欢背诗词,这可难不倒我,而且这游戏是我一直都喜欢玩儿的。

“一枝红杏出墙来,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刚说完,他又拍我一下。

我就老老实实地说:“轻拢慢捻抹复挑……啊!”

这会儿我才通过他手上的动作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天哪!我活这么大,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臭流氓……”

“还有一句很配你,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阳阳,你比诗还要美。”他说完,我就紧紧抱住了椅背。

他不再和我玩闹,我把嘴巴堵在椅背上,但依然有声音从喉间冲出。

他的身体素质真是好得过分,虽然看不到,但我也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腹肌。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我趴在椅子上,任由他给我擦拭。

“都怪你,我以后都没法好好面对那首诗了。”我红着脸埋怨他。

他抱起我,坐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把我放在他腿上,吻过我的脸颊。

“文人自古多风流。”楚晴川笑着说,他餍足的嗓音哑哑得,特别有吸引力。

“那你也风流?”我问。

“哈哈,你觉得我是文人?”他似乎很开心。

“当然不是,你是骚客。哈哈哈!”我笑出声来,他又拍我一下。

“嘿,你打人打上瘾了是不是?”我直起身子质问他。

“挺有弹性的。”他就是这么没正型的人,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唉。

“我给你带了吃的,可贵呢,你尝尝。”我想起了那值钱的刺身。

他斜了一眼:“和谁去吃饭了?你请的?”

“别问那么多啦,尝尝呀。”我伸手去拿。

“不吃,没你贵,更没你好吃。”他说完,我又笑了,真像个需要安慰的少年。

“不是剩的,是我临走的时候特意单点了一份儿呢,是我的心意哦。”我眨眨眼睛看着他,做可怜状。

第71章 你有好多秘密啊

楚晴川对我微微笑,说我终于有点儿良心了。我就像个小丫鬟一样伺候他用膳。

他让我喂他,我听话地夹起一片刀工了得的生鱼片,沾了“点”芥末放进他嘴里,其实底下抹了一片。

然后,就看到他的眼眶渐渐红了。

“哎呀,不用这么感动吧?”我故意说道。

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他恶作剧了。

他瞬间用右手捏住我两颊,打开我的嘴之后,舌头灵活的撅住我,我的味蕾就被一片芥末覆盖。

顿时泪如泉涌,鼻腔就像着了火。

如果被外人看到我两如此“深情”地互相凝望,一定会以为我们遇到了什么感人肺腑的事情。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真实写照,没错了。

“成骄阳,爽么?”楚晴川红着鼻尖问我。

我泪汪汪地吸吸鼻子:“唔,不敢了,真得不敢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为自己带药。

他以此要挟我换种方式喂他,咳咳,少儿不宜。

我告诉他我是请同事吃饭了,他问我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要吃这么贵的料理。

“司南说让她两帮我做选题,我就想着吃人嘴短嘛,而且我和她们平级……”我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像在和朋友聊天。

楚晴川还没听我说完,好像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他看着我问:“你觉得有效果?”

我听得出他这是反问句,似乎他已经料定我这么做是白费功夫。

我直接回答他没有,该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

楚晴川轻轻一笑,靠在沙发后背上,扭了扭颈椎,一身懒散的模样。

“司南当众让她两帮你,就已经给了你用人的权力,你不好好珍惜还要去做拉低自己姿态的事,不是多此一举么?况且,你觉得主编秘书的职务还不够你使唤两个助理编辑?”楚晴川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很像一位师长在教导我。

“可是万一有人不听我的安排,把我的选题搞砸了怎么办?”我问。

“知人善任。一个好的leader,一定是熟悉每位队友的优劣,各就其位,让他们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才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做事的时候,把目的放在首位,好比一场棋局,团队的成员就是棋子,我们的目的是赢,其它的不要想。”楚晴川对我说。

那时我只能理解一部分,甚至觉得他这话有漏洞,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当我能完全领会的时候,才明白要做到这个程度,需要舍弃多少东西,必要时甚至连感情都要克制。

他对我说这些话,是在帮助我成长,至于我能听懂几成,全在于我自己的悟性。

我主动坐在他腿上,趴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楚教授,受教了。”我用他喜欢的方式表示谢意和诚意,一粒粒去解他衬衣的扣子。

他果然反咬住我,说我现在聪明多了,还知道玩儿cosplay了。

???什么鬼?这人,想得可真歪!

不过我也有点儿羞于启齿,自从被他解开封印以后,单独相处时我偶尔也会想主动撩他。

“回家再做。”他握住我的手,拿起放在唇间亲吻。

他的拒绝反而让我大胆起来,我用腿去蹭他,结果被他直接扛起来带走。

我泄气地挂在他肩膀上,双手下垂,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

就在我们驶出地下停车场之后,楚晴川的手机响起来。

他连着车载蓝牙,接通后,韩璐的声音直接从车载音响传出。

“晴川,你在哪儿呢?我今天在江城逛了逛,给笑笑买了几件衣服,你来帮我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我看向楚晴川,他专心开车,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韩璐,晴川在开车,今晚加班到现在,有点儿累了,不如明天再过去吧,好吗?”我带着笑意回复道。

韩璐很明显地一怔,略带尴尬的口吻:“抱歉骄阳,打扰你们了。”

“没有,你在这儿还习惯吗?”我语气友好。

“嗯,我很喜欢这里,有回家的感觉。”韩璐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娇柔。

“那就好。”我一时也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

我不想和她示好,说一些违心的诸如“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等我休息的时候陪你逛逛街”之类的,万一她答应了,到时候我又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多累啊。

韩璐大概也意识到我无意多说,便和我们互道“晚安”。

之后,我心情就有点差。

楚晴川打开音乐,低缓悠扬的旋律很好听,是那首经典的乡村民谣《五百米》,让我渐渐陷入沉静。

跟着他回到别墅,潮湿的海风掠过我的裙摆,我搓了搓胳膊。

“我去洗个澡。”心里像被什么堵着,不吐不快,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我刚打好沐浴露时,楚晴川钻进来。

我急忙护住春光,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进来之后就开始脱衣服,说要统筹合理高效地利用时间。

很快,他贴上来,我们滑腻地像两条鱼。

“楚晴川,我……有点不开心。”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不然真怕把自己闷坏了。

“我知道,抱歉。”他在我耳边低语,和水声混在一起。

“我明白不能怪你,但还是会介意,你会不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不成熟?”我怕自己不够大方被人家嫌弃。

“你会为我烦恼,代表我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他把我抱起,放坐在洗手台上,还细心地在上面铺了浴巾。

洗手台是双人的,很宽敞,从前只有他自己的洗浴用品,现在又多了我的,而且大有侵略扩张的势态。

“她是江城人吗?”我问。

“不是,她是白族,家在滇南。我入臧前,和程勋在那边的驻地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楚晴川很有耐心地回答我。

“那笑笑既然把你当做亲生父亲,她知道韩璐是她妈妈的话,你们两……”是不是在她面前要假装夫妻?

我还不等说出后半句,楚晴川就吻了我的鼻尖,然后双手撑在我两侧,弯腰平视着我说:“当初韩璐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甚至差点做出伤害笑笑的事,所以我就把她带离了韩璐身边。直到笑笑五岁,韩璐才明显好转,那时候我们决定隐藏真相,也是怕笑笑有思想压力。笑笑一直都叫韩璐姑姑。”

我瘪起嘴,觉得自己之前确实不该吃那种没来由的醋,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就甩脸色给楚晴川看。

韩璐作为一个母亲,却要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扮演姑姑的角色,想来也是心酸,我又同情心泛滥了。

我伸出手臂搭在楚晴川的后背上,说:“作为补偿,我帮你刮胡子?”

他笑着说好,就保持刚才的姿势,让我不至于仰着头那么累。我那会儿哪知道男人都是早晨才刮胡子的呢。

涂好剃须泡沫,他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却紧张地手开始发抖。

我不知道剃须刀原来那么锋利,一不小心,就看到他的下巴上隐约出现一道血丝。

“啊!对不起!”我急忙道歉,手足无措。

他抿嘴一笑,右手握住我的手,微微别过头看着我身后的镜子,教我怎么发力,怎么顺着胡须的生长方向去刮。

这种小小的属于恋人间的亲密行为,让我的脸颊变得灼热。

“好了,谢谢。”楚晴川从我手里拿出剃须刀,放在洗手盆下冲洗,顺便洗干净嘴上的泡沫。

红色的血渗出伤口,我听到他呼吸逐渐加重的声音。

“楚晴川你……”是不是对鲜血有些特殊的感觉?

话说半句,他就攫住我的下巴,咬啮起我的双唇,毫无征兆地挤进去。

我忍住疼没吭声,只是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让他感觉到和我一样的痛楚。但迷狂的人却把痛感当成快感,毫不掩饰兴奋。

因为我喜欢他,我容忍了他这一次的粗暴。

事后他向我道歉,我说我很疼。

他抱着我,良久的沉默。

“你见到血,就会失控,就会想要,是吗?”我轻声问。

“嗯。以前还能克制一下,遇见你之后,越来越控制不住。”楚晴川的鼻息很深,我能感觉到他也很烦闷。

“是因为程勋?我并不是想打听你的过去,只是这样下去,我怕对你不好。”我解释道。

“我知道,不用解释。”他柔声对我说:“不是因为他。”

“你有好多秘密啊楚晴川。”我感慨道。

他揉揉我的头发:“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的我很阳光,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让我在心里感觉到害怕。不是害怕他,而是一种莫名的心慌。

言外之意,是说他曾有过灰暗的时刻吗?是什么时候?他的改变,是因为谁?是李语彤吗?

我纵然有思绪万千,但听出他不想谈论过去,就只能作罢。

我对他说:“你抱紧我。”

他照做。

我说再紧一点儿。

他加大了一些力度。

可我觉得还是不够,依然没有安全感,就说你用最大的力气抱紧我。

他犹豫两秒之后,我感觉胸骨都要被按碎了。

可为什么,好像两颗心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呢?

“楚晴川,昨晚你说我和韩璐不一样,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哪里不一样?”我挺介怀这句话的,当时顶撞他的气话不能作数,这个“不一样”总是不经意从我脑子里飘一下,干扰我的情绪。

“是我表达的不对吧,应该说,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楚晴川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所以,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不得已,可是我好像猜错了。”

“我会试着改变,去理解你。”我有些自责。

“那我需要做什么?”楚晴川埋头在我颈间。

“嗯,少惹桃花。”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对他提什么要求。

“遵命。”他呵呵地笑,我脖子好痒。

“如果你爱上我了,记得告诉我。”我想起他曾对我这样说,现在的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

第72章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

我想再等等吧,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和开玩笑一样,随口乱说呀。

有趣的是我两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除非太累。

第二天的早餐是楚晴川做的,我晨跑回来就闻到一阵香味儿,肚子咕噜咕噜地配合着叫起来。

“哇!”看到桌上的美味佳肴,我不自觉感叹出声。

简直比晚餐还要丰盛!

同时,我还观察到餐桌旁放着一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礼盒,绣着一串希腊字母,花体字很漂亮。

楚晴川正在颠勺,帅得耀眼。

等我走进厨房时,他恰好把菜盛出锅。这锅我拿过,贼沉,我自认女汉子单手也是拿不住的。

我走到他身后,学他抱我的姿势,尴尬地是人家能毫不费力地把头搁在我肩膀,我却必须翘着脚才能做到。

实在是累,我扭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就端着盘子跑开。

“早餐这么丰盛吗?”我乖乖地像小朋友一样,把双臂叠放在餐桌上。

楚晴川走过来,拖开椅子坐下:“早餐应该吃得好一点,晚餐要吃得少一些,这样对身体好。”

“哇,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居然这么养生,保温杯要不要了解一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还不忘打趣他。

“我有啊,你要不要来一个?书房还有没拆封的。”楚晴川看着我说。

“你的书房,是机器猫的口袋吗?”

“除了时光机和竹蜻蜓,大概你想要的都会有。”

我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没想到我两的童年居然还有共同话题。

“你也看哆啦A梦?”我们边吃边聊。

“你小时候天天霸占着电视机,你外公连新闻都看不成,我也没法看《变形金刚》,一家人陪着你看机器猫的日子,你都忘了是不是?”楚晴川不经意地说出往事。

话一出口,他却停下筷子,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我原本明媚的心情的确掠过一丝阴霾,想起了外公,几近被遗忘的仇恨在深处翻滚。

是最近的生活太安逸,还是楚晴川给我的温暖让我沉沦不前?

我安慰自己,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我一直都有努力,我什么都没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你总说我小时候的事,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你呀?”我笑着问他,缓解尴尬的气氛。

楚晴川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因为在你四岁前,我就和梦姐离开江城了。”

“哦。好吧,如果你没走,说不定……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说不定……?”楚晴川也没有说出后半句,而是笑起来。

不得不说楚晴川的投资眼光超一流,他说自己购置这栋别墅时,房地产还没这么热,现在价值整个翻了四番。

我最喜欢的就是餐厅的位置,透过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

波光粼粼的海面,一片蔚蓝宁静,我仿佛听到海浪那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我忍不住去看楚晴川,他也在看我。

“楚晴川,你的眼睛好像晴空下的海。”我并不觉得这是情话,或者有多肉麻,大概是看得多了写得多了,说得很自然。

可是他似乎害羞了?或者是不好意思了吗?居然抿起唇角在笑。

“骄阳,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专注出神的你,会想到什么吗?”他问我。

我说:“什么?”

“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说。

不得不承认,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碰触我最敏感的地方,无论是心底还是脑海。

“你真得没有找私家侦探调查过我吗?”我开着玩笑,眼角却微微发酸。

高二那年,我把这首诗在日记本里抄了一遍又一遍,烂熟于胸。

我之所以在大学选择了和艺术有关的专业,也是因为这首诗。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那时候我觉得会画画的人好了不起,他们甚至可以改变世界。但我专业水平不行,只好选择了艺术系的人文学院。

“你,会画画吗?”我下意识地问楚晴川。

日光倾城,他的笑让我倾心。

“你猜。”他这么回答,我就猜到他一定是会的。

“你真的会吗?”我惊喜地问。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瞬间高大而且文艺多了?”他含笑看我。

“简直就是神祇。”我毫不掩饰恭维之心。

“我从小受到熏陶,但很多年没有执笔了,现在,只会欣赏。”他笑容浅浅。

“从小熏陶?是梦姐吗?”我问。

他却收敛笑容,冲我扬扬下巴说:“收拾一下,去换衣服,上班。”

我怪自己多嘴,吐了吐舌头,听话地去楼上,他却说衣帽间也有,不用上楼。

我雀跃着跑过去,一边说着:“有新衣服穿吗?”

不等他回答,我就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发现楚晴川给我留出了一面柜子,里面真的是全新的衣服。

“楚总,真的要包我啊?”我喜笑颜开。

“品牌本来要送男装,我觉得我的衣服够穿了,就换了女装给你。以后你自己慢慢把空余的柜子填满吧。”楚晴川在我身后倚着墙。

我看他还没有换衣服,就自作主张进去给他挑了一套藏蓝色西装,搭配浅色衬衣和银色领带,问他怎么样。

他走过来给我挑了鹅黄色的连衣裙,娇嫩得我都不敢看,别说穿了。

“不行太嫩了。”我忙摆手。

“你比它嫩多了,怕什么?”他直接递到我手里。

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只剩领带还没有打。

“很好看。”楚晴川走过来,示意我帮他,我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问他:“这是情侣装的高级配色吗?”

“不错,蓝色和黄色,是晴空的颜色。”他轻拍我的头顶。

我看着镜面中的自己,唇红齿白,面如桃花,感慨最近肤质好像好了不少。

他不要脸地说:“也不看看我有多努力。”

然后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让我别动,我就从镜子里看到他手里多了一条黑珍珠项链,饱满圆润,他亲手戴在我的颈间。

黑珍珠,实则是青铜色的,被称为母贝最伤痛的泪水,历经磨难所以稀有,并且高贵。

我的首饰不多,尤其喜欢珍珠和玉石,我想楚晴川大概是看到我戴过黑珍珠的耳钉吧。

“谢谢,很贵重的礼物。”我的手指滑过颈间,被他的掌心覆住。

“迟到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你生日那天,我飞回去陪梦姐了。我说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你信么?”楚晴川在我耳边低语。

我这才想起来,楚爷爷去世的那天,还是我的生日。

而那天,林斐说楚晴川和李语彤在一起陪梦姐。当时我心里还有些小别扭。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梦姐和我同天生日。

我主动转过身,轻轻吻了他的唇,他却把我刚涂好的斩男色,吃得干干净净。

……

我依然是坐地铁到的公司,经过昨晚楚晴川的点拨,我决定改变思路和工作方式。

“夏雪,芳菲,我们去小会议室聊一下专题的分工。”我直接电话给她们两,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

宋芳菲一脸骄傲地坐在我对面,我透过她的衬衣领口,隐约看到有勒痕。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

根据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和擅长的文风,我给她们一人分配了三幅艺术品,让她们去采编。

宋芳菲说太多了,她做不了。

我不再低声下气用求人的姿态,而是以不容置喙地语气说:“现在我们三个人是一个小团队,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我要做的四幅作品,凯莉还给我安排了一位艺术家专访,大家谁都不轻松。如果任务完不成,我是不介意一个人背锅,但司总的处事方式咱们都了解,他不会只罚我一个。辛苦二位暂时配合。”

“放心吧骄阳,我会尽力。”夏雪自然是不需要我担心,那些话主要是说给宋芳菲听。

我用司南来压她,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职位,肯定不敢再推诿。

如果以后她得势了,那我可就不能用这招了。

公司里每个部门都有派系,我觉得宋芳菲要想在AC站住脚,一定会去找棵大树。

布置好这些后,我回去给司南影印资料,准备会议发言稿,得知业内的高端论坛将会在一个月后举行,算是每年的一场盛事,届时还会有许多活动同步展开。

司南告诉我,副刊必须在论坛开幕前做出来,因为AC会有一个重要的展台位置,我们的刊物也属于展示的一部分。

“企划部还有市场部都在夜以继日的加班,你们自己看着办。”司南在例会上强调。

魔方的公关经理梁飞云主动联系我,和我敲定李语彤的采访时间。

“成编辑,我看过你以前的专访文章,觉得不错。你能不能按照之前采访顾澜依的模式,做语彤的专访?”

我说可以,但需要问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不知道李女士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李语彤大概就在他身旁,我听到窃窃私语声,之后梁经理对我说:“不需要,只要不涉及隐私就可以。”

“不会的,我们又不是八卦刊物。”我开玩笑道。

“哈哈,好的,那我们明天上午见。”

这一天,我准备了李语彤的采访稿,还整理了专题用的资料,然后打电话给乔锐说晚上要喝酒听故事。

他答应地非常痛快。

期间我给楚晴川发了两条消息,如石沉大海,心里有些泛空。

不会是得了恋爱综合症吧?我自嘲道,最后觉得还是因为不够忙,才导致的胡思乱想。

然而事实证明,他不回我信息,的确是有原因的。女人有种直觉,叫做第六感。

晚上,我告诉乔锐正在做一个专题,想用他的作品,和他讨论版权的事情。

他非常豪气地表示随便用,无偿提供,还说应该谢谢我帮他宣传。

我两聊得投机,他给了我很多灵感。果然是人以群分,他说自己还认识不少有实力但又非常低调的艺术家,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太棒了!”我觉得苍天有眼,感觉人脉圈的半径又拉长了几百米。

当我和乔锐告别后,忍不住又给楚晴川打了电话,居然关机了?

但我看到他有给我发消息,说出了点事儿,稍后联系。

值得他关机的事儿,大概不是什么小事吧。

我找不到他,心里就觉得难受。

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我不断找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最后,我通宵写出了乔锐的文章。他最终还是给我讲了那个中枪身亡的红衣女孩的故事,我听后不胜唏嘘。

但我万万不会想到,日后的我和她居然会有交集……

:。:

第73章 楚晴川还会回来跪着求我帮他

天光微亮时,我沉沉睡去。

不得不说AC这个上班时间非常符合员工的作息规律,我们习惯熬夜写作或者晚上应酬,夜间的思路甚至超过白天。

在这种自觉加班的意识下,比其他公司晚一个小时上班是很人性化的。

毕竟,一天之计在于凌晨。

八点半醒来时,我还睡了近四个小时,感觉已经精力充沛。

最近,我觉得体内好像装了个永动机,面对工作不知疲倦。

况且,今天上午我要采访的人是李语彤,我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我选了一条黑色阔腿裤加纯白不规则设计的单侧露肩上衣,戴上那条产自大溪地的黑珍珠项链。

之后给自己化了一个非常带气场的妆,口红选了D家的999女王色。

镜子里的女人有些陌生,我冲她笑,她也对我笑,那笑容让我安心。

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魔方画廊,今天帮我打下手的是实习生刘姗,负责录音和现场纪要。

她一见到我,就喊我女王陛下。

这个大四的小姑娘,乍一接触寡言少语,熟悉之后才热络,很会察言观色,相较于年纪来说,已经算是老练。

在展厅迎接我们的除了梁经理,还有我熟悉的“老朋友”,靳羽。

“好久不见,骄阳,我是语彤的助理。”靳羽向我伸出手。

我礼节性地回握,笑着说:“果然有才能的人不愁前路无知己,听说李女士的眼光可是挑剔的很。”

梁经理夸我会说话,靳羽也笑得挺开心。

只有我心里最清楚,我想表达的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不好意思,三俗了。

李语彤坐在会客室里,看到我们进来,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没关系,她身体虚弱,我非常理解,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梁经理急忙给我们互相引见,我微笑道:“很熟。”

李语彤冷眼看我,朱唇轻启:“不熟。”

靳羽的眼睛扑闪扑闪,自然看出我两之间有罅隙,就问我要采访稿,说先让李语彤过目。

这是情理之中,而且我已经提前发给过梁经理,现在并不介意再给她一份儿。

李语彤从靳羽手里接过,扫一眼,往桌上一拍。

我就知道她要找事儿了。

“梁经理,魔方给AC投了那么多广告费,但是这编辑的业务水平这么差,专业能力这么低,你们知道吗?”李语彤傲慢地质问道。

签约艺术家和画廊之间虽算是雇佣关系,但因为李语彤的名气能带来更多利益,所以梁经理也要礼让三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李语彤已经让李潇以李氏的名义向魔方注资,而魔方和AC的商业合约马上就要到期,能不能续签,李潇作为合伙人也是有话语权的。

梁经理略表尴尬地看看我,却不敢开口辩解。

“李女士,如果你对采访稿有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会进行修改。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是你指定我来采访的吧?”我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成骄阳,我会主动让你来写我的专访文章?”李语彤看着我像看一个笑话。

“哦,那既然如此,我现在回去和上司申请,给你换个编辑来采。”我笃定她绝对是在给我下套,而且不会轻易罢手,这才只是开始。

“语彤,你的个展筹备在即,时间紧迫。既然骄阳来了,你今天上午的时间也做好了安排,别浪费,先让她采吧,如果稿子不行,咱们再换人?毕竟魔方是AC的S级客户,我们的要求他们不敢不重视。”靳羽在中间打圆场。

梁经理急忙附和。

李语彤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

“呵呵,也是。你也不容易,那就开始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李语彤说完,刘姗急忙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问到一些专业性较强,需要理论基础的问题时,李语彤明显卡壳,说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见解。

当初我采访顾澜依时,她可是对自己擅长领域内的绘画风格演变史和代表艺术家们如数家珍。

创作者没有内涵,我就算再怎么美化,也是空洞的肤浅。

好在李语彤的作品是以视觉冲突强烈的画面感取胜,有暴力美学的色彩,我还能给她拔一下高度。

采访结束后,我找到一个切入点,试图把艺术家的创作理念和作品融会贯通。

有一个职业叫艺术评论家,评论家在各个圈子里都有,影评、乐评、诗评……

原本他们的存在是从理论和专业的高度去褒贬作品,然而现在几乎成了花钱买赞的代名词。

李语彤也不是一无是处,加上她又是我们重要客户的宣传对象,我必然会尽力写好这篇采访稿,这是我的职责。

就在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时,李语彤叫住我,然后看了眼梁经理和靳羽。

他们就说有事出去一下,刘姗也表示她想去洗手间。

屋里只剩我们两人后,李语彤挑起一侧唇角对我笑:“成骄阳,我要收回之前对你说过的,晴川比靖南强的话。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怎么可能比得过靖南年轻气盛呢?”

她说着,故意用手摸了摸颈下,我就看到了绯红的印记。

哦,她这是讽刺我找的男人,不行?这女人真是善变。

我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又装作好奇地问:“我还以为楚靖南纵谷欠过度,快不行了呢,看来还是你最合他胃口。”

李语彤一个愣怔,拧眉看着我,三秒钟后,她忽然大笑。

“我差点忘了你婆婆说你是X冷淡了!你还不知道吧?订婚宴前我们长辈一起吃饭,你婆婆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你有不孕症,可惜当时你不在场。哎真是的,我应该早成全你们的!你们两才是天作之合,柏拉图X爱是不是很纯洁?”李语彤的红唇翕翕合合,我微笑着看她嘚瑟。

“是的,非常纯洁,而且美好,恐怕你是没机会体验了。”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我不会任由她贬低挖苦,而且我也不会把床笫之事放到台面上。

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楚晴川很行?!脑抽吧?

李语彤倏然变了脸色,我心想她这次的阅读理解倒是得分不低。

“成骄阳,我告诉你,是我劈腿在前,没明着甩了楚晴川是给他面子。就他那些烂摊子,我早就不想帮他收拾了。老的小的,还拖着神经病妹妹,要不是看在他事业上对我有利,我才不会陪他浪费青春!哦对了,你也别太得意,说不定哪天,楚晴川还会回来跪着求我帮他。”

李语彤前面的话被我当成耳旁风,可最后这句我却不能不重视。

我想起她在楚晴川办公室的时候,说楚晴川他妈的病可能复发,等死什么的……

可我现在不能问,问了就等于中了她的计,而且她也不会给我有价值的答案。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林斐,她应该知道的,而且我的幽闭恐惧症,也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于是我笑着对李语彤说:“不好意思,剧情太复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语彤吃瘪的表情转瞬即逝,轻蔑的笑容浮现:“我有耐心等你懂。”

“那我也祝你和我前夫夜夜尽欢。”我不再和她废话,转身向外走。

“呵呵,你前夫?他现在可是想方设法地巴结我呢,不然楚氏集团就要毁在他手里了。”李语彤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我没做任何停留,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如被填满棉絮。

按理说楚氏要垮,就代表着楚家即将没落,楚家那些人都会失去经济来源还会背上一身的债,甚至被债权方起诉去坐牢。

想起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还有外公的离世,现在不用我出马,就可以达到报复的目的,我应该高兴,不是么?

可我却笑不出来。

记忆里,楚爷爷曾经和外公把酒言欢,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创业的艰辛和守成的不易。

那时候,楚爷爷说要让我外公和他一起下海,楚氏集团随时给他留着副董的位置。

外公摆手,声如洪钟地说:“我没那个头脑,就让靖南把我们阳阳照顾好,比给我金山银山都管用!”

“那还用说啊!阳阳比我亲孙女都亲!”楚爷爷拍着外公的大腿。

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告诉自己都过去了,他们对我的好,我会铭记一生。

走出会议室,我看到梁经理和刘姗在展厅等我。

“梁经理,后天一早我把初稿发过来给你们审查。有什么意见随时沟通。”我笑着告别。

他忙不迭地说好,就匆匆离开。

“骄阳,李语彤凭什么这么傲气?真是看不惯她用鼻孔看人的样子。”刘姗扬着小脸儿不服气的样子,让我想到毕业前的自己。

“刘姗,你还考研吗?”我问。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两手准备,如果工作找得好,就不考了。”

“要是有机会在学校多呆两年,那就晚点出来吧。”步入社会的我渐渐发现,学校才是真正的净土。

虽然也会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但比起社会上的目无规则和不择手段,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让刘姗先回去,把录音笔里的内容拷出来,交给笔录公司腾好后发到我邮箱,今天下班前必须完成。

之后我经过一家咖啡店,就要了杯焦糖玛奇朵,坐在室外树下的藤椅上,拨通林斐的电话。

:。:

第74章 看不清眼前路,只能上前一步

林斐听到我的声音,并不意外。

我说上次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送送她。

她说没关系,问我打给她是不是有要紧事,不妨直说。

我于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林斐,你认识楚晴川?”

林斐语气一僵,轻声重复道:“楚晴川?”

我转念一想,说:“Arthur.”

“嗯,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起的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因为导师都直接称呼他Arthur。”林斐说。

“林斐,可以告诉我他母亲得了什么病吗?”我问。

林斐沉吟片刻,对我说这属于病人的隐私,而且是她导师的案例,出于职业修养,她不能对我透露。

我理解她的苦衷,尤其是国外,诚信是非常重要的品质。

“那什么情况下,病人会因为失去一个正常人的帮助而有性命之忧?”我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她是否能够理解。

“听你的意思,我想应该是病人得了血液类或者需要器官移植的病症,会需要相匹配的正常人供体。”林斐回答我。

我觉得这么狗血的剧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于是又问:“林斐,你的导师应该也是心理医生吧?”

林斐说当然,而且还是业内知名专家,世界各地飞,不然怎么会在洛杉矶给楚晴川的母亲看病。

我心里的石头刚要落地,林斐就猜到我的心思。

“骄阳,心理医生不看其它疾病,术业有专攻,你明白吗?不是说有心理问题的人,就不会得其他病了。而且,Arthur的妈妈对他的未婚妻很满意,他的女儿也很喜欢她。我见过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画面,特别温馨。”林斐的语气变得急切。

“林斐,谢谢你善意的提醒。你是怎么关注到他的?”我先对她致谢,但又不免心生疑惑,佯装不经意地问。

如果真像林斐说的那样,她和楚晴川应该也没见过几次,而且不会有太多接触,毕竟主治医生是她的导师,为什么如此了解他的私事并且屡次对我强调?只是出于关心我的目的吗?

我承认因为楚晴川,我有些敏感了。

林斐顿时听出我的话外之音,生气地对我说:“骄阳,有些话我不能说明。如果你觉得我另有所图,那真是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急忙笑着赔不是,就是随口问问,求她别生气,看在我是一个病人的份儿上。

她被我逗乐,逼我告诉她我和楚晴川的关系。

我说他是我的上司而已。

“林斐,说件正经事,你知道幽闭恐惧症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出现幽闭恐惧症的原因有很多,通常和幼年时期的创伤性经历关系很大。你问这个干什么?”林斐解释之后,又问我。

我把在公司电梯被困的经历简单讲给她听,而后几句带过之前在车库的遭遇。

“骄阳,我建议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现在还不算特别严重,如果发展下去,造成恐惧的地点很可能会延伸至空旷的广场、拥挤的公共场所等地点,而不仅仅是封闭的空间里。你小时候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吗?”林斐的语气充满耐心。

我想了想说没有啊。

“这样吧,我介绍一个国内的朋友给你,是我留学期间的师兄,你去找他看看。”林斐对我的关心,让我对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

“好,谢谢,到时候我就提你的名字了哈。”我说道。

“没问题,待会儿联系方式给你>

之后我们挂断电话,我收到她发过来的名片。

周文涵。

我想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联系,就存进了手机通讯录。

至于楚晴川的事,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好了。毕竟我一个人在这儿操心也没用,他摆明不想告诉我,我也没有渠道调查。

找私家侦探的话,是对他的不尊重。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梦姐平安健康,这样李语彤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赶回公司后,忙碌的工作不允许我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天色又陷入墨黑。

我站起身,向远处眺望。斑驳的光影,给白天浮躁的城市添了一层迷离的滤镜。

楚晴川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邮箱提示消息响起,我收到李语彤采访的录音转换文档,心情烦乱。

最后我决定回公寓加班,顺便给自己补补身体。

楚瑶不在,我还想这丫头真没口福,我难得下厨。

把顺路买回的排骨、冬瓜和玉米洗好切段,焯洗滚沸后,我便开了小火慢慢熬,顺便放了点之前买的桃胶。

我煲汤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只是平时没时间,当初也是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妻子,特意钻研过。

还是没忍住,我拨出楚晴川的电话。

通了。

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我不准备再打第二遍,那是小姑娘的路数。

心不在焉地喝着汤,我甚至没察觉自己忘了放盐。

当楚瑶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时,我才感觉到一丝生气儿。

“哥,进来吧。哇好香啊!嫂子你回来了吗?你看看谁来了,哈哈!”楚瑶欢快地喊我。

她的情绪感染了我,我探头望向玄关,就看到楚靖南在楚瑶身后换鞋,手里还拎着一个超大的宜家购物袋。

“瑶瑶,去采购了啊。”我讪讪地笑。

“是啊嫂子,特别巧,我结账的时候发现我哥排在前面,一下就找到了免费的苦力。哥,你先坐,我去放东西。”楚瑶语速很快,感觉特别忙。

“你坐吧,厨房里有汤,想喝自己盛。”我没看楚靖南,说完就要回屋。

可是胳膊却被人拉住,楚靖南一拽,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扑进他怀里。

楚瑶恰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急忙闪身回到屋里关上门:“哥,嫂子,我差点儿忘了要和陆巽视频,你们别管我了,先吃吧。”

“放开我!”我咬着牙警告楚靖南。

他却把我勒得更紧。

我张口就咬他的肩膀,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咬痕的深度。

“楚靖南,你玩儿什么套路?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咬得两颊发酸,口水弄湿了他的衬衣,只好作罢。

“骄阳,我很累,真的很累。”楚靖南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

“你当然累了,今天李语彤还和我说你年轻气盛,比你小叔强呢,开心吗?你心爱的女人夸你呢。”我恶毒地说。

楚靖南的身体明显一僵,我一把推开了他。

他刚才那受伤小兽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但也没表现出和从前一样的愤怒,或者说,对我的恨意。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他问这话的时候,低眉看着一旁的沙发。

“谁?”我明知故问。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PLUS的屏幕很大,我清楚地看到来电显示是“楚晴川”。

我通讯录里的所有姓名都是直接标注的本名,没有绰号也没有称谓。

没去看楚靖南,我第一时间接起电话回到卧室,并且关上房门。

“喂,你怎么才……”回我电话?

话没说完,楚晴川疲惫的声音就飘进我耳朵,我感觉他好像刚睡醒,声音沙哑地差点听不出是他。

“骄阳,来陪陪我。好么?”

“楚晴川,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我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儿。

“远洋,3028。我等你。”楚晴川说完,就没了声音,但也没挂电话,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

说实话,当我听到他在韩璐住的酒店时,我就没了想去找他的兴趣。

但听他虚弱的语气,我又不忍心,而且也想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我换了套运动装走出来,楚靖南还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换台。

余光却看到我刚才只喝了一点儿的那碗排骨汤,空了。

我很无语,但也没时间管他,就拿了保温壶,给楚晴川盛了几乎半锅的量。

“嫂子,你这是给我哥打包的吗?”楚瑶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手里的勺子哐啷掉进锅里。

“不是,我要去看个朋友。你自己动手哈,我先走了。”我匆忙说道。

“唉,嫂子……”楚瑶喊我。

我已经出了厨房,恰好看到正望着我的楚靖南,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一些,有些憔悴,果然是过度了啊。

“瑶瑶,以后别叫我嫂子了,叫姐吧。”我说。

楚瑶笑个不停:“好,我也觉得姐比嫂子亲,那以后我管我哥叫姐夫了啊!”

“楚靖南,麻烦你把我们的关系和瑶瑶说清楚,我有急事。”我换好鞋准备开门。

楚靖南的声音自屋里传来:“急着去见新欢吗?”

我听到厨房里瓷碗落地的声音。

“只准你婚内出轨,不许我梅开二度?你以为你是谁?”我说完便关上门,不再理会屋里的男人。

打上车后,我才有时间回味刚才见到楚靖南的前前后后。

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究竟哪儿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出。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一种感觉,那变化很微妙,道不明。

远洋洲际在城南区的沿海地段,离情人坝不远,那晚我在飘窗上,就透过雨雾看到了城市霓虹中的长长堤坝。

只是不甚清晰。

当我按响门铃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差点以为楚晴川在里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正在犹豫是冲进去还是知趣离开。

结果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直接冲我压下来。

我急忙顶住他的胸膛,只感觉到灼热的温度,是那种干热,没有汗。

“楚晴川你发烧了?”我忙问,他却闭着眼睛不作任何回答,连鼻息都是滚烫的。

他真的很沉,好在还有点儿意识,不然我真没办法把他扶回床上去。

“你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发烧的啊?我还是打120吧……”

我有些着急,却察觉他火热的掌心搭在我胳膊上:“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就是,想你。”

“韩璐呢?她不是住你隔壁么?怎么你病成这样她不来照顾你?”我这次真不是说反话,而是实打实地关心。

“怕你吃醋。”楚晴川的嗓子又干又哑,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他说听见我的声音就好了百分之六十。

“你不想去医院就乖乖在这儿等我买药回来,退烧了什么都好说。”我命令道。

他没说话,鼻息很重,眉头蹙起,我猜他现在一定很难受。

之后我买回药喂他吃完,给他掖好被角观察着他的情况。

终于一个小时后,看到他额头出了细密的汗,脸上晚霞般的红也褪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我的时候,笑意直达眼底:“谢谢。”

我伸手在他被子里一摸,已经被汗湿透。

还好我早有准备,用干毛巾给他擦干身上,又拿出刚才买的新T恤和运动裤让他换上,避免重感。

他起来喝了两大碗排骨汤,似乎完全恢复了活力。

“你体质那么好,怎么说发烧就发烧啊?按说抵抗力应该很好呀。”我歪着头发问。

他垂眸抿唇,继而抬眼看着我说:“那我告诉你原因,你不准生气。”

:。:

第75章 但愿是我太龌龊,才把你想的不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会生气。”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晴川有点儿为难地看着我。

“犯原则性错误了?”我挑眉问,不过觉得不太可能。

他这种被下了药都能自力更生解决地火影一样的男人,除非遇到把持不住的人,否则想犯作风问题,难。

“没有。”他回答得倒是痛快,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被人占便宜了?”我继续问。

“没有。”他依然不假思索地答。

“那你说吧,我尽量克制情绪,说过要试着理解你,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看着他,不再开玩笑。

但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差点儿闹出人命。

前天上午,楚晴川接到笑笑的电话,说联系不到姑姑,就问他有没有和姑姑在一起。

他当时刚把我送到地铁站和我分开不久,就说没有。

之后他给韩璐去电,始终无人接听,于是驱车直奔酒店,按了几下门铃无人应答后,就用备用房卡开了门。

找了一圈不见踪影,楚晴川冲进洗手间。

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

韩璐竟然泡在浴缸里睡觉,而且水已经凉了!幸亏人趴在浴缸外沿,否则很有可能溺水而亡。

这场景让我想起大卫的油画《马拉之死》,一个死在浴缸里的人。

楚晴川叫不醒她,急忙拨打120求救,结果医生到来后,发现她用红酒服了安眠药,好在剂量不大,不构成生命危险。

由于救人时手机进了水,楚晴川当时没顾得上给我回信儿,后来出现花屏,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所以你弄了一身水,顾不上换衣服,就用体温捂干了?”我问。

“当时急诊里有不少感冒的,也可能交叉感染。不过这不是好的很快嘛。”楚晴川讨好似的对我笑。

觉悟还行,知道我是在关心他。

“是,以后这种小病就别娇贵得还要让人来陪了,行吗?”我故意揶揄道。

“骄阳我有点儿头疼。”楚晴川闭上眼睛,紧了紧眉头,挺拿自己当回事儿的。

“别装了你!我问你个问题,你救韩璐的时候,她有没有穿衣服?”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女人,谜之关注点。

楚晴川当时就愣住,冲着他那表情,答案昭然若揭。

“不是第一回看了吧?”我又问。

他沉默。

“唉……”我摇头叹息。

他看我的眼神,高深莫测。

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但不影响我自己给它加点悬疑推理的因素,我可是编辑,职业病不要命,但是也很了不得。

比如说,韩璐有可能因为那晚听到我和楚晴川在一起,心中郁结于是失眠难受,想要通过吃药泡澡来缓解,毕竟人失眠是挺遭罪的,而且容易令人消极,甚至负能量爆棚。

“笑笑每天都会和你们视频通话吗?”我问。

楚晴川想了想说:“不固定,因为我比较忙。不过,来之前她们两好像约定,每天上午九点会通信。”

呵呵,韩璐,但愿是我太龌龊,才把你想的不堪。

“楚晴川。”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她在这儿呆多久?”我问。

“她就是来散散心,说在美国待久了憋得难受。其实她这次回来,主要目的还是想见见你。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你们正式地接触一下。”楚晴川略感抱歉的语气,在我听来颇为无奈。

这个傻子。

保持理智的我没有再像前一次那样胡思乱想。我认为楚晴川既然能照顾韩璐和笑笑这么多年,足以说明他早就把她们当成家人。

既然他对战友心怀愧疚,也必然会敬重战友的妻子,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要真是郎情妾意,还能有我什么事儿?再往前说,还能有李语彤什么事儿?

但是楚晴川啊,也许你对李语彤那种女人有辨别的能力,可你大概从不曾去想,那个你视之为亲妹妹的女人,会对你有想法吧?

关键是,她还是个精神病人,我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预判她的作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楚晴川沟通,他一定不会相信韩璐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她的不一样。

“是不是她每次不开心,就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也会因此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我又问。

楚晴川可能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对,认真地和我解释说:“她现在的病情基本稳定,只要不断药,几乎很少发作。以前倒是有几次吧,割过腕。”

“割腕,当着你的面吗?你见到血了?”我对自己的联想力也是超级佩服了。

我这一系列问题一直围绕着这两人展开,他就算是个棒槌,也该听懂了。

“骄阳,你能不能多给我一些信任?”他虽然懂了,却没领会我的意思。

我哪是不信任他呢?我是不信任她!偏偏还不好直接说出来,他一定会坚决地说不可能,韩璐不会那么想。

我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轻声道:“猪。”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我无奈地说:“好了,我职业敏感,喜欢刨根问底,发散思维,你是了解我的呀。”

“小丫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韩璐当年和程勋的感情很深,她现在还时常拿出我们以前的照片来怀念恋人,而且说过此生不再嫁人的话,所以,你不需要介怀什么。大方一点儿,嗯?”楚晴川最后这一问,像在哄孩子。

我很想反驳他,既然怀念恋人,为什么要拿合照,她想看的人到底是谁?

就算她真地思念成勋,我担心地是,她会不会在自我意识里,早就把楚晴川当成了程勋或者他的替代品,寄情于他?

“当然大方了,我又不是你老婆。”我笑着说,这次没吃醋,因为楚晴川的态度很明朗,我也就轻松愉快地和他闹。

“你想是吗?”他翻身就和我滚在一起。

“才不想,我再也不要进那座围城。”我咯咯地笑着,去阻拦他肆无忌惮挠我痒痒的手。

“那等你想了再说。”楚晴川心情大好。

“韩璐现在在哪儿?医院还是隔壁?我怕一会儿你的手机又要响了。”我对这个女人,是真地有些抵触和怕。

搞不好我一个无心之举,她就想不开,那我良心上多过不去啊。

“在医院。”楚晴川把我搂进怀里。

“你昨晚陪夜了?”我还是忍不住问。

“嗯,一夜没睡。”楚晴川退了烧,倦意袭上来,我看到他眼睑发沉,语速也慢下来。

“你啊,照顾别人的时候也别把自己忘了呀,你看你病了,还得麻烦我。”我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挺欠揍。

楚晴川倒是没介意,闷笑两声后,我就感觉他头一歪,靠在我颈窝睡了过去。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我想韩璐总该心疼心疼楚晴川,今晚不会打扰他了。

同时我自作决定,她在江城的这段时间,为了大家都好,我暂时不要和楚晴川约会见面,减少在一起的时间和频率,一心扑在工作上比较好。

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我就把这个想法和楚晴川说了。

但他并不认可。

“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么?你还担心什么?”男人啊,有时候真是无法沟通。

“我不是担心,而是为了韩璐好。”我耐心地解释,但又不能把话挑明,毕竟没有证据,而且楚晴川坚信韩璐对他没有任何逾矩的感情。

楚晴川盯着我看了十几秒,我也回视他,却看不清他眼底藏着的情绪。

“今天下班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她?”他问我。

“我忙着呢。”我撅着嘴说,把头扭到一边。

“一起去,去吃个定心丸,治治你的职业病。你们见过之后,我才有理由尽快安排她回去。”楚晴川说完后,我就笑了。

他捏捏我的脸,把我圈在怀里,俯首在我耳边说:“你的占有欲真强。”

我又羞又气,有种被人揭穿的窘迫感。

“不过我喜欢被你重视的感觉。”他又追述道,特意强调了“你”。

“讨不讨厌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司南那说话大喘气儿的毛病了?”我拍他的胳膊。

“嗯?哦对,司南的秘书,当得怎么样?”他问。

我顿时来了精神,噼里啪啦地把司南的各种喜好和伺候他的条条框框逐一罗列,末了总结道:“我觉得当人老婆也莫过于此吧,秘书真是个苦差事。”

刚说完,我就想到楚晴川也有秘书,而且还有一个秘书组!

“Arthur先生,您的秘书组不会分工明确到还有专门喂饭吧?”我打趣他。

他抿嘴轻笑:“如果你觉得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岗位。”

“说真的,你的秘书也做这些工作吗?”我从来都是一个好奇宝宝。

“我不知道他们了解我到什么程度。但一个好的秘书,一定是让上司无论身处何地,都觉得舒服,为此,他背后会下许多功夫。”楚晴川边洗漱边和我聊着。

我感慨任何工作都不容易,然后他从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着我说:“严格地说,是想把任何工作做好,都不容易。”

“那天例会上,司南给我们转述了你召开高层会议的训话,让我对某位领导刮目相看呢。”我接过他递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他洗脸时溅起水花迸到我身上。

“是吗?”他只是笑了笑。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和Arthur先生坐在同一张会议桌上,一睹他的风采。嗯,我会为之不懈努力的!”

“那你加油。说不定到了那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手。”他特意直起身子,说得郑重。

我当时就懵了,这是看得起我的意思吗?

他却看着我笑:“我比你大六岁。相信用不了六年,你一定会超越现在的我。”

“可是,可我就只会写文章,怎么能和你比……”我露出不自信的神色,他的话让我心虚。

“慢慢来,你有潜力,司南不是在培养你么?”他擦了擦脸,和我的反应相比,他倒是再正常不过。

“培养我么?”我回想之后,问他:“是你安排的吗?司南对我虽然严厉,但好像确实都是为了我好。”

楚晴川走到我面前,在我PP上揉了揉,才满足地说:“我没那么无聊。我是管他的人,但他的人我不管。作为一个团队的leader,他有自己的方式让手下的员工快速成长。从面试的时候开始,他就看好你了。但司南这个人,委人以重任前,必先劳其心志,你挺住就赢了。”

“谢楚总点拨!”我开心地在楚晴川脸上亲了一口。

他无奈地洗掉我带给他的一脸牙膏沫。

那时候的我不会想到,后来带我一路披荆斩棘成长的人,恰恰是眼前这个说不管我的人,而且,是他亲自把我送上了对手的舞台。

:。:

第76章 男人的热情,果然还是分对谁

为了晚上能准时下班和楚晴川一起去看韩璐,我这一天的效率都非常高。

宋芳菲和夏雪的初稿交给我后,足足让我头疼了半个小时。

不是说她们写得不好,而是完全没有理解我策划的主题想表达的精神内涵。

我把她们叫过来,给她们看我写的,请她们谈谈想法。

宋芳菲的一顿挖苦自然是少不了,顺便把我的文章批驳一番,夏雪说不出太多所以然,我明白她是不理解我的想法。

该如何让她们准确地意会到我想要的呢?

我当时有种特别想干脆全部自己写的冲动,心里默数到十之后,我冷静下来。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在文章上做好修改标注再说。”我揉了揉太阳穴。

宋芳菲骄傲地离开,夏雪却没走。

她颇有上进心地问我,为什么我的文章读起来感觉比她的更有递进感?有种一层一层拨洋葱的感觉。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正不知道怎么表述这种感觉,夏雪居然给我做出了形象的比喻。

“谢谢你啊,小雪!哈哈,下午茶请你。”我如拨云见月,立刻想好该怎么修改她们的稿子。

我记起上学那会儿,有些题目自己做起来得心应手,但同学求讲解时,我却无法将思路表述清楚。

在职场上,要明确地表达想法并且让人易于接受,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不仅要会写还要能讲明白为什么这么写,说服别人认可自己,这些都是学问。

我需要学习的东西,真是非常非常多,也就愈发意识到危机和紧迫感。

下午,我写完李语彤专访的初稿,仔细检查后,发到梁经理邮箱,并且电话通知了他。

关于这个采访的每一个步骤,我都格外仔细。

防人之心不可无,大概是被人暗算得多了,我现在过于小心翼翼,总觉得李语彤会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往坑里跳。

我叫了咖啡的外卖,请夏雪喝。

公司有员工休息区,布置很温馨,但很少有人真正地过去休息和活动。

网络上职员猝死的新闻屡见不鲜,我来AC之后的工作强度和韧性,和当初在蒋豪城那儿,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夏雪悄悄告诉我宋芳菲在其他同事那儿说我坏话,甚至说我勾引司南,才坐上主编秘书的职位。

“骄阳,芳菲居然还让我把我哥哥介绍给她认识,我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夏雪一脸嫌弃地说。

“看不出来你才是深藏不露啊小雪。”我开她玩笑。

夏雪不好意思地笑笑:“骄阳,我哥那天正好也在附近吃饭,就说一起回家。其实我不喜欢让人家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想靠家里,否则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处在什么水平。”

我没有问她家世如何,而是和她聊起来:“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等到你有足够的能力时,你会感激它,因为它能让你有比其他人更具备实现梦想的优势。当普通人还在为资金和人脉发愁时,你已经可以开始大展拳脚了。

事实就是这样,现在的富二代们已经很少有纨绔子弟,有许多甚至比平常人更努力。先天优势加后天奋斗,让我们只能望其项背。”

楚靖南不就是么?哪怕他再渣,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力上的优秀。但力挽狂澜这种事,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

我又想到了蒋豪城,他其实也是很拼的一个人,而外人眼里看到的只是表象。

夏雪怔怔地看着我:“骄阳,你真的这么想吗?以前我和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有人会说我装,也有人鼓励我,可你是第一个这样和我说的。怪不得你的文章可读性强,你真的很善于发现别人看不到的点。”

“哈哈,怎么还拐着弯儿夸我呢,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夏雪呀。”听到她这样称赞,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我说得都是真的,骄阳。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笨?”夏雪认真地问我。

“没有。”我毫不犹豫地作答,并且和她一起分析了自身的优劣,顺便也聊到我自己。

这次交谈后,我们都收获良多。

别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果然有许多不同。

我需要一两个盟友,一定要是信得过的人。

夏雪是非常好的选择,她的家境注定她不会因为利益倒戈,而她的秉性又是正直善良的。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一度觉得有些可怕,细想之后确认自己并不是要利用别人,才安下心来。

我怕自己在明争暗斗中变了初心,更怕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下班前一个小时,我就收到梁经理的反馈。

和我预料的一样,文稿一片飘红,各种非专业性的批评和意见几乎布满右侧的审阅栏。

我一看就知道出自李语彤的大脑,她总能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这算不算一种超能力?

我认真构思出的专访文章就如同亲生骨肉,被辩驳的一无是处当然不会开心。

如果按照李语彤的意见修改,这篇专访将会变成通篇赞誉且刻意拔高理论高度的软文。

广告分两种,硬广和软文,看名字就知道,一种生硬直白,一种委婉含蓄。

然而这两种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出现在专访栏目中,因为可读性不强,所以我不能按照李语彤的要求来改。

而拉广告和赞助是市场部的事,企划部、编辑部、设计部等会协助他们制定客户的宣传方案。

无论哪个公司,市场和销售部都是主导,气势压人,因为他们是开疆辟土的先锋队,是业绩的直接来源。

所以我们编辑的话语权,很多时候会被销售部压制。

这不,我下班前就接到了销售部副经理马涛的电话,我知道魔方是他一直在盯的客户。

“成骄阳?魔方那边和我投诉,说你专业能力不行?写的专访文章人家看不上。你知不知道我们和魔方的合约快到期了,你这样怎么续约?”马涛上来就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虽然跨部门,但他依然是我的上级。

“马经理,我们编辑部也有自己的规矩和工作原则。如果按照李小姐的意见修改,那专访就变成了软文,不符合杂志的定位和版块要求。”我坚持原则。

“你一个助理编辑还敢跟我叫板了?我看司南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市场部放在眼里了!好,如果魔方下一年的广告合约被竞争对手抢走,这责任由你们编辑部来背。”马涛说起话来像机关枪一样,咄咄逼人。

“马经理,您别生气。您也知道,专访虽然褒扬度不够高,但从专业领域来看,其实比软文更受藏家和业内人士青睐,也更耐读。我今晚再改一下,明天发给李小姐。”我不想给司南添麻烦,语气极尽谦逊。

“好好写!别再让人家把投诉电话打到我这儿。”马涛气哄哄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妹啊。我气得要死。

李语彤真是一天不恶心我就难受的节奏,她就这么闲吗?

我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心情终于好了些。结果司南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斜眼一直看我的手。

“司总,有什么需要吗?”我急忙站起,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专题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

“正在准备,初稿不太理想,还在改。”我答。

司南的表情就阴下来:“明天上午给我看,如果连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的话,就别来了。”

说完他就走了,我这才发现下班时间已过去十分钟。

这摆明是让我晚上加班的节奏,我好想死一死啊。

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又收到司南的短信,他让我明天订一束红玫瑰送到他办公室。

嘿,没想到这冷血动物,还有颗如此骚气的心?看来男人的热情,果然还是分对谁呐。

我正好要去花店,订了玫瑰,又给韩璐买了束山茶花。

楚晴川在医院大门口那儿等着我,远远地看到他,我就感觉这一天的倒霉事儿都被甩到了脑后。

然而更糟心的事儿还在后面等我呢。

韩璐看到我和楚晴川一起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原本灿烂的笑容僵了一秒,继而变得温婉含蓄。

她看似费力地起身,我急忙上前扶住,没让楚晴川动手。

“骄阳,谢谢你来看我。我和晴川说别告诉你,你看他真是不听话,让你担心了。”她语气里满是歉意,让我觉得好像真得是楚晴川做错了事。

我看了眼楚晴川,他正把花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韩璐,是我联系不到晴川对他发脾气,他才和我说你生病了在这儿照顾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笑着说,然后问她感觉好些了没?

韩璐大概以为楚晴川没有对我说明真相,说就是头晕贫血,已经好多了。

我没有戳穿她,这种病不想让人知道,情有可原。

“你看你来江城以后,我们还没机会好好坐在一起聊聊天,等你出院,我带你逛逛,尝尝这儿的美食,好吗?”因为楚晴川,我决定拿出一天陪陪韩璐。

“好呀,太好了。骄阳,你知道吗?晴川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一直照顾着我,听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我迫不及待地想来见见你。他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他还说没想到长大后,又和你有了交集。”韩璐说起我和楚晴川时,语气里都带着亢奋。

我很奇怪她这种反应,她说的话,语气虽然温和,但我总觉得有些字词的使用带着刻意。

然而,楚晴川却明显把这当成了否定我之前猜忌的最好例证。

“现在见到了,怎么样?配他是不是绰绰有余?哈哈。”我笑着问她。

按说我应该高兴,可却总觉得和韩璐之间隔着一层真空,我看不透她。

:。:

第77章 算不算重蹈覆辙?

我望着楚晴川,他扭头恰好和我四目相接,不等韩璐回答,他就笑着说:“对,是我高攀你。”

“那还用说?可不就是。”我得了便宜卖乖。

当时我两都只顾着看对方,谁都没注意到韩璐的表情。

“你两真肉麻。晴川,我的药液快输完了,麻烦你去叫下护士吧?”韩璐笑盈盈地说。

楚晴川应了声,就走出病房。

我觉得只有我和韩璐两个人时还是有点尴尬,于是没话找话,可韩璐却把话题带回来。

“骄阳,你了解晴川吗?”她水润的眸子看着我,闪着柔弱却不甚明亮的光芒。

我抿起嘴巴笑了笑,说:“应该没有你了解吧。”

韩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慢慢来。晴川每次提起你,都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好像小朋友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之前他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时,都没有这样过,可见他的确很喜欢你。”

我心里一暖,说:“是么?”

“嗯,他对李语彤一直是彬彬有礼,体贴却有分寸,可是对你很不同。”韩璐说到这里,眼神有些呆滞。

但我不并不想再继续这类话题,总觉得别扭。

大概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分享感情吧,我心想。

“你什么时间出院呀?”我岔开。

“大概明天就可以,最多后天,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骄阳,你这么年轻又漂亮,晴川出现前,追你的男生应该很多吧?”韩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我无奈地笑了笑,实话实说:“我……刚离婚不久。”

她表情一僵,接着向我道歉,说不好意思,之前晴川没提过。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是真没放在心上,也就不会去考虑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事后想起来,如果我心胸不够开阔的话,很容易因为这句话误会楚晴川是嫌弃我离过婚,不过也可以理解成他是在别人面前维护我的隐私。

很多时候,同一件事,因为站位不同,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化学反应,但大部分时候,人们总喜欢往不好的那一面去想。

好在这时楚晴川回来了,不然这尬聊还得继续下去。

我看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今晚还要加班,等韩璐出院再约,正好过两天是周末,我有时间。

韩璐温柔地说好,我就看到楚晴川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想要和我一起走。

“晴川,你替我送送骄阳吧。笑笑今晚要和我们两视频通话,说是有好消息和我们分享。”韩璐含笑看着楚晴川。

楚晴川顿了一秒钟,望向我的眼神带着歉意。

我开着玩笑说:“晴川快送送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笑得释怀。我和韩璐告别后,就挽着他的手臂向外走。

身后,护士长小声对韩璐说:“楚先生不是您的丈夫吗?”

还没听到回答,我们已经拐出房门,来到走廊上。

我沉浸在那个问题中,就连楚晴川和我说话都没听见,兀自在发愣。

“骄阳?”他的一声唤,把我拉回现实。

“嗯?”我茫然地答应。

“怎么了?”他捏捏我的腮。

“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感觉天不遂人愿。到了,你回去吧。”我笑着在他脸上轻啄一下,却被他按在怀里,不放开。

我就任由他抱着,这几天的劳累和心酸统统释放,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养得起你。”他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

“我知道。”我的语气带着点儿鼻音。

我想他也知道这句话不可能实现,他是了解我的。不公开恋情,不干涉我工作上的事,只在必要时不经意地点拨,我都清楚他是在锻炼我。

而我自然更不会对这句话当真。但不得不说,我确实有被感动到。

“周末抽一天时间,我们和韩璐吃个饭,我就安排她回去,好么?”楚晴川松开我,双手搭在我肩上,看着我的眼睛说。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似乎在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怕我哭?还是怕我隐藏情绪?

“你不会又以为我在吃醋吧?”我弯起眼睛笑着问他。

楚晴川确认我没事后,说:“骄阳,她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不敢拿生命开玩笑,你能理解我吗?”

我笑着回嘴:“你忘了当初是谁说要送我走了?还要把我从高空扔下去?”

楚晴川朗声笑道:“我说过的,你不一样。那晚,其实我想教训你,和你一起双人蹦极的。我有教练证,可以带你跳。”

我心里骤然一片明朗,果然有些事情对方不说,我们永远都无法想到。

“这辈子都不可能蹦极的!想都别想。”我说得是真心话,就算他抱着我跳,我都不会尝试!

楚晴川含笑看着我,没答话。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我旁边,我心想这司机可真有眼力价儿,怎么就知道我想打车的?

“走吗师傅?”司机探头问。

“不走。”

“不走!”

我和楚晴川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不约而同笑出来。

“嘿,得嘞,您两继续吧。”司机缓缓驶向前面等在路边的人。

“舍不得我?”楚晴川问。

“嗯。怎么办?我好黏。”我环住他的腰,趴在他胸口,心跳有力。

大概是因为想到他守在别的女人身边就酸溜溜地,我最近很不喜欢掩饰对他的依恋。

楚晴川拍拍我的背:“乖,韩璐是我的家人。”

“我知道,家人。”我重复着这个词。

正是这样,我才更要谨言慎行,无论在他面前,还是在她面前。

我也就只能撒撒娇,还不能过分,免得他觉得我不懂事儿,胡思乱想。

那么,我是什么人?家人应该是比情人更重要的吧。

他吻了我,我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不停反思,告诉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经历过一次失败而又荒唐的婚姻,我坚信在爱情里,先认真的一定是输的那方。

当初我爱楚靖南,卑微又执着,可我得到了什么?

如今再遇楚晴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却越陷越深,算不算重蹈覆辙?

又或者真如楚晴川所言,我太缺爱。一旦有人对我好,哪怕自己掏心掏肺,都觉得无以为报?

可是,楚晴川和楚靖南不一样,对不对?

我只用一个问句,就否定了之前的所有怀疑和顾虑。事实也证明,他们确实不一样,很不一样。

因为司南下班时的那句话,我改稿到黎明。

宋芳菲和夏雪的稿子,在她们采编的基础上,被我打乱重写一遍。

就像做菜,她们已经备好原材料,我的润色修改相当于重新回了遍锅,但口味已经完全不同。

成品我还算满意,或许因为是自己的写的吧。

我最近睡眠过少,几乎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就像不停地打着鸡血。

杨不悔警告我,如果这样维持得时间久了,身体肯定会出问题来表达不满。我都忙得没有时间和她撸串儿了。

帮司南订的红玫瑰在我到达公司时同步送到,我内心还挺好奇,司大主编到底是攻还是受?

结果就看到司南抱着那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直接去了安娜的办公室。

我愕然地张大嘴巴,老编辑达利正好过来给我送资料,他笑着说我少见多怪。

“欸?”我一脸不耻下问状。

“小小年纪不要想多,每年的今天司总都会给安娜送玫瑰,但他两却不是恋人关系哦。”达利说。

“这我倒是看得出来。”我当然不相信这两个每次选题会上都针锋相对,恨不得腰里有枪立马掏出来崩了对方的冤家之间,能化学反应出爱情的酸腐气体。

这小小的插曲过后,我又坐下来把修改好的李语彤专访文章通读一遍,再次发给梁经理。

之后乔锐联系我,说晚上带我认识一位民间艺术家阿水,她刚刚在T艺术盛会上获了奖,作品冷门,但引人深思。

通过和乔锐的交谈,我对阿水的身世非常感兴趣。

我得知阿水儿时受到X侵,母亲是一位同性恋者。她本人小学毕业,当过印染女工,是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

而她那部获奖的纪录片,是在一位先锋导演的赞助下,用她自己的镜头记录她的一生。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罪恶和扭曲的人性,艺术家不怕把假恶丑以最真实地状态还原,因为生活在阳光下的我们看不到阴影覆盖的角落。

乔锐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我曾经对当代艺术肤浅的理解上升了一步。

那时起,我对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包容心变得更强,不再排斥任何一种艺术形式。

每个领域,总有用心做事的人,能改变我们对整个行业的看法。

司南回来后看了我准备的选题文章,面色不善:“成骄阳,你知道什么叫团队合作吗?”

我瞬间就明白,他看出那些稿子都是我自己写的,因为风格过于统一。

没办法,文如其人,是圈子里的祖训啊。

这确实很不好,读者会觉得你们AC编辑部没人了吧,一期专题居然都出自一个人之手?简直讽刺。

“司总因为您要得急所以我……”

司南根本不想听我解释:“如果你喜欢写稿子,我可以让你一天写十篇。你记住,我需要的不是写手,而是有想法的人。”

我努力去揣摩他这句话,他似乎看得出来。

“成骄阳,你觉得我每天在干什么?”他忽然发问。

我一愣,略加思考,如实回答:“开会,会客,出差,吃饭,应酬……”欸?好像就是没有写稿子。

可是我帮他整理过半月后的论坛演讲稿,内容之精彩让我汗颜。

我就知道他一点都没荒废写作的功夫,而且观点如烟花一样,绚丽又密集,那又是怎么做到的?

“关于编辑和作者的概念,我不想和你废话。一本杂志,一个网站,一个媒体,它的灵魂不在于某篇文章写的怎么样,也不在于某个专题做的如何,而在于它整体的基调和方向是否清晰并且表述得当。

我作为主编,就是在做这件事。而你作为某个专题的负责编辑,也是一样,要做的是舵手,而不是水手。懂了吗?”

司南说得不多,但比喻很鲜明,是他一惯的风格。

他肯这样点拨我,我委实受宠若惊。

“司总,其实我对自己的写作能力也不是特别有信心,你说的这种更高层次的追求,我怕我……”达不到。

司南严厉地问我:“你以为这种机会每个人都有吗?如果不想要,我随时可以给别人。”

“要要要,不是不想,是不敢当。”我急忙解释。

“你在质疑我的眼光?”司南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被他器重,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妄自菲薄就真是自讨没趣了。

“司总放心,我一定尽快提升自己,不辜负你的期望。”我犹如在下军令状。

“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哪怕聊天都会有灵感。出去吧。”司南忙起自己的事,不再理会我。

我应了一声,走出他的办公室。

既然楚晴川和司南相继对我表示了肯定,不疯魔不成活,拼一把吧,不然对不起别人,更对不起自己。

忙忙碌碌地两天过去后,我在周末来临前收到梁经理的回复,他电话给我,说稿子可以发表了,但是要尽快。

我和司南打了申请,为了帮马经理尽快和魔方签约,把本该下期刊登的李语彤专访调到这期,在杂志下印厂前终于替换完毕。

司南又把本属于宋芳菲和夏雪的文章交给两位资历比较深的编辑改写,下周就能拿到成稿。

也就是说,我负责的这个专题,终于要见到雏形了!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事实往往告诉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

:。:

第78章 你让我给的信任,我可以问你要一点吗?

我终于过了个不用加班的周末。

周日下午,我画了个桃花妆冒充小清新,一身白裙点缀几点刺绣的图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清气爽。

楚晴川在小区外等我,我看到他直愣愣的目光一直盯着我走到他车前。

“美吗?”骄阳下,我眯着眼睛问他。

“我的小仙女,可是为我来人间?”本来是我调戏他,可他一开口,我就脸红。

从初遇他的早春,到如今炎夏,我的生活乃至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他也算是功不可没。

我们一路聊得开心,他一眼就看出我工作上有进展了。但我没和他细说,他也不多问。

他只负责把我送到和韩璐的约会地点,说我们两人逛街他就不作陪了,晚餐再过来。

我们把他赶走,我带着韩璐吃了一圈儿小吃,最后两人一人端着一份章鱼小丸子和榴莲班戟,还有水果酸奶捞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边吃边聊。

华灯初上,人流熙熙攘攘,街旁的小店亮起霓虹,热闹的夜幕降临。

我吃得开心,坐在那儿悠然地踢着腿。

“骄阳,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吃榴莲,每次吃的时候,晴川就嫌弃我,但他还是给我去买了。哈哈,他第一次吃榴莲就是我偷偷塞进他嘴里的,他说我是不是喂shi给他吃了。”韩璐说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

我听完也觉得很好笑。

之后借着这件事,她给我讲他们带着笑笑去迪士尼乐园玩儿的趣事,讲他们一家人去夏威夷度假,讲楚晴川对笑笑无微不至的关心……

我耐心地听,时而附和两句,一直报以微笑,装作并不知道她是笑笑的生母。

吃完手上的食物后,她转头问我:“你不介意晴川有个女儿吗?”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需要考虑那么长远。”我这样说一是尊重事实,二是不想让韩璐想太多。

可韩璐的脸色立刻冷下来:“骄阳,晴川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在你之前他是有未婚妻的,你知道吧?”

我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冷:“你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我瞬间心头一紧:“那不是晴川的孩子。”

“是语彤亲口告诉我的,她哭得那么伤心,怎么可能是在骗我?这种痛苦,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能感受得到。我听语彤说了,你有不孕症,是嫉妒她对不对?语彤那么好的女孩儿,样貌,家世,才华哪一点不比你强?可晴川居然为了你都放弃了,你哪里比得上语彤?还是离过婚的。你在晴川面前卖弄风骚的样子,让我恶心,除了肉体,他还喜欢你什么?”韩璐的突然发难,让我措手不及。

她的声音不小,引来路人侧目,对我指指戳戳。

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我不敢贸然顶撞。

又是李语彤?难道她知道韩璐来了?我想她一定是在楚晴川的家人面前装得非常大方得体,才得到她们如此高的评价。林斐不是说了,梦姐对她很喜欢吗?

我尽量克制情绪,轻声说:“韩璐你听我说,这里面有许多误会,晴川也许没有和你解释过,你可以去问他。我和他在一起是我们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决定,请你理解。”

然而这毫无意义,韩璐根本不听我的。

“你是不是在利用他?”她质问我。

我莫名其妙,只好说:“韩璐,就算你是晴川的家人,是他的亲妹妹,也轮不到你来管我们感情的事。”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比兄妹的关系还要亲密,而且,笑笑是我的亲生女儿。”韩璐说出的话让我恶心。她是在故意让我误会什么吗?

我当时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去录音或者拨通楚晴川的电话让他听听,因为确实被韩璐震惊到了。

“所以呢?”我冷眼看着这个疯女人。

“你配不上他。”韩璐紧盯着我,那眼神很癫狂,对我咬牙切齿。

“你觉得李语彤配得上他,所有条件都在你之上,所以你自卑。然而当你听到我离过婚,才猛然醒悟楚晴川并不在乎这些,也许你又了解了我的家境,我的出身,觉得你甚至在我之上,所以你后悔了?后悔一直没有对楚晴川下手,后悔把他拱手让人?

是不是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和李语彤无论订婚,还是完婚,你都会默默祝福他们?因为你自卑,你认为无法和李语彤去竞争,可在我这里,你找到了自信。”我不再隐忍,但语气依然保持冷静,毕竟破口大骂和当街喧闹,我还拉不下脸来。

她不发一言,我转身就想走。

“成骄阳,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委屈,还是因为被我戳到痛处。

但还是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有理会她说的“污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曾经站在过你的立场上,看着我心爱的男人和别人秀恩爱。可我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心,不会因为对方不如我,就去想着拆散他们。”

“骄阳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对晴川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感激和亲人一样的关爱,你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笑笑是无辜的,就算你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也不能因为晴川一直替我照顾她,就记恨我呀?如果不是因为生病,我怎么会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管?

骄阳,我真得没有觊觎过晴川,我有自己深爱的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程勋。”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地让路边的行人看我的目光都怨毒起来。

我简直懵了,完全领会不到她这段话的意思,和她刚才的气势完全判若两人有没有?就好像串剧了,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似乎真是我无理取闹一样?

我以为她是发病了,脑子不清楚。很快事实就告诉我,她可是比我清楚得多。

就在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楚晴川问我们现在在哪儿,他来接我们,说要带我尝尝他觉得很好吃的那家法国料理,本来我爽约那次就想带我去的。

是私房餐厅,很难预定。

我看了眼韩璐,把地址告诉他。

挂掉电话后,韩璐居然主动走过来挽住我,向我道歉。

她说她因为前夫去世有些抑郁,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我别放在心上,而且反复地说对不起。

我怎么去和一个精神病人计较,或者说讲道理?

可为什么总觉得她是装的,到底现在她有没有病,好了没有,除了她自己,恐怕连医生都不清楚。

林斐让我去看幽闭恐惧症的时候说过,只有病人在医生面前彻底卸下心防,配合检查和治疗时,医生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现在真怀疑韩璐是借自己的病为引子,肆意压榨楚晴川对她的同情或者亲情。

可这种话,我怎么能和楚晴川说呢?他会怎么看我,怎么想我?

一个是战友的妻子,相处了多年,有家人一样的亲情,一个是儿时不记事的伙伴,相处不过几个月,还是因X而起,连“爱”都不曾对他说过,关系感人。

我怏怏不乐地听韩璐又开始回忆她和楚晴川的往事,她越说越开心,刚才的委屈荡然无存。

这让我觉得有病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如果是正常人对我这样,我一定会甩开她的手,骂她两面三刀。

可现在我只能轻轻推开她,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虽然动作轻柔,但也能看出我对她的疏离。

而这一幕,又被驱车而来的楚晴川看在眼里。

我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只好尴尬地笑笑。

韩璐却雀跃到车旁,打开副驾的位子就坐进去。

我无所谓地坐到后排,低头整理裙摆,没看到楚晴川回头看我时那抱歉的眼神。

“晴川,我刚才在和骄阳聊我们以前的趣事,骄阳很开心,对不对,骄阳?”韩璐最开心。

“嗯,是。”我敷衍道。

“累了吗?”楚晴川问我。

“不累。”我抬头给他一个微笑,装作若无其事:“饿了,快走吧。”

一路上,韩璐说个不停,我很奇怪她的心情怎么变得这么好。

她还一直和楚晴川夸我,可爱,活泼,好相处,贤惠大方……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

楚晴川那么厚脸皮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晴川,找机会带骄阳回去见见梦姐和笑笑吧,她们会喜欢她的。我会帮骄阳说好话,梦姐一定会觉得骄阳比语彤好。”

韩璐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又补充一句“对不起”。

这时候车停了,我赶紧下车,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尽快把这顿饭吃完,再也不要和韩璐多呆一分一秒。

点餐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前菜已经上来,可我却觉得气氛不对劲儿了。

楚晴川看我的目光不再如之前那般深情,甚至带着一丝排斥和……嫌恶?

我毫不回避地迎上去,表示自己没有在怕什么。

韩璐怯怯地声音响起:“骄阳,晴川说这家很好吃,快尝尝吧。”

“韩璐,你还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吗?”楚晴川的声音,很冷,也无情。

我正低头拿起刀叉,于是阖眸深呼吸,悄悄握紧手里的餐具。

之后再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咬牙不语,等他的下文。

隐约中,我大概猜到了一些。

楚晴川,你让我给你的信任,我可以问你要一点儿吗?

我承认,我的心抖得厉害,我把手腕搁在桌沿,免得它们出卖我,再让别人以为我是心虚或者害怕。呵呵。

:。:

第79章 我就是个疯子。但我只对自己狠。

韩璐低头不语,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在心里冷笑,可眼眶却是热的。

只好咬着下唇,用疼痛告诫自己,别哭,成骄阳,你不是小孩子了。

你的眼泪,要流给懂你的人看。

“怎么了?我出去一下而已,又出人命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是在暗示楚晴川,我曾被人陷害过。

但我也清楚得很,今非昔比,眼前的韩璐和李语彤根本没有可比性,楚晴川不会信任我的。

换了时空,换了场景,换了剧情,换了演员,可我的处境不曾改变,命运真爱和我开玩笑。

是怪韩璐伪装的太好,还是怪楚晴川对我的感情太浅?

于我而言,怪只怪我又一次投入了感情,却还不自知,直到遍体鳞伤溃不成军,才惊觉我居然已经爱上他。

“成骄阳。”楚晴川直呼我的名字,严厉地像个长辈。

我知道我惹怒了他,因为我的不正经,因为我的不当回事儿。

“嗯?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吃了吗?”我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味同嚼蜡。

楚晴川的眼底是寒冰,似利箭:“我之前和你说得不够明白吗?你为什么还要怀疑韩璐,对她说那些话?”

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楚晴川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不会轻信,我之前说过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事实依据。

但我们所知的事实,很多都是片面的。

我不相信他会仅凭韩璐的转述就对我冷漠至此,而韩璐一直在伪装她喜欢我,怎么会亲口在楚晴川面前诋毁我。

一直坐在这儿,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怎么离间的。

“韩璐,麻烦你告诉我,我对你说什么了?”我把手里的刀叉往盘子里一扔,发出清脆的两声。

我觉得自己挺痞的,和面前的女人比,孰强孰弱,谁锋芒毕露,再明显不过。

因为是私房餐厅,这个时间段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大厨在后面忙碌,侍者看到这架势,知趣地退出去。

韩璐怯生生地看看楚晴川,楚晴川冷着脸,说了句“告诉她”。

“骄阳,对不起,我刚才想给晴川听笑笑唱的歌,不知怎么播放了一段录音,可能是我们逛街时,不小心碰到什么键录上的,真得很抱歉。”韩璐歉意满满,听得我都信了。

智能手机啊,不小心拨个电话出去,打开个什么程序,都很正常的,对吗?呵呵。

“那就让我听听你录了什么?”我不动声色地说。

“晴川……”韩璐还做出一副怕影响我们关系的可怜状,我现在连恶心都恶心不起来了。

许是因为感情暂时被压制,此时就像在看戏。

“让她听。”楚晴川依然看着我,可是眼神不再有温度。

我抿唇,让表情微含笑意,至少这样还能找回一点自尊,却更加惹恼了他。

现在的处境中,我是被嫌弃的那个。之所以赖着不走,并不是想自证清白,而是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

我要亲手斩断一切希望,关于爱情,关于幸福,从今以后,我绝不再奢求。

如果之前我对婚姻死心,对爱情还抱有期待,那现在就证明我的伤口还不够深,不够痛。

成骄阳,你不该爱,也不会爱,别再假文艺说什么信仰爱情,爱神从不会眷顾你,一切都是假象,是为了摧毁你。

几乎和我的猜测一致,录音是从我质疑她那段开始的:“你觉得李语彤配得上他,所有条件都在你之上,所以你自卑……”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和心情。

然而还未等播完,楚晴川就低呵一声“够了”,然后在万籁俱寂中看着我,像在等我开口辩解。

我想问韩璐,前面的对话去哪儿了?你说我卖弄风骚,用肉体勾引楚晴川的话去哪儿了?

可是有意义吗?楚晴川会相信我吗?我并不觉得低三下四就能乞求到男人的爱怜,楚靖南就是我最好的启蒙老师。

这其中的误会太多,楚晴川当初为了向我表明决心,把笑笑和韩璐,还有程勋的事都告诉了我。

在这断章取义的录音中,就像是我借着这些秘密去刺激和羞辱韩璐,污蔑她对楚晴川“纯洁”的感情。

恰恰我之前又多次在楚晴川面前表现出对她的疏离和醋意,种种叠加后,我就成了最不堪最肮脏的那一个。

我拿起明亮的餐刀,在自己的左手腕处比了比,刀锋微凉。

紧接着听到椅子倏然拖地的声音,余光瞥见楚晴川站了起来。

“成骄阳!”他又喊我的全名。

我歪头看他一眼,把目光移向紧张不已的韩璐,挑唇笑道:“玩儿割腕吗?”

我就是要让楚晴川继续误会我,他不是和我说过韩璐割腕的事么?那我就刺激他们一下。

他说得对,我就是个疯子。但我只对自己狠,不会去害别人。

韩璐居然哭了,她不停和我道歉,差点要给我跪下,是楚晴川架住她的胳膊。

“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的。我最惜命了,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害自己。”说这话时,我死死盯着楚晴川的眼睛,始终微笑。

你不是喜欢看我笑吗?看好了,记住了,就当是感谢你对我付出过的真心,我不欠你的,已经肉偿过了。

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伴我走出痛苦的灰暗时光,却也亲手赠予我伤口。

楚晴川,我们两不相欠。

我眨眼的频率变快了些,睫毛有些黏连和沉重。

“先生,希望我的人品问题不会影响到我在AC的职业生涯。”我撑着桌角站起身。

低头的瞬间,两大颗泪珠砸在洁白的桌布上。我急忙转身,及腰的长发恰好甩起挡住他们的视线,也藏住了我无法掩饰的狼狈。

眼泪一旦决了堤,是怎么都收不住的。

因为留下的是背影,我向外走的时候没有低头,任委屈和倔强涌出泪腺,只要让身后的人感觉到我并不在乎他就可以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是我的狠心和决绝,让男人失去了当时去追我的勇气。

“越是优秀的男女,越在乎自己在一段关系中的地位和自尊。越是爱,越是怕一场空。”他这样对我说。

他还说:“爱会让人变得盲目,他把你当做迷途的羔羊,想要领你走出荒野。可是羔羊的反叛乖张,让牧人失去了理智和清明。”

我很不屑,哪有什么忠贞不渝,固若金汤的爱?不过是满足自我臆想,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楚晴川真得这么想,那他也太自恋了,真把他自己当我爸吗?然而,这也都是后话了。

当时我走出餐厅,映入眼帘的是夏夜热闹的街。

可鼎沸的人声和车水马龙,就好像和我隔绝了时空。

直到,我听到一首歌传来,才从茫然中醒来,转头去寻找它的方向。

“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回忆还没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再……

给我一双手,对你倚赖,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

我循着旋律走近,驻唱的歌手声情并茂。

这是家清吧,没有喧闹的电子音和舞池,女歌手唱着民谣,偶尔摇滚,文艺安静。上次约乔锐讲故事,他也是选了个类似的地方。

这首老歌敲击着我的心,一下一下地,顽皮恶劣。

我坐在吧台,要了瓶黑啤,拒绝调酒师给我来杯鸡尾酒的建议。

期间有人过来搭讪,我没理,他们便知趣离开。

这里和闹吧不同,大部分人还是有素质的,不会有过分的举动。

那个唱歌的妹子好像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歌单一样,居然又唱了首《爱的代价》。

中间休息时,她坐到我身边。

“嗨,一个人?”她主动和我打招呼。

“嗯,你唱的真好听,请你喝一杯。”我笑着对她说。

“哈,谢谢夸奖。你会唱歌吗?”她梳着高马尾,不施粉黛的脸清秀飒爽,也是个痛快的姑娘。

“会狼嚎。”我开玩笑。

“哈哈,一起来吧,听你嗓音不错,中音区应该很有味道。反正也没什么人了,一起玩玩儿。”她的热情让我无法拒绝。

而且我心情不佳,正想发泄一下。

“会不会把仅剩的客人吓跑?”我被她拉着胳膊走上小舞台。

“跑就跑呗,反正这里我说了算。”女孩儿冲我扬了扬眉。

“难怪,那我就抱大腿了。”我没想到这酒吧就是她的。

她和乐队的其他人打过招呼,我笑着致谢,然后我们两一首接一首,唱起了民谣。

“果然没看错你,文艺范儿。”曲毕,我们干脆直接坐在舞台上边喝边聊。

“关公门前耍大刀,你们才是专业的。”我说。

那女孩儿端详我许久,最后皱眉咬唇问我:“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怎么女生之间也流行这么尬聊吗?”我喝了口啤酒。

“不不不,唉虎子,你看着美女面熟不?”她招呼鼓手看我。

鼓手一甩长发道:“我看美女都面熟。”

“滚蛋。”女孩鼓着嘴巴继续想,我继续喝。

“啊我想起来了!上次和乔老师在91艺术区拍婚纱照,见过你!就是你!霸气姐!”女孩惊呼之后,那个叫虎子的鼓手嗷地一声,冲到我面前。

“姐,是你啊!请收下我迟来的膝盖。”他对我行礼。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起自己当时那一身刺,笑得肆无忌惮。

“姐,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蒋梦辰,戏剧学院的,研三了,马上毕业。”女孩儿自我介绍道。

“名字真好听。还上学呢就当老板了。”我闲聊着。

“也不是啦,这酒吧的大股东啊是我表姐,嘿,说曹操曹操到,姐,来来来!”

我顺着蒋梦辰的目光看过去,居然发现过来的人,是夏雪。

真是无巧不成书。

夏雪说主要考虑到朋友们聚会有个去处,才投资了这么个地方。

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顺便唱唱歌,挺好的。

我夸她厉害,她无奈地摇头笑。

这小小的插曲让我暂时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我以为也不过如此。

可回到家后,巨大的空虚和酸楚终于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屡次自梦中惊醒,无数次高空坠落,反反复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闹钟响起时,我头疼欲裂。

这一天,司南指出我专题上的问题,让我继续修改。本期主刊也于今天正式发行开售,同步电子版。

周一总是忙碌又充满计划的。

司南从办公室出来时,问我怎么了?

我抬起沉甸甸的头颅,问他什么?

“红得和猴屁股一样,是不是发烧了?”他指指我的脸。

我说是有点不舒服,但还坚持得住。

“带病工作是严重影响效率的做法,赶紧去医院。”他命令道。

我看了眼表,说马上下班了,一会儿就去。

他没再多说,继续他自己的安排去了。

下班后我去了药店对症买药,心想杨不悔说的话灵验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身体就得出点儿样子给我看看。

当天晚上,我在客厅晕倒时听到沉闷的一声响,接着就是楚瑶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声。

“哥,嫂子她,不,骄阳她晕倒了,我抬不动,你快来帮帮我吧。”迷糊中,我听到她在打电话。

我很想开口说不用,我自己能行,却像置身在另一个黑暗的空间,无法和她交流。

不知道晕了多久后,就只有听觉是灵敏的。

“阳阳,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你一直都那么笨,呵,我好像也不比你聪明多少。”

“真想回到十七岁之前,永远有个小尾巴跟在我身后的日子。”

“长大后,我变了,你也变了……”

“他对你,好吗?”

是谁在和我说话?这声音熟悉的可怕,也许,只是一个梦吧?

“阳阳,我似乎总是惹你哭。如果你不醒也挺好,我就可以经常来看你……”

一定是个梦,还是个有温度的梦呢,暖暖的。

:。:

第80章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她就让我分心

我醒来时,对我说话的男人果然不在,还真是个梦。

心想着,却发现杨不悔正坐在病床边,眼神哀怨。

“你怎么来了?”我问。

“给你打电话,你男人说你在这儿。”杨不悔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男人?你见着了?”我又问,不知道她说的哪个男人。不过凭着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我大概猜到了吧。

她说没有,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是不是想问我哪一个?”杨不悔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哈哈一笑,说:“姐身中桃花剧毒,根本不在乎是哪个。只要有男人就行。”

她在我脑袋上敲了个栗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作死就好受了!”

医生说我就是连日劳累导致贫血,抵抗力弱,正好病毒入侵引发高烧,造成晕厥。

他说现在年轻人体质普遍不好,和工作忙碌,运动量少有很大关系。

我问医生我得空就晨跑,怎么还体质差呢?

医生用看待壮士的眼神看着我:“就这空气质量,你还晨跑?怕是嫌肺泡堵得少了……前几天有个肺癌案例啊,病人戒烟十年,但坚持晨跑六年,吸得尾气和PM2.5可不比尼古丁伤害大啊。”

“那我改成夜跑?”我挺喜欢运动后分泌的多巴胺,能让人感觉到快乐。

“当我刚才没说。”医生不再理我,去了旁边病床。

杨不悔忽然一拍手,兴致勃勃地对我说:“骄阳,来我兼职私教的健身房,我带你练自由搏击。防身还健身,怎么样?我们那儿很高端的,还配备空气净化器。”

“挺好。”不等我回答,那医生头也没回地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说自由搏击好,还是临床病人恢复得好。

“我哪有时间啊?”我无奈地感叹。

“都比总理忙。”那医生的声音又从旁边飘过来,我心想他不去当捧哏也是可惜了。

“那你就一直当棵病秧子吧!”杨不悔斜楞我。

“行行行,正好我准备租房子,你帮我看看那儿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交通一定要便利啊。”现在我的工资已经完全可以负担得起房租了,我不想再和楚瑶共处同一屋檐下,免去尴尬。

离婚拿到的三百万,我轻易不会动,买了理财产品定期收点利息。

“放心,交给我了。”杨不悔从不会拒绝我。

我又问她拆迁的事儿如何,她撇撇嘴:“开发商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我不清楚,老头老太太天天和邻居们密谋着要上仿。”

“广哥挺好的吧?”我想起最近沉迷工作和男色,对广哥关心不够。

杨不悔说:“你还关心别人呢?别人都过得比你好。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你和亚瑟王进展如何了?”

我一愣,笑着说,忙死了哪有空理他?

她没说话,剥了个香蕉自顾自吃起来。

楚瑶短信给我,说已经帮我请好病假。

我回她谢谢。真没想到,我们作亲戚时的关系反而还不如现在。

没什么大碍,当天我就出了院。

结果第二天午餐时,又收到一个“惊喜”,我不禁感慨生活如此多娇。

当时我和夏雪一起在公司餐厅找好座位,正埋头吃着,她就冲我“嘶嘶嘶嘶”。

抬眼就看到楚晴川、欧阳等一行外籍高层端着餐盘向我们这桌走过来,楚晴川和身边的两位边走边聊,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发音。

虽不及英伦腔优雅,但却爽利痛快。

外国人在私人时间里通常是没有上下级之分的,一视同仁,所以我也没准备挪地方,不然显得太刻意。

而且餐桌很长,完全容纳得了他们。

但我没想到,楚晴川放着另一侧那么宽敞的位置不选,非要坐在我左手边的位子。

我和夏雪不约而同加快进食速度,毕竟和上司们坐在一桌,还是觉得不自在。

可我没法把耳朵关起来,真后悔自己美剧看多了,居然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他们聊得话题都与工作无关,天气,风景,艺术之类的。

蓦然间,其中一位外国女士问道:“Arthur,看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她一说完,其他人就哄笑一声,夏雪也在那儿偷笑。

我心想这位和楚晴川一定很熟,否则不会随便开他的玩笑,看来这两位来访者都是他关系匪浅的朋友。

楚晴川磁性沉稳的嗓音一响起,我就想起身离开。

可转念一想,如果他说话时我忽然站起,一定会引人注目,索性等他说完再走吧。

“辛迪,女人的心,真是世界上最难的课题。”楚晴川半开玩笑地回答。

“当然,那是一座迷宫。而且我告诉你哟,有些在乎你们的女人,反而会在你们面前表现得非常洒脱。爱情嘛,就该像风一样来去,才撩人。”辛迪带着美国人说话时特有的夸张语气,光听我就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众人又是一阵笑。

“Arthur,你不会真得在为女人烦恼吧?”和辛迪一起的外国男人表示惊讶。

“也许。”楚晴川轻轻吐出一个单词,maybe。

“这可太不像你了!是谁让你如此在意?”那人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楚晴川轻轻一笑,颇为无奈地语气:“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她就让我分心。”

“O!”他们起哄时,我已经起身摆好座椅,端起餐盘离开。

虚伪的男人。我心想,忽视掉心中掠过的一层涟漪。

“骄阳你听到他们聊天了吗?”夏雪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问我。

我说我听力不太好,听不懂。

没想到她倒是热衷地给我翻译起来,我欲哭无泪。

“骄阳,你说那个让楚总分心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呀?一定很优秀很强大吧?”夏雪像个花痴少女一样。

我笑了。

如果是以前,我心里那个小人儿一定会站在山巅挥旗呐喊:“嗨,就是我,看这里看这里!”

我常因为自己幻想的一些画面开心不已,这大概就是白日做梦的最高境界。

可现在,我就只把那些话当成和八卦一样,作为事不关己的谈资。

感觉自己对待感情的心态真是越来越佛系了,不求过往,不问因由,懒得解释。

似乎年轻时,恋爱中的女人很容易认为,解释是在玷污爱情的神圣。

本以为情场失意,上帝会给我打开职场平步青云的大门,没想到他砰砰砰砰地给我关上了所有窗!

我被魔方投诉了。李语彤收到杂志后,说我杜撰她的访谈和思想!

这是何等妖孽的行为!简直是血口喷人!还杜撰她的思想,我那是在给她开光!

不过话说回来,这作风倒是秉持了她的一贯风格,智商感人。

然而这次我栽了,证据就像全部商量好似的,消失不见。

我找到录音笔,发现没有李语彤的录音访谈。这倒不稀奇,毕竟是公用的,又过了那么多天,被删除掉也正常。

我又去问笔录公司,对方说他们已经将原始文件删除,因为每天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通常交稿后三天就会清空。

我特别懊恼的是,采访完之后我把录音笔交给了刘姗,没有将录音文件拷贝在自己的电脑里。

之后因为忙着写稿子还有乱七八糟的私事,我就忘了这一茬。

我去实习编辑部找刘姗时,才得知她已经于两天前离职了。

再打她的电话,一直在关机状态。

而邮箱里和梁经理往来的附件,也过了有效保存期,无法下载。邮件正文并没有内容,都是电话沟通。

果然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李语彤想要陷害我的那颗躁动不已的心。

马涛很快就把篓子捅到了司南那里。

他坐在司南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翘着腿抽着烟,眯起眼睛透过缭绕的烟雾打量我。

司南当着他的面,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把采访经过和改稿过程中与梁经理的沟通如实汇报,司南听完,悠悠转动座椅,面向马涛。

“司南,你们编辑部可真是有能耐了。前几天魔方那边儿还跟我投诉说咱们编辑水平不行,我看她是知道自己写不好干脆破罐子破摔。

心里明白甲方看不上她写的东西,就私自决定提前发表,在杂志下印厂前跑去替换文章,先斩后奏。司南,你可别说这是你授意的啊?”马涛吞云吐雾的样子着实欠揍。

因为司南向来坚持编辑部的原则,和市场部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

他们做销售的不考虑什么文章的可看性,恨不得通篇都是大白话的广告,王婆卖瓜一样地把客户捧上天,客户就开心了。

我猜马涛这次也想借机整整司南,我怕是属炮灰的。

谁能想到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都能出这样的状况?

而且梁经理最后拍板通过是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我更是没证据了。

只要不是来自甲方的所有资料,李语彤都可以红口白牙说是我捏造的,不是么?打蛇要打七寸啊,而这条毒蛇的七寸就是那段采访录音。

我看着司南,不自觉地把手背在身后,搓着手指头。

“司总,是我……”的错,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找证据。

司南对我的栽培我一直心怀感恩,肯定不能让他因为我蹚上这摊浑水。

但我不等说完,他就瞪我一眼,示意我闭嘴。

“轮得到你说话吗?”马涛摆出上司的架势训我。

这时候司南开口了,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护犊子的口吻。

“我下属做的事情,当然是跟我汇报过的,请马总不要用你们部门职员的行事准则来对号入座。

要求文章尽快发表是甲方提出的,骄阳出于想协助你们市场部和魔方续约的动机,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些工作,我不认为她有错。

而且你们市场部也不会对每次通话都录音吧?我们又不是律所。

至于杜撰采访,你觉得我们AC的编辑屑于做这种事?马总,你这是在质疑我,还是对AC的选人用人机制存在不满?

部门提拔人才,都是要在HR那里备案并且邮件抄送上层的,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第一次听司南在专业领域之外和人家抬杠,真是犀利如他的文风。简直就是鞭辟入里,刚柔并济兼软硬兼施啊!

他把马涛对我和编辑部的指责上升到整个公司层面,让马涛接下来的回答也得好好衡量,免得措辞不严谨,成了在背后诟病公司的制度。

马涛果然软下来:“司总,我一个端酒杯的,说不过你们这些拿笔杆子的。现在魔方的投诉来了,你不是强调公司利益吗?那你说说,咱们怎么办?”

司南一笑:“这就对了,就事论事,别出点问题就往人性的阴暗面去考虑,显得自己格局太小气。”

我看到马涛咬了咬牙,斜眼瞟了我一下。

司南护着我,我不敢轻易说话,怕捅娄子。

“好,是我小气,骄阳,对不住了。”马涛不愧是做市场的,真是能屈能伸。

我哪受得起他的道歉?于是急忙说马总您这是干什么,错在我没留存好证据,您和我道歉,我真的不敢当,受之有愧。

“两天后针对这件事我会给公司一个交待。”司南最后说道。

马涛皮笑肉不笑地说好,然后大步经过我身边,走了出去。

我把现在面临的困局告诉司南,说只要录音文件出来,就不怕李语彤找事儿。

“几成把握?”司南面色平静,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如果找不到,我一力承担所有损失,不给公司抹黑,引咎辞职。”我表示出极大地决心。

“作为AC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AC的形象。去吧,不管你想什么方法,只许成功,不准失败。”司南说完,就不再看我,专注于手里的文件。

我的第一步,是找到刘姗,她突然的消失,不可能只是巧合。

从HR那儿了解到她的居住地之后,我就直接打车过去了,她现在还住在学校宿舍。

:。:

第81章 转机

然而我循着当初刘姗登记的地址找到她的寝室时,她的室友告诉我她早就搬出去住了。

我问她们去哪儿了,都摇头说不知道。

“她还有其它手机号吗?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我顾不上掩饰焦急的心情。

“没有了。我们也联系不到她,她这个人不合群。”其中一个姑娘从书桌前的帘子里探出头来对我说。

“她……好,谢谢。”我想到刘姗在公司时为人处世的成熟,却没料到她在室友眼里是这样的评价。

我留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女孩儿的电话,说麻烦她等刘姗回来后务必联系我。

她大概看我真是着急,于是很善良地答应。

时间有限,我不能靠等,那只能是坐以待毙。

刘姗这里我怕是得不到线索,隐约中我感觉她的消失是人为的。

如果她存心躲着我,我又不是警察,这城市这么大,我去哪儿找她?

警察?唉,如果广哥在,我还能麻烦他帮忙,现在我也不好意思去拜托他的同事。

第二天上午,司南进办公室前扭头看看我,估计是从我脸上看出了答案,没再和我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扔给我一沓文件,让我送给楚晴川签字。

我说好,抱起就走。

“他如果问你什么,你就说都经过我授意。”司南在我身后说。

我一怔,回头看他,表情疑惑。

“魔方有个投资人和晴川相熟,昨晚我们一起饭局,他当玩笑把这事儿说了。”司南说完,就走回办公室。

我心一沉,对他的感激之情更甚,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手下很多老员工都忠心耿耿。

关键时刻,有这样的上司在背后撑腰,怎么会不感动?

那时候的我没察觉,自己的工作作风正在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为我日后的成长打下好的基础。

在时间允许的前提下,我一般都会走楼梯。

没想到在顶楼的楼梯间,我和楚晴川不期而遇。

他走得比我快,自楼下上来,当时我正穿着高跟鞋一步步小心翼翼,同时也心不在焉。

“找我?”他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时,我吓了一跳,同时手一抖,文件散落一地。

毕竟走楼梯的人少之又少,我完全没防备。

我慌忙蹲下身去捡,他也来帮忙。

“司南让我来找你签字……Arthur先生。”我拢了下耳边垂下的发丝,语气淡然。

楚晴川没说话,帮我捡起最后一页纸,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他没有立刻松手,而是过了两秒钟,才放开。

在这个过程中,我低头整理手中的文件,却能感觉到两道咄咄的目光在看我。

我想起电梯故障事件之后,自己便很少坐电梯。

那时楚晴川说他没事儿的时候也走楼梯,看看我们有没有缘分偶遇。

之前没有,现在却有了,真是有趣。

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没有去关大开着的门。

站在诺大的办公桌旁,我倾身把文件放在他面前。

他随意地拿起手边的签字笔,浏览之后,龙飞凤舞写下他的英文名。

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思忖着司南对我说的话。

如果他问起来,我该如何作答?

办公室安静地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把所有文件签好,笼整齐后递过来,却故技重施,不松手。

我只好抬头去看他,想用眼神提醒他,然而正好撞进他的眸光中。

他一直盯着我看,像要在我眼底找出什么东西。

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像被一直无形的手攫住。

越是这样,我越是抿起嘴角,对他微笑,因为笑意漾出,可以掩藏很多感情。

这是我最近发现的一个秘密,屡试不爽,他果然松了手。

我说了声谢谢,转身欲走。

“成骄阳。”他语气平静,喊我的名字。每次他叫我全名,总感觉像长辈要教训孩子。

我定住脚步,回身,等他问我杜撰采访的事。

“给我一个解释。”他身体微微前倾,胳膊架在桌沿,双手交叉搁在唇间。

“整件事都和司总没关系,我会把录音文件找到,给魔方一个交待。如果……”

“我要另一个解释。魔方那边,我会安排人处理,你不用管了。”楚晴川看着我说。

我愣了两秒,迎上他的目光:“楚总,抱歉我听不懂您要哪个解释。我闯的祸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会收。就算被栽赃成功,我也不怕扛这个锅。”

继而我又故作感激地微笑道:“感谢楚总对下属的关心,很荣幸能在AC遇到您和司总这样体恤员工的好上司。”

楚晴川,你知不知道,和李语彤和韩璐的算计相比,压垮我信仰的最后那根稻草,是谁给的?

是你啊。

“你在和我划清界限?”他问这话时,眼神凌厉。

我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楚总,您本来就是我的上司,谈何划清一说?”

他低头沉默,之后又抬起,我看到他瞳中又恢复光芒:“问你要个解释,很难?”

“楚总您可能误会了。”我把文件抱在胸前,他正等我继续说下去。

“解释不难,但却多余。我会尽快找回采访录音,让害人之心不攻自破。”我最终还是把话题落回工作上。忽然发现还真是一语双关,无论韩璐和李语彤,这两件事都和录音扯在一起了。

“很好,成骄阳,你真是理智。”他说这话,倒让我有些搞不懂是在称赞我哪一点?但那语气并不像褒奖。

我决定如果他再纠缠不休,就会直接告诉他,工作时间不谈私人话题。

好在他没有继续,而是低头去看其他文件。

我正要离开,就听到他头也不抬地说:“我下午回总部,这段时间不在国内,峰会前……”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走出会议室。身后倏然传来什么东西甩在地上的声音,大概是钢笔之类的吧。我猜。

楚晴川,你凭什么生气?

……

当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那边先问我:“是骄阳姐吗?”

我一听,立刻想起那个傻乎乎的少年!脱口而出:“林源!”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还以为你被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呢。”我开玩笑道,暂时忘了眼前的糟心事儿。

“姐,我后来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你搬走了。我猜塞在门缝的电话应该是你的,但那会儿没脸找你,觉得丢人,不配有你这样的朋友……”林源呵呵笑了笑,给我的感觉好像变得成熟不少。

我反应过来,问他:“那你现在联系我,是觉得有脸了?”

他哈哈一笑,说一点点,然后问我能不能赏脸一起吃饭,这次不吃路边店。

我说今天恐怕不行,我没心情讹他顿大餐,吃不下,浪费。

他问我是不是又被人坑了?

“姐,你就是人太好,心善,招渣体质。你看当初我那么坏,你都肯原谅我,这次又出什么事儿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林源问。

我忽然茅塞顿开,想起这小子的出身。

“小子,文档丢了你能找回来吗?”我神经紧绷,这可是我的一线希望。

“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别说文档丢了,就是你网银钱丢了我都能给你追回来。当然我现在的身份……”

不等林源显摆完,我当下就拍板说今晚的饭我请,地点他随便选。

他嘿嘿地笑,说来活儿了,晚上聊。

我怎么都没想到,林源这只当初见不得光的小老鼠,居然成了网络安全顾问!而且他的客户还包括网警之类的官方机构。

看着眼前这个褪去痞气的清秀男孩儿,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我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你是不是靠出卖以前的队友上位的?揭发有功?”坐在古色古香的老北京铜火锅店里,我取笑他。

他嘿嘿两声,说:“姐我听你的话去报了函授,结果那个老师说我水平不错,就介绍我给他朋友帮忙。姐,以前我结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走得也是歪门邪道,后来我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大触。你知道吗?刚开始我都不敢和他们说话,可慢慢发现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都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不过,人家也不会和没能力的人浪费时间。”

林源兀自说着,好像很久不曾敞开心扉过,而我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到了成长。

只不过,他的女孩儿还在吗?

“林源,妮妮呢?”我问。他对我亲切,我也把他当弟弟,不避嫌。

他原本眉飞色舞的表情一僵,眼神也随之黯淡。

“她回老家了。姐,你说得对,她是个好女孩儿,是我对不起她,从前不务正业,给不了她幸福和未来,耽误她了……”林源说着,声音一度哽咽,我特怕他哭出来,好在没有。

“这些话你对她说过吗?和我说有屁用啊!”我恨铁不成钢。

林源仰头喝掉杯子里的啤酒,说:“有些话大概只能放在心里。我特么就是死要面子,觉得自己渣,没脸和她说这些。可是姐,你说她回老家了,就能找到幸福吗?”

我耸肩,无法作答。同时也感叹,男人的想法有时候真奇怪,明明爱着,却不愿意开口说明白,还觉得放手是为对方好?

但我却忘了,感情这回事儿,永远都是当局者迷。我看林源觉得一清二楚,却没发现放在自己这儿,同样是身处迷雾。

“对了姐,当初妮妮照顾我的时候,说有机会一定要谢谢你。她老板给她的遣散费比别人都多,而且雷子也没和她追债。她还听说雷子被那个蒋公子和楚三爷当沙袋一样打得鬼哭狼嚎的。”林源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崇拜。

“楚三爷?”我重复道。

“嗯,她回去办手续的时候,听以前的小姐妹说的。”林源说。

我不想继续和楚晴川有关的话题,哪怕他以前对我再好,那也都是过去了。

他为我做的再多,也是因着过去他想追我,所以我不欠他的。

我暗示自己不要展开想象,更不能沉溺回忆。

“你就放手让她走了?”我岔开话题。按说不该打听这些隐私,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奇。

“她一直很用心地照顾我。可那天我说我会努力赚钱娶她养她的时候,她却说我没出息,不会和我在一起。当时我觉得委屈,为了她被人打成这样,她还不领情,就和她怄气。当天下午,她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看到她的短信时,再打回去就一直关机了。

骄阳姐,她在短信里说,她配不上我对她的好,还说我聪明有本事,以后一定前途无量。那时候的我你也见过,哪里像有本事的?呵呵。她还说自己一没学历二没能力,在大城市混就只能吃青春饭。她说对不起,她是故意惹我生气,因为她必须要走了,不然她怕再也离不开我。

她要让我永远记得她最美的样子,就是现在。我想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她老家的地址。是不是很渣?”林源苦笑。

无言以对的我,心情很沉重。

爱情的确会让人卑微,哪怕我们爱的人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在我们眼里都自带光环。

而它的魅力也在于此,无论贫穷富有高低贵贱,都能感受到因它而生的喜怒哀乐。

“人事易分,有缘还会相逢的。”我一时,居然找不到安慰他的话,毕竟不是情感作家。

林源却冲我一笑说:“其实我已经看开了,现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赚钱上。万一她回来了,我也好有准备对不对?只不过见到你,想起了以前的事儿,有点激动。姐,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带电脑来的,很快就能帮你处理好。”

我觉得他这想法挺对的,就从包里摸出录音笔,递过去。

他连上电脑后,我却看到他的表情变了。

:。:

第82章 细思极恐

“姐,你玩儿我呢?”林源幽怨地看着我。

“嗯?”我莫名其妙。

“你这录音笔的历史记录今早就被恢复过了。你看这儿,显示的是七点二十一分。”林源指着他的电脑屏幕,我就只看到一堆字符里面有个。

“……”我觉得很蹊跷。

昨天我找到录音笔之后就没再给过别人……我恍然大悟!

当时我找录音文件心切,用数据线连接电脑后就一直没拔下来!后来又给笔录公司打电话,接着马涛来找茬,我又急着去找刘姗,完全把录音笔给忘了。

如果不是林源的怀疑,我压根不会考虑录音笔昨晚的行踪。

因为我平时的桌面着实比较乱,我也记不起今天上班时,录音笔是不是还连在电脑上。

我对自己简直失望之极,庆幸运气好,如果谁把它拿走了再给我设个坑,我肯定爬不出来。

成骄阳,你长点脑子吧!!!

我有些后怕,但更多地还是好奇,林源说的这个人会是谁?

“还能再恢复吗?”我问。因为我下午还对着录音笔里面空空如也的文件夹发愁,确定里面没有我要的文件。

“没问题,马上好!嘿,这人技术还挺厉害啊,比我少用了三个步骤。”林源专注于研究技术问题,而我却完全被搞懵了。

“你说今早七点多被人恢复过,怎么他还剪切走了不给我留下?”我问林源。

林源盯着屏幕,手指噼里啪啦地像在跳舞一样。

“是的。”他回答得倒是简短,我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司南,他要是找到证据,应该会告诉我吧?毕竟没什么好对我隐瞒的,而且还能让我放下心。

如果我没有找到林源这样的IT小能手帮忙的话,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录音笔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这件事呢?

马涛吗?不可能,除非他暗恋我……或者对我有什么企图?想以此来要挟我?如果这么想的话,包括凯莉也有可能啊。

也不对,这些主儿对我那么不待见,如果录音笔落在他们手里,他们又能找到恢复记录的高手,一定会毁尸灭迹,格式化磁盘,让历史记录的文件变成碎渣渣。

我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但仍然一头雾水。

不过,这插曲很快被林源的一声“搞定”打散,我戴上耳机快进音频,确认无误。

“太帅了你!”我恨不得抱住他亲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林源得意地冲我飞了下眉毛:“那是,也不看看谁是我姐!”

我用了很大力气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他哈哈大笑。

走出饭店时,他对我说:“姐,我……”

“别废话,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我看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猜到他想说什么。

“哎!姐,我送你回家。”他高兴地像个少年。

我没推辞,他一口一个“姐”,说实话,叫得我很窝心。

单凭他的语气,都能感觉到他对我是真的敬重而且喜欢,无关男女之情。

“有事儿电话联系啊。”临别,我冲他挥手。

他笑着说好,踩着夜色离去。

我掏出手机刷了刷微博,这才发现从前天开始,就有人在AC主刊的公众号下留言说,你们的编辑捏造不实采访,随意杜撰歪曲创作思想。但因为发布信息的都是一些私人小号,没有引发波澜。偶有路过群众发个“拭目以待”,或者“围观等锤”。

我又去看了下李语彤的页面,留言板下面有几条相关的留言,她并没理会。

我在想李语彤这公关做得可以,等我束手无策时,她再出来发声,到时候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成了提前铺好的雷。

不错,这次倒是有勇有谋,但可惜没良心。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公司,特精神抖擞地等司南来,向他汇报战果。

结果司南还没来,我座机先响了,是马涛。

“骄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说稍等,就起身去市场部,他们在倒数第三层。

AC大厦里的部门分布实则是有讲究的,越是重要的部门,所处的位置就越高,这大概是个隐形惯例。

市场部下设许多组,而统领他们的部门经理龙御可是AC的一员猛将。

之前坊间还有过戏称,司南和龙御,一文一武,是楚晴川的左膀右臂,但现在没人提了。

“骄阳,坐。”马涛看到我后,居然十分客气,脸上还带着一本正经的微笑。

但他对我的称呼,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冲他笑笑,说马总我还等司总来汇报工作呢,您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马涛特意关上门,之后走回来站在我面前:“魔方的李总和我说之前的事儿是个误会,他们不准备继续追究了。不过呢,如果我们AC想和魔方续约的话,还需要更多的诚意。”

我猜这“诚意”大概是和我有关,就不吱声。

要么说马涛为了业绩真是拉得下脸,他一副好脾气地给我道歉,之后才直奔主题。

“骄阳,我知道之前是让你受委屈了,但现在魔方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咱们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立场一致,对吧?而且魔方新晋的投资人李总说,如果续约,编辑这边的事儿还希望由你来负责,这对你可是个锻炼提高的机会。明晚和李总一起吃个饭,考虑一下?”马涛和我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我脖子下方。

我那天恰好穿了件V领上衣,但开口恰到好处。

“李总?”我心想该不会是李语彤吧!

“李氏集团的小公子,李潇,你应该听说过吧?骄阳,人家点名找你也是抬举你,要不是李总,魔方怎么可能轻易把这事儿平息了呢?你得罪的可是李总的姐姐。”马涛伸手想搭在我肩上,我退后一步,躲过。

我猜测马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李潇看上我了,所以才说服李语彤不追究我的责任?

“马总,我也觉得魔方的处理方式有点奇怪。那么大的公司,说冤枉就冤枉,说误会就误会,真把自己当上帝吗?我是编辑部的人,怎么安排工作我听司总的,你的建议我一会儿会向司总汇报,谢谢赏识。”此人很恶心,我想远离。

马涛作为一个部门副经理,我这样对他说话,显然是不敬,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说了句不识抬举,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我便知趣地退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想到一个问题。李潇成为魔方的投资人之一,是不是李语彤授意的?怪不得她最近签约过去,看来这两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说李语彤对我的诬陷是误会呢?肯定不是良心发现。难道李语彤知道我找回录音文件了?也不太可能……

而且李潇还想约我吃饭,把我和续约的事联系在一起,如果以后真地让我负责编辑部分的工作,那李语彤是不是准备包年坑我了?

卧槽!细思极恐!我甚至想象出自己被李语彤那个神经病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场景!在心里忍不住骂出来!

等回到工位上,就发现司南已经在办公室了。

敲门时,我听到他在打电话,只是嗯啊地应答,最后说了句“好,明白”。

“进来。”

得到允许后,我推门而入,难掩兴奋的表情,说:“司总,我找回给李语彤的采访录音了。”

司南却并没有我设想中那开心的模样,也对,人家是身经百战的,犯不着为我这点儿小事喜怒形于色。

但这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

“行,我知道了。”司南看着我,双手交叉握起放在桌子上,语调平缓。

我忽然就卡壳了,这什么情况?我之前幻想的可是把这一系列过程如实描述一遍,让他和我一起分享成就感的。

然而现在,什么鬼?他好像并不惊奇?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个动过录音笔的人不会真的是他吧?!

我的大脑急速旋转,柯南再次附体。

“还有事吗?”司南看我还傻站着,问我。

“我……司总,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我没好意思说“惊喜”,那样显得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司南轻笑一声,说:“有什么意外的?我知道你没做过,能找到证据算是幸运,就算找不到,也总有别的办法。”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我一时语塞,信任是件奢侈品。

“司总,谢谢您。”我诚心地说。

他表情平静地对我说:“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不适应。”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然后把马涛刚才找我的经过告诉他之后,又说:“司总,魔方很重要,对吗?”

司南抿了下嘴唇,抬手摸了摸下巴,说:“现在录音在你手上了,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的冷静感染了我,我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好好分析了一下。

“如果我公开录音,去和李语彤或者梁经理对峙,也就代表着AC和魔方的对立。毕竟他们没有公开指责我,而是通过内部投诉来的。从公司的利益考虑,我应该私下接受对方毫无诚意的处理方式,不予追究。除非我离职,然后才能以个人的名义去撕,否则,就会连累你和编辑部,甚至AC。”我沉声说。

“然后呢?”司南平静地问。

“我不想离职,入职的时候我就说过,AC是我仰望的平台。进来后,虽然也有些不如意,但都不及您和上司们的知遇之恩和提拔栽培,还有同事之间的互帮互助。我喜欢AC的企业文化,也不想离开。所以这件事的后续,我服从公司安排。司总,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我的,对吧?”我觉得前面说的话有点煽情,最后赶紧拿出一副厚脸皮的姿态,让司南别太尬,同时也在表达不满。

就当在上司面前为自己发个声吧。让他知道我为公司受了委屈,不能当无名英雄啊!

果然司南刚才还一脸严肃,听到最后直接出现了懵逼的表情。

“成骄阳,你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我怎么做算是不亏待你?”他问。

“适当给点鼓励可不可以啊?天天打击人容易没自信啊。”我恬不知耻地要求道。

“不可能。”他拒绝地义正言辞。

我吐了吐舌头耸耸肩。

他恢复严肃,带着点儿语重心长:“你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同时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因为你无欲无求,所以你对自己的保护,完全基于你的人身安全和基本利益,而不是物质层面的,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AC不缺有才能的人,但缺少有原则,三观正的人。我本来很看好罗厉,想多锻炼他,可他不像你一样有韧性,他的底子还是过于刚正不阿。”

“司总,你这前半段我听明白了,是在夸我呢。但是后半段是什么意思?怎么罗厉刚正不阿就走了,我和他不一样就留下了?就是说我歪了呗?”我委屈。

:。:

第83章 其实我哥和你离婚,也是有苦衷的。

司南瞟我一眼,知道我是在开玩笑,无奈摇头。

“司总,谁说我无欲无求了?升职加薪是我一直都有的追求啊。”我旁敲侧击道。

司南没忍住笑出来。难道是我说的过于一本正经,戳中了他的笑点?

继而他又恢复淡定:“你在外表现出的不争不抢反而让人看不到你的软肋,这样一来,你就成了一个具有威胁的人。”

这句话倒是挺引人深思,我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适时表现出一点贪婪或者目的性?”

“兵者,诡道。和对手抗衡,要学会迷惑对方。专业水平决定了你能爬到哪个位置,但最后的决斗拼的却是综合实力。手段,并不一定都是贬义的,因人、因时、因事而异。”司南居然和我说这么大的道理,我受宠若惊。

“谢谢司总教诲。”我由衷道。

“魔方是很重要的客户无疑,如果续约没成功,市场部也不会让我们太平。明晚的饭局,我和你一起去。”司南又说。

我低眉沉默,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司南看出端倪。

“司总,虽说我不准备用采访录音和李语彤撕,但我也不想白白被坑一把。明晚我准备单刀赴会,您就别去了,毕竟我要用点儿阴招,您去了跌份儿。”我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司南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打量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学以致用啊。”我一脸杀气地看着他,像要去冲锋陷阵。

“想好了?”他问我的时候,眼神中似乎有鼓励的成分。

“司总,明晚您记得睡前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我没接,你帮我报警啊。”我笑着说。

“好。”他答应地痛快,我就嘿嘿一笑,走出办公室。

外公对我说过,这个世界,只要我们面对的是人,那做什么都不会简单。

当初一无所有的我,走到今天,着实是幸运的。因为人这一生,不是谁都有机会改变人生的轨迹,既然我遇上了,就要比从前认真百倍。

就算是鸿门宴又怎样?总要有个开始,毕竟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上回家后,杨不悔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房子不错,问我什么时间去看一下,保证我会喜欢,是个一室一厅的小LOFT。

我问她价格如何,她说美丽,房东是她的学员,准备出国,这小房子舍不得卖,往外租又担心房客素质,如果能找到一个爱惜房子的人,价格好商量。

“还有这好事儿啊!”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杨不悔,头顶在闪闪发光。

“那可不,还不是因为我人缘儿好。”杨不悔嘚嘚瑟瑟地说。

“既然如此,你帮我看一眼,或者让房东拍两张照片儿发来看看吧,我就不跑一趟了,定下来直接搬家!”我觉得这事儿靠谱。

“嘿,就知道你这德性。照片已经给我了,我这就发给你。”杨不悔对我的了解,果然胜过我自己。

那房子我真的太喜欢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北欧简约风格的精装修,透过暖色的软装,显得非常温馨!

上下两层的构造,一进门是开放式的小厨房,往里是吧台、客厅,最里面是个小办公区,旁边就是阳台,光线很好,南向。

二层是卧室和卫生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飘窗,我超喜欢,一度幻想自己午后盘腿坐在上面抱着电脑写稿子,睡午觉,多惬意。

“就它了,要了要了!”我赶紧给杨不悔发语音。

很快,杨不悔告诉我,她在房东那儿把我夸的天花乱坠,还以自己的信誉作保,房东欣然同意。

“搬家的时候面个基,就OK了!”杨不悔说。

“好嘞!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啊?”我问。

“才不!怕被暗杀。”

我放下手机,才发现楚瑶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前。

“姐,你要搬走了?”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尴尬。

我笑着对她说,我来AC有段时间了,也得给新员工腾地方啊。

“姐……”她垂眸,有些犹豫,我刚要开口,她却说话了:“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感觉她是有话要和我说,至于说什么,我想大概和楚靖南有关。

“好。”我鬼使神差的答应。

这个点儿纳凉的大爷大妈少了,夜风裹着海上的潮雾侵入城市打在身上,黏腻湿热。

疯狂的炎夏已悄然而至。

“姐,你和我哥为什么离婚啊?”楚瑶问。

“他没告诉你吗?”我双手抱臂,摸了摸胳膊。

“他说了,可是我不信。”

我歪头看她,她也正在看我,我就问她楚靖南怎么说的。

“我哥说,你们感情没了,好聚好散。”楚瑶微拧着眉心对我说。

我顿足思考了两秒钟,说对。至于好聚好散这个词,我觉得楚靖南用得挺好,很微妙。

“姐,那天你晕倒了,他赶过来的时候因为太急出了车祸,人倒是没事儿,但是把车扔那儿就来了。对方告他肇事逃逸……你不知道吧?”楚瑶小声对我说。

我心里一颤,抱歉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替我谢谢他吧。”

我们走得很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时,楚瑶停下来,面对我站着,我也驻足下来。

“姐,也许这些话我不该说出来,毕竟你们已经……可我放在心里难受,你别怪我。我挺怀念小时候,成爷爷带着你和我们一大家人一起吃年夜饭,那会儿我们一群孩子玩儿得多开心呀。你知道吧,一连好多年,靖南哥都会提前买好烟花,说你喜欢要放给你看。天凌和我想碰碰他都不让呢。”

楚瑶陷入回忆中兀自说着,我也被她带回到儿时。

楚靖南只比我大一岁。我快7岁时第一次在外公家见到他之后,就总缠着他,他一贯高冷,如同王子。

身为小屁孩儿的我只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忍不住就想找他玩儿,哪怕他总嫌弃我,不搭理我,我也愿意跟着他。

这一跟,就好多年。直到我14岁,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成了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暗恋的对象。

其实说暗恋也不恰当,我那么没皮没脸的对他好,就差没表白了。

哦也不对,我也表白过,他却像听不到一样,从我面前飘走。

久而久之,这表白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更不被重视,就像个……像个笑话吧。

那时候的我又瘦又黑,夏天也喜欢和男生一起打篮球,不知道什么是防晒,一点儿女性特征都没有。我想那就是他不待见我的原因。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现在回想,我怕是隔了层砂纸。

我思来想去,除了有次打球磕到膝盖受伤,楚靖南奋勇争先地背我去了医务室之外,他也没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关心和照顾。

大概是我过于上赶着,没给他机会?我在心里自嘲。

可是,楚瑶却再次刷新了我对从前的认知。

“姐,你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有张照片,是你两并排站在小花园里拍的吗?”楚瑶问。

我努力回忆,无果:“实在想不起来,大概我没拿到吧。”

“我哥一直把装着那张照片的相框放在书桌上,小时候我去他家玩儿,想拿起来看看都不行呢。姐,你以前那么喜欢我哥,他也许不会表达,但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所以,你们两离婚,我真的很难接受。我一直对陆巽说,超羡慕你们这种青梅竹马的爱情……”楚瑶说的这些,我怎么都无法和楚靖南扯上关系。

楚靖南的初恋在他17岁,那个女孩儿甜美清纯,和她比起来我就像只丑小鸭。

那时楚瑶已经去国外上学了,所以她大概不知道她哥后来的样子,说是风流成性都不为过吧。后来有了李语彤,他收敛多了,我想大概是真爱了。

“姐,其实我哥和你离婚,也是有苦衷的。”楚瑶说完,望着我。

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我喜欢楚靖南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发现我好像不认识他?

“我听我爸说,楚氏集团如果这次融资失败,不仅会破产,还会背上一身的债。他还说他们也一直被爷爷和大伯蒙在鼓里,最近才知道公司的现状。”楚瑶抿抿嘴唇,垂着眼睑不敢看我,小声说:“他说我哥为了不让你和他一起负债,逼着你离婚还给你股权转让费是脑子有病……姐,我听天凌说,楚氏从几年前就只剩个空壳子了,好像是大伯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让靖南哥去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看靖南哥那么紧张你……”

这一番话对我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对不对,楚靖南怎么可能爱我呢?他知道我喜欢他,却一直在拒绝我。他和李语彤在一起后,对我更是嫌弃和厌恶。

后来结了婚,他也不碰我。当李语彤在订婚宴出现时,他对我恨之入骨,还因为她打我。

他为了和我离婚,为了和李语彤在一起,想尽各种手段逼我,羞辱我。

我外公病重的时候,我问他借钱他却让我去陪他们玩儿交换游戏……

我不相信,没有这样的爱。

“瑶瑶,别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有很多你不知道。”我心平气和地对楚瑶说,尽管内心暗潮涌动。

楚瑶抱歉地看着我:“姐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带着误会分开。哪怕分手了,也明明白白的,对不对?”

我抿唇苦笑:“当事人都不想说清楚的事,旁观者又怎么能讲明白呢?我理解你的想法,也谢谢你的好意。”

“如果我哥真得是迫不得已,你也不会原谅他吗?”我看到楚瑶,好像看到以前那个天真的自己,坚信爱情能从一而终的自己。

“原谅不代表爱呀,傻姑娘。”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她若有所思状,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姐,这些话你姑且听之吧,别告诉我哥。”

“嗯,我应该也没机会告诉他。回家吧,照顾好自己。”我说。

楚瑶看看我,没再吱声。

睡前我躺在床上,回味着楚瑶说的那些话,觉得很奇怪也很好笑。

忽然我想起李语彤曾说楚靖南有病,能满足她的事。

真是见鬼了,李语彤是天山雪莲吗?那么多有病的人都离不开她?

我用力甩甩头,沾上这个女人就没好事儿。

她似乎对我的怨念也很重,我还是多想想明晚的对策才是要紧事。

:。:

第84章 赴宴

第二天晚上,我特意穿的长裤,上衣也是带领子的休闲衬衣,反正是吃饭,没必要那么隆重,保护好自己才最要紧。

结果一进包间,真是厉害了,在座的几乎全是我不待见的人。

除了马涛和李潇,还有梁经理等十个人。

引荐认识后,我知道魔方除了李潇,还来了一位叫杜江的投资人,看起来比李潇沉稳,也说得上话。

他听到我的名字时,目光在我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马涛把我安排坐在李潇左手边,另一位他的女下属莉莉坐右边。

莉莉不愧是市场部的,和另外一位同事一唱一和,把李潇捧得都快上天了。

但是杜江明显不吃这一套,主要还是梁经理配合马涛在阿谀逢迎。

就在我感觉自己有点多余的时候,李潇开始了他的表演。

“成编辑,你今天来不是戴罪立功的吗?怎么也没点表示啊?”

酒过三巡,我看他的确是有点得意忘形。

马涛冲我使眼色,我决定忍辱负重,先以礼待之,于是端起酒杯:“杜总,李总,之前和咱们的签约艺术家因为专访文章闹了误会,我工作中有不足之处,还望二位老总海涵。”

莉莉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我闷头全部喝光。

“你喝的是红酒,我这可是白的。按规矩得三比一,你三杯,我一杯。而且哪有一杯酒敬两个人的说法?分开敬才有诚意啊。”李潇拿出酒桌上那一套来牵制我。

其他人当然是附和他,毕竟我什么都不是。

我来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醒酒的药吃了,胃也基本填饱,以我的酒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把目光投向杜江,因为他看上去比较绅士,我认为他不会过于难为我。

“我就算了,你陪李总喝吧。”他果然挺讲究的,知道不为难女人。

“谢谢杜总。”我冲他笑笑,然后对李潇说:“李总,那我先喝三杯,咱们再谈别的,可以?”

李潇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其他人也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跟着起哄。

三杯红酒后,我示意李潇把杯子里的白酒喝光,他倒是不逃。

“李总,今天这顿饭有什么说法吗?听我们马总说,是和魔方的续约有关?”我问。

“骄阳,喝酒聊什么工作啊?吃饭就是为了放松的。”马涛直瞪我。

我开玩笑地说:“马总您这就虚伪了,不为了工作谁来陪酒啊?要不是因为您和我说,续约后编辑部分的工作让我来负责,我费这劲干什么?我说话直,老总们别见怪哈。”

我准备活学活用,把司南教我的兵者诡道发挥一下。

马涛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我觉得特解气。

而李潇和我料想的一样,不仅没生气,反而兴致大增,连称呼都变了:“骄阳,只要你今天把酒喝好了,马总答应你的要求肯定能实现。”

我爽快地说好,然后就和李潇一票人喝起来。

他们很明确地知道我的目的后,就好像把我归为了同类,对我知无不尽,包括李潇,也毫无顾忌地把牛吹得满天飞。

感觉在他的引领下,魔方分分钟都要在纳斯达克上市了。

我趁着李潇晕头巴脑的时候问他:“李总,您确定魔方不追究我杜撰采访的责任了?我前两天还以为自己要失业了呢。”

李潇得意地看着我,手要放我大腿上的时候,我扭了下身子,他很自然地扑空。

他迷迷糊糊地,只以为自己没对准目标,眯着眼睛看我说:“都说是误会了嘛,是吧,杜总?他们楚总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杜江没回应,而是看着我,那目光不复之前,而是变得有些复杂。

我心想看不起我也是应该的,就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但我有我的目的,在没达到之前,还得继续伪装。

不过李潇的话倒让我想起之前楚晴川对我说,这件事他会安排人处理,不用我管。

这人真是喜欢做无用功。我虽然这样想,但心中却涌上一点奇怪的情愫。

李潇看杜江不答他,就打着酒嗝冲着我问:“听杜总说,你们找到当初的采访录音了?”

我奇怪,李潇给马涛打电话澄清误会在前,而我向司南汇报在后。但听他的言外之意,是楚晴川先告诉杜江找到了采访录音,他才去联系马涛的?

楚晴川怎么会早早知道我找到采访录音了?难道是林源告诉他的?不可能啊……

倏然间,我想到林源说的那个先于他恢复过历史记录的人。

如果这个人是楚晴川,或者楚晴川委托的人,那也许一切都就顺理成章了。

他看到我桌上的录音笔,然后拿走恢复出采访录音,所以他才会那么笃定地对我说不用我管。

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证据在手。

可他却一点风声都不向我透露!

也正因为是他,录音笔才会安然无恙地又躺回在我桌上,毕竟他没存害我的心思。如果是别人,恐怕真的就有去无回了。

假如没有林源,我是不是就一直不会知道他做过这件事?

我看了眼叫杜江的男人,心想他会不会就是司南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和楚晴川关系要好的魔方投资人之一?

他和李潇的关系似乎很一般,而且也不像喜欢这种酒场的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我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杜江察觉到我在看他时,眼神也毫不避讳地望过来。

我冲他点头致意,报以微笑,他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之所以来,就是想弄明白李潇为什么会主动澄清这是个误会,现在真相大白,我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但也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本来是打算在最后才告诉他们我已经找回录音文件,然后再提要求。现在倒好,我省了一步。

李潇又示意梁经理给我满上的时候,我推开梁经理手中的酒瓶。

“李总,既然您提到采访录音的事儿,那我也得好好跟您解释解释了。令姐现在可是女性艺术家里的风云人物,凭空给我甩一个锅,可是差点儿压死我,您知道吗?”我没了刚才嘻嘻哈哈的语气,在座的人听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李潇醉眼迷离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你们魔方虽然走的是内部投诉渠道,但网上已经有了捕风捉影的消息,是怎么出现的又准备怎么发酵,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说不懂那是瞎话。作为一个编辑,背上这样的罪名我真得很担心自己在AC的发展。您看,我今天单枪匹马的跟着马总过来,是因为我们司总几乎决定放弃我了。

李总,刚才我说得很明白,今天来就是为了工作。假如我不努力表现,协助马总和魔方续约,那编辑部肯定会给我处分,甚至让我离职。我们司总那个人六亲不认的,容不得下属犯一点点错误,而且又非常注重客户体验,就算我找回采访录音,既然接到了投诉,就一定会处理我。”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马涛不会出来揭穿司南护犊子的事实,为什么?因为他听得出来我的目的,和他是一致的。

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地在听。

“我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就不得不澄清自己被冤枉的事实,毕竟我还得继续找工作,在这个圈子里混,声誉还是很重要的对吧?但唯一遗憾的就是,要维护我的名誉就必然要让令姐遭受一点损失,要怪就只能怪这件事因她而起,您说呢,李总?”我做无奈状看着李潇。

李潇果然清醒了几分,他抬手抹了把脸,眼角肌肉抽动:“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李总,我有什么资格威胁您呢?我现在就两条路,一条是AC和魔方续约,我还能继续留下来,司总看我将功赎罪,不再追究我的责任。另一条就是续约不成,我被辞退,然后发声明澄清事实。

对了。令姐当初为了让投诉显得正式一些,好像还特意让梁经理给我们司总发了封投诉信吧?我记得抄送给我了。”我没再多说什么,但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其实今晚这顿饭,他们就是为了让我出丑的,把我灌醉,之后要做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马涛为了讨好李潇,以为李潇对我有意思,就把我往他身边推,哄他高兴。

可是我现在已经很清楚,李潇对我并没什么兴趣,他之所以亲自出马,完全是因为李语彤知道采访录音找到了,做贼心虚,把李潇推出来替她平息这件事,但又想摆出一副高姿态赦免我的欲加之罪,真当这个世界可以随意颠倒黑白吗?

而她自然也担心自己名誉受损,否则不可能吓得连面都不敢出,要让她弟弟以投资人的身份代劳。

只要我抓住这一点,就可以作为制胜的筹码。

包间里此刻异常安静,马涛的几位下属面面相觑,尤其是莉莉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异类。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有些卑鄙而且大胆,大有一种撕破脸的架势。

不为别的,因为我考虑到既然我代表了AC的脸面,那李语彤也代表着魔方的脸面。

同时我和李语彤也没有可比性,我可以名誉扫地离开AC,但她不能,因为她已经声名鹊起,她肯定不敢和我单独开撕。

魔方的投资人不止李潇一个,这种事儿要是真得闹大了,其他投资者必然也不会开心。

我就赌一把,看李语彤是在乎我,还是更在乎她的名声。

:。:

第85章 过关斩将

我之所以没让司南来,就是因为如果他在,这些话我是没法说出来的。

其实后来想想,这种做法是有些冒险,搞不好还有满盘皆输、两败俱伤的风险。但我也渐渐发现,险招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功效。

看到李潇的脸色不佳,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而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杜江开口道:“骄阳,关于魔方和AC的续约问题,是需要五位投资人共同表决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如果把注都压在李总身上,可就有点儿危险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大脑飞快运转。

是因为被我忽略,所以在强调他的重要性吗?可他不像那样的人。

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李潇认识到自己不是魔方的老大,别这么猖狂?

无从得知,我只能静观其变。

马涛斜了我一眼,立刻赔笑道:“就是说呢杜总,骄阳她不懂事儿,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不,我倒是觉得她懂得不少。成编辑,你怎么看?”杜江问我。

我直说:“杜总,您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拿到李总的这张支持票,也算是我为自己留在AC争取的一个机会。在李总参与投资之前,魔方一直没有中断过和AC的合约,这应该可以说明,其他几位投资者对AC的服务还是满意的。”

我昨晚终于想明白,AC和魔方这次续约的过程为什么这么艰难且漫长,那是因为李潇的加入,导致决策层发生变化。

杜江轻笑,对马涛说:“我看可以让编辑部给你们市场部培训一下怎么谈客户了,哈哈!”

他这一晚上都不苟言笑,却莫名其妙地在我发难后开怀,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感觉今晚好像是他在看戏一样。

马涛回答地也是滴水不漏:“大市场营销嘛,编辑也有业绩考核,不深入市场光闭门造车也不行。您倒是提点我了,回去我得和领导申请,以后让编辑也陪我们一起谈谈客户,他们文化水平高,客户看得起。”

“呵呵。”杜江看着我,我报以微笑。

李潇自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而是一直低头扒拉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李语彤汇报战况。

气氛变凉,杜江说约了人今天就先到这儿,马涛便起身相送。

“李总,不走么?”杜江特意问了李潇一句。

李潇这才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说等一会儿,还有点事。

杜江回头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为什么我有种他很关注我的感觉,难道又自作多情了?

等我回神时,李潇正盯着我。

马涛冲其他人使了眼色,他们纷纷借口走出包间,只剩下我们仨。

“李总,骄阳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我表示理解。您说本来一个小小的误会,咱们也没必要闹得难堪对不对?”

马涛说完,又把脸转向我:“骄阳你也是,误会都澄清了,AC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辞退你?章程是章程,但人性也是有的。如果你不是AC的人了,你做什么我们肯定是管不着的,但你现在还是嘛,要为公司的大局利益着想。”

“是,马总,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您说得在理,是我欠考虑,说话太冲了。李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吸吸鼻子,做出知错就改状。

我明白马涛说这话的目的,一是圆场消除之前的尴尬,二是在配合我给李潇敲警钟呢。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我离开AC,想怎么撕AC都控制不了我,但只要我留在AC,我就不敢也不会乱来。这也是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他概括地非常到位。

李潇但凡不傻,就能明白。

马涛的确是个功利性很强的人,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目的出发的。而他目前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到魔方和AC的续约合同。

因为如此,他觉得我现在占据上风就自然会偏向我,之前李潇占据上风时,他就自然站在李潇那边,顺便还能整整司南和编辑部。

单从这点来说,他是个拎得清轻重的人。

尽管品行一般,但知道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李潇哼笑一声,挑衅的目光看着我说:“成骄阳,你好样儿的。续约没问题,以后我们魔方的宣传,一定都交给你,咱们来日方长。”

好一个来日方长,看来我是真要准备好拉锯战了。

我猜李潇应该和李语彤沟通过,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果然李语彤最大的软肋,就是她的脸面和声誉,她大概以为我也和她一样在意这些。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皓影清辉,有那么一瞬间,想家的感觉。

今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去达到目的。

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只觉得堵得慌,这是我吗?言不由衷,巧言令色,是我吗?

同时,我还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火坑里,未来这是要和李语彤死磕的节奏。

没办法,职场就是过关斩将的地方,为了成长起来,得学会斩妖除魔,七十二变。

能和魔方续约,也算是我对司南的报答吧。

人就是不经念叨,司南还真在睡觉前给我来电了。

我向他汇报战果,说续约应该没问题了,只不过……在和谈时借用了一下他的名义。

“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吧?难怪我今晚一直打喷嚏。”司南幽幽地说。

我说哪能呢,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又问我没被人欺负吧?

我说:“没有,我是您的人,谁敢动我那不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大概觉得我确实没什么事儿,说了句晚安就要挂断。

我急忙拦住,问他杜江是谁?

他接着就问我,杜江今晚是不是去了?

我说对啊!然后和他说了下此人与现场气氛整体不搭调。

司南呵呵笑,说他还真爱管闲事。

“什么意思啊司总?”

“他就是那天晚上和晴川告状的魔方合伙人啊。”司南说。看来我还挺会猜的。

“哦,司总。我最后问个问题哈,我找到录音文件前,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我小心谨慎地问。

“是啊。”他一说完,我的心就提起来了,楚晴川是不是和他打过招呼了?司南那么聪明的人,如果楚晴川在他面前帮我,他一定会察觉我们关系匪浅。

“梁经理电话我说是场误会,虽然没说原因,但我想他们内部可能找到证据了吧。商场上许多事情,是不需要刨根问底的,目的达到就OK.”司南说得云淡风轻,也打消了我刚才的疑虑。

“那如果……”我又犯了喜欢假设的毛病,因为我记得他说“就算找不到,也总有别的办法”。我想问问是什么办法?

司南却打断我:“骄阳,较真并不是优点。事情既然过去就不要再考虑如果,以后多把心思放在前战上,让善后的工作少一点。好了,晚安。”

“晚安,司总。”我挂了电话。

当晚我做了个梦,站在路口有两条路,一条平坦笔直,两边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另一条曲曲折折高低不平,却通往远方的山顶。

醒来后,我记不清自己最后选了哪一条,也忘了有没有走到尽头。

两天后,魔方和AC续约成功,楚晴川亲自发邮件表彰市场部这个头号功臣,顺带夸了夸其他部门配合有功。

同时,他在邮件里还提到那天杜江和马涛谈的话题,大市场营销,鼓励全员参与市场开发,只要有业绩就可以拿提成。

由于暂时处在试运行阶段,部门还未建立考核标准,个人可以凭兴趣和能力开展业务。

司南召开例会,问大家的看法如何。

许多人表示不愿意和客户应酬,因为素质各有千秋。

大家纷纷吐槽:有人说遇到过特别喜欢显摆自己有文化的老板,宣传语要参考朗朗上口的广场舞歌词;还有人遇到过养殖海鲜发家后经营4S店的老总,要求给他们“海参万里行”的活动写软文,“我简直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有过心痛经历的老编辑表示,每每遇到这种客户,就像打一场心理战,而编辑部和企划部的人就会在心里暗骂市场部:见钱眼开,拉客无节操。

其实我也经历过。

蒋豪城之前实在被一个朋友烦的没招了,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给那人的化肥产品想一个清新脱俗文艺风的广告语……

我恨不得杀了他,绞尽脑汁后,那老板美滋滋地选了个我最看不好的“肥你不可”走了。

最后有人说:“如果我们都能谈客户了,还要市场部干什么?”

司南对这些怨气表示理解,但最后他却说,大市场营销是公司领导层早就想要实行的策略,只有大家都意识到市场的竞争压力才能产生更多的紧迫感,提高工作效率。

“大家不是都看不惯市场部吗?给你们个机会,揭竿而起,不挺好么?”但凡到了高层,不可能没有野心,司南也一样。

“我接触到的甲方优秀高管,大部分喜欢和编辑交流而不是市场部的人。因为市场部盯着他们的宣传经费,而编辑带给他们的是灵感和启发。如果你们可以帮助甲方想一个好点子或者策划,很容易变成朋友。中国是个讲人情的地方,这比市场部和客户之间目的性极强的利益关系更加有利。

明白我的意思吗?一旦你们建立起和甲方之间对等的需求和被需求的关系,你们拿下的业绩即便超不过市场部,但客户的质量也绝对是高层次的。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学会和客户建立关系。”司南做完总结陈词后,底下一片小声议论。

作为秘书,我开始整理面前用完的会议文件。

“最后宣布一个人事任命。鉴于成骄阳在与魔方续约的案例中表现突出,而且琳达已经离职,经过高层决议,今后的主编秘书就由成骄阳担任,同时职级晋升为A级执行编辑。任命邮件HR稍后下发全公司。散会。”司南说完就起身离开,都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三秒之后,我听到热烈的掌声,有人吹口哨起哄说:“骄阳,请客啊!”

这操作来的猝不及防,我实在憋不住内心的欢喜,笑着说:“好,等任命下来,地点大家选。”

与此同时,我自然也能感觉到那些嫉妒或是别有意味的目光,这种人总是会有的,何必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杨不悔帮我搬家,这次我们直接找了搬家公司。我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上次搬家的画面,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楚瑶恋恋不舍地送我下楼,我说别哭丧着脸,姐还是你姐。

她点头说好,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楚家大概是真遇到了难处,这姑娘最近都无精打采的。

但也与我无关不是么?

而我现在对他们的恨意,似乎也随着工作和生活节奏的加快消磨掉许多,不知道外公会不会怪我忘了复仇?

楚瑶当初和我说楚爷爷和楚青山对家人隐瞒楚氏集团的财政危机,那他还把股份留给我,是为了让我和楚靖南共患难吗?

唉,这两老爷子……我在心里默默感慨。

斯人已逝,想再多也是无意义,罢了。

住进新房子的第一晚,我就遭遇了停电,那会儿杨不悔已经回家了。

好在窗外灯火透进来光亮,我敞开纱帘和门窗,任夜风扑面而来,抱着双腿坐在飘窗上,望着夜空发呆。

我想起林斐给我介绍的那位心理咨询师,周文涵。

第二天恰好是周六,我便和他约好下午三点见。

:。:

第86章 禁锢在深渊中的女孩儿

周文涵的心理咨询室在CBD的商务楼里,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可见他的能力。

他知性优雅的女助手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

这里光线明亮,简洁且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在东侧的书架墙上,陈列着一些奖牌和奖杯。

初见他,是温文尔雅的学者模样,加之说话的声音稳重缓和,莫名就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我不知道这是他天生的职业优势,还是因为从事这个行业才变得如此。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微笑着示意我坐下来聊聊。

和他聊天是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也许是在对话中使用了沟通技巧吧?我猜想。

我们就像久未曾见的老友,尽管对彼此的往事一无所知,却十分投机。

之后我才发现,整个交谈过程中,他一直处于主导地位,而我在他的引导下,侃侃而谈。

不经意间,我就将几次发病时的经历讲出来,他一边倾听,一边微微颔首,非常认真。

“周医生,我什么时间可以开始治疗?”我问。

他微笑着对我说:“已经开始了。”

“啊?”我惊讶。

“开个玩笑。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我们现在就可以试一下催眠疗法。”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鼓励。

我说好,试试。

他起身,合体剪裁的深色西装把他的身形衬托的笔挺修长,走过我身边时,飘过一阵淡淡的尾调香。

感觉也是个生活讲究,对自己要求蛮高的人。

我跟着他来到另一个房间,里面的布置比他的办公室更简单,最突出的就是一张皮质的躺椅,我想那应该是被催眠者休息的地方。

果然,他让我躺上去。

实施催眠之前,他给我讲了一些要点,比如遇到危险时不要害怕,要听从他的召唤,他会引导我之类的。

我有一点小小的紧张,他从我抿唇的动作中观察到了。

“紧张是难免的,深呼吸就好。”这时的他微带笑意,肯定的神情让我产生了信任感。

我听了他的话,深吸一口气,躺好,十指交叠放在腹部。

“现在请闭上你的眼睛,听着我的声音……”

在他柔和低沉的话术中,我渐渐下陷,灵魂好像游离出去,在另一个空间里寻找着。

我听到一个声音指引我说,找找看六岁的你在哪里。

“嗯。”我轻声答应。

走进外公家的老院子,我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葡萄藤下。

她的脸,很熟悉呢,我记忆里早已模糊的母亲的容颜,正渐渐清晰。

“妈妈,妈妈!”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屋子里蹿出来,那不就是我吗?

看到儿时的自己,我莫名觉得可爱。

忽然间,我不知怎么就进入了她的身体,感受着和她一样的情绪。

我感觉到欣喜,激动,雀跃,还有,对母爱的渴望。

“妈妈,你回来了妈妈!”我拉着女人的手就往屋里走。

这时,我却听到外公一声怒吼:“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听到外公的声音时,我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外公还活着。

女人哽咽着,大颗大颗的泪花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说:“爸,我带阳阳走了。”

“妈妈?走去哪里啊?”我伸手想去擦女人的眼泪,可是够不着。

她虽然在流泪,却笑了出来,半蹲下身,任由我用袖子为她拭去泪水。

“阳阳,妈妈带你去我们的家。”她温柔地对我说,我就想起自己在外公面前天天喊着找妈妈的情形。

“外公,那我跟妈妈去住几天再回来哦!”我以为就是去度个假,并没有离开的概念。

屋里再也没有动静,我只带走了最喜欢的那只布娃娃,牵着妈妈的手,兴奋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哟,慕白回来了呀。”隔壁的大婶声音刻薄。

“嗯。”女人低着头步履匆匆,声音微不可闻。

“要把阳阳接走啦?阳阳你要有新爸爸了?”大婶儿探头,挑着眉毛看我们。

我回头得意地炫耀:“我要去妈妈家住啦!等我回来哟。”

场景瞬间转换,我已经身处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防盗门吱吱呀呀地开启,我跟在女人身后走进屋子里。

“阳阳,叫爸爸。”她把我带到一个男人身前,我皱起眉头,因为他在抽烟,味道很呛,很难闻,我不喜欢。

这间屋子的光线灰暗,儿时的我不懂什么叫压抑,但现在我寄居在这小小的身体里,觉得非常不舒服。

因为背光,我一度看不清男人的脸。

“叫啊。”妈妈的语气有点焦急,手在背后轻轻推了推我。

“妈妈……我……他不是我爸爸。”我仰起头望着女人,把布娃娃紧紧搂在胸前。

“成慕白,我养你一个还不够,还得给你前夫养孩子?你他妈知不知道我破产了?!真他妈晦气,你就应该是个当三的命!”男人话音刚落,直接抬脚就踹过来。

我还不等反应过来,女人一下子扑到我身前,后背捱了一脚。

在惯性下,我们两同时向后扑,我的后脑正好磕在身后的茶几上,痛感袭来,我嚎啕大哭。

但寄居在儿时身体里的我却在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这些情景,长大后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阳阳,别哭。”女人抱着我不停低喃。

我明白她是在保护我,可一点都不感动。

当幼小的我看到男人的大脚再次落下时,吓得顿时停止哭泣。

我觉得自己当时确实聪明,马上就看出哭得越厉害,那男人下脚就越狠。

我瞪着他,他也在看我。他的脸就像被一团黑雾挡住,看不清模样。

我也不想看清,那一定是张魔鬼的面容。

他忽然拖起女人的胳膊,拽进卧室里,先是寂静的可怕,后来传出隐忍的呜咽。

然而在一阵鞭声后,我听到了女人的哀嚎和求饶,我能感觉到小小的身躯在发抖,她想跑,可又担心妈妈。

那时的我,对妈妈还是爱着的。

我发觉六岁的自己居然鼓起勇气想要冲进房间时,心里大喊着“不要!”,可却无济于事,她根本不明白那里面在发生着什么。

她冲进去了,同时,我寄居在她体内的灵魂好像被撕裂开,记忆如海啸般席卷而至,杂乱无章但恐怖至极。

那一幕,永生难忘。

女人白皙的身体上布满鞭痕,男人狰狞地望向我,小时候的我只觉得恶心和惊恐,浑身都在哆嗦。

“阳阳,快出去!别进来阳阳!”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感觉像进入了炼狱。

大脑里似乎有无数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到令人崩溃。

“骄阳,别怕,骄阳,深呼吸,放松,骄阳,到我这里来,我会保护你,我是周文涵……”

当周文涵的声音坚定地穿越声浪抵达我脑海中时,我就像被他拽住了胳膊,从深渊中返回人间。

等我清醒时,我正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对不起,对不起,周医生。”我赶紧松开,又看到自己一身冷汗湿了T恤,甚至连头发都黏在一起。

周文涵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因为屋里开着空调,他大概怕我感冒。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我接过,握住,只觉得水很热,却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掌心冰凉。

“喝点水。”他坐在我身边,双腿打开,手肘置于膝盖,十指交握撑在下巴上,看我的眼神专注。

“你很坚强。”他给我评价。

我茫然地抬头看他,他对我笑了笑。

“周医生,为什么我会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我问。

“那你先告诉我你见到了什么?我才能下结论。”他说。

我沉默,难以启齿。

“没关系,慢慢来。我说过,我们治疗的前提是,你要信任我。你做得很好,听到我的召唤就醒过来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情绪,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是我的心理治疗师,我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我喝掉半杯水后,把梦里的经历讲述出来。但这个过程中,我始终盯着杯子,不敢也不想和他对视。

他听完沉默不语,片刻后道:“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它有很多种表现方式,如再体验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症状,警觉性增高或者出现自残、滥用成瘾物质等等。根据你的表现,应该是出现了选择性遗忘。”

我听不懂他说的这些专业名词,可是最后一句,我能明白。

“今天我们先到这里,根据你的叙述,我们还没有找到你幽闭恐惧症的发病原因。我建议你下周再过来。嗯,你结婚了吗?”他忽然问我。

我摇头说没有。

“自己住?”他又问。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对我解释道:“因为记忆的恢复,你最近容易梦魇,或许也会想起前后时间段的一些事情。我建议你尽量有人陪伴,尤其是睡眠时。否则会对你有所刺激。”

“哦,谢谢。”我对他说。但我不想打扰任何人,包括杨不悔,我也不会告诉她这恶心的经历。

“其实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刚开始催眠的时候,我感觉到你记忆深处的敌意很重,似乎不想打开这扇回忆的门。但根据你的表现,我认为你心理素质不错,忍耐力和韧性都在一般人之上,所以自作主张带着你走得更远了一些,这本来应该是下一次治疗时该进行的。”周文涵说着,轻轻摇了下头,又继续道:“其实在你不知道的内心深处,还住着那个小女孩儿。如果不早点让她离开,她会伤害到现在的你。”

当时我不能理解这后半段话的意思,可很快,我就懂了。

走出这一步,我真得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如果我当初不踏进这间心理治疗室,不恢复这段不堪的记忆,是否就可以无忧无虑,将那个小小的我永远桎梏在记忆的最深处,禁锢在最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深渊里?

:。:

第87章 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夜深人静的屋檐

临走时,周文涵告诉我如果觉得不开心或者想不开,一定要及时联系他,他的手机对于“倾诉者”都是24小时开机的。

他没把来治疗的人称为病人,也是贴心。

我笑笑说:“想不开?周医生你真会开玩笑。”

他却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别不当回事儿,因为走不出过去而抑郁的案例有很多。不过,我看好你。”

“好吧,如果你这算安慰的话。”我冲他挥挥手,笑着说再见。

然而转身的那一刹那,我脸上的表情就僵住。

我撑不下去了。

在记忆的碎片里,过去正悄然而至。

女孩儿躲在衣柜里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却见不到一丝亮光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动。

就像老旧的电视机里播放的晦暗不清的影像,时而雪花弥漫,时而影影绰绰……

虽然冰山只露出一角,可寒意袭来时,我忍不住在流火的七月瑟瑟发抖。

走出钢铁森林,我看到夕阳柔和的光芒为这城市添上一层温情的滤镜。

不想回家,也不想独处的我,只想找个热闹的地方,一直呆着。

最后,我出现在夏雪的酒吧——乌托邦。

“有时我会黯然神伤,许多往事都放在心上。有时我会让尘土飞翔,永远的乌托邦……”今天的音乐有些闹,却能驱散我心中的不安。

我来得早了些,乐队不在,旋律是从音响中传出来的。

甜美的服务生走过来向我推荐手工研磨的咖啡,我问她有没有奶茶?

她说有,让我稍等。

之后我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翻翻,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我在歌声中回过神,才发现乐队已经开始演奏,人也多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我居然就这样坐了近四个小时,手边的奶茶还没喝一口。

“美女,一个人?”循声抬头,乔锐正含笑看着我。

我报以微笑,说是,来这里听听歌。

“你喜欢民谣还是摇滚?或者高雅的歌剧?”他坐下来,要了一瓶啤酒。

“好听的都喜欢。”我说。

“那正好我有两张芭蕾舞剧的票,送你吧,可以和朋友一起看。”乔锐道。

“什么剧?《天鹅湖》吗?”我问,再经典也会腻。

“《吉赛尔》。”乔锐看着我的眼睛。

“哦,多看看喜剧不好吗?”我恹恹地低下头,其实也不是在对他说。

“那咱们德云社听相声去?”乔锐立刻来了兴致。

我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无可否认,和他聊天确实挺轻松,就问他:“你觉得我是个品味很高雅的人吗?其实我很三俗。”

“不,你是个随性的人。”他说完,我就笑了。

他也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和他的性格一样爽朗。

这种轻松的感觉,蓦地让我想起之前和某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光。

呵呵,怎么又想起他了呢?我自嘲道。

“乔老师!……骄阳姐?”蒋梦辰跑过来时,难掩一脸的惊讶。

我知道她还停留在我们于91艺术区初见时,我嘲讽乔锐的那一幕。大概是好奇我们何时居然变成了朋友。

但这小姑娘也是很有眼力,她什么都没问,而是看着乔锐继续刚才想说的话题。

“乔老师,下周音乐节的歌我们排得差不多了,您帮我们听听啊?”

“好。”乔锐答应地痛快。

热闹欢快的曲调很有节奏感,乔锐扭头看我:“我觉得不错,骄阳你听着呢?”

我说挺好的,很朝气,很青春。

“你今天不太对劲儿,好像有点……低落?”他微微挑起唇角,带着一点思考的表情。

我没说话,就当默认吧。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谁心情好会一个人跑到酒吧来静思己过?

“等我一下,别走开。”他说完,就起身。

我看着他的身影一直走到台上,然后对弹吉他的男孩说了几句话,那男孩就把吉他递到他手中。

虎子吹了个口哨,酒吧里立刻安静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乔锐身上,昏黄古旧,仿佛穿越到西部公路片的小酒馆里。

他轻扫琴弦,似一声低诉。他的嗓音低沉悠扬,娓娓道来。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当副歌起时,键盘调出了和弦,磁性的声音随之高亢。

“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乔锐很专注,果然,认真的人最好看。

《凡人歌》,是我喜欢的,只因那一句“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仅仅就只是为了活着吧。

我今晚真的太丧了,满满的负能量。

可是调子忽然一转,一阵SOLO过后,乔锐却将另一首歌无缝衔接进来,他唱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赤手空拳来到这世界,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这家伙……神来之笔,我由衷佩服。

乔锐的精彩演唱博得阵阵喝彩和掌声,他再回到我身边坐下时,就有人过来和他碰碰酒瓶打招呼了。

一阵小高潮过去,蒋梦辰和乐队成员们聚过来,人手一瓶纯生。

“骄阳姐,我们乔老师可是真正的文艺中年呢。”虎子冲我挑眉。

“怎么还中年?是少年好吧!会不会说话?”蒋梦辰一巴掌拍过虎子头顶。

“没关系,你们叫我爷爷我都来者不拒。”乔锐和他们在一起,完全没有代沟。

那晚我很少说话,完全不是以前的画风,乔锐时不时和我聊一会儿,就继续和蒋梦辰他们说段子,我笑点低,常被逗乐。

我这才知道乔锐是某211艺术院校摄影系的顾问教授,还是知名摄影杂志的特约摄影师,但他在履历中却从不提及这些头衔,介绍自己时也就只有三个字:摄影人。

说来也巧,我现在住的小区和乔锐家仅有一条马路之隔。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什么重活累活,别忘了我。”乔锐把我送到楼下,笑着说。

“好,你放心吧。”我也不客气,他爽朗的性格的确很感染人。

我说了声晚安,转身时,身后的人说:“骄阳,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不要不开心。”

“哈哈,谢谢!”我没回头,举起手摆了摆,就算道别。

等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才看到楚晴川给我发过一条信息,那是一幅画作的照片,看得出是在美术馆的真迹前拍的。

这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被称为北方的蒙娜丽莎。是十七世纪荷兰画家扬·弗美尔的作品,一个生前落魄穷困的画家,中年离世,抛下妻女,带着未完的信仰去往天国,百年后,他作品的价值才得到认可。文学家根据这作品写过书,也拍过电影,都成为不朽的名作。

它的尺寸不大,经过三百多年岁月的洗礼油彩早已干裂,如果不是经过了精密的修复,它可能就随着时间化为了尘埃。

少女圆润饱满的脸颊,明亮的双眸,虽然与现在的美女标准相去甚远,但却给人一种美好的想象。

她的穿着很朴素,没有华服点缀,只有左耳一枚珍珠耳环画龙点睛。

三百多年前的这位少女,在画作的记录下,只用一个淡淡的不谙世事的笑容就得到了永生。

我抱着纯欣赏的心态看这幅作品,没有给他回复,也不需要。

他无头无脑地发来这么一张照片,是不是很无聊?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素描,画得是我的右侧脸,右耳带着一枚珍珠耳钉。

“我在美术馆坐了一下午,只有这张还算满意。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一条信息映入眼帘,我承认我有被感动到。

他曾说过已经久未执笔,我也看得出他有功底,可因为生疏总是不够流畅,但有着认真的痕迹。

然而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和男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不仅仅是他。

我认清了现实,但凡优秀的男人,总会有女人惦念,而我并不擅长和她们去对抗,我爱不起,我怕因为爱情失去更可贵的东西。

比如,自我。

“楚总,真羡慕你有这种闲情逸致,你画的姑娘很漂亮。”我回复他之后,就关了机。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夜,成了我梦魇的开篇。

催眠时的梦境反反复复上演,我歇斯底里地喊,拼尽全力地奔跑,可这一次没有人再将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来。

我睡前特意开着灯,在梦中即将死去的前一刻醒来,灯光给了我温暖。

此时的我一身冷汗,心跳飞快,呼吸短滞。

周文涵说的话应验了,也许我最近都无法安睡。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因为噩梦我睡意全无,尽管只睡了两个小时,可我一点都不想再继续。

我打开电脑,随意地浏览着网页,却忽然看到在地产频道的新闻里,有报道说李氏集团的千金,著名先锋艺术家李语彤另觅新欢,而新欢的名字,却不是楚靖南。

“李氏千金移情别恋风投界新贵陆行琛”的标题极为扎眼。

同时,我也看到下方的新闻列表里,有一行小标题写着“楚氏江山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

第88章 我就打女人了,你咬我啊?

这对我而言,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我甚至可以想象张婉茹她们惊惶的表情,那群蛀虫一样的阔太,除了打麻将和交际应酬别无所好,在我看来,人生着实无趣。

不对,她们也是有追求的,斗小三这个永恒不变的话题,可以将她们的闺蜜关系永远绑定。

新闻里配的图片,是楚靖南被记者围堵在楚氏大厦前,他下颌紧绷,面色如常却目光悠远。

好像又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些。

少年时的他就是这么瘦,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讨人厌。

我意外的是,李语彤居然没有和楚靖南复合,难道她也只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在他一无是处后,便弃如敝履?

如果真是这样,那楚靖南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本来爱情,就毫无逻辑和因果。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楚家的衰败。

当初我撂下狠话,让楚家的人都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似乎老天有眼,如我所愿。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些惆怅,开心不起来。

我百度了下陆行琛的资料,不是很多,但也让我对他有了大概印象。

网上传言他投资眼光独到,通过投资电影发家,之后涉及到艺术、珠宝、房地产等多个领域。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时,蒋豪城说他是娱乐圈的。

这个时候,恐怕宋芳菲会很伤心吧?毕竟按照她的择偶要求,这等于失去了一座宝藏。

我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联想着,猛然察觉天色已大亮。

今天是周日,依然不用上班,我居然感觉到了空虚,无所事事的空虚。

我就想起杨不悔说过的,去健身房锻炼的事儿。

电话拨过去,她还没睡醒,借着起床气把我痛斥一顿。

我们约好下午见面,我直接去找她,她给我上节体验课。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上午,我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就是不敢沉沉睡去,原因无他,怕做梦。

等见到杨不悔时,她像看一个外星人那样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发毛,露出警惕的眼神。

“你是不是为情所困了?”她忽然发问。

“没有啊。”我故作轻松地看着她,这时候肯定不能回避她的目光,不然会露馅儿。

她摸着下巴看我:“没有?那就是纵欲过度?”

“何以见得?”我挑眉问她。

“你这黑眼圈,怕是夜夜笙歌落下的病根?”杨不悔指了指我的眼睛。

我拍开她的手:“有这么夸张吗?我不过就是素颜出街而已。”

“得了,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来咱们拍个照给老广,一解他相思之苦。”杨不悔搂着我的脖子,连拍好多张,发给杨广。

大概是有任务,没有得到回复。

我看到杨广之前发过来的照片,黑的跟条泥鳅一样。

“这谁啊?”我明知故问。

“挖煤的呗。”杨不悔从来不在打击嘲讽她亲哥这件事上嘴下留情。

我两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的时候,杨不悔又跟我说:“一会儿给你安排个帅哥教练,调节调节你的激素分泌。”

“不行,我就要你了,换人不给钱。”我白她一眼。

“我去,你别不知好歹啊。多少大婶排队要他当私教,你这属于走后门知道吗?我还有好多型男学员呢,没空管你。”杨不悔那白眼儿翻得跟翻书似的。

我以前听说过,健身房里流行男私教教女学员,女私教教男学员这个梗。

当杨不悔把迟灏介绍给我时,我就从迟灏的神情和举止中感觉到他对杨不悔有点儿意思。

杨不悔这个迟钝的丫头,还拿人家当兄弟一样,用戴着拳击手套的手去怼人家的胸!

我用一种极度同情的目光望着迟灏,就差摇头叹息了。

迟灏听说我是杨不悔最好的朋友,而且又和我确认过眼神,对我简直不要太好。

我能感觉到等在外面上私教课的大姐们怨毒的目光,冲我扫射过来。

不得不说,迟灏阳光、帅气、开朗,符合我给杨不悔定位的男友要求,最重要的,身材好到爆炸!

杨不悔这家伙,天天跟我念叨着要找个24K纯男人,从床上滚到沙发上再滚到阳台的那种,这里有个现成的她居然眼睁睁地无视?

怎么想的啊!我是很费解。但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对于她这种毫无实战经验的黄毛丫头,那些话也就是说说过过嘴瘾。

我们这种女人呢,嘴上往往叫嚣得厉害,可实战起来却怂得不行。

不想那些白莲花绿茶婊,完全和我们走得相反路子。

迟灏给我上的这节课可真得是非常到位,悉心指导,耐心解释。

一个小时之后,我几乎虚脱,汗水湿透了运动背心的前胸后背,甚至能感觉到热汗在肌肤上流淌而下。

浑身热得就像着了火,但与之相对的是,心情一片大好!那些阴霾和不快,就好像和汗水一起排出体外。

我当下就定了二十节课,迟灏非要把业绩让给杨不悔,杨不悔却推辞说:“我还差这点儿钱?她的银行卡密码我都知道。你赶紧多签几个富婆,好给你妹妹交学费。”

哦,原来如此。杨不悔这家伙,对人就是这么掏心掏肺的。

在大城市里奋斗的年轻人,说句实话,无论做什么行业的,越是循规蹈矩,越是不容易。

那些看上去光鲜靓丽的白领金领,褪去职场上的强势和浮夸,又有谁不是一身疲惫?

更别说这种要直接看客人脸色的服务业。

我刚感慨到这儿,现实就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大概因为看到迟灏给我上课过于认真又或是超时了几分钟,有位学员大姐直接去前台投诉了。

前台的妹子还算够义气,走过来对迟灏说赶紧安抚,否则她要去找经理。

我扭头看到那位一看就减肥没成功过的大姐,她正凶巴巴地对我虎视眈眈。

我歉意地对她微笑,赶紧离开训练场,她扭着腰走进去,我就坐在外面的休息区喝水。

杨不悔在旁边的场地,我看到她被男学员踢倒在地,依然笑着爬起来。

那个男的看起来一身戾气,心情不爽的样子,出拳非常狠,杨不悔已经尽量在格挡了,但还是被余力震得步履踉跄。

我知道杨不悔是故意让着他的,否则以她的身手,分分钟让那兔崽子跪在地上喊祖宗。

因为中间有宣传牌挡着,迟灏并没看到隔壁的情况。

况且他现在也不轻松,那女学员似一朵白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小拳拳轻轻捶在迟灏的胸肌上,跟挠痒痒一样。

迟灏去纠正她的动作,她却顺势倒在他怀里,我看到迟灏差点没站稳,因为她的体重实在是不轻。

丑人多作怪,也不无道理。

等我再去看杨不悔时,才发现她鼻子出血了。

我急忙跑过去,那个男人还要出拳,差点打在我身上,杨不悔巧妙地带着我避开。

既然她能躲掉,为什么还要挨打?原因只有一个,挨了打对方会开心,所以她就要这么做。

我是第一次看到杨不悔这份工作,居然这样不容易。

那男人上下打量过我,笑得猥琐。

我瞪着他问:“你干什么?”

“干?”他一脸痞相。

“她是教练,不是沙袋,你想出气那边就有,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我说话间,就有人看过来。

杨不悔在后面扯我,小声说不让我多管闲事,这是VIP,还是老板的朋友,得罪不起。

那男人愈发来劲,看了看杨不悔对我说:“女人?她哪儿像个女人?再说了,我就打女人了你咬我啊?我不光打女人,我还睡女人呢。哈哈!”

这种恶心的人,是没法和他讲道理的。

他们的思维和逻辑跟我们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杨不悔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走到我们面前,低声带着歉意:“南哥,对不起,这是我朋友,第一次来,不懂这儿的规矩。”继而,她又面向我说:“骄阳,不关你的事,你别管,快去洗澡吧。”

我知道杨不悔是怕丢了这份工作,这个健身房算是江城最高端的健身连锁,很多客户都不差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觉得花了钱就应该享受更多的服务。

看她这副模样,我怎么能不心疼?想到叔叔阿姨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养这么大,杨广拿这个妹妹也是娇贵的不行,她此刻却在这儿受这份罪,难道有钱就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有钱人多了去了,怎么就不能跟好的学?!

可纵然我满心不平,我也不能再给杨不悔添麻烦,况且我还没本事让这个男人尝到苦头。

是我冲动了,不该过来管闲事,让杨不悔为难。我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莽撞。

“不好意思,看到我朋友受伤,我太紧张了。对不起。”我咬着牙,违心地道歉。

可男人并未因此收敛,反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走近我,视线顺着我的脸下移:“小妞儿身材不错啊,要不跟爷玩玩儿?保证让你爽,放心,爷不打你,爷会鞭策你。”

与此同时,他伸手来挑我的下巴,余光瞥了眼站在一侧的杨不悔,亦不忘威胁:“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啧,我不光能让你这朋友丢了工作,而且……呵呵……”

他的手下移,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男人对着小女孩的画面……

我因那突然出现的记忆而呆滞,甚至于忘了躲避。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我胸前时,一个身影跃然而至,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一脚直接踹飞到场边的线织网上。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

第89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男人之前看着厉害完全是因为杨不悔的忍让,而迟灏这爆发力,着实看得我目瞪口呆。

几招过后,他就已经被迟灏按在地上拳脚相加,场景不忍直视。

“老子早他妈受够你了!”迟灏一边打一边骂,旁边的工作人员想要上来拉架,却根本无从下手。

我看出他们也只是装装样子,估计那人向来这德性,没人看得惯,迟灏今天算是大快人心了。

然而最后倒霉的还得是他,围观群众并不需要承担任何连带责任。

杨不悔第一时间过来问我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我刚说完,她立刻转身就到了迟灏身边,阻止他继续。

因为是杨不悔,迟灏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但仍是双目冒火:“这种人,打死活该!”

杨不悔使劲儿扥起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冲动个屁啊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地上的男人两腮青肿,话都说不清楚,可听到杨不悔的话,却顿时来了精神,抬起手臂指着我们威胁:“你……你们给我,等着!”

然而,杨不悔立刻又接上一句:“我特么也不想干了!要走一起走!”

说完,她一脚踹在男人身上,再一个勾拳下去,那男的下巴差点脱臼。

我听到有人在旁边打110,就意识到形势不妙,于是使劲儿在胳膊上拧了两把,下手之狠连自己都汗颜。

幸亏人民警察比敌方外援来得早,否则真是难以收场。

在派出所,我伸出胳膊哭诉道:“警官同志,您看,这就是被那个流氓调戏留下的外伤。教练是见义勇为伸张正义,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这也算变相的正当防卫吧?”

那警官说:“把人打成那样儿,还正当呢?”

“警官哥哥,您要是这么说,我们可准备找妇联了啊。妇女儿童权益可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您设身处地想一想,谁家没有妇女儿童,我们都是弱势群体啊!得亏我练过,不然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不就白受欺负了?”杨不悔大概见人家看我们的眼神还挺和蔼,就觉得可以争取争取,手捏着我的腮,转了两下,展示给人家看。

警官咧嘴笑道:“姑娘,你这嘴皮子真溜。”

“同志,这件事和她两没关系,人是我打的,她们是受害者。”一直做在旁边不吭声的迟灏这时候来了一句。

杨不悔甩脸就给他一个眼神杀:“闭嘴你!”

迟灏抿起嘴唇,不服气地歪着头看旁边的地面。

“打架斗殴,拘留个五天吧。你们两,找个人来保释,让这小子在这儿反省反省。”警官说。

“哥,为什么呢?”杨不悔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人家。

“你们打的那人是城南一霸,知道么?让你朋友留在这儿,是保护他,懂?”说完,警官就合上本子,走出审讯室。

我和杨不悔递了个眼神儿,因为有杨广以前的经验作参考,也明白干片儿警的不易。

这种小案件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面对那些派出所的常客,他们只能以痞制痞,所以杨广和兄弟们脱了制服后和二流子的气质还蛮像的。

“你们出去吧,我正好在这儿歇两天,就当度假了。”迟灏无所谓地说。

杨不悔瞥他一眼:“行,那你待着吧。”

思来想去,杨不悔怕丢面儿不想找人来,我就给乔锐打电话了。

一来是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同事朋友感觉靠不住。二是他的气质比较社会,魁梧粗犷,有一定的威慑性,套马的汉子嘛。

乔锐听说后,第一反应是:“姑娘,捅什么篓子了?”

“嘿,大哥,你对我可真放心,我差点被轻薄好吗?”我翻着白眼说。

唉,我到底是怎么混的,给人种下些什么印象啊这是?

乔锐问了地点,说马上就过来。

半小时后,我和杨不悔被传唤出去,临走时,我俩对迟灏说了声谢谢,他默然不语。

我很清楚迟灏是因为杨不悔才对我伸出援手。

以杨不悔的性格,那人侮辱她她可以忍,但如果对我下流,她一定会出手的。就好像她被欺负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一样。

所谓的好基友两肋插刀,大抵如此吧。

而迟灏显然看出当时杨不悔准备出击,加上他应该之前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今天这件事也算是个导火线。

人家为我牺牲这么大,我得报答。

于是我悄悄对杨不悔说:“那小子不错哦,对你有意思。”

杨不悔斜眼看我:“那又怎样?”

我被她问得一愣,感情这丫头片子什么都明白?

“你对他没感觉?不喜欢?”我好奇。

“都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事儿:“那你说我怎么报答人家?欠这么大一人情。”

杨不悔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幽幽地说:“你报答我,我报答他,就这么定了。”

“哦……你鬼心眼儿不少啊!”我打趣她。

就在这时,我看到乔锐朝我们走过来。

这下轮到杨不悔笑话我了:“哟,来的不是亚瑟王啊?你可以呀成骄阳!很man嘛!”

“别胡说八道,普通朋友。”我低声警告。

乔锐问我对方是什么人,我本来想敷衍过去,可他却非常认真。

我只好一五一十地给他讲明经过。

“嗯,我有个朋友经营一家自由搏击俱乐部,如果你朋友有兴趣,可以去试试。我想他们打完这一架,很可能就失业了。”乔锐笑眯眯地看着我两。

杨不悔一挑眉:“好啊!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知道呢。”

“艾森。”乔锐只说了两个字,杨不悔就炸了。

“我去?!厉害了我的哥!骄阳你朋友可以啊!我发现你现在这人脉圈,简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她这么夸张,我却不明所以,毕竟我对这个行业没什么认识。

“什么情况?”我问。

“那可是家专业的俱乐部,很多拳手都是全国顶尖的,还有人在国际上拿过奖呢!它也为自由搏击爱好者服务,但会员制不是有钱就能加入的!硬实力软实力兼备才行!我做梦都想进去看看呢!比我现在这家健身房不知道浮夸多少倍!”杨不悔兴奋地滔滔不绝。

乔锐默默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你现在这个不也很骚气吗?高端连锁全国健身行业五百强……”我复述她以前和我吹嘘的话。

杨不悔摆手:“你不懂。”

我立马接上一句:“你懂。”

“呵呵,女人之间也这么聊天吗?”乔锐忽然插嘴道。

“也?”我扭头狐疑地看他。

“我以为只有男人间才用这种方式说话。”乔锐说。

“哈哈,见笑了啊乔老师,你把我两当爷们就成。”我洒脱地说。

“可别,这季节爷们儿在一起,都是光膀子的。”乔锐忽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哥,你让我怎么接?你怎么还冷不防地开H腔呢?你不是这种人啊!

我心中浮想联翩,几欲脱口而出。

“唉到了到了,好好好,停路边儿。”还好杨不悔及时发现到家了,打破尴尬。

临下车前,乔锐对她说,他和朋友打过招呼后会告诉我,再让我转告她。

杨不悔再三表示感谢,才兴高采烈地离去。

我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身影,心里却不太舒服。

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一直都知道,她虽然看上去比我幼稚,其实却成熟得多。

在健身房受气做兼职,不也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她以前和我说过:“我哥结婚肯定少不了要给女方家彩礼,就他那点儿工资,我爸妈去几次医院就造完了。我不能让他自己一直当中流砥柱啊……”

“骄阳?”乔锐的声音传来,我不自觉地应了声,思绪也被拉回来。

“你朋友经济紧张么?”他问,接着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一个女孩儿就算是喜欢这项运动,但兼职做教练,是要吃很多苦的。”

“那就麻烦乔老师多费点心?大恩大德,我涌泉相报。”我厚颜无耻地说,想让乔锐帮帮杨不悔找工作。

“现在像你们这么独立,凡事都想靠自己的女孩儿,不多见。我会尽力。”乔锐真够朋友。

“不靠自己靠什么?其实我们这类人,挺多的。”我说的是实话。

“我给你讲个真事儿吧。就我朋友在的学校,周末的门外就会停许多豪车,女孩儿们上了车,直接嗑药被带走。金主看不上的,还会被赶下去,或者送回来。”乔锐的车已经停在我们小区门外的马路上,说这话时,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人各有志,你拍过那么多照片,见过最残酷的人性和最绝望的处境,也许觉得她们是在虚度青春年华。可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只不过都在寻找一种活着的方式,谁不想过得更好?通往梦想的路往往都是最难走的。”我说道。

“骄阳,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乔锐忽然把脸转向我。

“没有,就是睡眠不太好。”我解释。

“睡前喝杯热奶。”他说。

“好,今晚就试试,谢谢。”我笑着感谢他的关心。

“你刚才说要涌泉相报来着,我没记错吧?”乔锐又问。

“嗯。当然!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为杨不悔感谢他,而杨不悔为我感谢迟灏,扯平。

“下周有个高峰论坛开幕,当晚会有个颁奖礼。可是我没有女伴,不知道是否有荣幸邀请你陪同?”乔锐很认真地说。

“没问题,你不嫌我给你丢人,我义不容辞啊!”他说得那么诚恳,我也没理由拒绝,但是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的不会是我们公司也要参加的那个AT论坛吧?后续还有很多活动那种?”

“是的。”他答。

“那如果到时候和我的工作时间有冲突的话,就只能说抱歉啦。”我提前打下预防针,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不知道会不会很忙。

“好的。在此之前,要保持好充足的睡眠,否则可是会不漂亮。”乔锐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就想起杨不悔下午嫌弃我的黑眼圈。

“你还嫌弃啊?是个女的就不错了。”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就对他开玩笑道。

他摇头笑,我们互相告别。

因为前一晚睡得少,回到家我就已经困得不行,听乔锐的话热了包奶喝掉,很快就抱着手机睡着。

然而,这一夜的噩梦,却因为我的沉睡,愈发活跃。

我太困了,大脑控制着身体不愿意醒来,可是梦里的情节却不断上演,我在幻境中绝望到崩溃。

醒来时依然一身冷汗,浑浑噩噩,大脑发沉,头痛欲裂。

我觉得今天应该联系一下周文涵,不然这样下去,迟早疯掉。

今天是周一,我只能用粉底补救那愈发浓重的黑眼圈。

不过,例会上,司南却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副刊已经过审,今天就会下印厂,我策划的那个选题在高层审议中得到认可,高票通过。

“周日开幕的峰会上,AC展台会把这期副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展示。当天下午有一个学术论坛,一共四家公司发言,也会参加,我主讲杂志定位和导向,龙御讲解营销策略,骄阳,你来负责陈述这期专题的思路和策划案。

峰会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强调,每四年一次,是我们展示AC和吸引投资、客户的重要平台,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司南说完,拍拍手掌以示强调。

同事们齐声说好,以示决心。

然而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却让司南频频失望。

:。:

第90章 你的上司都准了,你在心里怕就可以了。

我联系到周文涵,对他说最近睡眠很差,问他有什么办法改善。

他得知我这几天都是一个人睡时,很严厉地对我说:“骄阳,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梦魇会使你的精神状态恶化,你必须找一个信任的朋友陪伴。知道吗?”

“周医生,没有药物疗法吗?我不想靠别人。”我说。

电话那一端的人沉默片刻后说:“骄阳,我是不主张治疗前期用药的。心理疾病最重要的,是强大自己,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来自亲人朋友的关怀和温暖会让你更有力量。”

“周医生,我没有亲人,也不想让朋友和我分享痛苦。如果您觉得我这样是不配合治疗,那很抱歉,我放弃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精神涣散,总时不时冒出自暴自弃的想法,态度消极。

不得不说,周文涵的专业素养很高,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都没有生气。

“你确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就是太固执。这样吧,我给你开点辅助睡眠的药物。适量服用可以帮助你进入深度睡眠,抑制大脑皮层兴奋,梦境就不会那么频繁。”周文涵说。

我之前在网上查过PTSD的治疗方案,是可以辅助药物治疗的。但精神类药物,也确实是能尽量不用最好,易成瘾。

人的惰性是天生的,大脑一旦发现可以不经历痛苦又能达到目的的方法,就会产生倾向性。

可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我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去工作,这次峰会对我至关重要。

然而我把药物治疗想象得过于美好,事实证明,周文涵给我的药量,只能维持我夜间三至四个小时的深度睡眠。

我也曾想过加大剂量服用,但想起他说“不要随便加量,否则你很有可能永远睡去”,就不敢尝试。

因为精神混沌,我报给司南的PPT演示文稿被他打回无数次。

而他让我给他整理的会议发言资料,我也弄得一塌糊涂。

终于,司南忍不住把我叫进办公室。

“成骄阳你在干什么?天天魂不守舍地撞鬼了?”司南对我提出怀疑。

“司总,抱歉,我一定准备好。”我急忙承认错误。

“现在是关键时刻,你的工作能力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完全可以认为你变节,被竞争对手收买,要让我们AC在论坛上出丑!”司南瞪着我说道。

我知道他是故意恐吓我,默不作声地等他发完火。

“还有两天峰会就开幕了,Arthur明早就要看到我们准备的会议材料,你打算就让我拿这些垃圾去敷衍他?”司南把话说得这么重,可见是真生气。

“司总,我今天一定拿出让您满意的文稿。”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也明白该怎么做,但就是静不下心,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去吧。”司南没再说什么,摆了下手,我知趣退出去。

回到工位上时,夏雪神秘兮兮地来找我,说宋芳菲好像失恋了,天天以泪洗面。

那晚我请她们两吃饭,陆行琛来接宋芳菲时,夏雪已经走了,所以她并不知情。

我现在哪有心情去管宋芳菲失不失恋?

无精打采地和她聊了两句,她看我兴致不高,问:“怎么了?天降大任于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是啊,PPT做得惨不忍睹。”我愁眉苦脸地说。

她拍拍我肩膀:“没关系的骄阳,deadline才是第一生产力。”

我们通常开玩笑时会这样说,死亡之线,指的是规定日期的最后一刻。因为拖延症,导致在最后关头精神高度紧张,效率奇高。

我笑着对夏雪说:“不,deadline不是第一生产力,只是给了我们把一堆狗屎交上去的勇气。”

夏雪当时就拿出手机,我问她干嘛,她说精辟,赶紧发个朋友圈。

和她这么一聊天,我觉得思路清明了些,之前在脑海中萦萦绕绕的不适感也减轻许多。

我强迫自己沉下心,把意识到的问题罗列,逐条对照修改……

等我做好最后一页时,才发现夜幕已经拉开。

八点了,司南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也没走。

我赶紧发给他,忐忑不安地在工位上等着他传唤我。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的办公电话响了。

他一直没有叫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版通过了,但又不想走,就继续整理资料。

忽然,听到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我才感觉到有阴影倾覆而下,于是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脸。

我想他的精神头儿和我这时的状态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吧。

楚晴川回来了。

“楚总,司总在办公室呢,我这就去泡茶。”我客气地说。

虽然楚晴川很少来司南这里,但琳达交接工作时告诉过我,Arthur来的时候需要泡一壶绿茶。

“谢谢。”他声线喑哑,让人感觉到一丝疲惫。

我走进司南办公室的时候,恰好听到他对楚晴川说:“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什么事?”

“没什么,听说你还没走,就过来看看。”楚晴川说。

“哦?难不成出差这段时间,对我思念成疾?”司南笑道。

“哈哈!大概是吧。准备得怎么样了?刚才一看到骄阳,就知道你把她使唤得不轻,都成国宝了。”楚晴川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我知道他在取笑我的黑眼圈。

“强将手下无弱兵。来看看,最后一版刚做好。”司南颇为得意,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而我这时已经倒好茶,想要出去,却听到楚晴川的声音:“骄阳,过来一起。”

“嗯,让楚总给你提提意见,这可是难得的机遇。”司南冲我勾勾手指,我只好绕过他的办公桌,站在楚晴川身旁。

司南和楚晴川的关系确实很好,他丝毫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楚晴川就扶着他的座椅后背,俯首注视屏幕。

“骄阳你站那么远,能看清楚吗?过来点儿。”司南一扭头,看到我距离他几乎一米开外,皱着眉对我说。

他看我犹豫,又补充道:“怎么?又不是上班时间,怕他?”

不等我回答,楚晴川就怼回去:“你的秘书,怎么可能怕我?”

“那倒是,我们靠实力说话的。”司南开着玩笑。

我只好又向前靠了靠,楚晴川身上熟悉的味道似有若无地在我鼻尖飘过,我的意识瞬间有些混乱。

有那么片刻,我特别想依赖。

还好,思维很快就被司南和楚晴川的建议吸引,不得不说,高手就是高手,我受益匪浅。

快要说完时,我忽然觉得垂在身侧的右手有点异样,低头去看,发现楚晴川修长的手指正在轻轻碰我,似乎想要牵我的手。

我急忙把它缩起来,两只手同时背在身后,抬头继续听司南说话。

但我不得不佩服楚晴川这一心二用的本事,他还在和司南聊着,却猛地攥住我的手。

我用力挣,却脱不开。

他的手心依然炙热,我最近精神不好导致体虚,即便这炎炎夏季也不觉得燥热,这时只觉得有股暖流从手背一直向上流过。

握一会儿就好,别让司南发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骄阳,都记住了吗?”司南转过头问我。

“嗯,记住了司总,我这就回去修改。”我急切地说,想趁机挣脱某人的手。

“还有一天时间准备,明天再改也来得及。不然你这形象,上了台不是要被人笑话我们AC虐待员工?”楚晴川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哟,楚总还会心疼人呢?你把我当狗使得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这种话?”司南故作不悦。

“我没事,楚总,司总,你们慢聊。”我说话时,楚晴川松开了我的手,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司南,明天开始,骄阳借我用几天。”楚晴川这一开口,我那口气儿立马又提上来。

司南挑眉看他:“我就这么一个秘书,你有一个秘书组,问我借人?你怎么想的?”

楚晴川却一本正经道:“我对她专题里的几位艺术家比较感兴趣,不能聊么?”

“好,你长的好看你说什么都对,OK?”司南摊手,对我摇摇头,一脸无奈。

我看得出他其实并没有意见,这么说也只是打趣。

他们两私下里的相处轻松融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楚总我能力有限,怕……”我看司南同意了,就想自己拒绝。

“你的上司都准了,你在心里怕就可以了。”之后,楚晴川对司南说要回家去倒时差。

司南也不留,就说他也要走。

“骄阳走吗?看看和谁顺路,送你一程。”司南看着我问。

我说我想改完文稿再走,结果他两都不同意,而且理由都很正当。

比如AC不是这么没有人性的,晚上不安全等等。

我当着司南的面不好说谎,就把现在的住址说出来,因为他是知道我搬出了员工宿舍的,可楚晴川并不知道。

“那骄阳和你顺路,你送吧。”司南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其实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

但放在我和楚晴川两个人身上,就有点微妙和尴尬。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

“骄阳你在公司吗?我正好路过。今天出海带回些新鲜螃蟹,想不想吃?”

“嗯,我在,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去!”我听到乔锐的声音,真是天籁之音。

“哟,看来已经有人保驾护航了?那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司南笑着说。

:。:

第91章 不要问我是否言不由衷

“谢谢司总,也谢谢楚总,我先走了。”我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看他们的表情,也不想去看。

误会更好,省去很多烦恼。

然而,刚才站在楚晴川身边时的悸动,却挥之不去。

他到底哪里好?让我如此难以忘却?就连楚靖南,似乎都无法比拟?可我们才交往了多久?而且,那算交往吗?

我心里烦乱,加上精神恍惚,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不是很严重,只是当时有些痛,我便直接坐在台阶上,泄气地抱着膝盖,侧着脸趴在上面。

越想越难过。

我恨自己不争气,他那样误解我,在韩璐面前帮她说话,我却还对他念念不忘,是不是犯贱?

那他又何尝不是?明明认为我欺负了韩璐,还频频对我示好?什么意思?真得以为我没有自尊吗?也许,就只是为了骗我上床吧。

毕竟我们是那样开始的,彼此间的纠缠和依恋,说不定只是源于欲望的吸引。

我不断暗示自己,我不是在想他,而是因为太恨他。

可是,没有爱,哪里来的痛和恨?

当我听到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时,急忙站起身,匆匆走出楼梯间,来到一楼大厅,恰好看到乔锐站在旋转门外的景观喷泉旁抽烟。

明亮的玻璃门在夜色中变成一面墨色镜子,映出我身后楚晴川的身影。

我就知道楼梯间里的脚步声,的确是属于他的。

虽然脚腕没受伤也没肿,但穿着高跟鞋还是有点疼,我意识到自己走路的姿势略显奇怪,竭力调节。

同时,我也发现楚晴川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追上我。

我急忙小跑起来,钻进旋转门,门启动,他被挡在后面。

乔锐看到我后,第一时间把烟掐灭,走上来一把扶住我的胳膊。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楚晴川站在旋转门后,驻足。

“怎么了?走路这么费劲?”乔锐低头看我的脚,关切地问。

“下楼梯崴了一下,不要紧。哎你扶我一把就行。”我把他当哥们,不和他客气。

他却蹲下身,轻轻撩起我长裙的下摆,检查伤势,按住脚踝凸起的骨头问我是不是伤在那儿了。

我嘶了一声,说“你轻点啊!”

乔锐站起来,看着我笑:“还知道疼呢,我以为你是美少女战士,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冲他翻白眼的功夫,他伸出右臂,我借势扶着,脚上省力多了。

蓦然间,我们面前多了个人。

楚晴川冷着脸对我说:“成骄阳,跟我回家。”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而且让人无法理喻的行为。

“骄阳,这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不是你前夫。”乔锐这么给力,我立刻抱紧了他的胳膊。

“乔老师,这是我同事,他一直骚扰我,你快帮帮我。”我撇头小声说,但这安静的夜色里,我不确定楚晴川有没有听到。

乔锐拍拍我扶在他大臂上的手背,然后看着楚晴川:“先生,麻烦让下路。”

“成骄阳,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楚晴川并不理会他,而是一直盯着我。

我的天,他居然说我在闹?这是个成年男人的情商吗?

我遂反击道:“楚先生,出差是不是撞坏脑子了?麻烦你不要再骚扰我!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未来,都不会喜欢你的。祝你幸福!乔老师,咱们走。”

说完,我就推着乔锐想从一边离开。

乔锐带着淡淡笑意望着身前的男人道:“没想到久仰大名的Arthur先生,居然这样不讲道理?骄阳想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你想干涉,她同意吗?”

我看到楚晴川的眼神倏然凶狠冷冽,下一秒他就出拳挥过来,动作很快我甚至来不反应。

而乔锐因为把我往后带了一下,错过格挡的最佳时机,生生捱了一拳在右脸上。

“楚晴川,你是不是有病!”我气死了,咬牙切齿地骂他,又不敢大声,怕惊动大厦里的24小时保安。

楚晴川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我本来想回瞪他,但乔锐受了伤,我所有关注点都放在他的伤势上。

“乔老师,走吧,别和这种无赖一般见识。对不起,我回去帮你冰敷一下。”我急忙道歉。

乔锐却抬头笑着对楚晴川说:“你输了。”

我不明所以,错愕地去看眼前的两个男人。

楚晴川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什么输了?”我和乔锐坐进车里后,我问。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一段关系尚不明朗时,先动手的那个人,就输了。”乔锐解释道。

“什么关系?不明朗?”我云里雾里。

“呵呵,骄阳,有时候你真是傻的可爱。走吧,不然螃蟹都闷死了。”乔锐笑道。

我脑子嗡嗡直叫,不想再去思考那么深奥的问题,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休息。

广播里传来那首经典的《当爱已成往事》,男声唱“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女声说:“因为你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问我是否言不由衷”……

我眼睛发酸于是闭起来让它休息,怕是得了最近流行的干眼症。

当我醒来时,发现车子还在行驶中,而音响里播放的依然是那首歌。

“我还以为我睡着了。”我搓搓眼睛看着正在开车的乔锐。

“是啊,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吧。”乔锐目不转睛地说。

“啊?”我这才抬手去看表,真的是!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看你睡得挺沉,心想大概这种状态比较适合你,所以在跨海大桥上转了两圈,欣赏下城市夜景。”乔锐语气自然。

“这音乐……”我好奇地问:“电台主持人不会失恋了吧?”

“傻丫头,我用手机单曲循环的,好给你催眠啊。”乔锐把车停在桥上,我看着这个位置,笑了。

“开心了?”他看到我表情变化,就问我。

“不久前,我还在这儿静坐过呢,有人以为我要跳海。”我打开车门,索性脱了鞋子,跳下车。

被白天烈日炙烤过的水泥桥面散发着热气,干净没有杂物,很舒服。

海风努力地掀动我的裙摆,顽劣地像孩童一般。

我听到相机拍照的声音,右手拢过耳边被风撩乱的头发,扭头去看乔锐,他马上又抓拍到我的表情和动作。

他手里的相机不大,还是那种用胶卷的,只能从小小的取景框里构图布景,真是太有年代感了。

我知道这种古董且专业级别的装备,非常烧钱。

“乔老师,像你这种会拍照的男人,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我想起最近网上的段子,说男朋友镜头下的女友,惨不忍睹。

“摄影其实很简单,只要做到用心代替眼睛。”乔锐停止按动快门,走到我身边,手肘架在栏杆上。

“你做到了,就不觉得难,但对于还在路上摸索的人来说,比蜀道之难还要难。”我开着玩笑说。

“呵呵,睡了一觉,心情似乎好多了?最近失眠得厉害?”乔锐发现了我的变化。

我笑笑表示没事儿,不需要在意,然后问他:“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乔锐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其实,之前下雨的那晚,你突然出现在路边,他后来经过我们时,的Arthur,在圈子里还是有名望的。”

“哦。对不起,我不够真诚。”我有些惭愧。

乔锐轻笑,说:“这有什么?谁会没有秘密呢。”

“那你为什么帮我呀?”我的言外之意是,他既然知道楚晴川的身份,却还公然让他丢脸,直呼其名怼得他哑口无言。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你的朋友受了欺负,难道不予以援手吗?”乔锐一脸的正义凌然。

“哈哈!是啊!”和豪爽的人相处真是轻松。

“但是有一件事,你确实不够真诚。”乔锐丢掉刚才玩笑的语气,认真地看着我,我有点紧张。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你喜欢他。”

我哑然,马上回神掩饰尴尬:“乔老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幻觉呢?哈哈哈!”

他却没理我,兀自看着前方海面:“骄阳,人要学会面对现实,逃避是毫无意义的。能让你在雨夜独自跑到路边黯然神伤的男人,你却要在他面前说没有喜欢过他?”

“那又怎么样?”我反问。

他扭头看我,拍拍我的肩膀:“骄阳,放松点儿。”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就像只警惕的刺猬,因为话题和楚晴川有关,而变得充满攻击性。

“我很失败。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得完全不在乎,可现在是不是暴露了?”乔锐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必再隐藏。

“爱情有很多种表现方式,乱花渐欲迷人眼,当事者总有自己的出发点。好了,你需要多休息,我们走吧。”乔锐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聊下去。

我再次表达谢意,他说这样就没法做朋友了。

“乔老师,你人这么好,应该是朋友遍江湖吧?”我顺势拍马。

“哈哈,看缘分。”他朗声大笑。

那晚我没吃成螃蟹,因为它们已经闷死在后备箱里。乔锐说肉质不新鲜了,改天带我去海钓。

我表示期待,虽然从小在沿海长大,但还没出过海呢。

分开时我看他挨打的侧脸还有些肿,就问他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家里用冰袋敷一下。

他说太晚了不方便,自己回家处理下就好,小伤没关系。

我愈发觉得抱歉,就开玩笑道:“有机会我帮你报仇。”

“好,哈哈!”乔锐这话接得倒痛快。

他这个人,就像自由行走的风,来去无踪,自由随性,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好像什么都看得透,我很羡慕他的生活态度。

回到家时,我心情挺好,加上在乔锐车里睡得还不错,就忘了吃药直接躺上床。

习惯性地翻看手机,才在一堆未读的乱七八糟短信下面,看到周文涵提醒我明天下午去做第二次催眠治疗。

我这才想到又到周六了,可因为周日峰会的关系,明天应该没办法休息。

当我又一次在噩梦中醒来时,我决定既然开始了,就要坚持下去。

如果我拖延第二次治疗,这症状不但不会减轻,反而会愈发严重。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公司,楚晴川却不在。

他说过要倒时差,现在可能还在睡觉吧。我心想,不来正好,省得见到尴尬。

说不定经过昨晚的事,他会后悔昨天把我要过来的决定。

他的大秘总管欧阳特意给我在秘书组安排了一个工位。

“骄阳,这是楚总交代下来的任务,峰会期间楚总的日程安排就由你跟进了。感谢你来帮忙,我们人手确实不够。”欧阳很客气。

“欧阳你太客气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是编辑部那位短短几个月内,就被司总提拔起来的成骄阳吗?”我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站起身特意看看我。

“简洁,学着点儿啊!”又有人起哄。

“必须向榜样学习!”那姑娘笑着冲我扬扬脸。

我感觉秘书组氛围不错,可现在的我再也不敢被表象迷惑。

下午,楚晴川依然没过来,我和周文涵约好,把治疗时间调整在我下班后,所以今天我不准备加班。

偏偏下班时,楚晴川来了!而且还把我叫进办公室,头也不抬地甩给我一摞文件让我必须看完,今晚九点前总结成文,明天要用。

“楚总,我今晚有事,明早给您可以吗?”你白天在家里睡大觉,凭什么占用我的私人时间?

要不是我和周文涵约好,我也不会直接怼他,毕竟和他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可我已经让人家为我做了一次变动,现在再取消治疗的话,一是过意不去,二是对我自己没好处。

“什么事。”楚晴川的语气根本就不是询问。

“私事。”我回答得简短。

五秒钟后,他抬头看我,目光如炬:“比工作还重要?”

我差点笑出来,楚晴川最近这个智商似乎严重掉线。

“楚总,您这话说的,什么工作是24小时的?”我回答得自然而流畅。

“看来你的事业心也不过如此,有了男人就把当初的理想忘得一干二净。”他的眼神儿有些晦暗不明。

我这时才醒悟,这男人其实嘴巴很毒,而且很小气啊!

他以前对我说那些花言巧语是因为对我有好感,现在误以为我和乔锐有关系,就开始diss我,果然腹黑得可怕!

一直觉得职场树敌不算什么大事儿,没想到给自己树了这么大一个敌。

他虽然不至于算计我,但我相信他有许多种方法整我,比如随便给我安排下来如山的任务,就可以让办公室成为我的卧室。

我是身体力行了“办公室恋情”带来的危害。

“楚总,我还不至于为了公司献身,我的命娇贵着呢,您这算理想绑架?”我看了眼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我不喜欢迟到,情急之下的反击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楚晴川微蹙眉头看着我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约了人。今晚回来加班整理您要的文稿,无论多晚都会把它做完发到您的邮箱,可以吗?”我退而求其次,毕竟得罪CEO没什么好处。

“嗯。”楚晴川又埋头继续看文件,这算答应了。

我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侧的墙边放着一个设计精美的包装袋,图案的花色很美丽。

因为这里面平时的东西很少,所以凭空出现那么一样东西,就比较显眼。

:。:

第92章 你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周文涵见到我时,眼中掠过一丝浮光。

“骄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治疗开始前,他安慰我。

我重重点了下头:“周医生,我今天希望想起最重要的部分,请您务必帮我。”

“急于求成会害了自己,尽力而为,适可而止,明白吗?”他平静地说。

我知道他现在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是在给我积极的心理暗示。

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他需要引导我,安抚我,给我正能量。

我再次进入回忆的空间,那个小女孩正在等我。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她这次居然主动对我说话。

我有些无措,她笑着来拉我的手,说:“姐姐,我们来玩儿捉迷藏。”

我跟着她走进一条没有光的路。

……

周文涵的声音传来时,我故意装作听不见。

连日来的噩梦似乎坚强了我的心志,哪怕我感觉到身体已经抖如筛糠,都强迫自己不要停止回忆。

终于,最黑暗的时刻过去,黎明降临。

我睁开眼,就看到周文涵紧张的表情,他很明显地在责怪我肆意妄为。

“对不起,周医生。”

“你这是在胡闹!如果出现危险,是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你刚才差点窒息!”因为生气,他说话的声调都不复平日的沉稳。

“你自己看!”周文涵把pad递到我眼前,上面是治疗过程中这屋子里的监控画面。

我正躺着,双手用力捂住口鼻,眉头紧拧,表情痛苦万分,仔细看,还有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滚落眉间和两鬓。

是的,这一次,我完全想起了那之后发生的事,也终于弄清楚我的幽闭恐惧症从何而来。

当初我困在电梯里,因为惊慌害怕而浮现出的画面,和记忆重叠在一起。

那个双马尾的小女孩就是我,而她身前的恶魔,就是我的继父。

我一直以为我六岁那年被妈妈带走后,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半年,但却不记得这半年的概念是怎么来的。

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只和他们共处了七天,之后就进了医院。

自从第一次我看到妈妈被那个男人欺凌,他再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和之前不同。

之后妈妈每天都把我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我当时并不知道危险临近,只关心妈妈受伤了,能不能快些好起来。

然而最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男人不在家,妈妈说要去买菜,我嫌外面太热,非要呆在家里面看动画片。

她犹豫片刻,大概以为男人不会很快回来,就答应了我。

我正看得入神,门响了。

当时的我连看也没看就喊道:“妈妈你回来啦!”

可当我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那个男人正站在门口对着我笑。

我吓得起身就往卧室跑。

他追上来,我还没来得及把门反锁,就被他推开。

我紧紧抱着布娃娃,瑟缩在床角,一度连哭都忘记了。

男人拉上窗帘,狞笑着走近我,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恐惧让我颤抖不止。

“阳阳?别怕,叫爸爸。爸爸很疼你的。”他说着,就伸手摸我的脸。

我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尽管害怕却依然瞪着他说:“你是坏人!你不是我爸爸!你是欺负妈妈的坏人!”

“那我也像欺负你妈妈一样欺负你,你怕不怕?”他凑近了我,我已经无路可退。

“你是坏人!”我大声喊,小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自救。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防盗门的声响,还有妈妈的喊声:“阳阳,快给妈妈开门!阳阳!听见了吗?”

我以为自己要得救了,刚要喊“妈妈快救我”,就被男人的大手捂住口鼻,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

他直接抱起我把我塞进衣柜,自己也钻了进来。

紧接着他关上柜门,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贴着我的身体。

“你不是喜欢待在柜子里偷听吗?”他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宁愿没有记起,这辈子都不要想起。

我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因为老师说过,小朋友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不能让别人摸。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之后,妈妈终于进来找到了我。

那天起,我就像傻了一样,不会哭不会笑,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

我每天只做三件事,洗手,洗澡和刷牙。

外公在医院见到我时,狠狠扇了妈妈一耳光,让她离开我,永远别回来。

这就是我那段消失的记忆。

如此的不堪。

我清醒前,见到熹微的晨光透进窗棱,来时迎接我的小女孩坐在洁白病房的地板上,双臂抱着膝盖,正咧嘴对我笑。

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神采和光亮,于是那笑容看上去阴森可怖。

“为什么要让我自己待在无尽的黑暗中受苦?而你却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我恨这个世界,我恨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我不敢面对她的质问,才逼迫自己醒过来。

那画面我久久难忘,明明是朝阳的暖辉洒在女孩儿身上,却一片冰冷,感觉不到任何希望。

在周文涵的办公室里,我缓慢的叙述着梦中的经过,他认真倾听,记录下病情。

“骄阳,你很勇敢。可刚才也的确危险,如果我强行中断你的梦境,很有可能让你走不出来,发生记忆错乱,可你差点就把自己杀死了,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这样不听话,我拒绝为你继续治疗。”周文涵客观地说。

“周医生,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因为我是个热爱生命的人。”我说。

他注视我的眼睛:“你的‘本我’并不强大,相反,她很弱小,而且充满仇恨。现在支撑你坚强的是‘自我’和‘超我’。自我代表理性和机智,按照现实原则行事。而超我代表着良心、社会准则和自我理想,是人格的高层领导,按照至善原则行事,它指导自我,限制本我。

之前因为失忆,你的本我被隐藏,而现在,你需要和记忆中的小女孩交涉,消除她的仇恨,才能让三个我和平共处。否则,本我如果不受控制,后果难以预料。

骄阳,不要高估自己的力量,心理学把本我称为恶魔,它永远都是无意识的。”

对于这方面,周文涵是权威,我听得有些发愣,但大概意思能明白。

“所以,本我是欲望驱使的,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发难?因为它的无意识,它做了坏事后,需要承担后果的却是自我和超我?”我问。

“是的,有部电影里的台词这样说,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矛盾的时刻,但受过创伤的人群,可能会更激烈一些,本我的表达也会更强。对了,关于你的生父,还有印象吗?”周文涵说。

我摇头:“我对六岁之前的记忆很少,大多都是听外公说的。印象里没见过他,后来听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好像在我很小时他就离开了家。在我六岁那年,大概是符合了分居还是什么的规定,我妈如愿离了婚,但他也没出现。”

接着我又发问:“周医生,我还需要再去找六岁之前的记忆吗?能找到吗?”

周文涵始终看着我的眼睛,大概是职业使然:“遗忘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但大部分人对儿时的记忆保留不多,如果不是治疗需要,我们不建议寻回,就维持普通人的水平即可。”

“那我呢?”我认真地听取他的建议。

“你现在要做的,是通过心理治疗和记忆中的小女孩达成和解,让她成为现在的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仇恨你甚至想要取代你。而且你的幽闭恐惧症病因已经清楚,如果想要寻找其他记忆,还是等这个阶段的病情痊愈后再说。”周文涵说。

我表示认可,就问他治疗方案是否已经有了?

他说会帮我引导良性的心里防卫机制,而不是诸如之前的逃避或者遗忘这类消极措施,采取心理治疗合并药物的方式,给我开一些抗抑郁药物。

“骄阳,基于你的经历,也许在治疗期间会有些症状产生,这都是正常现象,你不需要过度紧张和担心,如果不确定,随时和我沟通。”临走时,他对我说。

“比如?”我问。

“情景重现的噩梦可能会减轻,但不排除大脑的其他反应,例如会在梦境中遭遇本我。情感方面你要注意麻木感的产生,麻木感就是所谓的禁欲或者对异性的疏离,尤其是亲密行为。”

“谢谢。”我对于心理学的认识,已经上升了很多。

“骄阳,我还是建议你多和朋友在一起,时刻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周文涵正好和我顺路,我是他今天最后一位倾诉者,他开车送我到公司楼下,临别时嘱咐我。

“好,我会的。”我笑着冲他挥手道别,他微笑点头,车子扬长而去。

我抬眼去看天幕,却只见雾霾当空,儿时在葡萄藤下仰望的璀璨星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要去顶层办公,我实在无力去爬楼梯,于是握紧拳头,来到电梯旁。

恰好欧阳走进大厅,我急忙向他招手。

他走过来,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回来加班?

我说不然呢?

进入电梯后,我谨慎地扶着一侧扶手,紧张地直冒冷汗。

欧阳扭头和我说话,便看出我的不自在:“怎么了骄阳?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工作可以交给我。”

“没事,就那个……你懂的哈哈。”我又撒谎了。

“哦,哦,那,多喝热水吧。”欧阳似乎有点尴尬。

“欧阳,你们今晚大概到几点结束?”我急忙转移话题。

他抬手看表,说:“差不多了,大战在即,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

“好的。”我没说自己这才刚刚开始。

我埋头在楚晴川给的资料里,目送着秘书组的人一个个走掉,最后欧阳对我说:“骄阳,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我硬撑道。

“嗯,那我陪你一会儿吧。”他说。

“不用了欧阳,加班不很正常嘛,你快回家吧,明天还很忙。”我不好意思地推脱。

“欧阳你先走吧。”楚晴川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转头,就看到他走进来。

欧阳应了声,就和我拜拜了。

“做完了吗?”这时,屋里就只剩我们两了。

“没有。”我低头继续工作。

“那就别做了。”他说。

“谢谢楚总,拜拜。”我啪的一下合上电脑,拎起包就走。

他给我的资料我都看了一遍,感觉和明天的论坛议题没有丝毫关联。只不过我还是能从中学到些东西,就当加班深造了。

“我送你。”他居然伸出胳膊拦我。

我站在他面前,仰视着他,目光相触,却已不复从前。

“不需要。”我抬脚就要走,他倏然上前一步,把我揽入怀中。

这些日子我都没和异性有过肢体接触,没想到的是,我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

我只觉得特别,特别,特别的恶心,不堪的记忆浮现,之前和楚晴川的旖旎片段居然也冒了出来。

羞耻和负罪两种不同的感官交织在一起,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进入梦魇。

那个小女孩出现了,她邪恶地对我笑:“怎么了?你和他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你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做这种恶心的事情?他不是很棒吗?为什么不和他继续呢?”

我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像被两个极端拉扯着,一左一右,只有将我撕裂才会罢休。

“骄阳,你怎么了?骄阳?!”楚晴川察觉到我的异样,松开我后急切地喊我的名字,可我只听得到声音,大脑却是无力思考的。

我紧闭眼睛,咬紧牙关,抱紧双臂,想把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蹲在地上。

很痛苦,尽管没有尖锐的撕喊和哭叫,但那种无声的绝望,如同达利笔下的《呐喊》,扭曲了灵魂。

我如身处地狱,在道德的边缘接受拷问。

楚晴川的手指在我面前轻颤,我看着他即将碰触我的脸颊时,瞳孔急剧放大,恐惧无法抑制。

他看到了,手指渐渐握起,放在半蹲下来的膝盖上。

“骄阳,看着我,骄阳,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安静下来,你很安全……”

楚晴川伸出双掌,是在告诉我他不会再碰我。他安抚的话术和周文涵有些相像,而且语气平和又充满力量,我此时已经分辨不出他是谁,只是那声音给了我安全感,因为熟悉,因为它曾带给过我温暖。

我只能关注到局部,大脑做不出思考,看到他的眼睛,便只是眼睛,联想不到这个人。

那双墨色的眼眸中映着灯光,似月下宁静辽远的海面,让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恢复神智,无比懊恼,垂下了眼睑。

“骄阳,怎么会这样?你……”我听出他担忧的语气。

“没什么。”一想到刚才那丑陋又狼狈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我就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

:。:

第93章 失衡

说话间,我甚至感觉到牙齿在颤抖。

刚才的我精神紧绷,这时才发现胳膊上有被自己指甲掐红的痕迹。

而且身上的肌肉在放松后,竟在微微地瑟缩不停。

可想而知,刚才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挣扎。

我试图起身,但小腿酸麻而又无力,只好扶住身后的桌腿,缓缓站起。

楚晴川的手伸过来想帮我时,我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他就僵在那里。

“骄阳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微微弯下腰,让视线与我齐平。

我沉默。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他的语气,让我想起儿时,广哥常对我这样说。

此时的楚晴川,像极了那个一直保护我的大哥哥,可他从不会让我伤心难过。

我是个情感细腻的人,只是不喜欢外露,这种小小的举动很容易唤起我心深处的感动。

可是这样的情绪,我不喜欢,它让我软弱。

心情平复后,我注视着他的眼眸:“刚才,谢谢你。但我的私人生活,不牢楚总费心。”

说完,我就从他身侧绕过,向外走去。

“难道,连朋友都不算了吗?”在我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在心里笑,他可真开放,我们都负距离接触过了,分手还能做朋友?

可转念一想,爱都没说出口过,何谈分手?

不过是一场荒唐。

当晚,回家的路上,我接到林斐的电话。

她先是问我最近如何,我说去看过周文涵,他很专业,非常感谢她的引荐。

林斐怪我客气,告诉我她下周回国,大家一起聚聚。

“大家?”我问。

“嗯,回来你就知道啦!”林斐跟我卖关子。

她要保密,我就不扫她的兴了。

挂断后,我想周文涵出于职业道德应该没有把我的病情告诉林斐,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睡前我走到窗旁,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因为楼层太高,而且深夜小区的路灯只留了几盏,所以看不清楚车型和牌照。

一个人倚着车身而立,指间红色烟火明灭,一身落寞萧条。

我把窗帘拉好,依然选择开着灯睡觉。

这一夜我吃了药,睡得还算好,那些困扰我的画面很少出现。

可我不断地遇见那个小女孩,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空洞的笑。

忽然,楚晴川出现了,我远远看着他走近小女孩身边,小女孩此时却是笑靥如花,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我觉得奇怪,就继续看下去。

楚晴川蹲下身,笑着对她说话,接着小女孩开心地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她手里就多了一柄匕首,从楚晴川的背后直接插入他的左胸。

我在梦里惊恐地大叫,楚晴川似乎听到了,他转头向我望过来,笑得很无奈。

“不!”我在自己的一声惊叫中醒过来。

为什么会做一个这样离奇荒诞的梦?

我有点怕了,比起第二次治疗前那回忆的梦境,小女孩出现的夜晚才是更恐怖的。

她就像一个幽灵蛰伏在我体内,每到夜深人静时便出现,是在向我示威?还是在提醒我她的存在?

我双手抹过眼睛,颓丧地倾身向前趴在床上,上半身和下半身叠在了一起。

之前面对欺负我的人,我总有办法还击,又或者置之不理任他们自生自灭,可现在面对自己的心魔,唯有深深的无力感。

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想和她对抗,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但若对她置若罔闻,她又会让我不好过。

现在的处境于我而言,就似乎只有周文涵能帮我找到出路。

可这不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吗?为什么我会束手无策?为什么要依赖别人的力量?

我讨厌如此无能的自己。

当时的我不会意识到,三个我已经开始失衡,正往不同的方向挣脱。

峰会设在江城最高端的度假区“美墅山庄”,其拥有者天枢集团也是本次活动的主办方之一,实力雄厚,不容小觑。

我们驱车一个多小时抵达郊外,这里风景宜人,青山绿水多妩媚,酒店别墅掩映其间,颇有意境。

未来三天,大家都要住在这儿,房卡已经提前送到每个人手上。

马不停蹄地放好行李,开幕式定在十点五十八分,大概是为了图个吉利。

我跟着欧阳和秘书组的人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在会服人员的指引下来到开幕式举办的大厅。

在这里,我见到很多业内大触,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轻松又平常。

我看到楚晴川正在和一位气度不凡的长者侃侃而谈,与此同时,乔锐向我走来。

他和我打招呼,我冲他微笑。

“刚到?”他问我。

“嗯,你呢?”

“昨晚就到了。对了,我和朋友已经打过招呼,你可以告诉不悔,这两天有时间就去艾森面个试。”

“好的!”我不再对他说谢谢,他说那样太见外。

“嗯,所以今晚有安排吗?”他问。

我想起他之前说过需要女伴的事,就对他说应该没有,我们又不是主办方。

“太好了。”他笑起来。

“这么开心吗?”我不明白,好就好,为什么还要加个“太”?那是有多好?

“是啊,没有女伴很丢人。”乔锐含笑看着我。

我就被他逗乐了。

与此同时,李语彤挽着陆行琛的手臂自大门外翩跹而至,春风拂面,八面玲珑。

她经过我身边时,傲慢地扫过我的脸,不可一世。

就在昨天,她父亲李鸿运竞选代表成功的新闻占据了政治板块的大幅头条。

随着嘉宾的不断进入,我又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沐风、魏苒、顾澜依,还有蒋豪城……

蒋豪城看到我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他走过来,顺便打量着乔锐,最后开口道:“骄阳,介绍一下?”

我就给他两互相引荐,他们礼节性的点头致意。

“怎么不跟着你们老大?自己在这儿瞎晃什么?”蒋豪城皱着眉头,故作讶异地问我。

“我当初也没有天天跟着你啊。”我反击道。

“那可不一样。”蒋豪城这话说得似乎别有深意。

这时,我看到顾澜依朝我走过来,脸上挂着微笑。

她是高冷女王范儿,能给个微笑,已经是很奢侈,我不胜荣幸。

“澜依!好久不见!”我说话的时候,原本背对着顾澜依的蒋豪城愣了一秒,接着边走边说“骄阳,我去那边儿看看”。

我当下没注意,顾澜依过来时,目光却盯着蒋豪城的背影良久。

我把手放在她眼前摆了摆,她才回过神儿来。

“嗯?女王陛下居然对一个背影如此感兴趣?”我打趣道。

“我只是好奇是谁把古奇穿出了地摊货的既视感。”顾澜依收回视线,落在乔锐脸上。

“乔教授,难得见到您这只闲云野鹤啊。”她居然认识乔锐。

我不禁在心里想,乔锐应该是挺有名气的,只是低调的过分,又或者我太孤陋寡闻?对摄影圈知之甚少。

“澜依,你认识乔老师啊?”我问。

“当然,他是我们品牌的视觉总监。”顾澜依答。

“挂名总监,哈哈!”乔锐补充道。

我跟着他笑了下,感觉有人在望向我们这边,抬头,就迎上楚晴川深邃的目光。

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多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在里面。我说不上是什么,但看了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在我的印象里,他对外一直是个运筹帷幄,沉稳内敛的人,而我们独处时也是自信阳光的模样。

除了那一晚他在医院流露的感伤外,我不曾见过他的另一面。

盛大而隆重的开幕式少不了冗长浮夸的讲话,某局领导正在台上慷慨陈词。

我昏昏欲睡,精神恍惚,想到下午还要发言,就觉得脑子要炸掉。

之前那个思维敏捷、头脑清明的我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就只剩一团浆糊。

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拿出手机预习存在里面的PPT,尽管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但就我现在的状态,很怕临场发挥不稳定。

之后,主办方安排了自助午餐。

下午两点,在偌大的多媒体厅,我实现了从前的一个愿望。

我有幸亲自聆听到楚晴川的现场发言,睿智思辨,引经据典,一气呵成,大快人心。

他站在大屏幕前,配合着手里的激光笔和手势,时而扫视全场,时而平视前方,时而转头看眼屏幕,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和从容。

透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和沉稳。

如果是从前……

我用力甩甩头,同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周文涵说过的,本我永远都是无意识的,为欲望所驱使。

这欲望可以是仇恨,也可以是情欲,但归结起来,都是本能。

它或许正在我心里野蛮地生长着。

“骄阳,该你了,别紧张。”司南的声音响起时,我才回过神来。

这实在不是我该有的状态,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当我经过楚晴川身边时,只听到他浑厚的低音:“加油。”

“嗯。”我下意识地应了声,这种情还是要领的。

站在讲台前,我用微笑面对在座的专家和业内翘楚,悄悄深呼吸后,启动了大屏幕上的演示文稿。

自始至终,我感觉到楚晴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当我不经意撞上时,就看到他鼓励和赞许的神情。

还好,因为事先准备充分,我还算流畅得表述完选题思路,然后将这次专题的文章一一呈现。

就在即将完结时,另一家对手公司美空传媒的主编朱迪却忽然提出质疑。

她当场指出其中一幅作品的版权有问题,说我们滥用作品图片,涉嫌侵权。

现场顿时哗然,要知道这种行为一旦被指认,在业内必然是非常丢脸的行为。

甚至会影响AC的声誉,被同行看笑话。

:。:

第94章 转折来的猝不及防

我当下有点慌,司南用眼神示意我稳住。

他以AC主编的身份对峙道:“朱迪,你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给我们的编辑安上侵权的罪状,想来一定是证据确凿了吧?”

朱迪一脸无辜:“司总这么说,怎么听起来像我们事先安排好的?”

“我可没说,只是相信你们美空做事的严谨性。”司南绵里藏针。

“这和美空没关系,纯属我的个人行为。据我所知,这幅文章的配图是没有经过授权的,因为我曾经和版权所有人沟通过,他说这幅作品是为了悼念亡妻而作,不做任何商业用途,哪怕是杂志刊登也不行。”朱迪牵起一侧唇角,颇为得意的表情。

文人相轻,古来有之。其实行业里达到一定成就的人,都有种相爱相杀的磁场。

既折服于对方的才能,又会想办法扳倒对方。

朱迪言之凿凿,让人想不信服都不行。

坐在她身边的是美空的营销总监郭婧筱,脸上挂着一丝挑衅的笑容,正望着楚晴川。

所谓的暗箭难防,大抵就是如此吧。

“这幅作品确实很有名,我几年前见过艺术家安德烈先生,他认为他妻子的灵魂已经居住在画作中,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在座的另一位评论家说道。

接着,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当初我选择作品只是根据其艺术价值和情感共鸣两方面出发,而且我安排任务时,也反复提醒过宋芳菲和夏雪,一定要注意版权,落实到位。

我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无论是巧合还是人为,都不能自乱阵脚。

可是我现在的大脑状态和以前完全不同,思路受阻,反应迟钝。

那个伶牙俐齿,聪敏机灵的我,去哪儿了?

谁能想象,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双商下降得厉害,在这样的境况下,几欲急哭。

我双手无意识地攥起背在身后,扭头去看司南,准备向他解释。

此时有人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放松,有我们在。”

我觉得自己和废物没什么区别了,全盘否定掉自己。

“看不出楚总还有这么怜香惜玉的一面。”郭婧筱开口奚落道。

楚晴川没理会她,而是直接对在场的众人说:“在座诸位,是否还有人质疑我们AC编辑的专业素养?”

之前窃窃私语甚至幸灾乐祸的那部分人此刻却已全部噤声,看得出楚晴川的威慑力并非装装样子。

或许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我听到他轻声对司南说:“带她回去坐。”

司南略作犹疑,示意我离开前排,我顺从地跟着他回到座位上。

这种时候我不能任性,应该以大局为重。

楚晴川站在那里,双臂打开,掌心撑在桌沿,直视着朱迪。

朱迪的表情很快变得不自在起来:“楚总,您什么意思?”

楚晴川面色冷峻,语气同样生硬:“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清楚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楚总,您这就有点儿过分了,明明是你们犯错在先,怎么还打压起我们的人来了?”郭婧筱出言讥讽。

楚晴川似乎就是在等她发话,闻言后他立刻答道:“AC向来尊重对手,因为强大的对手可以让我们成长。但我却没想到被AC视为对手的美空,居然有这样自大的主编。

你觉得你拿不到的版权,别人也一定拿不到吗?那我不妨告诉你,别人或许拿不到,但对于我们AC,没有不可能。”

此话一出,我就听到身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美空不会真栽了吧?这玩笑可是开大了。”有人说。

另一个人接话:“Arthur的态度好像胜券在握,我看这次还不一定是谁闹笑话。”

“转折来得有点猝不及防啊。”

“是啊,我赌朱迪这次自取其辱了。”

……

我有些不安,司南靠近我轻语:“骄阳,你最近是怎么了?今天的表现很不像你。如果累了,我准你假。”

“司总,我……”以司南的严厉,如果不是看出我真有问题,他绝不会说这种话。

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如此显而易见。

“一会儿再说。”他把食指竖在唇间,目光带着我望向楚晴川。

朱迪神色不安地给郭婧筱使眼色,郭婧筱却宛若没看见。

“这幅作品在一周前,已经成为我私人美术馆的藏品,所有权在我手上。”楚晴川言简意赅,众人面面相觑。

后来我痊愈,司南告诉我,本来这场博弈是为了让美空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原形毕露的,可楚晴川看到我当时的状态那么差,便决定不再继续追究,怕我精神过度紧张。

这样一来,这场闹剧最终只以朱迪的个人行为收场,并没给美空造成实质性的打击。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四大传媒之间的战火,正有愈演愈烈之势。

因为竞争的激烈,大家都在寻找同盟,互相利用也互相拆台,楚晴川要面临的明枪暗箭,比我多多了。

而这一次,是我正好躺在敌人瞄准他和AC的枪上了。

当然,这件事追究起来,责任首先出在宋芳菲身上,因为这篇文章是她最先执笔的,后期老编辑的润色并不涉及配图问题。而我也有连带责任,身为专题责编,没有把好关,是失职。

“好了,晴川,误会已经说明白,咱们不要因为这件小事不开心,好吗?”主持论坛的批评家出来解围道。

楚晴川点点头,说:“作为同行,大家想必都能够感同身受。我可以不予追究,但为我们骄阳要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嗯,应该的。今天楚总也是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不要以自己的能力衡量他人。对不对啊,诸位,哈哈!朱迪,别愣着了,道个歉,应该的。”主持人半开玩笑地打着圆场。

朱迪脸色奇差,看着我说了句:“是我鲁莽了,骄阳。”

我不认为这算道歉,于是抬头看着她。

虽然我不稀罕那声对不起,但我明白,我代表的是AC的全体编辑。

而楚晴川也并不仅仅是在为我伸张正义,他是要告诉在座诸位,AC的人,不是想污蔑就能污蔑的,也不允许他们随意质疑。

所以这声对不起,朱迪必须要说,还要认真地说。

“没诚意的道歉,我没有接受的必要。”我说。

“朱迪。”郭婧筱对朱迪使了个眼色。

朱迪纵然一百个不情愿,却还是极力隐忍地说了句“骄阳,对不起”。

我没再吭声,司南说:“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委实抱歉,请继续议题吧。”

这用意很明显,就是不追究,也不接受。

大家都是聪明人,几句客气话之后,就算过了场。

自由讨论环节,有两位年纪比较大的前辈还特意提点了我做的专题,说选题新颖,难得有年轻人愿意沉下心做深度挖掘。

能得到权威的肯定,大概是我今天觉得最开心的一件事。

我提前离席,想回房间睡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居然遇到了乔锐和他的朋友。

这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带我见过的阿水。

“骄阳,你好,又见面了。”阿水年过五十,脸上都是岁月侵蚀过后的沧桑。

虽然她比不上那些雍容华贵的阔太太,却有着不一样的美。

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想起她的经历。

或许,她可以帮我?

“你好,阿水。”我微笑着打招呼。

“你们下午不是有传媒论坛吗?结束了?”乔锐问我。

我说自己提前溜了,有点不舒服。

他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乔老师,你能帮我买瓶水吗?”我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乔锐直言说好,自己也渴了,让我们坐在旁边的凉亭等他。

我和阿水走过去,她拉着我的手时,我感觉到厚厚的一层茧。

她的年纪,其实是可以做我的母亲了。

“阿水,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你能帮我吗?”我向她求助。

“嗯,如果我可以。”阿水慈祥地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告诉她我儿时被X侵的记忆恢复了,我和她有相同的经历,可是我无法克服它带给我的噩梦。

我走不出来了。

阿水始终面容平静安详,她握住我的双手,看着我说:“骄阳,我的纪录片公映后,有许多人找到我,她们都是和我们有过同样经历的。

可就在不久前,有一个女孩子选择用自杀结束这段痛苦的回忆。她很优秀,出身名校,还有一个帅气出众的男朋友。但越是这样,那段经历越让她感觉到自卑和绝望。

她临走前,完成了自己的回忆录,并且公之于众警示社会,可她却没有勇气活下来面对现实。”

“有很多,和我们经历相同的人吗?”这个世界真令人绝望。

“是的,骄阳。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才会有完美的蜕变。你美丽,热情,聪明,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那些罪恶的过去,与你无关,恶人终究会得到审判和制裁。”阿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我心上。

“谢谢你,阿水。我应该早点去找你。”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一语中的。

“骄阳,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勇敢一点,既然生活赐予我们非凡的经历,我们就应该回报一颗更加坚强的心。”

我倾身抱住阿水,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我像她女儿一样可爱。

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释怀。

:。:

第95章 成骄阳,你该去庙里看看了。

“女同的孩子,社会最底层,辍学生,X侵受害者”,这是阿水身上的标签,每一个,似乎都上不了台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敢于直面自己的过去,并且从黑暗中找到光明。

我记得她在纪录片中说过,当初她带着两个女儿离婚,因为生活压力,也曾想一死了之。

可最后拯救她的想法是:我如果死了,我的两个女儿会不会重复我的人生?

这种片子国内是不会放映的,如果没有乔锐,我不会认识阿水。

“第一次放映后,一位男性观众跑到我面前,充满歉意地说,抱歉在你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想告诉你,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父亲那样的。我曾以为没有人会来看我的故事,可试过后才发现,陌生人也会给予我温暖。骄阳,你可以比我更勇敢。”阿水再次鼓励我。

“来,喝水。”乔锐的声音传来,我坐直身子,回头对他微笑。

他对阿水说:“阿水,骄阳很可爱吧?”

“是的,我很喜欢她。”阿水的目光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如水般通透。

生活的残酷历练,却涤荡了这样一双清眸。

今天的她仍旧一身朴素的灰裤子白衬衣,黑白相间的短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耳后。

“我也喜欢她。”乔锐接话,开玩笑的语气。

“哈哈,我喜欢你们。”我认为在这种语境下,喜欢就只是喜欢,没有深层的含义。

经过阿水的宽慰,我觉得一切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了。

乔锐看了眼夕阳垂暮的天空,邀请我们共进晚餐。

“乔老师,我发现你和阿水有个共性。”餐厅里,大家相谈甚欢,我忽然来了灵感。

他们两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你们都不是用眼睛在看世界。”我想说他们的镜头,都是用心在构图。

两人明白我的意思,相视而笑。

“骄阳,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的福利中心做义工?”阿水和我熟络之后,问我。

“好啊,不过我可能休息时间比较少,没关系吗?”我说。

“不会,有时间过来就好。”阿水并不介意我的问题。

我就说好,一定。

之后她告诉我那里是一家收容中心,对遭遇过伤害的儿童和青少年进行帮扶治疗。

“不要小看群体治愈的力量,有过相似经历的人在一起,更能够分担痛苦,也容易互相鼓励。乔老师是我们的‘特约摄影师’,把每一个孩子都拍得像天使一样。”阿水笑眯眯地看着乔锐。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啊。”乔锐说道。

“对,我们都是从天使长起来的,乔老师你也是哎。”我开了个玩笑,乔锐望着我,眼眸中闪过一丝喜悦。

“骄阳,这才是你。”他说。

我不好意思地说:“让你担心了。”

阿水看看我又看看乔锐,说了句:“你们两个人的相处在外人眼中,好像默契十足的情侣哦。”

我的脸腾一下热起来,低头去夹盘子里的菜。

“呵呵,骄阳害羞了。”乔锐居然直接地戳穿我。

我抬头羞恼道:“并没有!我只是饿了。”

“那你多吃点。”说着,他用公筷,极自然地给我夹了两块糖醋小排,也给阿水夹了她喜欢吃的青菜。

那天我胃口大开,吃得有点饱,以至于穿上礼服后,小腹还有点微凸,太丢人了。

我吸气走出房间,乔锐正在走廊等我。

他一看到我,就说了句:“骄阳,找一天我单独给你拍组照片吧?”

“是因为我好看吗?”我恢复了没脸没皮的模样。

“不是。”他立刻回答道。

“乔老师你懂不懂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啊?”我埋怨道。

“你是问我原因,我当然要如实回答。”他话里有话。

“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们的脸,不仅藏着自律的生活,还藏着我们正在追求着的人生。”他忽然高深莫测了一把,变相夸我吗?

我抬头去看他的脸,笑着问:“所以乔老师在追求什么样的人生?”

他垂眸凝视我:“你相不相信,我们是一路人。”

“不信,我哪能和你比,你是风一样的男纸。”我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也可以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

“哇肉麻!”我吐槽。

“是你先恶心我的。”他反唇相讥。

我两就这样拌着嘴,一路走到礼堂外,蓦然间,楚晴川和另外四个人从我们旁边走过。

安娜挽着龙御的臂弯,司南也有一位女伴,可楚晴川,是一个人。

他经过我时,只是视线在我脸上轻轻掠过,宛若不经意般。

看到他身上的西装,我才猛然意识到,他今天穿过的两套正装,都是以前我说喜欢的。

我告诉自己,只是巧合。

可就在我准备和乔锐走红毯时,欧阳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骄阳,快去陪楚总,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呢?”他数落我。

我说:“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吧?再说,他一个人怎么了?只要他振臂一呼,估计这里的女人马上给他配支七仙女的队伍。”

乔锐在一旁轻笑。

“骄阳!这是工作!”欧阳的确是24小时都在工作,这点我自愧不如。

我刚想说你们两一起走走不就行了么,又不是没有男男组合,就听到身后有人说:“欧阳,你在干什么?我需要女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句话我觉得特别搞笑。

“就是嘛欧阳,那肯定是不需要的啊。”我代答道。

“楚总不需要女人?”不得不说,乔锐这思辨力也是可以。这么一问,很有质疑楚晴川取向或是某功能之嫌啊!

想起他挨楚晴川打的那一晚,我就知道他怼人的造化也是炉火纯青。

其实男人嘴上的功夫,不一定比女人差,这主要在于大脑的反应速度和文化底蕴,还有他愿不愿意。

要么说楚晴川的脸皮厚呢,听了乔锐的话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你开心就好。”楚晴川说完,就走到一旁去了。我总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对乔锐说的。

这时,乔锐抬起胳膊,我挽住他,手指勾了下裙子免得裙摆把自己绊倒。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男伴,连步速都在迁就我。

我们走到签名墙中间,司仪递上签字笔,我们各自写下名字。

外公从小逼我练书法,我尤喜草书,笔迹大开大合,字体就显得比其他人大一点。

“乔锐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您第一次参加颁奖礼,也是第一次带女伴参加活动吧?”主持人好像和乔锐很熟悉的样子。

乔锐笑着点点头,接过话筒:“我身边这位是成骄阳,她是我的伯乐。”

哈?我转头去看他。

主持人也一脸惊讶,当然她是装的,为了配合乔锐的话而已。

“我这次的个展比较低调,骄阳却义务帮我宣传,而且她的文章很有深度。欢迎大家去看AC最新的副刊专题,多多捧场。”乔锐摆明是在媒体和同行面前抬高我,我当时就觉得玩儿大了,有点心虚。

主持人微笑着看向我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然而土遁已经来不及了。

“骄阳,乔老师对你评价这么高,你来说两句吧?”

她说完,乔锐立刻把话筒放在我嘴边。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乔老师过奖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因为后面还有嘉宾,而且走红毯本来就只是一个形式,我说完后就拉着乔锐快速离开媒体区。

等我回身时,看到楚晴川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到签名墙那儿,在我的名字上方,写下楚晴川三个大字。

他把“楚”字写在“成”的左上方,乍一看去,这六个字好像有什么关联一样。

主持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借机问:“楚总,您们二位的字迹好相似啊。”

楚晴川淡然地说:“的确。”

我心想他这手字肯定是我外公教出来的!不然我两不可能笔迹相仿。

“晴川骄阳,别说,还真是挺有意境的。”主持人念了一遍我们的名字,我顿时翻了个白眼,被乔锐看到。

“你两的名字确实般配。”他居然也拿我开涮。

我拧了他胳膊一把:“乔老师,你变了!”

乔锐故作委屈道:“开个玩笑你也当真,该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友尽!”我说完就抬脚往颁奖礼的礼堂走,结果因为心虚还是什么,鞋跟踩到了裙摆,就要往前扑。

乔锐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胳膊,我才有惊无险地没有丢人。

“暂时保留吧。”他取笑我。

等到嘉宾们纷纷落座后,我发现自己的人品真是好到爆炸。

楚晴川和乔锐分别坐在我的左右,我一度觉得这空旷的礼堂,就只有我们仨。

主办方的座位安排,简直了,神来之笔。

等我回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四下打量时,就看到李语彤正趴在陆行琛耳边说着悄悄话,陆行琛恰好斜睨过来,对上我的视线。

我郁闷地坐直身子,又迎上斜前方蒋豪城的奸笑。

不过他不是在笑我,而是在看楚晴川。

我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这哪是颁奖礼?明明是朋友圈聚会。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盛会的奖项含金量还是蛮大的,但凡得奖人也都是实力派。

司南代表AC领取了最佳传媒奖,而乔锐斩获了十佳摄影人头衔,魔方、空白空间当选年度十佳画廊……

当乔锐上台领奖时,我感觉到手机震动。

楚晴川:“恭喜。”

我:“?”

楚晴川:“!”

我:“……”

楚晴川:“/”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不过我挺好奇,这个“/”是什么意思?扭头看看他,他已经把手机装好,装模作样地目视前方听乔锐发言。

颁奖礼的最后,作为最大主办方的天枢集团品牌总监迈克上台致辞。

他向所有嘉宾和合作伙伴们表达了谢意,然后宣布天枢集团马上就要迎来百年纪念,他们准备做一场百年庆典的系列活动和宣传。

“我们借这次机会,也算广邀各路英雄豪杰,届时希望大家能够出谋划策,协助我们办好这次活动。三天之后我们将招标方案公布,还请诸位支持。”迈克诚意满满地说。

这消息一出,嘉宾席上便出现了窃窃私语。这么大的一个蛋糕,谁不想分一块儿?

不过这些事轮不到我考虑,那是楚晴川、龙御这种高层去定夺的。

我的余光瞥见楚晴川搭着腿,右肘搁在座椅扶手上,沉默不语。

看吧,资本家见钱眼开的本性暴露无疑,这家伙一定是在想怎么拿下这个案子。

当我意识到自己总是在不经意地关注他时,赶紧收回心智。

我收到了周文涵的信息。

他说那个淡绿色瓶子里的药物,如果我觉得精神状态有好一些的话,可以适量减半。

淡绿色瓶子?我怎么没印象了?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给我回了一串专用英文,我哪看得懂医用药名,就说回去找找。

他说只有那个药瓶是绿色,很好找。

可是我真不记得昨晚回家后掏出的药里有个绿瓶子的。

颁奖典礼结束后,主办方说这里虽然远离市区,但夜生活也很丰富,大家自便。

我撇撇嘴,就对乔锐说:“乔老师,您去夜生活吧,我回去补个觉。”

“呵呵,好。”乔锐倒是痛快,正好有人过来找他,他对我说失陪。

他刚走,我一回神儿,就差点撞上李语彤。

吓得我赶紧后退一步。

“李小姐,碰瓷也不能可着一个人来啊?上次惨痛的教训你怕是忘了?”我看见她,立马就来了斗志。

嗯,她果然是我的精神风油精。

“成骄阳,你给我闭嘴!”李语彤低声训斥我。

“那你离我远点儿呗?”我说。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是来祝贺你的。”李语彤露出笑意。

“祝贺我?”我可不信。

“是呀,看到你换了男人,而且质量还不错,为你感到高兴。”

“免了,你高兴我就得倒霉。”我说完就从她身边绕开,正好陆行琛走了过来。

“最近经常见到你。”他居然主动和我搭讪。

我可不能让李语彤再以为我勾引她男人,于是用李语彤能听到的声音说:“陆总,我和您不熟,告辞。”

“怎么不熟?我们可是差点儿就……”陆行琛点到即止,可李语彤却是实实在在地听见了。

她眼神中带过一抹狠厉,就走到陆行琛身边,娇滴滴地问:“行琛,你和骄阳差点儿怎么了?”

陆行琛看着我笑,却没回答,而是伸出拇指在李语彤的唇间一碾,低声问了句:“又吃醋了?”

我腻歪地不行,赶紧转身开溜,结果一头扎进别人怀里。

他在我头顶敲了个栗子,疼得我眼泪都快飙出来。

“成骄阳,你该去庙里看看了。怎么身边总跟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

第96章 我警告你,我有病,你别碰我。

“蒋豪城你说什么?”李语彤杏眼圆睁,怒目看过来。

“什么?”蒋豪城一脸无辜道,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像在驱赶飞虫。

这时有人向我们这边张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行琛,我们走,和这种人说话降低身份。”李语彤气呼呼地说。

陆行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蒋豪城一眼,接着他的目光却落在我身后。

我回头时,并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哪种人?”蒋豪城不悦,挡住李语彤的去路。

“行琛,你看他!”李语彤的声音娇嫩欲滴,还配着跺脚的姿势。

她的姿色和身材,做这样的动作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违和,如果不是我看透了她,一定会把她当成一个大龄萝莉。

陆行琛挑唇轻笑,揽过她的腰,对蒋豪城说:“蒋公子,麻烦对我女朋友客气点儿。”

“呵呵,”我看到蒋豪城的神色陡然一变:“她对我嫂子不敬,我不打她就算客气了。”

“蒋豪城!小心我明天就让你的夜总会和酒吧停业整顿!”李语彤终于露出马脚,装不下去了。

“是么?停业整顿了,你男朋友去哪儿快活?是不是?陆总?”我不禁感慨,原来你是这样的蒋豪城。

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他吧。

果然陆行琛的脸色变得更差:“豪城,玩笑适可而止。”

蒋豪城倒是能屈能伸,活动了下脖颈,嬉笑着说:“抱歉陆总,玩笑开大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下次去永夜,给你免单,公主随便选。”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语彤。

“走,骄阳,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他拉起我的胳膊带我走,就在他碰到我的一刹那,不适感又出现了。

但我咬了下牙,把它压下去。

我想了想,昨晚如果不是楚晴川忽然抱住我,我是不会失控的。

所以过分亲昵的行为,我才会抵触。

“蒋总,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出了这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我停下来。

“呵呵,权宜之计,别当真。”蒋豪城笑得还挺真诚的。

我没再追究,毕竟刚才他是在为我出头。

“那等回去请你撸串,今晚就不跟你去了,我想回去睡觉。”我在他面前说话比较直。

“睡觉?我没听错吧,现在才十点,你要睡觉?你是老年人吗?”蒋豪城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来吧,很好玩儿,不骗你,一票型男闪瞎你。听哥哥话。”他坚持不懈的邀请我。

我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又知道他不会害我,就勉为其难地跟着他走。

“哥哥……你以为你在诱拐未成年少女吗?”我开启嘲讽模式。

“本来就是你学长啊,叫声哥听听。”蒋豪城得寸进尺。

我送他一个白眼自行感悟。

他说我没良心。

“是,我没良心,我的良心都喂狗了。”我反击道。

蒋豪城先是带我回酒店,让我换身舒服的衣服,否则活动不开。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瞪我:“怎么?捂严实点儿不好吗?”

我一想也是,要穿着休闲的场合,那一定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于是欣然同意。

他也换了套卫衣,那双艺术家联名款的运动鞋一看就价值不菲。

当我跟着他走到一片湖边时,一阵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声袭来,他说“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广场,还有穿着休闲的型男靓女们,他们好像在这里组织活动,有玩儿滑板和轮滑的,但大部分围在广场中央尬舞,动感的旋律让我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我有街舞的功底,对这类音乐尤为敏感,看到他们极为专业的舞姿,忍不住凑过去,参与围观。

很快,我就融入其中,和他们一起为表演的舞者助威,喝彩。

自从毕业后,我好久没有练舞了。

初中那会儿,女生们都有一技之长,钢琴啊、小提琴呀、芭蕾、民族舞、长笛什么的,我发现自己都不感兴趣,而且那些需要童子功,我小时候可是在捏泥巴和捉鸟儿中度过的,也就书法还凑合。

于是我在架子鼓和街舞之间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架子鼓太贵了。

其实那会儿还有点私心,就是觉得跳街舞的女生帅,指望着楚靖南能因此多关注我一下,但貌似没什么效果。

高中的时候,我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得了个亚军。我这人和二有缘,很少拿第一名,千年老二。

我还记得那次的奖品是个MP3,那会儿我做梦都想要一个来听歌,但我却连封都没舍得拆,就送给楚靖南了。

感觉他没有特别开心,好像是拗不过我的固执,才勉强收下。

大学时我参加街舞社,在楚靖南和李语彤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和社团成员们一起挥汗如雨的排舞,就为了参加全国大学生街舞大赛。

然而我们通宵达旦的努力敌不过李语彤的一句话,在校赛中我们被淘汰,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因为这件事,街舞社解散,社员们因为专业和年级不同,后来也就少了联系。

我正回忆着,都没发现什么时候被挤到了第一排。

一阵熟悉的鼓声响起,这首经典的曲子是我曾经排练过无数次的。

很多人上场尬舞,看到他们律动的身体和动作,我像被召唤了似的,有些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正红色连帽卫衣,黑色休闲裤的男生踩着节拍走到我面前,他带着帽子,遮住半边脸,加上广场上的灯光不是特别明亮,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但是他的breaking水准绝对是很棒,他个子高,腿也长,一套排腿动作下来,腿速快又合拍,出腿准确到位,场上立刻尖叫声一片。

我刚才好像没见过他,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引起我的注意。

之后他对我做出挑衅的动作,我身边的舞者开始起哄,让我别怂。

他伸出手来带我,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他却一下抓起我的左手,把我拉出人群,来到场地中央。

我没有再扭捏,熟悉了下动作后,身体就恢复了记忆。

他的动作有张力而且力量感十足,我知道自己的弱势,于是就通过对节奏的把控和动作的柔度来彰显优势。

欢呼声此起彼伏,我感觉自己没输,但客观地说,他的确更胜一筹。

也许因为我是女生的缘故,群众们放水了。

忽然,他拉过我的胳膊,带我做了一个高难度的翻跃动作。

我意识到他要做这个动作时,一度有些退缩,但他的力量很大,不容许我逃避,我只能迎难而上。

当我落地时,喝彩声和口哨声一瞬间震耳欲聋。

我大口地喘息着,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过,音乐和运动完美的合二为一,大概是放松身心的最好方式了。

之前的所有阴霾仿佛都因为这一场痛快的斗舞烟消云散。

我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汗水滴在水泥地上,晕成一片。

这才想起带我来的那个人,抬头去找蒋豪城时,却看到和我斗舞的红衣男生拎着两瓶水朝我走过来。

刚才我因为怕失误而紧张,没有仔细看他,现在怎么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他来到我面前,伸手递给我一瓶水。

“奖励你。”他一开口,我就站直了。

“楚晴川?”我实在无法把他和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街舞高手联系起来。

他都33了……初中小女生大概都会叫他叔叔了吧……腿脚这么灵便吗?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都开始骨质疏松了吧……

然而他摘下帽子的时候,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是你?”我下意识地质疑。

“不然呢?”他反问道。汗水打湿他的头发,他胡乱的一抓,倒是有些蠢萌可爱。

“哦,我还以为自己遇到小狼狗了,白高兴一场。”我赶紧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他冷笑一声,说道:“小狼狗?恐怕不是你的菜。”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甘心地反驳。

“我怎么不知道?”他拉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人群。

我挣脱不掉,但是又很心慌,怕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以我现在的心理状态,恐怕会出事。

“楚晴川你放开我!我警告你,我有病,你别碰我。”我故意说得严重,吓唬他。

他根本不听我说话,带着我就来到广场旁的树林里。

我靠在一棵树上,恶狠狠地看着他,他身后是我和蒋豪城来时经过的人工湖。

但我的小动作出卖了我,紧张的时候,我会无意识的背过手。

他却没有如我想的那样,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浅绿色的小瓶子。

我觉得面熟,这个瓶子……

“楚晴川,你偷我东西!”我想起周文涵给我发的短信,难怪我没见过这个药瓶,原来它根本不在我身上!

“承认是你的了?不过冤枉人之前,先把证据拿出来。”他紧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找到什么答案。

我懊恼自己一下子就着了他的道,本来可以不承认的,不是么?

周文涵给我的药都是进口的,上面全是英文,我堵他就算认识,也不一定能看懂这种专业的医用名词。

“那你从哪儿拿的?”我问。

“昨晚你走以后我在地上捡的。”他说得很从容,不像撒谎。

“还给我!”我伸手去夺。

他往后一躲,我扑空,因为失重我急忙伸手去抓他,他看我这样大概也想来扶我,结果我握住他手的同时,我们一起掉湖里了。

:。:

第97章 脆弱得让我不敢碰你

我不会游泳。

在水里我只能紧闭双眼,湖面的水温热,可下面却是凉的。

黑暗中,幽恐的不适感再度袭来,我惊慌失措,已经完全处于无意识的混乱中。

与此同时,水灌进口鼻,我拼命挣扎,却不知该如何求生。

当我感觉有人从身后架住我脖颈,贴在我后背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小女孩出现在我眼前,隐藏在柜子里的记忆倾巢而出。

“下身轻度撕裂”“霉菌感染”“医生为什么会流血?”“阳阳不要挠”“阿姨给你抹药膏”“不要,不要”“电击治疗”“阳阳听话,外公在呢,不要怕,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那些只言片语在我脑海中横冲直撞,来自不同的人,切换着不同的场景。

小女孩的眼睛宛如两个黑洞,刻骨的恨意将我吞噬。

陷入痛苦回忆中的我,把当时正在对我施救的楚晴川误认为是那个男人。

我当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是万恶之源,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我猛地睁开眼,被梦里的恶魔魇住,水中视线不清,楚晴川又是在我身后,我狠狠地挣脱,他却不放手。

混乱中我不知是怎么转身面向他的,我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们在水下纠缠拉扯。

那时的我应该很像一个水鬼。后来我问楚晴川,他笑着说是只漂亮的水鬼,聊斋里那种。

“杀了他!”小女孩的声音在我脑中此起彼伏:“他伤害过你!他引诱你做恶心的事!”

“他们都该死!让他死!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在医院里呆半年”……

我此刻宛如被她操控的傀儡,她利用我对过去的不安和仇恨,摧毁我的意志和判断力。

事实证明人在濒死时的力气的确大得吓人,熟悉水性的楚晴川在我的蛮力下,居然迟迟没有挣脱我双手的枷锁。

忽然我虎口一痛,大拇指被他攫住狠狠一掰,痛感钻心,我因此卸了力,他才幸免于难。

这时我已经呛了很多水,缺氧的状态下,我的大脑更加混乱。

当他再次靠近我,柔软温热的唇堵在我嘴上过度氧气时,我狠狠地踢向他,似乎踹在他腰间。

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忽然无力似的沉了下去,我也随之失去意识。

“做得很好,所有侵犯我们的人,都要下地狱。”我躺在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身体无法动弹,只有大脑是活跃的。

“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是她,那个小女孩儿,她脸上有朦胧的光,手里握着布娃娃的胳膊,一步步朝我走近。

我终于有机会和她对话。

“阳阳,对不起,我遗忘了你。”我说。

她扑闪着空洞的大眼睛,咧着嘴巴却没有笑意:“你的记性从来都不好,你害死了外公,不是也忘了要为他报仇吗?”

我沉默。

“没关系,你已经杀了一个楚家的人,剩下的,我们慢慢来。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男人,亲手杀了他。”小女孩语气阴冷,就像一个魔鬼占据了她的身体。

“我,杀了人?”我迷茫地问。

“是呀,那个沉入湖底的男人,他骗走了你的第一次,还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你,他该死,死得其所。”她的笑容越来越夸张,最后变出一张狞笑的脸。

楚晴川?!

我猛然惊醒,睁开眼是酒店程式化的房间。

房门微闭,外面有人在轻声低语,这应该是间套房。

蒋豪城的声音忽然增大:“什么?不行了?!医生你再说一遍?!怎么我来之前还说没事了,这就不行了?!!!”

我的心猛然收紧,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卧槽!”蒋豪城抬眼看见我的时候,急忙转身背对我。

我根本顾不上看自己穿的什么,拽住他的胳膊就吼:“你说谁不行了?是不是楚晴川死了?!他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

蒋豪城忽然僵住,他扭头到一半又转过去,不敢看我,说:“骄阳你……先换身衣服去。”

我更加笃定,使劲儿拍他的后背,啪啪作响,手麻了我也没有察觉。

“他是不是为了救我死的?你快带我去见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呜呜……哇!”我越说越难过,又激动,从哽咽到抹眼泪,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那是一条人命啊,还是楚晴川的,他是为了救我死的,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啊?

眼泪止不住的飚出来,我交替着手背去擦,克制不住呜咽的声音,最后干脆不管了,张着嘴巴敞开了哭。

“蒋豪城,怎么办?他是我害死的,我不该对他那么凶……他一直在对我示好,关心我,帮我,可是我还甩脸色给他看,从小到大,除了外公,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呜呜……他总是说我没良心,我是不是真的……呜……没良心……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死……”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巨大的悲伤塞满脑海和心间,眼前不断闪现楚晴川的脸。

蒋豪城终于舍得转身,却一脸懵地看着我。

在我认为,他这样的表情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毕竟我是偷听到他打电话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比谁都难过。我知道他还有梦姐和笑笑,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我会替楚晴川照顾她们。”我的手臂都湿了,脸上的泪渍怎么都擦不干。

“不是,骄阳,你先冷静点。”他伸手想拍我肩膀,又缩了回去。

“我怎么冷静?楚晴川死了啊!我还没见他最后一面……”我瞬间崩溃,哭到缺氧头晕。

楚爷爷和外公离开时的那段经历如泄洪般倾倒,可我说不清,现在的情绪和那时又有些不同。

他不是我的亲人,却又让我能够撕心裂肺的痛。

他从前的每一个表情,大笑、微笑、轻笑、生气、平静、冷淡、愠怒……都生动地在我脑中回旋。

我抹着泪儿,身体一软,直接别腿坐在地毯上。

“你就那么盼着我死?”房卡开门的提示音过后,我听到楚晴川的声音。

我登时愣在原地,不敢回头看,怕一切都是幻觉。

我仰起头,把视线集中在蒋豪城的脸上,想通过他的表情判断我是不是幻听了。

蒋豪城喉结滚动,目光落在我身后。

“哥,人醒了,我走了,你和她解释吧,这姑娘怕是疯了……”他说着就从我身侧绕过,好像特别怕碰到我似的。

我听到他小声对楚晴川咕哝:“她醒了就跑出来问我你是不是死了……多大仇?你说你到底怎么着她了……唉……”

蒋豪城像个唐僧一样嘀嘀咕咕,楚晴川在沉默中低吼了一声“滚”!

然后就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回过神儿,扭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我扑进他怀里,紧紧箍着那精瘦结实的腰,脸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左蹭右蹭,悲喜交加。

很快他的衣服就湿了一片,鼻涕眼泪分不清楚。

他两只手都拎着便利袋,只好用低头用下巴蹭蹭我的头顶,说:“乖,我很好,没死。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嗯?”

我抱着他不撒手,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都能安心。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他有这么深的依恋。也许只是我怕再次面临死别吧,我心想。

我抽搭着说:“我醒了听见他打电话问医生,说怎么不行了?我以为……”

“哦,可能是他家的狗。”楚晴川想了想,回答我。

“我不管,你就是狗。”我都快吓死了,真是被蒋豪城那个智障害惨了。

他笑,接着说让我先松开,他把吃的放下,特意回家做的等我醒了可以吃。

“不,你要是化成一缕青烟飘走了怎么办?”我眼含泪花地抬头对他说。

他呼吸一顿,俯视我的目光温柔得像在看一个孩童。

“好,那就不放。”他屈膝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放在地上,然后一个公主抱将我抬离地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注意到我穿的衣服,脸上顿时热辣起来。

这大概是他的T恤,白色的短袖纯棉款,有些薄透,我没穿内衣,胸前傲然,而且他这样一抱,下摆也就只遮了一点点羞。

他低头亲吻我的唇,却只是蜻蜓点水。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侧身正好贴着他。

大概是潜意识里的小女孩没有苏醒,又或者认定死亡后的失而复得占了上风,这样亲密的举动,我竟然不觉得排斥。

他把我放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俯身问我饿不饿?不等我回答,他就起身说去给我拿吃的。

我顿时慌张的抬头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离开。

他倏而蹙了下眉,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脖颈间有青紫的痕迹。

心里一阵愧疚,那应该是我在水里掐出来的,可见我当时真是想置他于死地,他却一点都不责怪我。

“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他伸手刮过我的鼻尖。

我轻轻摇头,小声说:“我宁愿你欺负我,都不让你离开我。”

他炙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鼻尖和我蹭了蹭说:“现在不行,我不忍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我垂眸不敢直视他,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说出这种话,不知道自己基于什么立场。

“我从没说过要和你分开,是你不理我,还带着新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楚晴川的薄唇在我额间轻拂。

“他不是……”我急忙解释。

但只说了三个字,他就打断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不喜欢。”

我小声嘟囔:“又不是我先说的。”

他把手探进我的T恤下摆,在我腰上轻轻一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连二两肉都没了,到底怎么回事?”

“可以不说吗?”我羞于启齿,尤其在他面前。

他沉默片刻,说不可以。

“那我想想再告诉你。”我推脱道。

“好。”他大概看出我实在不想说,也不勉强我。

“你的药我没收了,以后都不准依赖药物,它们会让你成瘾,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知道吗?心理问题最大的症结在于我们本身,你没有强大的内心对抗本我……我有,我可以帮你,相信我。”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唇,眼神中满是鼓励和自信。

“你知道什么了?”我讶异于我什么都没说,他似乎除了病因,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那瓶药是针对抑郁症和神经衰弱的,综合你之前的表现……”他点到为止,伸手整理了绕在我脖间和胸前的碎发,凝视着我说:“你现在就像个受惊过度的小女孩儿,脆弱得让我不敢碰你。”

“你不怪我吗?我差点杀了你,是我把你踹入湖底的,对吗?你还有哪儿受伤了?”他越是对我好,我心中的负罪感就越强烈。

“你当然要付出代价。”他对我笑,又温柔地说:“不过不是现在,你受不了的。”

我主动抬起头,他立刻伸手托着我的后脑,我作势吻上他的唇,和他对视:“我可以,你想吗?”

我想报答他,也想摧毁桎梏我的枷锁。

:。:

第98章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楚晴川轻轻拍拍我的脸颊:“不想,戒了。”

我不依不饶地借力抬起上身,去吻他脖间的淤痕,他的颈动脉连着心跳,我伸手探进他的衣领,抚摸他健硕的胸肌。

“骄阳,听话。”他胸前起伏,按住我的手。

“你看,你都不听话了。”我另一只手也在不安分地捣乱。

楚晴川蓦然间把我按在他怀里,他很用力,我一动也不能动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有点压抑,委屈地问他。

他沉默片刻后,薄唇恰好搁在我的耳廓,隐忍的嗓音喑哑:“Iloveyou.”

“我听不懂。”我故意说。

他又迟疑着不做声,我就等着。

“我爱你,骄阳。”他埋首在我颈间,闷闷地说,好像不想承认似的。

是不是他也觉得,爱这个字,谁先说出口,就是输了?

“好了,乖一点儿,先吃饭。”他轻轻推开我,抿唇对我说。

我还沉浸在他说爱我时的语气和情境里,在他起身后,我跪坐在床上发呆。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对着他的背影说。

他一怔,也不回头:“我说过,等你感觉到的时候,告诉我。”

“那你在乎我喜不喜欢你吗?”我问。

可是他不答我,去拿了玄关的饭盒才回来。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吃饭。”我想知道答案。

“那我问你,你在乎我吗?”他一个个饭盒打开,菜品少而精致。

我认真地思考两秒钟,咬了口馒头说:“当然啊。”

“真的?”他接得很快,尾音上扬。

“假的。”我又夹了口菜,一边咀嚼一边看他。

他脸色立刻垮掉,沉声说了句“我去倒杯水”,就出去了。

之后我在卧室里大声说:“楚晴川你是不是傻啊?”

我听到杯子掉落在桌面滚动的声音。

他再回来时,神色如常。

我夹起一块排骨问他吃不吃,他说不饿。

我说:“啊……”

他看我一眼,主动张开嘴巴,我就给他塞进去。

“你在乎我在不在乎你吗?”我穷追不舍。

他看看我,欲言又止。

“咦?楚总还有不敢说的话吗?”我的好奇心又被他这副模样勾了起来。

他撇撇嘴,说:“就不该给你好脸色,动辄得寸进尺。”

“说说嘛,让我日后引以为戒。”我吃了不少,摸摸肚子觉得饱了。

“那日后再说吧。”这话,似乎弦外有音?

“想要还不做,假正经。”我取笑他。

“成骄阳,你够了!别总在我面前开H腔,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儿。”他站在床尾,回头瞪我。

我冲他吐了两下舌头,说:“我就不,就不!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我和那些妖冶贱货不一样!”

“是,你原地爆炸吧。”他做出懒得理我的表情,转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什么妖冶贱货?”

我瞪着他:“就是那些惦记着你的绿茶婊,白莲花,格格巫……”

他拧紧眉头,不悦地看着我。

我回敬他同样的眼神:“楚晴川,你情商感人。”

“成骄阳,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又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

我决定和他摊牌。

如果没有坠湖这件事,也许我们还会继续冷战,冷着冷着也就彻底散了。

但他的假死让我认清了彼此间的感情,他为我可以不顾性命,我相信他对韩璐没有任何僭越的感情。

我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吧,活该,我认了。

我现在就想得到一个承诺,如果他给我,我也会不遗余力。

我盘腿而坐,恢复认真脸看着他。

“楚晴川,你说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低眉,叹了口气:“骄阳,难道我后来做的,都不足以让你原谅那天我的意气用事吗?”

“意气用事?”我反问。

“骄阳……”他又缄默,忽然变得这么不痛快,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片沉默后,他走到窗前,背对着我,似乎不看我更容易开口一些:“那天我听到录音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和她在吵架的时候,把关于笑笑的身世讲出来刺激了她,那是我最介意的。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对吗?

而且你的性格又直,就算你是无心,但那样的话的确很伤人。她本来就是个软弱的人,还有心理疾病,我选择了袒护她。我承认,是我先入为主了,是我的错。

但我当时很希望听到你的解释,哪怕你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一定会选择相信你。

也许是我的态度不好吧,你当时的表现,在我看来,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骄阳,我一直在等你开口解释,可是你一直都没有。直到你用餐刀比在自己手腕上开玩笑的时候,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他说完,摇头轻笑,继续说:“骄阳,对你,我真的很矛盾。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弃你?没有答案。当你和乔锐在一起,他捱了那拳后,我决定不再打扰你,可后来又让我看到你的精神状态出了状况,我不能容许自己坐视不理,也不相信他比我更有能力给你幸福。

骄阳,你觉得韩璐对我,真得有超越亲情的感情吗?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也许我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我……”

楚晴川欲言又止,我能感觉到他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

他既然这样问我,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虽然我不知道这答案是何时产生的,但他总归是看清了。

他不愿也不敢承认得原因,只有一个。

“楚晴川,这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如果你因为怕对不起程勋而不敢面对这个事实,那才是真得对不起他。她就是利用你对战友的愧疚,利用你对她的亲情,利用你对笑笑的爱,把你绑在她身边,你知道吗?”我终于敞开心扉,把曾经想说却有所顾忌的话说了出来。

楚晴川紧绷下颌,尽管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依然感觉到了他压抑的心情。

“那天我们两在逛街,是她主动挑衅我的。她说我嫉妒李语彤,害死了你们的孩子,说我离过婚配不上你,也比不过李语彤。她还说我卖弄风骚勾引你,说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体。我当时因着她的病情,没有和她辩解,可她不依不挠,主动告诉我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说你们比兄妹的关系还要亲密,还说笑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在以为我不知道笑笑是你领养的前提下对我说这些,难道不是在误导我她和你的关系吗?

我后来之所以生气,对她说了那么多重话,也是因为她把笑笑当做工具,那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行为。楚晴川,你听清了吗?你要的解释,我给你了。那你曾经问我要的信任,可以给我一些吗?”

等我说完时,楚晴川已经来到我身前,把我拥入怀中。

“对不起,骄阳,很委屈吧?”他捧起我的脸,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

“所以,我能原谅你,你就感谢天感谢地吧。”我嗔怪地对他说。

“嗯,好。过几天我们去庙里拜拜天地。”他挑起唇角,笑得释然。

“你啊,重情重义固然是好事,但女人的心,你们男人是看不懂的。女人都会画皮,你信么?”这一刻,我认为我比楚晴川机智。

他抿了下唇,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如果不是你说出来,我是不会相信韩璐会对你说那种话的。”

“我早就说过你的桃花多,别不信,李语彤那种,道行还浅着呢。”我戳了下他的脑袋。

“那以后你帮我斩桃花?”他挑眉问我。

“我才没那闲工夫。”我不屑道。

他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行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帮你驱邪,论次收费。”我拍拍手。

“我会慢慢减少和韩璐的联系,考虑到她的状况,安排她去夏威夷或者北欧常住,不让她再打扰我们,好吗?”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对我说着他的安排。

我觉得他想的过于简单了,但目前的状况,我也无法预料韩璐还会做出什么事,于是就问他:“那以后无论我和她之间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怀疑我了吗?”

他郑重地点头:“嗯。生杀大权,都交给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打醒我,或者,把餐刀往这儿割。”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颈动脉。

我笑了,佯装伸手要打他,他主动把脸凑过来,我亲上去。

他扑倒我,挠我痒痒,这时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我催促他去接,毕竟还在峰会期间,说不准有什么要紧事。

他捏捏我的脸,起身走出去。

拨云见月,我觉得特别开心,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也许是乐极生悲,我“咚”的一声滚落到床下,好在有被子垫着,没什么痛感。

就在我想赶紧爬起来,别在楚晴川面前丢人现眼时,他已经出现在门口,接着爆发出杀猪般的笑声。

没错,嘲笑我的声音,再好听那也是猪叫!

我跪在被子上瞪他,他走过来,在我股间拍了一巴掌,响亮而清脆。

“快起来,带你去消消食。”他揉揉我的头发。

“你能不打我吗?真涩情!”我赶紧站起身,拍拍屁股,扭头一看,一个红掌印。

疼倒是不疼……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楚晴川打开衣柜,在我面前脱衣服。

唉,这么不避嫌,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我得回房间拿衣服。”我忽然想起我没衣服穿。

“不用了,我给你带了。”他说着,就从柜子里侧拿出一个购物袋,我看出就是来之前在他办公室见过的那个。

他让我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你这次出差给我带的礼物吗?我对你那么凶,你还给我带礼物?”我边说边拆。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表示无语。

“哇。”当我把那件复刻著名油画《星空》的深蓝色晚礼服抖开时,不由得惊叹出声。

他看出我喜欢,让我换上看看。

这衣服的颜色衬得人皮肤白皙,面料托的人气质优雅,斜肩的设计也是我喜欢的不规则风格,而且还有一种诗意的韵味。

不得不承认,他送我的每一件礼物,都能成为我的心头好。

“今晚,做我的女伴。”他俯首在我耳边低语。

:。:

第99章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心爱的人重视的感觉

我问他坠湖后我们是怎么被救起的,他不说。

当我挽着他的胳膊时,感觉到他腰身有微微的僵硬感,之前我似乎没有注意。

“你怎么了?好像扭到腰了?”他正在整理衣袖,我去撩他的衬衣。

他笑着拨开我的手,让我自重。

刚才他换衣服是侧身对着我,我看过他面对我的这一侧身体,没有异样。

而且他之前和我闹,还抱过我,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就没放在心上。

当我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时,发现除了杨不悔,还有乔锐的电话。

只不过杨不悔显示的是红色未接来电,而乔锐的是绿色已接。

看了眼时间,明显不是我接的。

“楚总,乔老师找过我?你怎么和他说的?”我没避讳,君子坦荡荡,何况乔锐也是个爽快人。

“说你睡了,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想邀请你今晚一起参加活动。”楚晴川说得也是平静。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要陪我。”他倒也诚实。

“那他……”又怎么说的?

“让你醒了回电话。”他说着,就把领带递过来,和我的礼服是同色系。

“啊?那你不早点告诉我。”我接过领带,埋怨地看他一眼。

“我忘了。”他那语气,还真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乔老师是个很绅士也很有素质的人,你不要……”多想。

楚晴川不等我说完就捏住我的下颚,盯着我,目光冷峻:“我不想听,他怎么样,和我无关。”

我做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说:“吃醋哦?”

“我没那么闲。”他睨了我一眼。

“你还打了人家一拳呢,我说过要找机会给他报仇哎。”

“呵呵。”他这一声,很欠揍的感觉,大有一种“你试试看”的意味。

我咂咂嘴,给乔锐回电话。

接通后,乔锐很客气地问我晚上是否有时间,我表示抱歉,说已经约了人。

他笑着说没关系,本来是怕我无聊,有人陪就好。

我心生一股感动,对他说谢谢。

他嫌我见外。

我想起自己在他面前说不喜欢楚晴川,把话说得那么决绝,现在又亲自打脸,真是丢人。

好在他也早就看出我对某人余情未了,就当是印证了他犀利刁钻的眼神吧,我们依然还是好哥们儿。

挂掉电话,我看到楚晴川阴郁的神情,忍不住笑出来。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那也是极好的嘛。”我拿捏着腔调说。

他猛地将我的腰贴在他胯间,目露寒光,威胁我:“别太过分。”

“好吧。可以走了吗?”我见好就收。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说时间还早,不如先去看看展览,下午的开幕式都错过了。

出发前我给杨不悔回了电话,她说艾森的负责人当场拍板让她入职,迟灏也放出来了,等我回去,她请我和乔锐一醉方休。

她还告诉我,因为去了艾森,前老板都没敢找他们的茬,离职办得极为痛快。

我替她高兴,顺便问她叔叔阿姨最近如何,她说经常在信访办留宿,好像是开发商私吞拆迁款和宅基地面积,反正是和之前商定的不一样,二老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维权上,再也不催婚了。

我恭喜她重获自由,她乐不可支。

“你和迟灏有没有增进一下感情?”最后,我意味深长地问她。

“哈!哈!哈!”她留下三声不痛不痒的笑,就给我挂了电话。

我若有所思。

“想什么?”楚晴川发觉我沉默不语,笑着问道。

“想……幸福应该是什么模样的?”我忽然就文艺起来。

“看看镜子里的你就知道了。或者,看看我?”他歪着头,对我微眨了下左眼,有些迷人呢。

我想起论坛那天,关于侵权作品的控诉事件,就问他怎么把那幅画拿到手的。

他告诉我,司南早就发现这幅作品选用不当,但因为非常适合我的选题,就想再沟通一下看看。

“我无意中听到他在和别人聊这件事,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小事不需要我亲自出马。但出差前司南却还没有谈妥,恰好我在途中遇见了画家本人,和他聊得投机,他得知我有一家私人美术馆,可以将画作保存完好,就把作品赠送给我。”楚晴川说。

“赠送?那不是他视为珍宝的作品吗?不是说他妻子的灵魂……”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楚晴川说的过于轻描淡写了。

“他已经到了淋巴癌晚期,认为自己可以去天堂和妻子见面,所以这幅画对他而言,不再那么重要了,只想找个能保护它的人。”他说得很平淡,我当时并没有深究这背后的故事,信以为真。

“那你的美术馆,现在有多少馆藏?”我问道。

“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他没有直接回答。

“你画的那幅画儿呢?”我又问。

“什么画?”他盯着我,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他总喜欢这样逗我,我在心里默默扶额,这么大的人了,有意思么?幼稚!

我点开手机相册,想找给他看。

可他却眼疾手快地抢过去,点了两下,就把屏幕怼到我面前,阴森森地对我说:“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一看,那不是杨广临行前我两的自拍嘛!我不小心亲上了他的侧脸,我们笑得山花烂漫的。

噗嗤一声笑出来,楚晴川的脸色更加阴沉。

“解释什么呢?楚先生?”我决定逗逗他。

“为什么亲他……的脸?”他还着重强调一下部位,蠢萌。

“就不小心亲上了呀。”我说得都是实话。

他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下一秒我就被他抵在柜门上,颇具压迫感的气息深沉而迷人。

我注视着他墨色的瞳孔,那强烈的占有欲和霸道的目光让我渐渐有些情迷。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心爱的人重视的感觉,况且他这样直白。

我踮踮脚,再次主动吻了他,他没有任何回应,就那样看着我,视线慢慢柔和。

继而他锋利的唇线轻扬,我们睁着眼睛,看着彼此亲吻。

他的气息变得粗重,我能察觉到他歪头想躲,那一刻我咬了他的上唇警告他。

终于还是拗不过我,他扣住我的后脑,锋利的薄唇碾压而至。

我彻底沦陷,颤动着睫毛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我的视野陷入黑暗后,眼前猛地出现了一双空洞的黑色大眼睛。

“他没死?!”小女孩苏醒了。

“你走开!”我用力推开楚晴川,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力气之大甚至让他向后退了一步。

“骄阳?”他拧起眉心,唤我的名字。

我这才清醒过来,无措地低头,不知该看向哪里。

他抬我的下巴,和我对视,认真看我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找到什么。

“她是谁?”他问的时候,声音和胸腔发出共鸣,把我散乱在胸前的长发拢起放在背后。

我趴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脉搏也逐渐沉稳,可是我不敢再闭上眼睛。

“别问了,我现在不想说。”我的语气不太好。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说:“尽快告诉我,好吗?我可以等,但你等不了。”

我点点头。

可我已决定不告诉他那段不堪的往事,他说过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他说我干净纯洁,说我不染尘埃,可我……很脏。

我被侵犯过,我儿时就得过妇科病,那人是我的继父,我的母亲也不爱我……

如果说曾经的我因为感情失败和能力不足,在楚晴川面前自卑,那如今,尘封的过去再次压垮了他帮我树立起的自信,甚至将我按向更无边际的深渊。

我平复好心情,对他说想去看展览,他看着我涂好唇蜜,说我晶莹的像个瓷娃娃。

我们边走边聊,很快就抵达度假区的展览馆。

扫了眼参展艺术家名单,我发觉这里的作品的确值得一看。

大概白天人们都来过了,这时候,展厅里很空旷,参观者并不多。

我们静静地走着,慢慢欣赏。

走到一幅作品前,我两同时驻足。

画面中间,一个后背中了一支箭的女孩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她身后有五个人在着急的安慰她,关心她。

但最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在中箭女孩的面前,另一个后背插满箭矢的女孩儿蹲在那里也对她表示出同情和紧张。

作品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若你不哭不喊,便无人关注你的痛苦。

工作人员经过时,楚晴川轻声叫住她,说看中这幅作品,把它定下来。

我没多想,就以为他在充实他的馆藏。

“看出哪个是你了吗?”他忽然问我。

“你觉得有我吗?”我反问。

“这不就是?”他指着那个后背插满箭矢的女孩。

“才不是呢,这里面没有我。我的后背是长着翅膀的。”我撇撇嘴。

“哈哈!”楚晴川被我逗笑,又说:“看来你有不同的见解。”

“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坚强和善良,会让我们成为比她们更强大的存在,既然强大,就必然要面临更多的责任。”我想起阿水,她应该比我更像画中的女孩。

楚晴川久久没有声音,我转头去看他时,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和平时不同。

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我拿出手机照照自己的脸,不解地看他。

“骄阳,你有一个非常好的优势。”他轻柔地说。

我静待下文。

“你对问题的思考,有女性思维的细腻和敏感,同时也有男性思维的逻辑和大气,而且,还有些小聪明。”楚晴川评价着我。

“官人这样夸我,小女子不才,受之有愧。”我心里美死了。

“别装。”他仰唇对我笑。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确认信息,楚晴川温和地说:“抱歉,她不是很喜欢。”

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没关系,我才知道他是想要买给我的。

“不用总给我买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对他说。

“觉得你会喜欢的东西,就想买给你,无论贵重还是价廉,都是我的心意。”他淡淡地说。

“可我好像没有送过你什么。”我觉得自己有点失职?

“那就把你自己包好,送给我。”他凑近我的耳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本来这话正常说出来还算是个玩笑,但他这样的动作和语气,倒是让我想歪了。我就没接话。

我们继续向前走,在外面还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举止分寸拿捏有度,不能让人看出我们除了同事和朋友之外的关系。

“你要记住,我们应该学会为自己发声。因为强者也需要同盟,这个时代不是从前的江湖,不会再有单枪匹马的孤胆英雄。”我们走向前方的展览区时,他这样对我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回想起来,无论是这次选题策划的执行,还是我最近的生活遭遇,我都曾想过靠一己之力。

可事实告诉我,根本不可能,就算勉强过了一关,后面的重重关卡,也不会允许我独自通关。

我应该适当的开拓自己的朋友圈了,人脉在职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大家各自为营,但就像楚晴川说的,每个人都需要同盟,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最忠心的朋友,但目的的一致性会让我们暂时团结。

我想起阿水在纪录片中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朋友,同事,亲人,还是恋人,都需要经营。”

“有时候,会爱,比爱本身更重要。”我喃喃地重复出结尾时的那句话。

楚晴川面带笑意地点头,说我最近参悟了不少道理。

就在这时,我两不约而同看到前方的蒋豪城和顾澜依。

顾澜依要挽蒋豪城的胳膊,蒋豪城不愿意,一直在躲,好像还怕别人看见似的四下张望。

当他看到我和楚晴川同时出现,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顾澜依就不一样了,她主动对我两打招呼:“晴川哥,骄阳,好巧。”

晴川哥?我不明觉厉。

“你们聊,我先走一步。”蒋豪城还没等迈腿呢,就被顾澜依捏住耳朵。

在我印象里,顾澜依可一直都是淡漠脸,她居然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还真是意外。

“豪城,跑得了么?”楚晴川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好戏,我就猜他一定知晓内情。

似乎这里面有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八卦啊!

“晴川哥,你和骄阳怎么一起过来了?”顾澜依拧着蒋豪城的耳朵,就像牵着一只狗。

不得不说,蒋豪城这家伙,在熟人面前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当初在永夜时,那一呼百应的尊贵范儿。

我急忙对顾澜依说:“啊,楚总是我上司嘛,我们就一起……”

他们仨同时用欲盖弥彰的眼神看我,我倒像个外人!

“骄阳,自己人,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楚晴川说完,还“咳”了一声。

哎?自己人?

“成骄阳,你居然能把晴川哥从李语彤手里抢过来,战斗力可以。不容易吧?”顾澜依的话,更是让我一头雾水。

怎么这圈子里但凡和我关系好点儿的,都是亲戚吗?

:。:

第100章 这一枝、又一枝,全是爱。

他们看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各自笑了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们三个人都是在美国认识的。那会儿蒋豪城和顾澜依都是留学生,而楚晴川已经工作了。

和他们分开后,楚晴川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告诉我顾澜依因为蒋豪城救过她,就对蒋豪城格外不同。

我问楚晴川是怎么救的,他说顾澜依打工回来走夜路遇到小混混,差点被侵犯,幸好蒋豪城路过,把她从那些人手里抢出来。

“英雄救美,按说应该发生点什么啊。”我沉浸在古老的剧情里。

我早就知道顾澜依出身寒门,是真正的寒门,她的老家在大山深处的寨子里,而她是少数民族。

环境对人的熏陶不容小觑,她生得钟毓灵秀,作品也是灵气十足,才华横溢。

但也正是因为出身,她和圈子里那些主流人士有些格格不入,看似披着高冷的外衣,实则是不愿交际应酬。

当初她告诉我,她是自费留学,虽然有全额奖学金,但生活费还是要自己赚,而且她知道她在大城市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自己,她认真学习,努力打工。

可她并没对我说过她留学时受的那些苦。

我从楚晴川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曾住在蟑螂老鼠肆虐的地下室里,啃着发硬的面包,却画出了最绚丽的景色,那是她家乡的山水。之后她遇到蒋豪城,蒋豪城同情她的处境,可那时候他也没有钱,就去打三份工,用赚到的钱去买顾澜依的作品。

“再后来呢?”我好奇地问。

楚晴川摇摇头,说:“那是他们的事了。”

“是不是他们后来在一起了,患难与共,顾澜依以身相许,可蒋豪城回国后发迹,就抛弃了她?”我承认我恶俗了。

“呵呵,可以拍电影了。”楚晴川轻笑。

“那……”我又开始编剧。

楚晴川点点我的头,说道:“小姑娘,男人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女人的。很多时候,说得直白点,女人只是一种调剂品,或者,是一种手段,又或者,是一种娱乐方式。也有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爱的形式有很多种,不见得只有长相厮守。”

其实这个道理,我懂,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很受触动。

在我眼里,他是个理性且三观正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认为,那现实或许比他说的还要残酷一些。

他应该看出了我的失望,继而又说:“一个大家眼中的成功男人,如果不确定自己有十足的把握给那个女人幸福的话,他会宁愿选择其他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我看着他:“为什么?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就是幸福吗?”

“没有情感的约束,交易才能尽可能公平。我们都不希望自己有软肋,因为社会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无法预料对手会用什么手段去攻击你。女人,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软肋。”他略一沉吟,又说:“所有在职场奋斗的女性,都值得被尊重,因为她们要面临的危险,有许多是男人带来的。”

“那我……”对你而言,算什么呢?

“骄阳,你要有自信。你应该相信,如果有一天,爱你的人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你还可以为自己而战。假如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你要成为他的拍档,而不是软肋。”楚晴川看着眼前的一幅画,说着讳莫如深的话。

我呆呆地望着他,他很少对我说这么多大道理的。

假如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曾经爱着楚靖南的时候,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啊……

就在我认真揣摩他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希望那个人,会是我。”

“楚晴川,我……”爱你,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等我,楚晴川,等我摆脱她,我会认真地告诉你,我爱你。

我抬头去看他,他凝神注视画面的样子,不露一丝痕迹,却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记。

我想起一首很老的歌,那开头这样唱:“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当楚晴川带着我来到歌剧厅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今晚是要来带我看芭蕾舞剧。

有趣的是,今晚上映的就是乔锐之前给过我票的《吉赛尔》。

只不过,场地不同,那票上的演出日期还没有到。

一般这样的场合,都是男女宾搭配,女士挽着男士的手臂,只是男士的礼仪,无关其他。

所以我自然的挎过楚晴川的臂弯,他的胳膊还是那样结实有力,横陈在我两之间那隐形的隔阂已经消失,单单是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我都情不自禁的挂着笑容。

“骄阳,你笑起来真漂亮。”楚晴川的气息扑打在我耳侧,他小声又温柔。

“男才女貌,般配。”我得意地回敬道。

“哈哈。”他笑起来,我看着他,都没发觉自己眼神中的崇拜快要溢出来。

“楚晴川。”我喊他的名字。

“嗯?”他望着我。

我想到一句古时形容美男的话:“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还真是配他。

“没事,进去吧。”我可不好意思说出来,让他听了,还不得上天啊?

我今天已经够主动了,不能再这样。我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诫自己,要淑女,要矜持。

就在我提步准备向前走时,居然又遇到了李语彤和陆行琛,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李语彤的闺蜜乔珊正挽着乔锐的胳膊。

我意识到他们都姓乔,又看到乔珊那亲昵的举止,就猜到两人应该是兄妹。

“骄阳。”我本想避开,可乔锐却主动过来打招呼。

“乔老师好。”我大方地回应,不去看他身边的女孩。

可乔锐却说要给我们引荐,我说不用了,校友,认识。

他朗声笑道,说是有缘。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问他:都是一家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乔老师你这当哥哥的这么优秀,妹妹是怎么耳濡目染的?

“有缘。”我附和着笑,表面功夫还是要到位的。

转头想介绍楚晴川时,乔锐却主动伸出手,客气地称呼道:“楚总,又见面了。”

两个男人的握手礼,在他们视线相对的刹那,我感觉到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平和。

我心想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抽空是不是要代表楚晴川向乔锐表示一下歉意啊?

这时,陆行琛和李语彤也走过来,大家礼节性地口是心非一番。

李语彤趾高气扬,几乎要用鼻孔看人了。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别过脸去,不让他们注意到。

“现在这活动的门槛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能参加。行琛,《吉赛尔》可是浪漫主义芭蕾舞剧的代表作,有‘芭蕾之冠’的美誉,不是什么人都看得懂的哦。”李语彤秀起下限来,真是让我汗颜。

陆行琛勾起唇角,暧昧地靠近李语彤,说:“是啊,我就看不懂。”

李语彤咯咯地笑,娇柔地说他讨厌。

可在李语彤没注意的时候,我感觉到陆行琛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迎上去,想用眼神让他放尊重点,就看到他挑唇轻笑,移开了目光。

扭头,我又看到楚晴川鹰隼般的眸子正在警告陆行琛。

他在默默地守护我呢。

我觉得陆行琛这个人也是有点意思,他明明很精明的一个人,但又不会刻意去端着自己,甚至毫不介意表露出人性贪婪和欲念的一面,和李语彤的假高雅、假文静比,倒显得有些真小人。

“李小姐也对《吉赛尔》有兴趣吗?”乔锐向来待人大方,此时露出遇到知音的表情。

李语彤马上切换到腼腆模式,说:“是的,我很欣赏女主人公为追求爱情不惜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的勇气。”

我们几个人站在大厅里攀谈,碍于楚晴川等人声名在望,时不时有人经过打招呼,或者闲聊两句。

就在我们谈论剧情时,一位银发长者携夫人走过来,笑眯眯地站在我们身后倾听。

楚晴川首先注意到他们,轻轻拉我一下,我急忙往他身边挪了挪,给他们留出一些空间。

大家似乎都不认识这对夫妇,但看他两的气质,可不像一般人。

“先生,太太,有什么事吗?”我微笑着问他们。

太太含笑看着先生不语,意思就是让先生来回答。这是一种经年累月培养起的默契,我只是站在他们身边,都觉得舒服。

“抱歉,听到你们在议论剧情,就忍不住想听听年轻人对这出剧的看法。”先生和颜悦色地说。

李语彤马上开始大谈和这出剧有关的文化背景,提到了歌德,海涅和雨果,都是文学大家。

不得不说,她的功课做得很到位,背诵也流利。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当初看原著的时候,查过不少资料,李语彤说的那些,都是别人的观点,不是她自己的。

我研二那年帮老师做专题,当时学院壁画系要做一个巨幅作品,以歌剧《图兰朵》为原型。于是我了解了一些歌剧和芭蕾剧的原著,在那一个阶段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后来也就放下了。

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驱使下,我会时而对某个领域爆发出空前高涨的热情,但窥其门径后,便不再深入。

到底是名门闺秀从小受到熏陶,乔珊加入进来和他们一起侃侃而谈,我和楚晴川还有陆行琛却极少开口。

站在我身边的先生忽然问我:“这位小姐,你喜欢吉赛尔吗?”

我莞尔一笑,出于礼貌微微颔首说:“从剧情来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浪漫主义的作品尽管看起来浪漫,可是故事的最后,女主人公却是用死后的亡魂唤醒了男人对自己的爱。也许很多人认为那是爱,可我并不觉得男主最后的醒悟是因为爱,也许只是因为同情,又或者,是愧疚吧。少女的爱纯洁,坚贞,可男主不配拥有。

毕竟传统而古老的爱情观里,女人是男人的附庸,爱得谦卑又懦弱,作者都喜欢塑造从一而终的女主。很抱歉我没看过这场芭蕾舞剧,听说它的地位很高,而且艺术性极强。应该感谢主办方为我提供这个机会,可以开阔眼界。我的认识太肤浅,请您别见笑。”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道歉说耽误大家时间了。

“不,很高兴能听到不同的见解,说实话这些年,赞誉之辞我已经听腻了。夫人,小姑娘的想法倒是和你有些相似。”先生和蔼地对我说。

“您是?”我听到他前半句话,感觉有些疑惑。

“呵呵,我是芭蕾舞剧的改编者之一,我的太太,年轻时就是靠担任吉赛尔一角成名的。”先生谦逊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脸都要绿了,这不是班门弄斧吗?同时我也听到李语彤和乔珊的嗤笑声,我这确实够丢人了。

我挤出一个笑脸,对老先生说:“您就当我刚才胡说八道吧,我确实没什么艺术修养,您千万别见怪,对不起。”

我极其诚恳,差点就要给他们一个90°的鞠躬。

“不不不,其实我早就想再出资投一部新剧,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题材或者举几个例子吗?我希望听到不同的声音,尤其是你们年轻人的。”先生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看着他的鹤发童颜,忽然想到了外公。

“先生,我……”我还想拒绝,楚晴川却轻声对我说:“没关系,畅所欲言,这位先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是啊骄阳,我对你的答案也很感兴趣。”乔锐在一旁鼓励我。

我想了想,直说道:“抱歉,我对芭蕾舞剧的了解很少,所以,我想不出来。要说最喜欢的被改编过的原著,还是《卡门》吧。”

我如实相告。

两位老者面面相觑,继而,太太笑着说道:“很久没见过这么诚实又不浮夸的女孩子了,我好喜欢她,迈克。”

先生见到夫人笑得开心,脸上的表情更加快乐,他宠溺地对她说:“我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你。”

“卡门,也是我最喜欢的女性人物之一。她和吉赛尔,代表了女人在不同阶段对爱情的追求,她们都是值得被歌颂的,忠诚于对爱情的信仰。”太太感慨道。

不愧是芭蕾舞演员出身,她的举止、气质和谈吐不仅有很高的艺术修养,还带着深厚的文学造诣。

然而我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对我的评价上,而是这样老夫老妻却甜如蜜糖的感觉,让我心生羡慕。

他们站在一起,时而互相注视,时而面对面交谈,时而默默不语地倾听,就好像时光里在他们身上静止一般,节奏很慢,柔和地让人心境安宁。

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吗?

我仰起脸去看楚晴川,却撞进他深情款款的目光里,他是不是也和我想的一样?

“好了。演出马上就要开始,很高兴和你们交谈,谢谢,期待你们能够尽兴。”先生温和地说着,就和我们致意,带着太太离开了。

太太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虽然故事不是你喜欢的,但还是要认真地看完哦。”

我笑着用力点了下头,说:“嗯!我会的!”

这小小的插曲让刚才的尴尬时光得到了缓解,我们几个人没有再继续交谈,各自走向观众席。

李语彤还不忘寒碜我一句:“骄阳,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你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做。”

“好过砸别人啊。”我以玩笑的语气反唇相讥,其他三个男人都笑了。

大概他们觉得女人之间的斗嘴,很好笑吗?哼!

愚蠢的男人!

“楚晴川,那位先生也叫迈克?”落座后,我把刚才的疑问抛给楚晴川。

天枢集团的品牌总监也叫迈克,虽然外国人的名字很容易重复,但真的这么巧吗?

楚晴川略一思索,说:“我不认识他。但听说天枢的创始人老迈克先生晚年退出商界,致力于艺术投资,根据他刚才的描述,或许就是他吧。”

“哦。开始啦!”灯光暗下来时,我急忙坐端正,楚晴川对我低语:“认真看哦。”

我知道他是在取笑我,就没理他。

然而,在长达近三个小时的舞剧中,我的确是入戏了。终于,在眼眶不停地酸涩中,泪水还是滚落在裙间。

最后,吉赛尔的亡魂从幽灵们那里救出了生前心爱的男人阿尔伯特,她说:“我不会让你死去,我会救你,我用散落的一枝枝百合引导你走出维利丝的迷宫,我要你活着记得我的爱,永生,永世。”

舞台上,清晨的阳光穿过森林间隙洒落,幽灵们四散而去,只剩下如梦初醒的爵爷阿尔伯特,和满地的百合。

旁白念道:“散落林间的百合,如何才能被拾起?这一枝、又一枝,全是爱。”

这一枝、又一枝,全是爱。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可不妨碍我为吉赛尔的坚贞和痴情所感动。

楚晴川伸出胳膊轻轻搭在我肩上,让我靠在他的肩膀,我是一个连爱情电影都很少看的人,因为那些微小细腻的情感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我的心弦,让我感觉到酸楚。

我不是不爱看,我是不敢看,我受不了软弱的哭泣,也不想被感动。

楚晴川的拇指揩去我脸上的泪,他吻着我的额头说:“骄阳,你不喜欢她,是对的。”

:。:

第101章 怎么?不想睡?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爱,沉重,压抑,看不到希望。”楚晴川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只是单纯的对我说。

我意识到我们对彼此的过去,知之甚少。

他知道我和楚靖南的婚姻关系,可却不一定知道我曾那么爱楚靖南。

而我也想过,他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走过青春期,进入而立之年,风华正茂,在血气方刚的年华里,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度过的?

我承认我有些想窥伺他的过去。

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伴随这样的的好奇心,想看看他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

那个让他学会体贴、宽容、执着于爱的女孩儿活着女孩儿们,是不是也吃受过很多伤?原谅过他不懂爱时犯下的各种错?她一定很优秀吧?

待观众们纷纷离席后,他才牵着我走出歌剧厅。

夏夜伴随着蛙鸣蝉语,我们朝着酒店的方向漫步。

这里的绿化很好,人工湖旁的树林掩映着花红绿柳,难得一见的清明月色,朦胧如霜华。

我们两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我索性脱了鞋,拎在手里,笑着对楚晴川说这是脚底按摩。

他亦笑着看我,明月落在他幽远的清眸中。

倏而,有细微的人声传来,窸窸窣窣地藏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

我两相视一眼,悄悄藏在一棵粗壮的合欢树后。

“楚氏集团的收购,进展怎么样了?”是李语彤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温柔绵软。

“呵呵,你还真是不念旧情。楚家两个男人都和你有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看着楚氏没落?”是陆行琛。

我抬眼去看楚晴川,他把手指放在唇间,暗示我继续听。

“陆行琛,我和你的交往不过是契约,互惠互利,你利用我的资源,我看中你的手段,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李语彤不悦道。

陆行琛轻笑,仍旧是平时那玩世不恭的感觉:“那你演技倒是逼真,在成骄阳面前,好像很在乎我和她发生过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说出来,煞煞她的威风。”李语彤说。

“你好像很在意她?因为你的两个男人最后都成了她的?”陆行琛问的轻佻。

“陆行琛,你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于楠那点儿破事。要不是她,你会这么顺利的搞垮楚家?楚青山当初是怎么沾上赌博恶习,借高利贷拖垮楚家老爷子……”李语彤正说着,忽然就不做声了。

我猜或许是被陆行琛的表情吓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于楠,是楚靖南的弟妹,是他二叔楚念远的儿媳妇。

“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陆行琛的语气变了,果然李语彤刚才触到了他的底限。

李语彤顿时放软了态度,说:“谁让你先说那些无关主题的话。”

陆行琛一笑,立刻又暧昧起来:“这才乖么,让我看看昨晚的伤有没有好一些。”

“你别乱来,这可是在外面。”李语彤的声音柔和下来。

“在外面才刺激。你看不惯的人,我会帮你摆平,但你也要乖乖做好我交待的事。否则,你父亲如果觉得你实力不济,就会把重任交到你大哥大嫂的手里了,毕竟你那个弟弟也不成器。宝贝儿,蹲下。”陆行琛软硬兼施,语气中有恐吓,也有诱哄。

他们两这短短的交谈,却透露出了好多信息。

我还在揣摩着,女人却已经发出了呜咽声,像被堵着喉咙。

我尴尬地去看楚晴川,他目光炯炯,也正在看我。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想要离开,他将我拽进怀里,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快。

我怕他把持不住,就静静趴在他胸前不动。

这时,远远地传来顾澜依的声音:“蒋豪城!你混蛋!你言而无信!”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的哭腔,与此同时,芦苇丛里的动静没了。

蒋豪城没说话,顾澜依继续喊:“蒋豪城!你给我站住!”

“顾澜依,你有完没完?!”蒋豪城终于开了口,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没完!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娶我,什么时候算完!”顾澜依的语气也是很坚决。

我心想今晚可是看足戏了,芭蕾舞剧的爱恨情仇之后,上演野战激情,这会儿又来个浪漫逼婚女追男,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更新颖的剧情。

“娶你?等你二次发育完了再说,我都分不清前后,娶你干什么?”蒋豪城真是无可救药,我真想揍他。

果然就听到顾澜依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够了吗?打够了就滚,以后别缠着老子。”蒋豪城的声音倏然凌厉起来,透着冷漠和不近人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豪城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顾澜依倔强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

我不知道顾澜依曾经的样子,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声,在蒋豪城面前低声下气说出这样卑微的话,一定是爱他到骨子里的。

就好像,当初的我一样。不对,我还不如她,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居然还敢说爱。

良久的沉默后,蒋豪城终于出声:“你觉得,你配得上我?”

“豪城哥,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你说过谢谢了。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不断地在对你说谢谢。后来你说我翅膀硬了,你以后不会管我了,也不需要我的谢谢……可是你明明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顾澜依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心底的不平静。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嘴吗?别傻了,姑娘。”蒋豪城的语气缓和下来,但依然无情。

顾澜依固执地说:“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蒋豪城犹如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他不屑地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用下半身思考,一样喜欢丰乳肥臀大长腿,一样爱左拥右抱朝三暮四,一样追逐权欲有贪念。澜依,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不傻不笨,如果还装作听不懂,就是在犯贱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顾澜依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带着难掩的失落离开。

她走后,我听到蒋豪城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骂了句“SB”。

我猜他是在骂自己。

一路无言,我和楚晴川回到他的套房。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看似实力相当的两个人,也依然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想起楚晴川在看展时和我说的那些话,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果然,男人对于女人的感情,一旦掺杂了其他因素,就会把爱放在次要地位吗?

“想什么呢?”楚晴川在我洗完澡刷牙的时候,从背后环住我的腰。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背,说:“他两应该是互相喜欢的吧?”

“野战的那两?好像不是吧。”楚晴川故意转移我的话题,我被他逗笑了。

“臭男人。”刚才陆行琛和蒋豪城的表现,确实没有一个好的。

楚晴川故意扭头嗅嗅自己,说:“不臭啊,你不是很喜欢闻么?”

他这无赖的样子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回想一下,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我们又能恢复如初,甚至,在感情上,似乎更甚以往。

我回头亲了他一口,白色的牙膏沫粘在他嘴巴上,我为这个恶作剧开心不已。

他按住我的腰,轻轻一抬,就将我放坐在洗手台上。

我双手撑在身侧,四目相对,是直达眼底的情谊。

可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再出现之前的那一幕。

那小女孩空洞的眼神,我是真的怕了。

她就像是给我下了蛊,让我丧失判断力和理智,完全服从于她的命令。

楚晴川抬手扯过旁边的毛巾,擦干净我的嘴巴,又拭去唇边的牙膏沫。

然后把我抱下来,回到卧室。

“睡觉。”他命令我闭上眼睛。

“啊?”我下意识地质疑他。

“怎么?不想睡?”他俯首看我。

“睡,睡不着。”我有点害怕,怕入睡后会重温噩梦。

“那就聊会儿天。”楚晴川把壁灯的光调暗,搂我入怀,然后勾起我的腿夹在他的腿间,就像以前一样。

“楚晴川,你手里是不是还有楚氏集团10%的股份呢?处理了吗?”我埋在他颈窝,闷声问。

“没有。”他沉声答。

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发问,略作思考后决定把楚瑶告诉我的事情说出来:“我之前和楚瑶住在一起,她告诉我楚氏早就开始没落,只不过楚爷爷和楚青山在瞒着大家。今天听李语彤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之前楚青山烂赌,才导致楚氏衰败的吗?”

“嗯,是这样。”他答。

“你早就知道?”我抬起身看他,手肘撑在床面。

他绕了绕我的头发,说既然是股东,当然要了解一下。

接着他又告诉我,在大环境不景气的前提下,楚青山赌博亏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除此之外,他和集团的财务总监有染,而财务总监利用这层关系联合竞争对手转移了楚氏的巨额资产,在败露之前逃往国外。

我不禁愕然,没想到一个偌大的集团公司,说败落就败落了,而且原因居然如此上不了台面。

“你说的竞争对手,不会是陆行琛吧?”我问。

他敲敲我的头:“陆行琛才多大年纪?”

我一想也是,一时却想不到其他人。毕竟我不在商界混,了解的信息不多。

“那你的股份要怎么处理?现在的楚氏不是已经负债累累了?”我有点担心楚晴川的处境,他本来和楚氏没有关系,却因为一个遗嘱,牵扯进来。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议论过,楚河立遗嘱时是否知道楚氏的财政危机这件事吗?”他问。

我点头说记得。

“现在看来,他是早就知道的。”他也和我一样,在推理判断。

我开始思考,他静默不语。

楚爷爷既然知道楚氏的股份有弊无利,却把它留给楚靖南和楚晴川,是不是……

“楚爷爷觉得与其给别人让楚氏彻底垮台,不如交给你和楚靖南,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是这样吗?”我想通了!楚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楚氏在那会儿就已经陷入危机,如果股份给了楚念远一家,让他们知道楚氏危机重重,却又没能力翻盘,只会让楚氏灭亡的更快。

或许,楚爷爷早就知道楚青山是被于楠陷害的?又或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念远说不定还惦记着早点将楚氏拆分,留下最后的一点肉。

楚晴川略带赞许的看着我,说:“不错,那你知道为什么连你也有份吗?”

“总不会是为了让我和楚靖南共患难吧?”我开玩笑说。

“呵呵,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楚晴川突然发问,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当然不了。”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算知道他是迫于无奈,也不会吗?”楚晴川又问。

:。:

第102章 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看着楚晴川,觉得他有点陌生。

确切地说,他谈论正事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看来你是想让我喜欢他咯?那你说来听听,我考虑一下。”他故意气我,我也不能让他痛快不是?

果然,他在我股间拧了一把,低声对我说:“你敢?!”

“啧啧,你看我敢不敢?”我斜着眼睛看他,示威道。

楚晴川翻身压下,所有重量都加在我身上。

我感觉肺泡里的空气都被他挤出来,急忙求饶说大侠饶命,饶命。

他这才用手掌撑在我身侧,挑唇警告我,再胡说马上把我就地正法。

我咬着薄毯点头,故作可怜状。

他坐起身,对我说:“靖南找过我,希望我能出资帮楚氏集团度过危机。”

“什么时候的事?”我认为这个时间点至关重要。

“他和李语彤上床之前。”楚晴川毫不避讳。

他见我不言语,又继续说:“李语彤和靖南分手,是因为楚氏危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的父亲李鸿运。

楚青山接触赌博并沉溺其中后,嫖赌不分家,就和集团的财务总监勾结在一起,正好便于挪用公款。但他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女人实则是李鸿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当他意识到无力填补窟窿时,就想到自己的儿子。

他逼靖南去追李语彤,而李语彤当时并不知道楚氏陷入危机,还把楚靖南当成要继承楚氏的公子爷,两人就在一起了。

李鸿运这个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他得知靖南和李语彤在一起后,并没有马上阻止,而是利用两人的关系让楚青山进一步放松警惕。楚青山以为两家可以联姻,既然是亲家,一损俱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李鸿运肯定不会坑害自己,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李鸿运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来冒险。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当李语彤发现楚靖南没了利用价值的时候,楚河也察觉到楚青山的问题,于是矛盾爆发,李语彤提出分手,楚河四处奔走想办法处理危机。他信不过自己的二儿子楚念远,而楚青山也不愿意自己的丑事暴露,所以靖南就承受了所有压力,将整件事的后果扛下来,为他父亲保守秘密。”

我听得心情很沉重,想起楚靖南对我说他很累的那一幕。

这些年,他一个人承受着企业和家族的压力,还要被他二叔家的人视为眼中钉,惦记着那有名无实的股份,多讽刺。

“同情他吗?”楚晴川看着我问。

“有一点。”我如实回答。

“这些年,他对你好吗?”他起身,去外面拿回来一盒烟,抽出一根在烟盒上怼了怼,用眼神询问我。

我点点头,让他抽。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楚晴川把烟盒往旁边一扔,将烟叼在嘴里,修长的双指夹住,继而打火机清脆地一声响,他双颊凹陷,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缭绕的烟雾。

那片朦胧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里面的情绪。

他沾染了烟草气息的拇指在我唇间碾压而过,说:“我应该早点回来。”

我蓦然一阵感动,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些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宣读遗嘱后,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着手调查,直到最近才有了结果。骄阳,人性都有阴暗面。靖南没碰你,是他对你的尊重,从这一点来看,他还像个男人。毕竟,你们的婚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楚晴川很少抽烟,但他现在的每一口,都抽得很猛。

我呆住。

什么意思?我和楚靖南的婚姻是交易?可我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做交易的人会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是楚爷爷和外公。

“楚晴川,你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晴川似乎并不准备瞒着我,他继续说:“靖南向你求婚,也是楚河授意的,实际上,他利用了靖南对你的感情。而你的嫁妆,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你外公以为你终于找到了幸福归宿,就把他手上的资产全数交给楚河,想要帮助楚氏渡过难关。”

“我外公,资产?不可能,他一生清贫,从来没有做过投资,他哪里来的资产……”我觉得难以置信。

楚晴川眯着眼睛看我:“你还记得那位魏先生吗?当年内战,本是敌对双方,可你外公却救了他的命。70年代他离开内地,在T发迹,为报当年救命之恩,辗转联系后,赠送给你外公一大笔基金。你外公本不打算收,奈何他执意为之,所以暂且保留下来,想要日后奉还,但后来因为政局动荡和魏先生失去了联系。你出嫁时,得知楚氏危机,你外公便动用了这笔钱,不遗余力地帮助楚河。

说是交易,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你外公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幸福,和靖南好好过日子的。可楚河,却真得是惦记那笔报酬。你外公直到撒手人寰,都不知道自己被他的挚友利用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震惊之余,忍不住发问。

就算他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楚氏危机的前因后果,但总不至于把前面几十年的故事都摸得一清二楚。

楚晴川抽完最后一口烟,按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他将虎口贴在我的下颌,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

“是你外公亲口对我说的。”他告诉我。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我觉得我才是外人,怎么外公会对楚晴川说这些话?

“傻丫头,告诉你有什么用?”楚晴川恢复了平素对我的笑容。

“那告诉你有什么用?”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揉揉我的头发:“告诉我,我才能调查清楚。只可惜我来不及告诉他真相……”

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楚爷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么,楚爷爷在遗嘱中把股份留给我,其实也是为了让我外公拿出最后的积蓄来帮楚氏?他是不是以为我外公没有倾囊相助?”我不免往更坏处去想。

“有这个可能。楚氏是他的心血,他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包括做人的尊严。”楚晴川说。

“可是我外公已经把全部的身家都拿给他了啊,最后治病的钱都没有了,楚靖南连外公手术的钱都不愿意借给我啊!”我想起那些往事,心寒不已。

楚晴川拥我入怀,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本来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我不想让你蒙在鼓里。这是成长必须要经历的蜕变,楚河,死不足惜。”

我当时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有注意到楚晴川对楚爷爷的恨意,也是那样深,更无暇去问他经历了什么。

“我帮你离婚,是不想你继续卷入楚家的烂摊子。但看起来,靖南也并不准备让你陷入其中,他不是也一直在逼你离婚么?只是,手段有些低劣。”楚晴川轻轻一声嗤笑,就像在说一个不成器的晚辈。

“你说他找过你。你是不是拒绝了他?所以他为了报复你才和李语彤旧情复燃吗?”我依然觉得疑团阵阵,虽然前因后果已经明了,可楚靖南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我已经完全看不懂。

从楚瑶、楚晴川,甚至楚靖南的表现里,都有他在为我考虑的因素,可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他带给我的伤害也是客观存在的,这又是为什么?也许这个答案,只有他才能给我。

“我拒绝了。但他或许并不是要报复我……”楚晴川意味深长地说。

我顿时明白了。

楚靖南的目标,是李语彤无疑。他为了报复,又或者想要拯救楚氏,只能出此下策,再度接近李语彤。

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样想来,他在李语彤面前羞辱我,维护她,就变得合乎情理了。

而他为了迫使我离婚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并且放弃股份,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去追求李语彤,毕竟有妇之夫说出去可不好听。

可离了婚的他或许让李语彤失去了兴趣,李语彤觉得没了挑战性,此时楚靖南又一无所有,便将他弃如敝履,搭上了陆行琛。

这么一想,楚靖南的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最后抽身而退,跳出火坑的人,倒成了我,最大的赢家。

阴差阳错,大概就是命运吧。

“如果他知道李语彤失去的孩子,是他的,会不会后悔所做的这一切?”我蓦然想到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也许他知道呢?”楚晴川又点了一支烟,靠在床头。

我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抢过他嘴里的烟,学他狠狠嘬了口,结果五脏六腑都被毒气侵蚀,咳得肺都要蹦出来。

楚晴川从我手里夺出烟,扔进烟灰缸。

他警告我以后如果再抽烟,他会在我嘴里塞满二十只,一起点燃。

“为什么会有这么狗血的剧情?”我看着他,一脸愁苦。

“因为我们无法想象一些超乎自身想象力以外的事,譬如人性。”他说得好像有道理。

“再比如呢?”我觉得人性有些难懂。

他歪头思考了一下,又打了个比方:“你最爱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伤害你?”

这个解释很生动,我就明白了一些。

“现在陆行琛在收购楚氏集团,而李家是做房地产的,如果能拿下楚氏,垄断原料供应渠道,那就等于是如虎添翼。李语彤野心不小,听他们谈话的意思,她是想在父亲面前邀功吧。”我分析道。

楚晴川讳莫如深地看着我,说我逻辑思维不错。

“可是她的领域是绘画,为什么要涉足家族产业?”我有些不解,如果是我,我只会用心经营自己热爱的事业。

“别忘了,李潇是她的亲弟弟,而且,是个废物。”楚晴川侧着头看我,经他一提点,我如醍醐灌顶。

原来,李语彤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至少她还在乎亲情。

:。:

第103章 如果我失手让你疯了,会把你安排在最好的精神病院

我有点担心地问楚晴川:“你把股份留在手里,陆行琛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楚晴川仰唇问我是不是在关心他?

我发现他好像很喜欢从我口中得出我在乎他的结论。

“当然了。我可不是楚总那么随便的人,就算和普通异性朋友也会坦诚相见。”我就算承认,也得端住了。

楚晴川还是聪明的,马上领悟到我的言外之意。

他捏着我的鼻子,凶狠地警告我,再提韩璐那件事,就对我不客气。

“哦,你能做我还不能说了?你给我造成多大心理伤害你知道吗?感觉不会再爱了。”我越说越来劲。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玩笑之后,他还是认真解答了我的困惑。

“我有一个做实业的朋友,近年对内地的房地产业很感兴趣。前段时间我们探讨过,他想来江城发展,正好下个月政府要拍卖一块儿地,他会来竞标,顺便考察楚氏现在的状况,如果觉得合适,会考虑拿下楚氏集团。”楚晴川说。

我若有所思,就问他:“那你又会成为大股东啦?”

“楚氏这几十年积累下的人脉、渠道、客户群和供应链,都是很有价值的。与其落在陆行琛和李鸿运手里,不如为己所用。”这时的他,带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发现我们两最大的差别,就是我能被他一眼看透,可他却好像有很多面。

他像一个魔方需要被排列组合,可我却没有那个能力让所有面都井然有序的呈现在我眼前。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还要拒绝楚靖南的求助呢?”这是我最后一个疑问。

楚晴川漆黑的眸子注视我:“我是个商人,商人都是利己主义者。”

他说完,就静静看着我不语。

我摸摸脸,问他怎么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没事,从我眼睑下方粘下一根睫毛。

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秉烛夜谈的时间有点长,信息量又太大,可能过于费脑,我有些疲倦。

况且在他怀里,我感觉到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放松。

我终于体会到周文涵给我的建议是对的,找个人陪睡。

就在我迷迷糊糊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声音:“唯独对你,是意外。”

嗯?还不等我去思考,困意袭来,我已沉沉睡去。

不久后,黑暗的大门再度开启,这一次,我感觉多了些勇气,走到小女孩身边。

我蹲下身,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睛:“阳阳,你想要什么?”

她扬起唇角,嘴巴出现一道没有感情的弧度:“姐姐,你真让我失望。那个男人一出现,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语毕,她转身,那些记忆就像投影一样出现在门后无尽的虚空。

我刻意不去看那些画面:“阳阳,我答应你,我会找到那个伤害我们的人,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等我,好吗?不要仇恨爱我们的人,他对我们很好,他想帮助我,也会帮助你。”

我能感觉到她对楚晴川的排斥和敌意。在她心里,已经通过我和楚晴川发生过的行为,把他和当年那个禽兽划上了等号。

她对我狞笑,看我的眼神极度失望。

我告诉自己她是我的心魔,她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似乎无济于事,她的气场过于强大,又占据了主导。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根本就不配代替我长大。”她忽而凌冽的目光扫向我,四目相接的瞬间,我好像被什么钻入身体,完全进入无意识的状态,只觉得心里有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

……

“骄阳!”楚晴川短促而威严的一声喊,把我拉回到现实。

我猛然惊醒,看到自己正坐在他身上,双手掐在他喉间。

此时,他已经掰开我的一只手,我回过神,才感觉到疼痛。

他紧拧着眉头,像要看穿我眼底的心事。

“我……对不起。”我心虚地解释,视线故意避开他,无处安放。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他严厉地问我,我心想是不是梦里的对话变成呓语说出来了?

“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我赶紧解释。

他不再如之前那样对我有耐心,而是带着压迫感地让我最好把所有经过都告诉他,否则他不介意用最直接的方式撬开我的口。

我不解地看着他,最直接的方式?

“我想要你,忍很久了。”他说着,就起身把我按在床上,一把扯下我睡衣的肩带,动作之粗暴让我顿时张牙舞爪地自卫起来。

我歇斯底里地叫,他动作却不带停滞,直到我终于意识到力量的悬殊,哭着求他放过我,他才停下来。

“告诉我。”楚晴川把我拉起来,凶巴巴地命令道。

我盘腿而坐,抹了两把眼泪,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昨天真的葬身湖底,你会不会为我守寡?”他没有回答我,却问我这样的问题。

想起他刚才那样对我,我就说那肯定会难过一段时间,过后生活还是应该阳光明媚,毕竟斯人已逝。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猜他肯定又在暗骂我没良心,于是赶紧赔笑道:“开玩笑,这不好好的嘛。我错了,大王别生气。”

楚晴川遂警告我:“我说会等你,但不是等你敷衍我。我本来以为你的幽闭恐惧症,只是小时候被惩罚关禁闭落下的,不至于多严重。可出差回来,你却发展到排斥和我肢体接触,我相信你是想起了什么。昨天坠湖,如果不是蒋豪城他们发现的及时……”他说到这里,斜睨了我一眼。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趁这时他没防备,猛地掀开他的T恤,就看到他腰侧那一大片青紫淤痕,触目惊心。

这时我想起在湖底,我失去意识前踹的那一脚,有这么狠吗?

我咽了口唾沫,他可真能装啊,这一天各种活动下来,愣是没让我发现不对劲儿。

“疼吧?”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伤势:“可别把内脏踹坏了啊。”

楚晴川幽幽道:“那是肾。”

我当然知道那是肾!中医里固本培元的地方,至关重要。

好在他没继续追究,否则我也赔不起。

“程勋去世后,我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干预治疗,PTSD,是人在受到重创后常见的心理学现象。你的症状很相似,那瓶药是心理医生开的吧,他怎么说?”楚晴川再度开口,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怪不得他对我的病情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原来以前是病友。

“说没什么问题,慢慢就好起来了,心病还须心药医。”我随口胡邹道。

楚晴川低吼了一声“成骄阳”,我居然下意识地立刻坐直了身子。

这条件反射,训狗呢?!

“如果你不想让我帮你情景重现,最好一五一十地把你受侵犯的过程告诉我。”他训诫道。

“你怎么知道我受过……”我还没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

我的各种反应都再明显不过了,他那么聪明的人,又对PTSD有所了解,猜也猜得到吧。

想到自己马上要瞒不住,我有点慌。

“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干什么?”我垂死挣扎。

“我比医生管用。说不说!”他没了耐心,作势又要扑到我,还给自己找了个极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治疗逃避的最好方法就是强迫面对,要么痊愈要么发疯,如果我失手让你疯了,会把你安排在最好的精神病院,放心。”

“你这太极端了!我们要讲科学!”我心想自己真是倒霉,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楚晴川,我算是认清你了,你是不是还准备把我和韩璐关在一个病房里?其心可诛!”我趁机岔开话题。

下一秒,我却看到他双手掀起T恤,双臂一举就脱下来扔在床尾,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慢着!”我急忙岔开五指,伸手制止他,毕竟他身上只剩一件衣服了。

“你,真得有办法帮我?”之后,我犹疑着问道。

他拍拍我的脸,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然你天天想着怎么杀了我,我还干不干正事儿了?”

我低下头,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做了决定。

“楚晴川,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哪怕……我……”我吞吞吐吐。

“当然在乎。”他目光咄咄地审视我,我泄气地垂下头。

“没有过去,哪有现在的你?如果你连自己的过去都接受不了,凭什么要求别人接受?”他又补充道。

他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让我意识到,我之所以如此介怀,想要隐瞒他,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自己的不自信。

“楚晴川,你听好了,我要说了。”

我深呼一口气,扯过枕头抱在怀里。

他亦盘腿坐在我对面,一脸认真地开始倾听。

我回忆的过程居然很平静,大概是因为清醒着,没有出现被催眠时的那些反应。

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卧室里是良久的沉默。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对面男人的表情,尽管我知道他不会看不起我,可我还是无法克服自卑。

其实我能意识到,他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是故意吓唬我的。我可以继续抵抗,他一定不会真得侵犯我。

但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和在意,他发自内心想帮我,我实在无力继续抗拒。

他对我的好,让我怀疑我根本就不懂得爱。

我曾以为我对楚靖南的爱那样深沉而刻骨,可楚晴川却告诉我,爱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携手担风雨。

他希望我有抵挡风雨的能力,又会在我力所不及时,为我挡风遮雨。

我不禁换位思考,同样是爱,楚晴川对我的细腻和体贴,我却从未在楚靖南身上实现过。

一直以为的那份爱,不过是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地对别人好。

我以前痛恨楚靖南,觉得自己委屈受伤,现在想想,根源或许出在自己身上。

会爱,真的比爱本身更重要。

“骄阳,让我和她谈谈。”楚晴川沉稳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有些难以置信,他说什么?

他看出我的疑惑,问我:“你内心对她有所愧疚,所以不敢直面她。但是如果你当初不选择遗忘,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过吗?”

我愕然,如果有如果,我可能早就抑郁了,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论何种遭遇,都选择努力地、没心没肺地活着。

“遗忘并不是逃避,而是大脑选择的最佳自保机制。你不需要心存内疚,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相反,你该为自己骄傲。”楚晴川对我的鼓励,如同汩汩清泉,洗刷着我心中的尘土。

“真的吗?”我终于敢迎上他的视线:“楚晴川,错的人不是我,是吗?你也这么认为吗?”

楚晴川点头,他的墨色瞳孔就像夜晚平静的海面,波澜不惊,让我心神安宁。

安宁,也是一种力量。

之前无论周文涵还是阿水,都对我说过不是我的错,可我依然执迷,尽管得到纾解,却不能从根源上释怀。

然而楚晴川这样对我说时,我仿佛听到小女孩一直隐居的那座牢笼在轻轻震动。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出现了别样的情愫,比如惊慌。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一直都是强势,充满仇恨,主导着我的。

可此时,她那空洞的眼神居然多了一丝慌乱。

“你不要相信他!”她终于沉不住气,走了出来。

“骄阳,相信我,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都别怕,拉着我的手,不要松开。”楚晴川对我轻语。

之后,他关掉了所有的灯,厚重的窗帘隔绝外界的光线,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我紧张地手心冒汗,那小女孩的失措感更甚。

我两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相信楚晴川,可她却毫无依靠,所以她的恐惧胜我百倍,我居然产生了一种主导局势的快意。

:。:

第104章 你真好,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楚晴川抱起我,我搂紧他的腰,把自己放心的交给他。

可当我感觉到他把我放在柜子里时,我慌了。

“不,不要,求你,让我出去。”我忘了之前答应他的,惊惶失措地要逃离。

“骄阳,相信我,叫我的名字。”楚晴川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我无法抗拒。

“楚晴川。”我听了他的话,不知道这算不算心理暗示,我瞬间感觉到安心,之前那种独自面对的无助感已经荡然无存。

他拉上柜门时,幽闭的窒息感漫卷而来,我紧紧攥着他的胳膊,瞪大眼睛,就看到小女孩走了出来。

她依然提着娃娃的胳膊,小小的身躯却在不停地颤栗。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他!是他引诱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自爱?!”她指着我质问道,却掩饰不了自己的慌乱和惊恐。

“你对得起外公吗?!”她气得发抖,声音变得尖锐。

她彻底失去了冷静,人在愤怒时声音会增大,其实那是一种心虚的表象。

“阳阳,外公最想要的,就是我们快乐的长大,不是吗?发生那种事,最心疼的人,非他莫属。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不希望见到这样的你。”在这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因为楚晴川的陪伴,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我身旁,让我冷静下来。

虽然脑海中还是会闪过那不堪的回忆片段,但此时它们就像一部保存不完好的老电影,画面正在渐渐流逝。

然而对小女孩而言,那段痛苦的记忆却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她面容扭曲,之前空洞的眼神被仇恨和愤怒填满。

“既然你这么想,就让我代替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吧!让我也感受一下你的快乐!”她叫嚣着向我扑来,完全不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我看到她手里多了一柄匕首,锃亮而锋利,她动作很快,就像一只幽灵,我根本无力招架。

就在刀尖要插进我的喉间时,楚晴川扑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我推开。

我重重的撞在墙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楚晴川怎么会出现呢?

“他舍不得你?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去死吧!”小女孩的力气大得吓人,她反手就将刀尖对准了楚晴川的腹部。

楚晴川拧着眉心,紧紧捏着她的手腕,我好奇,以他的身手,要制服女孩应该是轻而易举,他为什么不动手?

等我清醒之后,楚晴川才为我揭开谜底。

他说那是我的幻象,是我的两个人格在抗衡,不能用武力来取胜,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此时,小女孩狰狞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我儿时的脸,我一度怀疑她是个魔鬼,盘踞在我心间长达二十年。

“阳阳,坏人作的恶不应该成为桎梏你靠近幸福的枷锁,不要再为难自己了,那不是你的错。那些经历都是命运给你的翅膀,你应该去飞翔,而不是在深渊沉沦。骄阳,我会爱你保护你,相信我。”楚晴川低沉的嗓音在这片空间显得格外清晰。

我清楚地感觉到包裹在小女孩心上的盔甲有了一丝丝的裂缝。

她垂下眼睑,似乎受到了触动。

“你爱我吗?你会像外公一样,爱我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爱我吗?”她喃喃自语,是在问楚晴川,还是在问自己?

“我爱你,骄阳。我会比你外公,更爱你。”楚晴川的承诺就好像真的一样。

我在心里担心着,小女孩会信吗?他骗得了他吗?

那时,我对于楚晴川说的爱我,其实还是有些踟躇的。

果然,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小女孩在盔甲完全崩落之前,用尽最后的狠心和力气,举起了匕首狠狠扎下去……

“啊!”我惊叫出声,楚晴川明明可以避开的,可他却连躲都没躲,默许了她的行为。

匕首插进他的右腹,鲜血很快渗出来,越来越多。

“好,这样就可以证明,你是真的爱我了。”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情感的笑容。

“这样,你就能安心了?”楚晴川捏了捏她的脸,她居然都没有抗拒。

“嗯。”她点头。

“呵呵,有些容易。”楚晴川笑道,呼吸却渐渐加重,他故意不去看自己的伤口。

“你真好,难怪她那么喜欢你。”小女孩看看我又看看楚晴川,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我看到泪花溅落在地面,她抽泣着说自己要回去了,她说对不起,打扰我们这么久。

楚晴川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谢谢你,让骄阳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觉得这一切犹如梦幻般,这段时间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小女孩转身离开,经过我身边,她抬头看我,噙着泪的眼睛楚楚可怜,我正要开口和她告别,她的目光却一闪而过一丝怨懑。

我以为是我出现的错觉,可她却笑着低声问我:“为什么他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等我回神后,她早已消失不见,我想去感知她时,也再遍寻不到她的任何气息。

她是离开了?还是又藏起来了?

她最后那个问题,又代表了什么?

“骄阳,帮我拿手机来。”楚晴川隐忍痛苦的声音响起,我猛地一惊,才意识到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惊出我一身冷汗。

楚晴川的腰上插了一把螺丝刀,鲜血染红了他捂着伤口的手,而刀柄却握在我的手里。

也就是说,是我刺伤他的?

我赶紧松开手,慌张地问他怎么样,疼不疼,对他道歉,连连说着对不起。

楚晴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说疼不疼?去拿我手机,快点儿,不然就没人爱你了。”

我急得直掉眼泪,跑出柜子拿来他的手机,他一手血,无法操作,让我打给蒋豪城。

拨通后,我开了免提。

“大半夜的干嘛啊?又被骄阳虐了?情种啊你!”蒋豪城明显是被吵醒的,带着起床气,不悦地问。

“来我房间,送我去医院。”楚晴川虽然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但还是藏不住虚弱,气息比平时短了些。

蒋豪城并非善类,单从这点语气变化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问楚晴川为什么不让我打120,他说不想惊动这里的人,闹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我就跟个废物点心一样,止不住眼泪,一直在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柜子里居然有凶器。”楚晴川想要起身,我赶紧扶住他。

“是啊,哪来的螺丝刀啊?”我没想到那幻觉中的匕首,居然在现实里以螺丝刀的身份出现。

楚晴川告诉我,那小女孩所作的一切,都是我的行为在现实里发生着。

其实那场对峙,是我在一人分饰两角。

如果不是他亲口对我描述,我真的不敢相信,因为我完全无意识。

我问她明明女孩是要杀死我的,我都感觉到刀尖马上要对准我的咽喉,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对我说:“当时你是准备把螺丝刀插进自己喉咙里的,我制止了你,但你却认为是我出现在你的幻觉里,制止了女孩的行为。”

“楚晴川,心理问题真得很恐怖。我……可以体会你之前对韩璐的袒护了……”我发自内心感慨。

“都过去了,不是么?”他挤出一个笑给我。

他在我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我也累得出了一身汗。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味。

就在我意识到“血”的存在时,楚晴川已经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贴上了我的唇。

我知道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刚才大概已经是忍耐到了极限。

他狂热的吻着我,吸走我口中的所有空气,挤压的我嘴唇发麻。

我不敢乱动,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心里祈祷着蒋豪城快点来。

倏然间,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楚晴川从迷狂中清醒过来,甩甩头,示意我去开门。

蒋豪城看都没看我,直接冲进了卧室。

我能感觉到他对楚晴川的紧张,胜过手足之情。

“卧槽!”我刚关上门,就听到他在里面发出巨大的震惊声。

“你们两!玩儿得真他妈刺激!楚晴川,原来你是个M啊?!成骄阳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你说你们两前天晚上是不是在玩水下窒息?早知道不救你了,卧槽!刷新三观!”蒋豪城的吐槽让我无言以对,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把楚晴川从卧室里架了出来。

楚晴川拧着眉心,低声呵斥道“闭嘴”!

蒋豪城瞪他:“怎么?你以为我还怕你?你都这样了我有什么好怕的?骄阳啊,不是我说你,自从他和你在一起,真是开启了人生的困难模式。你好歹也算是队友,能不能不这么坑?”

我唯唯诺诺地鸡啄米一般点头应着,他说的有道理,我着实理亏。

忽然我又听到“嗷”的一声,赶紧抬头,蒋豪城的手腕已经被楚晴川反转过来拧在掌中,一脸颓丧相。

“哥哥哥,爷,爷,我错了,错了,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蒋豪城求饶道。

“别闹了,楚晴川。”我赶紧打开门,拿起搭在玄关衣架上的外套挡住他的伤口,三个人一起走进电梯,直奔负二停车场。

四点多的酒店走廊和电梯里空无一人,蒋豪城开车,拉我们到了一家他朋友开的私人医院。

大概是因为找了关系,医生没多问,只是例行检查伤口,然后问楚晴川要不要打麻药。

楚晴川说不用。

医生瞟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一声,忽然就把那螺丝刀拔了出来。

楚晴川却似乎早有防备,手在病床下沿一握,生生忍住了。

我心疼啊!那血都溅出来了,这什么医生?专业素养也太差了吧!就这么拔出来我也会啊!

“你倒是轻点啊!”我没忍住,脱口而出。

“长痛不如短痛。”医生说得信誓旦旦的,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我意识到求人没办法,就好声好气地问他伤得严重不严重,伤口深不深,要怎么处理,后面该怎么调养?

这时楚晴川在旁边轻声笑了两下,蒋豪城抱臂站在一边,翻着白眼。

医生看看他两,低头看着楚晴川的伤口说:“当然严重了,你看,这个位置是肾。”

他为了让我看得仔细些,特意压了压,我就看到楚晴川眉头一皱,牙关一咬,身体因为疼痛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克制住。

我急忙摆手制止:“医生您说就行了,不用演示,我知道,我知道。”

医生带着口罩,眼镜干净透明,就像没有镜片一样,我感觉似乎连度数都没有。

因为透过近视镜看的话,眼周的脸部轮廓和镜子外面是对不上的。

他又问我:“你是他什么人?家属?”

我点头严肃地说是,我是他侄女。

他听后,立刻扭头,把手放在口鼻间轻咳一声,继而回过脸对我说:“怎么伤的啊?伤口挺深,扎的这个位置……啧啧,说了你也不懂,结婚了吗?”

我听得一愣一愣地,忙说没有。

“没有啊,可惜了,挺帅气一小伙子。你这儿受了伤,以后就一个肾能用,结婚前可得跟人家姑娘说明白了,别耽误人家X福。”医生语重心长道。

“医生有那么严重吗?你快别说了,先给他处理伤口吧。”我急得直跺脚。

“你两回避一下,我得给他做个全面深度检查。”医生拿起酒精开始消毒,我和蒋豪城知趣地走出去。

我站在走廊上内疚,本来那里就被我踹了一脚,这会儿又被捅了一下,那螺丝刀大概是安装或者维修柜子的时候不小心落在里面的?会不会有铁锈感染伤口什么的?我越想越紧张,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成骄阳,看不出来,你下手够狠的啊?”蒋豪城倚靠着墙壁,幽幽看着我说。

“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瞪他,这人真讨厌!

“哦,那是什么样?”他摆明是抱着八卦的心态来打听事儿的。

“你管!”我不搭理他。

“行,我不管,你管吧。下半生的事儿,我可管不了。”蒋豪城说完,告诉我他要去卫生间,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不一会儿,医生打开门,让我进去,说要告诉我一些护理常识。

我看到他给楚晴川缝的伤口还不错,挺整齐的,就恭维他一番。

他居然嗤之以鼻:“我白求恩医学院的博士,处理这点皮外伤还不是小菜一碟。”

“皮外伤?”我心想刚才不是还说得很严重,怎么就皮外伤了?

“啊,怎么了?在我眼里,只要死不了人的,都是小伤。这是食补的方子,弄点鹿茸枸杞山药给他煲点汤喝,另外有时间多按摩一下关元穴,看见了吗?在这儿,你过来我帮你找找。”医生招手让我去楚晴川身边。

我听话地走过去,手刚要去碰那个穴位,楚晴川马上说了句“不用了”。

“行吧,那回头再说,我困了,先走了。有事儿也别叫我,找护士。”医生说完就走,我赶忙说了声“谢谢”。

蒋豪城托人安排的病房倒是不错,挺温馨的,一共两张病床,我就坐在另一张上,充满歉意地看着楚晴川。

“没事,别听他胡说,我避开要害了。”楚晴川越是这样说,我越认为他在安慰我。

“是我不好,明天我就回去给你煲汤,一定给你调理好。你别担心,一定能养好的。”我觉得自己报恩的时候到了。

他听我这样说,一下子笑了,问我如果养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真的留下点什么后遗症,你也不是一般人,一个顶别人两个。”我这算不算安慰?我觉得是很好的安慰了。

他大概也这么认为,大笑出声的同时,眉心紧蹙,应该是牵扯了伤口。

“医生说伤口感染的情况了吗?”我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

“消毒了,没事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为了你,我死都愿意。”楚晴川受了伤,嘴上倒是像抹了蜜,我白他一眼,让他别瞎说。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眼眸晶莹地盯着我,把我的手背贴在唇间,柔声问:“她走了吗?”

“嗯。”我答。但小女孩最后对我说的话,我放在了心里。

“那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第105章 康复【二更合并】

楚晴川没让我睡另一张病床。

我怕我睡觉不老实碰到他伤口,所以执意不肯。可他却说我过河拆桥,说他帮我驱散了梦魇我居然还要和他分床睡?

“你这意思是要我肉偿你的恩情呗?”我又好气又好笑,没有他这么胡搅蛮缠的。

楚晴川直直盯着我:“不然呢?你还有什么能报答我?别的我也不稀罕。”

我瞄了一眼他的伤口,恶作剧心起。

“好呀,既然楚先生有这个想法,我就从了您,咱们来吧!”

我说着,就伸出左手去摸他。他腰受了伤,手还是能动的,遂扣住我的手腕一挣,我就被迫弯腰向前,和他面对面。

我忙用右手撑住床面,怕压到他。

他挑唇轻笑,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向下压,我迁就他的伤势不和他对抗,顺从的印上他的嘴巴。

他微微对我眨了下眼,然后闭起眼睛,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把心一横,阖上眼帘。

黑暗的视野中,再也没有人出现。

他从开始的温柔裹覆,渐渐变得飞扬跋扈,似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巡视着每一寸领地。

就在我感觉要窒息眩晕的那一刻,他倏然放开,露出一点缝隙让空气灌入。

周而复始,我就像一条在岸上搁浅的鱼。

我在他的掌控下意乱情迷,他也慢慢入戏。

可当我意识到他握着我的手向下走时,猛然惊醒。

他原本按住我后脑的手此刻已探入我的衣领,我毫无阻碍地一下子抬起头,离开他的唇。

“你不要命了?”我呼吸还不稳,却也是气急败坏地训斥他。

他微眯着眼睛看我,不说话。

我气得在他胸前拍了两巴掌,他才笑了两声,说不和我闹了,天都亮了。

之后他再三保证,不会再犯此类错误。

我无奈,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他平躺着,我侧躺在他左侧,手搭在他炙热的胸膛上,很快便入睡。

睡梦中,再也没有阴暗的小女孩和老电影般的回忆片段。

我终于又恢复了猪一样的睡眠,一觉睡到自然醒。

大概是很久没睡得这么好,我刚睁开眼睛时,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家里,睡朦胧了。

等我伸完懒腰打完哈欠时,才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个人!

楚晴川笑吟吟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想起外公对我的宠溺。

莫名觉得幸运,上苍待我如此宽厚,能让这样一个男人降临在我身边,爱我如此。

因为睡饱了很满足的缘故,我特别开心,趁面前的男人没防备,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发出“吧唧”一声响。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接着传来蒋豪城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哎哟坏人好事了。怎么大白天在病房里,哎呀!”他这欠揍的感觉一出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急忙坐起来下了床,对楚晴川说回家换身衣服顺便给他煲个汤再回来。

楚晴川笑着说好,让我去把他的笔记本电脑也带来,他需要办公。

“那我请两天假来照顾你。”我理了理头发,对他说。

“不用了,下班再过来。这两天司南应该会需要你。”楚晴川说道。

我对他的伤势表示担忧,他说我又不是医生,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还会让他静不下心处理工作。

蒋豪城听得在一边直咂嘴。

“看来还是伤的轻了啊。”他幽幽地吐槽。

我白了他一眼,他立刻反击:“成骄阳,我好歹也是你的伯乐,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对待渣男的态度。”我从他身边走过,不屑地说。

“嘿?什么渣男,你给我说清楚……”他在后面喋喋不休。

我没搭理他,径自离去。

其实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感情的事哪轮到我一个外人去掺和。

但那天顾澜依的表现触动了我的敏感神经,连带着自己打抱不平的毛病又犯了,就忍不住想怼他两句出出气。

今天原本是峰会的最后一天,但晚上的答谢酒会楚晴川肯定是无缘参加了。

我去别墅拿了电脑煲好汤后,又接到司南的电话。

“骄阳,今晚天枢集团要公布招标方案,你过来听听。”

“好的,司总。”我急忙应允。

“晴川安排你做的事情忙完就过来。”他说完,挂断电话。

我猜是楚晴川为我找了个借口,别让司南以为我旷工或者偷懒。

等我回到医院时,蒋豪城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边盛汤边随意地问他。

但在蒋豪城听来,却好像是我在赶他走:“走,这就走,成骄阳,你这个没良心的妞儿。”

“你回度假村吗?捎我一路,今晚有活动,司总让我参加。”我没理他,感觉他就是这种人了,没救了。

但也盛了两碗汤,递给他两。

“哦,好啊,义不容辞。”蒋豪城急忙接过,受宠若惊地又说:“我也有份儿?谢谢。”

“你肾虚了?”楚晴川已经打开电脑,边喝汤边看电脑屏幕,这话说得毫无感情色彩。

蒋豪城呛了一口,马上还击:“那也比你只有一个能用强。”

话音一落,我就看到楚晴川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啧啧,不提也罢。

蒋豪城立刻仰起头一饮而尽,催促我说赶紧走,不然怕来不及。

我憋住笑,和楚晴川告别。

回度假村的路上,我和蒋豪城攀谈起来。

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楚晴川以前的经历,他却玩笑着转移话题。

后来我就放弃了,因为他很认真地对我说:“骄阳,你想知道他的过去,应该去问他。对不对?”

“好,不问了。”我承认自己背后打听别人是有些不磊落,但这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吗?哼!

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看出来,蒋豪城对楚晴川,那真是男人之间比死党还要深的兄弟情。

别看楚晴川总是吓唬他,但对他的感情却一点都不比蒋豪城少。

他们一定共同经历过什么事吧?我猜。

等我们抵达晚宴现场时,李语彤和乔珊正好迎面而来。

她看着我身边的蒋豪城,奚落我三天换了三个男伴,本事够大的。

我轻笑道:“还好吧,我个人认为比起这些,还是野战比较刺激。”

李语彤立马变了脸色:“你听见什么了?”

我为她感人的智商扼腕,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表现出的大智若愚,仔细想想她是真的愚。

但我后来才知道,自己轻敌了。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有的人心机不一定过人,她可以只靠着卑鄙和狠辣,把人逼上绝路。

坏人那么多,不见得每个都智商卓绝。而聪明的好人也不少,吃亏的却比比皆是。

我即刻反问她:“李小姐什么意思?莫非你……也有这个喜好?”

李语彤恨恨地朝我翻了个白眼,说我下贱,然后扬长而去。

我不介意她猜测我偷听了她和陆行琛的谈话,因为我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威胁。

当然,如果她知道楚晴川也听到,那一定就另当别论了。

蒋豪城始终静默不语,毕竟陆行琛没在,这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如果掺和进女人的嘴角中,就是跌份了。

等她两走远后,蒋豪城侧目看我:“成骄阳,你真行,为了让她不痛快不惜拉自己下水啊。不过我喜欢你这没皮没脸的性格,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让你帮我看场子。”

我剜了他一眼:“我怎么就那么招你喜欢呢?”

“切,还不是因为我哥喜欢你。”

我偷偷笑了。

酒会开始时,我和司南、欧阳他们碰了面。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那些和司南攀谈的人里,居然有人叫出我的名字,并对我赞许有加。

面对行业内的大触,我当然得有自知之明,于是表情谦逊地听他们高谈阔论,尽管有很多都是形式主义的寒暄和客套。

有人说看过我做的那个专题,很不错,AC要改变风格了。

也有人说以为是司南策划的选题,没想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很有大局观,也有远见。

“AC如今的势头很猛啊,我们是得好好和Arthur取取经了。对了,Arthur人呢?”说这话的,恰恰是之前在论坛上和我们发生过摩擦的美空传媒老总郑烨。他年纪比我们都大,在五十岁左右,但保养得不错。

……

这种场合下,大家当然都是捡好听的说,我也很清楚他们恭维我的主要原因,是AC和司南的名声在前,我的出现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变相捧司南和楚晴川,甚至AC的理由。

明明暗地里恨不得置对手于死地,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与互敬互爱。

虚伪。

进展到一半时,我们被邀请入座。而最后进入宴会厅坐在第一排的,正是看芭蕾舞剧那晚遇到的两位老人家。

楚晴川猜的没错,那位叫迈克的老者,确实是天枢集团的创始人老迈克。

此时,他们集团的品牌总监迈克登上主席台,我心想外国人的名字,还真容易撞。

他做了本次峰会的总结陈词,最后,讲到重点,也就是百年庆典的招标案。

“鉴于这次庆典活动意义非凡,我们天枢集团又是以珠宝起家,为本次庆典特意推出了四款新系列,希望邀请在场的四大传媒翘楚为我们定制宣传方案。这一次我们以邀标的形式,而本次的招标结果,则会成为我们之后庆典活动选择合作伙伴的参考。”迈克眼含笑意扫视全场。

四大传媒,除了AC和美空,还有两家,分别是视觉秀和F。

近年来,AC的发展势态强劲,从曾经的四足鼎立,渐渐呈现出一家独大的局面。

也正因为如此,AC的一枝独秀,促使其它三家在暗中成为暂时的利益结合体。

但最近,F空降一位胆识和魄力过人的CEO,也大有崛起之势。

迈克发言完毕,他的秘书在大屏幕上公布了四款最新首饰系列的设计图和大致信息。

它们的材质分别是钻石、珍珠、翡翠和黄金。

司南问我,如果让我选一款做文案,我会选什么。

我想了想,就说珍珠。其实翡翠我也喜欢,但如果二选一,我还是倾向于前者。

司南问我原因,我说这里面,只有珍珠是有生命的,其它材质或许比珍珠的年代更久远,更稀有,但意义不同。

安娜却说她会选择钻石,因为没有女人不喜欢璀璨夺目,钻石的美,永恒而又闪耀。

不得不说,女人在选择首饰这方面,是能体现一些个性的。

安娜是一个强势独立的女人,她无论何时出现,都是精致美艳,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今晚恰好也佩戴了一套蓝钻首饰,显得整个人神采飞扬,同时冰蓝的冷色调又给人一种冷美人的疏离感,可谓点睛。

我只带了一条有一个珍珠吊坠的铂金锁骨链。

我喜欢珍珠的温润和真实,也曾告诫自己学习这样的品格,但温润这一条,我恐怕是怎么都学不好了。

把它戴在身上,也算是时刻提醒自己收敛锋芒。

为公平起见,主办方选择采用电脑随机分配的模式,这有点像博彩,给现场带来了一丝紧张气氛。

我听到邻桌的同行对钻石和翡翠的呼声比较高,其次是黄金。本来黄金就是比较矛盾的,爱的人大爱,不喜欢的人根本都不回关注。但因为玫瑰金的出现,让黄金首饰有了更年轻化的市场。

可是珍珠,大概整体相较而言不够贵重,市场价值想对偏低,并没得到大家的关注。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地盯着大屏幕。

结果出来时,带动了现场气氛的一个小高潮。

美空匹配到了钻石,成为最大赢家。视觉秀拿到黄金命题,而F是翡翠,最不被看好的珍珠落在AC手里。

和我们坐在一桌的美空主编朱迪笑着对司南说:“司总,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运气有些好。”

这虽然是自谦的话,却显然是得意的炫耀。

司南也不恼,淡笑道:“不用不好意思,我反而觉得你们运气差了些。钻石的文案少说几千多则几万,你们想要创新超越,怕是难上加难。

而且,难道你没发现?以珠宝起家的天枢集团,在这一百年里只出过三款珍珠系列,量虽然少但走得都是极高端的路线,其中一个系列还是为英国王妃特别订制的新婚纪念款。这一次在百年活动前又出现了珍珠题材,足以说明他们对这种材质的重视。”

司南一席话下来,在座的人如恍然大悟般议论纷纷,而朱迪的脸色也变了。

我不禁钦佩他对品牌合作方的熟悉程度,说如数家珍都不为过。

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司总说得好,既然如此,想来天枢对该命题的要求也是最高的。我们都不能怠慢了。”美空的营销总监郭婧筱举杯致意。

后面就是同行和品牌方们的觥筹交错,司南引荐我和合作方的人认识,我有些脸盲,只好跟着他一起应酬。

之后乔锐看到我,信步走过来,说我今天状态很好,也非常漂亮。

我顿时脸红,赶紧夸他帅的一塌糊涂。

“哈哈!骄阳,我过段时间又要出去采风,你答应过让我为你拍组照片,尽早腾出时间给我,好吗?”他一向笑得阳光开朗。

我说乔老师看得起我,我却之不恭。

“那我等你联系我。”他说完,正好有人过来和他攀谈,他便跟着那人走了。

就在我转身向去找司南时,蓦然撞上斜对角处乔珊的目光。

幽冷的带着怨念,我心里升起一片疑云。

酒会结束时,司南让我去主办方那里拿资料,明天带到公司,大家一起讨论。

之后蒋豪城把我送回医院,他说公司有事儿,就不进去了。

“有人砸场子啊蒋公子?”我心知这个点儿,他说的公司应该是他的夜总会酒吧等风月场所。

他瞪我一眼:“我那儿可是包罗世间百态,你不是天天喊着探讨人性么?回头我给你安排来个暗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性。省得你天天活在阳光明媚里,瞎蹦跶。”

我撇嘴,关车门前丢下句:“我心向阳,才有明媚春光。”

他咂嘴,说呸呸呸。

“哈哈!”我看着他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开怀不已。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蒋豪城?

想起我刚入职时,他假模假样穿着改良的棉麻中国风服饰,手里盘着珠子,让我以为不知道遇到了个多么高深莫测的老板,古色古香的办公室更是带着厚重的文化历史感。

结果第二天,我就看见一个穿着超短裙低胸露脐装的大美女走进他办公室,呆了好久才出来。

当然,我是不会随便揣测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但走进他办公室报选题时,那挂在他椅子扶手上的丝袜是怎么回事?

不过话说回来,他当我老板的时候,对我是挺好也挺客气的,很少凶人,我们私底下都认为是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杂志社的缘故。

一路胡思乱想,等我走近楚晴川的病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莺歌燕语的笑闹声。

我无意识地皱起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就看到四五个穿着粉色护士装的女护士正在给楚晴川换药、量体温、抽血……

反正是一片忙碌,但看起来又似乎没什么正经事儿,感觉这些有两个护士就够了,怎么来了这么多?

“怎么样?给你安排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有没有复苏的迹象?”是昨晚的那个医生。

他今天没戴口罩,我看清楚他的脸,白皙英俊,文质彬彬挺有学者气质的,此时正斜倚在窗台旁。

楚晴川面无表情任护士们忙碌着,对她们的聊骚一概沉默。

“哦,看来你只对你侄女感兴趣。”那医生笑得有点奸佞。

我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好像他和楚晴川很熟?

“伊森,你这医院是不是只有我一个病号?”楚晴川瞟他一眼,嘲讽道。

“对你当然要特殊优待,难得落在我手里,而且伤得这么重,怎么也得来个特殊VIP服务啊!”伊森阴阳怪气地说道。

“重不重我自己知道。”楚晴川似乎根本不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行行行,不和你闲扯了,话说,我来这儿都三个小时了,你怎么不上厕所?”伊森挑唇笑。

楚晴川斜睨他一眼,不理会他。

“莉莎,带病人去下卫生间,别憋坏了。”他得寸进尺。

叫莉莎的护士刚给楚晴川量完体温,脸立刻红起来,娇声答应,接着就要去扶他。

我立刻推开门,说了句“不用麻烦了,护士小姐,我来”。

楚晴川舔了下唇,歪着头看我,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我狠狠瞪他一眼。

“得嘞,走吧,没好戏看了。”伊森一拍手,站直了身体,示意那些护士们出去,他自己也信步向外走。

我对楚晴川说:“明天转院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蒋豪城的产业呢,私人医院就是不正规。”

余光看到伊森的身影一顿,说了句:“嘴够毒的啊。”

我懒得搭理他,看着楚晴川道:“一晚上不见,你就在这儿招蜂引蝶哈。”

楚晴川抿唇笑着看我,一点也不气,好像还挺受用。

“来之前也没好好看看,这儿是不是专门治不孕不育的。”我继续含沙射影。

“我说侄女,你是看不起不孕不育吗?这可是世纪难题,多少人踏破门槛来求我,你知不知道?”伊森不开心了,走过来和我理论。

我居然不小心猜中了?!

“抱歉,我真不知道。要不您在医院大门那儿立个送子观音像,脸P成你的,我以后就知道了。”我反正已经打算让楚晴川明天转院了,也不在乎得不得罪他。

这病又不能要命,看楚晴川状态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

没想到我居然堵得伊森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我,看着楚晴川:“行!青出于蓝,般配!”

等他走后,我站在楚晴川面前,抱胸看着他,问道:“你和他认识,对不对?蒋豪城也和他认识,对不对?他还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对不对!”

楚晴川当场就笑了,夸我聪明。

“所以你的肾也没事儿,他昨晚是故意吓唬我的,对不对!”我又质问道。

“不对,是吓唬我们。”楚晴川解释。

“……”我无言以对。

这时,楚晴川又冲我招手,我没好气地问他干什么,他说:“你刚才不是说要扶我去卫生间吗?”

“你伤得是腰,又不是手,上厕所还得我扶着啊?”我翻了个白眼。

他一愣,说我思想太复杂了。

最后他把我关在洗手间门外。

当晚,他告诉我伊森是他认识很久的哥们,关系不错,不需要转院,因为明天他就准备出院了。

我说还没好,着什么急,公司也没什么大事儿。

他问我天枢集团百年庆典还不算大事儿?如果这单子黄了,他今年的考核业绩可是要受到重创。

我急忙向他汇报今晚的所见所闻,他说司南会告诉他,他不想和我谈工作。

“那谈什么?”我不经大脑地问。

“谈情。”他别有深意地看我。

我拗不过他,他最终还是出了院,不过改成了在家里办公。

这可苦了我,天天下了班就往他那大别墅跑,给他各种食补药补,看中医的时候顺便也给自己开了些胃药,我两每天对饮两碗中药药剂。

为了节约时间,他之前给我的那辆车派上了用场。

一辆红色系的轿跑,排量不大,但是整体造型非常流畅,曲线完美,我很喜欢。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

他拆线的那天,HR给我的任命邮件下发至全公司,我被同事们逼着请客,忘了陪他。

等我散场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恰好第二天休息,我便给楚晴川打电话道歉,然后嗲兮兮地说:“楚先生,我上午过去请罪好不好?晚上喝多了,很累,想要回自己家睡觉觉。”

他沉声说好。

我怕他不高兴,再三表示等我睡醒了就去,现在已经被同事们灌得头晕脑胀。

他说:“好,早点回来。”之后挂断电话。

我当时没注意,他说的是回来,而不是回去。

就在我回到家,摸出钥匙打开门时,忽然感觉后背被人一推,接着就被人压在了玄关的墙壁上。

来人勾腿关了门,我登时清醒过来,就要喊救命!

可当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灌进我鼻间时,我无奈了。

“我好了。”他只说了三个字,我的心就砰砰乱跳起来。

“我知道你好了啊。”我木木地说。

“我忍很久了,你居然还让我等?”他阻止我去开灯的手,炙热的气息杂乱地扑在我颈间。

“我……我,先去……洗……洗……”我一时语噻,结巴起来。

毕竟过了这么久,忽然要实战,还是有点儿抹不开地说。

“不用,你很干净。”

:。:

第106章 我这辈子都意想不到的场景,就这么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失而复得的感情,经过这重重误会和波折,变得更弥足珍贵,此刻正化作渴望的烟火在心间绚烂。

酒精麻痹着我的神经,我感觉到楚晴川用力扯开了束缚在颈间的衬衣扣子,他的呼吸中都是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那狂野炙热的吻落在我唇间,研磨后又离开,反反复复,我被他吻得都有点儿傻了。

我情不自禁回应他,他却依然若即若离。

于是我气恼地拍他肩膀,只听到他迷人的低笑。【冒牌大英雄漫画/】。

当他把我抱上楼,扔在床上时,我们陷入一堆毛绒玩具和抱枕里面。

他伸手便将碍事的兔子扔到地板上,露出一副好事被打扰的不耐烦表情。

我被他的模样逗乐,他轻咬我的鼻尖,说:“以后你的床上除了我,什么都不准有。”

“可爱。”我摸摸他棱角分明的脸,他居然连玩具的醋都要吃?

“可爱?现在说这种话,是在侮辱我吗?”他显然对我的评价表示不悦。

我眯起眼睛仰视着头顶的灯光,一圈圈的光晕中,窗外仿佛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一刻,理智是什么,我不知道,喂狗去吧。

“我们很适合,天生一对。”他俯首在我耳边说。

我抿唇把头扭到一边,他却扣住我的下颌逼我对视。

后来,他问我是不是还觉得他可爱?

“你可怕!”我的语气里藏着委屈,但也是心甘情愿的委屈。

他轻笑,继而吻我,轻柔缠绵,我被他的缱绻爱意感染,就忘了和他生气。

哎,我真是没出息。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气人的本事一流,哄人的功夫也臻入化境。

屋子里充斥着蜜意和柔情,我们在正午浓烈的阳光下醒来。

我特意选了遮光性没那么好的窗帘,因为很喜欢阳光被过滤后带入的温暖柔和。

我看着他笑,觉得幸福不过如此。

梦醒时有你。

“你吃饱了很乖。”楚晴川的头发乱乱的,眼神恢复了如常的清明。

可当我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时,便目露惊恐地看向他。

“你滚!”我急忙躲,结果一翻身,忘了自己已经身处床沿,一下子掉在了地毯上。

“好,我来了。”他一跃而下。

我说你大病初愈,不好这样,万一累坏了,得不偿失。

他知道这是我的缓兵之计,遂对我说:“补了这么久,总得对得起那几头鹿吧?”

我就说我要洗澡,他说好,一起。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被他抱进浴室。

好在这房子不大,因为没有浴缸,我就放松了警惕。

可事实却让我追悔莫及,水雾氤氲中,我觉得自己就像做了场梦。

“楚晴川,你禽兽。”我带着哭腔,想表达愤怒,可听起来更像责怪。

楚晴川咬了下我的耳廓,说了声“骚”。

“你混蛋。”我虽然在骂他,但此情此景配合我的语气,却像是在撒娇。

他满意地掰着我的下颌,逼我直视洗手台前的镜子。

我看到里面的自己面若桃花,皮肤嫩得像要滴出水来,微张的唇有些红肿。

“漂亮。”他直视着镜子里我的眼睛,目光里是蛊惑的情愫。

这悱恻缠绵,胜小别与新婚。

我裹着薄毯趴在床上刷新闻的时候,楚晴川正在楼下做午餐。

忽而门铃声响起,我以为月初抄天然气表的阿姨来了,就没当回事儿。

可是门打开后,我却没听到任何说话声。

那个阿姨嗓门可是很大的,人也非常热情,今天怎么……?

我蓦然一惊,急忙捡了件衣服披上,冲到楼梯口。

我这辈子都意想不到的场景,就这么生动地出现在了眼前。

楚靖南此时站在门外,而楚晴川单手撑在门上,背对着我。

他问了句:“找谁?”

楚靖南视线抬高,恰好和我对上:“找她。”

楚晴川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嘴角挂着浅浅笑容。

我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楚晴川的衬衣,两条大腿一览无遗,于是赶忙跑回衣柜前,找出一条短袖的卫衣裙换上。

真是撞了邪了,楚靖南怎么会突然来?

我猜新家的地址是楚瑶告诉他的,但来之前先打个招呼不好么?现在这么尴尬,找谁说理去?

“吃了么?”我正在考虑下楼之后该说些什么,就听到楚晴川大方地问。

“嗯。”听声音,楚靖南应该进屋了。

“我们早饭都还没吃。”楚晴川说得很淡然,就好像来的人是熟悉的朋友。

我懊恼地坐在床沿抓头发,痛恨自己刚才干嘛腿那么快,往外跑什么跑……

“骄阳,下来吃饭。”楚晴川忽然喊我,带着家长般的威严。

“你们先吃吧,我改天再来。”楚靖南终于待不下去,开口告辞。

“有我在不方便?那我回避一下。”我算是服气这位小叔叔了,对他侄子可真是“疼爱有加”。

“楚靖南,你找我什么事?”我走下楼梯,看着楚靖南问。

他抿了下嘴巴,说没事了。

这时,楚晴川却说他没烟了,要下去买。

我这才注意到他昨晚来的时候竟然还带着行李箱?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出门时,让我趁热把面吃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楚靖南一眼。

我把楚靖南让到沙发上,气氛有些凝结。

“快说吧,不然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说完,就觉得不妥,这要让楚晴川听到,会不会打我?

楚靖南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从外套里面的口袋掏出一张支票放在茶几上,食指按着推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200万。哦,是离婚时欠我的吗?

“不是说一年为期吗?怎么这么早就给了。”我问。

“我没时间和你耗那么久。”他明明就是嘴硬。

楚氏的境况我现在已经清楚,也就明白当初他少给我200万,并不是因为视频,那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资金困难,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拿起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内心五味陈杂。

“楚靖南,当初为什么不救我外公?”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这是我最介怀的事,他可以因为从前的误会看不起我,羞辱我,可是在我心里,还有靖南哥哥的影子,我不相信他会没有人性到那样的地步,既然现在有机会,我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楚靖南沉默片刻后起身,说了声“没钱”,就要走。

我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死死盯着他。

“我用这200万,买你一个解释。”我挥了挥手里的支票,恨恨地说。

“楚靖南,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外公也很疼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我们?那可是一条人命啊!难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做噩梦吗?!”我想到过去的种种,再联想最近得知的这些事,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对不起。”他居然低声对我道歉。

我原本积攒的愤怒和怨恨顿时像被闸门堵住的洪水,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推开我的手,重新坐下来,目光认真的审视我。

“想知道真相?那你听好了。”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带着无奈的自嘲。

“十四岁那年,你开始锲而不舍地对我表白,我看在眼里,觉得你可爱纯净。可是,她发现我们走得过近时,就命令我离你远一点,说你不干净,配不上我们楚家。那时候你像只麻雀一样天天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只有用冷漠面对你,才不会让她怀疑。我把对你的感情藏在心里,想等长大后,摆脱她的控制再对你表白。

可是我十七岁那年,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因为他们在酒里掺了东西,我和其中一个女孩儿发生了关系,就是你见过的那个,我的初恋,你不觉得她很像你吗?当时我错把她当做你,那也是她的第一次。

等我发现这个错误后,已经无法回头。她父亲是要员,而且她说喜欢我很久了,如果我不对她负责,她会没脸见人,要告我QJ。我在矛盾和痛苦中,患上了X瘾症。”

楚靖南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钟,目光落在窗台插满向日葵的花瓶上。

我难以置信,但回想起来,确实自那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从我心中的高冷男神,变成了纨绔公子。

“后来,因为她父亲受贿入狱,我主动提出分手,她才告诉我当初那一切都是她做的手脚。可我依然控制不住欲望,频繁地想和不同的女孩发生关系。但那时候我的圈子里,大家都是如此,我也没意识到这是种病。不过,每次见到你,心里却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所以我变得很讨厌你,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他轻声一笑,掏出烟盒,自顾自地点燃。

我靠在椅背上,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你的存在,让我感觉自己很肮脏。经历的女孩越多,我就越觉得你纯洁,就像吸血鬼面对十字架,是敬畏也是恐惧。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就像一个恶性循环,我不甘心承认自己配不上你,就只好把你想得令人憎恶。

就在这时,在父亲安排的宴会上,李语彤出现了,父亲逼我和她交往,我也没有抗拒。她在那方面的配合度很高,而且表现得善解人意,温婉可人,一次聚会后我烂醉,她送我回家,看到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套出了我对你的感情。之后她在我面前不断说你很优秀,说她不如你,说我应该和你在一起,而她是第三者。

骄阳,如果她诋毁你,我或许还会犹豫。可是她没有,她表现得像个弱者,我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我以为她懂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她越是拒绝我,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她,想保护她。

后来的某一天,她的好朋友乔珊忽然找到我,大骂我没良心,说我见异思迁。我才知道李语彤割腕被送到了医院,乔珊扔出一张流产报告单,告诉我你偷用李语彤的身份证去打胎,我信了。”楚靖南说到这里,视线落回我脸上,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我摇摇头,说:“这件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离婚后遇到大学室友林斐,才真相大白。”

“我也是不久前,才从李语彤那里知道来龙去脉的。呵呵,她当时流掉的那个孩子,是我的。”楚靖南垂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觉得他有些可怜,一直以为他是个强者,但在感情上,却比我还要弱。

他后来说的遭遇和我之前了解到的几乎差不多。李语彤和楚靖南好了两年后,得知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她也没了兴趣,正好又要出国留学,便提出分手。

可她走的时候却说,是因为我才离开的,说是我利用楚爷爷对我的疼爱拆散了他们。

“那两年,我真的爱上她了。后来她或明或暗,似不经意地透露给我一些你滥交的证据,成功反转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所以她的离开,我便理所当然地怪罪在你身上,把那场求婚演变成报复的开端,却也变相顺了爷爷的意。”

:。:

第107章 去,别跟我来这套,爷不吃。

看来,过去的事不止楚晴川调查到了,楚靖南也都已心知肚明。

我们在卷入上一辈利益链的同时,也为自己对感情的年幼无知付出了代价。

楚靖南告诉我楚氏危机的前后经过,和楚晴川说的一般无二。

“那时候的我就像一具傀儡,被爷爷和父亲操控。父亲出轨的事母亲表面装作不知道,背地里却天天以泪洗面,在我面前哭诉。我压力很大,只能从那方面寻找解脱,导致自己的依赖心理越来越强烈……也根本无暇去顾及你,和修复我们之间的感情。”

楚靖南深呼了一口气,这时,烟灰缸里已经插了六只烟蒂。

他告诉我,他听了爷爷的建议,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楚晴川求助时,却被拒之门外。

那时候他真得已经走投无路,也许命运使然,让他在纽约街头偶遇李语彤。

人和人之间大概的确有种纠葛不清的孽缘。

李语彤很主动,他当时情绪低落,根本无法抵抗。而且他得知李语彤在和楚晴川交往后,也有了私心。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李语彤利用。

李语彤答应他会说服父亲帮助楚氏,可私下里,却只把他当成报复我的工具。

我真的搞不懂,我上辈子是不是诛了她家九族,她今生会这么恨我?

后来我想,李语彤当初对楚靖南,应该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得知楚靖南一直喜欢我,才会耿耿于怀,对我恨之入骨。

后来李语彤和楚晴川回国订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语彤本想用那视频让我身败名裂,同时逼迫楚晴川娶她,可没想到被楚晴川摆了一道。

如此一来,她自然更恨我。

而楚靖南也终于说出当初没有及时救我外公的原因。

外公住院期间,他其实有安排秘书跟进外公的治疗,但却被他妈发现,暗中警告秘书不准再插手这件事。

而他当时因为融资焦头烂额,秘书一直对他隐瞒实情,他也顾不上核实,只是说资金一定要到位。

直到我打电话向他借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告诉我,当时房间里除了接电话的女孩,李语彤也在。

我顿时就明白是谁把我送到那样的处境中了。

那时候,李潇和陆行琛在一起,李语彤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才让李潇用偷拍的照片威胁楚靖南,把我送过去。

可楚靖南肯定不知道,楚晴川也在派人跟踪李语彤,早就知道他两有染。

在这混乱的关系里,我看不到一点爱的踪迹,只有利益和算计。

“对不起,骄阳。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在认清李语彤的所作所为之后,我决定坏人做到底,才会对你说那些难听的话,也是想让你离她远一点吧。但不得不承认,最后的离婚,对你我而言都是一场解脱。”

楚靖南说完后,我起身去打开窗户,恰好看到楚晴川倚站在楼下的梧桐树旁,也在抽烟。

“楚靖南,你能把真相告诉我,我……”我不想说感谢,没什么好谢的。

他讪讪一笑,打断我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完。”

“这钱你拿走吧,我不需要了。”我把那支票伸到他面前。

他推开我的手,说是楚家对不起我们成家。

我欲言又止,打消了把楚晴川的计划告诉他的想法,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他说有中间人介绍了资方,打算收购楚氏。

如今爷爷不在了,强撑下去毫无意义,他被捆绑了这么久,也早就受够了。

“小心李语彤和陆行琛。”我想起那晚偷听到的谈话,有意提醒道。

楚靖南涩然笑道:“谢谢。”

我看了一眼壁钟,他知趣地说该走了。

于是我将他送到门口,就在伸手开门的同时,他拥抱了我,但也就仅仅是拥抱。

我没出息的流泪了。

这样的拥抱,上一次是发生在多少年前?都记不清了呢。

我们曾经年少的模样历历在目,那深潭的眼眸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然失去纯真的光泽。

“对自己好一点。”我闷闷地说。

阴差阳错的误会经历了太多,我已经不再觉得惋惜。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或许并不是时间,而是我们本身的立场不够坚定,彼此间更是缺少信任。

年少总是伴随着很多遗憾,既然时光难回头,后悔就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门忽然打开,楚晴川出现在外面。

慌乱中,我推开楚靖南,他也尴尬地退后一步,对楚晴川打了个招呼,就走出门去。

楚晴川微微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

“走好。”他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楚靖南没有任何反应,径自走了。

我有些心虚,站在玄关那儿,楚晴川关上门,从我身前穿过。

我方才伤春悲秋的情怀立刻烟消云散。

“那个……”我想“说一起吃饭吧”。

他打断我,不悦地说:“你喜欢一屋子烟味?”

因为我警告过他不准在屋里抽烟,味道难闻,可他现在似乎介意楚靖南在这儿吞云吐雾了。

“饭也不吃,嗯?让人抱两下就饱了是么?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喂?”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桌上的杂志,翻看起来。

我理亏,讨好地跑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胳膊摇晃:“亲爱的,我们一起吃吧。”

他不理我,很认真看书的模样。

我俯身吻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去,别跟我来这套,爷不吃。”楚晴川捏着我的脸,把我推开。

他虽然没用力,但我觉得他好像真的不高兴了。

“楚三爷,不然我请你去吃大餐吧?好吗?”我眨巴眨巴眼睛,做可怜状。

他冷笑一声,说吃什么大餐?气都气饱了,还在别的男人怀里抹眼泪,当他死了啊?

我当场笑出声,走到他面前,跨腿坐在他腿上,把胳膊搭在他肩膀。

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装模作样的看书,低头就吻上他的眼角眉间。

“亲爱的,我错了。”我诚意满满。

他把杂志一扔,大手顺势滑上来,侧目看我:“出去吃饭,回来再给我好好认错。”

我雀跃着说好啊好,就要去楼上换衣服。

忽然看到他的行李箱,遂问他是不是又要出差?

“放几件衣服在你这儿,帮你辟邪。”他幽幽地说,我抿嘴一笑,赶紧跑回楼上。

难得轻松的周末,我穿了白色牛仔短裤下楼,上身宽松的长款T恤恰好遮住裤腿,楚晴川的眼睛倏然亮了。

“带你去肯德基吃儿童套餐?”他眯着眼睛看我,色眯眯的。

“讨厌!”我脸皮这么厚的一个人,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他很快换了条到膝盖的白色西装短裤,居然配了件西瓜粉色的休闲衬衣!

到底是在时尚圈耳濡目染过的,随便搭配一下都是神来之笔。

那浅浅的马卡龙粉把他原本硬朗的五官衬得柔和又明朗,我搂着他的胳膊,叫他“晴川哥哥”。

他憋住笑,我却看得出他很受用。

碍于身份原因,我们都会选择去一些偏僻或者私密性比较好的地方约会。

我在网上查到一家私房餐厅,环境很好,菜品评价也很高。

路上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叫,楚晴川问我,胃炎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我点头说好了,再也没有恶心呕吐的迹象,冷热酸甜都不用忌口。

他说不错,终于把我修好了。

群众的眼睛果然够亮,大快朵颐后,我像青蛙一样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感慨这也好吃,那也好吃。

楚晴川看我的目光带着嫌弃,和无可奈何。

“一会儿去看电影啊?”我安排着今天的节目,他说可以。

于是我掏出手机跑到他身边,刷着今日影讯,问他想看什么。

“死侍!就这个吧?小蚂蚁和你挺像的,贱兮兮,色眯眯。”我问。

他瞟我一眼,说:“打打杀杀的,儿童不宜。看这个。”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电影海报有些暧昧,就嘲笑道:“你以为在电影院里能看到限制级?我们精神文明建设如火如荼,楚总可不要钻社会主义的墙洞哦。”

楚晴川轻轻皱眉,转过头来看我:“钻……洞?”

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他马上开怀大笑。

我说就看死侍,可他坚持要回家看小电影。

气不气人?

就在我们争执不休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是杨不悔,我猜她是要请我和乔锐吃饭了。

“喂?不悔!”我笑嘻嘻地接起来。

“骄阳你在哪儿?”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

“不悔,你怎么了?我在外面吃饭,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急切地问,杨不悔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怎么能不担心?

她报给我一个地址,那儿我不熟,但可以导航过去。

“你别来,一个小时后给我打电话,如果没人接,帮我报警。”她听到我的声音后,渐渐恢复冷静,不再如之前那样显得特别无助。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快告诉我!我找人去帮你啊!”我急得不行,这丫头看来又要自己扛了!

她能给我打电话,并且那样不冷静,足以说明她遇到的事儿很棘手。

我还没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楚晴川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跑。

他起身跟着我,也不言语,等上了车后,才问我要去哪儿。

我说了地址,他挂挡的手便停下来。

:。:

第108章 要你输,你便不能赢。

我催促他快点儿,因为焦急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骄阳,什么事?”楚晴川没有听我的,而是把脸转向我,一脸严肃。

我说杨不悔那边一定是很严重,我必须要去帮她。

然后又把她电话里让我报警的事告诉他。

楚晴川略一犹疑,不等我继续催促,就发动了引擎。

“那里,报警没用。”他轻轻说了句。

我看向他,不解其意。

他告诉我,杨不悔说的地址是一家地下赌场的位置。

我只知道那里是老城区,有不少破败的废弃工厂,是八九十年代的产物,如今正在规划重建,但还没有落实下来。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江城竟然会有地下赌场。

“你朋友说的是一家黑拳俱乐部,在地下很有名气。因为那儿的拳手来自不同国家和种族,这样的搏斗,让比赛多了一些更隐晦的含义。他们利用网络进行实时直播,可以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下注。

目前对这方面的市场还没有完善规范的法律法规,而且它的操作模式和运营机制经过高人指点,所以这成了一个灰色地带。”楚晴川把车开得飞快,耐心给我解释。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没底了。

杨不悔的性格我很了解,自由搏击是她的爱好和兴趣所在,对她而言这是一项运动,是神圣的。我记得她以前说过,黑拳是有失竞赛公平性的,根本就是在亵渎搏击。

所以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她不是在艾森入职了吗?而且她告诉我,那边待遇很好,教练都是实力派,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打黑拳可以赚很多钱吗?”我问楚晴川。

除了钱,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可杨不悔也不至于缺钱到违背信仰的程度啊!

楚晴川告诉我,赢了名利双收,输了,不仅倾家荡产,还有可能重伤不治,或者被幕后老板惩罚。

“你对这些很了解?”我这才想起来问他。

“呵呵,毕竟我年纪大了。”他开玩笑的口吻。

我救人心切,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导航上显示一小时的路程,楚晴川只用了半小时就抵达目的地。

他让我待在车上,说他记得杨不悔的样子,一定能找到她。

我当然不肯,执意跟着他。

他拿我没办法,命令我跟好他,不准乱跑,不准随便说话,里面的人都不是善茬。

我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楚晴川,你也小心点。”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潜意识里觉得危险。

他捏捏我的脸,忽而就把我按在车门上,在我颈间用力地吻起来。

我能感觉到,他给我种了个草莓。

“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不是心血来潮,肯定有他的用意。

“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不会随便骚扰你。”他咬了下我的耳垂,搂着我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走去。

那里有两个守卫,一男一女,身材都很健壮。

楚晴川故意和我表现的亲昵暧昧,给了他们一人几张张红币,其中一个笑眯眯地拿出印章在我们手臂上盖了两个戳,对楚晴川说:“你的女孩儿不错。”

“当然。”楚晴川此时给我的感觉,完全不是AC那个指点江山的舵手Arthur,也不是独处时那个没正型的坏蛋,而是有些痞态,同时还带着刻意内敛的戾气。

我抬头去看他,不甚明亮的昏黄光线中,他的眸子却幽深发亮,似刚出鞘的利刃,闪着锐利的光芒。

两个守卫分别给我们搜了身,大概因为小费给的足,他们还挺客气的。

只不过那女的在搜我身的时候故意在我胸前摸了一下,我瞪她一眼,她笑得别有深意。

楚晴川说她喜欢我,我汗毛倒竖。

他护着我穿过甬道走进角斗场时,里面的味道让我有些作呕。

烟雾缭绕,呛得我眼睛干涩,我感觉这不只是香烟,还有些别的东西。

而这里面男人身上的体味儿熏得我头疼。

也许是我的打扮太低龄化,有不少目光朝我们两个投射过来。

我看到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都是浓妆艳抹,身材妖娆,唯独我像个未成年少女。

楚晴川箍着我的腰,把我紧紧贴在他身前,在我耳畔摩挲着,带着我往里面走。

“找找你朋友。”他小声说。

“嗯。”我扫过人群,对上那些不怀好意又或是调戏的目光,却始终没见到杨不悔。

当我掏出手机要给她打电话时,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和起哄声。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我就看到正前方的擂台上走进去两个人。

一个是身材健硕,身前肌肉块垒分明的白人,而另一个身形精壮,虽然肌肉轮廓也不差,但体型明显比对方小了一个号。

“迟灏!”我失声喊出来,有人回头看我。

迟灏好像听到我的叫声,他歪头朝我这边看过来,但是台上的灯光太亮,而场下又昏暗,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清楚我。

他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擂台上,开始了赛前的热身准备。

“你认识他?”楚晴川问我。

我把之前在健身房的遭遇告诉他,说杨不悔应该是为了迟灏才来的,那么她现在在哪儿?

“他是拳手。”楚晴川低声说,继而他望了一眼计分器和博彩的大屏幕,表情变得凝重。

“怎么了?”我问。

“他的赔率很高。”他给我解释说,赔率高的一般获胜的概率就很低,但这里面黑幕很多,也不一定完全如此。

“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打拳,必死无疑。”楚晴川评价道。

我说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身上一点伤疤都没有,再看看对方。”他让我站在他前面,长手长脚护住我,把我包围在他身体里。

这个姿势,他的胳膊正好从我肩膀处搭下来,因为身高和现场噪音的关系,他需要俯身在我耳边说话。

我顺着他的提示看去,迟灏的对手刚把身上的披风甩掉,他身上那些交错纵横的疤痕虽然被纹身遮掩,但还是有些狰狞吓人。这充分说明此人身经百战,估计这些伤在他们眼里,都是荣誉的功勋。

反观迟灏,那年轻硬朗的躯体就显得有些光洁了。

难怪主持人介绍迟灏时,场上嘘声一片。

我就算再不懂,也能看出大部分人都把注压在了那白人身上。

“他肯定是被人坑了,谁给他的自信来当黑马?不自量力。”楚晴川很淡漠。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迟灏真得是来送死一样。

我拨通杨不悔的电话时,她已经关机了。

“不管他,我们去找你朋友。”楚晴川这时对我说。

他拉着我退出人群,往另一条走廊去。

我听到身后的铃铛响起,人群一阵潮水般的欢呼。

也许是因为比赛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现场,我和楚晴川并未受到过多关注。

我们开始一间间寻找。

这条走廊两侧都有房间,我看到很多房间里都摆放着多台电脑,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守在电脑前面的人员忙碌不已,从他们的话音中,我听出应该是在接受来自网友的下注。

之后我发现有个房间和其它的嘈杂不同,里面传出很轻的人声,就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招呼楚晴川也来。

我渐渐听清楚,那不是我原本以为的说话声,而是,女人的低吟和抽泣!断断续续却又很痛苦,听得人脸红心跳。

楚晴川看了我一眼,当时我很怕里面那个会是杨不悔,于是紧张地拧着他的胳膊,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他的眼睛转了下,一把将我摁进怀里,在我唇上碾压起来,手也不安分地在我股间揉捻。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按住门把一拧,做出我们是不小心撞进房间,想要找个地方办事儿的效果。

我趁机睁开眼睛去看里面的人。

尽管屋里光线很暗,但可以确定,此刻沙发上仰面躺着,眼神空洞无物望向我的女人,并不是杨不悔。因为她的妆很浓,浓到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杨不悔不会这样化妆。

而那个男人,面相很凶,眼角还有一道疤痕,我竟隐约觉得他面熟。

此时他正死死掐着女人的腰,那白皙瘦弱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痕迹,她绝望地像一条死鱼。

可怜,是我当时唯一的感觉。

“Sorry,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人,打扰了。”楚晴川佯装幡然惊醒,搂着我对那男人道歉。

“呵,坏了我的好事想走?你可以走,你的女人留下来,让我玩玩。”就在我们准备退出房间时,男人开口了。

他难听的公鸭嗓一出现,我就知道他是谁了!他眼角的疤之前是没有的,所以我才一时没想到。

我小声告诉楚晴川,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健身房骚扰我,然后被杨不悔和迟灏暴打的那个人渣!

楚晴川当下就关上房门,回身看着那人渣。

人渣像扔垃圾一样把沙发上的女人推到地上,裤子也不提地站了起来。

我还不等偏头躲开视线,楚晴川就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将我的脸埋进他胸前。

还好我什么都没看见,不然怕是刚才吃的都要吐出来。

“哥们儿,想一起玩儿?好啊!你这妞儿里外是不是一样嫩……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看到那人渣已经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之后他痛苦地捂着腮,在地上趴着扭动,像条蠕动的虫子一样恶心。

楚晴川手里还剩半截木棍。

我这才想明白,他刚才应该是速度极快地冲到人渣面前,正好抄起了旁边的椅子,抡在他脸上。

可惜我当时完全没看到整个过程,有些遗憾啊!

而之前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摸索到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瑟缩站在墙角。

她含着眼泪望过来,眼神很是让人不忍。

因为泪水,她的妆花了大半,我这下看清了她,居然是刘姗!

当初我被李语彤诬陷杜撰采访,我想找陪我一起采访的刘姗给我当证人,问她要采访录音的原件,却怎么都找不到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当时我可是连她宿舍都去过了的。

但我现在却也对她恨不起来。刚才那凌辱的场景和她绝望的眼神,实在让我不忍心再去责怪她。尽管两件事没什么关联。

然而,刘姗认出了我。

她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止不住哽咽地对我说:“对不起,骄阳姐,真的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没理会她。楚晴川只是斜了她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人渣身上。

“C你大爷,你他妈谁啊?下手这么狠,知道我是谁吗?早晚他妈有一天让你马子跪着给我……哎哟!啊!……”

人渣嘴贱的同时,楚晴川上前一步,躬身用那半截木棍在他身上狠狠地砸着,一下又一下。

他也不说话,就紧紧抿着唇,下颌紧绷,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发力而虬结,青筋暴起,似钢筋铁骨。

最可怕还是他的眼神,似乎他下狠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毫无生命力的东西。

“别打了,快去找人吧。”我很担心他会把人打死,因为他的状态和上次教训韩总完全不同。

相比起来,那回真可谓是小打小闹了。

楚晴川却压根不听我的,那木棍落下来,力道没有一丝减弱。

终于,人渣意识到自己再不求饶后果会不堪设想,态度软下来,开始哀求道歉。

楚晴川依然冷着脸不吭声,继续打。

“我错了,大哥,爷,您饶命,我嘴贱!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人渣见无济于事,就把那猪头一样的脸转向我,哀求道:“姑奶奶,您说两句好话吧,我被打死了,这位爷也得坐牢,不值当的是不是?”

他这话倒是在理,我抱住楚晴川的胳膊,他扭头看向我。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我居然心生一股寒意。

那漆黑的双眸宛如深渊般不见底,晕染了浓浓墨色。

“楚晴川,求你了。”我说“求”字的时候,就看到他眸光一闪,似乎受到触动。

继而他转回身,狠狠地用木棍抽了人渣的嘴一下,手上顺势卸了力,木棍飞出去,啪嗒一声砸在墙上,又弹到一边。

刘姗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我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你还记得我吗?”我瞪着人渣,他的眼睛肿的只剩了一条缝,眯缝着打量我,摇头。

“外面打黑拳的那个迟灏你总认识吧?是不是你把他骗来的?!当初和他在健身房一起揍你的女孩儿在哪里!快说!”我因为楚晴川在,底气足了不少,连番发问像在审犯人。

他蓦然一惊,再看我时,显然已经记起我了。

“是你啊……卧槽……”他话音刚落,就被楚晴川在肚子上踹了一脚。

“我错了我错了,大爷饶命。我说,我说。我没骗他,是他想赚钱,自愿跟我来的。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我看那小伙子身手不错,从拘留所出来以后告诉他这儿有生财之道,他犹豫几天就答应了。

至于你那个姐们儿,因为老板嫌她碍事儿,绑起来关在储物室。等拳赛打完自然会放了她,不然她总想着干扰比赛,我们也很为难。”人渣说得倒清楚。

“储物室在哪儿!”我凶道。

“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吧。”刘姗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说着话便已经到了门边。

“骄阳姐,我是被逼的,谢谢你救了我。”她低头,语气极为谦卑。

“爷,爷,你可别信她,这小妮子是自愿的,都跟了我一个多月了。我真没欺负她,她就在旁边的夜总会坐台……”

“你闭嘴!是不是还想找打?”刘姗忽然发难,声音尖锐又凶狠,俨然变了个人。

我悄悄打量她,这个女孩儿,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城府。

她见到楚晴川得势,就开始向我认错,叫我姐,或许真的有忏悔和感激的成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尤其是她刚才的表现,很明显是在仗势欺人。

当然,这人渣的确可恨,也该欺。他听了刘姗的恐吓,就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动了。

刘姗带我们到了储物室外,我说了句“你对这儿好像很熟?”

她赶紧解释:“不是的骄阳姐,你别听那个禽兽胡说。他强迫我陪他来这儿好几次,每次都找这样堆放杂物的房间和我……所以我才认得路。”她委屈地解释,好像很怕我误解她。

“骄阳姐,之前那件事是我不对,我是被……”她继续说。

我对她毫无兴趣,而且之前的事也不想再提:“别说了,我今天是来找我朋友的。”

话音未落,楚晴川已经踹开储物室的门,他在一摞箱子后面找到了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的杨不悔。

我赶紧把她口里的堵塞物拿开,楚晴川下手给她解绳索。

杨不悔第一时间开口问我:“迟灏怎么样了?”

我就明白,她对那小子动了真心。他两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来的时候比赛刚开始。你没事儿吧?”我可不想管迟灏,只担心她的安慰,赶紧掐着她的胳膊抬起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他们对我还挺客气的。我不是说不让你来吗?”杨不悔责怪地问我。

这丫头是不是脑抽?还说那些人对她客气?就刚才那个人渣,万一对她做出什么不轨行为,到时候打死他都得不偿失好吗?!

而且,她之所以现在没事,是因为拳赛还在继续,一旦迟灏输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平安完整?我能不生气吗?!

我气得怼她:“我不来?我不来你就绑在这儿,等着别人C你啊!”

“咳。”楚晴川假咳一声,我才不管他,被杨不悔的冲动无脑行为气得要爆炸。

杨不悔在我的怒气值下,还有我身后那个一看就被糟蹋得不轻的刘姗做实例,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骄阳我错了,你原谅我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去看看迟灏怎么样了。”她把身上的绳子抖落,匆匆站起来向外跑。

我无奈地摇头,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回来,让她先说明白怎么回事。

她拗不过我,说迟灏背着她偷偷和黑拳公司签了比赛协议,中间人竟然就是上次他们暴打的那个猪头。

“他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动机是什么?”这才是我最想了解的。

杨不悔吞吞吐吐,眼神开始游离,刻意躲避我。

“你还拿我当朋友吗?我来这儿可是连命都不要了的!”我吼她。

后来楚晴川说我当时那一身的江湖义气,把他都给震惊了。

杨不悔把脸转向一边,垂眸看着地面说:“拆迁的事儿闹得挺大,开发商态度强硬,把原本的宅基地面积砍掉一半,还私吞补贴款,我妈一气之下住了院,我爸也中风了。”

“杨不悔!你真的不拿我当朋友了是不是!”我恨不得打她两巴掌解气。

“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我?!当初我外公重病,我是怎么向你求助的,你是怎么帮我的,你忘了啊?!我说过叔叔阿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替广哥照顾他们,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说着玩儿的是吗?”我当时真地,气的头疼,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骄阳,不悔有她的想法,你现在埋怨她,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出去吧,毕竟拳赛的形势不太乐观。”楚晴川稳重的声音响起,我内心的狂躁削弱了大半。

我当然知道杨不悔是怕我担心,她早看出我前段时间精神状态不佳,后来楚晴川受伤,我忙得不可开交,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没有很频繁。偶尔发个微信互相问候抱怨,不等聊两句就因为忙别的事情给忘了。

“对不起,不悔,我不是个称职的朋友。”我低头向她道歉。

她笑着说“行,我原谅你了,看在你为我两肋插刀还带着男人来救我的份上”。

然后她又冲着楚晴川一扬头,说:“谢了,哥们儿!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她就是这样,无论身处何种逆境,总能如夹缝中的小草一样,生机无限。

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我们走出房间,穿越走廊回到角斗场。

此时现场人声鼎沸,比刚才的热闹多了两倍不止。

杨不悔远远地就向擂台上张望,我也看过去,迟灏正惨不忍睹了地趴在地上,裁判蹲在他耳边,确认他能否继续比赛。

“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楚晴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这时候,我听到身边有人说:“没想到这小子挺抗揍啊,场外已经有人开始猜他能坚持几分钟了,又多了个赌局,还真是有惊喜。”

我方才明白,原来不只可以赌输赢,他们的玩法有很多。

楚晴川告诉我,玩法越多,黑幕就越多,最后的赢家,永远都是幕后的操控者。

正规的比赛尚且没有公平可言,这里,更没有。

一切都是精心算计过的,要你输,你便不能赢。

:。:

第109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王子都是泰迪变的。

不久后,我才醒悟楚晴川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台上,迟灏艰难地爬起来,步履踉跄,但仍架起双臂格挡。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对手也遭遇了重创,狼狈不堪。

现场观众开始倒戈,我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人喊了一嗓子,说要去押注这匹黑马。

很多人跟着附和,因为不能悔注,之前押白人胜的部分赌徒加了更大的注码在迟灏身上,保证回本。

而赌迟灏坚持时间的人也尝到了甜头,随着擂台上战况激烈程度加剧,看客们对迟灏的呼声高涨起来。

面对这种局势,我和杨不悔都为迟灏感到开心,感觉他反转了剧情,赢的可能性很大。

我抬头去看楚晴川,想和他证实这件事,却发现他面色不佳。

“他要赢了,你不高兴吗?”我问。

“他不可能赢。”楚晴川回答得不容置疑。

我疑惑他为什么如此笃定。

等我回过神,杨不悔已经冲到擂台下方,因为擂台的地势高,地板恰好卡在她胸部的位置。

杨不悔趴在擂台边缘叫着迟灏的名字。

两名外籍打手开始从两侧靠近她,我急忙掰开人群挤进去,楚晴川很快护在我身前。

人群出现一阵小小骚动。

“迟灏!出拳!既然比赛开始了,就打倒他!”杨不悔对着台上的人喊。

两名拳手除了带着搏击手套,其他的护具一概都没有。

迟灏浑身被汗浸透,明亮炽热的灯光炙烤着他紧绷的肌肤,像抹了一层蜡。

我想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对外界环境麻木而且没有知觉的。

可杨不悔仍坚持不懈地为他加油,不管他到底听没听到。

忽而,他僵住身体,似乎在侧耳倾听,想从一片嘈杂中确认声音的来源。

终于,他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迟灏……”杨不悔也注意到了,声音一度哽咽。

迟灏挤出一个微笑,尽管他的脸现在惨不忍睹,可我却觉得他笑得很好看,阳光依旧。

“等我,娶你。”他没出声,但我从他的嘴型“听”懂了他说的话,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感动。

迟灏或许幼稚,不够成熟,但不能否认他对杨不悔的爱,如此浓烈而真挚。

擂台边缘的杨不悔重重地点头,眼里噙着泪,眸子更加晶莹。

这时,楚晴川拦住了想来带走杨不悔的打手。

我听到他低声用英语对他们说:“我是霍先生的朋友。”

两个打手互相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说了句:“请不要干扰比赛秩序。”

“OK。”楚晴川答应。

当铃声再度响起,最后一次休息时间到。

杨不悔跑到迟灏所在的擂台一角,仰头一脸心疼的看他把水从头上浇下来。

“迟灏,最后一关,坚持住!赢了我们就回家,再也不来了。”她笑着鼓励他。

“嗯。”迟灏低头看着她,眼神中的杀气覆上了一层薄雾。

“一定要赢啊!拿出你所有的实力来。”杨不悔握紧拳头,用力在擂台的地板上捶了两下。

“如果你真得为他好,最好不要让他赢。”楚晴川低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杨不悔一愣,转身看向他。

“这是地下赌场,不是公平竞赛,懂?制订规则的人,一定告诉过他该怎么打。”楚晴川一语道破。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拿出实力来说话。”杨不悔理直气壮地说。

“实力?”楚晴川轻挑唇角,把目光移回台上。

最后一轮残酷的角逐上演,原本优势并不明显的迟灏,在耗尽对方体力后,借助身体灵活的优势,开始反扑。

人群中的欢呼声沸腾起来,大屏幕滚动地飞快,不停有人在加注。

紧张刺激的比赛让我们肾上腺素高涨,我都没发觉自己攥紧了拳头,喊得声音嘶哑。

而这里面唯一保持冷静的人,就是楚晴川和刘姗。

我当时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就没在意身后的两个人。

可当我和杨不悔认为胜券在握,准备拥抱庆祝时,局势却出现了急速逆转。

迟灏短暂的晃神后,被对方一个下劈,直接拍倒在擂台上,再也起不来。

他昏厥了。

那一下不轻,迟灏重重砸在地板上的样子,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颤。

而杨不悔整个人都呆住了。

台上裁判跪蹲在迟灏身边,做着毫无意义数数的动作,似乎只是为了证明给观众们看:他真得起不来了!他已经尽力了。

我忽然惊觉,迟灏刚才注意力分散是因为目光向上扫了一眼,于是去寻找他刚才面对的角度。

果然,抬头时我看到,二楼VIP室的巨大落地窗前,一个几乎哭干了眼泪的女孩儿正被人按在上面,脚踝处挂着一条粉色的衣物。

她身后不远处,一个风度儒雅的长者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都毕恭毕敬地站着。

然而,他的气质和他放纵手下所做的事,完全让人无法联想在一起。

我一惊,去推杨不悔,让她看。

她怔住,继而扑进我怀里痛哭:“那是他的亲妹妹啊!她还没毕业呢!骄阳!为什么?!”

我想起之前她把我介绍给迟灏当学员时,说要把提成让给他,好给他妹妹交学费。

这时,赛终的哨声响起,因为输了钱,很多人骂骂咧咧地对着趴在擂台上的迟灏吐唾沫,甩瓶子,甚至还有人扔烟头。

与此同时,二楼的女孩儿被人放开,她就像一条窒息的鱼,顺着玻璃窗滑坐在地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楚晴川,你能,帮帮他吗?”我完全没了主意,只好求救。

“三爷光临,有失远迎啊!”还不等他回答我,之前在二楼的那个男人就带着一队人马朝我们走来。

这时观众们已被清场,偌大的场地变得空旷。

“霍先生客气了,别来无恙。”楚晴川一改之前的淡漠,透出一股内敛的霸气,与对方几乎旗鼓相当。

他的气场收放自如,我不免叹服他面对不同人和事,以及环境所表现出的不同面。

就像,变色龙。

霍先生看看我和杨不悔,呵呵笑了声。

他接过手下递来的雪茄,扔给楚晴川一根。

“三爷好雅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我可以给你安排最佳的观赏位置。”霍先生圆脸大耳,笑起来倒是有些像弥勒,可我却觉得那笑容有藏刀之嫌。

“台上的是我朋友,他已经输了比赛,人我就带走了。”楚晴川把玩着雪茄,放在鼻尖一抹,说了句“好东西”。

霍先生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既然是三爷的朋友,那一定不能怠慢。老六,之前说要给他的报酬,一分都别少。还有他妹妹,一并放了吧。”

楚晴川唇角张扬,笑得客气,说了声“霍先生心情不错,看来今天收获颇丰”。

“你这位朋友的身手很难得啊!只是……”霍先生干笑两声,摇摇头,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性格太直,不讨人喜欢,非要被拿捏着把柄才肯就范。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先签了鬼手,鬼手挑衅我啊,说是这次要把我的头牌打下擂台,啧啧,可我也想赢,怎么办?

三爷,回头啊教教你这位朋友,做人要学会变通,不要一根筋,要学会,依附于强者。”

楚晴川撇了下头,笑道:“霍先生说的是,谁不是从年轻气盛过来的?”

从这番对话里,我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事后也得到楚晴川和迟灏的证实。

之前,我们暴打的人渣就是鬼手的人,迟灏和他们签协议在前,要在比赛中获胜,便会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可霍先生作为擂主的老板,一定是希望自己的拳手赢,于是在赛前找到迟灏,想让他打黑拳。偏偏迟皓重承诺不愿意答应,而且他想凭实力一展拳脚,赢了就可以扬名立万,他被利欲冲昏了头脑,最终没有和霍先生达成合约。

所以,霍先生才允许手下的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威胁迟灏,让他在最后一刻因为分神而败北。

这位霍先生,他没有在一开始就拿出迟灏妹妹这张牌,而是等剧情反转,看客们纷纷倒戈向迟灏之后,临近赛尾才一招致命,可见其心思之狡诈奸滑。这样一来,他必然是赚得盆钵满盈,而代价却只是牺牲一个女孩儿的自尊和贞洁。

我细思之后不免惊恐,如果没有迟灏妹妹,那受伤害的人,会不会是杨不悔?

“卑鄙。”我浅浅地吐出两个字,楚晴川低声训斥我:“骄阳,不得无礼。”

我抿唇俯首,心里不服气。这种一看就不走正路的人,和他废什么话,还需要客气?

我心想楚晴川你虚伪!居然和这种人为伍。

那会儿我被义气冲昏了头脑,也就没去考虑楚晴川的动机,和男人间的逢场作戏。

事后想起来,挺后悔自己的言行。杨不悔这时已经跑上擂台,不停拍迟灏的脸,唤他的名字。

“这位是你的……”霍先生打量过我,面带笑意。

“是我侄女,年纪小,不懂事。”楚晴川答道。

“哦?呵呵……侄女啊……好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聊。”霍先生的笑意越发明显,从他的表情里,我解读到了另一层含义。

或许,他在二楼,早就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走后,我问楚晴川为什么这么说?

楚晴川眼神清冷地对我说:“说话不注意分寸,只能把你辈分拉低了。本来你是有机会当未婚妻的,自己作没了。”

“我稀罕当你未婚妻啊?光是听见这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回敬道。

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没成想刘姗还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我以为她刚才已经走了,心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和楚晴川的对话。

虽然她早就离开了AC,但我还是对她有些戒备。

我和楚晴川去楼上把迟灏的妹妹救下来,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生我之前想象的那种事。

刚才那一切,都是霍先生让人做的样子,可小姑娘着实受了惊吓,说不出话。

等我搀扶着她走到擂台前时,刘姗却不见了。

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但也无暇顾及她。

楚晴川把我们载到上次那家私人医院,伊森见到迟灏,立马来了句:“嚯,打成肉饼了这是?”

“多少年没接这种活儿了,亏你信得过我。”他睨了眼楚晴川,眼神有些莫测的情绪。

“别废话,救你的人。”楚晴川瞟了他一眼。

我觉得他两的眼神挺基情的,有种互相嫌弃又情比金坚的感觉,和蒋豪城一样。

伊森让人给迟灏妹妹安排了病房,小姑娘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神有些涣散,输液后便睡了过去。

我和楚晴川安顿好她,就回迟灏那边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可一开门,却不小心看到正在亲吻的两个人,缠着绷带的男人,似乎忘了身上的伤。不疼吗?

我赶紧把门关上,回头看着楚晴川。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荷尔蒙是最好的止痛药。”

“那我们先回家吧。”我小声说。

路上,我问他这次见到血怎么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斜了我一眼,反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吐了吐舌头。

这一晚上过得又惊险又累,我趴在楚晴川怀里,问他霍先生是什么人?

他说就是我今天看到的,赌场的主人。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赌场主,你会和他那么客气?别骗我,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我故作严厉地质问他。

他却根本不把我的生气当回事儿,薄茧的指腹在我唇间摩挲着,反问道:“问这么清楚,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发现好像每次问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这都成了他的挡箭牌。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憋了一口气。

他挑唇对我笑,目光里满是挑衅。

“爱说不说。”我吞没喉间那句“是啊”,给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

我想,这句话应该在一个特别的情境下说出来,才会显得比较正式吧?

毕竟这么严肃又浪漫的事,态度是要端正一些的。不然被表白人很容易不当回事儿,比如我之前那惨痛的教训。况且楚晴川此人,骄傲又自大,自我感觉良好。

“没良心的小东西,今天做的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就一点不感动?”他微抬上身,手肘撑在床面,单手扣住我的下颌。

我不太懂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还会这么重欲,但他装进浩瀚星辰的墨瞳紧紧锁着我的眼睛,让我心甘情愿地沦陷。

我咬着下唇,抛了个媚眼给他,说:“认错加感谢一起,好么?”

“觉悟还可以。”他满意地说。

我侧身面对他,手心抚过他微张的肩胛骨,他后背的三角肌和胸肌一样硬实紧致,那平坦而紧绷的腹部,暗示着他对自己身材管理的严格。

他沉默不语,就那样盯着我,我回视他的目光,似乎在进行一场谁先投降的较量。

我的指尖画着他的人鱼线一路下坡,他微眯起眼睛,在我手指蜷起时,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

我靠近他的耳廓,学他对我的样子,轻轻咬了一口。

在一声粗重的喘息后,我眼前一晕,就被他翻转了局势。

“小妖精。”他双手按住我手腕举过头顶,俯视着我,眼神儿里却是满满的赞许。

“您老人家的定力,不太足啊。”我心里涌起一丝小小的得意。

“定力不足耐力补。”楚晴川说完,不给我任何反击的机会,以吻封缄,堵住我的嘴。

他花样驾驶,总能产生别样的体验。

“操控性,A+。”他居然还做了个总结陈词,我气得拍他后背。

他没有继续为难我,把我拥入怀中,我很快入睡,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的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我摸到身边空空如也,迷蒙中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像在楼下。

“英国不好?那去意大利吧……维也纳呢?你不是喜欢音乐么,可以去音乐学院进修一下。你也该找点事情做了,不然太闲,总容易胡思乱想……不行,我很忙,没时间照顾你……不可以。”

我只能听到楚晴川说的话,但听他的语气和内容,我几乎可以断定来电的人,是韩璐。

当听到脚步声拾阶而上时,我继续装睡。

感觉到他炙热的鼻息扑过来,我只觉得脖间好痒,终于还是没憋住,笑着睁开眼睛。

他在我股间一拍,说我是懒虫,还掀我睡裙说要看看有没有被太阳晒红。

我躲,他就爬上床来抓,如此无聊的游戏,我两居然整整玩了十几分钟。

爱情真是让人智商下降。

这一整天,我们窝在家里看电影,做饭,看书,工作,有时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有时两人一起在床上做放松运动,无所谓白昼黑夜,不去管外面的世界如何。

楚晴川说会安排伊森那儿的高级护工去照顾杨不悔的父母,我说杨不悔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你和她说是你找的,钱已经付了。她还要拒绝的话,你就让她打欠条。她一个人怎么能照顾过来三个人?一个高级护理很有必要。”楚晴川把一切都想到了。

“谢谢你善待我的朋友。”他不仅对我好,对我的朋友也关心有加,我有些动容。

想到自己好像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我有些受之有愧。

我一直标榜自己不喜欢欠人情,不想麻烦别人,可于无形中,欠的最多的情,好像就是楚晴川的。

想一想,除了肉偿,还真得无以为报。

楚晴川看我又神游天外,挥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是感谢她对你的保护。上次误以为你怀孕,她对我大打出手,我就知道她和你的关系,很难得。”

他提起那时候,我不禁笑了。

“楚晴川。”我叫他。

“嗯?”他看着我,等我下文。

我抿着嘴巴,盯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当时,你有没有想过让我打掉?”

他眉心立刻拧起,掐起我的脸:“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我扬头,憋嘴说:“你当时犹豫那么久,一看就是不想负责任。”

他白了我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说我是个幼稚的女人。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哪儿幼稚了?你随便找个异性问问,你的表现,是不是很不值得托付?”我有理有据地质问他。

他却告诉我,如果他当下就欢欣雀跃,让我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真得不值得托付。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准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瞻前顾后左思右想,不允许我为他沉默几分钟?那也是我的责任,你总要让我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安置你们娘两吧?何况,那时候你对我几乎是一无所知,我总要让你了解我,了解我身边重要的人,这些,难道不该考虑吗?”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很认真。

我忽然觉得起了这个话题,有点不好收场。

我们之前说过,对婚姻都没有期待。换言之,对待未来,我们也没有规划。

“好好好,楚有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你最伟大,责任感膨胀。”我虚情假意地恭维。

他却没有如以前那样顺杆儿爬,而是依然维持刚才的神情,审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说去洗点水果吃。

等我站起身往厨房走的时候,身后的声音说:“我们的孩子,肯定漂亮。”

那口吻,就好像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才底气十足的畅想未来。

我丢出一句“谁给你的自信”?

他接话:“我这么优秀的基因,不遗传下去,可惜了。”

我灵机一动,站在厨房门口转身面对他,挑眉问:“那楚三爷应该学古代的皇帝那样绵延子嗣,传播你的DNA。是不是?”

“那朕的龙种,就交给你来孕育吧。哈哈!好!”他在我说完之后,开心地像个傻子,大笑不止。

“不,你应该去捐献J子,造福苍生,像蒲公英一样把孩子们安插在世界各地。哎?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去伊森那儿捐过?!”我折服于自己的推理能力。

楚晴川呼的一下站起来,十秒钟后我就被他扔在了床上,他说现在就捐,给我一个亿。

最后的最后,我哭着对他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王子都是泰迪变的。

他问我什么意思?

我反问他“泰日天你懂不懂”?

这样美好的日子也就过了一天的光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在电梯里偶遇了一位“贵宾”。

韩璐一身仙气儿,白色铜氨丝的长裙衬得她的皮肤几乎透明。

“好久不见,韩小姐。”我微笑着对她说。

:。:

第110章 唯爱,予我忍耐痛苦的力量。

“笑笑,这是爸爸公司的员工成小姐,叫阿姨。”韩璐低头对女童说。

笑笑仰起小脸儿,一双水润秀气的灵眸望过来,一看就是个可爱的机灵鬼。

我想起楚晴川曾对我说过我会喜欢她。

如果没有她亲妈的存在,我想我会的。但现在,我心里是真的五味陈杂。

笑笑人如其名,眼睛弯弯似月牙儿,露出洁白的牙齿,大方地喊“阿姨好”。

然而那双眼,实在是像极了韩璐。

“你好,欢迎你。”我面带笑容。

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感觉到电梯里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虽然大家不动声色,但余光和耳朵的注意力可是全都放在了我们这片角落。

“骄阳,晴川的办公室还是在顶层吧?”她亲昵地问我,作势挽住我的胳膊。

“是的,韩小姐。”我尽量和她客气。

“谢谢。”她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微抿双唇,带着一点娇羞的模样。

我心生厌恶,她是犯病以后失忆了,还是故意的?之前她离间我和楚晴川的戏码,难道都忘了吗?现在居然还能做出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若不是病情使然,那堪称演技逆天。

很快,我抵达编辑部楼层,一同出来的女同事追上我,问:“骄阳,那谁啊?”

“我也不太清楚,见过一次,好像是楚总的亲戚。”我敷衍道。

“可是感觉她和你很熟唉。骄阳,你该不会是有背景来的吧?你可别吓唬我们啊!以后没法做朋友了。”另一个也开始打岔。

我无奈道:“人家就是比较热情,你们想多了。我要是真有背景,还用得着和你们一起拼死累活的加班啊。”

她们一听,似乎觉得有道理,原本紧张的神情跟着放松下来。

其实我知道,她们也就是想从我这儿吃个定心丸,我的回答让她们卸下了防备。

接着,如我所料,女人八卦的心态一旦爆发,任何可能性都会出现。

“那就放心了。话说回来,她刚才对小女孩说爸爸的公司,你们听见了吗?我是不是幻听了?”

“没有没有,我也听见了。之前不是一直都传言楚总是单身吗?这……”

“嗨,你懂什么!这充分说明楚总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啊,保护妻女隐私,不让她们受伤害。”

“那他之前和那个女艺术家的关系……”

“说不定这女孩儿是前妻生的。啊!那刚才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前妻?!”

……

我听得头大,急忙去休息室冲了杯咖啡压惊。

“骄阳。”宋芳菲进来,客气地和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说新换的咖啡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她说她还是喝奶茶,不然怕失眠。

上次峰会论坛因为她的那篇文章配图险些被同行暗算,司南回来后在例会上对她提出了严厉批评,毕竟直接问题出在她身上。

但我当场主动提出,自己作为专题责编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请求和她一起受罚。

当月我两奖金全都减半,并且面对编辑部全体同事做了反省检讨。

这件事确实给我长了教训,我心甘情愿背处分,是因为对自己有要求。

然而,此举却改变了宋芳菲对我的态度。

尽管她没有对我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可从我布置任务的完成情况来看,她有用心在做了。

“骄阳,你要的选题资料已经整理好,一会儿加油!”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语气带着距离感。

“谢谢,最近辛苦了,今晚一起吃饭吗?叫着夏雪她们一起。”我不想再单兵作战,楚晴川和司南都告诉过我,结盟的重要性。

她点头说好,隐隐带着点儿惊讶。

我进一步表示,以后合作的机会很多,各部门现在都在以小团队的模式竞争,我们同在一组,就是个整体,大家理应多多交流沟通,增进感情。

宋芳菲忙说是,接着她又嗫喏着说“以前……”

我知道她是想要和我道歉,但真的没必要,于是打断她,说会议马上开始了。

她明白我的意思,不再旧事重提。

我们提前到达会议室,没想到五分钟后,楚晴川在司南等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神情严肃,似乎有点不悦。

我在想韩璐去哪儿了?是不是还在他办公室呢?毕竟距离在电梯见到她,才过了一个小时。

此时,所有在座的人都站起身,等楚晴川落座后,才又坐回自己的位子。

会场因为他的到来,气氛严肃了不少。

司南开始主持,说公司高层非常重视与天枢集团的合作,要求我们必须拿下百年庆的标的……

我注意到后面的实习编辑和年纪轻一些的,看这位CEO的眼神都自带星光,不由地低头偷笑。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信息。

楚晴川:“笑什么?”

我抬眼瞧他,他正低头看手机,兴致不高。

我:“高兴。”

楚晴川:“因为我来了?”

我:“因为我眼光好。”

我看到他微微侧头,露出一丝狐疑的表情。

楚晴川:“?”

我:“/”

当时我作为乔锐的女伴在台下看乔锐发言时,楚晴川坐在我身旁给我发短信,最后来了个这样的符号,我那会儿没参透。后来想起便问他要答案,他说这代表“斩桃花”的意思,再严重一点就是“杀无赦”。

我把手机放下不再理会他,望向前方讲话的司南时,却又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似不经意掠过我的脸,眸间的淡淡笑意像渐进消弭的雾气。

我虽然在看司南,但余光却一直在他身上,那条蓝色的斜纹领带还是今早我给他打上的。

他当时贴在我耳边说,领带的起源,是因为女人想要拴住男人。

又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心想。

“那以后不要叫领带,就叫狗链吧。”我心里很受用,但嘴上还是不饶。

他舌尖在下唇内侧扫过,眯起冷眸端详我,继而用食指点着我的唇,沉声说:“你喜欢被狗曰?”

“那你就是承认咯?”我虽然被他气得够呛,可嘴上仍想要占据上风。

“我无所谓,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曰你的都是我。”他,的确更胜一筹。

我无条件投降……

“骄阳,骄阳!”夏雪推我的时候,我恍然从今早的回忆中抽离。

有人偷笑,大概以为我和别人一样,被楚晴川迷住了。

“骄阳,过来把你们小组的策划方案陈述一下。”司南面露不悦,我急忙走到前面,和刚才主讲的凯莉换了位置。

楚晴川就坐在我对面。

当我打开PPT时,忽然觉得腿间有些异样。

我穿了件包臀及膝裙,里面是黑丝,起初我以为碰到了桌下的电线,于是低头去看,想要避开,就发现楚晴川的右脚近在咫尺!

我怕其他人也低头来看,急忙直起身子,后背笔挺,吞了口唾沫。

我自然是不能去瞪他警告他,众目睽睽,那像什么话。

然而对面的男人却得寸进尺地厉害。

隔着丝袜传来的酉禾痒感自下而上,我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遂心生一计,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碰了他一下,似乎恰好磕在他脚踝的骨头上,终于消停了。

“楚总,还请您多多指教。”开讲前,我特意向这位“难得一见”的CEO表示敬意。

同时看到他微拧了下眉心。该!疼吧?我还挺痛快的。

他把原本搭在唇上的手微微向前一摆,示意我开始。

PPT的首页,就是之前楚晴川发给我的那张《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照片,是它带给了我灵感,我便由此切入。

“珍珠的价值或许不及钻石黄金,但事实证明,它也可以通过特定的形式,存在于永恒。这种形式不在于它如何贵重,而在于它本身就是对女性主义的解读。

当今社会趋势下,女性力量崛起,这代表着女性主义必将渗透在各个领域。天枢集团以珠宝起家,据我了解,现在大家口中的老迈克是天枢集团的元老,却不是天枢的真正创始人。天枢正式挂牌成立的时间只有几十年,它的前身是‘灵犀’珠宝,这次百年庆的100年,显然是从灵犀开始算起的。

而灵犀的创始人约瑟夫人正是老迈克的奶奶。她在丈夫病逝后,接管了当时并不具规模的珠宝作坊,经过努力和坚持,一步步走上正轨。在此基础上,女性主义从灵犀传承下来,也是天枢一向推崇的理念。这从天枢旗下的艺术基金会对女性艺术家、女性主义题材作品的扶持都能找到线索。”我侃侃而谈,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所以,我们拿到珍珠的命题,其实是非常有利的。据我所知,约瑟夫人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她的自传中对于女儿的教育,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愿你做蚌壳中莹润的珍珠,在痛苦中完成蜕变。而不似璀璨的钻石,坚硬无心。’一个母亲,对女儿有这番期望,是非常耐人寻味的。不是吗?”

我说完这些,抬头看大家的反应。

首先便看到楚晴川幽深的目光,继而是其他人倾听的表情,饶有兴致。

我继续阐述道:“在天枢推出的四个系列中,只有珍珠是有生命色彩的。其他三种材质都可以做到永恒,唯独珍珠不会。因此它的美丽最真实,也最贴近生命的本质。

犹如珍珠般历经打磨的蜕变,是每位女性一生都在面临的处境,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也如珍珠般收获了更美好的自己,以及爱。

不辜负,被尊重——这就是我对天枢以珍珠为载体设计的新品的诠释。据此,我们可以筹划相关主题的展览,慈善拍卖,邀请艺术家创作系列作品,这些就由企划部来费心了。”我说完,轻轻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这样的会议大大小小我已参加过不少,所以并没有很紧张。

但今天楚晴川在,我讲完后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可他依然保持之前的坐姿没变,两条长腿交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好像在思考什么。

司南示意我坐回座位,接下来,安娜组的YOYO以“华丽的冒险”为主题进行解析。

这样的解读是我不曾想到的,我认为很精彩,而且特别符合潮流。相较于我的沉重,YOYO的主题更加新颖和轻盈。

YOYO汇报完,加之凯莉之前的,便一共有了三个方案。

“还有么?”楚晴川这时才开口问。

司南说筛选后留下这三个,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们再出新的。

楚晴川微微颔首,问司南和安娜的意见。

“骄阳的主题虽然不错,但我个人觉得华丽的冒险比较偏青春路线一点,有助于开拓更宽泛的市场。而且YOYO在诠释这个命题的时候,运用了一些当下流行的元素,形式比较新颖。”安娜点评道。

“YOYO的选题的确新颖,但对于珍珠来说,我认为还是显得不够‘重’。而凯莉的方案比较保守,中规中矩,偏向于稳妥。我倾向骄阳的选题。”司南说完,把最后的定夺权留给楚晴川。

楚晴川沉稳的嗓音此时颇具威压,声音不大却是镇得住全场,全场鸦雀无声。

“骄阳的选题走了温情的女性主义路线,很明显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但无可厚非,在这次的案子里是有利的。不过,我还要强调一点,你在后期有提过,女性在收获完美自己的同时,也希望得到爱。爱很广义,你只谈到母女亲情,却忽视了男女之爱。约瑟夫人为什么能坚持到最后,你想过吗?”楚晴川看着我问,这一刻,我觉得他好像大学时代在讲台上向我提问的教授,充满权威感。

我说:“因为坚强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力。”

他轻挑唇角,用眼神告诉我,我的回答是错的。

“是因为她对亡夫的爱,身为一名建筑师,她本身对珠宝设计是毫无兴趣的。可当她的先生离去后,她选择倾尽一生去实现他生前的愿望。临终时,她为自己设计了一套珍珠首饰。而她的墓志铭写的是:唯爱,予我忍耐痛苦的力量。

你一直在强调的女性主义,是基于女人视角的女性主义。但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半是男人。珠宝,本该是男人送给女人的,从一定意义上,它是这个女人在男人心中拟物化的象征。你的选题可以,但需要深化,在原来的基础上,融入男性视角中的女性主义,让他们主动意识到,他的女人,必须至少拥有一件珍珠饰品。”楚晴川的话音刚落,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报以掌声。

尤其是女同事,对楚晴川简直都要崇拜的五体投地。

我还沉浸在他给我的意见中,真得是完全颠覆我的认知。

我这才发现,我有多么自大。

这段时间,我在工作上虽然碰壁不少但都能化险为夷,最后为我助力。而在一步步向上攀爬时,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就有些过于自信,尤其是在选题和撰稿方面。

发自内心的说,我本来对这个选题自信满满,从它本身的角度,我认为几乎无懈可击。

但楚晴川居然从男人的视角给我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而且是我压根不曾意识到的。

意识形态的多元化让我一度觉得受到了重创,心中涌起一丝气馁的情绪。

不过,这样的状态也只是转瞬即逝,适当的打击是必要的,我可不会因此而萎靡。

“怎么?不服气吗?”楚晴川看着我,当着大家的面问。

我急忙回答:“不是,楚总,我是在消化您给的意见,受益匪浅,真的。”

他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跨过这话题,说难得来一次编辑部参会,给大家洗洗脑。

不得不说,楚晴川把语言的艺术运用到了极致。

不仅是调晴时他总和我玩儿语言陷阱,在正式的场合里,他也能收放自如。

本来那些排斥参与市场活动和市场营销的编辑,在他一番简短没有任何废话的发言中,开始思考未来该如何参与大市场营销。

他的演说,没有慷慨陈词,也没有画饼充饥,望梅止渴,说的话有理有据,发人深省,同时也能让人产生斗志。

我无法去形容那是怎样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就像是雾中海面的灯塔,亦或是在攀岩时拉了你一把。

“知难,行亦难。匹夫无罪,但常怀璧其罪。商业行进的每一个脚印,都面临着生产的创痛。然而也正因艰难,才见证商业的伟大意义。”楚晴川最后说的这句话,对当时的我而言,有些深奥。

可是,他却不介意手把手地教会我如何在刀尖行走自如。

后来,他告诉我:“骄阳应该于荆棘中升起。”

如果说司南给了我专业水准的提升和职场的生存之道,那么楚晴川,就是让我具备更强大能力去商场中冲锋陷阵的导师。如果没有他,我就永远只是个编辑,人生被局限。

是他的出现,让我的人生有了许多的可能性。

当我回神时,楚晴川已经离开,大家也纷纷离席。

司南让我把一摞文件送到楚晴川的办公室,签好字送回来。

我说好,就拿了文件去了顶层。

我有点忐忑,怕撞见韩璐和笑笑,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怕楚晴川为难。

虽然我不喜欢韩璐,但想起之前犯病时的无助,就明白心理问题真得会让人崩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恨自己不争气,想要摆脱困境,却无能为力。所以我对韩璐还是心存同情的。

而且她还带了笑笑来,楚晴川肯定不会拒绝笑笑。

我忽然想起昨天早晨他打的那个电话,心中有些动容。

他办公室的门紧闭,我站在外面一会儿,没听到声音,就敲了两下。

“进来。”他嗓音有些沙哑。

我推门而入,发现里面只有他自己,略一犹豫,没有把玻璃门推到最大,它便在我身后缓缓合上。

“楚总,请您签字。”我刚一开口,楚晴川就抬起头,看到我时,他原本有些疲惫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吗?开会前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我走到他桌前,递上文件,轻声问。

“韩璐和笑笑刚才来过了。”他揉揉额头,对我“坦白交代”。

“我知道,来的时候在电梯里见到了。”我语气平静。

“她之前要过来,我没同意。但是今天突然到了,说是笑笑很想我,非要来见我。”楚晴川对我解释道。

我笑了:“你是因为她们的到来在头疼吗?这可不像你哟。”

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清亮,问我:“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Arthur先生刚才为我指点迷津,我谢你还来不及。再说了,笑笑想爸爸,也是人之常情。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我佯装不悦地质问他。

“你在我心里,是只磨人的小妖精,又倔,又喜欢口是心非。”他心情好起来,眉间的川字纹消失不见。

他重视我,我应该开心,但同时,我也意识到,这次大概非常棘手。

“安顿好他们了吗?”我关心道。

“嗯,但是笑笑说不想住酒店,我之前在江城投资了几套物业,准备安排她们去住。”楚晴川回答。

“好啊。”我微笑着对他说。

“今晚一起吃饭?”他见我没有不开心,胆子也大起来。

“吃……饭……”我故意拖长音,别有深意。

他听出来,起身走到我面前,说:“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哦?那还想犯不同的错误?”我仰视着他,憋着嘴问。

“能不挑语病吗?”他颇为无奈。

我放过他,不再抬杠,告诉他晚上约了同事,恐怕不行。

他蹙眉:“让我自己去陪着,你放心吗?”

“怎么不放心,我是去吃饭,吃完饭还要回家的。你难道除了吃饭还有别的安排?”我斜着眼睛看他。

“当然没有。只不过,这次再见到韩璐,我心里有些……”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但不是对她的。只要你对她没有想法,她怎么做,那都是她的事,对吗?这样吧,女人的事还是交给女人来解决。今晚我早点结束,然后去找你。你还没有告诉她我们又在一起了吧?”我问道。我这样问是有依据的,如果韩璐知道我们重修旧好,以她的脾性,在电梯里不会对我那样客气。

果然,楚晴川摇头,说:“跟你和好后,我很少和她通话,没有主动提过,也是怕刺激她。”

“她的病到底好了没有?”我要确认一下。

楚晴川眸色一沉,说:“医生前几天通知我,说又恶化了,情况不太乐观。”

我抿唇,下了决心:“你再也不会为了她怀疑我,对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别怀疑我说过的话。”

他说过不会,那我就相信他。

“今晚见。”我弯起眼睛,拿起他签好字的文件离开。

等电梯时,却收到他的短信:“今天很性感。”

“脚不疼了?”我乐了,刚才都把这茬忘了。

:。:

第111章 二手的法拉利,一手的奥拓也比不上啊。

下午茶时间,夏雪和宋芳菲她们问我晚上去哪儿吃,我们聊得兴起,恰好被其他同事听到。

“骄阳,你今天得到Arthur亲自指点,晚上请客啊!”有人起哄。

“就是!把我们也算上!”

“有饭局吗?我也去我也去……”

就在这时,司南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着我们问:“去哪儿?”

“司总,骄阳晚上请客。”达利嘴快地透露。

司南看了眼表,又把目光投向我:“骄阳,叫上所有小组成员犒劳一下,峰会回来一直没组织聚过餐。我有事就不参加了,拿发票回来报销,算我请。”

“哇!还是骄阳面子大!”大伙儿开心了,气氛嗨起来。

司南一瞪眼,故作严肃:“你们给我把选题做好了,一样有机会。”

“是是是,司总,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骄阳,走好第一步棋!”刚才说话的同事立刻表决心。

“行了,就你贫。”司南话音刚落,凯莉正好过来。

“这么早就开始庆功了?”凯莉笑着问我。

我说没有,本来是小型集会,结果在司总的授意下变成部门聚餐了。

“凯莉,辛苦了,你们团队做的也很不错,晚上一起。”司南看着凯莉,指了指我,示意她。

“好啊!谢谢司总……和骄阳。”凯莉拉长音,别有深意地望着我。

“就别谢我了,凯莉。”我推辞道,始终面带笑容。

凯莉对我的敌意我能理解,以前她就把我当成潜在的威胁,时不时给我下个绊子,我并不甚在意。

况且,在我职位升级,能力得到认可后,她也有所收敛,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拿捏我。

晚上定在江城一家高端的海鲜酒楼——御厨皇宫,除了有事儿请假的,坐满了一张大圆桌。

我作为名义上的宴请人,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调动现场气氛。

还好大家都给面子,一路吃下来,说说笑笑很热闹。

然而酒过三巡后,就有好事者开始议论AC几位高管的八卦。先是老生常谈的司南、安娜和龙御,还有企划部的老大穆沛然,最后到了楚晴川。

“你们听说没,咱们楚总那位女艺术家前任,和金牌投资人陆行琛好了。”说这话的,是凯莉组的编辑小美。

“放着咱们Arthur这么好的男人不要,眼瞎吧!”另一个附和。

“这你就无知了。据说是楚总有了新欢,而且新欢还害得前任流产,剧情特别狗血。”

关于这个误会,我知道是没法解释的。楚晴川总不能告诉别人李语彤给他带了绿帽子,又或者说出他玩弄报复李语彤的事。有些谣言,并不会不攻自破。

但我当时万万不会想到,后来他为了给我正名,让我不受伤害,花废了多少心思。

“真的啊?”话题还在继续。

“可不是,听说新欢还是圈子里的。楚总为了她,给了前任一大笔钱。”

“前任又不缺钱,不是李氏千金吗?那么好打发?”

“嗨,不缺钱肯定还缺别的么。对了对了,今天我还在电梯里……”有人说着,就把遇见韩璐和笑笑的事情讲出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特意让我帮她证实。

“是,是遇见了。”我夹起一口菜,缓解尴尬的情绪。

“你们说,会不会是前妻得到风声,想带着孩子回来复合?我看前妻也很漂亮,而且特别温柔的那种,啧啧,楚总眼光就是高。”

“说不定啊,如果是我找到这么好的老公,打死都不会离婚,除非他X功能障碍。”

“哈哈哈哈!别胡说了,真有毛病孩子能那么大吗?”好事者们纷纷猜测。

我刚喝了一口水,直接呛在鼻腔里。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吧,传到上司耳朵里,以后还想不想一起吃饭了?”我出来压压场。

刚才八卦的热火朝天的女人们闻言,马上噤声面面相觑,心虚地说:“不会啦,这里都是自己人,哪有嘴那么碎的。”

不过虽然这样说,但她们也知趣地准备换个话题聊聊。

这时,小美却忽然来了句:“要我说,搞不好楚总的新欢就在咱们公司里。”

我瞟她一眼,没吭声。可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却炸了锅!

“哇不是吧?带头违反公司规章?是谁啊?!”

“我才不信呢,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双方各执己见,我索性抬起头,淡定地笑着。

“我可不是空穴来风,但凡这么猜,就是有依据的。你们呐,没事儿多动动脑子,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反常啊?那些声称靠自己能力爬上来的……是吧?”小美挑眉看了眼她身边的女同事,话外有音。

“小美!”凯莉扫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警告。

我却听得出来,这两人是在唱双簧。

“凯莉姐,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是要为你打抱不平。”小美又喝了口红酒,那架势似乎是借着酒劲儿,不吐不快。

她继续说:“你为公司兢兢业业付出,凭什么有些新人一来,就能得到上司重视?当初美空他们高薪挖你,你都不为所动,司总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后来就开始栽培外人了?这是要顶替你的位子嘛!要说才华和能力,在座诸位的实力哪一个差了?我们AC的人拿出去,一个都顶外面两个。

这里有多少AC的资深编辑,那些外来的,还是从不起眼儿的小地方应聘上的,就有那么大本事?我还真就不信了,当自己文曲星下凡啊?”

小美说完,和她同在凯莉手下的菁菁马上接话道:“小美你少说两句,就你话多!用得着你在这儿提醒?大家心里都有数着呢,你这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好处?”

这看似批评,实则是在袒护和落井下石。

小美不依不饶:“我不要什么好处,就事论事而已。言论自由还不让人说话了?”

我摸摸额头,余光看到大家神态各异,其实这时候看他们的表情很有意思,有人装作无事发生,有人暗自窃喜,还有纯粹看热闹的……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她们接下来的戏码,当我感觉到身边的夏雪要开口理论时,就在桌下按住她的胳膊,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坐在她另一边的宋芳菲我却没拦住。

宋芳菲腾地一下站起来,直接来了句:“大家心里当然有数,用不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的,你当你是谁啊?不就是条狗么?”

“宋芳菲你说什么呢?!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被人玩儿完就扔的好事,和你沆瀣一气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小美一副醉态,话说得更加难听。

宋芳菲抄起面前的空茶杯就朝她扔过去,可惜因为生气没瞄准,茶杯应声摔碎在地上。

“够了!要耍酒疯回公司去闹,别在外面丢人。”这时,达利看不下去,一个老爷们主动参与到女人的硝烟中,勇气可嘉。

小美顿时瞪起眼睛:“达利,你好歹也是老员工,你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你们哪一个不比她的资格老,阅历高?表面上坐在这儿乐呵呵的,心里真的服气?”

达利一笑,道:“别人服气不服气我不清楚,我是挺服气的。司南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他看得上的,绝对不可能是花瓶。适可而止,大家就当你醉了胡言乱语。”

这时,凯莉说话了:“小美,够了。今天骄阳主场,你把她当自己人在这儿发酒疯,骄阳自然是不会和你计较,但你也确实过分了。”这话说的,真有心机。

因为小美没有指名道姓,我肯定是要表现的深明大义,不为所动。

我全程微笑示人。

小美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和委屈,落座前,她小声嘟囔了句:“二手车有什么好的?切。”

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改善一下气氛,于是悠悠开口:“二手的法拉利,一手的奥拓也比不上啊。”

谁都不是傻子,大家明白我的用意,或真或假的哄堂大笑。

有人笑道:“骄阳,你这个比喻够生动。不光一手的奥拓比不上,一手的好多车都不能比呢。”

“说起怼人的梗,我就服骄阳。”达利端起酒杯,要来敬我。

我起身说:“达利,在我心里,你和所有在场的前辈都是我的老师。上次的升职宴请我说过,我从萌新到责编,是你们毫无保留地把经验传授给我,才让我成长的这么快。

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往后的路还长,咱们还得砥砺风雨并肩同行呢。我敬在座前辈一杯,以表诚意。”

在场除了我,还有十二个人。我觉得这个数字有趣,最后的晚餐里也是13个人不是么?

最后,我喝了7杯满满的红酒,敬了包括凯莉在内的前辈,达利说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必较真。

“我别的优点不敢说,酒品好是一定的。”我答道。

同时,心里的无名之火没处发泄,只好趁机用酒压制着。

在座的男编辑被我的豪气给慑住,有人主动陪我一起喝,喝多了以后开始和我称兄道弟。

用杨广的话说,我是个能和男人交朋友的妹子,但在女人堆儿里容易吃亏。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男人是真正的爷们儿,比如他,比如乔锐,比如蒋豪城……

只要不掺酒,我就不会醉得犯迷糊,但肯定是会飘的,毕竟酒精在体内作祟。

散场前,大家纷纷表示让我放心,后面的工作绝对全力配合,事成之后再来一次庆功宴。

我笑着说没问题,到时候狠狠讹司总一顿,我们一起把他灌趴下!

开玩笑的功夫,我余光瞥到小美她们怨懑的眼神,心里只觉得好笑。

“不如我们再去酒吧继续?”小美眸光流转,开口提议。

有人说好,我说我还有事,今晚就不去了,你们尽兴。

达利说明天还要上班,差不多散了吧,想嗨等庆功宴的时候,让司南来买单。

他作为老编辑声望还是很高的,大家一听,就不再张罗。

之后他陪我把大家都送走,才和我告别,对我说刚才那些事别放在心上。

“肯定啦,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我笑着对他说。

他说那就好,很看好我,让我继续加油,退一步海阔天空。

出租车来了,他为我打开车门,说路上小心。

我冲他摆摆手,说谢谢!

车子驶离饭店后,我放松地靠在后座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心里有点委屈,也有点生气,那股被酒精压制的火气慢慢复燃。

我很清楚,流言一旦开始溅出火星,势必会燃成熊熊大火,但悠悠众口又岂是堵得住的?

三人成虎,更别说我现在成了别人眼中的刺。

“姑娘,想好去哪儿了吗?”司机开口问我,我才想起忘了给楚晴川打电话。

“师傅您先慢点儿开,我问一下。”我说着,就拿起手机拨出去。

“骄阳,来远洋,我在大堂等你。”楚晴川一接起,就给我报了地址。

是韩璐上次来时下榻的酒店,我关于那儿的回忆并不美好。

等我故意走着直线踏进大堂时,看到的是楚晴川正坐在一套黑色真皮沙发的单人位上,而韩璐坐在三人位上。

“嗨,又见面了。”我直接走到楚晴川身边,一屁股坐在他沙发的宽厚皮质扶手上,靠着他肩膀,目光一直落在韩璐身上。

“骄阳,我们刚看完电影,你就来电话了。”韩璐笑得很温柔,如同老友,可我却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嫉意。

或许我来之前,楚晴川已经告诉她我们复合了,否则她怎么会如此淡定?

我又一想,她既然和楚晴川一起坐在这里等我,肯定是知道了的。

“是吗?陪笑笑看动画片了?”我问道。

她这样说明显是想让我误会,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我没脑子吗?我可是机智如柯南般的存在。

继而我伸出手把楚晴川的胳膊抱进怀里,放在中间的位置,他的手肘似不经意地轻轻向后捅了下。

我一个呼吸不稳,他故意向后靠去,我便跌落在他怀里。

借着酒意,我攀住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晴川,我头晕。”

“醉了吗?”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腿上,大概是因为丝袜的关系,我觉得那里似有火燎。

我平时是不爱穿丝袜的,觉得束缚,正好腿白也没有腿毛,不穿也不至于尴尬,还省了洗袜子。

但男同事多数怕热,所以办公室的空调开得有点凉。我不得不选择穿丝袜保暖,在工位坐着的时候,膝盖上会搭个薄围巾,也是很养生了。

“没醉,只要不馋酒,他们还灌不倒我。”我特别骄傲地炫耀,从小外公练出来的酒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以后少喝。”他捏捏我的脸颊。

“晴川,不然就多开一间房,让骄阳留下吧。再让她自己回去,我不放心。”韩璐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为我着想的关怀。

“没关系,韩璐,我不喜欢住酒店,晴川最近搬到我那儿了,我们一会儿回家就好,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我转过脸,笑着对她说道。

韩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什么都没说,而是把视线落到楚晴川脸上。

楚晴川恢复平日里公众场合下的淡漠表情,对她说:“笑笑已经睡了,你回去陪她吧,坐了那么久飞机,也累了。”

韩璐眼底的那抹希冀彻底消失,失了之前的从容优雅。

我想她大概也感觉到,楚晴川对她和以往不同了吧。对她而言,这或许是个很大的打击。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再让她抱有幻想。否则带给她的伤害远比现在要大,而且伤的不只是她,还有我和楚晴川。

我承认我自私了,但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楚晴川的好,尤其是在知道她别有用心的情况下,更不会。

况且她不是更自私吗?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给楚晴川的心理造成的伤害。他怎么会接受战友妻子的爱意?

“晴川,你陪笑笑好吗,我最近失眠的厉害,笑笑睡觉又不老实……”韩璐开始找理由想要留下楚晴川。

“笑笑已经是大姑娘了,我陪她不合适。你要是觉得她影响你休息,我现在就叫酒店的儿童陪护,有专职保姆照顾她,你不必担心。”楚晴川不等我置疑,主动做出安排。

我心情舒畅了不少。

可韩璐没完没了,语气开始变得湿濡,含着隐隐的委屈:“晴川,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笑笑很久没见你,明天一早醒来就会找你的。”

又拿笑笑来说事儿了,难道她女儿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方便留住男人的吗?

果然,楚晴川犹豫了。

我知道笑笑是他的软肋,而且对于笑笑,楚晴川的重要性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在电梯里的时候,提到爸爸,笑笑的眼睛都是亮的。

“晴川,去开间房吧。这双鞋的后跟又细又高,累得我脚踝疼。”我撒娇地说,故意指了指我的腿。

楚晴川看着我,目光带着一丝歉意。

我推他,说在哪儿睡觉不是睡,不过睡觉之前,我想出去吃东西。

说完,余光瞥见韩璐脸上浮现了笑意。

“嗯?今晚不是去吃饭了吗?”楚晴川不解地问。

“吃得不痛快。”我撇嘴。

“说来听听。”楚晴川动了动,让我更舒服地坐在他腿上。

其实这样堂皇地坐在酒店大堂,是不太文雅的。但好在位置不显眼,而且我喝了酒,羞耻心有点弱,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借口。我就是在隐晦的耍酒疯,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第二天我清醒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毕竟她是个病人,还是少刺激她比较好,可当时,我根本没脑子想那么多。

“今天和同事吃饭嘛,她们含沙射影地说我是破坏你和前任的第三者,还说我害得人家流产。不过呢,我大人有大量,既然没有指名道姓,我也不和她们计较。毕竟我又不能告诉他们,那孩子不是你的。”我有点恹恹地诉苦。

不是说要学会示弱吗,谁还不会装个娇弱了?韩璐,既然你要演白莲花,我也不介意试一下绿茶婊。

楚晴川盯着我,眼神变得凌厉清寒。

我一个激灵,急忙说:“你别生气,我不是在羞辱你啊。”

“和你没关系。”他淡淡地开口,我就明白他的不悦是因那些闲话的人而起。

此时,韩璐露出了一副同情的模样:“骄阳,不要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总会不攻自破的。”

楚晴川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严肃,没理会我们的对话。

这正合我意,我笑着对韩璐说:“还真不一定。你今天带着笑笑去找晴川,她们可是把你当成晴川的前妻了呢。还有人说你是来找楚总复合的,女儿很像你,漂亮可人,说你温婉含蓄,楚总眼光好……”

我边说,边观察楚晴川和韩璐的表情。

韩璐眸中的笑意渐浓,她不好意思地说:“晴川,你们职员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楚晴川的脸色却更加冷凝,而韩璐大概是被恭维冲昏了头,居然没有发现。

楚晴川冰冷的声音响起时,她的身体倏然一怔:“骄阳,不准乱说!你知道对外,韩璐是笑笑的姑姑,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清楚?侄女像姑姑,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楚晴川不是真得责怪我,而是在说给韩璐听。

他必然清楚,这种私事我当然不应该替他向同事们解释,那只会越描越黑,还显得我想要维护什么似的。

再说,明明就是韩璐故意让人误会的。

“对不起,我以为韩小姐不想解释,就没多嘴。而且我小三的立场还没澄清,冒昧的说这些话,容易躺枪啊!”我委屈巴巴地说着,手指却偷偷藏在我和他之间,从他衬衣扣子的缝隙里伸进去,轻轻地挠,想哄他开心。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在韩璐面前对我的维护,以及对韩璐的疏离,让我在当时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我不再像上次那样感觉到被孤立,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倔强地不发一言。

楚晴川说过的,他希望看到我在别的女人面前,宣示主权。

他怕伤害韩璐,是碍于程勋的缘故,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为我做了很大让步的。毕竟,这样算是伤害了韩璐,会让他对战友和笑笑的愧疚加深。

至于剩下的事,坏人应该由我来做。

韩露没有反应,我能感受到她在消化心中的怒气,也真是难为她了,要这样伪装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能把感情隐藏地这样好,病是真得没好吗?

“韩璐,你别当回事儿,我和晴川开玩笑的。悠悠之口甚于防川,哪里堵得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毕竟这些经不起考验的八卦,过阵子会被新的爆点取代。公司看重的还是实力,这些不过是饭后的谈资罢了。不早了,我想让晴川陪我去吃点儿东西,酒喝多了胃里难受。你如果觉得累,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委婉地说。

可韩璐却说她不累,也有些饿了。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丝毫感觉不到尴尬,非要在我和楚晴川之间当那个比太阳还闪耀的电灯泡吗?!

我看了眼楚晴川,正好和他对上眼神。

“韩璐,我要去吃的东西不干净也不卫生,你不介意吗?”我问她。

她嘟起嘴吧,好奇地问:“是什么?”

“啊……”我还没等开口说话,楚晴川反扣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楚晴川微微倾身,拿起接听。

“爸爸,你和姑姑去哪儿了?”笑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

第112章 微波荡漾,泛起我心间涟漪层叠。

不等楚晴川反应,我急忙起身。

这点眼力我自然是有的,不管怎么憋闷,都不至于和一个七岁多的小女孩儿较劲。她妈是她妈,她是她。

楚晴川对着电话说:“笑笑乖,爸爸在楼下大堂,马上上来。”

听到他温柔的带着安抚的口吻,那一瞬间我的心中一动。【长生界漫画/】。

父亲,就是这样的吗?

似乎和外公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我在原地发愣,回想楚晴川刚才的语气,就好像他是笑笑的守护神,无形中透露着责任和疼爱。

他跑到一半,忽然站定回头喊我:“骄阳干嘛呢?”

我赶紧应了声,不顾脚上的酸痛快步去追她和韩璐。

当我们赶回房间,笑笑一听到开门声,就光着脚跑出卧室扑进楚晴川怀里。

楚晴川蹲下身,任笑笑抱住脖子,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帮她理顺披肩的长发。

“爸爸……不要丢下笑笑一个人。”女孩儿委屈的声音,让我听了都觉得心疼。

“怎么会呢?爸爸刚才在楼下等阿姨,姑姑也一起下去了。这是骄阳阿姨,认识一下?”楚晴川沉稳的嗓音总有让人心情宁静的魔力,他抚慰了笑笑后,主动介绍起我。

小孩子悲伤的情绪去得很快,笑笑已经松开楚晴川,抬头望着我时,就笑了。

“阿姨!我记得你哦!在爸爸公司的电梯里……”笑笑被泪水浸润过的眸子更加闪亮。

我蹲下身,微笑脸:“你好啊笑笑,我也记得你,美丽的安娜小公主。”

笑笑听出我是在夸赞她白天穿的那件《冰雪奇缘》安娜公主同款纱裙,遂展露笑靥如花。

她主动拉起我的手,然后扭头去看楚晴川和韩璐,开心地说:“爸爸,姑姑,我喜欢骄阳阿姨!”

我是喜欢小孩子的,表妹比我小八岁,她小时候可是常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

楚晴川摸摸她的头顶,似乎有点炫耀的感觉,故意用英语对她说:“她很招人喜欢,不是么?”

笑笑这个机灵鬼,大眼睛在我脸上溜了一圈儿后,好像发现了楚晴川的小秘密一样,不怀好意地笑着用英语反问:“爹地,你喜欢她?”

继而她抿着嘴巴,眼睛弯弯地又说:“她看起来很年轻,我不想叫她阿姨。”

“好,随你。叫姐姐她也不会生气的。”他们父女两的谈话超轻松,我却觉得脸红了。

不管怎么说,笑笑能喜欢我,这是件好事。

我那会儿只顾着高兴,都没去在意自己这个想法的产生。我好像还挺在意他的养女喜不喜欢我的?

“那我叫你骄阳姐姐可以吗?你有英文名字吗?然我猜猜,是Sunny吗?我可以叫你Sunny姐姐吗?”笑笑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想她应该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新奇而陌生,很期待交到朋友。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爱美又活泼,比较喜欢和大人玩儿。

“我的英文名字是Athena,但是不常用,还是叫我骄阳阿姨吧。”被叫姐姐的话虽然会开心,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哇,Athena!好炫!”笑笑对我的崇拜之情微微流露。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韩璐严肃地问:“笑笑还不去睡觉?”

笑笑马上收敛笑容,怯怯地看着韩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姑姑。”

韩璐这才恢复笑容,弯腰俯身拍拍笑笑的脸蛋儿:“让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去吧。”

然而就在这时,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居然咕噜噜地叫起来。

我吸气想要制止,然而无济于事,它想叫,我好像还真拦不住。

楚晴川垂眸看着我,憋着笑:“这么饿?”

我抿唇蹙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面前,还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有点儿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吃夜宵吗骄阳姐姐?太好了我也想吃!”笑笑一听,大概也是因为不想睡觉的缘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韩璐马上出面拒绝,笑笑不敢吭声,楚晴川却直接说:“走!让你骄阳姐姐带我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看来这个姐姐的称呼是不好改了,我索性不再关注。

韩璐一改之前的热情,再次阻拦:“骄阳不是说吃的东西不卫生吗?还是别去了。”

“她都能吃,别人就不能吃了?”楚晴川淡淡地说了句,韩璐讪讪一笑,说“也对”。

笑笑一听有戏,再次漾起笑脸,说去换件衣服就来。

我说我想把包先放下,便问楚晴川要房卡。

他告诉韩璐十分钟后大堂见,之后陪我一起去了新开的房间。

我抱歉地对他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可是在来的路上,我就特别想去那个夜市,我已经很多年没……”

楚晴川打断我:“你是怕我连个小吃都请不起么?”

我被他逗笑,来时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倚在门边,看我进去把包放下。

我连手机也没带,空手走到他面前,说好了,出发吧。

他努了努嘴,指指自己的腮,说:“如果刚才表现得好,就奖励一下。”

我偷笑,凑近他,却没有亲吻,而是在他耳边轻语:“尚可,还达不到奖励标准。我真得好饿。”

他若有所思,干燥炙热的掌心再次覆上黑丝:“嗯,先喂饱你,再来喂我。”

我当时有点站立不稳,强迫自己去想一会儿吃什么,才没掉进他的陷阱里。

刚才来酒店的路上,我给楚晴川打完电话后刷着本地资讯,忽然间看到一条美食推荐的信息。

点开后,关于夜市小吃街整顿重开的新闻跃入眼帘,我的回忆也跟着适时跳了出来。

第一次去那里,是在八岁的时候。那晚我跟着杨不悔和杨广偷溜出来,为此还挨了外公一顿打。

后来长大了,尤其是高中三年,晚自习后,我和杨不悔便经常骑着自行车绕路去买两份小吃解馋。

可是后来工作,结婚了,却没有再过来,一来是没了那份儿心情,二是身边的朋友少了。

一个人逛夜市,当然是无趣的。

但今晚不同,一直在国外生活的笑笑俨然没来过,这浓郁的烟火气息让她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问问这个聊聊那个,我不禁想起第一次来时的自己,就特别耐心地给她解释。

逛街可能真是女人的天性,无论老少,溜达的同时,我两的嘴也没闲着,左手花枝丸,右手水果茶,楚晴川成了我们的专职跟班,手里握着一堆吃的。

韩璐时而插嘴提醒笑笑,少吃油炸和不干净的东西,笑笑嘴巴塞得满满地说:“好的,好的。”

我给她买了一顶粉色blingbling的街头风鸭舌帽,她让我买了同款的黑色。

不明真相的老板娘笑着找钱给我,看着可爱的笑笑说:“小姑娘,你们两朵姐妹花戴上我的帽子不要太美哦!”

“谢谢阿姨!”笑笑嘴巴甜,招人喜欢,可她回头就对楚晴川说:“爸爸,你听见了吗?阿姨夸我呢!”

我眼睁睁看着老板娘的笑容凝滞,表情瞬间垮掉。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有些崩溃的。

但今晚的夜市之行总体来说很圆满,韩璐除了时而提醒笑笑几句,没有再扫兴。

最后,我们路过一家店前,看到门口排着长队。

“一定很好吃”这五个大字跃入脑海,还不等我上前,笑笑已经跑去排队了。

楚晴川无奈摇头,走到我身边俯首低语:“嗯,养了两个闺女,真能吃。”

我白他一眼:“谁说请得起的?心疼了?”

“嗯,是心疼,心疼你的脚。”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拖过来一个小凳子,说让我坐一会儿,他替我们排队。

我抿嘴偷笑,先是问韩璐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韩璐微笑着说不用了,是晴川找来给我坐的。

楚晴川的眼神微微一凛,继而转身回头看着韩璐问:“你累么?我先给你打个车回去?”

韩璐连说不用,她不累。

然而看到她的眼神,我竟心生一股怜悯。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生怕惹眼前的男人不开心似的,但又楚楚可怜,给人一种很懂事,故作坚强的感觉。

如果不是有前车之鉴时刻提醒我,我真得会以为自己当初错怪了她。

正因为她伪装得这样好,楚晴川凭我的一面之词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我觉得他对我是真地信任了。

队伍那边,身高超过同龄孩子的笑笑轻松拉起爸爸的手,她摇晃着楚晴川的小臂,开心地说着什么。

“我们才是一家人。”韩璐的声音幽幽传来时,我才注意到她站在了我身旁。

“你们当然是。”我觉得这句话没毛病,当然言外之意我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计较。

就在这时,笑笑雀跃着冲我招手,喊我过去。

他两已经排到队伍前面,很快就轮到了。

我起身对韩璐说“你坐”,就拖着累了一天的两条腿向前走。

这家店面很小,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和一个年轻的女孩两个人在忙碌,后面还不停有人催促着。

“妈,你歇会儿吧。”我听到女孩儿说。

“不用,我不累。你上了一天班,我们早点卖完,早点回家。”

“嗯,好!”

这简短的对话却牵动了我的心弦。

可能是我太缺少爱了,刚才楚晴川对笑笑的父女情,以及这对母女的日常对话,都让我觉得温馨和感动。

我承认自己是个敏感细腻的人,情感神经末梢非常敏锐,所以很少去主动碰触这些类型的影视或者书籍文章。

免得陷进别人的悲欢离合,让自己黯然神伤。

“骄阳姐姐,你要什么呀?”笑笑的一声唤把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我说要个招牌水果捞就好,笑笑又给楚晴川和韩璐分别点上,最后才选了自己的。

但楚晴川递钱时,那位阿姨却呆立在收银机钱,看着我们出神。

“你好,请收一下钱?”楚晴川轻声提醒。

“哦,哦。不好意思。”阿姨如梦初醒,急忙接过。

“妈,怎么了?”女孩转过身看着我们。

“没,没事。”阿姨有些结巴。

我注意到她看我的目光有些闪烁,却又总是不经意地扫向我。

因为她和女孩都带着口罩,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凤眸,只不过在岁月侵蚀中,眼尾添了细纹,眼皮也明显的看出松弛。

但无可否认,她年轻时应该是位美人儿,哪怕现在,那双眼也是透着娇媚的。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风情,无法隐藏。

为什么这个感觉,有些熟悉?

我忍不住去看她,正好迎上她在调制酸奶时偷偷打量我的视线,她慌乱地低下头,手一抖,酸奶碗扣翻在地上。

女孩急忙蹲下身收拾,捡起后,不由分说把母亲按坐在一角的椅子上,强迫她休息。

这时,楚晴川在我身后轻语:“你们认识?”

我摇头,说不。

女孩儿把我们要的东西装好递过来,微笑着说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临走前,我目光再度掠过那阿姨,她正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甩甩头,没有任何头绪。

很快,这段小插曲就在笑笑的叽叽喳喳声中被我遗忘。

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脚疼,但我咬牙忍着,毕竟是个大人了,不好在笑笑面前让楚晴川过于关心我。

当我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同时,意外却发生在别人身上。

“哎啊……”韩璐一声娇俏的惊呼,楚晴川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我低头一看,她的鞋后跟卡在两条石板砖的缝隙里,脚崴了。

“姑姑,你没事吧!”笑笑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心疼地给韩璐吹着渐渐红肿的脚踝。

别看笑笑对韩璐有时表现的胆怯,但心底对于这个“姑姑”的爱和关心,是丝毫不少半分的。

“没事,不要紧。”韩璐紧皱着眉头,虽然是在安慰,但听声音却是疼得厉害。

“还能走吗?”楚晴川伸手轻轻扭动了两下伤口,韩璐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能。”她生生挤出一个字。

“楚晴川,都伤成这样了,你把她抱回去吧。”我实在下不了狠心,那伤势的确不乐观。

可这时韩璐却摆手道:“不用了,骄阳,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抱过的女人又不止我们两个。”我夹带着酸溜溜的语气说。

笑笑嘻嘻地笑:“还有我,还有我!”

我伸出食指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你又不是女人,你是女孩儿!”

“嘻嘻,那你是我姐姐,你也是女孩儿。”笑笑大概以为这个分界线不是年龄,而是辈分。

此刻我们距离酒店只剩一百多米,我催促楚晴川快一点儿,我还着急回去吃酸奶捞。

他却说让我们等一下,转身就往酒店的方向跑去。

之后我蹲下身给韩璐检查伤势,肿的厉害,回去需要冰敷,可能还要擦点红花油。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笑笑说了声“好酷”!抬眼便看到楚晴川推了一把轮椅来了。

我真得控制不住自己,笑出来:“你真行!”

“酒店都有啊,我也坐过一次。来,韩璐,这种机会不多。”楚晴川若无其事地说。

“谢谢。”韩璐轻轻推开我扶着她的胳膊,只让笑笑搀着她坐到轮椅上。

这一折腾,等笑笑睡着时,已经过了零点。

我借口洗澡先回到房间,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韩璐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吧。

但我又没有洗澡的心情,连睡衣都不想换,就靠在床头吃着酸奶刷手机。

门咔哒一声响,我没想到楚晴川会这么早回来,一个激灵,酸奶全洒在身上了。

楚晴川恰好走进来,第一时间看到我的狼狈相。

“愣着干嘛!给我拿纸巾啊!”我瞪他。

他一挑眉,不怀好意地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别浪费。”

不等我想明白,他已经俯下身。

因为衣服的领口比较大,酸奶顺着沟壑流淌,堆积在低谷处。

“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他抬头,若有所思。此时他唇边发白,像个圣诞老人。

“好吃吧?”我是真心觉得美味的。

可下一秒,又意识到不妙,有坑。

“葡萄美酒夜光杯,美食需要美器。”他又开车了!

在这方面,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觉在他那儿,任何事都能和某一件事扯上关系。

“别闹了,快给我去拿纸抽来,黏死了。”我气得拍他肩膀。

他示意我低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点难为情。

“像什么?”他低语在我耳边,炙热的鼻息灌进我的耳蜗。

“流氓!起来,我去洗澡。”我推开他,他作势仰躺在床上。

继而他撑起上半身,问我回来这么久,怎么还没洗澡?是不是想等他回来玩儿黑纟纟PLAY?还说他乐意奉陪。

我说腿酸,不想动,行不行?

他问我哪儿酸,却不等我答,一把拽过我的左腿放在身前,开始按摩。

我使劲儿往回抽,说用不着他假惺惺地当好人,摸完别人的脚又来摸我的腿,臭不要脸!

他一愣,扭头盯着我:“我洗过手了。”

男人!他这意思,刚才在韩璐那儿是真得摸过了?

我脑海中幻想出他搓着红花油在韩璐脚踝处按揉的画面,一阵烦躁。

“滚滚滚,别碰我。”我两只脚乱蹬,想让他住手。

“这么抵触?幸亏我没帮她擦油,不然你岂不是要剁了我的手?”他一说,我就明白他是在借故解释。

又或者,刚才他说洗手,也是故意激我的!

“没擦油怎么处理啊?伤得那么重。”我撇嘴,表示不信。

他得意地对我笑:“酒店配有小药箱,也有能处理简单伤情的医护人员,不需要劳我大驾。”

我自知理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小气。

今晚我的表现着实不算大度,也就和笑笑在一起的时候,还算说得过去。

“我去洗澡。”休息过来之后,小腿又绷又酸,我想用热水去泡泡。

可楚晴川好像不打算放开我,他的手又恢复力道,渐渐向上。

隔着一层衣物纤维,让这本来正常的举止染上了一丝暧昧的韵味。

我抬眼,正好撞上他火热的眼神。

现场气氛有点微妙,我觉得自己刚才还在骂人,现在马上投降的话,挺没面子。

于是另开话题说:“没想到,你还挺有父爱的。”

“感受到了?”他的手似有若无地轻抚着。

我觉得有点坑,急忙解释:“你对笑笑很有爱,父爱如山那种。”

“哦,”他略一思索,接着问我:“那我对你呢?”

我故作认真地思考一番:“母爱,如海?”

楚晴川一听,马上倾身覆下来,说一日不压着我,我就要上天。

“等等。”我却忽然因为这句话,想到一件事。

他看我不是在闹,也停下来,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我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想法和他分享:“那个卖酸奶捞的阿姨,我总觉得她很面熟。刚才说到母爱,我……”

我微垂下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楚晴川起身,恢复英挺的坐姿:“觉得,她像你记忆中的妈妈?”

“小时候,你没见过我妈妈?”我问他。

他摇头,说还真得没有。

继而他又看着我:“我们现在可以回去证实……嗯,如果你想。”

我连思考都没有,直接摇头说不想。

“也许是认错了,哪那么巧?我听邻居的婶婶说,她好像早就离开江城了。外公也从没在我面前提过她在哪儿。再说,我找她做什么?她肯定有自己的生活,不希望我去打扰。”我罗里吧嗦说了这么多,楚晴川轻轻捏着我的下颌,拇指轻柔地摩挲着。

“你觉得这些理由足够说服自己,那就不要勉强。”他总是能洞穿我的心思,甚至我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我鼻子一阵酸涩,注视着他的眼眸,这样可以让自己安心。

“她应该不会过得那么苦了吧?”我问了一个愚蠢的,他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楚晴川轻轻一笑,那笑就像是一个安慰。

他长臂一伸,把我揽入怀中:“假如你真的需要答案,我可以陪你去找。”

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低声说:“就只是随口问问。”

“总归还是只披着虎皮的小兔子。”他轻语一句。

我就真得好像脱了那层伪装用的虎皮,蜷了蜷身子窝进他胸前。

因为刚才的这个话题,我莫名觉得心里发空,像暗黑不见边际的溶洞,空得让我发慌,急迫地想要找些什么来把它填满。

“楚晴川,你从一开始就说对了,我缺爱。从小到大,我只记得外公对我的好。父爱,母爱,手足的爱,我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每个人的社会关系里都有一张亲情编织的网,可是我没有。以前我有杨不悔和广哥,但朋友终究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情人之间的爱就更别替了,我那么失败的婚姻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

后面的话我不想再说,因为这一瞬间的情动,让我忍不住探颈吻上他凸起的象征男性力量的喉结。

我这样的示弱,让楚晴川在那一刻默然不动,他没有回应我,只是微垂双眸,眼神如夏夜宁静海面上,那轮满月的倒影。

微波荡漾,泛起我心间涟漪层叠。

我撑着他的肩膀跪坐起来,从他的脖颈吻至下颌。

细密的胡茬带来微妙的刺痛感,似漏出的微小电流,盈盈绕绕,苏苏麻麻。

“楚晴川,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你能给我吗?”我捧着他的脸,双手拇指勾勒着他锋利的唇线。

从他仰视我的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我看到自己渴望的模样,还有他复杂的目光,幽深致远。

:。:

第113章 都说王子身骑白马,没想到我只迎来一匹马。

我被他的目光吸引着,犹如跌落星河。

就在我迫不及待要印上他的薄唇时,他单手抚着我的后颈,柔声说:“我有多少,就给你多少。”

我眼眶微酸,“嗯”了一声,咬上他的下唇,厮磨轻吮。

滚烫的掌心沿着脚踝游走而上时,如同牵引着电流刺激着血液一同澎湃。

我不再克制自己,任呢喃声放纵,好像这就是我心中的倾诉。

楚晴川墨黑的眸子始终锁着我的眼神和表情,想要看穿我内心的每一丝情感变化。

我犹如被引燃了火种,燎原的渴望横冲直撞,只想借着晴事把那无尽的空虚填满。

他按着我的腰用力一压,我双手握着他T恤的下摆,向上一掀,他配合的举臂脱掉,扔到一旁,火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他的吻变得激烈而密集,我试图与他对抗,用同样的方式去回应他。

然而,他只用唇就可以控制我的动作和节奏,和他比,我真的弱爆了。

他不允许我占据上风,反而更霸道凛冽。

我就像被他握在手心的沙土,被肆意摆布。

就在我的手自他结实的背肌向下向前时,他一把攥住,托住我的大腿,咬啮着我侧颈的皮肤,含混地说:“洗澡。”

浴缸里的水汩汩地涨起来,他已经把我推至淋浴下,温热的水倾覆而泄,砸在身上却并不能让我清醒。

他一股脑儿地撤去我身上的衣物,我依然伸手去抓他,他扳住我的肩膀,抱起我放进浴缸。

当我最终战胜他的阻挠,成功得偿所愿时,只感觉到他的身体滞了一下,眸光带着极力隐忍的驭望。

我在他耳边吹气,挑唇笑:“叫。”

他神色一凛,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我一巴掌,混着水花乱溅的声音。

“我不会。”他笃定地说。

在这方面,他的确很少表现出如我一般强烈的反应,最多无非是呼吸轻重的变化。

大部分时候,我只能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

他重欲但不沉迷,每次都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才兼顾自己。

我发现,只要我想到他的,便全都是优点。

我狡黠一笑,主动撞他。

“嗯。”他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但也是微不可闻。

水能给人安全感,让我们潜意识里产生回到母体的安慰。

“叫了。”我得意地看着他。

他轻轻吐了口气,眼神儿一变,我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翩跹的水花翻滚着,浴室里似发了山洪,我如同夹杂在其间的小石子,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将去往何处。

“反了你了。”眩晕的空白中,我听到他的声音犹如自半空传来。

我忘了是怎么被擦干身体扔到床上的,只记得我不停地骚扰他。

在他溺爱无奈的眼神中,我一次次被满足,那些空虚的角落正一点点被填满。

最后,我连动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满足地被他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

盛夏七点钟的阳光带着燥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

我眯起眼睛,看到身材姣好的男人倚靠在窗台上,侧脸看着远处的海天之际。

日光倾城,光晕为他描摹着轮廓,让我想起一个电影镜头里,神圣的巨石阵遗迹被金色阳光笼罩的画面。

那种肃穆和庄严,也许就是他在我心中树立起的神祇。

然而他身上那些清晰的红色抓痕和咬痕,又让这样的画面添了无尽的暧昧气息。

我垂眸看了眼自己,白皙干净的皮肤也同样成了一块画布,满是春天的色彩。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入神到连我靠近都未发觉。

直到我贴在他的身侧,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回身扶着我的腰,指尖轻轻点着,好像在弹奏钢琴,继而宠爱地问我:“醒得这么早,看来我服务不周。”

我低头含羞地抿唇,不敢直视他:“昨晚,我是不是太……放荡了?”

他挑起我的下巴,目光探着我的眼睛:“是。”

我感觉自己的脸烫的过分,扭身想要离开他,他却不放手。

“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我着迷。”在他的力道下,我转了下身子,后背贴着他。

他蜜色的线条分明的胳膊横亘在我身前,我双手抚摸着那结实的臂膀,他轻轻动了动,我忍不住扭了下腰。

“会不会骑马?”他忽然发问。

“不会。”虽然奇怪他此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我还是如实回答。

他低笑一声,说要教我。

我说好啊。

半小时后,我终于明白,此马非彼马。

“都说王子身骑白马,没想到我只迎来一匹马。”我感慨道。

他英挺的鼻尖和我相碰,薄唇的轮廓贴着我的脸颊:“白龙马不也是王子变得?全世界仅此一匹,荣幸么?”

我笑得不能自已,说他自恋得可怕。

“这不是自恋,是实力代言。你呢,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挑眉对我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经历的少,没有对比就没有发言权。

于是故意说:“那我要走出庐山看一看大千世界,壮丽山河。”

“你敢!”他威胁的语气却是实打实的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翻身靠近他怀里,唇边轻触着他的锁骨,抓着他轻陷的腰窝:“昨晚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低头向后挪了挪,和我拉开一小段距离,便于注视我的表情。

“怎么?想吃霸王餐?”他也是无赖得可以。

“你能不能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是想说,你不需要做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知道人在夜里的情绪……”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神情吓得噤了声。

倒不是恐怖,而是他认真严肃而且凌厉的目光,给我造成的精神压力,让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我们就这样互相望着,不发一言。

良久,我看到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骄阳,我想名正言顺地给你爱。”

我的心,蓦地一下,沉了。

他低笑,捏捏我的脸,说不急,让我慢慢考虑。

之后他翻身下床,说洗漱完一起去吃早饭。

我就在他马上拐进洗手间的那一刻,轻唤了一声“楚晴川”。

他站定,没回头,不发一言。

我用力咬了下嘴唇,颤着声音说:“楚晴川,我,我也不确定,什么是爱,你知道的,我没有……可是,我……”

就在这时,他却回过身,走到床边,一条腿抬起,膝盖跪放在床上,眼含笑意地俯视我,目光似鼓励般地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被那魔力牵引着:“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嗯,你终于承认了。我也爱你。”他满足地说,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

我露出疑惑的目光,问他为什么这样肯定。

他轻柔地理顺我耳侧长发:“难道你以为你真的是迷恋我的身体,才沉溺在我身下承欢?还是以为我在你身上,都是白费力气?”

他说得直白,我不禁老脸一红,微微垂下头。

接着,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声音:“女人,一次荒唐也许是放纵,但高品质的欢娱一定是因爱而性。尤其是你这种,单纯善良没心机的傻丫头。”

“不管怎么说,今早收获一个好消息,我很开心。”他轻啄了一下我的唇角,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的表现好像对我的话一点都不意外,我有些颓唐,感觉是自己落入了敌人早就设好的圈套,虽然是个甜蜜的陷阱。

此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我从枕头下摸索出来,发现是笑笑。

我急忙拿起下床,给楚晴川送去。

谁知猛地一推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镜子前,手舞足蹈的刷牙。

见到我进来,他倏然停下动作,表情瞬间恢复正常地从镜面里看着身后的我,说我表白之后真是开放了许多,连门都不敲了。

我白他一眼,晃了晃他的手机。

他看到来电显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会意,接通后放在他脸旁。

“早,宝贝。”他嘴里有牙膏,说话含糊,透着一丝可爱。

我用手指勾了一点牙膏沫,抹在他的眉毛上,他不吃亏地立刻伸手偷袭了我。

我捂着嘴笑,抓乱他的头发。

“爸爸你起得好晚哦!今早是不是没有健身?”笑笑心情听起来心情也不错。

“当然有啊,宝贝。”楚晴川煞有介事的回答,眼神瞟向我。

我狠狠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掌心发麻。

“一会儿餐厅见。记得叫着骄阳姐姐哦!我居然忘记问她在哪个房间,不然我就直接去找她了。”笑笑特意强调。

“好的。”楚晴川答应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笑笑那天真的小脸,还有刚刚电话里的语气,感觉自己做了什么羞羞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骄阳姐姐?”楚晴川故意重复道,我气得踩了他一脚。

他哈哈地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赶紧考虑我的建议,否则你怎么好意思面对单纯的小女孩?她都没想过我们睡在一起。”楚晴川贴着我,柔声说。

我接过他的手机,说我会的。

然而与此同时,我却瞥见屏幕上显示的已接通话记录里,有韩璐的名字。

时间居然是凌晨一点多。

我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们两应该还在做,怎么可能会和她通话?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楚晴川把手机放在床头,我们无意中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反正当时各种滚来滚去,还差点翻下床,根本顾不得别的。

“怎么了?”楚晴川询问的声音传来,我说没事,就把屏幕按回主页。

“你还有衣服穿吗?”他这个问题让我瞬间回到当下的处境。

我看到还泡在水里的衬衣、内衣、丝袜,幽怨地看着楚晴川:“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怪我定力不够,不能在你投怀送抱的时候稳如泰山岿然不动。认错态度可以么?”他嘴贫道。

我说可以,你帮我想办法,不然我就出去裸奔。

他当下就变了脸,在我股间狠狠拍了两巴掌,火辣辣地疼。

真生气了。

“等我回来。”他套上自己的衣服,拿了房卡就直接出门去。

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机还在我手里。

韩璐的电话,我刚才没有告诉他,是怕他看到后觉得尴尬。

反正这都存在他的手机里,我就装做不知道吧。

我心事重重地洗漱完毕,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轻松愉快的早晨,却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坐在床沿,忍不住去瞟他的手机,因为刚才我还看到一条未读短信的提示。

反反复复十几次,我的手指伸出又缩回,最终,我没有划开,因为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会显示已读状态。

我守住自己最后的坚持。

二十分钟后,楚晴川给我带回了一身漂亮的套装,他看着我穿衣服,幽幽地说:“穿和不穿,各有风情。”

我已经无力再吐槽他的流氓行径,就告诉他刚才忘记拿手机,好像有一条韩璐发来的短信。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说:“你帮我看吧,手机离你比较近。”

“别,万一看到不该看的。”我拿起来,走到他身边递过去。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一施力,我就跌坐在他腿上。

他环住我,当着我的面划开短信。

我别过脸去,趁他出神的功夫站起,说我没那么小气,他昨天的表现很好,我很放心。

可是我却没得到他的回应。

我回头看他,他正盯着手机发呆,或者说,沉思?

虽然不知道韩璐说了什么,但一定是值得他重视的事情。

我没说话,等他回神。

屋子里是长久的沉默,安静地好像能听到微尘漂浮的声音。

我们之间似乎无形中升起一股缭绕的轻雾。

过了一会儿,他抬眸看向我,说:“去吃饭吧。”

我点头说好,挽起他的胳膊。

餐厅里,韩璐和笑笑已经找好位置取了餐。见到我们过来,她两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面对韩璐,我还是觉得尴尬,毕竟昨晚不知道她听到了些什么。

本来我想提前走,但因为这件事我没告诉楚晴川,而且笑笑执意邀请我,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就来了。

楚晴川笑着对两人说早上好,问笑笑适不适应。

我和韩璐都不怎么说话,保持微笑听父女两聊天,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我总觉得楚晴川的兴致似乎也不高,只不过在面对笑笑时,他需要维持平时的样子。

然而就在早餐进入尾声时,发生了一段意料之外的对话。

韩璐提到回程的日期,笑笑说想多玩儿几天再走。

楚晴川忽而握住我放在餐桌上的右手,说:“好,玩够了,我们一起回去看梦姐。”

“我们?”笑笑瞪大眼睛,故意问。

楚晴川握住我的手抬起来,扭头注视着我:“对,我们。”

我有些紧张,想把手抽出来,他却攥得更紧。

“O,见奶奶吗?”笑笑故作惊奇。

“对呀。”楚晴川用一副理所当然地口吻回答。

“骄阳,恭喜。”韩璐笑得很甜,炎夏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柔和,温婉,温暖,少了之前的阴冷。

她的漂亮不是张扬的那种,却很耐得住品味和观赏,尤其是因生病而自带的那股忧郁气质,让人忍不住添了三分怜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也不是,承认也不好。

这时,楚晴川再度开口:“韩璐,骄阳和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

我心想他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有给他答复,况且,他说的“名正言顺”,在我理解并不是求婚,而是想要公开关系。

至于AC的规定,我想他也有了应对的措施,等我给出答案,他就会妥善处理。

只不过,我不确定在他的决定里,离开AC的人,会是我,还是他。

但在我的决定里,离开的人,一定是我。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想太多,收拢思绪后,我怀疑楚晴川的匆忙是不是和韩璐那条短信有关?

毕竟以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能让他在阅读后失神的情况,并不多见。

“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然要迟到。”我看了眼腕表,及时提出告辞。

“笑笑,多吃点儿。爸爸也去上班了。”楚晴川推开椅子,要和我一起走。

“你答应我,周末陪我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哦!”笑笑急忙说,生怕他忘了似的。

“我记得,不会忘。”楚晴川溺爱地回答。

“OK。老爸拜拜,骄阳姐姐拜拜。”

告别后,我才想起自己忘了拿包,就让楚晴川去大堂等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让我们两刚刚确定的关系,轰然崩塌。

我拿着包出来,走廊里正巧跑过两个服务生,嘴里喊着“有人跳楼了!”

我当下就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地跟着他们跑进电梯。

我闭上眼睛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是她!千万不要是她!

冲到大堂后,我遍寻不到楚晴川的身影。

等我跟着别人跑出酒店大门,就看到不远处已经围了一圈人。

顾不上去找楚晴川,我拼命挤进人群,地上趴着的女人面部朝下,血和白色的脑浆四散,已经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可是她的衣服,我在几分钟前还见过。

是韩璐,真的是她。

她居然,就这样,走了?

“走开走开,不准围观。”酒店的保安开始驱逐我们,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呆愣在原地,直到被人推搡时,才回过神来。

“赶紧走赶紧走,看什么看!不怕被索命啊!”保安凶我道。

“我认识她。”我喃喃地说。

他看我的眼神马上变了,说那你留下,等警察来。

我茫然四顾,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不住地发抖和哆嗦。

韩璐,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只觉得在这骄阳似火的炙烤下,浑身散发出由内而外的寒意。

楚晴川,你在哪儿?

韩璐死了,你在哪儿?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耳边吵闹,蓦然间,我看到了楚晴川。

他正从酒店跑出来,一脸焦急,失了平日的淡定和冷静,神色慌乱。

“我是死者家属。”楚晴川的声音飘过我的耳朵。

“你好,请配合协助调查。”警察到了。

“稍等,我打个电话,安顿好孩子。”楚晴川说完,问欧阳到了没,让他过来后把笑笑带回滨海的别墅照顾。

“楚晴川,我……”我这时才从混沌中恢复一点清醒的意识。

他的眼神不再如从前般清明,而是蒙上了一片白雾,白雾之后,是说不清的情绪。

很复杂,有愤怒躁郁,有悔恨苦恼,还有失望悲伤愧疚无奈……

“骄阳,回去吧,请两天假,等我找你。”他单手抵在额间,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好好的。对不起,楚晴川,对不起……”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淌,那是一条生命啊,是笑笑的妈妈……

这一次,我是真得坠入了深渊,死亡,不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楚晴川深吸了一口气,狠声命令我赶紧走,不准再呆下去。

我被他慑住,这时,警察走过来,向他询问韩璐的身份信息。

我魂不守舍地拦了辆出租车,这时候我无法面对笑笑,只能逃避。

快到公司时,我收到楚晴川的短信。

“骄阳,不要自责,不怪你。如果你觉得难过,就告诉自己都是楚晴川的错。刚才有人在拍照,很快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我来不及和你解释,只能让你快点离开。这几天在家休息,不要上网不要看新闻,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处理完就去找你,别怕。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记住了吗?”

“楚晴川,把她给你的短信发给我看看吧。”我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冲动之下回复了他。

同时我也开始思考他刚才说的话。

韩璐虽然不是名人,但忽然有人从远洋跳楼,必然会成为微博和朋友圈的热点话题。

而AC有人见过韩璐,李语彤认识韩璐,我和楚晴川的事……

他让我走,一定是比我先考虑到这些问题。

本来在大堂等我的他,应该是第一时间看到了韩璐的遗体吧?

之所以我下来时他没有在现场,一定是他跑回去安置笑笑了。

可韩璐是怎么在我和楚晴川离开后,丢下笑笑一个人跑去跳楼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笑笑知道吗?从楚晴川的反应来看,似乎还在瞒着。

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除了死者,或许就是楚晴川了吧?还有笑笑……

我呢?我算什么?我该怎么面对楚晴川,怎么面对笑笑,怎么面对我们的感情?

不怪我吗?不怪我,怪谁呢?我出现之前,人是活的,笑笑是有妈妈的。

楚晴川一定很自责吧?他昨晚在韩璐面前对我的爱意,是为了得到我的认可故意表现的。

他今早说要带我去见梦姐,说我们会成为一家人,也是为了让韩璐死心吧?

所以,她对他说了什么?是威胁欺骗,还是真情流露?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短信提示音响起来。

:。:

第114章 她死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可见她有多想活着。

楚晴川对我说,可以给我看,但要我等他一起。

回复他的短信我写了删,删了写,终究还是没有发送。

我明白,他是在关心我,怕我胡思乱想。更何况,他现在也不好过。

在这种紧要关口,我不想再给他添乱。

当我坐着电梯上楼时,后方的人正在窃窃私语:“热搜看了没?远洋洲际有人跳楼,咱们楚总在现场呢。”

“你不知道吗?跳楼的是他前妻,昨天还来公司了,带着女儿一起。”

“啊?!天呢!该不会是求复合不成,以死相逼吧!”

“楚总这下可是要被扒皮了。要我说,责任不一定在谁身上!”

“能让一个母亲抛弃孩子轻生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切,以前不知道谁天天把Arthur挂在嘴边,这会儿倒变风向了?”

“一码归一码,我就事论事。如果是我,就算为了孩子,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所以可能真得遇上了难处,有时候心死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哎?之前我听说……”

我在她们渐渐变小的议论声中,麻木地走出电梯。

看来这件事给楚晴川造成的影响,将远超我的想象。

然而,等待我的洗礼还在后面。

一走进办公室,我就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从不同的角落打量过来。

我之所以决定要来公司,就是怕我如果逃避,会更加落人话柄,成为众矢之的。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可我也确实低估了流言的力量。

“昨晚我说什么来着?这下信了吧?逼死人了!”小美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我听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够狠的。”

“呵呵,还是离这种人远点儿为妙,否则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她领口那儿了没,昨晚肯定又去勾人了。”

“快,走走走……司南来了……”声音渐渐消散。

我在闲言碎语中,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发呆。

右下角弹出夏雪和宋芳菲的消息,问我要不要紧,不如回家休息。

我回了她们一人一个笑脸,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警察都没找我,碍她们什么事儿。

“骄阳,下午把选题改好,明天上会讨论。两天后去天枢集团做方案演示,时间很紧。”司南走到我的工位前,敲敲桌子。

我说好,正在弄。

“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他经过时,撂下一句话。

我打起精神,排除杂念,把注意力拉回来。

“不辜负,被尊重。”这六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是不是太自私?一直以来就只想着自己?不想被人辜负,只想得到尊重?

因为我当初的一意孤行,错嫁了夫婿,又害死了外公……

因为我的任性和固执,让楚晴川为难。

因为我的占有欲,让韩璐病发跳楼。

而我最感到绝望的是,我不仅间接害死了一个鲜活的美丽的女人,更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

我无法原谅自己,这是我的罪孽,无法饶恕,无法开脱。

我是个恶毒的女人,笑笑如果知道真相,会恨我一辈子吧?

我的童年经历过阴影,我非但没有因此向世界回报爱,反而让另一个孩子再次经历阴影。

如果,如果笑笑亲眼看到韩璐从高处落下,如果笑笑看到“姑姑”死相可怖的尸体,日后她知道那是她的亲生母亲,PTSD的症状一定也会在她幼小的心灵埋下黑暗的种子。

哪怕她想要杀了我,我都毫不怀疑,并且表示理解。

我又陷入低谷中的怪圈,开始否定自己,怀疑自己,把自己想的一无是处,不堪又下贱。

我还是那条河豚,从未变过。虚张声势的外表下,是无尽的空洞。

韩璐的最后一面留给我的印象难以磨灭,我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挥之不去。

“骄阳,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忽然听到她的声音,警惕地左顾右盼。

回神之后,才意识到斯人已逝。

头开始疼,昨晚和今早见到韩璐的情景和她的音容笑貌,不经我同意地在脑海回旋,跳跃。

当手机短信音响起时,我被猛地吓了一跳。

我揉揉太阳穴,深呼吸,尽可能的放松。

是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我没多想就点开了。

然而下一秒,手机直接从我手中抖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差点惊呼出声,还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是韩璐的自拍视频,她的微笑和今早一样,还穿着同样的衣服。

她声音柔和,微含笑意地说:“骄阳,对不起,请你接受我迟来的歉意。祝福你们,麻烦替我照顾好笑笑,谢谢。”

我的后背生出一股寒意,韩璐,不是死了吗?这彩信,难道是定时发送的吗?

韩璐,你究竟和楚晴川说了什么?

这条彩信的出现让我更加浑浑噩噩,根本没有丝毫精力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中午,夏雪她们来喊我吃饭,我一想起坠楼现场,哪还提得起胃口。

“以后千万别做亏心事,否则连饭都吃不下。”恶语又开始在我耳边萦绕。

“扒皮贴出来了,跳楼的不是楚总前妻,是他的表妹而已,别再乱说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烟幕弹?为了保护某些贱人的。”

我忽然觉得可笑,落井下石的人从来都比雪中送炭的要多。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我双手抱头趴在桌前,就在大家都出去吃饭的功夫,楚晴川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先是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公司,他疲惫的语气立刻变得不悦。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责怪道。

“如果我不来,就真成了她们说的那样。”我倔强地答。

“你以为你去了,她们就会闭嘴吗?”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你那边处理完了吗?我想见见你。”我弱了下来。

他略一迟疑,答应了我,然后给我一个地址,说半小时后见。

这种时候,更应该避嫌,无论是为我好还是为他好,我理解他不过来接我。

我顾不得司南给我安排的任务,临时请了假,说自己胃病犯了,必须就医。

楚晴川接到我之后,轻轻抱了抱我,然后开车载着我一路狂奔。

我默不作声,只是伸手抓紧了上方的扶手,担忧地看着他坚毅的侧脸。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空旷简易的码头,边缘就是大海。

现在是休渔期,没有渔民,只有古旧的渔船鳞次栉比地,沿着码头停泊。

远处,海天一线一望无际。

泛着波光的海面和混杂着咸腥气味的海风,让我悬着的心往下沉了沉。

楚晴川打开副驾的车门,我没有下车,转过身,面朝大海坐着。

他就倚着后侧车门,站在我身旁,掏出烟盒,抽出一根。

他迎着风,用手利落地一挡,便将其点燃。

我喘了口粗气,目视前方,把之前看到的韩璐凌晨的已接通话告诉了他。

他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这是我上午收到的彩信,你看看。”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他单手接过,吐出的烟雾被风撕扯着飘散。

他眉心的“川”字越来越深,良久,那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响起:“果然,看起来很像自杀。”

我狐疑地看他:“像?难道不是吗?”

他转头注视着我:“我了解她。她要是想死,不会等到现在。”

“是不是她给你的短信里说了什么?”我问。

他深邃的眼眸锁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怎么了?和我有关系吗?”我下意识地问。

他盯了我十几秒钟之后,才把手机放在我面前,用眼神默许我打开。

我输入我的生日密码,找到了韩璐的短信。

很长的内容,我也看了很久,很久。

“晴川,看到你和骄阳重归于好,我真为你们开心。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昨晚程勋又来找我,和我欢爱。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忍受着这样的折磨,却对你羞于启齿。

晴川,你知道吗?很多情况下,我分不清楚你和程勋,会把你想象成他,尤其是笑笑叫你爸爸的时候。

清醒的状态里,我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可我控制不住地想你。

想和你在一起,想听笑笑叫我妈妈,想象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甚至,想象你和我行夫妻之实,你是那么有魅力的男人,让我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我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用别人的话说,还是个克夫的女人,我有什么资格喜欢你呢?

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我对程勋的爱太深,所以需要用你来转移情感,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而我的心理医生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

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就是你,我爱的人,原来是你。

而程勋,只是我依赖你的借口,我渴望的人,不知道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你。

我觉得对不起程勋,也对不起嫣然,矛盾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晴川,骄阳和李语彤不一样,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就知道她已经走进了你心里。

她的出现,让我感觉到心惊,让我真正意识到,我和笑笑要失去你了。

所以我做了错事,那是我这辈子犯得最不堪的错误,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却不敢开口向你解释。

我一直认为骄阳的性格很倔,她不适合你,也配不上你。可是我错了,现在我明白,爱一个人,就是应该希望他幸福开心。

和骄阳在一起的你,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好像又让我看到了从前和嫣然在一起时,那个阳光充满活力的你。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她的敌意,我会向她认错的。

晴川,我想让你一直记得我,我想留在你心里,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我爱你,但也只是我爱你。”

如果韩璐还活着,那么这条短信就像是在反省和告白。可以理解为她决心开始新的生活,把过去说出来,代表着放手。

可现在她死了,这短信就变成了临终遗言,像是因为爱而不得,选择了极端的方式寻求解脱。

尤其是最后的两句,结合后来的坠楼,显而易见地就是要用死亡在楚晴川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楚晴川却对我说,很像自杀?

那会儿,我因为全神贯注在韩璐的死因上,忽略了她短信中提到的另一个人。

我不解地望着他,他狠狠地抽完最后一口烟,我才注意到他的眼底已经有血丝充盈。

“警方从位置判断,她是从餐厅所在楼层的洗手间坠楼的,最早赶到现场的警察定性为自杀,初步排除了他杀嫌疑,因为洗手间的窗口处没有搏斗和挣扎的痕迹。”楚晴川沉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信呢?

他看着我,语气笃定:“她不会。”

我不知道楚晴川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是有特别的依据。可是,韩璐不是很多次在他面前自杀吗?

他就像看穿我的心思,兀自说道:“她死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可见她有多想活着。”

我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我问。

他眸色渐沉,对我说没有,但是警方正在取证。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他刚才说,韩璐是从餐厅那一层的洗手间坠楼的。

我和楚晴川离开餐厅后,我让他去大堂等我,因为我要回房间拿包。

在他离开后,我是借道去了洗手间的。

但我在里面并没有遇见韩璐,而且她坠楼的时间,应该在我离开之后吧?

我抬眸,看到楚晴川的目光深不可测。

“你想说什么?”我问他。

“没事。”他转过脸,凝望远方。

“警方调过监控了对吗?”我的指尖开始发凉。

“嗯。”他轻声答。

“所以你从视频里,看到我和韩璐先后出现在卫生间了?”我心里有些慌了。

女卫生间里是不可能有摄像头的,警方应该只能从走廊的监控看到我们出入。

“楚晴川……”我想说你相信我,又显得那么多余。

他终于转过身,我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冷漠地对待我,甚至把我当做杀人凶手指责我。

可看到的却是一张满含愧疚的脸。

他站在我面前,拉起我的手,目光似升起一层薄雾。

“对不起骄阳,我没想到会在监控里看到你。作为遗言,我把韩璐的短信给警方看过并且做了笔录。可是在初步判定自杀后,我觉得不对劲儿,因为笑笑告诉我,姑姑说的是让她等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而且在这之前,笑笑说姑姑还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和笑笑证实,韩璐是拿着手机离开的,然而她的遗物里,并没有找到手机。

我把这些分析告诉警察后,他们才决定查找监控。可我没想过,你当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先去了洗手间。”

听了他的一番陈述,我木讷地问:“所以呢?我成了犯罪嫌疑人?警方和你确认了我的信息,我就是她短信中提到的骄阳,占有了她爱的男人。所以,我就有了犯罪的嫌疑?我现在应该是去坦白从宽,还是应该等着警车来接我?”

“骄阳,不要这样。我和他们说过不可能是你,你没有作案时间。”楚晴川拧眉看着我,语气中夹带着懊恼。

我实在是觉得可笑,这都是什么奇葩乌龙事件?

因为他的一个怀疑,一个主观的判断,我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你怎么证明?你那时候在大堂等我,你拿什么证明?”我反问。

“只要确认韩璐坠楼的具体时间,你就可以凭借离开洗手间时的视频时间记录,洗脱嫌疑。”楚晴川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一把推开他,下了车向前方走。

他跟在我身后,就在我马上走到高高的码头边缘时,他一把拽住我向后拉,把我抱进怀里。

“对不起,骄阳。”他已经和我说了两次对不起了。

“对不起我什么?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没有挣脱,也不和他别扭,就任由他抱着。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一怔,继而他扶着我的双肩,把我推到身前,俯身看着我的眼睛说:“因为我给你惹了麻烦,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因为你为我受了委屈受了苦。但你要相信,在这件事上,我从未怀疑过你。”

我盯着他,细细地看,他眼底的情绪复杂,我的心便软了。

“是我冲动了,不需要道歉。你分析得对,如果韩璐真的是被人谋杀,你应该为她雪冤。”我的语气柔和下来,好在,误会没有继续。

楚晴川如释重负般地恢复了一丝神采。从这一微小的举动中,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重视。

似乎,他也很怕旧戏重演,那个向来处变不惊的男人因为我的责怪和误会,居然呈现出了一丁点儿不易察觉的慌乱。

“骄阳,正是因为我相信不是你,才觉得这件事蹊跷。韩璐这么多年一直待在美国,人际关系单纯,更别提与人结怨或者有什么仇家。她刚来江城几天,就遭人暗算,我怕凶手的目标另有其人。”楚晴川说这话时,把我往怀里搂了搂。

“那你在监控里,还见到别的熟悉面孔了吗?按照你之前的推理,韩璐接了电话后离开,会不会是有人约她?这个人会是谁?能够让她不挣扎也不反抗就跳楼的人?”我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和他一起推测。

楚晴川摇头,说:“警方调取的坠楼前十分钟的视频里,除了你,并没有我认识的人。但不能排除的是,凶手可能提前进入,并且一直潜伏在里面。不过,我不能干涉警方办案,这件事,我会安排私家侦探和律师去查,还要动用一些关系。”

“韩璐在江城认识的人多吗?”我又问。

楚晴川摇头,同时他的视线压下来,我知道他和我想的一样,于是直接开口道:“李语彤?”

“如果真的是她,这件事可能不会轻易结束。骄阳,我送你去国外呆一段时间,好么?”楚晴川果然和我有一样的担心。

“你早就已经做了安排,现在告诉我,无非就是想让我一步步地推断出结论。楚晴川,我走得了吗?她如果有心害我,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我反握住他牵着我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会走。

“我想让你走,你就走得了。”他笃定。

我笑了,伸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脸,说:“既然爱你要历经磨难,我不会选择逃避。我会留下来,面对这一切考验。你今早问我的问题,等我洗脱了嫌疑,就回答你。”

“真得不怕?”他眸间的雾气已经消弭。

“不怕,只要你陪着我。”我认真地答。

“可是我怕。”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我怎么说,都坚持要送我走。

“楚晴川,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你怎么傻了呢?费一番功夫把我弄走,对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说你为了给自己的前侄媳洗脱罪名不择手段,大家都来看楚家的笑话。

到时候,你的职位不保,AC的名誉受损。看客们不会在乎最后的真相,或者是被指使的凶手到底是谁,我们会成为热搜上为人所不齿的狗男女。你以为我在国外就能避开这一切了吗?

楚晴川,我不想让你自己承受这一切。我不要做你的软肋,我要做你的战友。”我鼓起勇气,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他看我的眼神掠过一抹犹豫,但旋而便消失不见,可我已经很开心,我说服了他。

“既然你已经预见到未来会发生的事,还想继续留在AC吗?”他忽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思索之后,告诉他,不了,天下之大,自有留爷处。

他终于露出难得的笑模样,说那就从明天开始休长假吧。

我说还放不下天枢集团的策划案,怎么说也是我的心血。

他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说让我把这个方案做完,按照他当初给的意见改好,再离职。

他没说话,我就当他默认了。

之后我问他笑笑怎么样,他果然如我所料,没有对孩子说出实情。

“要告诉她吗?”说到这里,我隐隐担忧。

之前因为认定韩璐是自杀,我自责内疚,尤其是对笑笑。

但现在,若真被楚晴川说中,虽然对笑笑的打击同样不小,但相对而言我的愧疚感就会少一些。

可无论如何,对待这个七岁的女孩儿,真相都是残酷的。

“先不要。”楚晴川的想法和我一样。

这峰回路转的经过,让我们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转折。

就在我们准备驱车回程时,楚晴川的手机响起,他接通蓝牙,车在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

“梦姐。”

:。:

第115章 那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你在哪儿?是不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孩子都不管了吗!”梦姐的声音透着威严,单是听起来,都让我心生敬畏。

想来,也是位独立有主见的女性,她的经历预示着她不可能普通和软弱。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梦姐和楚晴川交谈,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

楚晴川扫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多想。

继而,他态度温和地回答:“妈,我在外面。笑笑有人在照顾。”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把孩子自己扔下!我看你真是被迷了心窍!之前你为了那个女人……”梦姐语气不善。

“妈,我在开车。”楚晴川打断。

“我正在转机,今晚来机场接我。”梦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车子沿着海岸线疾驰,海水被阳光晒得起了迷迷蒙蒙的雾气,看不清远方。

此时,我蓦然感觉到手背覆上一片炙热,转头,楚晴川正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掌心包裹着我的左手。

他平视前方的路况,开口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爱我,就不许后退。”

我微微抿了下唇,小声问:“可以后悔吗?”

“不行。”他回答得果断:“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往枪口上撞,现在想跑?我这儿不卖后悔药。”

楚晴川睨我一眼,又继续专注看路,同时,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就在那一刻安下心来。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此刻真得很想吻上去,他数次看反光镜时,斜眸瞟我。

车子忽然停靠在路边,熄了火。

楚晴川极为迅速地解下安全带,转身扶住我的后颈往前一带,霸道淋漓的吻就撞上来。

我一愣,他难道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可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伸手捧住他的脸,激烈地回应他。

而他不允许我主动,用力道控制着我只能承受。

他很用力地按着我,含吮撕扯着我的唇,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举动。

仿佛这一个吻,是在表明他的决心。

这决心很坚定,也很强势。

他之前应该抽了不少烟,口中有涩涩苦苦的味道,我静静感受他的变化和情绪,终于,他在我口中生出一股铁锈味时,冷静了下来,放开我。

“忍了很久吧,辛苦了。”我舔舔被他咬破的下唇内侧,问道。

他伸手轻捏我的下巴,大拇指拨开下唇,倾身过来,双唇轻轻把渗出的血迹抿去。

我看到他的唇被我的血染红,隐隐的担忧。

“弄疼你了,抱歉。”他抽出一根烟点燃,膊肘架在车窗边缘,眸光深邃,微含歉意。

我很喜欢他现在对我的样子,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对象,而是隐约中让我有种被他需要和贪恋的感觉。

“没关系。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我想到周文涵。

然而,就在听到心理医生这四个字时,楚晴川在一瞬间拒绝了我。

“不需要,他们根本就没用。我没事,别担心。”他微微蹙起了眉头,表情不经意地流露出厌恶。

我低眉思考,又说道:“楚晴川,当初你帮我走出心理阴影,这次,我也想帮你。”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他轻轻一笑:“你就是我的药。”

他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我知道不可能问出什么,尤其是现在的情势下,他不会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我猜测,他以前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事,才会对鲜血的刺激这样敏感。而他大概也接受过心理干预,但不是很成功。结合他曾经对我说的话,我想他其实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是他的心智在状况发生时可能依然会混乱。

也就是说,他是可以忍耐感官冲击的。但很多时候,他在我身上寻找安慰,只是单纯因为他不想克制。

否则,那天在地下拳场暴打渣男时,韩璐自杀割腕时,他都是有可能失控的,可他没有。

我回忆今天上午他在韩璐坠楼现场的表现,也是尽量把视线移到旁边。

但他不可能看不到的,连我都历历在目,那场景在他的脑海中一定也清晰可见。

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过了这么久,他没有把那股情绪压下去,现在还是要发泄出来,可见他是真得忍不住了。

他照顾韩璐的时间好多年,对她也该是生出了亲情或者友情的,这突然的离世,对他造成的冲击,绝对是要比他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凶猛得多。

“我来开车吧。”趁着他抽烟的功夫,我对他说。

他轻抿下唇,说好,就下车和我交换了位置。

我第一次开大车,他裹着我的手,带我熟悉档位,告诉我这辆车的性能,还有常用键。

我说不用告诉我这么详细,能跑就行了。

他摆出认真脸:“那怎么行?这些车都是我的宝贝,你要熟悉每一辆,就像熟悉我一样。”

“你不会也把车当老婆吧?”我撇撇嘴,表示不屑。

“以前会,现在不会。”他坐姿闲适,语气稀松平常。

“为什么?”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因为有你了。”他一说完,我就脸红了,但也就只当他在开玩笑。

这种时候,大概是为了让我的心理负担少一点。

“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去照顾笑笑,走吧。”楚晴川放心地把手松开。

“我和你一起去吧。”提到笑笑,我有些担心。

虽然笑笑和楚晴川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告诉自己,不能逃避这个问题。而且,因为死亡原因的改变,让我之前的回避心理减弱很多。

楚晴川侧眸审视了我三分钟,才开口说好。

我知道他是在权衡利弊,相处了这么久,我早就明白他和我不同。

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意气用事,他的沉稳,很大程度就体现在凡事三思而后行之。

当然,他思考和决断的时间,是比平常人快的。

我那会儿并不知道,在他眼里,我当时的言行举止早就已经被他认定了答案,所以他才默许了我之后的每一次任性。

路上,他告诉我,他对笑笑说姑姑临时有事去见朋友了。

当我们回到别墅时,楚晴川一打开门,就看到欧阳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听起来像在交代工作上的事。

他看到我,表情微微一怔,但身为大秘的素养让他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就恢复了镇定。

“楚总,骄阳。”他和我们打过招呼后,对楚晴川说:“儿童保姆请好了,正在楼上整理房间。”

“嗯,谢谢,你回去吧。”楚晴川私下里对欧阳还是很客气的。

欧阳点点头,说:“好的,楚总。”

临走时,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反正我已经决意离开AC,他怎么想或者知不知道我和楚晴川的关系,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地下恋情最终要以我们其中一个人的离开收尾。

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而且代价如此的大。

楚晴川和我上楼时,楼上却忽然传来笑笑的惊叫。

他顿时大步跨过两个台阶的跑上去。

我抵达时,看到房门大敞着,笑笑趴在他怀里大哭着问他姑姑是不是死了?照片里的人为什么和姑姑穿一样的衣服?网上的陌生人怎么知道姑姑的名字?

年轻的保姆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一部手机掉落在地板上,赫然显示着韩璐坠楼的现场照片,尽管打了码,但韩璐生前的照片被P在一角用来作对比。

韩璐虽不是名人,但媒体对于这样的社会新闻,还是有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找到当事人身份信息的。

毕竟现在网络发达,每个人的社交圈在网上都有迹可循。笑笑透露过,韩璐很喜欢在facebook上发布个人动态和照片。

“对不起,先生,小姐说想借我的手机打个电话,我没多想就给了她。可是我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忘记关掉这个页面,没想到吓到小姐了,真得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保姆小声而急切地解释着。

楚晴川愠怒地低声说:“出去。”

保姆满含歉意地看着我,错把我当成这里的女主人,匆匆说了声对不起,急忙走出去。

我注意到笑笑之前有自己的手机,大概是楚晴川嘱咐过欧阳,把家里一切可以上网获得信息的电子产品都收起来,笑笑才不得不想出借手机的办法。

偏偏事情总是阴差阳错,难以如人所愿。

楚晴川没有对笑笑说什么,就抱着她在怀里,任由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她最安全的怀抱,让她发泄情绪。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笑笑的悲恸,心中五味陈杂。

如果笑笑知道真相……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哭了很久,久到我的腿开始发麻,哭声才弱下来。

继而她仰起小脸,长长的睫毛被晶莹的泪水黏得一缕一缕,眼眶微微发肿。

“爸爸,姑姑为什么会跳楼?网上说她是自杀的,姑姑怎么可能会自杀呢?她今早还对我说,她要去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说让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还说……”笑笑抽噎着,扭头看看我,继续说:“还说,她拜托了骄阳姐姐照顾我。”

我被笑笑这番话打动,这样一来,楚晴川的判断可以说是完全成立的。

我特别注意过她发给楚晴川的短信时间,是今早的六点四十分。

而她发给我的彩信视频,会不会是因为网络延迟,我才会晚收到?毕竟现在很少有人发彩信,她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可能在于我们没有交换过社交账号。

之前我推断她设置了定时发送,是在认定她自杀的前提下。而现在排除这个可能,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会死,定时发送就显得毫无必要了。

所以,综合所有得到的信息,韩璐很可能是在这次回国后,看到我和楚晴川的关系更进一步,尤其是楚晴川区别对待我俩的态度非常明朗,让她发觉自己已无计可施。正如她所言,她的处境也让自己感觉到痛苦,嫉妒和纠结正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心智。

加之凌晨,她无意听到了我和楚晴川的私密情话,想必也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最终,令她下定决心去寻找一个新的自己。

如果我们之间的故事在这里转折,那么大家都会面临更好的开始。这段关系尽管伴随着各种曲折,但好在能够有个幸福结局。可那个凶手的出现,却让一切走向恶化的边缘。

所以,真是李语彤搞得鬼吗?难道她和韩璐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李语彤虽然心肠不好,可是不至于买凶杀人吧?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儿,一旦东窗事发,李家都要跟着她倒霉。

的确,她有时候做事欠脑子,可却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况且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她弟弟在父亲面前争宠,这时候在我和楚晴川中间横插一脚,似乎没有必要。

怎么想,谋杀韩璐对她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而且,我出现在洗手间完全是巧合,是我自己临时起意,不存在她提前计划好要栽赃嫁祸给我的可能。

那么,如果凶手真得另有其人,会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串联,分析了种种可能性,虽然捋顺了一些过程,可结果仍毫无头绪。

“骄阳?”楚晴川一声轻唤,我冷不丁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失态,我急忙走到笑笑面前,蹲下身,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笑笑,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姑姑一定也希望你做个坚强的女孩儿,可以难过,但还是要微笑着面对生活,好吗?”

笑笑含泪看着我,眼中仍然是一片迷茫。

我理解,这么大的女孩儿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但要让她理智地接受死亡,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我把手放在她脑后,微微向前倾身,让她的下巴搁在我肩上,将手放在她的后背轻抚她的长发。

“以后,女生的悄悄话不能告诉爸爸的,就对我说吧?”我扭头亲了亲女孩儿带着茉莉花香的青丝。

谁知,这一句安慰非但没有让她开心一些,却让她再度想起了姑姑。

我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又开始抖动身体,很快,湿热的泪水就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在心底重重地叹气,到底是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样一个小女孩。

就在这时,楚晴川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我抬眸看他,他温和却又带着歉意的目光洒下来,宽厚的大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他的眼睛发亮,我似乎从他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些感动的情愫。

哭累了的女孩儿居然趴在我肩上睡着了。

楚晴川把她抱回床上,我给她搭上一条薄毯,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才退出房间。

我两来到一楼的客厅,他倒了杯温水给我,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矿泉水,一口气喝完。

这么渴,大概这一天都没有喝水。我心想。

之后他走过来,推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沙发上,他坐下后,把我放躺在他的大腿上。

我枕着他,他俯视着我轻语:“谢谢你,骄阳。”

我明白他是因为我对笑笑的耐心而向我致谢。

“我们之间,需要说谢谢吗?”我反问他。

诚然,韩璐认定我会和楚晴川在一起,她准备离开时,想把笑笑托付给我。但也不能排除,她有朝一日彻底摆脱了过去,会回来把笑笑带走。

如今,这一切,也都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里了。

我抬起手放在楚晴川的脸上,今天的他不似以往那样神采奕奕。

他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然后仰面躺在沙发的靠背上,闭目沉思。

可我们只是休息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楚晴川接起后放在耳边,应了几声,语气不是很好。

挂断后,我问他是不是有进展了?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我,很长的沉默之后,刚要开口,我的手机却又响了。

我接起,就听到一个客气的男声:“你好,是成骄阳吗?”

我说我是。

“你好,我是东城分局的警官张光磊,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坠楼案,死者韩璐生前与你相识,请你前往分局协助我们做下笔录。”原来是警察。

我在通话时按了免提,楚晴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我点点头,我就对张警官说好,这就赶过去。

楚晴川马上拨通一个电话,说:“刘律师,三十分钟后请在东城分局的门口等我。对,刚才我们通话后不久,警方给骄阳打了电话。”

我看着楚晴川,等他给我说清楚状况。

他告诉我,刚才来电的就是这位刘律师,是江城也是国内最有名的刑事案件律师,他上午已经对他进行了委托。

“骄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扶着我的双肩,眼神恢复了锐利。

我露出疑惑的目光,不解其意。

“法医判定韩璐的死亡时间只能是一个区间,而酒店路口的‘天眼’因为管道维修时挖断了电缆而停用,所以无法确定韩璐具体的坠楼时间。你在洗手间大概呆了多久?有见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吗?”楚晴川问我。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洗手间挺大,而且例外有两间,有窗户的在里侧,我没有往里走。大概呆了五分钟不到吧,上个厕所而已,用不了多久,出来以后洗了下手……”

我尽可能得让情景在脑海中重现,忽然我搜索到一点有效的信息:“哦!我洗手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但是声音很轻,我以为是在打电话。之后感应水龙头出了水,水声把人声覆盖住了,我现在也无法判断那是不是韩璐的声音,是在是太小了。”

楚晴川面色凝重地看着我:“骄阳,一会儿你只要陈述事实就好,不要说和问题无关的话,也不要在警方面前做任何无谓的推测,你的推理不可能干涉他们办案。明白了吗?回答尽量简单,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交给刘律师处理。”

我深呼了一口气,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楚晴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不免心生怀疑。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拿起桌上的便利贴,先给笑笑留了言,说和骄阳姐姐有事出去一下,奶奶晚上就到,让她乖乖等着。

他把便利贴交给了待在楼上的保姆,嘱咐她有事情随时联系。保姆经历过之前的错误,也变得谨慎了很多,再三表示让我们放心,绝对不会再出错。

之后,楚晴川在去警局的路上告诉了我一件怪异的事情。

刘律师刚才在第一通电话里提到了案件的最新进展:警方调取的视频时间显示,我在洗手间足足呆了十五分钟。

这样一来,我离开的时间点,恰好卡在了韩璐的死亡区间。

而且,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我离开餐厅坐的电梯和回房间拿包时经过走廊的监控,显示的时间也都和洗手间外一致。

我终于理解楚晴川刚才的反应为什么是那样的。

我表示难以置信,无法理解。我就这么衰吗?只是客串出了个境,就真成了杀人凶手?那视频的时间难道是被黑客篡改了?我需要被这个世界如此温柔以待?

我张着嘴,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楚晴川。

楚晴川眉心紧蹙,似乎也在思考这其中出了什么错。

“楚晴川,我会不会被当成凶手抓起来?”我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

他说不会,因为警方不可能只凭这一点证据就定我的罪。

“可我是韩璐的情敌啊?”我现在担任正方,而楚晴川扮演反方。

“骄阳,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一场谋杀,笑笑的话也不能被认定为证据。作为家属,我可以要求销案。”楚晴川语速有些快。

“那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我感觉陷入了死局。

楚晴川此时和我一样,无法摸清凶手的目的。

我问他,会不会是凶手认识我?看我也在洗手间所以篡改了视频时间?

他摇头说不可能,除非凶手本事通天或者早有预谋栽赃给我,否则很难做到这个程度。

“说不定她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呢?”我忽然急中生智道。

“骄阳,你要知道你的出现是在凶手预料之外的。他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灵活做出应对措施,想要嫁祸给你,那一定是个非常危险而且智商奇高的人。我并不认为韩璐或者我身边存在这样一个人。况且你忘了,他的初衷是制造一场自杀的把戏。

别急,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楚晴川再次握住我的手,我更加觉得一团浆糊了。

:。:

第116章 我的女人不能出一点差池

我们在东城分局的门口,见到了刘律师。

她一身轻薄的黑色休闲西装,白色尖领衬衣,非常时尚的国际商务范儿。

这位楚晴川口中闻名遐迩的主攻刑事案件的大律师,居然是个潇洒干练的女人。

她妆容寡淡却眉眼清秀,琥珀色的双眸只是注视着我,就让我产生一丝即将被看穿的错觉。尤其是那双锋利的薄唇,我想一定是因为能言善变给磨成这样的。

这个女人,非池中之物。

刘律师见到我们,十分熟络地和楚晴川打过招呼,然后伸手过来。

我握上去,那是一只纤瘦却有温度的手。

“你好,骄阳。”刘律师递给我她的名片。

“你好,刘律师。”我接过,看到她的全名,刘一线。

“刘律师人如其名,绝对是律政一线的冲锋选手。”楚晴川这时候还有空开玩笑,我想他们两的关系应该不错。

“楚总,过奖了。我要和我的当事人聊聊。”刘律师莞尔一笑,露出极好的专业素养。

“请便。”楚晴川说完,看向我:“骄阳,尽量把所有细节都告诉刘律师。”

我点头说好,刘律师却调侃他:“没想到,楚总也有如此上心的时候?”

“当然,我的女人不能出一点差池。”楚晴川答得直白,我表情错愕。

刘律师爽朗地笑起来,她面对我像朋友般解释:“骄阳别误会,我和晴川以前是军校的同学,关系不错。不过,后来毕业了也就没什么联系。毕竟当年追他的女生那么多,我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她说完,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楚晴川,楚晴川则是一副冷漠脸。

“不久前因为一个案子我两意外重逢,谁想到这才过去几天,他居然成了我的委托人。所以,这就是缘分。骄阳,别担心,无论做过或者没做过,都不足为惧。”刘律师最后这句话本来是自信的表达,可我却听得一阵后背发麻。

她语气中的笃定绝非毫无根据,分明是身经百战后的自我肯定。

楚晴川之前说她的胜诉率在同行业中遥遥领先,我心想好在她接案子的时候有自己的原则,否则她的存在,真是对法律和社会公义的威胁。

但这同样也说明,她的专业能力堪称一流。

律师这个职业,其实挺不容易的,很多时候要面对理想和人性的拷问。

我把之前讲给楚晴川的回忆对刘律师说了一遍。之后她问我的想法,我如实回答。

“目前,警方的证据并不足以定罪。但如果照你们所说,凶手倒是很有可能在发觉有机会利用或者报复你后,把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就算晴川之前没对警方提出怀疑,你也不一定幸免于难。”刘律师分析道。

我和楚晴川对她的这番说辞表示认同。

“杀人诱因无非纠葛杀人,报复杀人,无目的杀人和激情杀人这几种。而死者韩璐先前患有精神类疾病,我并不排除她在死亡前病发导致思维混乱,说的话不具备可信性。所以,我认为自杀同样有存在的可能。”刘律师已经进入到工作的状态中。

“可能性微乎其微。”楚晴川显然仍坚持他原来的想法。

我想起他之前说过,韩璐的病情又严重了。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认同刘律师的第二观点。

由于我们已经在外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三人一起走进警局。

张警官大概没想到我会带律师来,先是表情一怔,继而客气友好地把我和刘律师让进口供室,楚晴川则留在外面等候。

谁知一进屋,张警官就对刘律师说:“嫂子,您最近案子不少啊,这一周都来三趟了。”

说着,他还给我们倒了两杯茶端过来。

刘律师没答话,只是瞟了张警官一眼。

张警官讪讪一笑,眼神儿躲闪,说自己多嘴。

我愈发觉得这位刘律师,高深莫测。

看张警官这态度,难不成,她老公是警局的人物?

怪不得刚才口气那么大!有人有背景的感觉就是舒爽!

我俨然因为底气足了许多,而忘记自己处境的尴尬。

直到张警官开始问询我的时候,我才回归到清醒的现实里。

我非常肯定地对他说,我在洗手间呆的时间根本就不会超过三五分钟,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久。

然而他淡然地告诉我,警局的刑侦人员对录像的检查结果刚出来,视频并没有被进行过后期编辑或者篡改,是真正的第一手资料。

“不过,针对视频中间出现的异样,我们正在调查原因。”张警官补充说。

“作为当事人,请尊重我们的知情权。”刘律师的口吻不容置喙。

张警官没为难我们,遂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推到我面前。

视频有点模糊,我想可能是摄像头脏了的缘故,但不妨碍我认出自己和韩璐。

我往后拖着,就在三分多钟的时候,画面忽然出现雪花,紧接着是短暂的黑暗,之后再次出现洗手间外走廊的画面。

这时,我的背影出现在洗手间门口,而左上角的时间赫然变成了十二分钟之后。

因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出来的人只能拍到背影。

“张警官,你们的刑侦技术手段真得没有问题?”刘律师的话外之意很明显。

都这样了还不认定是有人动手脚?那才是可疑!

这凭空出现的雪花和黑暗,还有突然快进的时间,很明显都是漏洞。

张警官撇撇嘴:“诚如刘律师所言,您都能看出毛病,我们眼也不瞎,但法律是讲证据的。我们专业的技术人员鉴定后得出结论,该视频的确没有人为编辑的迹象。

据初步推论,当时酒店外因为管道维修切断了电缆,导致暂时性停电。酒店的备用供电系统启动,所以造成了画面的不稳定,但理论上这对时间是没有影响的。”

我问他,这样一来,是不是所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都是可疑人物?

他刚要回答,口供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来人推门,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林源!我忽然就觉得稳了!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姐?你?”他看到我,表情变得很无奈。

我回他一样的眼神:“是我。”

“哈哈!原来这个倒霉蛋是你啊!”他突如其来的幸灾乐祸,让我不明所以。

之后他看着张警官说:“张Sir,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避讳的哈,反正原因都弄清楚了。这时间的确有误,是系统问题。停电导致备用供电系统连接的服务器主机启动,因为酒店的备用服务器不常启用,所以时间设置是错误的,比网络时间提前了十几分钟,就像不够精准的机械表越跑越快一样,引发了视频里的时间错位。

姐,你说你是不是衰到家了?这次不是有人害你,是天要亡你。快谢谢我吧!”

听完林源的解释,我实在是生无可恋。

那既然这锅自天上来,是不是也就说明,韩璐真得是自杀了?

张警官听完林源的表述,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估计他也后怕着,一不小心可能就弄出冤假错案了。

因为涉及到案情,林源说完后没有继续逗留,离开时他给我比了个手势,电话联系。

张警官记录过我在洗手间的见闻后,对我说谢谢配合,可以离开了。

我问他这案子还有继续调查的可能吗?

他略一迟疑,说就目前的证据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最大,不出意外,将很快结案。

“可是,死者的手机还没有下落不是吗?”我问。

“通话记录我们已经从网络服务商处调取,最后一通电话的归属号码没有实名,而且回拨后一直无人接听。这是本案唯一的疑点,但如果线索中断在这里,仅凭女童的证词,说明不了问题。”张警官耐心地陈述。

我看看刘律师,她不置可否的眼神,让我明白原来办案并没有动漫和影视里演的那么简单。

走出口供室的时候,楚晴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笑着对他说没事,很乌龙,然后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他听完,沉默不语。

我猜想,他或许是接受不了韩璐自杀的事实。

果然,与刘律师告别前,他让她帮忙拿到洗手间外案发当天的所有视频。

我和刘律师相视一眼,既然他如此坚持,就让他自己说服自己吧。

刘律师告诉他今晚等消息,便告辞离开。

此时,梦姐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楚晴川在哪里?

既然开了机,我想人应该已经到机场了。

我给楚晴川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楚晴川告诉梦姐正在警局录口供,马上就过去。

他挂掉电话后,注视我的目光讳莫如深。

我自然清楚现在不适合去见梦姐,于是主动开口道:“我好久没去看杨叔叔和阿姨了,今晚正好帮杨不悔照顾照顾二老。”

楚晴川的视线锁着我,继而落下一个吻,带着些依依不舍,轻柔地如同羽毛。

我抱抱他宽阔笔挺的后背,微笑着挽起他的胳膊走到路边,他为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冲他挥挥手,他目送我离开,才绕回自己车旁。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点了一根烟,抽得很凶。

渐渐远去的男人侧影,深深烙在我的脑海。

回想他这一天的表现,我打心底为他感觉到累。韩璐,笑笑,梦姐,还有我,他有没有为自己留出一点时间?

他看到韩璐坠楼的第一现场,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甩了两下头,驱逐掉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正准备给杨不悔打电话,屏幕上却出现了林斐的来电提醒。

“骄阳,你在哪儿?怎么一天都没回我微信?”她愉快的声音传来,背景是吵吵闹闹但听起来很开心的人声。

我一愣,告诉她今天很忙,没顾得上看>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随即兴高采烈地让我赶紧过去找她们。

“谁们?”我下意识地问。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大惊喜,快来吧!”林斐兴致勃勃,我此时拒绝大概会很扫兴。

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我实在没心情去应酬:“林斐,今天真得不行,我……”

“骄阳!摆什么架子呢?听出我是谁了吗?快叫师兄!”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响亮的男声,我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这是当初我们街舞社的社长樊星!他也是林斐的同班同学。

这时,陆续又有其他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尽管我无法一一记起,但我知道林斐正和一票大学同学在一起。

虽然我两不在一个学院和年级,但因为后来走的比较近的关系,也有了些共同的朋友。

他们一起在电话那头拱我,说我不去就是不够哥们儿。

林斐对我说,她这次回国时间仓促,这一整天都在开会。

大家特意为了她把聚会的日子定在今晚,明天她要坐最早的班机回德国。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说实话,除了樊星,我并不是很想见其他人。

我这个人不太愿意费精力去维系不必要的人情关系,朋友圈除了铁磁,其余一概归类于普通朋友,感情不深。

不管怎么说,林斐之前介绍周文涵给我,帮了我不少,我不能拂她在同学们那儿的面子。

我抵达饭店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

他们不由分说,先让我自罚三杯。

林斐笑着为我开脱,说我太忙,没看到微信,也怪她没有打电话通知我。

她脸颊绯红,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迷蒙的眼神多了几分春情,面若桃花。

“骄阳我先去下卫生间。”我想陪她一起,可却被后面的同学拦下。

“骄阳怎么一来就走?毕业这么多年,大家第一次见,滴酒不沾说得过去吗?听说你现在是传媒巨头AC的大编辑了,认识不少名人吧?有没有什么八卦拿出来分享分享。”说话的这位男同学一脸伪文艺气息,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最烦这种明明关系浅的不行,还装作和你很熟络的样子,说好听点叫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没礼貌。

“就是,骄阳,你老公呢?我们的校草先生怎么没过来?当初你们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我们在群里都疯了!你这就是现实版的励志灰姑娘啊!惹得我们多少人羡慕!”拙劣的恭维。

“玲玲,你不知道骄阳现在是单身吗?以咱们骄阳的条件,再找个钻石王老五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你看人家梅根,二婚还嫁王子了,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根本不算事儿!骄阳,你看我怎么样?”一个男同学趁机起哄。

“行了都少说两句。”沉稳有力的男声响起时,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我循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樊星。

他的颜值还是那么出众,但整个人流露出的气质却比从前成熟稳重多了。

我实在是很难把当初那个运动细胞发达,好像有多动症一样的大男孩,和面前这位在医疗器械和保健品行业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联系在一起。

“嘿,都忘了樊总在这儿了。”刚才多嘴的男人打量过我,对着其他同学挑眉道。

“骄阳,好久不见。”樊星走到我面前,眼底带笑。

我微微一笑,说:“社长好!”

“哈哈!小丫头!”樊星伸手摸摸我的头,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和口哨声。

我没理会他们,兀自想起了从前,他每次练完舞都会揉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为什么要因为这群无关紧要的人,改变自己?明明就是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却要因为别人的有色眼镜退步?

“既然这么开心,咱们转场吧!骄阳来得晚,樊总请客吃夜宵!”

“就是就是,骄阳和大家一起叙叙旧,别忘了今天还是樊总的生日呢。”

“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骄阳来了最管用!”

我愕然,歉意地对樊星说:“社长,不好意思,我没准备礼物。”

樊星淡淡一笑,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回头给我补上吧。”

“你还跟以前一样,脸皮挺厚啊。”我受他影响,相处模式变得和从前一样。

这时,林斐也回来了,听到大家说转场,就问我行不行?

我说学长生日,不行也得行了。

“抱歉了骄阳,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忙。他们组织活动的时候问我和谁还有联系,我说了你之后,樊星主动私我让我务必把你请来,他说很想见见你。不过,这话他说不让我告诉你,但咱两的关系肯定比和他近,你可替我兜住了。”林斐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对我说。

“嗯,没问题。”我答应道,没有多想。

在一个平时很爱玩的男同学带领下,我们来到一家有自助宵夜的KTV。

他们选了一个超大的VIP豪华包,服务生陆续把自助餐盘端进来放在一侧的吧台上,然后拎进来各式各样的洋酒和纯生。

借着樊星生日的幌子,他们玩得很过,开了很多酒。

因为确实饿了,我选择默默坐在角落吃东西,顺便找个借口开溜。

无论怎么说,今天是韩璐离开的日子,我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我还惦记着楚晴川那边,梦姐肯定很生气吧?

这时,林斐坐过来,把我脸侧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关心地问我怎么了,好像精神欠佳。

我看着她水杏般的眸子,问她:“你认识韩璐吗?”

她略作思索,反问道:“是谁?”

“你之前不是对我说,楚晴川有个未婚妻还有个女儿么,那么你不知道他的妹妹叫韩璐?”我以为她知道的,看到她的反应,我回忆了下,似乎之前她确实没提过韩璐。

“没有啊,我没见过他妹妹呢。怎么了?”林斐茫茫然地问。

“嗯,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忽然想记起什么似的,翻了翻兜,拿出一粒胶囊。

“之前我从文涵那里了解到你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你放心,该保密的他不会对我透露,是我比较担心你,会询问他你的治疗进展。”林斐生怕我误会似的,来龙去脉说得很详细。

我更觉得她只是单纯地关心我,而且背后还在默默地关注我的病情。

峰会结束后,我去周文涵那里做了最后一次治疗。

我拒绝了催眠,只是告诉他,小女孩离开了,他作好记录,说了声恭喜。

“已经好了,谢谢你,林斐。”我真诚地对她道谢。

“骄阳,我这次来参加学术研讨会,专家们交流了最新的医学成果。这是舒缓精神压力的保健类药物,没有副作用,我看你有点萎靡,给你一粒吧。我平时自己也会用,所以一直有带在身边。”林斐把手里的胶囊递给我。

我看着这比普通感冒药大一点的小东西,问她:“吃的吗?”

她笑道:“你的吃货本性还真是难移。这个不是吃的,所以更加安全。来,你闭上眼睛,听我的命令。”

我听后有些迟疑,她感觉到了,依然笑着说:“怎么?信不过我?怕我害你啊?”

“不是,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用药。”我想起楚晴川之前对我说,不要依赖药物。况且我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也不至于用这玩意儿来调节心情。

“那我自己用吧,这么贵的东西,我都打开一半了,别浪费。”她无奈地看我一眼,作势要放到自己面前。

我心生歉意,急忙说:“那我试试吧,总归是你的心意,谢谢。”

她嘴角漾出两个迷人的笑窝:“这还差不多,姐姐没白疼你。”

与此同时,她把那胶囊放在我鼻下,然后迅速掰开,一丝香甜的气息扑进嗅觉,我条件反射般抽动鼻翼,细细闻了闻。

“是香氛吗?”我品味着那气息。

“好闻吧?”林斐笑着问。

我点头说挺清甜的。

“它的好处还在后面呢,别着急。”林斐解说道。

“喂,你们两躲在哪儿说多久悄悄话了?说完了赶紧过来玩儿游戏了!骄阳,你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小的,今天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刚才在饭店都没难为你。”有人注意到我和林斐,把焦点挪了过来。

我心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喝一杯然后借口有事回家,于是就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茶几前。

“社长,那我敬你一杯,祝你美女绕膝,飞黄腾达!”我拿起一瓶刚开的纯生,向樊星示意。

樊星挑唇一笑,伸出右手按在我的手腕,顺势拿过我手中的酒瓶握在自己手里:“你这祝酒词,我可不敢喝。”

“樊总,你是不敢喝,还是不舍得喝啊?”人群中的话音一落,立刻爆发出一片哄笑。

:。:

第117章 你都成网络红人了你知道吗?

樊星在大学那会儿因为运动天赋过人,不仅活跃在舞台,篮球场上也是驰骋风云的人物,一度代表校队参加过全国大学生篮球锦标赛,还拿过年度MVP。

那时候,每天只要他一出现在校园里,身后就跟着一片花蝴蝶。我们取笑他才是真正地“招蜂引蝶”。

而他的女朋友也是走马观花地换。

可奇怪的是,所有和他分手的女生都无一例外地没说过他一句坏话!甚至还会在别人吐槽他花心时,维护他!

这就很难得了。

但也因此,他的名声和风评一直很好,从没发生过什么狗血的女友撕逼事件。

不过,毕业那晚的离别宴上,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却无意中听到他酩酊大醉的前女友们躲在走廊里议论他,说可惜他一副好身材和妖孽般的脸,居然不能人事。

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我当时选择装作没听见,事后也没对任何人提及。

“骄阳,别愣着啊!樊总这是嫌你的祝酒词说得不好,你惹寿星生气可不行啊,万一不买单了怎么办?”有人在旁边瞎起哄。

我说樊总你不至于这么小气的吧?

也许是林斐的胶囊起了作用,我逐渐把之前的烦心事抛诸脑后,心情开朗了许多。

樊星微眯起双眸,唇角带笑地看着我:“我就这么小气,重说。”

我看出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情绪不错,这时候人就喜欢借着酒劲儿开玩笑。

“那就宏图大展,佳丽三千?”我又编了一个。

他不满地说我不认真,敷衍了事。

“樊总,你们生意人的一千零一个愿望,我真是一个也猜不中。”我皱眉解释道。

“不如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两年没见,把今天看到我的第一印象,告诉我。”樊星站在我面前,一米八九的大个子,比楚晴川还高了三公分。

我扭扭脖子,一直仰着脸看他,还真是累得不轻。毕竟我天天工作对着电脑,颈椎也不怎么好。

这时我才发觉,楚晴川好像很少让我一直仰视他。

很多时候,他会保持在一个我不会太累的距离,或者微垂着头对我说话。

当我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和大脑已经被楚晴川填得满满时,不由地抿嘴笑了。

好想他呢,怎么回事?

“哎哟,你们看骄阳不好意思了!”结果我的表情被别人误读。

“有戏!快说!”又有人打趣道。

我让他们别打岔,打起精神,直说樊星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了,颜值不减当年。

“你们听听,骄阳这话说的,多么朴实又生动!这才是语言艺术的最高境界!”

“不是夸奖,胜似夸奖啊!”

我不由地佩服这些围观群众们的厚脸皮,什么事儿都能插上两嘴。

樊星应该是很满意我的回答,他微笑着正要开口时,包房的灯忽然全都灭了。

之后门打开,一个五层高的蛋糕被推进来。

烛光颤颤地闪烁着,为表面的奶油晕染上一层暖色蜜糖。

“樊总,这是同学们的小心意,因为匆忙,你别嫌弃。”一位女同学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会,谢谢大家!”樊星那双幽黑的眼睛倒映着烛光,熠熠生辉。

大家举杯,我俯身要去拿桌上的啤酒时,面前的男人已经把它递至我手中。

“骄阳,能再见到你,很开心。”他轻声说,用别人听不到的分贝。

“我也是。”我举起酒瓶,和他碰了碰瓶身,准备一饮而尽。

谁知他拦住了我,说没必要。

我笑了,并不坚持,恭维他现在也变得绅士不少。

谁知这一笑,就像中了魔咒,我只觉得脚下轻飘,毫无缘由地开心不已。

这时候,我心里就特别思念楚晴川,恨不得他马上出现在我眼前,和我一起分享快乐。

我以为是自己喝醉了,转念一想这点酒力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林斐的药效发挥了作用?

不等我继续思考,包间里的奶油大战已经拉开序幕。

不少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或者用闪光灯拍照,我的眼睛被刺的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白光。

我有些晕眩,甚至还有点儿恶心。

茫然无措中,我感觉身后被人一推,正好被对面的人抹了一大块儿奶油在脸上。

因为没开灯,也不知道谁是谁,大家推推搡搡地笑着闹着,我在天旋地转中乐不可支。

猛然一下,我被撞到一边,正好又被桌子磕了膝盖,旋即摔倒在地,身下却压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我在摔倒前,他来扶我,结果成了我的人肉垫子。

“没事吧?磕到哪儿了?”男人暗沉的声音响起,混着酒精的气息。

“咦?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家了吗?是不是想我了?”我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无比高兴。

楚晴川怎么在这儿?

“回家?呵呵,喝多了么?不过,我的确是挺想你的。”他刮了下我的脸,将一块奶油抹进嘴里。

我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颈窝,说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在这儿了。

当时我的大脑很迟钝,似乎只有一条直直的脑回路,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男人。

而且那种快乐的心情就像奔跑在山花盛开的原野,空旷,开阔,我在不停地旋转。

“骄阳,没想到你见到我这么开心。”男人说着,歪了歪脖子,吃掉我脸颊上的奶油。

我觉得痒痒的,笑着对他说,好多人在这儿,不要这样。

但心里又很渴望,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像在天空自由徜徉的鸟儿。

他说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

我心想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于是迷茫地抬头去看,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房间,居然真的就陷入一片漆黑的寂静,但空气里弥漫着的甜腻奶香味儿证明了之前的确不是一场梦。

“人呢?”我喃喃自语道。

“被我变没了。”他轻轻一笑,呵出的热气扑在我颈间,接着一个翻身,顺势将我抱放在偌大的真皮沙发上。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闻到荷尔蒙的气息,耳朵里是熟悉的深沉嗓音。

我的头依然晕着,可思维却进入了亢奋状态,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嗯……”反正也看不清楚,我索性闭起眼睛,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极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恰好贴上他的胸膛。

“骄阳,我很高兴。”他炙热的鼻息灌进我的耳朵。

“我也是,特别,高兴。”我已经在药物的控制下,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直到第二天网上爆发大量的视频和照片后,我才看到自己当时的状态,快乐得像个荡妇。

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记得。

等我意识清醒时,已经身处看守所了。

“穿白衣服的出来,家属来接你了。”女警官的声音响起,我意识到是在叫我,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

我努力回忆,刚来的时候,好像被抽了血,警官说怀疑我吸毒。

但结果出来后,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也从侧面说明,林斐给我的药没有问题。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或者,酒里有东西?

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们后来做了什么?会不会是,樊星?

可是,他不是这种人……

我急忙问警官:“和我一起来的男人呢?”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还惦记着男人呢?早就被人接走了。姑娘,自爱一点儿,成吗?你知道昨晚扫黄行动的报告怎么说的吗?你是唯一一个见到警察以后还扯着男人不松手的。就这么饥渴?本来以为你被下药了情有可原,没想到你……”

她大概是想给我留点颜面,?我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握拳捶了捶额头,恨自己不争气,一点儿脑子都没带。

那乱七八糟的回忆就像被裹了一层蜘蛛网,模糊不清。

我见到杨不悔的时候,她皱着眉头走过来拍我的脸,问我最近摊上什么倒霉事了?

我说可能撞鬼了。

这时警官把我的手机交过来,说让我感谢这位朋友给我打电话,不然以我刚才的状态,恐怕要在这儿待一个晚上。

我没脸和人家解释,赶紧双手接过手机,说自己心情欠佳一时糊涂。

女警官无奈地摇头,冲我摆摆手,示意我们快走。

出门时,我特意瞄了眼手机屏幕,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待机界面里还挂着十五个未接来电,我正犹豫着,楚晴川的名字便跃入眼帘。

杨不悔自觉地走到路旁,我站在树下,心情忐忑地接起。

“怎么不接电话?”这么晚了,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倦意,但隐含着浓郁的压抑,我听出他还没睡。

他既然这样问我,那就说明,KTV的男人不是他。

其实我刚才就已经猜到了,如果真的是他,他不可能扔下我自己走。

而且他怎么会凭空出现在那里呢?

我肯定是把别人误认是他了。

“嗯?”楚晴川听我没声音,轻声怀疑道。

“哦,我和杨不悔在一起,刚才没带手机。”我慌忙解释。

“在她家还是你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不累?”他又问。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谎:“嗯,在我家。马上就睡了,挺累的。”

然而就在这时,马路上疾驰而过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

楚晴川肯定听到了警笛声,也一定猜到了我还在外面,但他什么话都没说。

我既然已经撒了谎,就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沉默,有些可怕。

“出来买点东西,过去一辆警车。”我小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

“梦姐和笑笑还好吗?”我关切地问。

“不好,哭了整晚。”他淡淡地答。

“我能做点什么吗?要不要让笑笑和我住几天?”我有些心虚,连带着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一副唯唯诺诺的口吻,有点切换不回去。

“明天再说。早睡,晚安。”他说话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往杯子里倒水的声音。

细细一回想,似乎从接通到现在,这声音不止一次地传过来。

“你在喝酒吗?”我问。

“嗯。”他答。

“……”我其实很想去见他,但碍于梦姐在,我知道无论是我去还是让他来,都是不合适的。

况且我说今晚要和杨不悔一起,他是个比我更成熟的大人,习惯了把问题自己消化。

我应该给他独处的时间,不去烦他。可是我今晚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我要不要和他解释?

潜意识里我是逃避的,毕竟是他当做亲人一样的朋友离世,我今晚的做法太欠妥了。

哪怕非我自愿,我也深深地感觉到懊恼。

“那,晚安,你也早点睡。”我轻声说道。

“嗯,爱你。”他最后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这两个字,我原本不安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获得了沉甸甸的踏实感。

我把手机握在手里,抬眸正好迎上杨不悔的目光。

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同学聚会喝多了,然后问她最近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问我和楚晴川哪天有时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当面感谢他。

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你怎么了?掉魂儿了?”我问道。

“啊,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顶梁柱,杨广那家伙,根本指望不上。”杨不悔故作轻松地说。

“另一半呢?”我暗指迟灏。

“呵呵。当初就不该去救他。”她冷笑一声,带着自嘲。

我拍拍她的肩膀,之后我们找了个台阶坐下,聊聊人生。

杨不悔说迟灏养好伤之后,就去找霍先生了,现在成了人家的专职打手。

我愕然,问她怎么会这样?

“他说原来有权势的人真得可以做到一手遮天,欲望迷了他的眼,他还要我支持他。切。”杨不悔摇头笑,语气里却满是轻蔑。

可我听得出,那不屑,是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就不恨蒋先生那样对待他妹妹?”我好奇。

“呵,他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蒋先生并没有对他妹妹怎么样。对了骄阳,小妹后来说,她和刘姗是同系的,那晚就是刘姗把她骗进去那里的。我看你对她没什么防备,以后遇到这个女孩,别再搭理她。小心殃及池鱼,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嗯,知道了。”我确实挺意外。这个刘姗,年纪轻轻,做事还真是心狠手辣。

同时我也为迟灏和杨不悔惋惜,但换个角度想,亦不尽然。

“能借着一件事认清一个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人,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仰头看着被灰云遮住的月亮,感觉像极了我们目前的处境。

“也许只是因为我们生活的环境过于简单,一旦进入金钱和欲望赤裸的灰色地带,人性就暴露了吧。咱们就像小蚂蚁一样,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只能过着平淡的日子。”杨不悔的确是受了打击,说话的语速都慢了许多。

“平平淡淡的多好啊。”我感慨道。

“走吧,今晚去你家好好睡一觉。”杨不悔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过来,马上抛去刚才的一脸愁云,蹦起来去拦车。

她就是一个丧不过三秒的人,我受了她的影响,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我不想,它们就不存在了。

我们一觉醒来,杨不悔习惯性地摸过手机刷微博和朋友圈。

我甩甩头,忽然想起司南说今天要开会讨论策划方案,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骄阳……”杨不悔扭头看我时,一脸呆滞,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搔搔头发,睡眼惺忪地问她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来,我看到那些照片和文字时,整个人都蒙了。

“传媒巨头AC总裁陷入三角恋引发情杀?”

“情敌自杀,小三上位彻夜买醉狂欢!”

“楚氏缘何瓦解?叔侄争美上演不伦恋情!”

“楚氏集团前长孙媳梅开二度,主动攀上新贵,实锤已发。”

点击率最高的照片,都是昨晚我在KTV的时候,那些同学们拍的有我出现的画面。

当时没有灯光,在闪光灯下,我就是焦点,旁边的人脸反而模糊不清。

有我拿着酒瓶和樊星相碰的画面,在这样的情形下,很容易误导别人我是喝了许多。

而樊星的相貌被拍得有些发暗,远没有我那么清楚。

还有几张就是我脸上带着奶油的。

而最过分的,是我倒在地上,趴在男人怀里,因为角度的关系,男人的脸恰好被桌角挡住。

仿佛是为了让这些照片更生动,后面还跟上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的拍摄角度应该是在包房的天花板上,录像中,男人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在沙发上,然后我主动去攀他的肩膀索吻,尽管因为黑暗不甚清晰,但当事人的动作还是可以分辨出的。

能看出我很主动,而且也很开心。

我下意识地抬手捂着嘴巴,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照片下面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一句是在为我开脱。

刻骨刀般的咒骂和嘲讽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遭遇键盘侠群攻的一天。

有人看似抽丝剥茧的把我和韩璐、楚晴川、楚靖南还有李语彤的关系扒出来,混淆是非,说得不堪入目。

在以讹传讹的谣言里,我X冷淡,不孕,婚内出轨,勾引小叔,插足别人感情,有谋杀嫌疑,害别人跳楼自杀,当晚还去唱K,简直就是一个不能再下贱的女人。

那是我吗?我不停地问我自己。

好像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事实,都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所以我就真得是那些键盘侠们谩骂的那样吗?

我怎么就成了一个不堪,下贱,龌龊,阴险,恶毒,卑鄙,没有人性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言语攻击几乎要让我的理智崩溃。

还好,杨不悔及时拉回了我。

“骄阳!别理这些网络喷子!你不是这种人!别管他们!我帮你报警,有网警会管的。”杨不悔说着就要从我手里抢手机。

我紧紧攥着,不给她。

她气急,直接掐我大腿。

我疼得嗷了一声,才大声告诉她:“我要找个IT高手帮忙!你掐我干嘛?!”

她看我没事了,啪的一声狠狠在我大腿上留下五个掌印:“你吓死老娘了!我就知道你昨晚有事儿!没想到这么严重,你啊,自从跟了那个男人,就没捞着什么好!他对你好有什么用?你跟他得受多少苦?”

“我愿意。”我吐出三个字以后,正好林源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上来就急吼吼地问我:“姐,你又招谁了?你都成网络红人了你知道吗?次奥,我刚找了一票水军给你洗地,你别急,我这儿后备力量很强大,咱不怕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一个个儿的都找人给你回骂过去!”

“停,你不是警局的网络安全顾问吗?能不能走点正规渠道?网警难道不管造谣和人身攻击吗?”他对我好我是领情的,但这个处理方法,我真是不敢苟同。

“姐啊,就因为我是专业的,我才知道这玩意儿法律管不了。一来你不是名人,二来法律手段周期长,就算结果出来,这些喷子也不在乎结果,他们就只在乎一时爽。三来八卦新闻一向夸大其词,正文里又没有使用污秽词语,不构成诽谤。网友自由留言,转载量达不到一定程度,只有点赞也不会构成侵权……

所以,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毒攻毒!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洗得白白的!顺便给你把那只幕后黑手抓出来,一节一节地剁了它!”林源极有斗志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还不等我发表意见,就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回去的时候,占线。

林源那大嗓门,杨不悔从听筒里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她摸着下巴对我点头:“骄阳,你最近人脉够宽广的。”

我没理她,略作思考,找出了林斐的电话,关机了。

想起她昨晚说过今天最早的航班回德国,大概是在飞机上。

我登录微信想要给她留言问问昨晚她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去的警局?

结果就看到她今早的留言:骄阳,真抱歉昨晚我喝得太多了,都不知道张扬他们是怎么把我送回酒店的,也就没顾得上你。我一早的飞机马上,这次实在匆忙,下次回来再好好给你赔罪。

她走得这样急,应该也不会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吧。

我回复她一条微信,让她开机后把樊星的手机号发给我。

我没有加什么同学群,这种时候,也不想和别人联系。

把这些都安排好之后,我才开始想怎么和楚晴川解释。

其实看到新闻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他,但最重要事情,一定要放在最后解决的。

他有没有看到?我最好当面和他说清楚吧?他今天会上班吗?要不要去公司找他?

可是现在去公司,一定落人话柄。

“骄阳,司总说最近给你休假,暂时不用来上班,保重。”就在这时,夏雪的>“骄阳,你前夫,发声了……”杨不悔用胳膊肘捅我的同时,门铃响了。

:。:

第118章 问罪

我和她相视一眼,她朝我努努嘴。

我深呼一口气,穿着睡衣下楼去开门,脚下还有点飘。

好在透过猫眼,我看到的是楚靖南冷毅的面容。

还好不是楚晴川。我莫名生出这个念头,心也随之沉下来。【山河社稷图漫画/】。

其实潜意识里我是在逃避,不敢面对楚晴川。因为我昨晚说了谎,说不心虚是假的,也打怵该怎么和他解释。

别看我平时怼他不客气,叫起板来气势汹汹,一旦真遇到大事儿,又是在我不占理的情况下,迫于他的威压我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你来之前能不能先打个电话?”我打开门,把他让进屋。

他瞟了眼楼上,淡淡地问:“不方便?”

“有朋友在。”我抬了下手示意他坐,他很自然地就坐在沙发上,我陷进他斜对面的懒人沙发里。

“前夫哥?”杨不悔的声音传来,我把眼球上翻,正好看到她露出的小脑袋。

这什么称呼?!

楚靖南倒是也不尴尬,轻笑一下,说了声:“你好,不悔。”

我觉得他见到杨不悔在楼上时,好像还挺高兴的。

“你……认识她?”我有点好奇,楚靖南怎么会记得杨不悔的名字。

“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婚礼上你的伴娘,我还没有得老年痴呆。”楚靖南回答我。

我本以为对于我的一切他都是不在意的,没想到,他对我的了解远比我想象得要多。

“荣幸之至!那你们聊着,我下去买早餐。”杨不悔此时已经走到门口,顺手拿起挂在门后的钥匙,不等我回答就走出去。

“你……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两异口同声的问。

“我没事。”

“我找你当然是……”

我两又不约而同的答,之后我们又都笑了。

我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楚靖南,咱两可能永远都无法存在默契。”

他不置可否:“可能吧。”

但这一次他没再给我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问我网上的照片和视频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我说大概吧,可也束手无策。继而我故作惊讶地问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来看我的吧?

“是,也不是。”他把背往身后一靠,坐姿很是闲适。

“别卖关子,赶紧说。”我睨了他一眼。

很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自动过度到了朋友这一层,从前的那些爱与恨对我而言似乎都已不复存在。难道这就是佛曰过的“放下”?

楚靖南摸了下鼻尖,说:“前几天有人给我引荐了一位资方,价值评估后,他提出愿意出资帮楚氏度过这次危机,而不是收购。”

他一说完,我就想到楚晴川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位做实业的,意图进军房地产业的朋友。

“所以呢,你其实是来碰楚晴川的?因为不好意思直接道谢,想来我这儿制造偶遇?”我猜楚靖南也已经调查到这位资方的来路。

他缓解尴尬般的一笑,说自己的确有这个意思,但今早看到热点话题的时候,完全是奔着来看看我的想法,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楚氏的危机解除了?”我没理会他的目的。

楚靖南看着我,目光幽黑:“骄阳,一旦楚氏恢复元气,我会把你的股份悉数奉还。”

“呵呵,别吹,到时候再说。”我摆摆手,然而同时,我也注意到他眼底那深深隐藏的雄心,于是我毫不避讳地问:“所以接下来,你是打算报仇吗?”

楚靖南的脸上渐渐泛起浅浅笑意:“报仇?找谁报仇?”

我很清楚他是故意避而不答。

细看之下,他的面容实在是有些薄情的。眉目犀利,面容清隽,白皙的皮肤和瘦削的脸自带着富家公子的俊雅和优越感。

而楚晴川则似深居简出的猎人,温厚内敛,轮廓立体,看起来精力充沛又优雅自在,刻意收敛的霸气平淡得不易察觉,可发现后却让人不敢忽视。

“我找你报仇,行吗?”我懒得和他继续讨论。

其实我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想顺便嘱咐他小心陆行琛和李语彤狼狈为奸,但他并不想回答我,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显得好像我多关心他似的。

“你自身难保,就不用为我费心了。我已经让律师在我的微博上公开律师函,警告造谣的媒体和网民,为你正名,如果之后需要我配合发声或者澄清,尽管开口。”楚靖南说到了重点。

“那你敢说当初是骗婚吗?”我故意说。

他却当真了,目光锁着我的眼睛,久久不语。

我刚想打趣他干嘛这么认真,他却比我先开口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需要什么需要,我又不是要嫁给网友。”我伸出食指搓搓鼻子。

他低头笑了声,却忽然对我说:“欠你的太多,不知道怎么还的完。”

我蓦然产生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错觉。

“不着急,来日方长,如果哪天我真需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的。楚靖南,过去的事抹不去。”我每每想起外公的死,都无法说服自己原谅楚家,原本被时间掩盖的疤痕总会重新被扫去浮尘。

楚靖南意会,眸光变得深沉,他沉声说是,之后起身道:“那就不打扰了。”

“谢谢你的关心,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找楚晴川有很多途径,这样难道不尴尬吗?”我送他向门处走。

他一声低笑:“抱歉。”

就在这时,杨不悔恰好推门而入,楚靖南向后一让,正好撞在我身上,一脚踩住我脚趾头,我倒抽一口气,疼得龇牙咧嘴,怨恨地看着杨不悔。

杨不悔马上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过来扶我。

“这,这就走啊?”她没话找话地说。

楚靖南此时已经蹲下身,细心地为我检查伤势,我顿时就收回脚,不想让他看。

“啊,要不一起吃个早饭吧?”杨不悔意识到气氛微妙,想要缓解。

楚靖南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抵触,很快站起身,说了句不用,径自走出门去。

杨不悔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瞥了我一眼,准备去关门。

这时,我听到外面的两部电梯各自响了一声,房门在即将关上时,一只手伸进来阻止住。

杨不悔嗷地一嗓子,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手吓了一跳。

我从那熨帖平整的袖边和腕间不菲的百达翡丽判断出,是楚晴川来了。

“骄阳,我上班去了,早餐你们吃吧。”杨不悔咽了口唾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拿了自己的包从门缝钻出去。

楚晴川眼中的怒火仿佛顷刻间化为寒冰,他长腿一迈,跨进玄关,大手一挥,门“嘭”的一声关上,震得我一个激灵。

他就这么站在我面前,不发一言,可周身气压却高的可怕,我被压迫地呼吸不畅,可又不敢动,更不敢抬头看他。

就这么突然的来了,我没有一点儿防备,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好解释的措辞。

“抬头。”他沉声道,容不得半点忤逆的口吻。

我咬着嘴唇,就像逃课被请家长的小学生,胆颤不已。

“我,我昨晚,我,其实我……”我迎上他的视线,努力想要解释的时候,居然结巴了。

果然还是老样子,这张嘴的发挥从没稳定过。

他的眼神一动,就好像有寒风划过我的脸,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外面的骄阳似火,也忘了窗外还是炎夏时节。

楚晴川深锁着我的视线,我想我看到的是怒其不争和火冒三丈……

除此之外,好像也有些别的,只不过他埋得很深,深不可见。

他抬起右手捏住我的下颌,大拇指在唇上用力的揉捻着,我感觉到疼,但也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楚……”你听我解释。

然而我刚一开口,他就按压住我的两片唇瓣,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被他扛起直接扔在客厅地毯上的懒人沙发里。

他欺身而上卡在我腰间,俯视着我,不发一言,也不再做任何动作。

看着那双陌生的眼睛,我不争气地掉泪了。

意识到自己没出息,我赶紧举起手想擦掉,却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攥住小臂按了下去。

继而我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楚晴川倾身吻去我眼中溢出的泪水,我拼了命地想要忍住不哭,可失控的泪腺犹如决堤般地崩溃。

他俨然已经来不及一一吻干,最后也就任由我紧紧抱着他,安静地听我哭得不能自已。

我抽泣着说着对不起,我说楚晴川对不起,我说我做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你……就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么?仗着我纵容你宠着你,故意给我添乱,嗯?”他等我的情绪稍微缓和时,在我道歉的话语中,加塞进一句。

我一愣,因为大哭致使脑袋缺氧,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只当他是在怪我给他忙中添乱。

“对不起,我昨晚真得没有乱来。我的大学同学临时回国组织了同学聚会,他们非要让我去,因为她帮过我,我不好意思拒绝她,而且,而且其中有一个学长大学时对我很关照,我就去了……”我刚解释到这里,楚晴川的眼睛倏然就半眯起来,微微侧眸看着我。

他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就如同在审视我,说得直白点,就像警察在审讯犯人,我毛骨悚然。

“学长?就是让你情不自禁的男人?”他一开口,我觉得脸上的泪都结冰了。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没有,我当时把他当成你了。楚晴川,你,你能相信我吗?”我知道这很荒唐,要错认一个男人,除非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而那种时候,楚晴川就算相信我,也会认为是我喝多了的缘故。

可我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我的脾气他更清楚,我如果喝多了,那必然是自愿的。

韩璐刚死,我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去让他相信我呢?

我泄气了,想要放弃。

果然,楚晴川似不信任的轻挑唇角,右手食指托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我垂眸把视线扫向角落,他便又抬高几寸,直至我闪闪烁烁地看向他,才罢休。

这时,我的下巴和脖子几乎都已经成了九十度的直角。

“我怎么相信你?”他眸中的寒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火光日盛。

“你是这样攀在他肩上的么?这样吻着别的男人?”他伸手把我的两条胳膊搭上他肩膀,掌心一用力又将我的唇按在他的侧脸。

说实话,我很惧怕现在的他,我借机吻他的面颊,吻至他的耳边,眼泪黏着他的脸,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颤声请求:“楚晴川,我真得把他当成你了,你相信我……”

我感觉到他微微一顿,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几秒。

“知道害怕了?”他沉稳的嗓音在我耳后响起时,我觉得大脑也产生了共鸣,嗡嗡作响。

他怎么这么问我?什么叫知道害怕?不是应该问我知道错了吗?

我茫然,却也如实回答:“我怕,我怕你不要我了,楚晴川。我也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知廉耻,下贱……唔……”

他不等我说完,狠狠地堵住我的嘴,泄愤般地啃咬起来。

很快,痛感传来,牙齿磕破了舌尖,我疼得下意识反咬回去。

向来不愿意低头的我,此时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只因为我爱他,再也不做不到像从前那样,骄傲地抽身而退。爱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卑微。我重蹈覆辙,没有记性。

铁锈的气息弥漫着,他的手不再安分,覆上来重重揉挤。

含糊的声音自唇角飘零耳间:“再敢胡说,我爆了你的嘴。”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来想明白,才知道他气得是我对自己的评价。

“我不胡说,你原谅我吗?”我的呼吸有些不稳,我宁愿他这时占有我,让我能感觉到他还需要我。

知道这件事发生,我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他。

毕竟这一次的证据看似确凿,但凡他对我的信任有一点点裂缝,我们刚刚互相表明的心意都有可能崩于一旦。

可楚晴川却在这时停下来,他的腿跪在我腰侧,直起身子时,我不得不把头使劲儿后仰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炎热的阳光透过草绿色的纱帘挥洒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他的疲态和忍耐。

他捏住我的侧脸,粗粝的大拇指腹揩过黏腻的泪痕,哑声道:“是酒有问题还是磕了药?”

我倏然间愣住,这是不是说明他没有怀疑过我?他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吗?

“楚晴川,你相信我了?”我喃喃地问,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质疑自己。

“从没怀疑过。”他看我的眼神,没了怒气,只剩下严厉。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这样看我,尤其是我做错事或者令他不满的时候,我总会产生一个疑惑,这是不是父亲对孩子的态度?

因为我对他的敬畏,好像远超出爱情的范畴。

我会怕他,会不自觉地反省自己的错误,就像电视和动漫里,那些犯错的孩子面对长辈时的心态。

我疑惑地问:“那你刚才……”

“怕么?”他没回答我,依然居高临下的审视我。

“怕。”我诚实地答道。

“以后还敢么?”他又问。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急忙摇头加摆手地表明决心:“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这种场合能不去就不去,不乱喝酒,也不随便交朋友了。”

他听我说完,把头微微扭向一边,我看到他咬合的侧脸肌肉,还有刚一抿起又故意压下去的唇角。

他在憋笑,他没生气!

“楚晴川你诓我!你吓死我了!好玩吗?!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我大悲后忽然迎来大喜,一口气数落他个没完,手掌因为气急在他胳膊和胸前乱拍一气。

他眉心一紧,双手抓住我的手腕,继而塞进左手,单手便缚住我的两只手,按在我身前。

“怎么?看来反省的不够深刻?我刚给你点好脸色看,你就蹬鼻子上脸了?”他歪着头教训我。

我此时真是又气又喜,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明明被他气得想要跳脚,但心里却都是他带来的满满的感动。

我刚想开口说点软话求饶,他的手机响了。

他空闲的右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看了眼,接通放在耳边。

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他离我很近,我清楚地听到梦姐平淡却明显不满的声音:“欧阳说你没去公司。”

“妈,我在路上。”楚晴川盯着我的眼睛。

“路上?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对我说谎?”梦姐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妈,我没骗你。”楚晴川咬牙坚持,注视我的瞳孔泛着清光。

我心生愧疚,用眼神请求他,不要这样做。

“那你现在按声喇叭给我听。”我不得不佩服梦姐,查岗的本事一流。

楚晴川微蹙眉头,我急忙挣脱他,想去拿我的手机找个汽车喇叭的音效。

“今天中考,路上禁止鸣笛。”

听到楚晴川的回答时,我愣是半天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这母子两斗智斗勇的水平,不能不让人叹为观止。

“楚晴川,你是我的儿子,你想什么做什么,我当妈的不会不清楚!我知道你一早看到新闻就惦记着她,让你在家里陪笑笑,你却非要去公司。从前你什么时候不是以笑笑为主?连她感冒发烧都会亲力亲为地送她去医院,再重要的会议你都会为她推后。怎么现在你的事业就比孩子重要了?骗谁呢?

公安部门扫黄行动的新闻播报都出来了,知情者圈出来的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她?……”梦姐的语速越来越快,言辞也渐趋激烈。

“妈!”楚晴川厉声打断。

然而梦姐却根本不听,她反而更加不悦:“呵,你现在不让我说,那就说明她在你身边咯?你给我听好了,那么不知检点的女人,你可以玩儿,可以睡,但我不许你带进家门!我不允许你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豪门名媛不要,去捡楚家小子不要的二手货!你听见了吗!”

梦姐势如破竹,声如洪钟,不用说楚晴川了,半米之外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我先挂了,不然出了车祸,你不光没有儿媳妇,儿子也没了。”楚晴川一副玩笑的口吻,又带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听得出来,梦姐很生气,所以他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处理方式,大概是最妥帖的。

强势的女人,多半是要好脾气的去哄,还要哄很久,她才能在心里稍微软和一点,可嘴上仍然不饶。

果然,梦姐丢过来一句“别以为我和你闹着玩儿”,就负气挂断。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就是自己作死,本来梦姐对我就有怨念还没有消除,然而这次她刚来,我又成了舆论热点,丑闻主角。

虽然还没见过她,但可想而知,她这样尊贵的太太,定然是看不上我的。

楚晴川和我说过,她是个画家,作品的艺术价值很高,只是低调,从未公开过身份,都是以笔名通过画廊代理作品。我想这样有才华的女人,一定是孤傲清高,心气儿过人的。

况且她独自抚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加之自身的情感经历,必然会想让楚晴川收获完美的爱人和婚姻。

楚晴川那样恨楚爷爷,想必楚家对他们母子二人是情薄义寡的,又怎么可能待见和楚家有关系的人?更别提我这么一个被楚家晚辈抛弃的女人了。

而梦姐知道我是楚靖南的前妻这点,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就算楚晴川不说,还有李语彤,韩璐这些人在,而且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无法隐瞒。

我试着站在梦姐的角度去想这一切,发现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想法,甚至很有道理。

“骄阳,告诉我,昨晚你见了谁,那个男人是谁,还有,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楚晴川显然是故意忘掉了刚才的电话事件,他恢复平日的表情和语气,起身从背后环抱着我,下巴轻搁在我肩窝,带着我向后退,一下坐倒在沙发里。

我跌落在他腿上,陷进他结实宽厚的胸膛。

“就算你原谅了我,我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看法了,不是么?”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只需要在乎我的看法。”他的口吻更像是在鼓励和暗示我,不要去管梦姐刚才说了什么。

如果真的要让楚晴川在我和梦姐之间做选择,我……

我该不该把这个坏女人的罪名坐实,然后彻底地离开他?

借着这个机会……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偶然,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所以这一切挫折都是惩罚……

:。:

第119章 真相(一)

“是谁说过,不要做我的软肋,要做我的战友呢?是谁好像很坚强,到头来又想做个缩头小乌龟呢?”楚晴川的口吻透着宠爱,他的手正好在我胸前,似惩罚一般的捏了捏。

现在的他和刚来时完全判若两人,我就明白他之前是故意吓唬我的。生我的气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让我长记性。

这一番话令我蓦然清醒。

我在心里笑自己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最近的患得患失,实在是有失我的水准。

“楚晴川,我发现承认爱你的事实之后,我变得像个白痴。”我扭头,微微测了下身,正好看到他英俊的脸。

他轻浅一笑,碰了下我的唇:“说明你爱我无法自拔。”

“真自恋。”我轻吐一句反驳。

“实力自恋。”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因为梦姐的反对而对我有半点犹豫。

我扭过身子,侧坐在他腿上,把双脚放上沙发,手环在他脖间,头靠着他肩膀。

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一切流言蜚语都隔绝于外,我们这样独处一室一世,是不是也挺好?

可狗血的生活,哪会轻易放过我?大概觉得我很好玩儿吧,从开始就对我非常“眷顾”。

“昨晚到底碰了什么?”楚晴川大臂托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搭在我腿上,轻轻摩挲着,语气温柔,好像在安抚一只宠物。

我依偎着他,如实告诉他昨晚我是如何去的饭店和KTV,以及身为心理咨询师的同学给我一种有助于缓解精神压力的药,后来我喝了点酒,但连一瓶都没喝完……

“蛋糕派对上,我摔倒之后更加迷糊,错把扶我的男人当成你。我说想你,问你怎么在这里。他说我醉了,还说他也想我。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开心,好像所有烦恼都不在了。

至于扫黄和进派出所的经过,实在没记忆。杨不悔去领我的时候,女警官说他们之前也怀疑我被下了药,但检查结果却显示没有异常,还把我教育了一顿。”我撅噘嘴,觉得挺蹊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后悔当时不在现场,不然还能占你的便宜。”楚晴川轻笑。

我白他一眼,说能不能正经点儿,我已经声名狼藉了。

“那你以后也对我主动点儿?”他继续无赖。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于是凶道:“楚晴川,我现在可是臭名昭著,连带着你的名声也好不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奸夫淫妇这个罪名啊?”

他无奈地摇头笑,继而似乎早有预料地问:“你说的那种缓解精神压力的药,是不是又香又甜?”

我惊讶,刚才对他回忆时,我只是原话照搬林斐给我介绍的药物功效,并没有告诉他那种药的形态和味道,他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女警官给出的结论,我之后就没有去怀疑药和酒,毕竟这两种哪一个有问题,警方不可能查不出。

没错,我就是这么相信政府,相信国家力量。

“是闻的,不是吃的,对么?”楚晴川继续发问。

我好奇他简直是料事如神,问他怎么知道?

他没回答,食指用力在我额头上一戳:“你胆子还真大,什么都敢碰。听说过笑气么?一氧化二氮。”

“笑气?”我疑惑不解,作为理科废的我,对此一窍不通。

楚晴川告诉我,笑气的化学名是一氧化二氮,是一种吸入性的麻醉剂。它诱导期短,镇痛效果好,对身体器脏的副作用极小。除了医学领域,还可以用于做蛋糕、咖啡等需要奶油发泡的食品,赛车中加速器中的助燃剂。

“听起来好像是挺正规的呀?”我说。

他看我一眼,轻笑一声,仿佛在笑我单纯。

“那我告诉你,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女留学生,就因为吸食笑气成瘾,最后坐在轮椅上被推出首都国际机场。还有一对情侣在家中被发现时,连续七天抽嗨的他们,大小便失禁,满地都是污秽。也有因此精神涣散开车出车祸的,无辜的路人受到牵连……你还觉得正规吗?”楚晴川说到这些时,面色已经十分凝重,目光凌厉如刀锋。

我一脸讶异,一个用于合法途径,一个却后患无穷,他说的是同一种东西吗?

“很多像你一样生活在普通环境中的人,都分不清冰和结晶体,面粉和海螺因,虽然现在禁毒缉毒的力度非常大,但对于普通民众的D品安全教育依然薄弱。更何况,越来越多的新型D品开始在夜总会、酒吧等娱乐场所和私人派对里盛行,防不胜防。除此之外,像笑气这种存在于边缘地带的嗨药,更是在阴影中猖獗。”楚晴川似乎对这方面很有了解。

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程勋死于缉毒一线,而且就死在他面前,被D贩卸下四肢,他又当过兵,所以,他难道是缉毒警?

“所以你说的笑气,如果吸了,连警察都检测不出来吗?那怎么判断呢?”我疑惑道。

“飞叶子眼睛发红,溜冰异常的专注,吸小海走哪睡哪,这都是特征。从警方和角度,不管什么新型D品都是能检测出来的,但笑气,尿检都无法查出。它只是一种气体,你感觉到的那种快乐源自大脑的暂时性缺氧,如果长期大量的吸用,大脑就会经常处于缺氧带来的兴奋中。久之,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的伤害,甚至脑萎缩,说脑残都不为过。”楚晴川解释地通俗易懂。

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端详起他,从前总取笑他不是正经兵,看来以后要肃然起敬了。

楚晴川没理会我的表情,继续说:“笑气于18世纪末被英国化学家发现后,在就医生和贵族们举办的派对中成为他们助兴的道具。因为它本身不像叶子和冰那样直接让人成瘾,身体依赖性较弱,当然还有其他因素,并没有被国家列入新型D品的清单,可这不代表它不危险。也正因为它没有被非法化,造成人们的防备心较弱。

刚才我说的那些极端案例大部分是由于心理依赖导致的,年轻人的猎奇心理,空虚,三观不成熟这些自身原因使得他们意志力薄弱,很容易依赖成瘾。飞叶子跳楼的,见过吗?”

楚晴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倏而一凛,陷入思考。

别说我还真遇见过这种事,大三那年,雕塑系有位同学就是这样患上了抑郁症和臆想症,最终以坠楼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和尚未开始的艺术生涯。

我也听说过许多学音乐或者绘画等从事艺术相关领域的人,会扎堆飞叶子,更严重的就是吸D了,明星们的此类丑闻不也是很多见吗?

楚晴川的眉心锁起来,我忽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不是在想,韩璐坠楼,也有可能是服了药或者被人诱导着用了类似的药物?”我直起身子,看着他。

他抿唇望向我,说自己也是和我聊到这里,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

“辅助心理学治疗的药物或者精神类药物,大多有副作用,但韩璐的尸检结果正常,坠楼前并未有服用药物的迹象。”楚晴川回答我,也是在分析。

我又想到警方给我的化验结果,难道韩璐当初也和我一样,吸了笑气?

然后产生幻觉,在某种快乐的意识下,幻想自己成了可以在天空中翱翔的飞鸟?

“你刚才说你的同学是心理医生?从国外回来?女的?”楚晴川接连发问。

我点头说是。

他再次蹙眉,将手机拿在手里转正,打开一段录像给我看。

我看出正是远洋酒店餐厅洗手间外的监控视频,看来刘律师给楚晴川发来了完整版。

“昨晚我一直在等,和你通电话的时候一线恰好发过来。我着急去看,才匆匆挂了电话。经过仔细对比和观察,我发现一个女人比你和韩璐提前了一小时进入,又在你离开后半小时走出。同一个人在洗手间逗留长达一个半小时,正常么?”楚晴川说得平静,但我的心理却已经波澜壮阔!

这信息量太大,我只觉得谜团马上就要被吹散,但竟一时无从下手了!

“那你认识那个女人吗?或者,是韩璐的朋友吗?你见过吗?”我从楚晴川刚才的语气和表情中推断,他口中的女人应该不会是李语彤。

楚晴川注视着我,说:“我知道她是谁,她应该也认识我,但我们不熟。或许,你也认识。”

他说着,伸手定格了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我用两根手指划着放大,再放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低头匆匆走进卫生间的女人,在进门的时候角度最为清晰,那张侧脸,的确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

怎么会是她?!

根据刚才楚晴川的分析,我们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有百分之六十的作案嫌疑,现在我看到她的容貌,又知晓她的身份,她的嫌疑便又多了百分之二十!

抛去作案动机不谈,她的职业对于韩璐而言,实在是最有利的杀人工具!

可是,她不是亲口对我说过,她不认识韩璐吗?她表现得那么真实,我从来没怀疑她在对我说谎。

如此看来,从昨天到今早发生的一切,真得都不是意外,也绝非偶然。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因为我们早已经被人织进了网中。

:。:

第120章 真相(二)

“林斐?”我说出这个名字时,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楚晴川颔首,轻蔑地笑道:“果然是一个人。”

于是我把之前和林斐如何偶遇,还有医院催吐后她发给我的短信,以及她帮我介绍心理医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对楚晴川说,昨晚我还问过她认不认识韩璐,她说不认识,我们就没有深入地聊下去。

楚晴川哼了一声,脸色严峻地说:“不认识?她可是担任过韩璐的第二医师。”

这话一出,可以说韩璐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既然认识,却不对我说实话,是不是说明她的作案动机和我有关系?不想让我知道?她之前一直对我说你很危险,让我远离你,是为什么呢?你是不是招惹过她?还是说她喜欢你?”我感觉心中有千万个疑问等待破解。

楚晴川显然对我的这些推测有些无可奈何,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或许她喜欢的人是你呢?”

我把眼睛一瞪,命令他不许胡说!

“她好像的确对男人没兴趣。”楚晴川兀自说着:“虽然我和她不熟悉,但接触过几次,给我的感觉很冷,并不是性格上的冷,你懂吗?”

我摇头说不懂,但楚晴川看人大概是不会错的,尤其是男人在这方面可能也会有第六感吧?我选择相信他的判断。

“会不会她喜欢的人是韩璐啊?”我大胆地假设。

楚晴川摸摸鼻尖,表示不排除这种可能。

于是我又更加异想天开,猜测林斐可能和韩璐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又或许林斐甚至向韩璐表白过,但韩璐告诉她她心里有深爱的人,而且也不可能喜欢女人,可林斐依然深爱着韩璐。因为爱她,所以想要成全她对楚晴川的爱?

所以林斐在看到我和楚晴川出现在医院而且关系暧昧时,为了韩璐能够和楚晴川在一起,就委婉地对我旁敲侧击顺便警告。

而这次韩璐带笑笑回国,本来是希关系望彻底割裂我和楚晴川的,但没想到最后她却改变了注意。

“也许韩璐在给我们发短信之前,已经把她的想法告诉了作为好友的林斐,林斐不认可,导致两人产生矛盾,林斐起了杀心。而之后林斐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韩璐报仇?”说实话我挺佩服自己的脑洞,但这么想下来,倒是觉得一切都很顺畅。

楚晴川饶有兴致地听我没有基于任何事实依据的瞎掰。

我说完后,他眼神清亮地看着我,刮了下我的鼻尖,我感觉他应该是认同我的猜测。

然而他一挑唇角,又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如果她因为喜欢你而动了杀人的心思,同样说得过去。她从韩璐的倾诉中知道你和我现在如胶似漆,于是心生嫉妒,利用和韩璐的朋友关系,诱骗她来到洗手间,通过药物和催眠的手段,让韩璐自愿坠楼。这样一来,我就会因为韩璐的死迁罪于你,疏远你,而她借机靠近你,安慰你,甚至让你产生对药物的依赖,从而离不开她。至于今早出现的丑闻,或许她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我没想到楚晴川比我更善于张开想象的翅膀,他的分析听起来也蛮有道理。

诚然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除了当事人心知肚明外,在旁观者的眼里,可能性都不会是唯一的。

无论是林斐喜欢韩璐还是喜欢我,似乎推论起来都能够成立。

“但我们的判断都是猜测,况且笑气也不是违禁药品,警方应该不会给我们立案吧?”我面露愁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楚晴川说是的,所以需要我们自己去揭开真相。

“你早就计划好了?”我感觉他已经走在我前面很远了。

他看着我说:“无论她喜欢的人是谁,可以肯定地是,她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我要去找她,让她露出破绽。”

“会不会有危险啊?”我有些担心。

虽然在力量上林斐和楚晴川无法同日而语,但经过这件事,我觉得我们不能轻敌。

而且,林斐已经离境,我忽然想到,或许她的国籍也改了呢?

如果是这样,就算有了证据,要抓她也很难吧!

楚晴川一眼就看出我愁眉紧锁的原因,他淡定地说:“别担心,她申请移民还没有获得批准。”

“你调查过她了?”我问。

“刚刚开始。”楚晴川说完,看了眼腕表:“网络舆论应该已经控制住了,你的那位小弟弟办事效率很高,小奶狗确实不错。我来之前安排了公关团队和律师组配合打点媒体,还有豪城也暗中助了点力,你再看看热搜和话题排行榜。”

“你还记得小奶狗呢?”我想起在出租屋时,我们和林源,妮妮在小区广场上的恶作剧,心里感慨着因缘际遇。

同时我将信将疑地解开手机锁,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压制住之前发酵成那样的局势。

然而还不等我点开APP,杨不悔的电话就打过来。

“骄阳!你今早的那些八卦都被大明星婚内出轨盖了!还有一个当红歌手被朝阳群众举报在家里飞叶子。比起来,你这热度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好运气!”杨不悔兴奋地说着,那语气简直比我还开心。

“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就告诉我这么多好消息。”我笑着回答她。

“哈哈!是不是亚瑟王帮你了?我收回今早说的话,虽然你跟着他比较倒霉,但他的男友力还是很MAX的!可以!很好!”杨不悔越说越激动,对楚晴川做出高度评价,我心想这立场转换的也太快了些。

可抱着我的楚晴川明显是听到了杨不悔的大嗓门,盯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我挂了电话,看着他,真诚地说谢谢。

他却别有深意地说:“所以我已经通过你好朋友的考验了,对么?”

我脸一红,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不懂。

他说没关系,他懂就行了。

我点开微信的时候,才发现乔锐给我发了信息,是一个多小时之前。

他说刚看到网上的谣言,让我坚强一点,身为朋友,他相信我的为人,不要在乎那些不必要的人的看法。

他说他在南极,信号不好,长途漫游很贵,就不给我打电话了,本来就没多大点儿事。

我被他后面的半句话逗乐,不自觉地笑出来。

他还给我附上几张企鹅迁徙的照片,萌态百出。最后一张是他学着企鹅走路的背影,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得开怀。

楚晴川疑惑地凑过来,我推开他的脸,他又硬塞过来,我便把照片给他看。

“好可爱的企鹅,哈哈!”我笑得没心没肺。

他的鼻腔发出重重地一声“哼”,说:“没看出来哪里可爱,不就是企鹅?明天我带你去海洋馆看就是了。少见多怪!头发长见识短!”

“那可不一样,海洋馆是圈养的,这都是野生的。我又不是没去过海洋馆。”我的眼睛就没离开手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品种的企鹅,那表情和动作跟海洋馆的根本没法比。

“野生的怎么了?野生的多长两双翅膀吗?”楚晴川不服气。

“在自己家里能和在别人家里一样吗?算了,这么深奥的道理你也听不懂。”我的意思是大自然才是企鹅的家,在家里可以无拘无束,自由随性。

“那我看看你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他说着,就伸手撩我的衣服。

我忙用手去捂,可显然没有他动作麻利,他的大掌已经探进我的睡裙里。

“哦,确实不一样,真空的。”他恍然大悟状。

我对他真是无语。

这时,我瞄到了一条新的信息通知。

“林斐把樊星的电话发给我了!”我赶紧向楚晴川汇报。

他停下不安分的手,表情恢复平静:“樊星,就是昨晚你抱的那个男人?”

我非常小声地谨慎地措辞:“好像是他,不过我当时状态失常,记不清楚,而且屋里很暗……”

还不等我说完,楚晴川已经从我手里拿过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我急忙去抢,他单手攥住我的双手手腕,我无计可施。

“你别啊!”我只好开口阻止。

他握着手机的手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我,然后冲我使了个眼神,暗示我接通了。

他打开扬声器,我就听到樊星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不太好。我是成骄阳的未婚夫,楚晴川。”

楚晴川直接自报家门,居然还以我的未婚夫自居?

我瞪他,但因为开了免提,又不敢说话。

好歹说个男朋友啊,未婚夫也太过了吧?

后来他告诉我,不说未婚夫,怎么能显得对方卑鄙无耻,抢人未婚妻和抢人女朋友的性质完全不同。

我就想怼他那你干脆说老婆多好。但幸亏忍住了,不然又得被他抓到把柄。

手机对面传来短时间的沉默,但很快,樊星就反应过来,回应道:“抱歉我并不知道她订婚了。”

“还没有。”楚晴川诚实地答。

“那就不算是未婚夫吧?”樊星这次倒是痛快。

我觉得他两的话题是不是偏离主题了呢?只好耐心地听下去。

楚晴川低笑一声说:“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

“骄阳昨晚对我很热情,我想你并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樊星的话让我陡然一激灵。

我偷偷去看楚晴川,楚晴川马上捕捉到我的眼神儿,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小东西你给我等着”!

我不由地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一湿足成千古恨,我是深深体会到了。

不过我又很好奇,楚晴川接下来会说什么。

“热情?”楚晴川做思考状沉默了几秒之后,说道:“嗯,她对朋友一向热情,对我就比较热烈了。”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两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

第121章 钓鱼(一)

“有何贵干?”樊星切回正题。

他显然不如楚晴川沉得住气,毕竟主动打电话给兴师问罪这种事,大概只有楚晴川这种人才干得出来。

再看某人,此时正斜倚着沙发,慵懒地用三根手指抓着电话放在耳边:“昨晚那段视频里趁人之危的男人,是你么?”

他的语气里透着云淡风轻,似无关痛痒。

樊星沉默片刻,倒也是爽快地承认了:“是我,但我没有趁人之危,我也是受害者。骄阳在你身边对吧?请转告她,昨晚我的人去警局接我,为了防止负面新闻曝光,所以没来得及管她,很抱歉。”

要么说这群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男人,不光是心思缜密,临场反应能力也是绝佳。

不知道樊星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他明显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位坦荡磊落,意气风发的社长了。

无可厚非,成年人的世界里自保才是前提,更何况,我确实有错在先,怪不得他。

他只不过犯了正常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

我冲楚晴川挤眉弄眼,暗示他差不多就可以了,毕竟我也理亏。

楚晴川一声低低的哼笑,仿佛樊星刚说完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有我在,不劳烦你来管她。骄阳昨晚被人下了药,误把你当成是我才会失态,她觉得过意不去,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你,我便替她向你解释清楚缘由,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说对么?樊总。”楚晴川先兵后礼,实在是出乎我意料。

他这样说,对于樊星而言,应该是很丢面子的,毕竟这是在明示,他在我眼里成了楚晴川的替身。

同时,也是在警告樊星不要再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楚晴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替我出面解决。

我更觉得自己昨晚智商欠费,充满歉意和感动地抱住楚晴川的一只胳膊,静静靠在他肩头。

他感觉到我的温顺,挪挪肩膀更适应我的高度,让我舒服一些。

我听到电话另一端的樊星尴尬一笑,道:“这件事疑点重重,我也正在调查,如果Arthur先生认为是我主使的,那可能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想也是,樊总怎么会蠢到亲自出境呢?”楚晴川道。

我从他两一个樊总,一个Arthur的称呼中,才明白他们原来早就知道彼此的底细,只不过开始都在玩虚的罢了。

估计当他们听到对方的名字时,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些男人,怎么这么爱演呢?!

“没想到骄阳会是你的未婚妻。”樊星感慨了一句。

之后两人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疑惑地看着楚晴川,问他怎么会知道樊星是谁?

他对我说,樊星前几年就开始涉足艺术品投资,他们有过几次碰面,但交情不深。

有钱人更喜欢让钱生钱,这些年跨界玩收藏的人日盛,我对此并不觉得稀奇。

之后他又问我知不知道这些年樊星在做什么?

我回答他从同学聚会里听来的:“做保健品和医疗器械,听说很赚钱,生意做得很大。”

“这个领域的灰色收入,大到你无法想象。”楚晴川幽幽地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佩服他涉猎面之广。

“情敌的坏话,当然要多说一点。”他又不正经起来。

我翻个白眼,正经地对他说:“你打电话给樊星,就是为了确认他不是同谋或者主谋,对吗?从他刚才的反应和语气来看,你有答案了吗?”

他颔首:“看起来的确与他无关。和我猜测的大体一致,主谋和共犯就只有林斐一个人。”

我认同他的观点,同时也对林斐的动机更加好奇,是什么驱使她要下这么险的棋?

要知道她得罪了这些人,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是认定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揭穿吗?

或许如果没有楚晴川,如果我们不知道笑气的存在,一切就会按照她既定的阴谋走下去。

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晴川,我要联系林斐,演一出苦肉计!”我目光炯炯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斗志昂扬。

楚晴川皱起眉心,似乎对我的想法早有预料,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否决。

“为什么?”我不解。

“危险。”他答。

“都是女人我也不差她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甘心。

他像看一个笑话般地注视着我,勾唇浅笑:“差了太多心机,不然怎么会被人家耍得团团转?”

“那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我把她当朋友。现在不会了,你相信我。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吗?我们双剑合璧,给韩璐报仇!”我这番话完全发自肺腑,完全没意识到我正和楚晴川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我觉得你还是先去给昨晚的扫黄打非行动组送面锦旗比较好。”楚晴川又把话题扯远了。

我说送也确实是应该送,幸亏他们来的是时候,否则我晚节不保。

“那家KTV的老板和豪城是死对头,昨晚的扫黄行动其实是豪城为了给人家添堵让手下假扮客人报警揭发的。也是巧了,谁知道你会在里面。”楚晴川这番话,差点惊掉我的下巴。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果然对我疼爱有加。

我感叹之余,又把重点拽回来,没有着楚晴川的道。

“我现在就给林斐回信,哭诉我今早的遭遇!她一定会有后招的!”我很有信心。

林斐制造这么多事,不会就只停留在今早的舆论风暴中,想到这里,我对楚晴川刚才给樊星打电话的举动又多了一层理解。

原来他已经开始布局了!

“你探了樊星的口风,又把我们的关系公开给他,无论樊星是否说谎,当林斐找到他的时候,都会知道咱们两人的关系还没断,至少你这里,对我依然是一往情深。这样一来,她必然会觉得离间失败,这么精妙的一盘棋到头来出现破绽,她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对吗?”我咄咄逼人。

楚晴川努努嘴吧,假意捶捶额头:“这么快就让你猜到了,失败。”

我拍他一掌:“你这家伙,腹黑地可怕!”

他作势抱起我放在腿上,故作严肃:“是的,如果你不听话,分分钟玩弄你于鼓掌之间。”

我撇嘴,说他吹牛。

结果,事实证明,我理解的鼓掌和他想表达的完全不在同一频道。

没脸没皮不害臊的楚晴川!

我灵机一动,说与其坐等林斐跳脚,不如我再添把火。

楚晴川没有继续阻拦,就看着我给林斐编辑>“林斐,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件事的,可我实在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我怕这样下去会再次病发。昨晚我和樊星在KTV的照片不知道被哪个同学传到了网上,你可能没时间关注国内八卦,舆论压力快要把我逼疯了。现在我连公司都不敢去,甚至不敢出门,林斐,你昨晚给我的那种缓解精神压力的药是什么?在哪里可以买到?”

我拿着手机冲楚晴川一扬眉,用眼神问他怎么样?

他露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给我点了个赞。

而在等待林斐回复的时间里,我接到林源的邀功电话。

我承诺这糟心事儿处理完之后,一定好好答谢他。

末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子,你能追踪到手机位置吗?”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

林源这家伙,在这方面从未让我失望过。

“这有什么难的?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只要一开机,三分钟内给你定位。”林源笃定地答。

“宝贝,你简直就是上帝派给我的小天使啊!”我一激动,一度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林源愣了一秒种,继而爆发出魔性的笑声:“哈哈哈哈!姐,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成骄阳,赶紧把内衣给我穿上。”楚晴川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林源的笑声戛然而止。

“姐,内个,我先不打扰了,你一会儿记得发给我号码。”他一口气儿说完,电话挂得也是麻利。

“楚晴川你真变态!”我一怒之下呵斥道。

楚晴川斜睨着我,一张无辜脸。

就在这时,我看到林斐的头像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儿。

我急忙拉着楚晴川的胳膊,让他一起看。

林斐:“骄阳,很抱歉我确实没关注。都怪我不好,昨晚非要拉你去同学聚会。我刚才看到同学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他们正在找把照片泄露出去的罪魁祸首。大家昨晚都多了,拍的照片全部发在群里,不知道被哪个有心人搜集起来和你有关的那些个爆料出去了。有人私信我,说可能是在传媒工作的张扬干的,你别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我:“找出来又能怎么样?我在同事和亲戚眼里的形象已经无法挽回了。林斐,我真得很后悔,你之前千叮万嘱过我,让我不要和楚晴川来往,可是我没听,我们的关系一直纠缠不清。昨晚我和你提过的韩璐,她其实是楚晴川的妹妹,昨天上午刚刚坠楼身亡,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我真得很想要你昨晚给我的那种药,我觉得依靠自己根本无法撑过去。林斐,我能相信和依靠的朋友,只有你了。”

我故意把自己说得无助彷徨。

我没有指明韩璐和楚晴川的关系,是因为我不能确定韩璐和林斐是否真地到了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

幸亏是微信联络,如果林斐还在国内,让我面对面和她演戏的话,我还真是没有自信能在她面前做到天衣无缝。

不知道林斐是不是因为我的这番话开始思考对策或者推测真实性,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她才给我回复。

“骄阳,那种药国内买不到。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发个特快专递应急,另外我安排下时间争取过几天再回国内一趟。如果你有心结解不开,随时和我联系。”林斐的回复如果单纯拿出来看,真得像极了一位称职的好朋友。

可谁曾想到,这看上去肝胆相照的友谊背后居然是一副蛇蝎心肠。

我正在编辑回复的时候,林斐又发来一条消息:“骄阳,刚才我联系到了樊星,他说楚晴川给他打了电话?还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难道还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你就不怕遭遇和韩璐一样的下场吗?抱歉我情绪有些激动,但我对他真得没有一丝好感。”

我汗毛倒竖,和韩璐一样的下场,她这句话,是单纯的说说而已吗?我猜测她应该是知道韩璐的身份。

抬眸去看楚晴川时,他一脸肃穆,眼角的肌肉在隐隐跳动,他并不看我,而是沉声说:“都推到我身上。”

我定定心神,继续回复:“谢谢你林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表达谢意。刚才楚晴川来找我兴师问罪,我根本不敢面对他,他的占有欲很强。他夺我的手机看到了樊星的电话,就说要教训他,还当着我的面给樊星拨过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你也知道他的为人,他又怎么可能娶我,不过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因为我昨晚的所作所为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定然是不甘心的。”

我把自己说得楚楚可怜,又把楚晴川说成一个大渣男。

我都不敢去看他,想必脸色是不怎么好看。

然而不是我不看他,就能忽略掉他的存在的。

我感觉到大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一股夹杂着冰碴儿的语气灌进耳蜗:“怎么感觉你说得和真的一样?”

我一个哆嗦,手机直接掉进我和他之间的缝隙。

“哪有,不是演戏么,你刚才说让我推你身上你可别赖账啊。”我反驳道,同时紧张地去掏手机。

因为他箍着我,我无法低头只能用手去摸,搔来搔去的,好不容易用手指从他腿缝里夹出来。

气氛有些小小的微妙和尴尬,我赶紧去看林斐的回复。

她似乎打消了疑虑,马上转变主意,问我能不能现在飞去德国找她。

我说不行,手上有一个重要的案子,我想借这个机会拿个漂亮的履历,然后离开楚晴川的公司,去找个更好的东家。

之后她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让楚晴川赶紧回家,他晚一分钟回去,梦姐的怒气值就要上升一个等级,生气事小,气出了毛病倒霉的还是他,得不偿失。

楚晴川笑道:“这是在关心婆婆?”

我无奈道:“于情于理,她因我生气,我不能再继续当罪人。在韩璐这儿,我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楚晴川却不以为意,他盯着我道:“你是我的女人。她既然是我妈,就得认可她儿子选的人。”

“听说梦姐对李语彤很满意,那她是你选的吗?”我鬼使神差地问,是不是女人都会对前任存在迷之关注。

“不是。她是梦姐选的。”楚晴川答得很快。

我脸上在笑,心里却深深地叹气,事实果真和我之前的料想相似。

抛去李语彤给梦姐的良好印象不提,就我现在的名声,想让梦姐认可我,谈何容易?

想来,以楚晴川玲珑的处事手段,大概也没少在梦姐面前或直或曲的说我好话,但看得出来,收效甚微。

我推他到玄关,认真地说:“既然如此,就别让我难做,小川快点回家找妈妈。”

他一愣,问我怎么知道他的乳名,现在连梦姐都没有在叫了。

我也傻了,好像无意识地就闪过这么个名字,顺口便说了出来。

“小川哥哥……”我喃喃道。

“那时候你就是这样叫我的。”楚晴川注视我的眸光,泛着星河。

我脸一红,笑话他老不正经,一把年纪还惦记着给人当哥哥。

他眉一横,训斥我思想肮脏,什么事儿都能给往臭水沟里带。

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贫过他,认栽!

“那我先回去,今晚再过来。”他拧开门锁,靠在一边。

我瞪他,问他晚上过来安得什么心?

他理直气壮地说:“怕你再想我想得睡不着,错把别的男人当成我。”

我让他赶紧滚,他趁我不备偷亲了我的嘴巴,之后消失在楼道里。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他走后不久,林斐告诉我她已经安排好时间,下周二可以回来。

我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进而表达出对她的依赖。

她说叫了特快加急,药后天就能收到,让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服用。

我违心地对她说谢谢,她还是如同从前般,十足一个贴心温柔的大姐姐模样。

可在我的眼里和心里,她再也不是那个值得我信任的朋友。

真相峰回路转后,我收拾好心情,准备面对身边的暴风骤雨。

下午,我集中精力在天枢的方案上,时间一晃而过。

这是我的心血,而且开标在即,也是我离职前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等我从书桌前回过神时,日暮时分的夕阳红红彤彤,我急忙拨通楚晴川的电话,嘱咐他晚上不要过来。

听得出他语气浅浅,微带倦意,问我一个人真得不怕?

我说不会,如果害怕就给他打电话,而且今晚绝对不乱跑,就在家好好待着。

他浅浅笑着说也好,他需要给韩璐料理一下后事。

我心中唏嘘,同时也不敢多说,怕梦姐听到或者感觉到我的存在,匆匆挂掉。

大概是我天生不具备讨好婆婆的技能,无论前夫还是现任的母亲,对我的敌意都很深呢。

折腾了这一天,我感觉到精疲力尽,草草吃了点面,便爬上床进入梦乡。

这一夜我都在梦境中穿梭,忙得不可开交,醒来后又忘记自己是如何日理万机的。

楚晴川给我发了几条消息就没再有动静,我猜他是知道我睡着了,所以没打电话。

毕竟他就像在我心里安装了监听装置,什么都逃不过他的那双法眼。

第二天一早,我打起精神来到公司,因为比上班时间提前了不少,同事们到的不多,我还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司南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我在时,明显一愣。

他继而说道:“成骄阳,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跟在他身后进门,不能确定他找我是谈公事还是私事。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居然直言不讳地聊八卦。

“谁们?”我下意识地装懵懂。

他瞟我一眼,那眼神儿,啧啧,不可描述。

“还装?想让我保你,就给我说实话!”司南用手里的笔敲敲桌子,表情颇为不满。

我抿唇,小声说:“记不清了,挺久了……中间也有过误会……”

在他面前,我还是决定坦诚相待。

“好你个楚晴川,果然没安好心,我的人也敢动!”司南的自言自语,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他的人?哎哟司总你不是爱好男吗?

我细思极恐,前有林斐对我虎视眈眈,现在不会司南对楚晴川也……

“想什么呢?公司的规矩你知道,你和CEO恋爱,你肯定是在AC待不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人,教导你培养你,他说挖就挖走了?说给我端了就端了?把我当空气么!”司南越说越气,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发火儿。

无名之火,但还得憋屈着。

“对不起司总,这不能怨楚总。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反正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司南在我身上付出的心血,绝对是日月可鉴。

可我却马上要带着他教的本事去别人那里贡献力量,想想都觉得心痛。

“你你你!你也是个你,他不过就是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顺带一个还算有趣的灵魂,你也不能这么没定力吧?你来和我说说你看上他什么了?”司南这时候反而有些可爱,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眼看着就可以收获了,结果一觉醒来成了别人餐桌上的佳肴。

我故作认真地思考,张了有三次嘴,愣是无从开口。

司南扶额坐在那里,表情隐忍而痛苦。

“你走之前,把天枢的方案负责到底,下周的方案澄清会,你必须作为主讲人参加并且发言。”司南谈到工作便恢复常态,给我下达命令。

而这恰好也是我走之前最期待的,于是拼命点头说必须负责到底,不辜负司总的殷殷期望。

司南翻了个白眼看我:“你辜负得还少?出去吧,好好准备。”

我暗自窃喜,退出门外。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刚一出来,就有无数审视、好奇、嫉妒、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投过来。

我没躲避,一一瞪回去,经历过那么多次大起大落的我,也悟到了一些道理。

比如,在想看你笑话的人们面前,当务之急就是不能怂!只有这样才会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次绝地反击的搭档有点用力过猛,过到让我一度怀疑人生。

:。:

第122章 钓鱼(二)

偶尔路过其他人的工位听到一些窃窃私语时,我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步履不停。

其实予我而言,这并不算坏事,至少让我看清了平日里哪些是真朋友,哪些是假客气。

尽管网络舆论已经被压制住,可在公司里,这道坎儿并非轻易就能过去的。

我和楚晴川的关系虽然没有坐实,但流言的力量岂容小觑?

我相信AC的高层早晚会得到风声,也会向楚晴川求证或者给他敲警钟。

毕竟带头违反公司章程,对于纪律和制度严明且反复强调执行力的大公司而言,高管犯法与庶民同罪,甚至罪重一等。

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算难,可楚晴川不同,他的名誉比我重要的多。

试想他若因此离开AC去了别的平台,首先被人非议的,必然是和前公司的女下属还是前侄媳妇乱搞,这种感觉不要太酸爽吧。

我那会儿觉得自己对他真好,设身处地为他想这么多,他是不是得更爱我?

结果后来我邀功似的告诉他我复杂的内心活动时,他居然说根本没考虑过,还特理直气壮的反问我:“爱你,除了怕失去,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玩笑般的语气少了郑重,好吧,我承认他很爷们儿,是我太娘了。

可是我不曾料到,他这并非玩笑,而是一语成谶。

那一个周,我和夏雪她们夜以继日的完善方案,与其他部门积极沟通,争取让计划书详尽到可以直接操作的标准。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这一小组的成员全都没有因为我的绯闻而产生排斥或者懈怠心理。

相反的,他们在我回到公司的第一次小组讨论会上就对我说:“骄阳,我们相信你!我们陪你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当时我的眼泪差点掉出来,毫不夸张。

这个世界还是会对我们温柔以待不是么?

只要相信,只要坚持,那些重重的阴霾,终究会被霞光穿透,成为陪衬而黯然消散。

……

韩璐没什么朋友,她的追悼会简单却庄重,看得出来楚晴川用了心。

他本不让我去,可我还是一袭黑衣的前往悼念,只不过我站在人群最后面,不让梦姐注意到。

可当我看到楚晴川瘦了一圈的脸时,还是心疼得厉害。

这几天我们都没有见面,就算微信也只是简短的聊几句,我挺担心他,却不敢问缘由。

最后大家对着遗体鞠躬告别,我准备尾随其他人离开时,笑笑发现了我。

还好梦姐去休息了,我心想着上前安慰一下笑笑,就看到笑笑原本哀伤的脸上,出现了骇人的表情。

她指着我大声斥责:“是你!你就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你是勾引我爸爸的狐狸精!”

我蓦然间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笑笑态度的转变太过突然,而且最近都是梦姐和她在一起,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梦姐告诉了她什么?

前有韩璐想借笑笑把我从楚晴川身边赶走,后有梦姐打算让笑笑和她统一立场排挤我?我不明觉厉。

同时我更觉得笑笑可怜,不断地被人利用,戳着小姑娘的伤口。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楚晴川的母亲会残忍到利用一个养孙女来打压我。

然而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不能意气用事。

好在其他人都走了,现场没有进一步闹大。

大概听到了笑笑的喊声,楚晴川从一侧房门走出来,他关门时特意看了眼屋内,轻轻把门带上。

我猜到梦姐应该是伤心过度,在里面小憩。

“笑笑,你在说什么?”楚晴川眉眼犀利,严肃地问。

笑笑抖着肩膀,泪如雨下地颤声道:“爸爸,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们教育我不要说谎为什么却要对我说谎?姑姑就是笑笑的妈妈,对不对?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啊?呜呜……妈妈……”

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女孩儿,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如果不是事实发生在眼前,我根本就不敢去想这个结果。

面前的笑笑,她无助的表情和小小身躯,就像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孤舟,让我不忍直视。

我不是没有想过笑笑有朝一日会知道真相,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快得猝不及防。

楚晴川安抚般地目光落在我脸上,但人却走到笑笑身边,蹲下身给她擦泪。

他声音轻柔:“笑笑乖,告诉爸爸,是谁对你说这些的?”

笑笑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怨恨地看着我。

一个七岁女童对我投来这样的目光,我委实是扛不住的。

她不是大人,她本该是纯洁快乐的,可现在,我成了她眼中的恶人,坏女人。

就在几天前,她还那么依赖我,喜欢我,现在却视我如仇敌。

“笑笑,不许这样看着骄阳阿姨!”楚晴川把笑笑的脸转向他,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爸爸,你是不是也会因为她不要笑笑了?”笑笑的绝望,在我心里重重地击了一下。

当初那个小女孩离开时的那种感觉,忽然漫上心头,我不自觉地大口呼吸,压抑得不行。

“笑笑,爸爸爱骄阳阿姨,也爱你。这种爱是不同的,但没有轻重之分,懂吗?”楚晴川说话时,目光从我脸上如羽毛般掠过。

我知道他现在处境为难,一老一小加上个我,还有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够他焦虑的。

他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男人,想要处理好这些关系,或许比他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要棘手。

毕竟那些不牵扯到感情纠纷,只有利益,而我们,哪一个都住在他心上。

笑笑只是哭着,不再说话,但我看到她眼底的恨意不曾消退。

“笑笑,有些事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阿姨是无辜的,爸爸也没有做错事,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中……”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儿,但如果不说点什么,又心有不安。

还不等我说完,楚晴川刚刚关上的门便打开了。

“你就是成骄阳?”梦姐一袭黑色的长款连衣裙,身材好得根本就不像五十出头的女人,气质更是非常符合楚晴川的描述,腹有诗画气自华的感觉。

可她面容苍白,看起来气色很差,白皙的皮肤薄如纸张。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非常尴尬,并不友好。

我只是想作为朋友来送韩璐一程,却偏偏又惹了麻烦。

“伯母您好,我是成骄阳。”我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出于礼貌不得不迎上她打量我的视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见我的第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讶异。

“你妈妈呢?”她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我不由地去猜她是不是和我母亲相识。

“我,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走了。”我如实回答。

“怪不得家教这么差。”梦姐轻语一句,我才明白她刚才那样问的目的,只是为了挖苦我吧。

“妈!”楚晴川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不希望他为难,忙着离开:“让您见笑了,伯母告辞。”

“示完威就想走?你今天来这儿什么的目的?”梦姐揪住我不放。

我解释:“伯母,韩璐生前和我是朋友,我只是来送她一程,没有任何企图。”

梦姐一声冷笑,看着笑笑说:“这么一个小女孩儿都能感觉出你居心叵测,你还说你没有企图?”

我不由地把梦姐和向笑笑告密的人再次联系起来,忍不住发声:“伯母,也许您因为晴川对我有些意见,但笑笑还是个孩子,有些大人都说不清楚的事,我想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骄阳!”楚晴川厉声打断我,我旋即低头不语,心想着逞一时口舌之快,究竟该不该?!

楚晴川肯定听出我刚才那番话别有深意,他是在怪我吧。

“晴川,这就是你说的明事理,识大体?!”梦姐同样严厉地质问楚晴川。

楚晴川快步走到我身边,说要送我出去。

梦姐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转身走到笑笑身前,说了句“慢着”,是在说给我们听。

之后她问笑笑:“是谁告诉你,姑姑是你的妈妈?”

“是妈妈告诉我的。”笑笑抽泣道。

“什么时候?”楚晴川问出了关键。

我也好奇,根据笑笑对我的态度,如果真是韩璐亲口告诉她的,难不成闹鬼了?

“今天上午,妈妈的手机给我发消息了。她说她知道会被人害死,所以委托朋友在她死后告诉我真相。她的手机不会轻易给别人的,她说过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可是笑笑做不到对奶奶和爸爸保密……”笑笑哭得伤心,断断续续地才说明白原委。

我和楚晴川对视一眼,现在还不是公开谋杀的时候,不过这样一来,谋杀的嫌疑也就更大了。

看来这个锅,我还得再背几天。只不过我冤枉了梦姐,实在是追悔莫及。

我也就明白刚才楚晴川为什么凶我,毕竟梦姐是他母亲,他最了解。

他一定是认准告诉笑笑真相的人不是梦姐,也是在警告我的莽撞。

“笑笑,你猜这位妈妈的朋友是谁?”楚晴川循循善诱。

我立刻反应过来,韩璐的交际圈,楚晴川或许还没有笑笑清楚!

笑笑抽抽鼻子,答道:“可能是林阿姨,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妈妈出事前一晚的夜里,还在和林阿姨发微信消息。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的。”

也就是说,韩璐在我们逛完夜市回去后,联系了林斐。

我猜测她当时把自己准备离开的决定告诉了林斐,可却引来杀身之祸。

而韩璐的手机之所以消失,大概也是因为里面有和林斐联系的证据,林斐才将其拿走。

现在林斐主动用韩璐的手机给笑笑发信息,是不是沉不住气的表现?

然而梦姐却不清楚这些,她发出一声叹息,什么也没再说,兀自带着笑笑离开,向楚晴川的车上走去。

经过我身边时,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却用楚晴川听不到的声音警告道:“离开我儿子”。

一老一小走远后,我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楚晴川,我犯浑了。”我恨不得打自己一顿,刚才说好的冷静沉稳呢?!真是个废物!

楚晴川青着脸不说话,我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地走。

我心想他怪我我也认了。

等林斐回来,我一定会让她露出破绽,哪怕冒着生命危险我都不会退缩半步!

等我们走出大门口,楚晴川终于开了口,脸色也缓和不少:“骄阳,你是真的想给我当女儿么?”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的大掌抚过我的脸,墨黑的眸子注视着我:“不让我省心,给我添乱,这些技能你真是越来越驾轻就熟。”

我不敢看他,垂着眼睑望着脚尖,尴尬地搔搔头发。

“回去吧,开车慢一点。”他把我送到车前。

我低声说,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无奈地撇过脸:“我气的是林斐,居然还要在韩璐死后利用笑笑。这女人,简直蛇蝎。”

“放心吧,很快她就会露出破绽的。”我安慰道,同时我也坚信。

我又忽然想起件事,赶紧掏出静音的电话,果然有林源的未接来电。

因为要来追悼,我一早就关了铃声。

林源告诉我,那个手机号码恢复了通信,但期间只发出过一条短信,追踪定位显示在德国柏林。

现在万事俱备,我恨不得林斐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

楚晴川看出我的心思,捏捏我的脸说:“欲速则不达,回去反思你今天的表现。”

我低眉顺眼地溜走。

路上,我想今天虽然误会了梦姐,但笑笑当着梦姐的面说出短信和林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样等我们查明真相后,或许更容易说服她,改变她之前对我的印象。

我就暂且继续当我的坏女人吧。

回到家后我看着林斐寄给我的那包笑气胶囊,从窗户伸出去,打开了几颗,让那气体飘散在沉闷潮湿的空气里。

三天后,我在机场接到林斐,主动搂住她的胳膊,表现得亲昵。

她并没有怀疑我,因为此前,我在微信里反复表达对她的感谢和依赖,并且告诉她那些药物我快用完了,希望她能再给我带一些,还给她转了帐说是药费。

滨海城市的夏季是湿热的,林斐到的时候恰好下午,热的黏黏腻腻,我说不如先回家洗个澡。

她说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晚上直接餐厅汇合就好。

“不如去我家住吧,说真的我晚上一个人在家挺害怕的。”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表现得既期待又生怕给她添麻烦。

她略一犹豫,问我会不会打扰我?

我说当然不会,感谢她救我于水深火热还来不及。

她莞尔一笑,就跟着我回家了。

我真的没有耐心和她继续周旋,巴不得她马上就原形毕露。

我热情地帮她放好行李,拿出走之前榨好的西瓜汁,一人倒了一杯。

之后我迫不及待地要她带给我的药,她也不推辞,直接从行李箱找出来递给我。

我笑着说:“林斐,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什么呢?我都快上瘾了,要不是你给我的,我真怀疑是什么毒品。欲罢不能,比烟瘾还大。”

然后我拿出上次她给我寄的,晃了晃里面的两颗。

林斐这时候反而开始劝我:“骄阳,这个再好也是类药物,你可得悠着点儿,不然我不能给你了。至于成分,说了你也不一定懂。我上次给你寄的不少,你就剩这点儿了?”

我猛点头,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她眸色沉沉道:“那你试试我新带的这种,纯度更高。”

我盛情邀她同乐,她拒绝,说自己最近状态很好,不需要。

“我还是先把原来的用了吧,不然混在一起就不好找了。”我说。

那两粒里面有一粒装的是空气,本来是为了迷惑林斐和我一起用的,等她进入状态后,诱导她说出真相,可是她没有上套儿。

而且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落入她的手掌心。

我背对着她拧起眉,楚晴川现在已经等在外面了,摄像头也在十分隐蔽的位置记录着一切。

如果我能让林斐故技重施,或许比我们的原计划更有说服力!

我来不及和楚晴川商量,擅自改变了主意。

我转头想对林斐说好,她却已站在我身后,直接将手里的胶囊打开放在我鼻间。

我一个没防备,全数吸入。

视野里林斐的笑容开始放大,我笑着问她:“林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哈!骄阳,那你喜欢我吗?”她巧笑嫣然。

“喜欢啊,不过我更喜欢楚晴川,嘿嘿。”我感觉到不可抑制的快乐,极力维持理智,故意激将。

果然,林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骄阳,你这么可爱,善良,为什么也和韩璐一样不听我的劝,要把感情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有什么好呢?你还非要和她争同一个。我在医院见到你因为怀孕那慌张失措的模样,就想告诉你,不要再上男人的当。

你知道韩璐为什么会死吗?她太傻了,太单纯,也太痴情。因为她对亡夫的爱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她痛苦不安,对女儿也心存愧疚。我不断地开导她,试图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可是她却根本听不懂我的暗示。真是个傻子!

我对她那么好,我那么爱她,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还总是对我哭诉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意!更让我生气的是,和你重逢后,你居然也落在那个男人手里,他到底有什么好?我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要因为他受到伤害?!骄阳,男人有什么好?肮脏恶心,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他们怎么配得到我们的爱?

骄阳,你不要再傻了,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任何男人都不值得。”

我甩甩头,让自己尽量清醒一些,顾不得去研究林斐扭曲的心态,只想让她说出更多和韩璐有关的信息。

“可韩璐的死,是个意外啊。”我故意去反驳她。

林斐笑道:“意外?骄阳,你真傻。哦也对,人为的意外也算意外。骄阳,美好的东西注定是短暂的,毁灭的那一刻才是永恒。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韩璐死后找到你吗?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也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我又不忍心看着你继续跳火坑。其实你和韩璐一样,我帮助你们保持最初的纯洁,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我当时的意识已经开始停滞,她说的这些话,我理解不了。

后来我从视频和楚晴川的叙述中,得知林斐之后对我进行了催眠,如果不是楚晴川及时闯入,我可能要变成鸟人飞出窗外了。

将近三十层的高度,我大概会死得更难看。

楚晴川告诉我,林斐之所以去进修心理学,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她不相信别人,也不想自揭伤疤,智商超高的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医者自医。

警方找到了她早期对自己进行治疗的记录,显示她是因为初恋受了情伤,以及后来父亲外遇出轨,导致对异性深恶痛绝,最后甚至扭曲了性取向。

我想起当年我帮林斐痛骂的那位男友,就是她的初恋。

她遇到了渣男,最后惩罚的还是自己。我又想起当初我劝她的话,多么讽刺。

她工作起来很认真,那些关于韩璐的医疗记录,刘律师也拿到了,转交给楚晴川。

起初,她对韩璐是同情,但这份感情在两人的不断接触中发生了质的变化。

林斐潜意识里把自己认定为这段关系中的强者,对韩璐产生极强的保护欲,也因此厌恶楚晴川。

而她一直掩藏着对韩璐的爱意,直到韩璐决定离开楚晴川时,她才决定表白,就在笑笑说的那天晚上。

可韩璐知道后,从震惊变为抗拒。林斐绝望痛苦之下,设计了坠楼事件。

她不明白韩璐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她的世界里的理所当然,竟然是韩璐所不齿的。

警方从林斐的行李中找到了韩璐的手机,里面有两人当晚的聊天记录,证实了上述案情。

药物配合催眠,韩璐大概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时,警方还透露林斐在国外时,接触到一种类似圣女教的邪教组织,教员们崇尚死亡贞洁,近乎疯狂。

我想起当初林斐告诉我她信教,却不知道居然是这种信仰。

诚然,许多国家言论和信仰自由,总有特立独行的思想出现并且能吸引一批人。

存在即合理。

我们对韩璐总算有了交代,楚晴川却因为我的大意恨不得把我打一顿的感觉。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就用脸去蹭他的胳膊,他拿我无可奈何。

我问他可不可以去探视林斐,有些话想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她聊聊。

他没说什么,而是直接陪着我去了监狱的精神病院。

我看到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眼睛猩红,情绪狂暴。

“她,疯了?”我看着楚晴川,难以置信地问。

:。:

第123章 一杯沧海

楚晴川表情平静,淡淡应了声:“嗯。”

我不禁感叹,一个在教授口中品学兼优的心理学高材生,一个已经获取执业资格的心理医师,居然不能自医。

果然情是毒药,蚀骨灼心,无药可医。

我问楚晴川,这里面好像还有很多疑点,是不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楚晴川回答我:“这个世界,最难琢磨的是人心。”

我说我还是想和她聊聊。

他注视我几秒钟,去找了林斐的主治医生。

医生带我走进病房时,林斐已经被注射了镇定剂。

她呆坐在床头,嘴唇因缺水而发白,似结了一层盐霜,而她身上散发出的六神无主的气息,又像少了一律魂魄。

窗外的日光倾泻而入铺洒在她身上,却如同被霜冻。

楚晴川再三向医生确认她现在不具攻击性后,才准许我靠近。

“林斐。”我走到她身边,轻唤她的名字。

林斐抬起头,乌黑的瞳仁没有一丝光泽,却咧开嘴笑了:“骄阳?你怎么来了?”

那一瞬间,我在她眼底看到的是欢喜,继而又填满深深的无助。

“我……来看看你。”本来准备好的质问,在这样的她面前,竟无从开口。

林斐忽然拉起我的手,与此同时我看到楚晴川大步走过来,想要保护我,我急忙冲他摇头,让他离我两远一些,保持安全距离。

可林斐还是注意到他,眼睛瞪得大大地问:“骄阳,他是你老公吗?好帅呀,他对你好吗?”

我讶异不已,疑惑地去看医生,医生只是轻轻摇头。

还不等我回答,林斐又说道:“看你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就知道他对你很好了,你那么善良,值得拥有最好的,真替你高兴。”

我细细地端详她,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的仇恨和嫉妒,只有无边际的茫然和哀伤。

她也不管我说什么,或者是否回答她,兀自说道:“骄阳,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再被男人辜负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更像是自言自语,仿佛这个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是活的。

她的瞳孔,已经无法聚焦,医生后来告诉我们,她是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通过自我催眠实现伤痛遗忘。

离开病房时,林斐站在我身后微笑着说:“骄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祝你幸福。”

我心中五味杂陈,难过?感动?恐慌?毛骨悚然?都有一点,却都不那么明显。

“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爱上一个男人。可当遇到韩璐时,我觉得她很可怜,可怜到我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我遇到了大学时代的好友成骄阳,她那么善良那么通透,我不忍心她受到伤害,我要阻止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

我合上刘律师提供的案宗复印件,里面有警方找到的一些林斐的自述摘记。

情不知所起,缘不知所踪。

我越来越相信,我们每个人都身处一张网中,但却不知道这网的每个结点上会是什么人。

……

我和楚晴川坐在海边的茶舍,茅草屋朴质笨拙,憨态可掬。

“楚晴川,你难过吗?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一些。”我隐隐担忧。

他那映着蔚蓝海水的眸子,深沉致远,随着摇晃的波浪荡啊荡。

这么多天,他始终平静,除了偶尔的失神,我鲜少见到他的其他负面情绪。

他就这样席地而坐,观山望海,有山的沉稳,也有海的胸襟。

片刻后,他侧目注视着海面,牵动唇角道:“骄阳,英国的心理学家温尼克特说过,世界上有两类艺术,一类让人感到审美的冲动,另一类直击我们伤痛的灵魂。前者,是我们工作的领域,而后者,是生活。”

他似答非所问,我却沉思良久。

我想起之前问他《情人》里他最喜欢的句子,他对我说的是“假如没有痛苦,那么一切都会被遗忘”。

他也曾反问过我,现在的他,很开朗不是么?

我愈发好奇他从前的经历,是什么样的命运雕琢出了这样一个男人?

“我到底还是辜负了程勋,韩璐离世,笑笑也知道了真相,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楚晴川的视线凝聚在海中央的那座小岛上,注意力却显然不在那里。

“不,你已经尽力了,楚晴川,你不需要自责。”我觉得这并不是安慰,在我看来,他做得足够好。

他轻笑,但不是开心的面容。

“楚晴川,”我咽了下嗓子,鼓起勇气说:“在我心里,你不仅是个称职的朋友,哥们儿,更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动。”

他收回视线落在我脸上时,带着浅浅的笑意,眸中有波光粼粼。

“谢谢你的安慰,很受用。”他端起茶杯,闲时地饮尽。

“不是安慰,是真心的。”我给他斟满。

当我想要收回茶壶时,他轻轻按住我的手背,将茶壶放在桌上。

那薄茧微粝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肌肤,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扣,便轻握我的右手抬起来放在他的唇边,触摸着两片火热的柔软。

我差点要跌落在他深情的目光中,万劫不复。

“你给我的答案呢?”他柔声问。

“笑笑……还有梦姐……”我踌躇道。

他的唇轻轻缓缓地裹着我的指关节,悠悠地说:“我们一个一个来。”

我咬着下唇,不敢回应他那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似乎能看透我的心。

一旦他看透了,我回答不回答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垂眸斜视着右下角的沙滩,小声说:“我,我们公开吧。”

“你说什么?”楚晴川好像真得没听清,他轻柔地问我。

“我说我们公开吧,公开恋爱吧!”我加大了一点音量,可依然不敢和他对视。

然而下一秒,我整个人蓦地腾空而起,被他一下子扛起在肩上,两三步就跑进沙滩里。

他有力的胳膊托着我,将我从肩膀上又抱进怀里,要把我往空中抛。

我吓得搂紧他的脖子,吱哇乱叫。

“你干嘛!放我下来!讨厌!楚晴川你别……啊!吓死老娘了!”

“我高兴!”他不顾我的抵抗,依旧我行我素,抱着我在沙滩上狂奔,像个白痴。

我觉得丢人,又被他的热情点燃,一路惊叫,不敢撒手。

似乎这段时间,他压抑的情感和愁绪都在这一场奔跑中发泄出来,脸颊滴落的汗水混着那些负面情绪,在阳光下蒸发无踪。

最后,我们躺倒在被骄阳炙烤过的细腻柔软的白沙上,笑个不停。

一个翻身,恰好面对面。

笑声渐弱,四目相对,是无尽的爱意缱绻。

楚晴川大臂一伸,捞我入怀,似火的薄唇碾压而至,吻得我心浮气躁,气息不稳。

但也就只是吻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突发奇想,嘴巴真是奇妙的器官。平时我们用它发出语言交流,但是在亲密的爱人之间,它还有别样的交流方式,柔软的缠绵,胜过万语千言。

“骄阳,我准备把韩璐和程勋合葬。”我坐在楚晴川的腿间,靠着他的臂弯,听他对我说着后面的打算。

我没做任何思考,说这也应该,也许他们还有话说。

他凝望我的脸,不发一言。

我看出他的心思,便直言不讳地问:“在哪儿?你自己去?”

他会心一笑:“滇南,你愿意陪我吗?”

我当时就明白,这次的旅行,他会带我接触他的过去。

我重重地点头,告诉他我想去,楚晴川,我非常想去。

“好,后天启程。”他起身,伸手将我拉起。

尽管天气炎热,我依然抱着他的胳膊,他扭头看看我的举动,问我是不是很喜欢他的麒麟臂。

“麒麟臂?”我反应过来后大笑不止,说是的是的,爱不释手。

他忽然就凑到我耳边,微不可闻地说:“会让你兴奋么?”

我觉得可能是在沙滩上把脸晒爆皮了,怎么火辣辣地烫呢?

“臭流氓!”我现在连骂人都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怎么听,都像是在嗔怪。

而楚晴川那么厚的脸皮,现在听我骂他都觉得是在说情话,毫无杀伤力。

成骄阳啊成骄阳,你就在爱情里堕落吧。

我在心里吐槽自己,可那甜蜜的幸福感总归是无法自欺欺人。

回到茶座时,我看着茶社的木牌问道:“楚晴川,这里为什么叫一杯沧海?”

这是我第一次来,从前我一直不知道,在海边的木栈道,还有这样一处隐秘的地方。

楚晴川笑而不语,直接斟了半碗淡黄的茶汤在透明的茶碗里。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放在我眼前一拳处。

我从那半碗茶里看到了整片大海落入其中,还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

颇有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意境。

这给我的感觉很奇妙,茶碗里折射出的微观世界,就像人的心,只有拳头大小,却装进了世间万物。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茶舍里屋传来空灵之音,让我一度忘了正身处闹市。

“明白了么?”楚晴川歪着头看我,是微带笑意的口吻。

“嗯!这儿的老板肯定也是个豁达通透,见微知著的能人。”我由衷地赞叹。

可楚晴川却朗声大笑起来。

我觉得他笑得可疑,豁然间想到,该不会……

:。:

第124章 生什么?

“你……”我几乎可以断定这茶舍是楚晴川的。

“阿嚏!我好像听见有人夸我?难得啊!某人嘴里还能吐出象牙?”

一个耳熟的声音从里面里飘出,接着我就看到两张欠揍的脸。

违和的是,这两人手里都盘着珠子,身着棉麻的改良款中式休闲装,带着一股子修身养性的恬淡自然。

不得不说,这两男人长得是没毛病,天生衣服架子,一个斯文,一个俊隽,但这不妨碍我早就看透他们骨子里的叛逆桀骜,痞里痞气。

我翻了个白眼,一句话怼回去:“向来金口玉言的人,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吐不出象牙的一般见识。”

伊森脸上的表情顿时没了刚才出来时的活泛劲儿。

楚晴川低笑一声,没吭气儿,但伊森身边的蒋豪城却憋不住了。

“哈哈哈!我就跟你说,少惹这丫头,那张嘴毒死你。啊哈哈哈!”

伊森紧拧眉头打量我,唇边咬的发白:“小丫头,骂谁呢?”

“谁嘴欠骂谁。”我仗着楚晴川给我撑腰,没大没小地回过去。

“嘿!哥你不行啊!你这女人真的,欠调教!敢对你兄弟这么没大没小的,你不管管?我要是你,我现在就……”伊森这家伙居然敢当我的面和楚晴川告状,一个大男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等他说完,我就打断道:“你哥行不行你怎么知道的?”

伊森生生吞下没说完的后半句,看那憋气的表情,我猜内伤指数估计不低。

“你要是我……?这种想法你也敢有?”楚晴川幽幽地开了口。

看吧,他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心里洋洋得意,脸上的表情也是带着挑衅。

我清楚蒋豪城和伊森尽管平时对楚晴川没大没小,但骨子里的敬重不失分毫,所以我才敢狐假虎威。

这时,在旁边一直看好戏的蒋豪城幸灾乐祸兼装模作样地踹了伊森一脚,然后煽风点火地对我们说:“就是,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儿数。我就不一样了,清新脱俗,豁达通透,见微知猪什么的,对吧,骄阳?”

我心想,这以后话真不能乱说,就好像算命先生解错了卦,尴尬癌都犯了。

还见微知猪呢,可怕!

“楚晴川,这两不愧是你兄弟。你们是不是练成了江湖失传已久的绝学,铁砂脸?”我趴在楚晴川耳边悄咪咪地问。

楚晴川当下就伸手捏我的后腰,我后悔自己逞一时嘴快抖机灵,现世报来得太快。

一个腿软趔趄,赶紧扶住他的胳膊,抓得稳稳的。

“你们两在这儿干什么?”楚晴川揽着我,问对面两个男人。

他两面面相觑,说没事儿过来吹吹海风。

楚晴川眼神一凛,巡视着两人的眼睛,两人登时低头不语。

我不禁好奇,这两个大男人怎么说也都而立了,怎么这会儿倒像十几岁的社会青年,迫于大哥的淫威不敢吱声?

“不说可以,那就保证一辈子别让我知道。”楚晴川对付这两弟弟,简直跟玩儿一样。

“哥……”蒋豪城的目光瞟过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只见蒋豪城一咬牙,把心一横的模样,蹙眉道:“唉,哥,不瞒你说,我祸害了个姑娘,正跟这儿找伊森想办法呢。”

我不明觉厉,难不成是关于一条小生命的故事?

楚晴川斜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那你们慢聊。”

“嗯好好好,回见!”他两这会儿倒是有默契,齐声和我们道别。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向楚晴川证实刚才的猜测。

楚晴川嫌弃地看看我的肚子:“自己没个动静,还关心起别人来了?”

我瞬间直起身子犹如警惕的猫头鹰一般审视他,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没意思,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我想到他有那么几次趁人之危不做安全措施,难免怀疑其中有诈。

“楚晴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心想他那句话的确可疑,我们这种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本身就是耍流氓,怎么他还惦记上我的肚子了?

楚晴川听闻,直接把车子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后,侧身拧眉打量我:“什么想法?”

我凑近他的脸,眯起眼睛细细盯着他漆黑的瞳仁:“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生猴子吧?”

“生什么?”他立刻反问。

“生……猴子。”我不想解释。

他似乎理解过来,勾起唇角道:“原来你喜欢当母猴子。”

我简直要七窍生烟:“别打岔!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楚晴川掸了下大腿处的裤缝,挑眉看我:“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刚从伊森那得来的自信瞬间被他一扫而空,在这男人面前,我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

就算有,也得被他磨光光。

我索性抱臂盘腿坐好,不再理他。

他轻轻一笑,重新发动引擎,把我送到家。

我先拿钥匙开了门,接着一步跨入门内,用手把门半掩住,故意将身后的男人挡在门外。

他微微歪头,不解地看着我,眸间笑意拳拳。

“想让我未婚先孕,没门!”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自觉说出的话还蛮有气势的。

但我当时没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按说这种低级错误不该犯。我后来安慰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难免用词不够精准,可以原谅。

说完,我就砰的一声大力摔上房门!

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搅得我心里不痛快。

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不痛快……

是因为他不做安全措施?还是因为他嫌弃我肚子没动静?或者是因为他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态度不够端正?

他不是说和我一样,对婚姻没有期待吗?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他一步一步,似乎要得越来越多,而我想要的,好像也有些不受控了。

呃,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忽然想到,也许他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被我过分解读,我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儿了?

想到这里我猛然惊醒,为了留住面子没有马上开门,而是打开了门旁的电子监控,却发现外面已经空空如也。

走了?!这人还真是……

我情绪郁结,摸出手机来消遣,就看到楚晴川的>还行,知道打个招呼,没我想的那么过分。

“我知道了。家里有事,先不陪你了。”最后跟了一个“爱你”的表情。

我看着前面那四个字,揣测良久,最后得出结论,他这是在向我保证不会让我给他生猴子。

按说我得到这个回复应该踏实下来,可为什么心里好像有点泛空?

总不至于我对生猴子这件事还有点期待吧?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给他生……

可我却越想越深入,当察觉时,我急忙把那荒唐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我是不是应该去做个全身体检了?

虽然我把和楚晴川的几次违规驾驶归结为运气好,但楚靖南他妈当初给我的那张不孕证明,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核实一下。

那时候因为没有和楚靖南以及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我只当那证明是借着我们结婚两年没有孩子来污蔑我。

而当初我也没想过去解释和澄清,毕竟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再拿份可孕证明到处宣扬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更何况,当时我更不会料到这辈子还会爱上一个愿意给他生猴子的男人。

我承认自己没事儿喜欢胡思乱想,职业病没办法。

这件事我准备提上日程,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正好最近大姨妈不太规律……

我默默说服自己,却避开了最关键的原因,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我当时万万不会想到,这想法居然完全是因蒋豪城的一个谎言而起。

哪有什么被祸害的姑娘,只是他们故意瞒着我真相罢了。

第二天,我和司南一行人去了天枢集团在江城的总部大厦,和其它三家公司一起做方案陈述。

在这期间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我准备的U盘不见了。

当我心急火燎地在包里翻找不见,抬头回忆时,不小心瞥见凯莉微勾的唇角。

我的心马上凉凉,看来是被动了手脚。

还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笑了笑,继而回头对夏雪说:“夏雪,把昨天让你备份的U盘给我。”

夏雪美丽的大眼睛一挑,眸间秋波流转,很快就从她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U盘给我,并且开玩笑地说:“骄阳,再丢一次也不要紧,我还刻了盘。”

“不错,万无一失。”我夸奖她,不经意地扫过凯莉的脸。

楚晴川很早之前就告诉我一个定律,就是大事之前定然会出错。但这些错,究竟是无心之过还是刻意为之,就很难说了。总有人想搞点破坏,或者让我们自乱阵脚,又或者只是恶心一下我们,因为不是所有的场合,都适合至人于死地。

“永远有准备,就不怕这些小动作。”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这话时,我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而他极为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合同,似漫不经心却用心良苦。

一路走来,他成了我的良师益友,还是……情人……

我竟也未发觉,有时自己说话、做事甚至思维方式都会出现他的影子。

我站上主讲台,对着下方的各路大触们鞠躬致意,那一刻我心生恍惚,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成骄阳。

下面坐着的,有许多我曾仰望的前辈和翘楚,而现在,他们正在等我的陈述,而且非常重视。

此刻我代表的是AC,正是因为这个平台,我才有机会展示自己的价值和才华。

然而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片土壤,我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也正因如此,无论是方案解说还是答疑环节,我都不遗余力地去呈现,完全沉浸在思路中。

在近半小时的评委问询时间里,我是四家公司里被提问最多的主讲人。

最后致谢时,台下的掌声成了给我最好的肯定。

等我走下台,才发现楚晴川不知何时坐在了司南旁边。

我的位子在司南的另一侧,回去时要经过楚晴川身前。

因为座位的间隔问题,我经过时,腿弯擦过他笔挺熨帖的西装裤缝,他语调轻快地说了句“不错”。

我很清楚,不错这个词,无论在司南还是楚晴川嘴里,都已经堪称普通人标准的“很好”了。

还不等我开口谦虚,司南冷漠的声音便幽幽响起:“你不是也挺不错的么。”

“嗯?”楚晴川疑惑地轻声问。

司南睨他一眼,声音不大:“挖墙脚的功夫一流。”

“怎么,司总不服?”楚晴川低语。

司南冷哼一声,又带着一丢丢懊恼的情绪:“当初她面试,你进来坐在那儿装模作样看杂志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这女人留不住!”

“你敢说当初你没有故意为难她?你敢承认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临场的思辨力?还是你敢否定她来AC之后的种种表现?以及今天的这场秀?”楚晴川接连发问,司南哑口无言。

我坐在座位上,装作听不到,可心里比灌了蜜还要甜。

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司南面前袒护我,真得好么?

我仿佛听到心中小猪佩奇的笑声,管他们好不好呢,反正我觉得挺好。

会议结束时,天枢集团的迈克先生告诉大家,评审结果将于下周公布,而今晚他们准备了答谢酒会,希望大家赏光。

酒会安排在天枢的灵犀珠宝博物馆中,里面不仅展陈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还有天枢旗下的唯爱艺术基金赞助的艺术作品。

这种场合我不需要太多交际应酬,所以楚晴川他们在寒暄攀谈时,我得以悠闲地端着果汁欣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美物。

“你好,成女士。不介意认识一下吧?”身边响起一阵动听的男低音。

:。:

第125章 成名在望

我转身,就看到迈克那张标准的欧美男性脸。

五官立体如刻刀雕凿,皮肤白皙,棕发蓝瞳,带着一身贵族气质。

他的身形比楚晴川魁梧,这是种族的先天优势,可身上的香水味让我有点受不了。

西方人为了遮掩体味加上长期使用的习惯,对于香水的用量就会比较多。

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迈克歉意地向后退一步。

听司南说,他在胜任品牌总监前,是天枢珠宝的首席设计师和鉴赏师,因为在专业领域的杰出贡献,还被授予过皇家贵族爵位。

又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

我微笑看着他:“迈克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他问我为什么喝果汁,是不是这里的酒不和口味?

我说不是的,我的上司们都喝了酒,我恐怕要送他们回家。

他夸我善解人意,说有我这样的员工真是幸运。

继而他把目光聚焦在我面前的画作上。

那是一幅康定斯基的抽象作品。这位俄裔法国画家,是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

“成小姐对抽象艺术语言感兴趣吗?”迈克饶有兴致地问。

他还真问着了,我非常诚实地回答他:“不太感兴趣,看着累。”

他一愣,然后笑起来,引得旁边的人好奇地打量我们。

我觉得不好意思,保持礼貌地问他,很好笑吗?

“不不,别误会。是你的回答太直接,我觉得有趣而已。你是第一个给我这种答案的人,其它女士都会多多少少发表一番见解,以证明她们的艺术修养。只有你,很坦白。”迈克笑道,他的牙挺白的。

好吧我承认,我的心思不在他身上,眼神总是乱飘。

“迈克先生最喜欢的就是抽象艺术,骄阳不感兴趣也是情有可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它的精神内涵,我也看不懂。”一个俏丽的女声传来,我歪头一看,是美空传媒的营销总监郭婧筱。

她这话说的,挺有水平啊,我心想着,微笑着多看了她两眼。

上次峰会论坛的那一幕我可没忘,相较于美空那个脑容量不足的主编朱迪,这个女人双商在线。

而和她一起款步而来的,是视觉秀的主编宋琳。

我心想来得正好,你们喜欢陪聊尽情去聊,我反正听得头大。

况且我只是说自己不感兴趣,又没说看不懂。

大二打西方美术史理论基础的时候,我被抽象主义搞得半死不活,光是背理论和代表人物就已经焦头烂额。偏偏我这种人就喜欢死磕,最后画了满满两张A3纸的时间轴,拿了期中考试全系的最高分。

我微笑着站在一旁听他们高谈阔论,不时左顾右盼,想趁机开溜。

“骄阳,你对这幅马列维奇的作品怎么看?”宋琳不知怎么想起了我,此时她正用葱白的手指夹着水晶高脚杯,晃着那娇艳摇曳的红酒。

马列维奇?我错愕地看着她,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是康定斯基?

我用余光打量一旁的郭婧筱,她脸上一直是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变化。我心想她是做市场的,对艺术流派和代表人物不一定清楚。

当我注意到迈克纠结的表情时,我就明白,是宋琳错了。

作为一家知名艺术媒体的主编,在专业问题上露怯,而且还如此的自信,对于颇具绅士风度的迈克,自然是不好意思直接纠正。

偏偏她问的人是我还不是别人,我既不想说“不清楚”显得自己无知,也不愿意附和她错下去。

还真是个难题。

我定定地看着这幅画,思考着对策。

宋琳却以为我在冥思苦想准备一鸣惊人,于是打圆场般地为我着想道:“没关系的骄阳,不用勉强,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过你的美术史功底还需要加强哦,毕竟AC的竞争很激烈,要求也很高,对不对?”

唉,我这想着怎么帮你保留颜面,你倒好,不识好人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的美术史功底需要加强?你当我是混到研究生毕业的吗?

我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唇间,慢慢悠悠地说;“在抽象主义流派里,康定斯基,马列维奇和蒙得利安都是以点、线和面的变化与运动来体现精神的冲撞。我以前对马列维奇和蒙得利安常常混淆,但对于康定斯基却印象深刻。

因为他在自传中说过,自己的作品有一个精神内核,常以圆的形式存在,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而这也是我判断他作品最直接的方法。这幅作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从野兽主义过度到完全抽象主义时期的作品,感情浓烈,色彩冲突强,已经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

我注视着画面侃侃而谈,都没发现身后站了不少人。

宋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能理解,她的自信不允许她犯这样的错误。

还好,她刚才出糗时只有郭婧筱和迈克在,其他人没听见,不至于丢人现眼。

我也没兴趣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于是对迈克笑笑说:“让您见笑了。”

“宋琳,我是外行,不过凭你的专业修养,我还是相信你说的,这是马列维奇的作品。”郭婧筱仰唇看着宋琳。

“哦?宋主编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我也站宋主编吧。”有人小声道。

“可刚才这位女士分析地鞭辟入里,哦,这不是AC的成编辑吗?下午她的发言很精彩,我相信她也是一位有艺术修养的女士,我看过她的专栏,文章行云流水,引经据典,不是没有内涵的人。”又有人说。

我特别想回头看看是谁把我夸得这么天花乱坠的,但碍于目前的局势,得端住了。

“抽象主义的作品还真是很难区分,如果没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判断起来是有些难。”

“迈克先生,你一定知道真正的作者是谁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空前的热闹,好像在探讨什么重大学术问题。

酒会上的嘉宾有很多都是艺术圈的人士,我自然是不相信除了迈克,再没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但现在,我和宋琳的争论成了代表两个公司编辑水平的对峙,我是AC的一个责编,但宋琳却是视觉秀的主编。

所以,现场就算还有其他人知道这幅作品真正的作者,也不会出来指证。

我该说的都说了,问题现在抛到迈克那里,看得出来,他谁都不想得罪。

宋琳殷红的唇擎着,笑容得体优雅,泛着自信的光彩。

她身边站了不少同仁,小声和她窃窃私语,谈笑间,巧笑嫣然。

“没想到还有人对康定斯基的自传感兴趣,成编辑涉猎广泛,难怪AC能成为业内翘楚,看来人才都被楚总和司总挖走了。”说话的男人我不认识,但那气宇轩昂的面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客观地说,他身上透露出的领导者气息和楚晴川不相上下。

我有点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他说话很有意思,没点名这幅画的作者到底是谁,却由我话中的一点展开,夸我涉猎广泛。可他实则又不是在夸我,而是为了突出后半句。

明明是一个不需要恭维别人的上位者,却故意由我引出AC的人才观,委婉的赞誉。

他的目光投向我,稍一颔首,微含笑意,很有绅士风度,儒雅得体。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掌心的炙热温度,有人拍拍我的肩,我扭头一看,是楚晴川,他一副上司关切下属的模样,装的还挺像。

而司南和龙御也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心蓦地一下就安稳了。

楚晴川黑白分明的瞳仁神采奕奕,他气定神闲的眸光扫过我对面的男人,然后落在司南脸上。

司南立刻会意道:“我们AC人才济济,别看骄阳职位不高,但CAFA的高材生可不是浪得虚名。以她的知识储备和顶级艺术学府的熏陶,会连抽象主义大师康定斯基的作品都认不出么?”

虽然都是知名媒体的主编,可司南在圈内的地位比宋琳可是高了一个等级。

这是经年累月自我提升和闯荡打拼得来的,就连一些媒体的老总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大家听司南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作者到底是谁了。

有知情者露出会意的笑容,如同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好戏。

在场的都是人精,话不用说明白,大家都心知肚明谁出了糗。

宋琳也不是没脑子的,这时候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我口快。”

迈克知心地化解:“十个人里有八个都不见得分清楚,宋主编大意了。”

他说完,微带赞许地对着我笑了下,我心想这还捎带着夸我一下,于是也对他报以微笑。

本来事情到这里,并没有明面上的冲突和不快,可偏偏总是有不开窍的,要来插一脚。

就在人群渐渐退散时,宋琳的女助理忽然开口说:“这位难道就是前几天网上曝光的成骄阳?看来本事真是不小,现在还能如鱼得水地留在AC。事情闹那么大,要不是有人保着,怎么可能不被公司开除?要不说AC人才济济,果然如此。”

她做出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状,可声音却足够让经过的人听见。

即便没点破细节,但这样一个提醒,还是让很多人对不久前的事件恢复印象。

我感觉有人开始似不经意地在我和楚晴川之间打量。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反击时,龙御居然朝宋琳走过去,他面容平静却威压逼人,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宋主编,管好你的人。”

楚晴川始终站在我身侧,单手端着酒杯,身姿优雅。

他的从容影响着我,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慌乱或是紧张。

“龙总,私人时间,我不好管教下属的。”宋琳好像没把龙御放在眼里。

“呵呵,龙御,不必计较。宋主编那里想必就流行这样的风气,也难怪专业素养差了些。毕竟一心不能二用,总是专心于挑别人的刺,用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必然就少了。”楚晴川淡然地和龙御讨论着,却字字珠玑。

原本看热闹的人一听,这不顺便也影射了他们么!再呆下去绝对是自取其辱,于是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此时一阵轻微的拍掌声传来:“不愧是AC的掌舵人。你好,楚总,我是F的封火。”

来人说着,对楚晴川伸出了右手。

:。:

第126章 你作死呢?

这不就是刚才借夸我恭维AC的那个男人?果然大有来路。看来我的第六感挺准的。

传言F(Fashionar)的新任CEO上任短短三个月,就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和裁员,将这家步入下坡路的时尚传媒重整雄风,成为AC的潜在对手。

说起来,F的创建时间比AC早了近十年,但越是历史悠久的企业,遗留问题越多,冗余沉重,很容易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被风头正劲的新兴力量淘汰。

不过因为沉淀浓厚,就好像一棵百年大树,地下必然盘根错节,哪怕部分躯干已被蛀死,只要有一棵新枝绽放生机,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无疑,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到了。

我不否认楚晴川是个强者,可这个世界上能人太多,一山总比一山高,我有我的对手,他也有他的劲敌。

想到这里,我不禁抬眼打量这两个男人,此时他们握过手正在交谈,言辞举止间的商务礼仪满分。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均是深色正装,整洁挺拔,看得出来封火对自己的身材管理也是非常的严格,但因为楚晴川有军人的身份打底,在气概上略胜一筹,带着一丝英武之气,这在普通男人身上是不会见到的。

谈笑间,他们于细节处见真章,话题浅浅,却妙语连珠。

风趣幽默中的你来我往,无不透露出两人的格局与卓识。

我听得入迷了。

“呵呵,楚总的领导魅力从下属仰慕的眼神就可见一斑。”两人聊得尽兴,封火巧妙地把话题带到我身上。

其实这也怪我,应该趁机土遁,赖在那里不走,难免显得尴尬。

封火的语气是有涵养的,并不是在挖苦嘲讽,所以不让人反感。

楚晴川显然清楚对方这样说是照顾我的存在,他淡笑道:“那是自然的。”

我不好意思直接翻白眼,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自恋得猖狂。

“封总和楚总都是我学习的对象,有幸听到两位交谈,受教了。”不就是商业互捧么,谁还不会了?我微笑着开启捧哏模式。

“骄阳?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封火客气地问。

我说可以啊,没问题。

楚晴川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微带笑意地看着我们,瞳仁幽深。

封火豪不避讳地直言道:“如果以后想跳槽,可以考虑我们F,给你免试和高薪。楚总应该不会怪我当面挖人吧?”

我愕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楚晴川不急不恼地回敬:“封总求贤若渴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她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看来楚总是舍不得,这更说明骄阳有价值。”封火笑道。

“不如封总考虑一下我?我觉得我更有价值。”楚晴川悠悠地说出口,我差点喷他一脸果汁。

大家哄然一笑,便转移了话题。

我暗暗地观察楚晴川,他话不多,常抿唇做出聆听状,时而加入讨论几句或者被人问起,也都是不疾不徐地缓缓道来,亲近中带着一点疏离,让人感觉不到压力,但又明白他表面上的和善只是礼仪使然,谈吐举止几乎无懈可击。

而这种场合自然也少不了善于交际的名媛。比如谈吐不俗,举止端庄又撩人的美女,我见到了好几个。

可偏偏楚晴川不买账,明明有一位姑娘在他身侧喝醉了,看似头晕想靠进他怀里,他却主动退后一步,和人家保持着最大范围的安全距离,拒人于无形。

对待女人,他很有分寸。

我曾一直以为他对异性都是绅士体贴的,后来直到现在,我渐渐发现绅士是有的,但体贴却鲜有。

“盯得这么紧,眼睛都长在他身上了。”我听到司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转头看他时,发现他面色红润,目光有些迷蒙,看来是喝多了。我知道他高兴,因为刚才他偷偷对我说过,按照今天澄清会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成了。

他的直接让我脸上一阵发烫,心里在打鼓是不是真得这么明显?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我很克制的。

“行了,别害羞,别人看不出来,你们继续装。”司南借着酒意,话说得直白,继而他端详过我,晃了晃酒杯道:“有什么打算?”

我说还没想呢,接着很真诚地对他说:“不管怎么样,谢谢司总的栽培。”

“呵呵……”司南柔柔地笑,我总觉得有点意味深长,而且,欲言又止。

他的长相有种阴柔之美,是和楚晴川截然相反的款。我思忖着怪不得大家怀疑他是Gay,大概是因为太美了。

酒会结束的时间不算早,宾客们尽兴,主人迈克开心,把我们一一送出宴会厅。

“骄阳小姐,辛苦了。”他特意和我告别,我笑着说谢谢款待。

这会儿就只剩我和楚晴川还有司南,龙御他们呼朋引伴地去了酒吧,做销售的早就习惯了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喝酒就是谈事儿。

当司南走到楚晴川的卡宴旁时,就倚在门上不动了。

“司总的酒量这么差的吗?”我好奇地问楚晴川,印象中好像并不是。

楚晴川瞄了男人一眼,努努嘴道:“借酒消愁。”

“嗯?”不会吧,好像一直挺开心的呢?我越发觉得男人心,海底针,很难琢磨啊!

楚晴川哼笑一声,说:“你整天哪来那么多操不完的心?有空多操操我……的心不好么?”

我当时就想踹他一脚,但是鞋跟太细,踹上去太疼了,我又不太舍得。

容我鄙视自己一会儿。

楚晴川把司南塞到后座上之后,这家伙瞬间不省人事。

“坏了,我穿着高跟鞋,怎么开车?”我在上车前,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楚晴川挑眉看着我,手指在眉间搓了搓,说:“叫声哥哥,我帮你想办法。”

我好奇他能有什么办法,也不扭捏,腻腻地喊了声:“晴川哥哥。”

这个称呼我越来越觉得熟悉,似曾相识,或许是唤醒了儿时的某些记忆。

我刚叫完,就听到一声闷响,循声一看,司南不知怎么就从后座上滚到了地上。

楚晴川也向后瞟了一眼,我让他去把人扶起来弄到座位上,他却说下面更宽敞,让他躺着吧。

我无话可说,就看到楚晴川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鞋盒,招呼我过去。

“咦?这……”我看到一双白色的休闲鞋,和最初他给我买的那双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为我脱下高跟鞋,帮我穿上新鞋子,一边沉声说:“你来AC面试的时候脚磨破了,当时你拒绝我送你回家,还记得吗?”

我点头,轻声说嗯。

“你当时负气走了,我没去追你,但心里又很烦躁。正好开车经过这家店,想起第一次为你买鞋换鞋的那天,所以就进去买了同款,一直放在车上。心想总有一天你还会需要,到时候就算你把我赶走,至少脚不用受罪。”他缓缓地说着,娓娓道来,没有特别的感情,却让我差点落泪。

几个月来,我们两虽不至于经历生死,也可谓磨难重重。

我怀疑他,气他,疏远他,痛骂他,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依然是他。

身边优秀的男人越来越多,我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的价值正在不断提升。可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自己的功劳吗?

如果我还是楚靖南的夫人,如果我依然在蒋豪城那里混日子,空谈理想,我必然不是现在的我,也不会身处这样的环境里。

“楚晴川,谢谢你。”面对已经站起身的男人,我毫不顾忌地攀上他的肩膀,跷起脚尖亲吻他侧腮的胡茬,小小的刺痛带来轻微的颤栗感。

酒香在他的呼吸间漫延,他揉揉我的头顶,哑声在我耳边道:“是不是醉我了?”

“嗯,我怕交警算我酒驾。”我趴在他耳边悄悄说。

他沉沉的呼吸声扑面而来,一把握住我的腰,将我压在后备箱上,隔着衣料,我也能感觉到他肌肤似火。

他鼻息炙热,薄唇滚烫,轻轻在我唇间蹭啊蹭。就这样轻轻一撩拨,我已经无力地仰躺在他身下。

“你在撩我?”他说话时,唇边一张一合,似有若无地擦着我的唇线。

“没,没有啊。”我违心地回答。

“今晚那么多男人对你示好,有没有让你心动的?”他似漫不经心的问,视线聚焦在我的瞳孔中。

我意乱情迷地说:“有。”

“是我么?”他忽然大力捏提了一下柔软的峰峦,像是在警告我考虑好了再回答。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下意识地惊叫出声,意识到可能还有人来,我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点头闷闷地答应。

他没说话,盯着我,像在确认答案的可靠度。

可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那渐渐膨胀的欲望就像不断充涨的气球,再这样下去,我们两可能都会爆炸。

我后悔自己出言轻薄他,也气他真是太容易上火了。

“走,走吧。”我别开脸,不敢再和他对视,他如鹰隼锁住猎物般的目光,让我害怕他会把我就地正法。

“我想把司南扔出来。”楚晴川低声,恨恨地说了一句,我一个激灵,趁机从他身下蹿出来。

显然他也是故意放水,给了我逃生的机会。

“楚晴川你……你听话。”我语无伦次地说。

他眯起眼睛,慵懒地像高贵的猫大人:“听话?”

“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我只能尽量安抚。

“好。”他的瞳仁已经没了刚才的欲望加持,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让我很是意外。

我还是不习惯开大车,怕掌握不好车距,所以开得有点慢。最终以均速40迈移动着,身后一辆接一辆的车飞驰而过。

忽然,一辆敞篷的玛莎拉蒂追上来,冲着我们喊:“楚总跑不动了哈哈哈!”

我侧目一看,是美空的老总郑烨。我去,这大叔都快五十了,没想到玩性还这么大?

楚晴川抬手推了推眉心,继而看着我道:“是爷们就上40迈?”顺便还对我竖了个中指。

我睨他一眼,这话,不是当年我送他的么?这中指,他当时不也还给我了吗?!

可恶!我自然是不服的,一脚油门轰上去,楚晴川一个没坐稳,后脑勺给撞了一下,而后面的司南也因着惯性滚了滚,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我用余光瞥见楚晴川无可奈何又嫌弃的表情时,实在是憋不住笑,哈哈两声才不至于憋死。

“你作死呢?”楚晴川估计一身内伤,想骂人却不知道从哪儿下嘴。

“我不能容忍他们笑话您啊,Arthur大人。”我一本正经地为他着想。

“那你给我追上前面那辆玛莎拉蒂。”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我刚才试了,你这是SUV,和人跑车比在加速度上没有优势,所以我决定放弃。”我拒绝。

“孬种。”楚晴川翻了个白眼。

nnobb。我在心里吐槽着,却不敢当着他的面爆粗,只好委婉地表示:“楚总,你这么说我我是不能忍的。首先,你这车确实不行,其次,这里三条人命,要真出点什么事,咱两好歹还知道自己怎么没的,后面那个多冤啊。”

楚晴川垂眸侧头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司南,轻吐了句:“他不冤。”

我估摸着这是嫌弃司南占用了场地吧。

毕竟听某人刚才的语气,似乎想要在这里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事件?

趁着他嫌弃司南的这股劲头,我好奇地打听道:“听说司总有断袖之癖,你们两看起来是好基友,你有没有被掰弯呀?”

我话音刚落,头上就被人狠狠敲了个栗子!

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急忙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揉了揉。

“弯没弯你试不出来?”楚晴川别有深意地回答我。

我老脸一红,腿一软,但内心咆哮着,成骄阳你不能怂!你必须要打一场胜仗!

“我觉得弯了,又弯又软好像……emmm……”我承认是在作死的边缘尽情试探。

“呵呵……”这一笑让车厢内的温度倏然降低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听到身后那位乘客打了个喷嚏。

继而楚晴川的声音幽幽地飘进我的脑海;“我记得有人说它能屈能伸,可弯可直,很好玩儿,还很舒服?”

“楚晴川你流氓!”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变成猪肝色:“反正我没说过!”这种话说过就忘了么,听听就行了,他怎么还记得呢?靠!忍不住爆粗!

“哦!那我想想是哪个小狐狸精说的?”他做出思考状,抿唇苦想。

“楚晴川你够了!我告诉你,以后床上的事儿,下了床别提!一码归一码!听见没?”我凶狠地警告他,顺便给自己壮壮声势。

好在他没继续,我真怕一个把持不住把油门踩爆了。

瞥见他始终扬起的唇角时,我知道自己这次完败。

果然在这种口舌之争里,我毫无胜算的可能。

一顿忙活后,总算把司南送回了家。之后我对楚晴川说先送你回家,我再开你车回去。

他说不用,让我直接回自己家。

“那你……”其实我挺想他留下的,但梦姐和笑笑都在这儿,我不能这么自私,也不能不计后果。

这种感觉有点像早恋呢,生怕被父母抓包。

“送你回去,我找代驾。”他果然也不准备和我过夜。

我松了一口气,但说实话,是有一丢丢的失落。

然而就在我准备挂挡启动车子时,火热的掌心覆在我的手背,我转头,两片锋利的唇便贴了上来。

楚晴川托着我的后颈,探过身子,吸吮研磨。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抽出他掌心下的手,双手搭上他紧绷的肩胛。

他就像一团火焰在车里灼烧,手指牵引着火信,划过我的肌肤,掀起燎原的欲望。

“楚晴川……”我叫他的名字,好像没有什么情话能比这三个字更加好听。

“我在。”他的回答,是我想听的,也是我想要的。

韩璐离开的时间尽管不长,可这些天我们的心里都很压抑,哪怕表面上装得再轻松自在,那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我能想象他在每个无眠的夜里自斟自饮,或者还会祭一杯薄酒给程勋,沉默着诉说愧疚。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收留笑笑做女儿的决定,但我知道他对于韩璐,也一定是内疚的。

只是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过这种情绪,大概是怕我因此更觉自责?

他对我,很多时候都说着不正经的话,偶尔还会凶我,打击我,可却从不告诉我,他是如何默默地保护我。

比如韩璐出事后,他所独自承受的一切,都不曾让我感觉到半分不适。

比如他从后备箱拿出的那双鞋,如果他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我和他怄气时他还是惦记着我。

这些能轻易感动我的事,在他看来却像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还有多少他为我做过的,我却不知道的事呢?我忍不住想。

如果我不够细心,如果我习惯了理所应当,也许就更难发现了,毕竟他不喜欢把为我做的事挂在嘴边。

“楚晴川,我爱你。”我喃喃地说,回应着他的缠绵悱恻。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他倏然间停滞,睁开幽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再说一遍。”他命令我。

我听话地扑进他深沉的眸光里,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楚晴川,我爱你。”

“有多爱?”他露出洁白的牙齿,似乎对这件事的兴趣超越了刚才我们正在做的。

我摩挲着他的后颈,抬眸恰好看到挡风玻璃外面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光洒下银辉,落在万物之上,神圣庄严。

“月光有多少,我就有多爱你。”我收回视线时,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两轮月亮。

他定定地看着我,不发一言,像中了邪。

我晃晃他,问他没事吧?

他有些懊恼地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嗯?”我鬼使神差地低头,去看他腿间。老夫老妻般地伸出手,却被他一把挡住。

他警惕地问我要干什么?

我说我看看怎么不对劲儿……

他一翻身坐回副驾上,把早就被我抽开的腰带系好。

与此同时,我看到司南的大脸出现在副驾的车窗上。

他敲了两下窗,在外面喊:“还没走啊?我手机好像掉在车里了!”

我恨不得找个钻进发动机舱!

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没喝醉!我脑海里迅速地回忆这一路我和楚晴川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什么!!!!!!!

当我想起那段不堪入耳的对话时,我整个人简直要崩溃了!!!

阿!西!吧!

我索性趴在方向盘上装睡,可不小心又按响了喇叭。

这大半夜的喇叭声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骄阳?骄阳!你怎么了?!”司南在外面敲着窗户喊我名字。

我不理他,从胳膊缝里偷窥。

“骄阳,把车锁打开。”楚晴川的声音传来,我才猛然意识到他刚才落了锁,怪不得司南一直在敲窗。

如果车没锁的话,他应该直接打开后车门进来找手机的。

我连头也没抬,摸索着一键开锁。

“哎哟!你倒是提前说一声啊!撞得我不疼啊?!”听这动静,可能是楚晴川猛地推开车门,正好撞在司南头上。

楚晴川磁性的嗓音道:“我不疼。”

“是,你当然不疼,你楚总能屈能伸怎么会疼?”司南阴阳怪气地钻进后座,窸窸窣窣地寻找手机。

“找着了,果然在这儿。”司南得意地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只想他赶紧滚蛋。

“骄阳?别睡了,回家再睡,别着凉了。”他故作关心地语气,让我恨不得马上起来一脚把他踢回他家的窗户里。

“司南,你差不多行了,有瘾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机一直在兜里。”楚晴川说这话时,我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空气凝固,司南半晌憋出一句:“何以见得?”

楚晴川看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直说道:“我怕你落下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在我车里,扶你下车的时候特意检查过。你手机当时确实掉了,我给你塞进裤兜里。顺便还掉了三个套,我留下了,不过,尺寸太小了,没用上,还你。”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猛然直起身子就看到楚晴川站在车外朝司南扔过去什么东西。

“你们都给我滚!”我大吼一声,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

第127章 爸爸,他是谁?为什么要和妈妈葬在一起?

两个混蛋!

我在心里痛骂着他们,一路飞驰回到家。

楚晴川像是掐准了时间,在我洗漱完毕踢掉鞋子趴在床上的那一刻,打进电话。

我挂断,他继续。

再挂断,又响起。

本想关机不理,忽然想到明天还要一起去滇南,只得按了免提,扔在一旁。

“骄阳睡了么?”语气含笑。

我不说话,哼,给我挖坑?睡着了当然不会说话。

“明早九点,T2航站楼3号门等你。晚安。”他说完,却没挂掉。

我说过,不喜欢听到被挂断的“嘟嘟”声,他有心记得。

对面传来手掌拍击皮肤的啪啪声,司南不悦地喊着“你把我捆在草丛里喂蚊子打击报复”?

“信不信我抓两只放你裤子里?”楚晴川威胁道。

“不就是听了几句闲话么,你们又没吃亏。我还没计较你们背后议论我性取向呢!”司南愤愤然。

“闲话?司总,你是喜欢偷听情人夜话吧?”楚晴川欠揍的语气一出来,我都能脑补他淡定的表情,毫无违和感。

“楚晴川,注意你的措辞OK?明明是你不要脸光明正大地说,还污蔑我偷听?嗷!”

在司南的一声惨叫中,我立刻挂机。

这两个人,简直有毒!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属性?

要说楚晴川做出这些事儿我是见怪不怪的,但另一位,还是我仰望的那位英明神武,睿智沉稳的司总吗?

他这是看我要离开AC,于是在我面前释放了天性?

果然人有多面,这群男人隐藏的太好,若不是关系熟络,怕是难见真性情。

这样的相处模式,好像让我回到学生时代,大家口无遮拦地笑闹,肆无忌惮地互怼。

于他们而言,或许也是一次难得的放松。

收拢思绪,我猛地意识到有件事还没做,于是起身打开电脑,写好辞职信发到司南的邮箱。

了却这桩心事后,我安然入眠,也不去想未来如何。

第二天一早,在约定地点,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对颜值颇高的父女。

楚晴川居然带着笑笑同行。

我心里开始打鼓,隐约好像猜到他的目的,可这样真得合适吗?

笑笑抱着一个书包,我想那里面应该是韩璐的骨灰。

我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看到楚晴川示意我过去。

先斩后奏,无非是怕提前告诉了我,我会不愿和他一同前往。

楚晴川,你还真是够了解我……但是不是有点儿小看我了?

好在笑笑看到我后,没有之前那样失控,但也再见不到她如花笑靥。

这些天,楚晴川和梦姐应该没少开导她,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深呼一口气,提起精神走到父女两面前,轻轻打了声招呼。

笑笑垂着眼睑看地上,不开心的小模样让我心里一阵发紧。

楚晴川没有强迫她回应我,而是柔和地扫过我的脸,说了句“走吧”。

或许为了让亡灵安息,楚晴川订的是商务舱。

笑笑坐在最里侧,透过窗户看着蓝天白云。

我也望向另一边的窗外,今天空气质量不错,能见度良好,高山湖海绿地城市都能尽收眼底。

等我回神儿时,空姐递给楚晴川一条薄毯,他接过轻轻盖在熟睡的笑笑身上。

“先生,您真是位细心的父亲。”温柔大方的空姐微笑着称赞。

楚晴川沉沉的目光从笑笑脸上移开,报以笑意道:“我是他叔叔。”

“抱歉。”空姐按照要求送上咖啡,不好意思地回到休息室。

我错愕地注视着楚晴川,他恰好把脸转过来面对我。

“怎么?嘴巴张这么大?”他低声问,怕吵醒孩子。

我就更不敢大声,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你都告诉笑笑了?”

楚晴川略一沉默,说了句还没有。

“那……”我越过楚晴川,去看笑笑。

小年纪承受了本不该有的沉重,就连睡着时,眉心都是微拧着。

“潘多拉的魔盒不是我们打开的,但需要我们来关上。”楚晴川淡淡地说。

“可是她太小了。”我心有不忍。

“既然是命运给的历练,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不能躲,你当初比她还要小。”楚晴川把手放在我腿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的确存在很大差别,尤其是在对待孩子教育的问题上,女人感性思维居多,而男人就算面对的是儿童,也是理性思维主导。

我无法评判他的做法是否正确,但无疑笑笑是个好孩子,大方懂事,热情开朗,这和楚晴川的教育和影响肯定是分不开的。

也正因如此,我更担心笑笑接受不了楚晴川不是她亲生父亲这个事实。

“别担心。”楚晴川看出我的忧虑,轻声安慰。

继而他揉揉我的头发,顺便将我的座椅调整角度,说休息一下。

我闭目养神,却是睡不着的。

这有着彩云之南美誉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

花海,湿地,青山,碧水……

是一个能让灵魂安息的好地方。

我们下了飞机,楚晴川早就联系好了租车公司,已经有人把车开过来接机。

一路舟车劳顿,我们抵达了边陲小镇。未经开发的乡土气息,让我瞬间有种置身世外的错觉。

山高谷深,绿意盎然的梯田拾阶而上,亚热带作物油亮厚实的叶片泛着银光,暖风拂过,像跃动舞蹈的精灵。

楚晴川把车子停在一家民宿外,将行李拿下来,办理了入住。

热情好客的老板年纪不大,和他的妻子一同出来招待我们,看装束,听口音,我感觉他们不像本地人。

攀谈中,我得知他两从京城来,本来是同一公司的设计师,但因为触犯了公司员工禁止恋爱的禁忌,于是双双辞职来到这里,过起了梦想中的田园生活。

“我们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是设计和插画,有一根网线就可以连接外面的世界。而且这里人杰地灵,山清水秀,还能给我们更多的灵感和启发。”老板美滋滋地说着,不时去看他娇小美丽的妻子,一脸幸福状。

我有些触动,品尝着他们做的家常菜,说真羡慕你们自在的生活。

“有什么好羡慕的,想做就做呗,你们一样也可以的。一家三口,多好,好幸福!”年轻的老板皮肤黝黑,牙齿却很白,笑容纯真。

我抿唇,担心笑笑生气。

果然,她把手里的筷子和碗在桌子上一搁,说自己吃饱了,要回房间去。

楚晴川却没由着她,用平日的语气道:“把饭吃完,不准浪费。”

我知道,楚晴川一直都在让笑笑觉得,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我们不该因为失去了一个亲人,让生活失去平衡。可要让一个孩子理解这些,谈何容易?

我不禁想起,在我小时候,外公是如何对我的?似乎,和楚晴川,也有些许的像呢。

想到外公,我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消沉。

“对呀,小姑娘,粒粒皆辛苦,不能剩饭哟。”老板没看出端倪,附和道。

笑笑咬唇看着楚晴川,眼神晶亮,带着委屈。

我于心不忍,就说:“路上太累了,没有胃口也正常的,别强求孩子。”

楚晴川虽然是我眼里的慈父,但在原则问题上,他对待笑笑是很严厉的,这一点从在工作中他对我的要求也可见一斑。

显然,剩饭这件事属于原则问题,我的话不管用。

“你别说话!你们两都给我吃完。”楚晴川同时命令我们两。

我和笑笑同时沉默不语,像两个被教训的孩子。

这时候,那老板又没眼力见儿地说:“哥,你真行,老婆孩子都听你的话。我就不一样了,我们家狗的话我都得听。是不是媳妇儿?你好歹也让我像哥一样找点存在感。”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你别吃了,喂狗去。”老板娘显然比老板机灵多了,作势就要把他赶走,老板嘻嘻哈哈地并不生气,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唤狗。

行程很紧,没有休息,楚晴川就带着我和笑笑再次出发。

我没想到程勋的墓地居然就在离我们不算远的一处半山腰。

这是一座不大的陵园,坐落于大山的南麓,终年有阳光照耀,生命力顽强的彩色波斯菊花海簇拥着白色的墓碑,没有丝毫的阴森之气。

反而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宁。

笑笑一直都很沉默,我感觉就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好像忽然长大了,学会把心事隐藏。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这不见得是件好事,太压抑自己,她幼小的心灵根本承受不住。

楚晴川带着我们走到一座墓碑前,我注意到“程勋”两个字,还有一张身着军装的遗像,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接过笑笑手里的书包,拿出韩露的骨灰盒,上面贴着韩璐生前的照片,笑得很甜。

我眼眶泛酸,而笑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她大概知道妈妈真得要离开了,便直接扑到楚晴川怀里,抱着韩璐的骨灰盒不松手,一遍一遍地叫妈妈,听得我心都快碎了。

亲人离世带给我们的悲恸,很多时候都不是在她自然死亡的那一刻开始的,而是在那之后的某一瞬间,我们意识到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种真真正正的失去。

楚晴川蹲下身,把笑笑拥在怀里,任由她大哭大叫。而他紧抿薄唇,神思中是各种复杂的情愫掺杂。

而这时,我注意到斜对角处还站着一个拜祭的人,他因为我们这边的哭声望过来。

我歉意地对他点了下头,希望他不要计较孩子的悲伤打扰了他的亲人。

他回意表示理解。

“爸爸,他是谁?为什么要和妈妈葬在一起?”笑笑终于注意到了墓碑上的男人,她抽噎着问。

:。:

第128章 这样的楚晴川,平日里是极少见到的

楚晴川让笑笑蹲下来,一大一小坐在白色的石板边缘,看着程勋的照片。

我静默地站在旁边,眺望面前的一片花海。

“他是我的战友,也是一位英雄,可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27岁,和你骄阳阿姨一样大。那时你的妈妈很伤心,而你刚刚出生,不停地哭啊哭,就好像在为他而哭。”楚晴川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透着一种苍凉的悲伤,我从未听过他蕴涵这样深沉的情绪说话。

因为韩路的死,笑笑对死亡的理解比普通的孩子要深刻许多,她本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看到她伸手去摸了摸照片上程勋的脸,表情凝重。

“叔叔是军人吗?他穿着军装呢,爸爸。”笑笑问,脸上的泪痕正被阳光抹去。

“呵呵,是啊。你看他帅吗?”楚晴川柔声问,扭头看着程勋的遗照,仿佛在用眼神和程勋交流。

这样的楚晴川,平日里是极少见到的。他并非情绪外露的人,但此刻,他的情深义重全都自然散发在神情里,在眸光间,在语气上,在一举一动中……

可以想见,成勋对他的意义何其之重。难道真如他所说,程勋是为他而死?

我之前以为那是他自责使然,并没细问。可现在看来,如果当初死的人应该是他,而程勋替他去了,那么他没有把自己当成程勋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凡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做支撑,都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有恩必报的人,韩璐离世带给他的打击,绝对要比我的想象大得多。

与其说韩璐是他的心结,不如说程勋才是这心结的核心。

我看看韩璐骨灰盒的照片,又看看程勋,他两有些夫妻相,很般配。

我也很奇怪,人的遗像为什么会如同有灵魂附于其上一样,那含笑的眼睛似乎仍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我觉得程勋和韩璐,现在好像都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

“帅!”笑笑的一声回答将我的思绪拉回眼前,她接着问:“所以因为他和你还有妈妈是朋友,就可以葬在一起吗?”

我有点儿担忧地望向楚晴川,他应该要对笑笑说出真相了。

果然,楚晴川握着笑笑的小手,静静地说:“笑笑,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小企鹅西西里的故事么?你给我们再讲一遍,好么?”

虽然笑笑有些疑惑,但她对楚晴川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她听话地点点头,边想边说:“小企鹅西西里的爸爸是企鹅家族的护卫队长,他保护着企鹅家族的安全和所有刚刚出生的小宝贝们,他的工作繁重又时时刻刻充满着危险。但全家人都以企鹅爸爸为荣,因为他是企鹅家族的守护者。

可是,就在小西西里诞生时,大贼鸥成群结队的冲进企鹅家族捕杀,许多小企鹅被抓走,成了它们餐桌上的美食。

小西西里的爸爸作为家族最勇敢的战士,被推举为首领去对抗大贼鸥。他出发前,对着小西西里说:宝贝乖乖听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陪你和妈妈。

他带领着企鹅护卫队和大贼鸥搏斗,他的勇猛很快就让敌人军心动摇。可狡猾的大贼鸥利用俘获的护卫队员和企鹅宝宝们设了陷阱,小西西里的爸爸为了保护同类,不惜牺牲自己救出同伴。

最后,大家打败了大贼鸥回到企鹅村,所有家人团聚,然而小西西里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爸爸,她的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她很伤心,但所有人都告诉她,小西西里的爸爸是最伟大的英雄。大家都说她继承了爸爸的聪敏果敢,是企鹅村的开心果和小英雄。

从那之后,小西西里一点都不感到孤单了,她知道爸爸的爱一直在陪伴她。

她努力地学习本领,善待同伴,她相信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像爸爸一样了不起的存在。”

笑笑条理清晰地讲出来时,我看着眼前的父女两,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故事我从没听过,大概是楚晴川自己编的吧。而这个故事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一定是打算某一天告诉笑笑真相时,用它作为引子。

深谋远虑这个词,他不仅在事业上做到了,对待身边重要的人,他也一样地用心。

我愈发觉得他如眼前的山峦一般,高大可靠,值得信任。

“那这个故事其实还没有完。”楚晴川理了理笑笑的头发,柔声说。

笑笑瞪大了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小西西里长大以后,终于来到了爸爸牺牲的地方,她发现那里有一座墓碑,上面记录着爸爸一生的荣耀。她仔细地看,发现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的小西西里坚强,快乐,幸福地长大。笑笑觉得,小西西里的爸爸爱她吗?”楚晴川问笑笑。

“当然,小西西里的爸爸很伟大!”笑笑深信不疑。

“笑笑,如果你是小西西里,你也会像她一样坚强吗?”楚晴川循循善诱。

“我……”笑笑难过地看了一眼韩璐的照片,垂眸不语,好像在思考,楚晴川耐心地等着,目光非常坚定,似乎料到了答案。

“虽然我不确定,但我会努力去做。我希望自己比小西西里更勇敢,更坚强。”笑笑的回答像一团棉絮堵在我心中,如果不是她对我有误解,我真得很想去拥抱这个弱小的女孩儿。

她坚强得让人心疼。

同时我也明白了,楚晴川说得对,这就是她要承受的,命运赠予我们磨难,我们应当选择正确的方式去面对。

楚晴川拍拍笑笑的头,继而双手扶住小女孩儿的两肩,四目交汇。

“笑笑,你记住,这个叔叔叫程勋,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你真正的爸爸,是你妈妈的丈夫。而我,只是你的养父。

因为你爸爸牺牲的时候你还小,你和妈妈没有人照顾,我就做了你的养父。我看着你慢慢长大,你发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喊我papa,你喜欢摸我的胡子,只要我一抱你你就不会哭……笑笑,你说过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所以,我做的还不错,对么?”这样残忍的真相,被楚晴川娓娓道来,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很温情,并不似我之前想象得那样可怕。

笑笑木讷地点点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的确,就算楚晴川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言,短时间内听闻两个噩耗,不能不说是很残酷的。

“笑笑,我和你说过,妈妈的离开是个意外,和骄阳阿姨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的你还小,等你长大会明白得更多。骄阳阿姨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整件事唯一错的人是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么多的误会。对不起。”楚晴川也许是怕一直生活在国外的笑笑在语言理解上有偏差,这段话全部是用英语说的。

笑笑定定地看着他,或许是觉得英文比较容易表达,她终于开了口:“你们希望我能拥有和别人一样的父爱,所以选择隐瞒。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认我呢?”

楚晴川如实而又委婉地把韩璐生病,以及后面因为怕笑笑误会两人关系而没有公开韩璐身份的事讲了出来。

“谎言总是无法圆满,一个永远接着下一个,而真相却不会消失。爸爸,这是你教我的,可是你却对我说了谎。”笑笑这一席话,让我在感慨楚晴川对她的教导之余,也对这个小女孩的早熟刮目相看。

她是真的聪慧,或许是受了楚晴川的影响,有些思维方式类成人化。

孩子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很快也很惊人,作为家长,以身作则,言传身教,绝对比望子成龙要靠谱得多。

“是的,所以我向你道歉,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或者给我惩罚。”楚晴川把两个人的关系摆在平等的地位,这时倒完全没有了吃饭时那种管教的辈分差别。

“我选择原谅你。我的同学朋友一直都羡慕我有你这么好的爸爸。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依然给我很多的父爱,我应该感谢你。我知道你爱骄阳阿姨,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虽然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可我不知道现在该怎样面对她。我不希望你为难,爸爸,我会和奶奶回洛杉矶,不打扰你们。”笑笑的懂事再度让我汗颜。

她说话的同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

我想楚晴川一定不会把林斐害死韩璐的事告诉笑笑,因为这完全超出她的承受力,比她的身世更难表述。

好在笑笑知道了楚晴川不是她的生父,她应该也就明白“爸爸”和妈妈并不是夫妻,对我的误会便能化解许多。我想试着接近她,我想帮楚晴川分担一些压力。

于是我走到他们旁边,蹲下身,试探着对笑笑说:“笑笑,谢谢你的懂事。我很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做好朋友。我呢,从小是被外公抚养大的,没有见过我的爸爸,也只见过妈妈几次,但她好像并不爱我。后来我的外公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

笑笑,其实你比我幸运多了。你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你,虽然他们不在你身边了,但毫无疑问,他们的爱会一直陪着你。而且你还有奶奶,有现在的爸爸,他们都很疼爱你,对么?

所谓的真相对我们而言,只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它并没有改变我们的生活,也毫不影响你所拥有的一切,而且大人对你的爱,不会减少分毫。”说完这番话,我其实很紧张,不知道这安慰,能不能让笑笑接受。

:。:

第129章 你不总说我是流氓么?我看你喜欢做压寨夫人倒是真的

笑笑低眉沉默了好久,我看看楚晴川,八月未央的热浪晒得他面颊发红,额间沁出密密的汗珠。

我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接过,对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的视线扫过程勋,又瞄向韩璐,他们都在笑。

我想,阴霾总会被这耀眼的日光驱散,在我们心中留下万里晴空。

“骄阳阿姨,对不起,我之前对你说了难听的话。”笑笑轻轻的声音响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和楚晴川同时松了口气。

我拉起笑笑的手,很诚恳地说:“笑笑,现在的你,收获了更多的爱。尽管有些人不在我们身边,但他们始终爱我们如一。”

“是的,骄阳阿姨,我懂了。老师教过什么是死亡,爸爸妈妈会在天堂守护我。”笑笑仰头看看太阳,一脸希冀。

孩子的世界单纯美好,但有时,他们似乎又比成年人更成熟。

那些充满哲理的童话寓言,在大人的世界里,显得幼稚而且无聊。

可谁又能否认其中蕴含的浅显又深刻的含义?我们觉得无聊浅薄,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童真和人之初的本性。

同时我也感慨国外的教育制度,会通过艺术教育给孩子们关于生命和爱的启发,提升他们在感情上的认知和启蒙。

楚晴川在笑笑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说了一句“eloveruforever”。

而就在我被这场景感动得发愣的功夫,腮边也同样落下一个淡淡的吻。

楚晴川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句同样的英文,只不过把“我们”换成了“我”。

让我意外的是,笑笑也来亲了我们两的脸颊,说:“我们是一家人。”

“是的,一家人。”我和楚晴川异口同声。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笑笑摘下头上的白色发带,将采摘的波斯菊系成一捆花束,放在墓碑前,对程勋和韩璐说道。

楚晴川将韩璐的骨灰盒放进墓穴,之后盖上,完成最后的仪式。

“勋哥,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韩璐。今天带着骄阳来,就是想给你看看你弟妹。当年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勋哥,我不会食言,该报的仇我不会忘。但过去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消息,我想一切或许已经结束了。勋哥,好好看看笑笑!这是咱闺女,漂亮聪明,马上就是大姑娘了!我们来晚了,别怪我。”楚晴川半跪在程勋墓前,一只手拍拍笑笑的后背。

他提到我,还将我介绍给程勋。

我于是也半蹲下来,对着墓中人道:“勋哥,晴川一直有很用心地照顾韩璐和笑笑,你是他的好哥们,他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了吧?你会相信他的,对吗?但愿你和韩璐泉下有知,保佑晴川和笑笑平平安安。”

我用纸巾擦了擦墓碑,继续说:“韩璐,很遗憾,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你的仇我们已经报了,坏人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我和晴川会好好照顾笑笑,你放心吧。关于过去的事,抱歉,希望你走好。”

我本来不想对韩璐说什么道歉的话,可说到这里,心里总归是有些歉意。

这些天我也反思过我的任性和占有欲,虽然韩璐最终的死和我无关,可毕竟关乎生命,给我的震撼太大。

这时,炎炎夏日中,一抹微凉的风拂过,向阳的波斯菊轻轻晃动,花瓣和叶片发出簌簌的声音。

是他们给的回应吗?我看看笑笑,她眨眨眼睛,又看看墓碑上的遗像。

我知道楚晴川还有话和程勋说,就带着笑笑离开,去主路上等着。

回想他刚才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程勋的牺牲应该算是为国捐躯,如果说要报仇,那也应该是国家任务。况且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吗?

楚晴川一直都有他不愿意对我说的过去,那是他的隐私。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事,就算是情侣爱人,也要给彼此空间。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也愿意尊重他。那时候的我居然忘了,他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放眼望去,楚晴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些话,时而会笑一笑,带着些许无奈。最后他将手里的伏特加打开,悉数洒在墓前,才起身。

可他却没有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反而去了相反的方向。

我这才注意到,斜对角处那个来祭奠的男人也没走。

楚晴川过去时,他毫无反应,仿佛料定他会去,或者说又像成心不想理他。

他肤色黝黑,后背有些驼,使得本应与楚晴川平行的身高变得矮了几分。

从他的衣着和面容看去,我感觉他从事的是体力方面的劳动,然而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是不卑不亢的。

他两都没有看对方,而是并排站着,看着墓碑。

许久,楚晴川先开口,对方回应,但语句都很简短。

我听不到,只能从他们的侧面表情去观察。

我注意到男人瞟了我和笑笑一眼,之后忽然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楚晴川的右脸挥了一拳!

楚晴川分明是没想过要躲,生生地捱下来。

那一拳力道很重的,可他的脚步没有踉跄,身形很稳,只是头因为惯性偏向一侧,可见他早就有预见,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是谁,值得他这样?

依照他平时的表现,是绝对不会受这种屈辱的。我想起去地下拳场时,他那股子凶狠的气场,绝对不可能被人这样打一拳。

“骄阳阿姨,爸爸!”笑笑显然也目睹了那边发生的事情。

她紧张地看着我,想要冲过去,却被我拦住。

“笑笑,那是爸爸的朋友,我们等一下。”我对她说。

笑笑不解地看着我,我反问她爸爸会不会轻易挨打?

她摇头说当然不会,同时也就明白我的意思。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不过,虽然我拦住了笑笑,可我也很想去那边看看,墓碑上是什么人。

我隐约觉得,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我听到男人的声音,因为这句话比较大声,所以清楚地穿进我耳朵。

“楚晴川,你他妈对得起程勋和嫣然吗?!”

嫣然?这个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

嫣然……

我猛然间记起,韩璐提起过这个名字。她好像说,楚晴川和嫣然在一起时,是阳光而且充满活力的。

那么,我抬眼望向楚晴川前面的那座墓碑……

是不是那里面埋葬着他曾深爱的女孩?

还不等我思考出什么结果,我就看到楚晴川还了手!

他什么也没说,两人以非常专业的格斗身手打起来了!

“我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他妈的!”楚晴川赌气般地回敬,这话说的,无赖地像个流氓。

两个男人不再废话,大热的天里,我眼看着他们衣服的后背湿成一片,脸上的汗水不停流淌,很快连头发也如同被水淋过。

与其说斗殴,不如说更像一场借打架而进行的发泄。

没有输赢,下手虽重但不攻击要害,气出完了,也就停下来。

下一秒,他们互相在彼此的胸口捶一拳,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与逝者告别后,两人齐齐向我和笑笑走来。我这才看出男人的左腿有些残疾,走路微瘸。

“骄阳,这是我的战友,孟涛。笑笑,孟叔叔也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楚晴川给我们介绍。

“你好,我是成骄阳。”我主动打招呼,孟涛点头回应,眼睛却始终在我脸上盯着。

我知道他因为楚晴川的缘故或许会对我好奇,但难免还是会被看得不自在。

这时,笑笑乖巧地喊了声“孟叔叔好”,成功转移走孟涛的注意力。

孟涛拍拍笑笑的脑袋,朗声道:“没想到勋儿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

“叔叔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爸爸是什么样子?”笑笑好奇地问。

“好,边走边讲,今晚请你去叔叔家吃饭!”孟涛的性格一看就是那种豪爽不拘小节的,有什么心事都不会藏着掖着。

否则,怎么可能当着我和孩子还有已故朋友们的面,就这么直接在墓地里和楚晴川干起来?

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一轰油门声音震天的那种。

楚晴川载着我和笑笑跟着他,一番颠簸后,来到山下的小镇。

孟涛家在一片棚户区里,铁皮房子堆积在一起,看起来杂乱而且也不结实。这里让我想起江城的城中村,就是那种感觉。

看来,孟涛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楚晴川把车停在外面,引来不少孩子围观。他们带着艳羡的眼神,打量穿着白色纱裙像小公主一样的笑笑。

而笑笑在下车后又忽然上车拿下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巧克力和零食都分发出去。

她偷偷对我说:“骄阳阿姨,你看他们的衣服都很旧了。”

我揉揉她的头顶,说她很善良。

楚晴川走在孟涛身后,因为身高不得不弓起后背,他不时回头看我和笑笑,怕我们不习惯。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摇摇头,示意我两都没问题。

楚晴川抿唇对我露出一个微带歉意的笑脸,我知道他是觉得让我来这里受了委屈。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骄阳,我们家条件不好,你别嫌弃。本来不想让川子带你来的……”孟涛说这话时很自然,并没有拘谨或是自卑的表情和语气。

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正直的老实人。他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生活,哪怕经济条件不好,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所以,他敢揍楚晴川,而且二话不说,揍得理直气壮。

“老爸!你回来啦!呀,还有客人?怪不得今晚大鱼大肉的?!耶!”逼仄狭窄的房间里窜出一个清瘦的人影,定睛一看,是个比笑笑还大一些的男孩儿。

男孩儿长得和孟涛一模一样,浓眉大眼,虎里虎气,看着就机灵。

“虎子,这是你川叔,阳姨,还有笑笑妹妹。有点儿礼貌成么你?”孟涛在儿子脑袋上一拍,假意教训着。

然后他钻进一旁的厨房,拉出做饭的女人,嚷嚷着家里来了客人,给她介绍我们。

“嫂子,你好。”我主动说话,笑笑也急忙叫人。

我从孟涛嘴里知道他爱人的名字叫娟儿,很素净的名字,和人一样。

光是看着她,就让人觉得家里有这样一个女人,这个家就安稳了。

女主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能扛起一个家,照顾好这父子两,不容易。一看就是心大不顾家的爹,还有个调皮捣蛋机灵的儿子。

娟儿好像不认识楚晴川,她有些难为情。

“家里条件不好,涛子还非要带你们来。我说让他带你们下馆子去,他偏偏不听。”娟儿显然和孟涛不同,她嗔怪地剜了眼自己的丈夫,觉得怠慢了我们。

孟涛却大手一挥道:“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你问问川子,敢嫌弃么?”

“哈哈,不敢!涛哥邀请我们来,我们简直受宠若惊。”楚晴川接话道。

孟涛立马拍他一把:“你少给我拽些文化词,还受宠若惊……”

“嫂子,我来帮你做饭。”我自告奋勇,拉起娟儿的手,走进厨房。

孟涛应该是提前和她打过招呼,厨房里的案板上放着排骨,水池里还有活的鱼,地上是择了一半的青菜,大碗里还有和好的肉馅儿,可想而知晚餐会很丰盛。

“嫂子,辛苦你了。”我说着就拉过地上的小板凳坐下,开始择菜。

“你快去屋里休息,你们是客人……”娟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来拦我。

我把手里的菜往回一收,笑着说:“嫂子,您这是要把我当外人?涛哥和晴川和亲兄弟似的,咱们两怎么着也得像姐妹才说的过去吧。”

她听我这么一说,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妹子,你真会说话。”

“哈哈,是吧!嫂子,你和涛哥结婚挺早的呀?”我无缝切换了话题。

既然虎子比笑笑大,那么娟儿和孟涛恋爱结婚的时候,孟涛应该还在服役。

“嗯,我们结婚十年了。那会儿他还在部队,一年见不上几次,说没音讯就没了,生死都不知道。有一次失踪了大半年,突然半夜窜回来,吓得我以为是流氓,还捅了他一刀。”娟儿说到这儿,自己也笑了。

这种质朴的感情,挺热烈也挺美好。

我看着步入中年的女人,她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和金钱去保养的,眼角有了皱纹,皮肤晒得黝黑,可头发却梳得纹丝不乱,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整洁干净。

我理解她刚才讲的那个笑中带泪的故事,同时也猜到楚晴川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军人。

“那您和孩子一直没有随军?”我问。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部队,上哪儿随去?当初就是奔着他人好老实,没有歪歪心思结的婚,谁想到这歪心思确实是没有,可家里他也一样顾不上。好不容易退役了,却没有本事,只能出出力,送个快递什么的,赚不了多少钱。”娟儿说到后面,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补充道:“嗨你看我,老爱瞎抱怨,其实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

“看得出来涛哥很爱你啊嫂子,也疼儿子,你们一家很幸福。”我真心地说。

“呵呵,妹子,你说什么呢……”娟儿大概是听我说涛哥爱她觉得不好意思了,手理了理头发又在衣角上搓了搓,手足无措的样子。

“嫂子你害羞呀?我说得是实话呀!涛哥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蜜呢。”我故意说。

其实她喜欢听的,我也是个女人,明白她的心思。

“别说了,羞死了。哎呀!妹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川子是不是大老板啊?一看那气质就和我家那口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也不一样,我活这么大,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又有气质的女人。你看都是生过孩子的,你这身段儿还跟黄花大闺女似的,怎么保养的呢?”娟儿的话不知不觉地就地就多了起来。

“嫂子,我还没生孩子呢,等我生完了,估计没眼看。笑笑是涛哥和晴川战友的孩子,晴川是她的养父。这次我们回来,就是来拜祭笑笑的亲生父亲。”我向她解释,韩璐的事自然就不需要提了。

娟儿做恍然大悟状,看着我说:“哦!这是嫣然哥哥的女儿啊!”

“嫂子,嫣然是谁?”我接过话茬。

“嫣然……”

“刚才谁说要生孩子嗯?”娟儿刚说了两个字,楚晴川就从门外钻了进来。

我知道他肯定听到后面的对话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背后在旁敲侧击,希望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就是随口说说呗,聊到哪儿说到哪儿。”我装作若无其事。

“行啊,挺能聊的。那你继续跟嫂子请教请教育儿经验吧。笑笑在给虎子辅导英语,你快点儿择。”楚晴川说这话,感觉好像他是我老公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就见他径自走到水池边,捞起那条掀尾巴的鱼。

“川子放下,放下,让你哥来杀,你别动手……唉!”娟儿阻拦未果,楚晴川已经手起刀落把鱼敲死了。

“啧啧啧,君子远庖厨。”我故意说。

“对啊,你不总说我是流氓么?我看你喜欢做压寨夫人倒是真的。”楚晴川头都没抬,边收拾鱼肚子边说。

我看到娟儿在旁边用围裙捂着嘴偷笑,都是成年人,谁还不知道这弦外之音。

楚晴川,你这个流氓!我在心里骂道。

“妈,你把我飞机收哪儿去了?快给我找找,我给妹妹看看。”虎子探头进来嚷嚷。

娟儿皱起眉头:“就知道做些没用的模型!人家笑笑妹妹稀得看!”她嘴上这样说着,却擦擦手和我打过招呼回屋里去了。

“好热闹啊,楚晴川。”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接地气。

“嗯。像个家的样子。”他说着,手上利落地刮起鱼鳞,忽然有一片溅到我脸上,浓重的血腥味让我有些作呕。

楚晴川听到我“呕”了一声,瞬间转身回头看我,目光警惕。

“看屁啊看!你不能轻点儿!弄我一脸鱼腥味儿!”我手上有泥,只好用胳膊去蹭,蹭半天蹭不下来,气得呼吸都冒烟儿。

楚晴川走过来,用干净的小手指给我刮下来,探头仔细看我的脸。

我赌气瞪着他,拿起手里的菜叶子就去扫他的脸。

他灵巧的甩头,避开了。

“是不是有了?”他忽然开口说。

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有什么有,腥味儿恶心。再说了,我有种预感,当初你嫂子给我的那份不孕报告,可能是真的。”

他脸上飘过疑惑的表情,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说的“你嫂子”是谁。

“不孕报告?”他问。

“是啊,当初我和楚靖南还没离婚的时候,她就说我有病,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借机和楚爷爷还有外公去提离婚,结果……”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想多提了。

“没关系,我能治好你X冷淡,也一样能治别的。这次回去让伊森……呃,去伊森的医院找个女医生检查一下。”楚晴川撇撇嘴,一点都不介意我说的话。

我想起有几次他危险驾驶,按说以他的身体条件和能力,应该挺容易怀上的……所以我也不免有点怀疑自己。

“楚晴川,如果我真有问题,你……”我吐吐舌头,思忖着后半句话怎么说。

“老婆你真好,又帮我省钱了,还特别为我着想,知道我喜欢和你亲密无间。”他不等我说完,邪笑着望向我。

我的表情顿时就垮了,近乎吼了一句:“楚晴川你滚!”

与此同时,伴随着油锅里“刺啦”一声,楚晴川把鱼扔了进去,他站的位置正好挡着我,不会让油星溅过来。

“川子你怎么做上饭了!快放着我来!”这时娟儿回来了,在门口急切地说。

“嫂子让他做吧,这对他就是小儿科。”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没吃过楚晴川做的鱼,但看那架势,应该不会错。

娟儿羡慕地看着我:“妹子你真有福气,我们家那位,下个面条都能糊锅。有一次我出去打工,爷俩愣是吃了一个月方便面。”

“方便面怎么了!方便面多好吃!”洪亮的嗓门声传来,我看到孟涛提着酒回来了。

:。:

第130章 我养就我养,有本事你生啊!

暮色正浓,红烧鲤鱼出锅,看起来很有食欲。

我和娟儿的饺子也包好了,只等水烧开下锅。

家家户户炊烟升起,饭香味儿四处飘散着。

我发现他们都喜欢在自家院子里吃饭,露天之下,亮一盏不甚明亮的橘色灯光,飞虫见光起舞,像极了我儿时在外公家的场景。

孟涛家的院门大敞着,看出他人缘极好,不时路过的邻居纷纷大声招呼:“涛子来客人了啊!”

“是啊!进来喝两杯吧!自家兄弟!”孟涛豪爽地回答。

邻居们笑着答应,却没人真得进来。

虎子和笑笑俨然成了好朋友,不等娟儿提醒,虎子主动给笑笑剥了虾。

笑笑甜甜地说:“谢谢虎子哥!”

“妈,你怎么不给我生个妹妹呢?”虎子挠挠后脑勺,不乐意地看着娟儿。

“臭小子!你能让我和你妈省点儿心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妹妹?要妹妹你养啊?”孟涛一筷子敲在虎子头上。

虎子揉了揉,斜眼看他爸道:“切,我养就我养,有本事你生啊!”

孟涛的眼顿时瞪如铜铃,虎子大概知道触了他爹的逆鳞,急忙低头扒饭。

就在孟涛准备起身过来家法伺候时,笑笑弯着月牙眼,解围说:“虎子哥,你把我当妹妹不就成了吗?”

这一句话,就让父子两尴尬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虎子墨黑的眸子闪亮,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那你回去以后也别把你哥我忘了啊。”

“当然,你还可以来找我玩儿啊!我不是把地址写给你了吗?”笑笑认真地说。

虎子撇撇嘴:“你给我写个美国的地址,我上哪儿找去?别说美国了,我连滇南都没出过。”

“虎子,你不是喜欢做模型么?听说你长大了想去造飞机?”楚晴川叉着两条长腿坐在小板凳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袖子挽到大臂,饶有兴致地问虎子。

虎子兴奋地小脸涨红,猛点头。

“那你就好好学习吧,上学的事儿叔叔包了。只要你能力达到了,其他的都交给叔叔帮你办。怎么样?到时候别说美国了,周游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楚晴川的语气带着鼓励,虎子大概是从没听到这样的话,眼神儿里泛着兴奋的光。

“川子,你别给这臭小子画饼,他可不行。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么?哪有那个基因。”孟涛喝酒急,而且不吃东西,加上情绪兴奋,已经微醺。

话一出口,虎子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我看得出这孩子也是懂事,别看和孟涛没大没小,但在正事儿上,是非常体恤父母的。同样的,他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楚晴川当然也看出虎子受了打击,笑道:“涛哥,别的不论,就说智商,虎子肯定比你强多了,你别不信。不然咱们打个赌?就赌虎子以后有没有出息。我压一辆你最喜欢的探索者,你压你今儿骑得那辆摩托车,怎么样?”

“成!我等着你给我把车送来!”孟涛兴奋地一饮而尽杯中酒,丝毫不顾及虎子幽怨的目光。

我心想,涛哥这人,心果然是大,虎子过得不容易,娟儿也不容易啊……

对比起来,楚晴川简直就是不能再暖的贴心男友了。

虎子特别不服气地看着孟涛,之后收回视线,目光坚定地对楚晴川说:“川叔,一言为定!我一定让我爸把这辆破驴给你骑美国去。”

“哈哈!好小子!就这么说定了。”楚晴川朗声大笑。

孟涛吹胡子瞪眼:“川子,你离间我和我儿子!你丫还和以前一样,一肚子坏水!以前觉得你读书多有学问,我算是看出来了,越有文化的越流氓。”

我不禁流露出看待哲人般的目光去看涛哥,精辟啊!看来楚晴川在战友眼里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么!

楚晴川的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我的小腿肚子一把,气得我一脚踩在他的运动鞋上。

我总觉得孟涛起初对我是有些抵触的,所以没有放开自己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就和娟儿一样,默默听两人忆当年兄弟情义。

孟涛这人着实没有城府,眼看着有几次就要提到程勋和嫣然时,都被楚晴川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走。

我无计可施。

“川子,明天别走,和兄弟们聚聚。我没听你的,告诉他们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其实都挺想你的。本来以为你当上大老板了,会嫌弃我们这群人。我今天看见你的时候都没敢认,心想你够可以的,带着老婆孩子衣锦还乡。后来才明白不是那回事儿。

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从没来祭过他们兄妹两?我能不怨你吗?但是今晚你能和我在这张饭桌上吃饭,我就知道你还是原来的你。当初……”孟涛不负我望,又把话题岔回去。

而楚晴川也适时地再次阻断:“涛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但我对你和兄弟们的感情,从来没变过。”

“嗯!好兄弟!我跟你说,咱们队里当年那群人,除了你,再就是老李当了县公安局长,牛犇犇也不赖,去了刑侦队……”接下来孟涛说得这些人和事听起来没什么价值。正好笑笑拉着我去看虎子做的模型,我们就先离席了。

我在屋子里和娟儿聊天说笑,终于从她嘴里打听到嫣然的身份。

程嫣然,她是程勋的亲妹妹。

“涛子每年都会去给兄妹两扫扫墓。我只知道那是两兄妹,哥哥是涛子的战友,妹妹听说是个舞蹈家。我多问几句,涛子就嫌我多嘴。也就有一次他喝多了,我才知道哥哥当年牺牲的时候还有个刚出生的娃。我没什么文化,他们那些大道理我不懂,就只是觉得娃可怜。”娟儿回忆道。

“那程勋是怎么牺牲的?”我追问。

娟儿摇头:“虽然涛子酒醉了爱说胡话,但任务的事他可是嘴严得紧。哪怕早就退了,也一样保密着。”

“妈,妈,快来把我爹弄回去,又趴窝了!”虎子刚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娟儿急忙起身,我就看到楚晴川和虎子一人架着孟涛的的一条胳膊把他拖进屋里。

“妈,我爸真怂!你看川叔一点事儿都没有。”虎子明显倒戈,和楚晴川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

“呵呵。虎子别胡说,你爸当年就凭一把匕首要了四个毒贩的命,你还觉得他怂么?”楚晴川双眼迷醉,但言行举止还是和清醒的状态一般无二。

虎子显然被镇住,紧接着就呆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川叔,你不是没喝多吗?怎么也吹起牛逼来了?”虎子反应过来后,一脸嫌弃的表情。

楚晴川看着已经躺在床上呼声震天的孟涛,拍拍虎子的头道:“虎子,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滋味不好受,对你爸好点儿。”

“当然了,川叔,放心。”虎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父子情,似乎很多时候都是粗糙而且充斥着矛盾的,但抽丝剥茧后,却因着这样的对比而更令人动容。

我想起楚晴川的身世,他十岁离开江城,那时候楚爷爷大概也没有给过他很多父爱吧。

楚爷爷一心只有他的楚氏集团,他的江山,连我外公都能算计……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告别时,我悄悄塞给娟儿一张卡,她不由分说地推辞。

我按照楚晴川教我的话告诉她:“嫂子,晴川和涛哥刚才都说好了。晴川想在这边开个连锁的汽修美容店,他没时间也没精力考察,就拜托涛哥帮忙选个好地方,再费心监督下装修和设备,总店到时候会派人过来一条龙服务到位的。

弄好以后涛哥要是愿意,就替晴川经营着,要是没兴趣,就帮忙招聘个店长管理起来。你可别推辞,这是请你们帮忙,没别的意思。找别人来干这活儿,晴川不放心。”

娟儿眼眶红红地接过银行卡,说:“我都懂,他哪能不愿意呢?没事儿就喜欢鼓捣那破车,从退役回来那天就念叨着要开个汽修店。他没有经商的头脑,只要有活干不闲着就行了。”

“嫂子,连锁店的好处就是好管理。慢慢来,你们这么实在,不愁干不好的。”我心知小地方都是靠口碑做生意,楚晴川的这个主意还挺不错。

这时,楚晴川单手抱着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笑笑走出来,对娟儿说:“嫂子,我们走了。虎子的学习你上点心,涛哥肯定是不会要求他的。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这孩子我看好了,以后肯定有出息。”

话音刚落,虎子就从门缝里露出脑袋,鬼机灵的眼睛扑闪着:“川叔!君子一言,等着收我爹那破驴吧!”

“好!”楚晴川声音洪亮,虎子立马跳出来和他击掌为盟。

离开孟涛家的时候,一轮钩月正当空。

这一天奔波劳累,笑笑躺在后座上睡得很沉,大概也和她终于放下心事有关系。

楚晴川闭目仰靠在副驾驶位上,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身上有酒气,呼出的气体是乙醇的味道。

我半降下车窗,车速不快,微暖的夜风灌进来,混着山间清爽的空气,夹杂着清甜的花香。

当车灯晃过一大片向日葵海时,我被这月夜下的景色吸引,将车子停在路边,看看睡得正香的两个人,放心地打开车门走出去。

我见过阳光下繁密的向日葵昂首向阳的壮观,却从未曾见过夜里它们颔首默然的姿态。

此时,它们已经垂下沉甸甸的花盘,好像无数的“思想者”伫立在这苍茫天地间。

夜风过,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响起,似乎是它们在轻声交谈。

万物有灵。

如果是真的,那我想此时我身边一定是围绕着许多自然界的精灵。

“想什么呢?我的姑娘。”男人滋醇的声音随着风扑进我耳中。

:。:

第131章 采花大盗

我回神时,楚晴川的双手已经搭在我肩上,胸膛贴着我的后背。

他体质太好,以至于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量。

由内而外的暖男。

我把头向后靠在他心房,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传递过来。

“这里挺好的。”我想到民宿的老板和老板娘,还有孟涛一家三口,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状态给了我触动。

“喜欢?”楚晴川低声问。

“嗯。”我微微点头。

“那以后我在这儿给你盖栋木屋,把你圈养起来,好不好?”他煞有介事地,说得好像真得一样。

“那你呢?你是定期来看我,还是……”我拉长尾音,指尖摩挲着他搭在我脖颈的小臂。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明知故问。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感觉受到了挑衅。

“真的?”他忽然就挑高了音调。

我立刻警惕起来,告诉他孩子在,注意点儿!

他听后立刻大笑,并且谴责我思想太复杂!

“涛哥都说你一肚子坏水不正经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明明就是我理解的那样!”我不服气。

可身后的男人却一脸委屈:“明明是你先说的,怎么就成我不正经了?”

我懒得和他打嘴架,这家伙仗着自己喝了点酒,还和我玩起文字游戏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点了支烟,倚在我身后的车门上,吞云吐雾起来。

我转头想要和他说话时,一个白色的大烟圈蓦地出现在我眼前,呛得我咳个不停。

“楚晴川你个大痞子!”我气急败坏,伸脚就去踹他!

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我笑,然后又自得地抽了一口。

我机警地从他身边弹开,警告他:“你别以为喝了酒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告诉你,我可不惯你这些臭毛病!”

“想管我?”楚晴川那张欠揍的脸微扬,睥睨着我,让我觉得很不爽。

“呸!”我作势吐了一口空气。

楚晴川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笑,来了一句:“成骄阳,只有我老婆能管我。”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又或者,刻意回避去按照他的想法去理解。

“切,嫌我管多了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跟个娘们似的。”我剜他一眼。

“成骄阳你是不是傻?”他勾起食指敲我头顶。

我吃痛,对他怒目而视:“不傻能看上你?”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他的目光自我脸上游离而过,望向前方。

我猛然就想起,曾经他恨意满满地质问我是不是拿他当东西,这人挺记仇啊……

“回客栈!”我气急,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同时也在考虑要不要把他扔在这儿喂蚊子。

反正已经离住地不远了,他跑步回去也用不了一小时。

可车门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关回。

“成骄阳,我不想无证驾驶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整个人为之一怔。

什么意思?是要持,持证上岗?所以,什么证?

“什么证?你不是有驾照么……”我有点儿忐忑。

“别装糊涂,我知道你听得懂。”楚晴川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轻语。

看来真是我想的那样。可是,这算什么,求婚吗?

呃……这么草率而且没有诚意,我答应你才怪!

“听得懂归听得懂,答不答应就得另说了。”我翻翻眼珠子,表示不屑。

“你给我这么多暗示,又是不想未婚先孕,又是不要惯我毛病,还说不答应?”楚晴川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耳边飘,我一脑袋浆糊。

“我看你当初也没明白我说的名正言顺是什么意思,就你这情商,话不说明白怕是理解不到位。”他补充道。

我茫然:“不就是公开的意思?我不是答应了你了么?辞职信我都发给司南了。”

话一说完,我就意识到错了。

原来他当初说的名正言顺,是有更深的含义。

“公开当然是名正言顺的第一步,我可不想玩完地下恋又玩儿隐婚。”楚晴川手不老实,捏起我的肚子来。

我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拍,胸中郁结。

“所以你这是求婚?耍猴呢?”我心里猛翻白眼,虽然我是二婚人士,但这也太敷衍了。

哦,面对一片向日葵,还是我自己发现的风景,他就顺道求婚了?所谓的借花献佛?

“并不是,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他又摆出一副“你自作多情”的模样,气得我牙关发痒。

我冷哼一声,转身上车,直接发动引擎,他居然不上来……

我觉得如果要一直等他又或者主动开口问他上不上车的话,我有点没面子。

等我磨磨蹭蹭一会儿也不见他上车时,我从后视镜一看,他居然走掉了?!!!

鬼影都没见到……

我看着不远处民宿门口的灯光,干脆不管他,直接把车开走。

臭男人!

我和笑笑一个房间,这小家伙睡得人事不省,直到我把她放上床都不带睁眼的。

洗洗漱漱后,我浑身散架一样躺在床上。

回想他今晚的言行,我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烦躁。

对于嫣然,我既好奇又觉得不该去在意,毕竟她是过去式,而且还是位逝者,我何必耿耿于怀总想去打探她的过去?这样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么?

一个故去的人,如何能影响我和他的未来?他既然不想提,我就应该更加洒脱才对。

想到这里,我不禁释怀,敷着面膜就睡了过去。

然而一早醒来时,我第一眼看到床头多了个瓶子,里面插着两朵向日葵。

这可不是观赏性的花,那大花盘比我的脸还大,一枝顶花店里四五枝。

感情他昨晚是去当采花大盗了。

笑笑揉着眼睛惺忪说道:“哇,好大的葵花!可以吃吗?”

“还没熟呢,大概没有瓜籽。好好一朵花,还没孕育后代就被黑手给采了,真是缺德。”我忿忿道。

笑笑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这时,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我没好气地说了声“进来”。

楚晴川一脸谄媚地笑,说要带我们两去爬山。

看得出笑笑喜欢这里,也更喜欢和楚晴川独处的时光,到底是小孩子,需要陪伴。

我主动和楚晴川和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已。

路上我对他说下午和笑笑一起返程,晚上他要和兄弟们聚会,就不用管我两了。

楚晴川却说,让我和他一起去。

“你们男人聚会,我去多不方便。再说了,笑笑不能一个人走。”我是真不想去。

而且我还惦记着回去办离职,在公司多待一天,事态发酵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楚晴川还是不同意,说把笑笑去航空公司打个包,托管运回去就好。

笑笑懂事地点头,说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很OK,儿童托运非常nice。

可我一想到要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喝酒吃饭,就觉得尴尬,抵死不从。

“还在生昨晚的气?”楚晴川悄声问我。

我对此嗤之以鼻,明确表示我是个胸襟宽广之人。

“胸襟宽不宽另说,广倒是……”楚晴川斜眸扫过我胸前。

好在这时候笑笑跑远了,气得我一脚踹在他挺翘的PP上。

不过,最后他还是拗不过我,我执意和笑笑回了江城。

飞机刚落地,林源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姐!上回害你的王八犊子我查到了。”他上来就把我弄蒙了。

三秒钟后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韩璐坠楼后在网上抹黑我的人。

可是,那人不是林斐吗?这先入为主的意识让我根本就忘了这茬儿。

“姐,我通过熟人顺藤摸瓜找到当时黑你的那家公关公司,又经过缜密的分析后发现,背后的主谋是一家名叫鼎利文化的娱乐公司。他们注册信息上的法人是李潇,你认识吗?这孙子也是雷子的老板,雷子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初让我去偷拍你的那崽子……”林源咬牙切齿道。

李潇和我没什么瓜葛,但一牵扯他,必然就涉及到他背后的那双手。

我真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李语彤的事儿。

她还真是无孔不入,感情只要逮着整我的机会,总归是不会落下。

我转念一想,她认识韩璐,会不会也认识林斐?又或者林斐根本就是利用了李语彤制造的舆论。

我恍然大悟,一开始就不开把林斐当做舆论的制造者。

毕竟她常年在国外,怎么可能熟悉国内热点话题炒作这一套?很明显她借助了外力。而对韩璐和楚晴川感情了如指掌的她,大概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语彤。

那些在同学群里散播的照片被林斐一整理,挑出有我的发到李语彤那儿,还愁我能有好日子过?

可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关注?难道还是因为楚晴川?

不过话说回来,楚晴川对她的确是有点狠,依着她的心性,对我的恨意怕是这辈子都抹不掉的。

“姐,那仇我早晚得报。”林源撂下这句话,便挂断了。

我回味着他的语气,一如当年。

本以为他成熟了长大了,过去的事情都看开了。

可事实上呢?那些疤痕盘根错节,支撑着他的成长和蜕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强大起来,还给敌人以更深的痛苦。

那时候我看到了这样的林源,却不曾想到,我和我身边的朋友们,竟都变成了这样。

过去,常常是过不去的。

我把笑笑送回家,是保姆来接的,好在没见到梦姐,我长舒一口气。

当晚,我约杨不悔看了场电影,闺蜜时光很美好,她说自己准备把幼教的工作辞了,专心在俱乐部打拳。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暴力,小心没人要。

她说她有了新的理想和远大志向。

“他不是打黑拳么?我要告诉他光明正大的比赛也一样有出路。”杨不悔眸光坚定。

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下,于是担忧地看着她:“不悔,你真的要当职业拳手吗?你是个女孩子,会受伤的。”

尽管这样劝解,可我知道她决定的事,我无法阻拦。

她大学其实念的是金融,但因为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考了幼师证。

毕业后天天和小朋友混迹在一起,倒是也符合她的心性。

这一段感情改变了她,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将她引向了一条不归路。

许久后我看到站在陆行琛身边那个衣着华丽的她,想起她之前对我说的那句“我们就像小蚂蚁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时,还是会摇头叹息。

:。:

第132章 今天谈话的内容,我不希望楚晴川知道。

我去公司前先给司南打了电话,问他辞呈要多久给回复,是不是今天可以直接离职。

司南沉吟片刻,约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见面。我觉有些蹊跷,这不是他的风格。

如约而至时,他已经在二层的露台等我。他一直都喝蓝山,那味道我实在品味不来,我习惯性的要了焦糖玛奇朵。

司南看着我的咖啡杯笑。我问他怎么了...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32章 今天谈话的内容,我不希望楚晴川知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祸不单行

“喂。”我从容接起,语气保持平常。

“刚才在飞机上,开飞行模式了。”楚晴川应该是落地后看到我给他去过电话。

“哦,回来了吗?”我装作不知情。

“想我了?”他还是那样不正经,我越发觉得讽刺。&...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33章 祸不单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你滚。

“骄阳。”楚晴川毫不理会我的表情和语气,俯首在我额间轻吻着,喃喃叫我的名字,声音特别地温柔。

怎么说呢,就好像我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他生怕再没了的感觉。我大概不会理解错吧,我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对他有这么重要吗?

“楚晴川你干嘛...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34章 你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你和我的家

“骄阳,怎么样,好些了吗?还疼吗?”杨不悔担忧地问。她向来粗线条,可这时却温柔地不像她。

接连见到的两个人,都因为我这场病变了模样,或许真的挺严重吧。我想。

真得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吗?

“不悔,每次我遇到麻烦,你都会出现在我身边哦。”我躺的...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35章 你和我的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你是我人生的一场意外

修长的食指轻轻滑过手机屏幕,我看到一张张装修效果图。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他定格住一幅北欧风的画面,在我耳边说。简约的原木硬装,搭配暖色清新的软装,温馨自然,是我曾想象过的家的样子。

“这算什么?”我问。他微微蹙眉:“不...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36章 你是我人生的一场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嫣然

经过这番对话,我的许多心结被一一打开。

楚晴川的过去似乎是对我坦白了,他和李语彤,还有梦姐的关系,都告诉了我。

还有离职的原因,我也听懂了。

这次去滇南,他是想借着送韩璐的机会,一来解释他和程勋、韩璐的过往,二来是为了让我感受一些关于婚姻和生活的细微之处,潜移默化地让我产生再婚的想法。

毕竟对于婚姻,我两都曾失去兴趣,现在要拿它当个正事儿来对待,是需要做出些努力和改变的。

他很聪明,也很了解我,知道我是个敏感的人,总会被不经意的细节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小温情所感动。

难怪他最近总是不断暗示我结婚、生孩子、家这些话题,真是有备而来。

可寻一人终老,是需要勇气的。

“不可以,我还有话要问你。”我看着他,认真而严肃地说。

他感觉到我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点头道:“你问。”

“嫣然是谁?我知道她是程勋的妹妹。”我猜他肯定懂我的意思。

介意一个死者的存在,其实是不礼貌的。可我本决定放下的时候,突然出现那个约我见面的女人,让我不能不去考虑时间上的巧合不是偶然。

我总觉得给我发照片的女人和程嫣然有关系,而程嫣然和楚晴川之间也一定有什么。

楚晴川对于我知道程嫣然和程勋是兄妹这一点并不感到惊讶,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抿唇,表情漠然:“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但她在六年前就离开这个世界了,骄阳,你有必要在乎一个逝去的女人?”

“所以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一激动,牵扯着肚子嘶嘶地痛,下意识用手去捂。

他立刻紧张起来,想要起身抱我去找医生。

“跪着!还没完!”我深呼一口气,克制住激动的心情。

他一迟疑,我补充道:“不说明白,这婚就当你白求。”说着,我就去摘手上的戒指。

可大概因为输液导致水肿,这戒指比原来紧了点儿。

我试了试不太好拿,为免尴尬,只好不动声色地做做样子。

他太紧张,并未察觉我的小动作。

“好了,你别生气。我不告诉你的原因很简单,那是我的一段过去,很黑暗,说出来徒增烦恼。况且,她已经不在了。”他言语之间是平静的,可眼底的情绪骗不了我。

他对嫣然的感情应该很深,提起她时,那墨眸中有痛苦的情愫萦绕。

我是在自我毁灭。

看到他这样的状态,我有点酸。

没出息!我在心里骂自己。

他的过去的确让我有些不好受,但我也很清楚,没有过去的经历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而且我最该在乎的是未来,他说过要给我安稳,我不想一切成空。

我抿了抿唇,拿出手机,找到那两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暴雨的时候,我在咖啡店,有人给我发了这两张照片,还要约我见面。内容你自己看。昏倒前我本来是打算去赴约的。”我静静看着他的反应。

他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流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好像在回忆这照片是怎么来的。

之后他看完了我和发信人的对话,抬眸问我:“你和她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关注点,也是醉人。

“这是策略,你别转移重点。照片怎么回事?过夜怎么回事?美女入怀又是怎么回事?”我瞪他。

他耸了下肩:“照片是后面的哥们儿拍的,过夜是送她去酒店以后,她突发急性胃肠炎,我在医院陪了夜,不过当时还有别人在。放心了?”

我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就说:“那她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看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他却笑了:“你不懂?不懂你吃什么醋?”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其实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就只是朋友,不过从感情上来看,应该是比普通朋友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我不介意他有关系要好的异性朋友,因为我也会有,做人要公平,不能双标。我认为这是我最大的优点。

可他对异性朋友没想法,不代表对方对他没心思,对不对?比如韩璐……他就不能长点记性?

我咳了一声:“那我一会儿也找个异性朋友抱抱。”

“你敢!”他马上不依我了。

“楚晴川,别忘了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敢凶我?”我反甩一个白眼给他自己体会。

这时候,三个小护士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听到其中一个小声说:“天呢,跪半小时了。”

另一个说:“是啊,这不是妇产科那对儿么?”

“嘻嘻嘻嘻,第一次看求婚跪这么久的……”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注意力再次放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她叫程娇然,是嫣然的孪生妹妹。她们的母亲难产去世,父亲因为酗酒好赌把娇然卖了。直到程勋进入部队后,他和嫣然才把妹妹找回来。在人贩子手里,娇然受了不少苦,所以程勋和嫣然都很疼她,宠着她。但嫣然离开后,我和她就断了联系。”楚晴川缓缓地说。

“那嫣然临走的时候,没有托你照顾妹妹吗?”我本来不该这样问,可程娇然主动来找了我,我没办法不想多。

“她走得突然,没来得及。后来我有事,没精力去照顾娇然,而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次重逢的确是个意外。她很快就要结婚,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思维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同,你不需要和她一般见识。我的确对她说过我爱你,但‘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样的话,我没必要和别人说,明白么?

骄阳,我知道在这方面我可能处理得不到位,但我相信你不会因为过去的人际关系质疑我对你的爱。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嫁给我,好么?跪很久了……”他又开始装可怜。

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总是有凄凉的身世?他都快成救世主了。

我很无奈,但我们的生命里会遇见什么人,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刚才说娇然都快结婚了,我想应该是我想多了,防备心太重。娇然之所以要见我,对我说些奇怪的话,大概是想要替姐姐出气吧。

而我或许也是出于本能抗拒,把照片里娇然老友重逢的欢喜当成了别的情愫。

“嗯,累了就起来吧。”我告诉自己继续稳住,于是不冷不热地低头说。

“那你答应了?”他这会儿长了心眼,没急着起身,先和我确认。

“行吧,勉强同意。”我故作姿态。

“管你勉不勉强,同意就是同意了。以后要改口知道么?叫老公。”楚晴川马上换了一张脸,嘚瑟得不行。

然而因为久跪腿麻的事实没法儿改变,他行动不便地起身,扶着长椅边缘靠近我坐下,我悄悄用手掌撑住座椅,往一边儿挪了挪。

他也悄默声地再次靠近,我吃力地挪了几次,就到了长椅边上。

“老婆给我揉揉,腿麻。你再挪,就掉地上了。”他靠着我,死皮赖脸的。

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一脚。

他没躲,反而把我搂在怀里,狠狠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感慨道:“娶媳妇真不容易啊!还是涛哥说得对。”

“说什么?”我靠在他胸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男人的秘密。”他洋洋自得。

我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保不齐就是对待老婆要厚脸皮之类的婚姻箴言。毕竟涛哥那个人……emmm……

“对了,你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么?我才不要叫你老公。影射你不要紧,直接拉低我的品味就不好了。”我翻了个白眼。

他显然听懂了,好奇地问我:“那你叫我什么?总得改变身份吧。”

我觉得他现在有点儿蠢:“就叫名字啊,楚晴川楚晴川楚晴川!”

“哦哦哦!亲热点呗?”他蹭蹭我的脸。

我嫌弃地摸了一把,说:“看表现再考虑要不要摘掉姓。”

“那就叫晴川哥哥吧!这个好!”他擅自决定。

我啪叽一下拍在他脸上,说他不要脸,一把年纪还让人叫哥哥,不害臊!

他不由分说又抱着我的脸亲了一口,路过的护士捂着嘴笑着走开。

我觉得啊,要不是因为我生病,他一定会干点什么不得了的事。

树荫渐渐移走,我们回到病房。

我心生感慨,出去的时候还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准夫妻。

往往明明可以几句话就说清楚的事,但因为时间、地点、环境、人物等种种原因总会出现阴差阳错的误会,甚至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大概这都是考验吧?

好在,我们终于走过这些阴霾,见到了放晴的天空。

楚晴川说我现在相当于在做小月子,不能开空调,不能着凉,所以病房里的温度,不提也罢。

而我因为畏寒是不觉得热的,可他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汗湿了,连带着头发也像刚刚洗过。

他老实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侧身看着我。

“你现在待业了,就准备整天无所事事地和一个病号在医院厮混?那你怎么养老婆?”我皱起眉头质问他,俨然一副管家婆的模样。

“老婆养我呀!我硬件这么好,你包养我吧!按照以前的价,一晚1000,一个月就是3万,是不是少了点儿?”他居然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还真是非常地楚晴川。用我的钱养我?亏他想得出来!

“……”我不想理他,假装闭上眼睛,说:“睡觉!”

“嗯!睡觉!”他立即附和,沉沉的眼皮马上合起来。

其实我早就看出他很困也很疲倦了。

刚才跪在外面的时候,他就一直憋着不打呵欠。

果然,很快就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我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睡的英俊容颜。

刚才提到嫣然兄妹,看似还有很多疑点我没问,其实并不是我不好奇,而是我知道嫣然是谁。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往前翻,就翻到了乔锐摄影展上我拍的那些照片。

当时因为红衣女孩的照片过于震撼,我特地翻拍了一张,可画面实在诡异,后来我也没敢再看。

那张脸,和娇然如出一辙。

只不过,因为死不瞑目,她的眼神是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的。

我想,她应该就是程嫣然。

真是出乎意料,我和她居然早有交集。

当初我采访乔锐时,他给我讲了这张照片的故事,但却没说她的名字。

事实上,他是不需要了解被拍摄者的姓名的,对艺术家而言,人和物,和景一样,都是情感的载体。

“她是一名舞蹈演员,刚刚毕业,因为出演了新版《图兰朵》的女主人公而声名鹊起。听说她的男朋友是位军人,两人聚少离多,但她很爱他,也是为了他放弃更广阔的发展机会,留在了国内,并且考入男友部队所在的省文工团。可后来,她却被D贩盯上了,你知道她这样的女孩儿,一旦染上D瘾,那整个人生就是毁了。她千方百计地隐瞒,却还是被文工团开除,据说是有人故意告发陷害她,而男友这段时间却因为任务无法联系。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因为我当时恰好得到警方允许,和一个纪录片的摄制组跟拍缉毒的行动过程,打开房间的门时,就看到这个女孩儿这样躺在地上,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却开得诡异。

后来我无意中听到警方的人谈论,有人说D贩怀疑她的男友是卧底,于是利用了她,也有人说是一个隐藏身份的D贩头脑看上了她,但她不愿意做金丝雀,对方就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就范,还有说她是被同组的其他演员哄骗走上的这条不归路。总之说法不一,但不能否认的是,她是自杀的。法医鉴定发现,她死时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我回想着乔锐的话,程嫣然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丰富起来。

那染血的红裙,铺满地的青丝,苍白的脸,鲜红的唇……

楚晴川对于血的癫狂,是否和她有关?她最后绽放的这一刻,他看到过吗?

他说嫣然死后他去执行任务,到底是任务,还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有了阴影。

他的退役,或许……

我记得他当初对杨广说,退役是因为犯了错。

:。:

第138章 婚纱

楚晴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受处分?

虽然我不了解他的过去,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在事业上就是个严谨负责有魄力的人。

更何况身为军人,纪律性必然是极强的,若非实在情非得已,我想他不会违反纪律。

会不会是为了替嫣然报仇,违纪了?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

深爱的女孩惨死,而且怀有身孕,于他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肯定会很痛苦吧?

他又是用了多长时间来平复创伤的呢?

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没有理由再去责怪或埋怨他,谁都有过去,我若揪住不放那算怎么回事?

我更不能再去计较嫣然如何。当初听乔锐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很不好受。

如今得知照片的主人公竟然是枕边人的初恋,心情愈发复杂难言。

临床的男人睡得很沉,安静的没有任何攻击性,那双洞察力超常的眼睛合起来,显得乖顺不少。

忽而他眉头蹙起,眼睑下瞳仁滚动,似乎是做梦了。

“勋哥,对不起……”他沉声说,却没有睁开眼睛。

怪不得他对韩璐要那样照顾,也许他把嫣然的死也归咎在自己身上,这样他欠程勋的就更多了。

程勋若非因他而死,那他们也定然情同手足,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我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沉痛的经历。

在我陷入黑暗,被荆棘缠身时,他给我担当,帮助我成长,拉我出沼泽,就像我生命中的小太阳。

纵然他给过我失望,让我痛苦,可有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这些并不算什么。

我应该庆幸,他终于走出他的深渊,才让我遇到如我所见的楚晴川。

若是他像我当初一样沉溺不前,我们怎么会相遇?

我转着无名指的戒指,心想未来能和他携手担风雨,大概是不错的选择了。

虽然经历了一段荒唐的婚姻,可终究是有幸让我再遇良人。

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也开始在心里规划起两个人的未来。

他既然把家选在那青山绿水间,应该在事业上早有安排。

我才不会相信他说的让我养他的鬼话。

到时候,我们养两条狗,我在家码字投稿,他爱干嘛干嘛去……

就像民宿夫妻那样,我们或许会在山下开间客栈或者餐厅?又或者甜品店?清吧?书屋?

我沉浸在幻想中,把从前的一切仇恨都抛诸脑后。

……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

期间司南、夏雪他们联系我说要来看我,我一一推脱拒绝,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病情。

我明确地告诉司南我的辞呈不会收回,因为我不准备留在江城了。

“你要和晴川一起走?”他的口吻含笑。

“嗯。”我回答的时候,楚晴川正在给我剪脚趾甲。

“好,恭喜你们双宿双飞。”我一时恍惚,他的语气是开心的,但似乎还带着一丝羡慕的感觉?

“婚礼不邀请我么?”他继而又问我。

“司总,我二婚嘛,就不大操大办了,低调一点比较保险。你也知道,咱们楚总桃花债多,别再让情敌惦记上。”我开着玩笑,楚晴川轻轻在我小腿肚子上拧了一把。

中间我还接到过猎头的电话,他们很热情地问我是否考虑过跳槽,他们那儿有适合我的职位。

我疑惑地问怎么会突然关注到我?

猎头说天枢集团百年庆珠宝展的最优策划案是我主笔的,这在业内人尽皆知,我的能力相当于得到高度认可。

加上我之前在AC的履历,现在已经成为行业内的高端人才。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这刚刚声名鹊起就急流勇退了,楚晴川是不是得负主要责任?

我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离职,但近期没有再找工作的打算,他们表示可以理解,日后再联系。

我这是人生中第一次被高端猎头顾问青睐,作为纪念,我存下了他们的电话。

楚晴川那边就更夸张了,有公司开出天价年薪,他都不为所动。

“你不工作怎么养我?”我好奇。

“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啊。”他若无其事。

“卖什么?”我问。

“开个小饭馆儿,我后厨,你收钱。”他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我嫌弃地推他:“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你是要两者都占了?”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忿忿地看着我:“成骄阳,别以为你是病号我就不敢动你。”

“你还真就不敢。”我理直气壮。

“……”他瞟我一眼,起身给我拿来一串洗好的葡萄,塞进我手里:“吃吧,使劲儿吃,吃饱了继续气我。”

我心里乐得开花,表面上不动声色。

而自从求婚那天后,我们再没提起嫣然兄妹们,好像这一切都过去了。

程娇然后来也没再联系我。

值得一提的是,住院的第七天,楚晴川给我带了熬好的鱼胶燕窝羹,用料名贵丰富,火候特别正。

他虽然厨艺不错,但我不相信他有这手艺。

“哪里买的?”我边喝边问。

他看着我,神秘地笑:“不是买的,是独家秘制爱心大补汤。”

“嗯……”我仰着头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家里保姆熬的?

“梦姐御制。”楚晴川看我的眼神讳莫如深。

我当时就赶紧把碗放下,心里打怵。

“你是不是骗梦姐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楚晴川哄骗梦姐熬了这种东西。

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是给我喝的,天呢,还不得恨死我?

“为什么要骗她?”楚晴川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骗人骗的还少啊?”我想起最早那会儿他在电话里对李语彤她妈撒谎,后来还当着我的面骗梦姐说没来找我,是在去公司的路上之类的。

楚晴川抿唇轻笑:“这次没骗。她知道你病了,昨天忙活了一天,今早熬出来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转运了么?

“你怎么说的?”我难免好奇。

再怎么说这可是我未来的婆婆,哪怕不住在一起,逢年过节也得见的吧?

于私而言,我们两关系说得过去,楚晴川在中间就不会为难。

唉,结婚果然很麻烦,要思前想后。

“没怎么说啊,就说她儿子混账,欺负了别人家的姑娘,得负责到底。这是我们家的家风,我不能违背。”楚晴川一本正经道。

“太难以置信了。”我表示怀疑。

怎么原来对我那么大的意见,说没就没了?

楚晴川看出我的心思,走到我面前,在我旁边坐下来。

“好了,再怎么说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看我执意非你不娶,就妥协了。”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墨眸黑亮。

“就这么简单?我不信。”我撅起嘴,摇头。

他凑过来在我下唇上啄吻,说:“真的。梦姐脾气是有些怪,嘴硬心软。听说你的病情后罚我跪了一夜,她生我时大出血,想必是对你的遭遇感到难过。虽然没明说这是炖给你的,但我知道。骄阳,以后你愿意和她接触就试着互相了解一下,如果不愿意或者害怕她,也不需要勉强,我会处理好中间的关系。远亲近疏,不必太在意。”

“其实我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只是觉得别人对我好,我也一定要回报。你多给我讲讲梦姐的脾气性格,我该做的还是要去做的。”我谦虚地说。

他听后却立刻兴奋起来:“看来还是有想做个好儿媳妇的觉悟啊。”

“并不是!我是想要答谢梦姐的一番好意而已。”我最见不得他自以为是,于是连忙反驳。

他伸出双臂环住我,在我额间深吻。

……

出院的第一周,楚晴川载我去了婚纱店,同去的还有杨不悔和蒋豪城。

虽然我极力要求不办婚礼,但楚晴川还坚持办个小型的婚宴,美其名曰给未婚的单身男女们一个机会,只邀请关系亲密的好友们参加。

我心想那样也没几个人,就不再拒绝。

婚纱的款式是他请知名设计师手绘后发给我们选择的,V领的鱼尾长拖,手工缝制水钻点缀在腰线以上,显得腰部以下全是腿。

我本来是有些抗拒这挑身材的设计,想选个简单的基本款。

可他执意认为婚纱是穿给他看的,必须他说了算。

当我在店员和杨不悔的帮助下试好婚纱走到大厅时,看到楚晴川正在和蒋豪城站在落地橱窗前谈笑。

他是背对我的,蒋豪城恰好面对我,我看到他张大的嘴巴没合拢。

想起刚才杨不悔看我时差点哭出来的模样,我蓦然感觉到这一切亦真亦幻。

心里也有些说不出原因的感动。

同时,因为楚晴川背对我,我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好不好看,手足无措中,总是用手去捏婚纱的前襟,觉得胸开得有点低。

楚晴川意识到蒋豪城的不对劲,他缓缓地转身,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怔了一秒,继而马上泛起笑意,大步朝我走过来。

背光中,他挺拔颀长,步履生风,如巍峨山川。

杨不悔拍拍我的手,和店员一起让到旁边。

我很紧张,生怕面前的男人觉得这婚纱哪里不合适,或者是我不够完美。

他垂眸仔细地由上而下打量着,我从一旁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材还算是窈窕。

“好,好看吗?”他迟迟没说话,我手心已有微汗。

“嗯。”他轻轻一应,低头吻在我颈上,醇厚的低吟响起在耳畔:“圣洁却妖魅,让我忍不住想撕开天使的外衣。”

我一个没站稳,他一手扶住我,借势让我靠在他怀里,我能感觉到柔软撞在他结实的胸膛。

“骄阳,娶你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他对我向来不吝惜情话。

“啧啧,成骄阳,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料啊!以前总套着麻袋还真没太注意,可惜,可惜了……我怎么早没……”蒋豪城阴阳怪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不等说完,我就看到楚晴川和杨不悔一个出腿,一个出拳同时攻击他,而他居然灵巧地躲过了。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闹时,楚晴川的手机响了。

他笑着接起,喂字刚出口,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我马上到!”他说话的声线倏而绷得很紧,我从未听过他这样紧张的语气。

后来蒋豪城告诉我,在我出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楚晴川便夺门而出。

:。:

第139章 她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豪城,送骄阳回家。”楚晴川的声音随着他疾步离去而消散。

我看到蒋豪城皱起眉头,望着楚晴川远去的方向。

“出什么事儿了?好像很严重。”杨不悔走到我身边,也向外看去。

“听他的吧。”蒋豪城收回视线,脱下伴郎服的外套,递给店员。

“我去把婚纱换下来。”我回头对店员说,店员忙不迭地应着。

我提起纱裙,跟着她回到更衣室。

“女士,婚期定了吗?婚纱今天带走还是婚期之前来取?”店员贴心地问。

“先放在这里吧。”我笑着对她说。

这时,带着店长标牌的女人走过来,面露微笑征求我的意见:“楚太太,刚才您和先生的甜蜜瞬间被我们的摄影师抓拍到,我们想做橱窗照,请问可以吗?”

楚太太?我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这个称谓。

一样的楚太太,却是不一样的楚先生。

我换好衣服跟着她走到工作台,摄影师把照片拷进电脑,屏幕上出现我和楚晴川的侧身照。

就是我们站在镜墙前,他双手扶着我的腰,低头垂眸看我,而我在仰视他的场景。

“楚太太,您和楚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店长恭维道。

“你们不是有模特吗?我们的照片……”我觉得不太合适。

店长却说:“您和楚先生这种甜蜜恩爱,模特是拍不出来的,情由心生不是么?”

“是啊,骄阳,你看你眼里的崇拜和仰慕,还有一丢丢的娇羞,啧啧啧……”杨不悔拿着店里提供的果盘,靠在沙发后背边吃边说,一脸看我好戏的模样。

“旁边那个也好不到哪去吧,护犊子的表情,你看看……”蒋豪城指指照片里的楚晴川。

杨不悔长长地“嗯”一声,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在心里想,要不是蒋豪城有顾澜依在前,杨不悔还有迟灏这块儿心病,他两倒是挺般配。

好好的一个儿女情长,被他两一形容,怎么就变味了?

蒋豪城啊蒋豪城,你这辈子怕是也融入不了文化圈了。

“蒋公子,如果你不知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好歹也能用个郎情妾意出来吧?感情您这么有文化的人,就管这叫护犊子?那您的犊子在哪儿呢?”我不遗余力地打击蒋豪城。

好像就是从离职的那晚烧烤起,我们就成了损友。

店长被我们逗得乐不可支,继续询问我的意见。

“不用问了,赶紧印出来,给他们挂上!婚期前挂上!”还不等我回答,蒋豪城像报复我似的替我答复道。

“挂上挂上,我们都同意了。”杨不悔连声附和。

店长连连道谢,我作为当事人,被直接忽略。

不过,那照片都是侧脸,而且全身照显得脸很小,大概不仔细看也分辨不出是谁。

“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我提出唯一的要求。

“当然可以!楚太太,为了感谢您,婚礼跟拍给您免费。”店长大方地说。

我脱口而出:“您早说啊,那我肯定就不犹豫了。”

与此同时,蒋豪城和杨不悔看我的眼神儿变得无比嫌弃。

“怎么?我们一对儿待业青年没有经济来源,当然要精打细算。”我瞟了他两一眼。

“行行行,你最大,你说什么是什么。”杨不悔懒得和我掰扯。

我看了眼表,楚晴川离开有一会儿了,刚才走得那么急,现在应该处理完了吧?

我当时没有立即给他打电话,是怕影响他。

电话通了,他接起,声音哑得吓人,听得出来这一会儿功夫他应该抽了很多烟。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蒋豪城和杨不悔都看出我不对劲,紧张地盯着我的表情。

“骄阳,梦姐出车祸了,在抢救。”楚晴川说。

我当时就愣住了,只是张着嘴,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在哪个医院?我这就过去。”

楚晴川推脱说我身体刚好不能太劳累,而且梦姐的抢救时间不确定,让我先回家。

“楚晴川。”我没多说,就叫他的名字,他肯定懂。

我马上要成为他的妻子,梦姐出了事,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市立医院,急诊手术室。”楚晴川回答。

“嗯。”我挂断电话,就让蒋豪城赶紧送我过去。

蒋豪城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出实情后,他正在挂挡的手顿住,低咒一声“卧槽”。

“豪城,前几天晴川和我说,找到匹配梦姐的骨髓捐赠者了,接下来可以进行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术,你知道吧?”我试探地问。

按照他以前的表现,如果我直接问梦姐之前得了什么病,他一定会猜到楚晴川没告诉我,他也就不会多嘴告诉我。

所以我这么问,才有可能误导他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抱歉,我只能出此下策,别怪我。我在心里说道。

“嗯,提过。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和梦姐匹配的库存血,如果没有,就很麻烦。”蒋豪城把车开得飞快。

“稀有血型?”我问。

“嗯,熊猫血加慢性白血病。说白了一旦出意外,死亡概率要比正常人高出几倍。”蒋豪城的声音有些急躁。

我的心一咯噔。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楚晴川正站在急诊室大楼外抽烟,一口接一口,看上去烦躁不已。

当看到我们三个人急匆匆赶到时,他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恢复从容淡定。

我就知道,他又把心事埋了起来。

“怎么回事?肇事者呢?”我问。

“是她的主责,开车的时候分神了。”楚晴川答。

“脱离危险了吗?”我又问。

楚晴川一犹豫,道:“还没有,正在从其他医院血库调血。”

“晴川,上次你说的那位造血干细胞捐赠者,能联系到吗?”我想尽一切的可能性。

“正在想办法,她换了手机号,之前留给医院的电话打不通,而且留的学校地址,刚刚毕业。”很明显,我能想到的办法,楚晴川不可能疏忽。

话说到这里,我便想起了李语彤。

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楚晴川箭步上前,说“我是”。

医生扶了下眼睛,看着他道:“我们会尽力抢救病人,但病人血型特殊,目前血液问题才是关键。你试着联系一下病人的亲属,看看有没有血型匹配能够输血的。不是说亲人一定可以,但相对而言概率大一些。我看你提供的医疗记录,之前有匹配的血液提供者,现在能联系到吗?”

“医生,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楚晴川没有正面回答。

“还在昏迷,白血病人的凝血能力差,你应该很清楚血源对她的重要性。我们会尽力,请家属配合。”医生说完,转身走回急救室,大门紧紧闭合。

蒋豪城大概是知道内情的,他看看楚晴川,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而杨不悔是唯一蒙在鼓里的人,她急切地问我:“去找那个以前献过血的人啊!愣着干嘛?”

我瞪她一眼,她立刻闭嘴,目光在我们之间瞟来瞟去。

我很想出去给李语彤打电话,可我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由我来打。

“楚晴川会回来跪着求我帮他!”我想起当初李语彤撂下的这句话。

她恨我,更恨楚晴川,无论是谁打这个电话,她都不会放过我们两。

当我想征求楚晴川意见的时候,他正好一拳砸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声闷响,他沉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晴川……”我叫住他,走到他面前。

他看着我,瞳仁反射着医院的白炽灯光,很亮,却一点都不清明。

“我和你一起。她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坚定地说。

“和你没关系,在这儿替我守着梦姐。”他上前一步,伸手放在我后脑,借力将我按入他怀里,拍拍我,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急救室的长廊。

我不知道李语彤会借机提出什么要求,但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唯一可以肯定地是,她现在有了陆行琛,应该不会提出让楚晴川回到她身边的要求吧?

可是,楚晴川曾经那样对她,她能不恨吗?

她会不会想方设法地折磨他?

甚至,让我们分开,如果只是分开,我想我可以,毕竟梦姐是楚晴川的妈妈,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与之相比,他就算再爱我,也不会因为我放弃梦姐的生命。

我也一定会理解他所做的选择。

怕就怕她和陆行琛联手,用其他龌龊的方式……

我想到之前楚靖南让我去做的事,心里一阵恶寒。

楚晴川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是强者的姿态,但此时他无法强硬。这就像猛兽将自己的展露在敌人面前,必死无疑。

“豪城,你了解李语彤吗?或者陆行琛?你觉得她会拿什么作为交换的条件?”想清楚最坏的后果,我觉得我冷静多了。

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时,蒋豪城看我的眼神儿是讶异的。

他大概没料到我看得这么开。

杨不悔后知后觉地狠狠拍了下脑门:“真特么够了,原来那个献血的是李语彤!日狗了我曹。”

而蒋豪城却难得正经地对我说道:“骄阳,这次你们可能真遇到坎儿了。那两都不是省油的灯,川哥之前对那女的够狠,这次被她捏住了,加上她身边还有个变态,怕是得把川哥往废了坑。我觉得与其去想怎么应付他两,不如去找那个匹配者更靠谱。”

他说着,就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语气很凶,应该是给手底下的人。

“CNM找个女人有那么难吗?!只给个名字就他妈找不到?手机停用了就懵逼了?今晚就算把江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一群饭桶,找不出来明天都滚去永夜当鸭子!傻逼!”蒋豪城明明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俨然变了个人。

不仅是我,连杨不悔看他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主动离开三米远,划清界限。

蒋豪城压根没注意我们,继续骂:“他妈的记住名字了吗?刘姗!马上滚去找人!”

刘!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和杨不悔同时望向对方!

不会这么巧吧?!

:。:

第140章 毁了你和成骄阳,是我最喜闻乐见的事

我以前存过刘姗的手机号,拨过去是空号。

杨不悔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在耳边:“小妹,刘姗的手机号码你告诉我一下,好的。”

之前迟灏的妹妹被刘姗带到地下拳场,我们后来才知道两人是同学,当时杨不悔还让我提防这个女孩。

杨不悔的手机短信音响起时,她把手机递给我。

“你来说吧。”她直接点了短信里的号码拨通。

我接过,放在耳边,是无尽的忙音。

不死心地再次打过去,终于被人接起。

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节奏感极强,大概是在酒吧KTV之类的地方。

“喂!谁啊?”刘姗大声嚷嚷。

“刘姗,我是成骄阳,有急事请你帮忙。”我开门见山地说。

“骄阳姐?你等等,我这儿太吵了。”她说着,背景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微弱许多。

“骄阳姐,什么事啊?”刘姗到了安静的地方,分贝恢复正常。

我告诉她现在急需她的血液救命,之前和她脊髓匹配的病人遇到车祸正在抢救。

“哦,骄阳姐,我不想捐了。”她听后,恹恹地说。

我救人心切,语速不自觉地就快起来:“为什么?不管怎么样你先过来,救人要紧,先给她输血好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好像下了什么决心:“骄阳姐,这人对你很重要?”

“非常重要!是我婆婆。”我回答道,也顾不上什么周全不周全。

“那好吧,骄阳姐,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打车过去。”她大概念在我当初救过她一次,所以准备来帮我。

我告诉她医院地址,接着问她在哪儿。

这时我已经把免提打开,她说出酒吧名字,蒋豪城马上对着手机说:“你不用打车,现在就去门口,三分钟以后有人接你,你跟着他们走。”

刘姗应允。

蒋豪城即刻打出一个电话,告诉对方立刻去缪斯门口接人。

“人他妈就在自己场子里,还找不到,一群饭桶!”蒋豪城还不忘把手底下的人骂一顿。

我赶紧出去找楚晴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他低头看着我,说了声“谢谢”。

我觉得他有点过于冷静,就问:“你……联系到李语彤了?她来吗?”

楚晴川点头:“嗯,一会儿到。”

我心知多一个捐献者就多一份保险,她既然来,就说明她愿意帮忙,只不过,一定是要我们付出些什么的。

楚晴川找到她,她当然会来,来了才能提条件不是么?

“骄阳,你先回去。”楚晴川把烟头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扭头对我说。

“你怕李语彤来对我不利吗?我不怕。”我注视着他,一副要同甘共苦的模样。

“我不想让你卷进来。”他摸了下我的脸颊。

“那你还娶我吗?”我故意问他。他如果回答是,就要想想我的身份。

“嗯。”他看了眼长廊尽头的急救室,对我说:“回去吧。”

我主动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侧。

“楚晴川,我什么都不怕,哪怕要和你分开我都不怕。世间安得双全法,总要有所取舍的。”我故作轻松地说。

“骄阳,对不起。”他沉默了许久,只说出这五个字。

“没什么的,当初为了救我外公,我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我觉得有缘无分这种事,遇上了就只能认命。

看来我两的确八字不合,本以为克服了重重阻碍马上就能去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谁想到月老还是恪尽职守发觉牵错了红线吧。

“不,我只是因为让你跟着我经历这一切感到抱歉。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楚晴川以为我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我都知道,你这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把手掌贴在他心房的位置,继续说:“我们的爱是相互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陪我走过低谷和阴霾,现在却和我道歉,需要这么见外吗?梦姐一定会度过难关的,我们先别想以后。”

与其说我在安慰他,不如说我是在安慰自己。

我把手伸进他的掌心,他弯起手指裹住,这样我便安心了许多。

能多温存一刻,就珍惜一刻吧。我心想着。

刘姗比李语彤来得早一些,看到她时,我眼睛一亮。

可当她走近我的时候,闻着她身上掺杂在一起的酒味和烟味儿,我的心渐渐凉下来。

楚晴川刚才已经听我说了刘姗就是骨髓捐赠者,在看到刘姗时,他主动地和她打过招呼。

刘姗受宠若惊,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楚,楚总?您……”她自然是不知道楚晴川已经离开AC。

我说:“刘姗,里面的病人是楚总的母亲。你喝酒了?”

刘姗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骄阳姐,喝酒后24小时内好像不让献血……我给忘了。”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地高跟鞋敲击瓷砖地面的声音自门口处由远及近,我循声抬头,就看到李语彤风姿绰约地朝我们走来。

她不是一个人,陆行琛跟在她身后。

“楚总,我和语彤在一起,听说伯母病了,特意跟过来探望。老人家怎么样了?”陆行琛倒是表现得挺得体的,但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随便轻信?

“没长眼啊?”蒋豪城没好气地说。

“豪城。”楚晴川低声训了一句,对陆行琛道:“在抢救。”

“嗯,会好的。”没想到陆行琛在这时候说的话,还能听。

纵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没让人觉得是在看笑话。

可李语彤就不同了。

“楚晴川,还记得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么?”她扬起唇角,看笑话似的盯着楚晴川的脸,之后把目光扫向我。

楚晴川淡淡道:“随便你开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意帮忙。”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李语彤说着,挑眉看到站在旁边的刘姗。

我注意到刘姗在李语彤来时,就故意地往我们身后躲。

当初刘姗陷害我杜撰李语彤采访,我就猜到李语彤和她有过接触,即便不是直接的,但肯定是李语彤授意的。

有些事不一定在当时就真相大白,总会过段时间才显露端倪,以此来证明之前猜测的准确性。

可这时候,前事已过,还有什么意义?

楚晴川的眸光暗了暗,放低声音道:“抱歉,请理解。”

蒋豪城憋得脸都紫了,但也束手无策,或许是不愿意看到楚晴川现在的困境,他径自沿着长廊走出去。

杨不悔经过我身边,轻轻拍拍我后背,跟着蒋豪城出去了。

“这位?真是巧了,她在我的工作室干过。你叫刘姗吧?当初偷东西的那个?”李语彤注意到刘姗,讥诮地说。

刘姗憋红了脸,却没有反驳,反而谨慎地喊了声“语彤姐”。

我怀疑当初李语彤就是用高薪或者职位诱惑刘姗陷害我,之后刘姗去了她那儿,再发生什么事我便不得而知。

偷东西,真假并不重要,但可以肯定地是,刘姗有把柄在李语彤手上。

这样一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李语彤手上无疑。

“成骄阳,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一直牙尖嘴利的吗?”李语彤又把矛头指向我。

我正措辞如何开口,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是护士出来问血源找到了没有?

楚晴川先指着刘姗问,喝过酒的是不是不行?

护士点头,问还有没有?

“医生,我倒是可以。但我还没考虑好,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好吗?”李语彤微笑着说,彬彬有礼。

护士打量她之后,表情严肃地看向楚晴川:“我们正在想办法。”

“嗯,谢谢。”楚晴川沉声道。

大门再度紧闭时,李语彤走到楚晴川面前,靠得他很近。

她当着我的面,伸出右手放在楚晴川的脸上,仰头看着他,露出不屑的笑。

“晴川,我还从来没见你求过人呢。”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要我怎么做?”楚晴川盯着她的眼睛,嘴唇翕动。即便如此,他的气度依然不失分毫。

李语彤把右手后移,插进他后脑的发间,微微用力向前推了下,两人的脸便贴得很近,是很暧昧的姿势。

我侧目去看陆行琛,他正倚靠着墙壁,犹如置身事外般地看着我,又看向那一男一女。

而身后的刘姗,也正目睹着这一切。

我更加确定,陆行琛和李语彤是真的没感情,从他两现在的表现就可见一斑。

李语彤微微转头瞄了我一眼,继而面对楚晴川闭上眼睛。

她的确是在折磨我们,而且不动声色。

学聪明了呢。我心里想着,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拳头正紧握。

“现在我没心情,你也不能尽兴。不如把要求全部说出来,我一定全部都答应。当着这些人的承诺,我不会反悔。如何?”楚晴川在她额间轻轻一吻,语气平静。

我知道他的举动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而我现在不能走,李语彤也不会放任我离开。

但我还是小看了李语彤,她伸手拍拍楚晴川的脸,骄傲地说:“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AC的CEO,我也有了未婚夫,你以为我还看得上你?你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毁了你和成骄阳,是我最喜闻乐见的事。”

“和她没关系。”楚晴川说。

“哦?是吗?那就太好了。可是和她没关系的话,她为什么在这里?”李语彤杏眼微眯,嘲讽地看着我。

“李语彤,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时间宝贵,别绕弯子了。”我直接回答。

“成骄阳,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这个人的确挺痛快。这样吧,你跪还是楚晴川跪,你们自己决定。”李语彤一副等待看戏的表情望向我。

“我跪,遂你所愿。”楚晴川不等我反应,就屈膝而下。

李语彤志在必得地看着他,对自己当初的语言颇为得意。

就在楚晴川已经和李语彤几乎同等身高时,医生从急救室出来了。

他不悦地看着李语彤,估计是不好发作,又把目光投向楚晴川:“人命关天,怎么还耽误这么久!要不是军区总院送来血源,病人岌岌可危!知道吗?”

医生话音刚落,我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在最后一刻挽回了局面。

李语彤的脸色极其难看。

与此同时,我看到三位身材笔挺的男人从走廊拐角处过来。

“哪位是楚晴川先生?”来人走到我们附近,为首的人客气却带着压迫感。

“我是。”楚晴川上前一步。

“你好。麻烦借一步说话。”来人道。

楚晴川说了句“好”,再次向医生确认梦姐脱离危险后,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就跟着他们走了。

我向刘姗道谢,刘姗却好像有心事,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这时候我把蒋豪城和杨不悔叫进来,让蒋豪城送刘姗回去,同时我告诉他要派人跟踪刘姗,不要让她消失或者被李语彤蛊惑。

“刘姗,请你考虑一下捐赠的事,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他们临走时,我特意避开李语彤对刘姗说。

刘姗当即没有作答,说回去认真考虑。

这时就生下我和李语彤,杨不悔还有陆行琛四个人在场。

“麻烦李女士跑一趟,虽然最后没有施救成功,但还是很感谢。”我说着客套话。

毕竟我无法预料以后是否还会有求于她,现在没法把话说得太难听,还要维持表面的平和。

李语彤尽管被打脸,但自信仍在,轻笑道:“先做好准备,来日方长。这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

“是。”我应道。

“语彤,伯母脱离危险是好事,别说这种话。”陆行琛走过来,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李语彤嗤笑一声,明着问他,是不是还惦记着那条没到嘴的鱼?

“你不是也惦记着别人的老公么?”陆行琛反问。

“你!和别人一起让我不痛快!”李语彤甩手就走。

陆行琛对着我和杨不悔颔首笑了下,便转身去追疾步离开的女人。“这个男人挺邪恶啊。”杨不悔看着陆行琛的背影点评道。

我叹了口气,让她先回家,她没推辞,毕竟她家里也离不开人。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我回到梦姐的病房,已经凌晨两点半。

楚晴川迟迟没回来,我就趴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儿。

“水……”我听到微弱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是梦姐在说话。

着急忙慌地倒好温水,我扶着她,微微抬起她的头,将水杯放在她唇边。

她缓缓咽下几口,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心里其实很紧张,怕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而不高兴。

可她却很平静,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两秒后,气息微弱地说了句:“真是造孽。”

:。:

第141章 当我一刀插进男人腹间时,人群中尖利的喊叫声让我清

“阿姨,晴川他有急事离开一下。您现在身边不能没有人,您把我当护士就好。”我委婉地说。

尽管我不清楚是什么人能让楚晴川在这种紧急关头走开,但那三个人看上去确实不像普通人。

我当时很单纯的以为军区总院送来血源完全是出于救死扶伤的天职。

梦姐阖上眼睑,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累,身体虚弱导致汗水涟涟。

我用纱布给她擦拭着额头和脖颈,动作尽量轻柔。

“你离开他吧。你们在一起……嗯……”梦姐半天沉默后说出这样一句话,后半句没入喉间。

她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惦记着这件事,我想可能真得是非常反对吧。

“我知道了阿姨。您先养好身体,犯不着为我动气。楚晴川他最在意的还是您的身体,我是个成年人,不会做不计后果的事。”我说话时,注意着每一个措辞,不想把梦姐激怒。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每说一个字,我的心都会跟着疼一下,那种拼命撕扯自己的感觉,无法形容地压抑。

终究还是没有善终的感情。

他之前给我营造的梦姐已经接受我的错觉,到底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无论怎样,我知道他对我用心了,他给过我一份干净没有杂质的爱,我该知足了。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美好结局,至少过程是快乐的。

我就说嘛,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落在我手里,还要和我共白首?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在心里自嘲,难怪总觉得一切似真如幻,看来我的第六感还是准的。

“不是我要阻止你们,而是命运由不得你们。”梦姐不顾我劝阻,执意要说。

我感觉她有许多话想告诉我,却无从开口,又因为体力不支,更无法一一道来。

我急忙说:“阿姨您还是多休息,有什么话等身体恢复了再说,好吗?”

“骄阳,你外公和你妈妈欠下的债,只能由你来还。你叫我阿姨,也是没错的,我曾和你母亲亲如姐妹。”梦姐断断续续地说完,又追加一句:“要怪就怪他们吧。”

我愣在原地,无法诉说此刻的心情。

没想到这些羁绊盘根错节,居然峰回路转,都是亲人在互相折磨。

所以呢?是我的家人做了对不起梦姐的事吗?让她几十年都不能够释怀?

我想过,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可碍于梦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不能提出质疑。

可话说回来,外公的为人我了解,但我那个妈妈,我真得一无所知。

在我仅存的儿时印象里,她不善言辞,唯唯诺诺,性格不讨喜,但她不是个恶人。

“我从来开车都很小心,可那天,我无意中就瞥见她走在人行路上……她也老了……”梦姐吃力地说着,更像是在借机发泄心中不满。

我能感觉到她咬牙的恨意,和渐渐急促的呼吸。

“阿姨您先别想那么多,这些事等您康复后再说吧。”我极力安慰,可说来说去无非这几句。

然而,我心里已是翻江倒海。

她口中的“她”,是我母亲吗?

从楚晴川以前的叙述中,我一直以为梦姐许多年没回过家乡,同样地,我认为她与我母亲也应是多年未见。

为何能够在开车时一眼就认出她?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对她极为在意。

无论是爱还是恨,这份感情想必都是刻骨的。

如今看来,亲情恐怕是不存在的,那就只剩恨意了吧。

我当然不敢去问她们的过往,而且早就发生过的事,问了只是徒增烦恼。

我能解决得了吗?不可能的。

然而今天这番谈话,让我清楚了梦姐为什么一直不待见我。

她对我的偏见,原来出自上一辈的恩怨。

我倒不觉得奇怪,人的年纪越大越是喜欢把年轻时的不如意拿出来翻晒,似乎人老了,回忆总成为余生中最重要的事。

梦姐终于不再吭声,她安详地阖上眼睑,呼吸变得匀称平缓。

而我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

楚晴川大概是不知道这些往事吧?否则,他怎么可能还会对我这么好?仍一意孤行要娶我?

或许,如果梦姐这次没有偶遇那个“她”,我和楚晴川还有希望……

我又想起楚晴川说过的“没有如果”,是,我太喜欢假设,这是个坏习惯。

“阿姨,我会听您的话离开楚晴川。这无关其他,只是因为我爱他。或许您觉得很可笑,但爱一个人到了什么程度,总归是自己心里最清楚吧。”看着梦姐平静地熟睡着,我忍不住倾诉几句,就当做给她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我的眼眶烫得难受,再也没了睡意。

梦姐方才说的话我没来由的便信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把她当做那种不通情达理的恶婆婆。

她和楚靖南的母亲周岚本质上截然不同。

周岚表面强势实则是仰仗夫家,所以狐假虎威底气不足,这同样影响了楚靖南,在关键时刻犹豫而且做事不够果敢,责任感不强。

而梦姐却是实打实的坚强有魄力,她的内在甚至比外表还要有韧性,有独自栉风沐雨的能力。

所以楚晴川骨子里的杀伐决断,有一部分是受梦姐影响,而后才是部队和生活的历练。

梦姐这样的性格一方面决定了她不像普通女人那样小家子气和摇摆不定,另一方面也导致她过度自立,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决定。

最重要的一点,谁让她是楚晴川的母亲呢?我不可能和她对着干,况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才是最要紧的。

我怅怅地托着腮靠在病床前,眼看着朦胧的窗纱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悄然响起在耳畔。

是不是老天也懂了情?

我起身走到窗前,掀起一片窗帘。

天空渐渐泛白,晶莹透亮的雨点砸在叶片上,路面一处处小水洼反着光,不远处的荷塘里蛙声一片,是此时唯一的热闹。

所谓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我怅然地想。

这一夜,我前思后想了许多,包括我和楚晴川的过往,他和梦姐的经历,无非是些不着边际的神游,用来打发难以入眠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给我最后的决定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纵然心意已定,要放手的时候,还是舍不得的。

我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没察觉楚晴川何时进来。

待我回神转身时,他已不知倚在桌旁站了多久。

我立刻露出笑意,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梦姐醒过来一次,状态不错,慢慢恢复起来不成问题。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想来是一夜未眠,连看我的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迷蒙。

我们之间好像林中起了雾。

“谢谢。”他主动把我拥入怀里,低声对我说。

我趴在他胸前几秒,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出他的怀抱,揉揉眼睛说饿了,让他陪陪梦姐,我去餐厅打点早饭回来。

一场秋雨凉意渐浓,其实我很贪恋他的怀抱,但我怕梦姐看到会不开心。

楚晴川挡住我,说让我休息一下,他去。

我说:“梦姐昨晚醒了就没见到你,万一一会儿再醒来,还是你在比较好。”

他问我梦姐看到我在,有没有说什么?

我摇头,说:“她很虚弱,哪有力气和我说话。”

楚晴川没再拦我,任由我出了病房。

小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我没打伞,径自穿过林荫小路向医院的餐厅走着。

心情和这天气一样潮湿,像饱和的积雨云,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被堵得无法呼吸。

等我回到病房时,梦姐已经醒了,楚晴川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言细语。

梦姐抬眸看到我,微微一笑。

“骄阳带早饭回来了。”楚晴川顺着梦姐的视线回头,微带笑意地起身,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早餐。

“谢谢。”梦姐对我,再没了从前的敌意。

然而我两彼此心知肚明,因为暗中达成了共识,所以在楚晴川面前才能默契地逢场作戏。

楚晴川一副轻松愉悦的面孔,似乎很满意现状。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为什么这一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像在演戏?

楚晴川看到我和梦姐和解,表情的确是释然的,也刻意制造出轻松的氛围,但我还是犯疑。

可再细看他,又并未发觉不同。

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有心事作怪,连带着看他也觉得不正常,于是不再多想。

在他照顾梦姐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绝口不提结婚的事。

我偷偷地准备着简历,开始关注业内的新动向。

梦姐虽然表面上和我相安无事,但我清楚她不是很想见我,也尽量减少去探望的次数。

我私下里联系刘姗,问她考虑地如何?

她推脱说最近很忙,而且医生说过病人大病未愈,现在不适合接受捐赠。

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出来无妨,大家想办法解决。

刘姗支支吾吾地说她还有事,挂断我的电话。

我觉得自己有点失败,想最后为楚晴川出把力,可什么都没做好。

当晚,我漫无目的地坐着公交车游荡,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上次和韩璐、笑笑、楚晴川一起逛过的美食街。

再没了当时的心情,这夜晚的繁华热闹像是画中的风景。

忽然间,一阵糟乱的吵闹声从前方传来,我循声望去,发出骚乱的正是那家卖酸奶捞的小店。

那个女人……

我快步走过去,就听见隔壁奶茶店的小姑娘在讨论:“太可怕了,这个月都第三次了。”

“是啊,听说那个男人刚从牢里放出来。”收银的姑娘探着头往隔壁望。

我呼吸一滞,踮起脚,视线越过围观者的阻挡,看到的是一地狼藉。

洒了满地的白色酸奶还有蜜豆、水果切块,果酱四散,正在抢夺袋子的女人和凶相毕露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臭婊子,你的钱不给我,留着去养野男人吗?!”

男人恶狠狠地咒骂着,我看到他的脸时,指甲倏然间嵌进掌心里。

是他吧?纵然过了二十年,我仍分辨地出来。

我对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这样深的印象。

是那个禽兽!是毁了我童年的那个男人!

我只恨自己没有杨不悔那样的身手,不能亲自教训这个混蛋!

可我心里的怒火无法平息,嘈杂的吵闹声不停地刺激着我的耳膜和脑神经。

我看到他圆睁的眼睛和轻贱的笑容,当年他的脸和现在渐渐重叠。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患上PTSD,去承受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磨难。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宫外孕,更不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如果不是他,也许我已经有了楚晴川的孩子,梦姐也不会忍心让我离开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进人群,走到柜台前拿起操作台上的水果刀的。

当我一刀插进男人腹间时,人群中尖利的喊叫声让我清醒过来。

“嘿,我报仇了。”我好像看到藏在我心里的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她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窥视着眼前的一切。

“别怕,我们已经长大了。”我对她说。

这一刻,我才觉出我比她更加强大。

可我这一刀,还是太轻了。

他没死,好像也不怎么疼,却松开了抢钱袋的手。

他紧拧着眉头盯着我,确认是否认识我。

这时,人群中冲进来两个女孩儿,一个是上次见过的店主女儿,另一个居然是刘姗。

她们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傻了眼。

手里紧紧攥着钱袋的女人回过神,扑过来挡在我身前,把中了刀的男人狠狠地推倒在地!

她的身体颤抖着,护我在身后,生怕我被那个男人碰一下。

我能感觉到她强撑起来的勇敢。

刘姗比另一个女孩更早恢复理智,她冲进店里搬起椅子就朝着地上的男人砸去。

“你这个人渣!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滚!”刘姗边砸边喊。

与此同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停在步行街尽头,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跑过来,人群如潮水般退散。

一名年轻点的警官蹲下查看男人的伤情,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男人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着,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小伤,警官,我们先私了。”他竟然在笑,大概觉得遇到了赚钱的好时机。

“回警局,简单包扎一下在做笔录。”为首的警官命令道,年轻警官立刻起身答了声“是”。

在警车上,我才知道刘姗也是店主的女儿,而另一位叫刘婷,是她的妹妹。

“骄阳姐,你怎么……”刘姗看着我,欲言又止地问。

她刚叫出我的名字,对面女人手里的钱袋就从手中掉落。

“阿姨,我叫成骄阳。”我看着她,表情和语气一样淡漠。

这因缘际会,可真是巧了。

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我的生母,成慕白。

:。:

第142章 难关

我给刘律师打了电话,委托她来帮我申辩,并且特意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她给我的印象是专业、可靠的,所以我肯定她能理解道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大概是警官查到男人的案底,并没有为难我们,但该有的程序一样不落。

他们询问我们的名字时,我亲耳听到中年女人低声说:“成慕白。”她低着头,都没敢看我一眼。

“刘菁。”另一个女孩回答。

“姐你今天怎么来了?”她看着刘姗,我这才发觉她们两有点像,但也不是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种。

“你别管我,为什么不在这儿帮妈看店?”刘姗责备道。

刘菁垂下头,小声说:“我,我找了份晚工……”

“我不是说让你照顾妈,赚钱的事交给我吗?你怎么不听!”刘姗埋怨道。

“姗姗,别说你妹妹,她是为了帮你分担压力。”中年女人听不下去,主动开口化解姐两的矛盾。

我实在无法把她和我母亲联系在一起,可我也说不清楚我想要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她应该有五十多了吧?尽管鬓角泛起白霜,但皮肤还是很好的。

以她的生活条件,自然是不会去保养皮肤,是天生的底子好吧。

上一次相遇,我只看到她的眼睛,这次才得以仔细观察她。

她的身段不错,可是脊背略显佝偻,让原本凹凸有致的曲线呈现了老态。

我看到她紧握钱袋的手,那是她身上最不协调的地方。

凸起的青筋,松垮的皮肤,粗糙的指腹还有指尖的厚茧,甚至变了形的指关节,都是她历经磨难的写照。

“那个男人是谁?”我忽然开口问出的问题,让对面的三个女人都神情复杂起来。

我觉得刘菁和她母亲的性格很像,都是看起来好欺负的那种,而刘姗却心眼很多还有些小聪明,和那母女两完全不像。

或许是在外面摸爬滚打久了吧,我心想。

“他不是人!”刘姗代替她们回答我,之后她狐疑地看着我问:“骄阳姐,你为什么要……”

“我见义勇为。”我打断她的问题。

“不,跟你没关系,是我拿刀子捅了他。”成慕白看着我,语气慌张,想要一力承担后果。

我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就是明明没有底气,还要故作坚强,我有点讨厌。

我想起,当初她站在外公家的院子里,说要带我走的时候,那感觉和现在有些像。

所以她那时也是要赎罪吗?因为和生父离婚而抛弃我,之后于心不忍回来找外公要把我带走,结果却将我推向深渊?

“妈你犯什么傻,那么多目击证人,你做假口供是要被拘留的!”刘姗扥了扥成慕白的衣袖,不耐烦地说。

就在这时,刘律师在警官的带领下推门而入。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她进来时,眸光扫视过我们所有人,最后淡定地在我脸上停留几秒,确认我的状态是否良好。

我对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她例行公事地告诉警官要和当事人单独聊聊,了解事情经过。

警官客气地将我们带到一间无人的审讯室。

陈设简单的屋子里,现在只剩我和刘律师两个人对视而坐。

她了解完事情经过后,问我伤人动机是什么。

我问她PTSD患者伤人是不是也不用负法律责任?

她听闻,看我的眼神儿就变了:“你心理受过创伤?”

“不像哈?”我半开玩笑地问。

她一撇嘴,故意道:“只能说你伪装得好。”

“没有,我以前是忘了,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发现的。”我如实回答。

她是我的律师,我不能对她说谎,就把儿时受侵害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

刘律师一针见血地问我,伤者是不是当年侵犯我的人。

我说是。

她沉吟片刻,对我说这件事情虽然过程会有点复杂,但结果一定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何以见得?”我问。

“首先,对方是惯犯。我来之前拿到他的资料,当初他因为侵害儿童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出狱后又因为吸毒、抢劫、运毒等数罪并罚被判入狱十年。这种人,你伤了他,他一定是想要私了,从你身上讹钱。

其次,你有心理障碍,而且他是始作俑者。我们可以申请法医为你做精神鉴定,同时出具你之前看心理医生的检查和治疗报告,法庭很大程度会判你无罪。”刘律师笃定地分析。

我却只关注了她这番话里的一点:“你说,他当初侵害我,就只被判了三年?”

刘律师抿了抿唇,有些沉重地说:“是的,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而且,在这方面的量刑和法律还不健全。”

我咬牙说:“我刚才真应该杀了他。”

刘律师大概看到我有些失控,她把手搭在我握紧的拳头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我:“骄阳,不值得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人生。”

她这样的眼神让我感觉到熟悉,锐利清明,能给人力量。

像极了鹰隼的眸子。

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点点楚晴川的影子,难怪我没来由地信任她。

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尽量私了。

如果立案上法庭的话,就算我能胜诉,但周期太长对我也不利。

刘律师替我去和那个男人谈。

因为和刘姗母女们关系不大,警察录完口供后就让她们走了。

可她们却在门口一直等到我出来,确认没有事才放心。

“没事了,伤者同意私了,我们赔钱给他。”刘律师代我回答。

“你要赔多少钱?我出吧。”成慕白说着,就去打开她的钱袋。

那双被岁月侵蚀过的手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别过头,不去看。

“我不缺钱,不用了,谢谢。”我面无表情道。

这时候,刘姗推着她妈妈,对着刘菁使眼色道:“小菁你带妈回家,我和骄阳姐有话说。妈你把钱收起来,等我和骄阳姐说好了,再问你要。”

说实话,比起那对老实巴交的母女,我对刘姗反而更感兴趣。

本以为她是个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女孩儿,居然也是事出有因。

打发走刘菁母女后,刘律师笑着说她也要走,最近手里还有个大案子,要是能成,下半年都不用接客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给我和刘姗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说好,改天请她吃饭答谢。

她走时,拍拍我的肩说:“放心,我嘴很严。”

“我知道。不然不会找你。”我回道。

我巡视四周,发现旁边正好有家咖啡店还在营业。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美式乡村风格的咖啡店里人很少,只有一桌客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选了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开始和刘姗的谈话。

她有备而来,对我知无不言。

“骄阳姐,你捅的那个人是我爸,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没法造假。我和小菁是异卵双胞胎,听我妈说,怀我们的时候,那老东西犯事儿进了监狱,之后放出来几年结果又进去。这个月刚刑满释放,就找到我们了。他除了要钱去赌,就是打我妈。切,我妈说他以前还是什么老总,鬼才信。”刘姗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自顾自地说着。

我从她的叙述中了解到,刘姗小时候成绩比刘菁好很多,甚至跳了几级。正因如此,高中毕业的刘菁主动辍学打工和母亲一起供姐姐上大学。

“我以前也豪情壮志地想,只要考上大学毕了业,就能找份好工作让妈妈和妹妹享福。可是……这个社会真他妈残酷,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本事。最后,就像你看到的,为了钱我放弃尊严。我知道这挺下贱的,我认了,也不想做什么坚强的女孩,我没那个实力和恒心,为了钱,我什么都能干,良心值几个钱?那些男人糟蹋我的时候,有良心么?可为什么他们就有钱?

我妈在我大三那年查出胃癌中期,当时我去拿的化验结果,医生问我保守治疗还是住院,我说当然保守治疗。为什么?我妈肯定心疼钱不会住院。所以我没告诉她和小菁,因为我说了,她一定会絮絮叨叨地说她没事,还会埋怨医院的检查出错,医生为了赚钱故意把病情说得严重。

与其听她唠叨,我还不如清清静静地保守治疗,给她买进口药物控制病情,然后骗她是最便宜的养胃药,她还能吃得安心一点儿。骄阳姐,你别笑话我,在我看来,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可能不知道穷人的生活有多拮据,没钱真是挺吓人的。”刘姗说完这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终于明白她那和年龄不相称的城府是哪儿来的了。

如果她像刘菁那样单纯软弱,她们母女的生活大概连现在的样子都没有。

我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儿,想象她的童年大概比我要不幸得多。

她是我的妹妹,尽管同母异父。

可我不准备告诉她这件事。

“骄阳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说实话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钱还你。那老东西问你要了多少赔偿?”刘姗终于抬头和我对视,一改之前她垂眸只看杯子的模样。

我回想刚才刘律师告诉我的,她和刘诚安的谈判经过。

刘诚安,就是刘姗和刘菁的父亲。他开口要五十万,刘律师直接告诉他我有精神障碍,杀人都不犯法,别说捅人了。

刘诚安半信半疑,警告她少诓人。

于是刘律师直接提包欲走,撂下一句话说:“那就法庭见。到时候你人财两空,还会因为抢劫再被判两年。你可请不起像样的律师,但是我能让我的当事人全身而退。咱们回见!”

刘诚安被诈糊,最后以一万块的低价达成和解。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捅人,说真的,排除对他的仇恨,捅这一刀赔一万,价格不贵。

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陷入男人柔软的肉里,我居然一点都不胆怯。

而清醒过来之后也是有点发愣,并不觉得后怕。

我想我这个人大概是比较冷血。

稍作迟疑后,我回答刘姗:“没多少,我负担得起。怎么,你觉得亏欠我?”

“是。”刘姗的性格算是直爽,尽管她做人的底线确实有点低。

可这些年我也学会和不同的人周旋,用不同的方式,达到不同的目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骨髓捐献,你考虑好了吗?”我看着面前的姑娘,心想自己也变得喜欢和人谈条件了。

刘姗美丽的杏眼眨了眨,用非常诚恳地语气对我说:“骄阳姐,我不想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也就是说,有人给你钱,不让你捐献骨髓?对吗?”我想到刘姗见到李语彤时的躲闪,难免怀疑李语彤一直都有在关注梦姐的健康状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实现在楚晴川面前夸下的海口。

以她的人脉关系,要搞到骨髓匹配者的资料并且联系到刘姗,继而开出条件让她弃捐,并非难事。

刘姗略带讶异地看向我:“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刘姗,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虽然你做事的方法我不苟同,但你既然当了志愿者,做了配型留底,就说明你还有善心。我猜你是因为妈妈生病,才萌生了帮助更多病患的想法吧。或者说,你想让自己的内心还留有一片纯净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是个好女孩。”我由衷地说。

可她却挑唇对我笑:“骄阳姐你错了,我捐赠骨髓也是为了赚钱的。一旦配型者找到我,我就可以开价钱了。只不过,我没想到有人会出钱不让我捐。”

我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惊讶,我相信她的初衷并非她所说的这样。

她大概是对自己完全放弃了吧,故意把自己说得不堪,是为了断掉最后一点从善如流的念想,也不让别人对自己抱有期望。

以前的我也这么做过。

后来我细细想起,才发觉刘姗的性格和我有些相似,所以,楚晴川后来才选择了带她走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出更多的钱?你要救的人是他的母亲,我想你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吧?和李语彤比,你觉得楚晴川缺钱吗?”我想刘姗和楚晴川都是为了救母亲,也许是天意。

“可是李语彤那儿还有我的……她之前栽赃我偷东西,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而且她弟弟还找人拍了我的视频……骄阳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我就猜到不只是钱的问题,果然被印证了。

这的确很棘手,纵然是个小姐,也不会喜欢那种视频被公开流传。

“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就把那些视频给我妈看。那都是偷拍的,我不知道。”刘姗说到这里,脸上鲜见地流露痛苦的神色。

“把这些视频解决,你就可以安心了,对不对?”这种时候,开门见山地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刘姗点头。

“你知道找谁才能把这件事摆平?”我问。

刘姗看着我,却摇了摇头。

“你不相信我可以?”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下定决心要去做这件事:“你告诉我,我会找朋友帮忙。是李语彤或者李潇吗?”

“不是。视频还在山哥手上,他故意抬价,握着不给。”刘姗叹了口气。

“山哥是谁?”我又问。

刘姗看着我,面露难色:“就是上次在地下拳场,被楚总打的那个人。”

:。:

第143章 不过你男朋友玩儿得挺开的,自己带了女人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

“能拿到视频的方法不外乎两个,一是花高价买过来,二是找一个能牵制他的人命令他。”我心想后者不好实施,搞不好还得搭进去更多。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才是最简单的。

刘姗看着我点头。

“开价多少?我出比李语彤更高的价钱买过来。你帮忙在中间传一下话,就说找了另一个买家。”我告诉她。

她有些怀疑:“骄阳姐,你确定?”

我说:“嗯。”

“那好,只要你能帮我把视频的事解决,我也会信守承诺去救人。”刘姗对我说。

我卡里还有离婚分到的五百万,买个视频怎么着都够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以防对方狮子大开口,我还是得想办法再找个中间人。

思来想去,除了蒋豪城,没有更好的人选。

可是蒋豪城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可靠。

他是楚晴川的人,能瞒得住吗?

就在我决定约蒋豪城出来探探口风的第二天清晨,杨不悔先主动联系了我。

接通电话后我兴致颇佳地和她开了几句玩笑,就听到她如释重负的叹息。

继而她问我夜市街少女捅人案是怎么回事?

“出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看来是找别人帮你摆平了!”杨不悔说。

我一愣,当下就反映过来,昨晚可能有围观群众拍照发到网上了!

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群众的小手。

好在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毕竟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不对他人构成威胁。而且昨晚刘诚安的行为被千夫所指,我在在ipad上扒拉了几下,竟然有人说我是见义勇为。

不过这新闻很快就被掩盖在狗血八卦之中,没有特别惹人注意。

楚晴川一直在照顾梦姐,大概也没心情关注这些社会新闻。我在心里舒了口气。

杨不悔约我中午一起吃饭。

就在我赶到她们俱乐部附近的餐厅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骑摩托的男人身影扬长而去。

杨不悔斜视着男人的背影,一脸冷漠,很少见到这样的她。

我就忽然记起,那个男人是,迟灏!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就是他两的关系有没有突破某种障碍。当初没来得及问,现在问有点不合适了。

“哟?旧情复燃?”我走上前去,出其不意给了杨不悔一拳,她过于专注男人离去的方向甚至丢掉了该有的机警。

等她回神看到我,才不屑地说:“不存在的。”

之后她甩了甩手里的票,告诉我迟灏是来给她送演唱会票。

“还是很努力想要赢回美人心嘛。”我打趣她,顺便看了眼票面。

“MAYDAY。”我摇头叹息:“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了预售日是昨天啊,现在买大概来不及了。”

那是我们高中时就开始喜欢的乐队。

半年前我看到巡演通告里面有江城站时,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演唱会前离开楚靖南,拥抱自由。

杨不悔哈哈一笑,用力在我后背一拍:“我就知道你忘了!寡人昨晚亲自动手抢了两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忍不住张开双臂直接把她抱进怀里。

“不悔啊,咱两搭伙过日子吧?你爱我就直说,我答应你。”我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半带威胁的口吻。

她说考虑考虑,吃饭要紧。

她问我梦姐的病情如何,治疗有没有进展。

反正她对梦姐的病情和刘姗、李语彤的关系都清楚,我便简明扼要地把昨晚和刘姗的谈话说给她听。

她听完,一脸凝重,说没想到刘姗居然是我妹妹。

之后她又感慨:“你对亚瑟王真是……啧啧……默默奉献?不打算让他知道?”

我说无所谓知不知道,最好不知道,这样分开的时候还能少些内疚。

杨不悔出神地看着我:“舍得?”

我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反问道:“是不是不舍得就可以任性的在一起?”

杨不悔轻笑:“说不过你,成有理。”

我知道她在心里是认同的,毕竟她现在也是有经历的人了。

我想等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再好好地问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

“刘姗说的那个山哥,就是当初绑我的那个傻缺吧?”杨不悔忽然反应过来。

我说是。

她马上对我说别急,她有办法。

我狐疑地望着她,她当下便拨通电话,同时打开免提。

尽管她语气很官方,但对方简直是受宠若惊,说话都是哄着的。

“你问那个废物干什么?想报仇吗?没问题,哥让手底下的人捆来任凭你发落。”迟灏忙不迭的问。

“不是,他手里有东西对骄阳很重要,我们想要。”杨不悔如实相告。

“好,今晚我去接你们,想要什么直接拿。”迟灏果断地说。

我没想到杨不悔会直接和迟灏联系并且找他帮忙,这人情欠这么大,可是还不起。

我可不想把这姐们儿搭进去!转念一想,会不会恰好是两个人的转机?但改变后的迟灏还适合她吗?我不禁怀疑。

于是急忙开口道:“谢谢你啊迟灏,不过我记得霍先生和郑山的大哥,那个叫鬼手的好像不合,你如果参与进来会给你添麻烦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不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说着,我一脸埋怨地看着杨不悔,用眼神责怪她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再打这通电话!

杨不悔挑眉对着手机说:“那就不麻烦你了。”

她话音刚落,那边马上急切地喊:“不悔不悔,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再说了,骄阳的男朋友和霍先生不也是朋友嘛!前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在风月玩儿了。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我没想到楚晴川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去风月,他不是一直在照顾梦姐?

虽然我没去过,但风月这个地方,全名是无关风月。

有意思的是,顶着这样一个名字,实则是江城最高端的风月场。

我知道蒋家也是投资者,却只是小股东。

据说里面的姑娘除了身材颜值这些基本素质秒杀其他场子外,学历清一色地本科以上,而且涵养极佳,不是外面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因为起点高,所以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玩儿。

“迟灏你说什么?”杨不悔显然是向着我,帮我确认。

迟灏听到杨不悔的声音,急忙邀功似地回答:“前晚霍先生请骄阳男朋友还有几位老总去风月玩儿,我陪着去的。不过骄阳你别不高兴,男人逢场作戏很正常。不过你男朋友玩儿得挺开的,自己带了女人来。”

杨不悔直愣愣地看着我,表情复杂。

“哦。是啊,逢场作戏嘛,自己带的放心。”我故作轻松。

“骄阳,你真大方!”迟灏的语气是由衷地赞叹。

“那郑山的事,就麻烦你费心了。我要他手里一个叫刘姗的女孩儿的视频,我不白要,他开价我给钱,只要你让他保证视频彻底销毁,行吗?”我不再纠结楚晴川和哪个女人在一起,直奔主题而去。

“行,放心。我也不妨明说,鬼手前段时间刚进去,树倒猢狲散,郑山那孙子一直想投奔霍先生名下,他不敢骗我。”迟灏就差拍胸脯跟我保证,话说得掷地有声。

“那越早越好。”我说。

“行,你等我消息。不悔,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演唱会可以去看了吧?你看我都帮了……”

迟灏话还没说完,杨不悔就给他挂了。

虽然聊得不多,我却也能感觉到迟灏的变化。

他大概在霍先生那里受到器重,底气足了许多,处理事情听起来也颇有些手腕。

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已经离我们远去。

而且他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三观,俨然早已和杨不悔背道而驰,他两彻底没戏了。

但我想迟灏走到这一步,除了考虑到自己,定然也想过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

当初他被打倒在地,望着杨不悔说“等我娶你”的时候,那份感情绝对不是假的。

“你准备顺水推舟?”杨不悔幽幽地看着我。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投胎转世吧?”我笑道。

“不想弄清楚真相?你觉得亚瑟王是那种人?”杨不悔问。

“是,不是,重要吗?我们最近的联系越来越少,这几天我不打电话他也不联系我。我想这段时间梦姐没少给他做工作吧……不悔,如果你是楚晴川,你会不会选择放弃?”我认真地问。

杨不悔没正面回答,却说道:“骄阳,你有没有发现,女人如果爱一个男人,当家长反对时,她会义无反顾地奔向男人怀里。可男人爱一个女人,遭到家里尤其是母亲反对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放弃。”

我想了想,她说的好像有道理。

“所以,他也就是做出了大部分男人会做的选择。现在关系慢慢降温,渐渐疏远,也挺好的。”我要了一份甜品,甜食让我的心情变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做这件事?”杨不悔问。

我抿去唇上的奶油,咬着小勺说:“就当还清他给我的那些好处,以后互不相欠,再见时就不会觉得愧疚。这个理由怎么样?”

杨不悔点点头:“很好,但愿你做得到。”

“不悔,你名字真好。”我靠着座椅的后背,心生感慨。

“那是,还人如其名呢。”杨不悔自恋道。

“对了你家那拆迁还有戏吗?”我想起她家的头等大事。

杨不悔撇嘴:“我就和老两口说了,这就相当于天上掉馅饼,一定不能心存侥幸。他两可是恢复地好多了,又开始研究那点拆迁款有没有算少了。现在一院子的老头老太太天天在家量房子面积呢,饭也不做了。”

我心想这拆迁真是磨叽,眼看着都快半年了,还没谈好补偿。

一顿饭过去,迟灏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在这之前,我收到刘姗的消息,她告诉我郑山开价60万。

“骄阳姐,之前他给李潇加价到40万人家没同意,现在听说又有人要就坐地起价了……”刘姗支支吾吾地说。

我说没事,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当迟灏告诉我郑山开价80万的时候,我是有点儿瞠目的。

差出来的20万是怎么回事?

“骄阳,这种买卖虽然不合法,但是各有各的规矩,我不能断人家财路。你要是觉得合适就买,不合适的话,我再想办法。”迟灏在商言商的口吻。

我说行,只要对方言而有信。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杨不悔,问她相不相信迟灏。

“现在?不信。中间那20万,搞不好就是他的中介费。”杨不悔挑唇,笑得很淡漠。

“那你还给他打电话找他帮忙?!”我问。

“贪钱和守信不矛盾啊。他办事你可以放心,郑山那儿绝对能帮你搞定,免除后患。”杨不悔信誓旦旦地说。

“这么确定?”我觉得自己好像小看了她。

“当然。他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我会没数吗?”杨不悔笃定地看着我。

“嗯。我去趟银行,把钱准备好,今晚行动。”我结了账,拿起包准备走。

“我陪你一起。”杨不悔说道。

“好。”

:。:

第144章 既然被我撞见,就别枉费这番天意。

我和杨不悔赶到约定地点,迟灏和郑山已经等在那儿了。

看到我和杨不悔,迟灏主动走上前,笑道:“不悔,你终于肯见我了。”

杨不悔翻他一个白眼:“你能不在我眼前晃吗?”

“不能。”迟灏没脸没皮地说。

“先说正事。”杨不悔看着郑山,目光冷峻。

迟灏应该提前和郑山交待过,郑山倒是老实,主动把手机递过来给我们看。

一个文件夹里有四段视频,我粗略地看了下,男人几乎全是背影或者侧脸,但刘姗却都是清楚的正脸。

我不禁想,如果刘姗他妈看到这视频……这丫头,希望以后能长些教训,女人天生弱势,她再聪明也斗不过这些没有底线的混混。

我把卡扔给郑山,说了密码,然后问他是不是确定没有备份了?

他点头如捣蒜,声称灏哥一开口他就做好了善后。

我又问他另一个买家开价多少,他说对方就只给二十万,多了一分不给。

“那确实少了点儿啊,真不大方,还李氏集团的少主呢,抠门。”我故意配合郑山仇富的心理说。

郑山没想到我会这么“体谅”他,马上接话道:“可不是呢嘛!后来我一想能卖20万也不少,毕竟都是天上掉的馅饼,万一错过了,这破视频砸手里连两千都不值。结果没想到你又来……”

他还没说完,话就卡在喉咙里,嘴巴咧了咧,意识到言多必失。

我心想这个人脑子确实不好,三两句话就兜出实底了……

迟灏显然听出门道,遂一脚拍在郑山腿上,骂道:“20万就卖,你他妈问我朋友要80?”

大概觉得不解气,连着又踹了两脚。

郑山连忙低声下气地求饶道:“灏哥灏哥您别生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您朋友啊。这不寻思多出来的都孝敬您嘛!真的!现在知道了,这钱我不要了都成!灏哥您别生气!”

我看看杨不悔,满头黑线。

我猜郑山可能在刘姗那儿报了60万是想自己独吞,没想到迟灏又找到他,他干脆多要一些借花献佛。所以我们一开始误解迟灏了。

杨不悔垂眸看着地面,像在思考什么。她也是先入为主,兀自判断迟灏变节。

但毕竟我不了解迟灏,无论如何,都还是需要她自己下结论的。

迟灏从郑山手里接过卡的时候,我急忙说:“这钱我出了手就不要了,花钱买个安心。”

“退你50万。”迟灏擅自给郑山做主。

郑山连忙附和:“退退退!”

我不想让杨不悔欠迟灏的人情,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起来,眸光倏然冷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不勉强你。”

“谢谢。”我知道这就意味着划清了界限。

离开后我对杨不悔说,欠她的情这辈子都还不完。杨不悔笑,那就下辈子继续。

“快去找刘姗吧,免得夜长梦多。”她嘱咐我。

刘姗说她在风月,让我直接过去找她。

我一开始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在那么高端的娱乐场所工作。

再一想,她硬件不错,学历也够,似乎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她交往的人和经历的那些事,在我心里拉低了她的档次……

我和杨不悔到了风月的停车场后便给刘姗打电话,没人接。

估计太忙没听到,我们就想要进去。

大门口身着英伦制服的帅气服务生却拦住我们,说这里不能随便进。

我说我们来找人,电话不通。

他并不通融,板着脸继续站岗,不再理会我们。

我只好和杨不悔选择站在一旁的树下,一遍一遍地给刘姗拨电话。

杨不悔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忽然捅了捅我的胳膊,语气紧张:“骄阳,快看!”

我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群人从宫殿般的大门走出来。

楚晴川带着醉意和身边的男人们说着话,他们每个人都标配着一到两个女伴。

挽着他胳膊的女人很面熟,我第一次得见真容。

她就是程娇然吧?虽然气质不如舞蹈家姐姐,但身材容貌都是无可挑剔的。

我想起楚晴川说过她从小被卖给人贩子,或许是这种经历的缘故,我感觉她有着与普通女人不同的聪明劲儿。

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和看男人的目光,是他们喜欢的楚楚动人和崇拜仰慕。

从李语彤到韩璐,再到程娇然,我觉得我大概是输在了怎么都学不会温柔示弱上吧?

所以他终究还是耐不住对初恋的思念,或者还有梦姐的逼迫,选择了程娇然?

可他不是说过,程娇然要结婚了吗?难不成为了他弃婚?他还真是桃花多啊……

纵然我已决定放弃,却依然会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难过心疼。

我曾想过要不要找个男人来配合演戏,让他彻底死心,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儿,反而先我一步觅得新欢……

所以从前那么多的深情告白,求婚时的坦诚相待,甚至奋不顾身,都可以抹去不算数了吗?

这就是男人本来的面目,言而无信始乱终弃?

要是放在过去,我可能会马上冲过去质问他,或者打他一顿先出气。

可现在,我怂了。确切地说,答案对我没有意义,我不想去问了。

我需要考虑的是,让自己离开地体面些?还是因势利导,借这个机会和他摊牌,分道扬镳?又或者就这样冷处理下去,互不联系?

就在这时,刘姗的电话打过来,我急忙接起,告诉她我在大门口。

她说马上下来。

然而我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不远处那个男人。

他送走那些人后,和程娇然一起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骄阳,你们分手了?”杨不悔的语气带着疑惑,她显然无法理解现在这种情况。

“还没有吧。不过现在应该……算分了吧?”我也有点迷糊,这算是被劈腿了吗?

“我看他们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带着出来应酬,不想让你来这种地方。”杨不悔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我,但那口吻明明心虚地不行。

“你什么时候学会在我面前口不对心了?”我瞟了她一眼。

“那你这视频……还有那钱……”我知道她是想说我白费功夫,钱也白花了。

“我不是说过嘛,就当还我欠他的。”我说。

“明明是他欠你的!”杨不悔再没了刚才的包庇心理。

我笑着拍拍她肩膀,说:“你看得开,我也看得开。”

“那不一样。”她叹气。

“怎么不一样?因为我被绿了?”我自嘲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骄阳姐!”刘姗的一声轻喊阻断了我两的谈话,我循声望去,差点没认出来。

她今天穿着很清纯,化着淡妆,高高的马尾随着走路的步伐左右晃动。

那是小我七岁的妹妹,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总归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哪怕没有共同生活过,我心里还是对她有些不同于普通人的感情。

我开门见山,让她确认视频。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从郑山那里拿来的手机,紧拧眉头,眼眶渐渐发红地点头。

“骄阳姐,谢谢你。”抬头时,她声音一度哽咽。

“我也是带着目的去做这件事的,你不用谢我。明天你就和医院联系捐献,可以吗?最近调养一下身体,别喝酒抽烟了。”我看看她,又说了句:“好好爱惜自己。”

刘姗一愣,抿唇小声说:“骄阳姐,谢谢。我……”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猜到她想说什么。

“我刚才看见他们一起出来的,没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他继续。”我轻描淡写道。

“可是你……”她看了看手机,这疑惑和刚才的杨不悔一样。

我不得不又解释一番:“这是我欠他的,现在两清了。”

刘姗听到这话,瞳仁就亮起来:“怪不得他最近来得频繁,原来你们分手了。”

“你好像很高兴?”我看到她的状态不对,就直接问出来。

刘姗一犹豫,掩饰道:“不,我是替你高兴。他接触的人挺复杂的,骄阳姐,你还是别跟他在一起了。”

“多复杂?”我忍不住问。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刚来级别不够。听陪过他们的姐妹说,这群人都是做跨国贸易的,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刘姗回答道。

“嗯好,你去忙吧,我们回家了。”我主动和她告别,她说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签同意书。

我看她离开,心里却结了霜。

楚晴川,你还真是够沉稳的。不管离职,还是再就业,都瞒着我做得天衣无缝呢。

你是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傻好骗?

如果像你当初说的,离职是为了和我结婚,定居山水间。那现在你背着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就这样把从前全盘否定吗?

细想起来,他的转变是发生在梦姐入院后这段时间,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向梦姐妥协了。

说不定,梦姐把和我母亲以及外公的恩怨告诉了他,他就不再坚持要和我在一起了。

而此前他之所以敢忤逆梦姐,大概是梦姐没有对他说出过去的事。

我豁然开朗,自觉探索出了真相。

不过他恢复得真快,短时间就寄情于外,怕不是梦姐要求他赶紧传宗接代抱孙子?

我又胡思乱想起来,却没察觉这时的自己根本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许久之后我得知真相时,才意识到漏掉了多少线索。

而我思考出的结论,也就真的只能称作“我以为”。

送杨不悔回家后,我一个人开车游荡。

不知怎么,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居然停在楚晴川的别墅外。

笑笑回美国了,梦姐还在医院,别墅里的灯光是为谁而亮?

隔着一条马路,我坐在车里,望向对面的落地窗。

他说,这里是我的家。

他还说,除了我没有人来过。

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窗前经过,长发过腰,比我的还要长。

他以前说,喜欢我青丝铺枕,胭脂粉汗的模样。

我以为我是他的独一无二,原来不过是因为他喜欢长发的姑娘。

既然被我撞见,就别枉费这番天意。

我定了定心,下车走过马路,按响门铃。

:。:

第145章 在劫难逃?

心跳的频率要比平时快一些,我后悔自己下车前没喝点水,怎么还口渴上了?

挺了挺后背,门开的时候,我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我主动开口。

开门的女人明显一愣,注视了我几秒钟后才回了句“你好,骄阳”。

“你是娇然吧?抱歉这么晚打扰了,我来拿点东西。”分手了是不是得拿走自己的东西啊?我给自己找个借口,但总感觉有点弱……

程娇然应该是没想到我见到她一点儿都不惊讶,她侧身让我进屋。

我看到她穿着我的拖鞋,也注意到她换好了真丝的睡裙,但那不是我的。

“川哥喝多了,回来就睡了。”我走进客厅时,她在我身后解释。

“嗯,我刚才路过风月,看到你们了。”我直说:“我上去一下,我的东西在卧室。”

大概是我正室的气场有点足?程娇然自始至终都是静静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不应该来点儿挑衅什么的吗?当初她给我发短信的气焰去哪儿了?

我边想着边抬脚上楼,在楼梯拐角处睨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带着点儿不快。

我挑唇笑了。

其实我没有什么要拿的,我来的目的本是想上演一场捉奸的戏码,然后名正言顺的甩了他。

可现在有点尴尬,他居然睡着了……

我想起很久之前在空白空间举办的答谢酒会上,沐风他们议论过楚晴川的酒量,说他千杯不醉,如今美人在怀,倒是不胜酒力了。

但来都来了,我总得让他知道我来过。

推开卧室的门,是熟悉的气息,混杂着烟酒的味道。

男人仰面躺在床上,呼吸匀称,搭着一条薄毯,露出健硕的胸肌。

连衣服都给换了?还真是不见外啊。

我心想着,就脱下了手上的戒指。

最近大概瘦了些,指环很松,一摘就下来了。

毕竟很贵重,不能说扔就扔掉,我就是这么勤俭持家。

打开衣柜,我的衣服早已占据了半壁江山。

我伸手扯下一条丝带绕了绕,穿过指环打了个结,系在他的领带架上。

我觉得这里面空气流通太差了,也不开窗通通风,真憋气。

不行我得赶紧走。

我一把拉上衣柜的门,手下没留神力道大了点,结果就被挤了一下,我不由地倒抽一口气,赶紧抽出手,发现指甲顿时紫了一半。

十指连心啊,疼死老娘了。

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真毛躁,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德性,成骄阳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我在心里不停地数落自己,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

就在我转身向外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娇然,帮我倒杯水。”

一字之差,我仿佛听到心底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我没理他,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那时我没回头,并不知道他是在说梦话还是已经醒了。

如果醒了还认错人,那可真是笑话。

我拼命地阻止自己深入地去想,在下楼梯的同时抹干眼泪。

“他说要喝水。”我走下最后一阶楼梯,笑对着眼前的女人说。

程娇然打量过我,问:“不是拿东西吗?”

“太多了,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打扰了。”我说着,就从她身侧经过。

她一改我来时的态度,冷冷地说:“死心了吗?这是你应得的。”

我瞬间回头瞪着她,让她把话说明白点儿。

她却轻蔑一笑,问我父债子还有没有道理。

我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让我等等,她先去给楚晴川倒水。

我站在原地,心想着她的话,是不是和梦姐有关?怎么好像所有人知道真相,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一样?

不知道程娇然是不是故意的,她没有关上卧室的门,我听到她柔情蜜意地说:“川哥,起来喝水。”

“有人来过?”楚晴川沉沉的声音响起,我想起已经好多天没和他说过话了。

“没有。”程娇然果断地回答。

我的好奇心忽然就没那么重了。

什么他妈的父债母债,还就还,不就是个男人吗,我不要了还不行?

你们想要的都拿走啊!我何必让自己受这种气?

他楚晴川有什么好的?随便挑出一点来,别的男人也有啊!

我能从楚靖南的阴影里走出来,十二年的暗恋都付之一炬,难道还忘不了这不到半年的露水情缘?

我呸!

重重地甩上门,我把车钥匙扔在门口的信箱里,那是他的车,我不要。

我这才想明白,原来我今天是来还东西的,不是拿东西。

我用手机软件叫了个车,沿着马路的边缘往前走,听到远方海浪哗哗地起伏声,离身后那栋别墅越来越远。

这时,一片刺眼的远光灯照过来,我下意识地扭头避开视线,它却急速掉头在我身边戛然而止。

“是你叫的车吗?”司机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问我。

我说是,同时因为回家心切,没多想就上了车。

在车上的时候,手机低电量报警声响起,我想着反正也没人找我,就继续刷着新闻,任由电量慢慢耗尽。

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车已经停下,外面没有一线灯光。

我警惕起来,坐直身体,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没回头,自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有些瘆人。

“成编辑,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他说着,打开了车顶灯,之后摘掉鸭舌帽,转回头看着我。

“是你?”我定睛看了他许久,才想起他是谁。

“看来成编辑还没到贵人多忘事的地步,很荣幸你还记得我啊!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荣幸给你当司机。”他阴沉沉地说着,我觉得今天一定是在劫难逃。

我的手机没电了。

这个男人,是当初想轻薄我却被楚晴川暴揍一顿的韩总。后来他通过凯莉威胁过我要报警的,但不了了之后,我就没再关注后续。现在回想,他打那之后好像就从圈子里消失了。

我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但他这款车我坐过,乘客可以手动开锁。

“你刚才就认出我了?”我拖延时间,悄悄地伸手去摸门把手上的解锁按钮。

“楚晴川害得我丢了高薪职位,还让圈子封杀我,让我落到跑快车的田地,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他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你想怎么算?要钱我给你。”我压制住内心的紧张情绪,开始和他谈判。

我能想到最坏的后果,无非就是他把我睡了。

“呵呵,钱?你能给多少?比起钱,我对你更感兴趣。睡楚晴川的女人,我觉得比钱更有吸引力。”他解开了安全带。

“你可能不知道,他已经离开AC了,而且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只是图心理上压制他的快意,我觉得你找错人了。我刚从他家里出来,他那儿已经住进去新的女主人。不如我们还是谈钱比较实在,你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后悔莫及。对吧?”我尽量让他意识到伤害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敌意果然消了一些,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说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半夜从他家出来,还是被别的女人赶出来的。

“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是楚晴川,不是我,你有仇去找他报不是更好?”我话音刚落,一阵急促地警笛声居然由远及近。

我心里一惊,也太巧了!

我手机没电自然无法报警。但韩总却不会这么想,他一定以为是我故意拖延时间,暗中动了手脚报的警。

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解气氛瞬间土崩瓦解!

做贼心虚的他直接从驾驶座冲出要来开后门,我赶在他之前按下开锁键,在他走到车门前时猛地推开车门把他撞倒在地,就往透着微光的地方跑!“臭三八居然敢耍我!我让你报警!”他叫嚣着爬起来,我没法和他解释,只能发疯似地跑。

那警笛声却渐渐远去,绝望漫过我的心头。

他被这么一刺激,就算证明是场误会,也不会放过我了。

人在冲动的情况下是没有理智的。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脚下坑坑洼洼,道路还有些泥泞,丛生的野草碍事地阻挡着去路。

身后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我紧张又惊恐,眼看着马路就在不远处时,却脚下一空,掉进一条暗渠里。

原来马路和林地之间有一条长满杂草的排水沟,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我的精神又高度集中在身后的恶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

就在我赶紧要爬起身的时候,一具充满汗臭的男人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

那肥硕滚烫的躯体让我几欲作呕,他的猪嘴发出臭烘烘的难闻气味,奸笑着说:“真香!还是你挑的地方好。刚才就不该和你废话,你这个小贱货鬼心眼真他妈多!”

我越是挣扎他就越用力,油腻恶心的感觉漫卷而来,天上的那轮钩月恰好被黑云遮挡。

“你放开我,我和你回车上,这里硌得疼。”我放弃抵抗,从力量上我毫无胜算。

然而他经过刚才的刺激已完全无法沟通:“老子弄你还轮得到你挑地方?!”

他说着,双手粗鲁地撕扯着我的衬衣,我感觉到扣子崩落,一片凉意灌入胸前的肌肤。

“白!真白!”他说话的时候,口水喷落,溅在我身上。

我只觉得后背撕裂般的痛起来,似乎被什么捅了一下。

我每次挣扎,都疼得像要我的命。

我只好大声呼救,哪怕知道这无济于事。

同时,我的手不断地在地上抓着摸索着,想找一块石头敲死这个男人!

“叫吧,叫大点声!我跑了两年车,这里荒凉得不行,你越叫我越够劲儿!”他开始动手扯我的裤子。

我绝望地抵抗,想一死了之都做不到。

恶魔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

第146章 我终于理解了吉赛尔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后背地疼痛让我没了力气继续抵抗。

我强迫自己不想不听不看把五感关闭,捱过去,他总有停下的那一刻。

忽然间,我身上猛地一沉,继而那重量被瞬间卸下,我顿时感觉到轻松,夜风裹着新鲜的空气扑入口鼻,我贪婪地吮吸着清凛的风。

然而我因为后背的伤痛和刚才的挣扎出了一身汗,风吹过时,我周身冷到战栗。

我勉强撑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上方晃动。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谢谢。”我的嘴唇轻轻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道谢。

他走近我,脱下外套给我盖上,却蒙住我的眼睛。

可那熟悉的气息,哪怕我此时已经高烧到快要不醒人事也不会忘记啊。

“楚……”我被他抱在怀里,后背的肌肉撕扯着,疼得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救我的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

当我在医院醒来时,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医生告诉我因为受伤加惊吓,以及前段时间大病初愈身体较弱,我送来时高烧到了42度。

我问她是谁送我来的,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医生说她不清楚,当时是急诊接的我,不过这些天一直有位先生来探望我,应该就是救我的人。

我又问她我睡了多久,她告诉我三天。

我看到手机放在床头,急忙拿起来看,才发现还关着机。

我向医生借了充电器,终于达到开机电量,打开后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里根本就没有楚晴川。

他都没有找过我。所以如果我当时真地遇了险,他知道后会难过吗?

大概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想得到最在乎的那个人的关心。

我没出息地感到失望。

原来那真得是一场梦,是因为我高烧而出现的幻觉吧。

我应该是把救我的男人当成了他。

在梦里,他抱起我回到马路上,把我放进他的车后座,让我趴在座位上,检查我背后的伤口。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颤抖着为我清理伤口周边的肌肤,我多希望我叫他的名字,他能给我回应。

“楚晴川,是你吗?你来救我了,是吗?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的头好像要炸裂开,除了身体上的疼,还有心里的。

我扭头,就看到男人跪在两排座位中间的空隙中,可他的面容,我感觉他就是楚晴川。

我想我是因为发烧烧糊涂了,全然忘记了他已有新欢,脑海里满满都是我们难忘的片段。

他在大雨夜把我捡走,拿走我的第一次;

他让我挺直后背,他弯腰为我穿鞋;

他在外公家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和我斗嘴;

他授意蒋豪城举荐我,他送喝了酒的我回家,因为我的一句话不服气要和隔壁的小情侣PK;

他在我面试的时候坐在后面偷听;

他从跨海大桥上把我拉下来,误以为我要寻短见想带着我去蹦极;

他把我带回家,告诉我他那儿才是我的家,他说让我做他的情人,他还说要给我爱;

他说孩子是两个人的,我不应该忽略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尽管那只是一场乌龙;

他教我提高写文章的技巧,教我怎样建立和管理团队,教我如何与人周旋,教我立足职场的生存法则;

他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他为了我放弃母亲为他选的结婚对象;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起落水的我,还治好了我的心理障碍,帮我安抚受过伤的小女孩;

他因为我违背给战友的承诺,失信于人,他却说他有多少爱,就会给我多少;

他相信我有翅膀,他说过要我成为他的战友,他说他的女人容不得出一点差池;

他说他可以不要孩子,他说有我就够了;

他说我是他人生的一场意外,他说要娶我,他说要给我一个家,他说……我穿婚纱好看,说娶我是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他……他不是说爱我,说会给我安稳的未来,说会一直爱我吗?

怎么就都变了呢?

怎么就都不算数了呢?

怎么就要去对别的人好了呢?

怎么就说都不说一声,也不给个交代,就让别的女人穿我的小兔子拖鞋呢?

怎么就在我费心费力为梦姐的病奔波想办法的时候,就带着初恋的妹妹出入风月场呢?

怎么就好久好久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听听声音呢?

怎么这婚,说不结就不结,连个通知都没有就直接进入下一个单元剧了呢?

“楚晴川,你混蛋,我恨你一辈子,一辈子不原谅你。”我趴在座位上,委屈地眼泪直冒,许是因为发烧,自体内流出的眼泪滚烫,不一会儿,我贴着座椅的脸颊下就湿的一塌糊涂。

泪水迷蒙,我更看不清救我的男人是什么表情。

我挣扎着爬起来坐着,但后背的伤势不允许我挺直脊梁或者靠着座椅。

我一个趔趄,直接趴在面前跪着的男人肩上,他没动,任由我眼泪鼻涕甩他一身。

“我终于理解吉赛尔就算变成亡魂也要去去拯救心上人的心情了……原来爱一人,哪怕他背叛了自己,都会想着去原谅,去挽回他啊。以前的我,还大言不惭地批判吉赛尔,其实是我不懂爱一个人会让自己卑微到什么地步……

楚晴川,你回来啊,你别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心疼。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说过错的人不是我,就算我的家人对不起梦姐,可是我有什么错啊?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不就是说话难听脾气倔吗?我改还不行?我也学她们温柔大方轻言细语,我不逞强了不嘴硬了还不行吗?你都多久没有抱抱我了你知道吗?”

涕泗横流之下,我说话也是含糊不清,这一大段说完,我累的不轻。

这是我唯一一次毫无防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我露出最柔软最不想被人看到的脆弱,只想留住我爱的男人,那一刻,我就只想留住他。

我主动转头去吻男人的脖颈,沿着颌骨去找他的唇线。

他像块木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我又气又恨地拍打他肩膀,捶他的胸膛,骂他欺骗我的感情,骂他人渣,他也不答不争辩。

最后我累了,汗水流过伤口渍地生疼,只能无力地趴着。

他终于动了,抬起胳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好好做自己,会有很多人爱你欣赏你。他是个混蛋,他对不起你,不值得你付出和同情。”

我昏昏沉沉地被他再次放趴在后座上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勾住他的脖子,印上他的唇。

我以为他依然不会有所表示,可没想到他温柔地回吻我,慢慢地,就变得火热。

“忘了他吧。”他说。

……

我颓废地坐在病床上,回忆着那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

如果那个男人真是楚晴川,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难道只是忏悔?如果真是他救了我,他一定还会来看我吧?医生不是说了,有个男人一直来探望我。

我坚信就是他救了我。或许他听到我离去的关门声追了出来,看到我把车丢下,想到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出来找我?

他还是关心我的。

我忍不住为他辩解,可也很清楚不能再像发烧时那样去说些祈求的话。

若是他当时听到了,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他来看我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了?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从正午等到了日暮。

伤口是被碎酒瓶的玻璃片插进后背造成的,因为背部脂肪薄所以特别疼。

医生说我命大,再偏一点插进脊椎的话,说不定就半身不遂了。

我问她伤势如何?

她说还好,只不过一定会留疤,以后不能露背了。

我说那就不露了,露给谁看啊……

我躺在病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的格子,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总也数不清楚。

当我听到病房门响,一个黑色身影走进来,我急忙闭上眼睛装作在睡觉。

我能感觉他慢慢靠近病床,好像还带了东西放在床头柜。

身上的淡淡香水味很熟悉,我手心马上就出了汗,紧张地不行。

是他吗?是吧。

当我感觉到他坐下来时,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虽然我不认识他,但他身上的正气太强,让我忍不住细细打量他。

剑眉星目,皮肤黝黑,身材笔直端正,最重要的,这坐姿,很军方。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对我直白的眼神并不抗拒,反而和我对视。

“是你救了我吗?你是什么人?”我直接问。

他也痛快,直接告诉我他是警察,昨晚执行任务的时候路过那里,恰好看到我正在被侵犯。

我盯着他,他丝毫不躲闪我的目光,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毕竟当时的确有一辆警车过去,说不定后面还跟着没鸣笛的。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和楚晴川的确很像。我或许因为这气息幻想成了楚晴川,而且他话不多,也符合救我的那个男人的特征。

后来想起我真是蠢,人家是专业审讯的,我居然去判断他说没说谎?他不把我骗得团团转都算对我高抬贵手了。

“谢谢,要不是你我就完了。”我发自真心地说。

忽然我心里一惊,如果是他的话,那我说的那些话和做的事……我的天,到底是不是梦?如果不是梦,他还亲我了?

不敢细想,我旁敲侧击地说:“听医生说我送来的时候发高烧,当时没说什么胡话吧?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说“没有”,并且告诉我他救起我以后我就晕倒了,只是说了些梦话,听不明白。

我放心地哦了声。

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那样的傻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也许就是天意,我好不容易说出来的真心话,没有让楚晴川听见。

反过来想想,如果他听到却不为所动的话,我岂不是更丢脸?简直伤心太平洋。所以我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我愣神之际,警察同志说看我状态不错可以开始录口供了。

“您贵姓?”我怎么都得记住救命恩人的名字呀。

他亮澄澄的眼睛看着我,说:“邢景。”

“哦你是刑警啊,那真是厉害了。不过你贵姓啊?刑警队伍挺庞大的,我想给您送个锦旗总得写名字呀。”我客气地说,心想这警官怕是阅读理解不太好,我明明问得是名字又不是职业。

他舔了下唇,再次说道:“我姓邢,名风景的景。锦旗就算了,不需要。”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因子。

我急忙恭维:“人如其名人如其名,这名字起的真有预见性。”

他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话不多,没搭理我的贫嘴直接开始给我做起笔录。之后他说既然醒了,就赶快联系家人过来照顾,以后他就不来了。

我千方百计想留救命恩人的电话都没成功,遂放弃努力。

等他走后我拿起手机,才发现刘姗给我发过信息。

“骄阳姐,我遵守约定来了医院,配型很成功。”她说。

我回她剩下的事就和楚总沟通吧,不用再找我了。

她秒回:“骄阳姐,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我就从那个女人手里把楚总抢过来。”

我一愣,问她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第147章 你绿我兄弟?!

“当然知道啊,楚总那样的男人,你没抓住是你的损失。”她说得轻巧,好像就那么好抓似的。

我觉得有点可笑,问:“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啊,各取所需。”她得意地炫耀。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了。

“既然你要和他做交易,为什么还要和我多此一举?”我问。

“我开始没这么想,是听说你们分手以后才有这个念头的。而且我不希望和楚总结婚后,那视频还流传在外面。”刘姗说出的话,句句敲打着我的脑神经。

我真没看错她,她比我想象得还要有“本事”。

“结婚?你让他娶你?”我注意到她刚才话里的两个字。

“是呀。他第二天就答复我了。”刘姗兴致勃勃地回答道。

从她的语气里,我猜到楚晴川答应了。

他果然还是那个视婚姻为儿戏的男人,和从前一样,根本就没变过。

奇怪地是,听到刘姗的消息后,我反而有些平静了。

在我意识到楚晴川也不过如此,在我感觉到他的品味如此低劣后,我释然开怀。

“恭喜你们了!婚期定了告诉我,我得随份子!”我语气轻松。

“呵呵,骄阳姐,我在江城混成这样,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他说带我回美国,他母亲的手术也会在那边做。我问他要了一笔钱留给我妈和妹妹。”刘姗说。

我头皮发麻,本来以为这个女孩虽然底线不高,但至少还有良知。

可现在看来,她是想借楚晴川之手远走高飞?给她妈和妹妹一笔钱作为补偿?

她明知道楚晴川不爱她,但那又怎样?这个男人哪怕现在失业,凭他的才华也会很快崛起,只要顶着楚太太的名号,她就会过得衣食无忧。

楚太太。我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觉得无比讽刺。

是不是楚家的太太,都得不到楚先生的爱?

我想起司南给我的评价:“你的感情用事,会成为你以后最大的阻力。”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我最近总犯一个致命性的错误,就是从我的角度去揣度别人的动机,从善意的角度去考虑他人。

其实他们真是不值得同情,我更不该圣母心地去体谅他们。

关掉聊天界面后,我恰好看到楚晴川的名字出现在通讯录里。

呵呵,混蛋!口口声声说的责任感,就是不声不响地给我戴绿帽子?

你不是要走么?老娘才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

我从自己的异性好友列表里筛选着,除了不在身边的广哥这个最佳人选外,再一个不会惹麻烦的就是林源了!

我要找一个临时男友,让楚晴川知道,我才不是非他不可!

就在我为自己的决定暗暗称快时,楚晴川这孙子居然给我来电话了?!

我果断接起,没吭声。

“骄阳,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今晚一起……”熟悉的男低音传来。

我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立刻打断道:“真不好意思我差点把你给忘了。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来着,我最近交了个新男友。所以呢,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我猜他肯定以为自己的那些破事儿我还不知道,还有脸问我在哪儿?还要来接我?

今晚一起吃散伙饭吗?!

我才不会给你机会!我懒得看你一眼!

“那抱打扰了。明天我就离开……”

“楚晴川你个王八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跟老娘没关系!”我一口气说完,用力戳在红色的挂断键上!

我当下就给林源打电话,让他马上立刻坐火箭来看我,顺便带一束红玫瑰来,越场面越好,我给他报销!

他听说我在医院,二话没说立刻答应,还说有好消息告诉我。

我开始思考未来。

十分钟后,我拨出之前存的那位猎头顾问的电话,对他说我想找份新工作,马上就可以入职。

他当即回复我,说没问题,之前适合我的职位可能还在,他马上帮我落实,并且让我提前准备好简历发给他。

我咨询他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要求什么职位,薪资范围是多少,他都有耐心地问我解释。

末了我对他表示感谢,他说等我找到心仪的职位后再感谢也来得及。

我觉得这个人挺负责的。

当我开始忙碌于找工作,专心于翻看业内信息时,久违的充实感回归,我觉得心静多了。

林源推门而入,我看到他不仅抱着一大捧花,还给我带了好多吃的。

“哎哟我的大弟弟!真没白认你!”

我差点儿就要下地去迎接他,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我床前,按住我说:“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走路摔一跤正好被玻璃割伤后背了。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同情。

“弟弟,你帮姐个忙呗?冒充一下姐的男朋友。”我认真地恳求道。

他把眼睛瞪得溜圆:“报复前男友?”

到底是年轻人,就是聪明!

我愉快地说:“对!来,和姐玩儿自拍!”

林源警惕地回头望望病房门,又环视了下四周,神秘兮兮地看着我,小心地问:“在这儿?不太好吧……”

明知他是开玩笑,我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

接着我两一起大笑起来。

林源把玫瑰放到我怀里,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芒果和火龙果拿在自己手里,配合我九连拍。

他还给我推荐美颜APP,我心想果然还是要和年轻人多交流,生活才有乐啊!

不得不说这美颜功能简直逆天,我感觉自己的皮肤状态都回到高中时代了。

林源仗着年轻又帅,做了不少鬼脸,还特意给我P上搞怪表情和文字……

“可以啊,你是没少撩妹吧?”我看到他娴熟地在照片上点来点去,打趣地问他。

他说:“嗨,我就是做这个的嘛。我不是和你说有好消息吗?就是我和朋友一起开发了个社交软件,手机APP现在超流行,已经有天使投资找到我们了。一会儿给你看看!”

他说完把手机递给我,我看了看,还蛮搞笑的,就迅速放到了朋友圈里。

“花无百日红,郎君当少年!”我屏蔽了无关紧要者,堂而皇之地发出来。

“姐,这个就是我们开发的软件,我刚才给你下载了一个!”林源说道。

我打开后,就看到首页出现一个搞怪视频,忍不住一页页翻过去,还真是挺有意思。

“你们这种软件就像精神鸦片,这么刷啊刷啊,时间就一分一秒地浪费掉了!”虽然我觉得好玩儿,但还是忍不住说出真相:“而且看多了,大脑都懒得进行思考,只为了图个乐呵。”

林源并不介意,反而笑眯眯地说:“现在不就是全民娱乐嘛!好多人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手机上,我们分点流量怎么啦?像你这么明白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也不是我们的用户群。”

我心知他说的有道理,任何产品都有目标群体和市场,大众化的东西很难精英化,反之亦然。

聊天的同时,我听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拿起一看,已经有好多人在我刚发的那条状态下留言。

杨不悔:哇!小奶狗不错!比老腊肉强多了!

顾澜依:……

居然把顾澜依都炸出来了,我还真是意外。

要知道她一个月能发一条朋友圈都是稀奇,而且发得都是品牌宣传内容,从来没有见过她个人有关的动态,也没见她给谁留言。

所以虽然只是一个省略号,但却是非常可贵的六个点。

刘律师:???

蒋豪城:你绿我兄弟?!

伊森回复蒋豪城:什么情况?

蒋豪城回复顾澜依:怎么回事?

顾澜依回复蒋豪城:滚。

乔锐:刚从南极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杨广:这么小?可靠吗?等哥回来给你把把关!

司南:分手了?回AC吗?

樊星:骄阳不考虑我么?

夏雪:来乌托邦玩儿啊!好久没你消息了!想你!

宋芳菲:大美女想你了!

……

我这才意识到朋友圈的上一条动态还停留在AC副刊宣传时,确实很久没向朋友们通报行踪了。

恋爱中的人果然可以做到与世隔绝!

好在,我成骄阳又重启了社交圈。

我把对楚晴川满满的恨意全都收起来,企图通过充满斗志和友情的新生活,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看来,还是卓有成效的。

可惜我高兴得太早了。

人家说忘记一个深爱的人,要么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要么就交给时间,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源走后,我再次陷入孤寂。

我在微信里翻出楚晴川,看他有没有把我屏蔽。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刚才发的状态。

不过,既然蒋豪城和伊森都看到了,一定会给他通风报信的吧?

然而没想到顾澜依给我来了电话。

我装作很高兴地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不突然,被你朋友圈吓到而已。”她一如既往地冷静,一点都不像被吓到。

“你不会是代表蒋豪城和楚晴川来兴师问罪吧?”我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匪浅。

“哦没有,男人这种东西,该换就换。恭喜你!”

我差不多以为自己是耳背了。

“等等,我说你不为你晴川哥说两句话?”我直接问。

“骄阳,不瞒你,我前两天去风月,见他带着别的女人,挺亲热的。当时我就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都要结婚了还不注意点儿。他让我别管……我还犹豫该怎么和你说……”顾澜依的话让我有点儿感动。

她明明和楚晴川的关系很近,但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却选择站在我这边。

“你就不认为是我先绿了他,他才找别的女人啊?”我流露出遗憾的语气。

“你不是那种人。”她有一点微微的笑意。

“唉,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把分手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说出实话。

她说:“当然。”

然而这句话之后,我两都没接话,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我也就猜到顾澜依这通电话,并非听起来这样简单。

“骄阳,其实我还想和你说一句……他也不是那种人。这中间可能有我们不能知道的事。”顾澜依终于进入主题。

我说:“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挺好。”

她大概听出我心意已决,说:“也好,当断则断。”

就在我两结束通话后,乔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说给我带了礼物,约我见个面。

医生说我最早明天就能出院,我就说明晚。

他说好。

:。:

第148章 当断则断

夜,又陷入寂静。

我走到窗前,望着那轮弯月,如絮的灰色云层缥缈游弋,调皮地遮挡住月亮的脸,又露出来。

窗前的那棵大梧桐树上挂着圆圆的果实,像一串串小灯笼,随着晚风荡阿荡。

我想起刚才手机屏幕自动换成了立秋的节气屏保。

自春入秋,从相识到别离,不过三季。

所以,哪来的情深意长,非你不可?

我长舒一口胸中的闷气,放空心神,趴在窗台望天。

时间随着月亮的脚步流逝,忽然一辆开着大灯的车自后面的小路驶过。

车灯明晃晃的,我才注意到远处的拐角那里停着一辆白色陆巡。

车牌号看不清楚,但应该停在那儿很久了,车灯全灭,里面大概没有人。

住院区经常停着很多车,我并放在心上。刚才之所以注意了下,不过是因为某人有辆同款。

那天他开着这辆车在我前面,我嫌他慢,对他竖中指,他回我一个。

后来我们都把车停在了外公家的院门外……

我看到面前的窗玻璃上,映出的女人在笑。

“笑什么?”我在心里问她。

“不能否认那件事的确好笑啊。”她回答我。

我收敛笑容,离开窗前回到病床上,伸手关了灯。

要知道夜晚亮着灯,很容易让外面的人看清楚屋里的情况,还好我在二楼。

第二天一早我就办了出院,虽然我身体不怎么样,但愈合能力不错。

医生给我开了药膏,让我按时涂抹,尽量减少疤痕。

下午,我和猎头顾问约好在他公司见面,他说筛选了三份不错的职位,蛮适合我。

我带着简历杀过去。

这家猎头公司在CBD的一家高端写字楼,负责我的猎头顾问叫谭俊杰。

他给我展示了三家意向公司的资料,我一看,还真是巧。

F,天枢集团,还有魔方。

“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三家公司……”我说。

“是的。F招的是内容总监,职位要求和主编有些相似。天枢集团要的是它旗下艺术基金的文创经理,主要负责艺术馆的展览和内刊策划。而魔方是当下热度很高的新兴艺术机构,他们准备为旗下签约艺术家做个人网络运营包装,需要一个总编来把握内容和宣传方案。

根据你的职业性格测试,你属于有创造力,喜欢挑战,开拓进取型的领导者性格。上面三家都是各自行业内很优秀的公司,怎么样?”他问我。

“都不错啊。不过,AC现在有在招人吗?”我说。

“你想回去?”他露出一点不解的目光。

我说不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他点点头说:“有的,不过都是些小职位,以你现在的能力再回去做责编,是大材小用。”

我想起司南之前说楚晴川走了,安娜或者他就有可能升任CEO,那么主编的职位应该空出一个来才对吧?

“AC现在的CEO是谁?”我问。

“龙御,原来的市场部经理。”谭俊杰看着我说。

“哦。”我心想,看来司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职场这风云变幻,的确不是回回都能算准的吧?

不知道司南和安娜乍得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会怎么想?

我觉得有意思。

不过龙御作为市场部经理,在带动业绩上功不可没,升任CEO也说得过去。

但这样一来会造成一个弊端。因为楚晴川是有底蕴的人,他知道内容和市场一起抓的重要性,而龙御做市场出身,对于内容的把控自然不是很专业。

一旦他和司南、安娜在优先市场还是优先内容方面发生分歧,楚晴川之前要走的精品路线大概就要黄。

当初他和司南被称为楚晴川的左膀右臂,完全是因为楚晴川能平衡好二者的关系。

但现在,每个人的出发点不同,一旦力量分散,后果可想而知。

我自然是不会回AC的,可这不妨碍我继续关注AC。甚至,帮助它的竞争对手,把楚晴川打下的江山夺过来。

天枢和魔方虽然不错,不过我还是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到极致后,再去涉猎新领域,比如策展。

记得之前在天枢集团的答谢酒会上,F的CEO封火还当着楚晴川的面表示要高薪挖我。

“就F。”我当下做出决定。

我不想直接联系封火,而是选择走正规招聘渠道。

况且,猎头帮助企业招聘到合适人才后,是可以从企业拿到委托费的。

这样一来,如果我就职成功,就多了谭俊杰这样一个人脉。无论是日后想了解业内人才流动状况还是跳槽寻找新机会,都是有利无害的。

我个人感觉他在专业度和责任心两方面都很不错,未来会有更大的发展前景。

有时候我们结交一些上升期的朋友一同成长,比直接认识那些已经站在我们高处的成功人士要有用得多。

谭俊杰听我诉说了去F的理由后,眼睛亮起来:“从AC走出去的人,站在了竞争对手的位置上,有意思。”

“对手也是朋友,对吧?F一定有不同于AC的文化和团队,我去也是为了多学点东西,取百家之长,毕竟以后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多学点儿,有备无患。”我们聊着,他把我送到大门处。

“嗯,你的目光很长远。我马上联系F的HR总监,尽快给你安排面试。”谭俊杰伸出手,我轻轻和他一握。

“好,那就拜托你了。”我说。

“客气。”他冲我摆了下手,我点点头,回身走向电梯处。

等我走出写字楼时,刚好看到之前常去的那家发廊在更换海报。

短发模特干练清爽,气场开得很强,让旁边的波浪长发相形见绌。

恰好我看到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那一头烦恼丝,被秋风撩得乱舞。

剪!

我大步穿过马路,相熟的发型师看到我进店,热情迎上来。

“新海报不错。”我笑着说。

“是啊!这是今年秋天的流行款,搭配闷青色,非常时尚。”发型师带着一点港腔说道。

“闷青色?绿色?”我好奇。

他拿过桌上的IPAD,找出真人效果照,在灯光下,头发表面覆着一层朦胧的青绿色,但底色并不是绿,而是冷色调的棕。

哈哈!这个好!真好!

“那我试试。”我愉快地尾音上扬。

他眨眨眼睛,又看看我的头发。

我说:“怎么?我不适合?”

他连忙摇头,反而笑起来:“其实你很适合这个发型,我没向你推荐,是因为你一直爱惜自己的头发呀,你真想剪掉?”

“嗯,不是说换发型相当于整容吗?”我态度坚定。

他说没错,细细打量我几秒种后说可以让我从少女变女王。

“非常好,正合我意。”

然而,当我洗完头坐在镜子前时,他再次向我确认:“那我要剪了哦?”

“好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告别。

那是我从小到大留的长发,现在要剪掉,我居然没有一丝留恋。

我甚至不太理解发型师为什么比我还要怜惜它们?

剪掉了又不是不会再长了,何必要纠结?

唉?我怎么这么通透?同理可证,男人如发。

我挺开心。

长达四个小时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

柔顺的短发齐至下巴,左右两侧并不对称,左侧稍短一点,这发型把脸型修饰地很完美,而且突出了我脖子长的特征,那条锁骨链比从前明显多了。

我真后悔没早点换短发!

发型师征得我同意后拍了照,拍立得马上出相片,他直接按在他工作台的镜子上,还发了朋友圈。

“骄阳,你这么美,给你打五折啦。”他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不同角度都留了底片。

我厚着脸皮说颜值即正义。

没办法,我太喜欢这个新发型了!

以至于我在乔锐同志十几米开外,正对他挥手他都认不出我是谁。

等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足足看了我有三分钟!还是转着圈看的!

我挑眉问他:“乔老师,你可是我改头换面见的第一个熟人,给个评价!”

乔锐沉吟三秒,慢吞吞地说:“惊天地,泣鬼神。”

我当时转身就走,他马上跑步追过来:“我的意思是,惊为天人。”

“啊哟,乔老师去了趟南极,和企鹅学会撩妹了唉?”我半惊讶地感叹。

他咧嘴一笑,青色胡茬衬得牙齿洁白:“刚才我还想,这么好看的美女朝我挥手,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改天再约。没想到是你啊!”

这下轮到我瞠目结舌了。

乔锐看到我的模样,恢复正经脸:“好了不逗你了,陪我去趟机场,我托运的行李昨晚落下了,里面有给你的礼物。”

“那我一定得去,作为答谢,回来请你吃饭。”我说完,恰好一阵风吹来,脖子很凉爽。

刚剪完头发,总觉得不太适应。好像因着头顶重量的消失,人都长高了不少。

我陪着乔锐来到国际航班的航站楼,他去拿行李,我就在候机厅等着。

这时候我感觉有点口渴,扫视了一圈,正好看到饮食区的星巴克,于是径直上到二楼点了两杯咖啡,一杯留给乔锐。

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我干脆找了个靠里的位置,背对收银台坐下,然后给乔锐发了短信说在星巴克等他。

“冰美式,免糖。”当我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声时,我的心脏瞬间漏跳。

“焦糖玛奇朵,谢谢!”是刘姗。

我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咖啡杯,也咬紧了牙关。

“换一个。”楚晴川的口吻如同他点的咖啡,含冰。

“嗯?”刘姗不解地发出一声。

“我让你换一种。”楚晴川依旧冷冰冰。

“为什么?”刘姗继续发出疑问。

“不为什么,不换就走。”他说着,我就听到脚步声。

“川哥别走,我换就是了。”我垂下头,余光看到男人的脚步停下。

“你是我的秘书,该叫我什么?”他质问道。

刘姗嗫嚅道:“楚,楚总,对不起。”

“找地方坐,把协议签了。”

“协议?”

楚晴川没再回答刘姗的问题,我抿起唇,因为我剪了头发而且穿着新衣服,他们从背后不一定能认出我。可万一他们坐到我身边,该怎么办?

但听起来他两有事情要谈,大概不会选择靠近别人的位置。

:。:

第149章 后会无期

他们选择坐在我斜后方的位置,离我不算近。但碍于机场的店面有限,他们也无法避开我太远。

现在顾客不多,气氛比较安静。

“你把那笔钱转还给成骄阳,再把这份协议签了。”楚晴川声线比较低,加上似乎心情不太好,说话没什么斗志,我偷听起来有点费劲。【长生界漫画/】。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刘姗问。

“她的钱是你收的。”楚晴川答。

“你是不是放不下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刘姗又问。

我一度恍惚,继而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刘姗刚刚说得明明就是程娇然,和我有P关系。

“无可奉告。”楚晴川不理她。

接着我听到翻阅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刘姗再度开口:“我希望你能保证我母亲长期的医疗费用。”

“可以。”楚晴川想都不想就回答。

“谢谢。”刘姗说。

“不需要,我帮她不是因为你。”楚晴川自始至终,话语里不带任何感情。

“难道不是因为我可以给你母亲捐献骨髓吗?”刘姗反问道。

楚晴川一声冷笑:“如果我想,哪怕你不同意,我都有办法从你身上取出脊髓。尤其是在境外。”

刘姗顿时不再言语。

“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和我谈条件,就要有契约精神。”楚晴川补充道。

“我知道,我和她没法比……”

“够了。”楚晴川打断刘姗的话,语气威严:“你父亲最近有没有再找过你们?”

我觉得他两之间似乎有除了捐献骨髓之外的事情,但现在说得模棱两可,我根本判断不出什么。

“骄阳!”就在这时,乔锐的声音传来。

我刚才因为专注于偷听人家谈话,把这茬给忘了!

这未免太过尴尬,一下子就会被人家看出我坐在这里偷听啊!

最关键的是,我并没听到什么有效信息……

我硬着头皮转头面对乔锐,没有去看斜后方的两位,并且说服自己是我先来的,我一点都不心虚!

“乔老师!东西拿到啦?快给我看看。”我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同时,余光瞥见楚晴川背对我坐着,而刘姗则面对着乔锐和我的背影。

乔锐不认识刘姗,同时他大概也没注意到背对他的楚晴川,于是径直走到我面前坐下。

我忙回头,故作开心地问他要礼物。

他直接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古拙的木盒子,放在我面前。

“这什么玩意儿?蛋?”我凑近了细细观察,都不敢伸手去拿。

忽而我大惊:“你不会是给我带了个企鹅蛋回来让我孵吧?”

乔锐哈哈地笑,问我女人是不是头发越长智商越高?

然后他告诉我这是一枚企鹅蛋的化石,我如果有兴趣,可以试着孵化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我瘪起嘴。

这什么人?去了趟南极给我带个蛋化石?

旁边那两位大概听到了,我这,是不是有点丢人啊?

“千里送蛋,乔老师您的心意我领了,这蛋……我收下了。谢谢!”我接过,捧在手里,又看了看,继而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化石?如果真是化石,应该属于被保护的吧?”

乔锐一本正经道:“我猜的。”

“……”我无言以对。

“呵呵,骄阳,你朋友。”乔锐忽然抬头,视线扬起,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还不等回头,就感觉身后站了人。

“乔老师,幸会。”楚晴川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一如既往的淡漠。

“真巧。”乔锐笑道。

我用力抿了下唇,回头仰视着男人的下巴:“楚总?你也在啊!”说完我伸伸头,向他身后看,装作刚察觉他们在的样子,冲刘姗挥挥手:“嗨刘姗,和老公度蜜月去吗?真快啊,恭喜恭喜!”

刘姗唇角牵动,没吱声。

“嗯?骄阳,怎么没听你提起楚总结婚了?我现在去买红包还来得及吗?”乔锐神助攻。

我说不用了,楚总不差钱,咱们心意到了就行。

“楚总,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这儿有个蛋,要不送给你?”我为了表示尊重,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都没瘦!还是那么壮!衣着仍整洁考究!看起来过得不错啊!并没有因为失去我而变憔悴!

反观我呢?我都经历了什么?!心底忍不住咆哮,一阵翻江倒海。

我越看他越来气,他的眉眼,薄唇,鼻梁,脸庞,依然如我长大后再遇他时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

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看透了他生性凉薄!

“不用了。谢谢。骄阳,很开心,临走前能见到这么漂亮的你。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做解释了。如你所见,是我对不起你。”他浩瀚如星海的眸子锁住我的面容。

他眉目犀利如刻骨刀,我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好像要把我的模样刻在视网膜上。

我大概又自作多情了!

“呵呵。”我轻蔑地笑,表示自己毫不介意他的屁话。

就在大家都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我扬起手,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手垂下时,掌心火辣辣地疼。

楚晴川被我的力道带得头偏向一侧,他抬手摸了下脸,对我露出一个淡到不易察觉地笑:“一个够吗?”

“乔老师,我给你报了一拳之仇。一会儿得请我吃饭啊。”我轻松地说道。

乔锐始终坐在那里,品着杯子里的咖啡,不发一言。

接着我反手又在他的另一侧脸颊上“啪”了一巴掌,咬牙道:“这一巴掌才是我的!”

这两巴掌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已经有人开始指指戳戳。

他两边的脸都红了,却笑得比刚才明显,他居然问我:“手疼吗?”

我忽然觉得以前都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都到了这时候,他还在装情圣。

“楚晴川你还真是虚伪的可以啊!在乎我手疼不疼?你知道比手更疼的是什么吗?!”我瞪着他问。

他的眸光倏然黯淡,对我说:“对不起。”

我憋不住地笑出来:“哈哈,你可千万别误会。比手更疼的是这儿,”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头疼怎么就遇上你这种男人了?你比楚靖南更渣!”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通知乘客安检,我听到航班信息是飞往香港的。

“楚总,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刘姗拖着行李箱走过来,在楚晴川身后小声提醒。

楚晴川依旧盯着我,一片墨渊深不见底,聚光处却灼灼发亮。

“骄阳,后会有期。”他注视着我,唇瓣翕动,我耳畔嗡嗡作响。

“后会无期!”我立刻回敬他,却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成骄阳,你挺住!别怂!人家欺负到你面前了,你要是敢哭,你就一辈子输在这个男人手上,连翻身都没机会!他要走了!他对你的承诺都随着那句对不起烟消云散,他没有打算给你任何解释,他说如你所见!如你所见!

是不是也如我所闻?!

我不甘心,不甘心最后的离别,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留给我的背影,而不是我留给他的!

“骄阳,覆水难收。”乔锐沉稳的声音让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内心。

我收回目光,那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走进安检。

重新坐下来,咖啡凉了,甜度下降了好几个+号。

我垂着头,低声说:“抱歉。”

“你要对你自己说声抱歉,因为你没有好好爱自己。”乔锐说。

我心如刀割。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今天打扮得还不错,和他道貌岸然的外表有一拼,至少可以让他感觉到离开他,我过得依然很好!

可是,他有了新欢,他根本就不会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当我刚才拿结婚和蜜月的事情揶揄他时,他没有否认,他对我说如我所见。

退一万步,就算我能理解他为了梦姐和刘姗契约婚姻,可程娇然呢?

那晚程娇然在他的别墅里!他喝醉了,一个衣着魅惑的女人在他房间里照顾他,他们不会发生什么吗?

而我呢?我在旷野差点被姓韩的糟蹋了!

他隔几天给我打电话还问我在哪里要来接我?!他根本就不关心我在哪里!他关心地是怎么和我和平分手,怎么甩掉我!

“乔老师,我们去吃饭吧!饿了!”我再次抬起头,露出微笑。

他认真审视我十几秒后,说:“嗯,烤羊腿?”

我目露凶光,迭声说好。

当我跟在乔锐身后走出机场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刚刚起飞的航班。

后会无期。

那晚,乔锐把我带到一家蒙古人开的饭店,里面的装修好像蒙古包,他叫了不少朋友来,整整考了两条大羊腿。

我直接上手抓肉,和他们划拳吹牛,喝到不省人事。

和乔锐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安全。

一周后我收到F的入职邀请函。

当晚是MAYDAY的演唱会,杨不悔为了躲迟灏没去,我准备一个人去听那场迟到的演唱会。

那是几年前?乐队第一次在江城开个唱,我把票递给楚靖南,可他却没有在约定的入场口出现,我就把自己的票送给了旁边一个因为票价太高而准备在场外听的女生。

然而意外地是,我进场后不久,就眼睁睁地看到楚靖南穿过人群走到我身边坐下来。

“骄阳,好巧。”他笑吟吟地看着我。

“巧你个大头鬼啊!杨不悔怎么把票给你了?”我又不傻。

“呵呵,我捡的。”

“……”

不过,他也就只是陪我听了一场演唱会而已。

我当他不存在,沉浸在那些陪伴我许多年的歌词中,回味着自己的人生。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段悲伤的电影,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像孩子依赖著肩膀,像泪水依赖著脸庞,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像诗人依赖者月亮,像海豚依赖著海洋……”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底,也不远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夜色中,荧光棒点燃的星海里,每一句歌词都牵动着我的心,那一夜,是我给自己的告别式。

讽刺地是,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楚靖南。

……

我特意延迟了一个月入职,用了14天,穿梭8000公里,完成一场一个人的旅行。

每一天都是新的,我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遇到什么天气,碰到什么人,看到什么风景。

早上起床不知道晚上要住哪里,吃完这顿不去想下一顿要吃什么。

凌晨再没信号的漆黑公路上找住处,大雨滂沱中超速被警车闪着警灯指下开罚单。

还有那些一路上遇到的人,陡峭山崖上对我伸出援手的,黑夜里一起照应赶路的,客栈里对酒当歌分享彼此故事的……

相遇是缘分,分手便是永别。

我站在格桑花开的地方,转经筒悠扬动听,风舞动经幡,虔诚的信徒匍匐跪拜前行,让我觉得这世界上,远有比爱情更神圣的存在。

……

回到江城后,我正式入职F。

:。:

第150章 成骄阳你又来鬼混!

三年后。

“来来来,我提议咱们为成总举杯,也为新刊首发告捷连干三个,怎么样!”

“三个不行!来6个!”

“6666666!”

KTV最大的vip包房里,我看着面前的这队人马,盖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大声喊:“都给我干了!今晚不醉不归!”

“干!”

第一个闷头喝光的男人举起酒瓶笑着望向我,一年前,我无意中找到他,把他收入麾下。

他是罗厉。

还有夏雪,宋芳菲,琳达,达利,唐尼……

“我们的女战神,拿到业内最权威的新生代最佳媒体贡献奖,有什么感想?”唐尼拿着啤酒瓶,假装采访。他是我当初在蒋豪城那儿工作时的同事,也被我笼络来。【神煌漫画/】。

我清清嗓子,大声说:“感谢我的战友们夜以继日为我卖命!加薪没有!升职没有!你们图什么呢?!”

“图你啊!”他们异口同声地喊。

我笑着问:“你们是不是傻?”

“是!”他们闹成一团,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把我抛了起来。

我在忽上忽下的眩晕中,只听到自己的笑声。

这接近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让我的心已经完全沉淀,有如大浪淘沙……

上午,我去了趟监狱。

一年了,在我生日前的这天,里面的人终于肯见我。

他瘦了很多,头发变成了很短的圆寸,唯一不变的是那一身正气,却再也穿不上他至爱的警服。

广哥笑着对我说:“骄阳,三十而立,今年的生日我不能陪你过了。”

我握着听筒,无奈地对他笑:“等你出来,都给我补上,一个也不准落下。”

“好,一言为定。”

广哥,是最让我觉得可惜的。

而杨不悔,是我亏欠最多的朋友。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在我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在,暴风雨已过,如今我们各得其所。

……

在我入职F专攻内容策划的近两年之后,F的主刊改版成功,在业内掀起一阵风潮,我频繁出席在各大媒体的时尚盛典,名声大噪。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因为坚持原则得罪了不少同行甚至同事。

我知道许多人在背后议论我不近人情,苛刻严格,也有人非议我靠不正当手段竞争上位。

女人上位,在风评里似乎总喜欢和“潜规则”挂钩。

我没有理会,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活在别人的口舌里。

然而我轻视了坏人的生存法则,他们可以为了毁灭你而不择手段。

就在我的事业如日中天,声名在望时,我的过去被人扒了出来,各种绯闻甚嚣尘上。

许久之前的那些网络言论被翻出来,那时候我名不见经传,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如今,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期待我身败名裂。

童年遭遇性侵,涉嫌谋杀,离异不孕,叔侄不伦这些标签如涨潮般打在我身上,一时间我成了圈内舆论热点和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过分的人在应酬时直接问我这些是不是真的,或者拿出其中一个点来开我玩笑。

我会笑着周旋,他们在占不到任何便宜和优越感之后,便露出最丑恶的嘴脸。

黑历史从来不会消散,只会因为当事人的知名度而沉浮。

我不需要猜也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

那时李氏陷入破产危机,李鸿运涉嫌行贿被带走调查,李语彤不仅着手报复杨不悔,也因为我和楚靖南联手参与,而要置我于死地……

这些对我恶意造谣和中伤的舆论传出后,股东会考虑到公众影响,又不好违约直接开除我,就给我出了个难题,把我的年度考核指标定得极高。

封火劝我去旗下子公司先避避风头,他会再想办法让我回来,说我没必要立这样的军令状,得不偿失。

我说没关系,正好我也想背水一战。

“你给我放权,我签了这份责任书,到期任务完不成,我大不了走人,对我没有任何损失。”我如是说。

“骄阳,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像个独行侠一样,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的感受,可以吗?”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着他笑了。

“封总,从你认识我的时候起,我就是这个样子,你现在想让我改?”我摇头说不可能的。

“就没有人值得你改变吗?一个人都没有吗?”他的眸子有熠熠光辉闪动。

我凝视他的眼睛,淡漠地说:“曾经有过。”

他单手搓了搓后脑的头发,咬唇把头歪向一侧,拿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封总,不瞒你说,我还真不在乎名声好不好。这次我做新刊,是给自己的挑战。如今我们已经取代AC成为业内大佬,没有对手就必须突破自己,不对吗?而且我对杂志的兴趣在减弱,这个项目做完后,我想去新的领域试试。”我被他这些年的关心和帮助打动,对他说出实情。

他看着我,蹙起眉头:“你就一点不念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回答他。

念旧?我都好久没有回忆过旧情了,你问我念不念旧?笑话。

我愈发觉得自己过独了,拒绝任何新人深入地了解我。

封火对我有意思,我知道。

我早就不是三年前的我,对待感情,我自有分寸,总能保持冷静。

之后封火放权给我招兵买马,我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团队。

于是,近一年的时间后,我们的新刊势如破竹,最终斩获那座沉甸甸的奖杯和荣誉。

就在今晚的庆功宴,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和道贺,也对别人说着溢美之词。

然而巧笑的背后,是这些年独自咽下的泪水和实力碾压造谣者的扬眉吐气。

我登上了业内评论杂志的封面,封面照用了乔锐给我拍的人像,黑色背景将人物突出的尤为明显,脸上的表情呈现出藐视万物的高傲。

拍完照片,他拿出三年前和现在的照片作对比,问我是不是一个人?

我说这新照片装得也太过了,简直都认不出自己,同时也感叹幸亏有他帮我记录,不然我都要忘记自己还有当年那么单纯的一面。

“一直都有。”他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头也不抬地说。

我倚着桌角站着,双手抱胸,看着他专注的模样。

他对我来说,就像旅行中的同伴,或许是认识的久了,我总觉得他像敦厚的山川,又像辽阔的草原,每次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找到他,就能解开所有烦恼。

他活得通透,像个高僧,我现在都尊称他“乔大师”。

……

当罗厉他们把我放下时,我的思绪回到当下。

大家还在嗨,我从庆功宴到现在的第二场也喝了不少,眼前一片雾蒙蒙。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就接起来。

“妞儿,玩着呢?你说你得了这么大一个奖,也不给姐妹们个机会替你庆祝庆祝?”刘律师高冷的声音传过来。

我受宠若惊地说:“那感情好啊!”

“两小时后风月见,有人要见你。”她说。

我撇撇嘴,说得这么神秘,还有人要见我……

怕不是又联合顾澜依给我介绍什么相亲对象,对于她们的眼光我真是不敢恭维。

自己的事儿都没弄明白整利索,瞎操心我干什么?!

我甚至曾问过顾澜依她们这么做的目的,该不会是通过那些相亲对象让我想起前任的各种优秀吧?

“顾大艺术家,刘大状,请你们把眼睛擦亮一点儿,对我负责一点儿,我前任你们都熟的哈,就照着比他优秀十倍的标准找!找到了我马上投怀送抱!绝不含糊!”我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她俩面面相觑,说我神经病。

这些业内半边天平时都很忙,要凑齐在一起鬼混说实话并不容易,所以老刘约我,我定当前往。

罗厉他们表示理解,我自罚三杯后,让他们痛快玩儿,账都算我的。

曾经在AC担任司南秘书的琳达现在成了我的得力干将,她把我送到大门,侍者为我叫了辆出租车。

“孩子挺好的吧?改天去你家看看她。”我说。

她笑着说很好,走路很溜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

“嗯,骄阳……”

我拦住她,告诉她不必要的话少说。

她点头,微笑送我上车。

我从后视镜看到她伸手揉了下眼睛。

她当初因为怀孕结婚离职,司南便让我接替了她的工作。

可她却在孩子一岁半的时候离了婚,那时候她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工作机会。

我说:“有是有,但你全职妈妈当了两年,如果不比别人更努力,我是不会留你的。”

她说她可以。

其实我早就知道欧文出轨了。

都在一个圈子里,风言风语多了总会飘进耳朵里。

琳达告诉我之前她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但碍于自己全职太太的身份选择了原谅,那时候欧文还会向她认错,对孩子感情很深。

可终于还是有一天,小三拿着孕检证明找上门来,闹得人尽皆知。

然而,这个社会对男人勾三搭四向来比对女人水性杨花要宽容地多。

大多数人,就连琳达老家的亲人都劝她要大度,要忍。

可她到底忍不了,宁愿带着孩子净身出户,也不想再见到那对恶心的男女。

况且,她的公婆始终都没向着她说过一句话。

这在我的生活圈子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随着职位的升高,男人的虚荣心膨胀,女人成了他们标榜身价的附庸。

天枢的品牌总监迈克在一次饭局上谈到一个名词叫做“Trophygirl”,我觉得还蛮贴切的。

在那些有一定社会地位或是财富的男人身边,总跟着与他的年龄和阅历不太相称的年轻漂亮女孩儿,如同他们的“战利品”或者说“奖牌”。

他们喜欢这些女孩儿除了因为年轻拥有的健康躯体和激情之外,还有一点,是她们“单纯”,目的直接而且简单。

当时我反问他,是不是还有“Trophyboy”?

宴席上的大家纷纷笑起来,迈克说也许,不是不可能。

女人,总是对爱抱有期待,却总是被伤害。

但不能否认,已为人母的琳达,比我们多了更多的韧性和勤奋,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得到了小天使的力量。

等我赶到风月时,门口的服务生恭敬地称呼我成总。

我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被拒之门外的尴尬,果然还是有钱好。

当我看到杨不悔和刘一线、顾澜依她们被型男们簇拥着坐在卡座冲我笑的时候,我当时就乐了。

“你回国都不告诉我了是吧?背着我劈腿这俩小骚包了?行啊!你们有男人的就是不一样,开始搞小团体孤立我了是不是?!”我看着杨不悔,瞄着另外两个女人。

杨不悔这家伙去了澳洲几个月,居然悄默声地回来了!

她们三笑着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扑向我,穿过嘈杂的音乐声大声对我说:“少女!生日快乐!”

身后的男公关开了香槟,浮夸到不行。

我拍拍额头,说她们真俗!

三个大美女美目盼兮地看着我,光是那眼神儿都能把我迷得找不着北。

“好吧好吧,不俗!有后宫如此,妇复何求!”我一拍手,拉着她们进了舞池。

借着酒劲我们的动作大胆火辣,但对于那些想要靠近我们搭讪的男人,一概不理。

台上的脱衣舞娘把气氛引燃,不断有人喊着“脱”,魅惑的灯光和音乐声中,丑陋的欲望在五光十色中,欲盖弥彰。

忽然间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上了台,他肌肉结实精壮,圆而粗的臂膀上文着一个凶猛的虎头,后背则是一个四面佛。

看这信仰,似乎不像中国人。

上去后,他贴着舞娘的身后合着节拍舞动,台下以为是表演的刻意安排,一时间群情沸腾。

此时舞娘已经脱到极致,身上只剩两件黑色内衣,一件细带的BRA,一件G-string。

男人的手自后面伸到前面时,我们觉得索然无味,准备回身去卡座喝酒。

风月这样的演出都是正规的,平时也有,但今天后加的这一段实在让人反胃。

然而就在我们转身时,台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人群沸腾到几乎爆炸。

我回头,就看到舞娘的内衣被男人解开甩了出去,她慌乱地用手臂遮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按在用来跳舞的钢管上。

男人欲行不轨,眼看着要开直播。

我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似乎在围观者的眼里,那个舞娘就活该被侵犯!而且摆明了是在期待这件事情的发生!

男人解开了腰带,腾出手后单手挑开舞娘G-string的一侧绑带。

“老子让你舒服舒服!”他眼睛猩红,情绪亢奋。

对比他的膀大腰圆,舞娘娇小的身躯被紧紧箍住,反抗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样的反抗让台下的看客们更加躁动狂热。

这他妈都是一群什么人?还有素质还门槛高?原来都是喜欢看人家现场打P强上的下半身动物?

我看得义愤填膺,正准备报警,就听到杨不悔一声咒骂。

“卧槽!上!”她人已跃至台上,一个飞踹把男人踢到一边。

她自从做了陆行琛的秘书后,已经很久没动过手,看来这次真是忍不住了。

“骄阳,澜依,留证据!”老刘说完也上去帮忙,她的身手虽然不及杨不悔,但说是女中豪杰并不为过。

她后先脱下外套护在舞娘身上,接着把舞娘交给我们,就去帮杨不悔对付冲上台的男人手下。

我这下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舞蹈演员,而是J虫上脑的客人!

按说舞娘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圆滑处理拖延时间等安保过来,难道这个是新来的怕得罪人?怪不得一看就没有对敌经验。

台上一片混乱,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两个女人身上。

反而有人开始给杨不悔和刘一线加油。

“住手!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一声怒喝,我看到风月的公关经理季风西装革履地走过来。

此人身高近一米九,模特身材大叔脸,走路自带特效,人群主动让出通道给他。

台上,杨不悔正锁着那禽兽的喉,老刘呈戒备姿态怒目而视面前的小喽啰们。

“来的都是客,怎么还动起手了?”季风手一挥,他身后的保镖就跃至台上,杨不悔作势松开男人。

男人恢复行动力后还想还手,被风月的保镖拦住。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换个地儿说。”季风抬眉道。

我们被带到一间VIP包房,被打的男人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国话说要弄死我们。

杨不悔嗤笑一声,做了个抬腿的假动作,那男人马上条件反射地向后躲。

“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杨不悔剜他一眼。

季风笑着安抚说:“大家别因为一个舞娘伤了和气。四位女侠精神可嘉,阮先生爱美心切,都没错嘛。来,把今天的舞娘带过来!给阮先生消消气!”接着他看向我们:“四位美女可不是一般人,今儿个怎么冲动上了?这样,你们的单全免,一会儿继续开心。”

这时,我恰好看到老刘唇角一挑,就知道她要搞事情。

这个刘一线,经过后期交往,我发现她实在是老谋深算,狡诈如狐,于是习惯性地称呼起她“老刘”。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姓阮的就气愤地表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必须要风月给个说法!

“如果不给也行,让我把这四个女人带走!剩下的事情和你们场子无关!”姓阮的放狠话道。

“阮先生息怒,息怒。这四位啊,是有人罩着的,您还真没这个本事把她们带走。”季风看看我们再看看姓阮的,在中间调和。

“带走?好啊,现在就走,我特么打残你。”杨不悔借着酒意,那股子痞气又蹦了出来。实在是久违的语调。

与此同时,包房的门打开,保镖带着披了件大衣的舞娘进来。

她扎起头发,妆容大概因为刚才哭喊弄花了,此时已经洗干净,露出素颜清纯的脸。

刘菁?我认出她,但没吭声。她是刘姗的妹妹,也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些年我没有和她们联系。

那个做酸奶捞的店早就易主,我去过她们那个简陋的家,也换了租客。

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她自打进来后就没敢看过在场的任何人。

姓阮的注意到素颜的刘菁,顿时两眼放光。

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过来时,刘菁浑身都开始发抖。

“小菁,你得罪了客人,得给人道歉啊。”季风眼皮也不抬地说。

“对不起,季总,对不起,先生。”刘菁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好像冬天衣衫单薄的人被寒风刺进骨子里。

“对不起……你的对不起,不如你的身体有诚意哦!”姓阮的显然还在惦记刚才丢在嘴边的肉。

刘菁看到他伸出脏手的同时向后踉跄着躲避,却被身后的保镖往前推了一把,刚好扑进姓阮的怀里。

“这多乖啊!”姓阮的狞笑着,箍住刘菁不让她挣脱:“你是个害羞的姑娘,我带你去没有人的地方,你就能放得开了!”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是来跳舞的,我不陪客人。”刘菁祈求着,但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祈求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助长对方的兽性。

“不都是为了钱吗?跟我走,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姓阮的捏着刘菁的脸,一副把玩的神态。

我看季风根本就不像要插手解决,不免怀疑这个姓阮的是什么来路。

“呵,你有钱可不一定有命花。季总,你们风月是正经的娱乐场所对么?如果被警察发现有人在这里溜冰,不知道要停业整顿还是关门大吉呢?最近听说上面查得很严啊!”果然,老刘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我刚才就猜到她憋着大招,没想到这么大!

季风顿时抬起头,一改刚才的息事宁人模样,眼神如炬地望向刘一线:“刘律师,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刘大状,但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风月从来都是做正经生意的!”

“正经生意?正经生意包括拉皮条么?包括把签约舞娘送给客人用来摆平争端吗?况且,你们的这位客人,身上可是带着冰的。这到底是进场的安检失职,还是你们风月就有这样的规矩,给客人提供场地溜冰?”老刘挑眉道。

季风明显因为这事重视起来,他恢复肃杀的表情,和之前判若两人。

“阮先生,如果您真带了我们违禁的东西,还请赶快处理掉。”他用了警告的口吻。

姓阮的露出不屑的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就是没有?你确定?”季风上前一步,把刘菁从男人怀里拽出来。

“呵呵,你们中国的警察管得实在是太宽了!走!”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身后的四名随从从他身后跟了上来。

“季总,你得谢谢我没报警啊。”姓阮的走后,老刘翻着白眼对季风说。

“刘律师,你这不是诈糊吧?”季风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想要探出老刘的虚实。

“呵呵,季总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刘立刻反击。

这话呛得季风哑口无言,随后给我们免了单,让我们尽兴,就把刘菁带走了。

我想刘菁应该没认出我,毕竟我和她只在三年前见过一次。

我伸手去扒老刘的眼睛,她拍开我的手,问我干什么?

我说看看是不是X射线的,怎么就看得那么准?

她白我一眼,说:“刚才打架看到有一小包粉从那二货兜里掉出来。”

“报警啊!”我义正言辞。

“惹他们你想死吗?!”她厉声警告我。

“这不也惹了?”我反问。

她咂咂嘴:“这种和那种不一样。”

“再不走,估计有人就要来了。”一直没说话的顾澜依站起身,提醒道。

然而她刚打开包房的门,蒋豪城盛满怒气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出其不意,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顾澜依大概被这张放大版的脸吓到,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那脸打到一边去。

“喂,樊星,你来接我一下,我在风月,对。”顾澜依当场拿起手机,当着蒋豪城的面拨出电话,高跟鞋掷地有声地踏击着地面离去。

反应过来的蒋豪城瞪着顾澜依的背影,骂了声:“小臭丫头!”

继而他把目光锁在我脸上,咬牙切齿道:“成骄阳你又来鬼混!”

:。:

第151章 五毒俱全

“蒋公子你还真是闲啊,天天看着我,你是不是想泡我啊?”我每次闹点什么动静,这门神总能第一时间赶到。

一开始我还真怕他对我有意思,后来发现不是,就放心了,但大家也都喜欢拿这件事开玩笑,尤其顾澜依,能损得他张口结舌。

每每这时,我就会想起那时候偷听到两人对话的情景。

顾澜依那么委曲求全,蒋豪城那样硬气嚣张,如今就这么反转了。

所以啊,女人之所以好欺负,还不都是仗着她爱你么?

“你是茶叶啊,我泡你。我特么要不是……行了,我欠你的,欠你全家的!你还有你,”蒋豪城指了指杨不悔和刘一线,不耐烦地说:“都给我走,以后少来!逼急了我给你们下个禁客令贴大门上,听见没?”

“哟,蒋老板这是要升任执法部门啊。也好,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赶紧贴,贴完了我要取证写诉状,法院还要排期……”刘一线马上拿出精打细算的嘴脸,蒋豪城的头开始嗡嗡作响。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怕杨不悔打他,只好又把目光移到我这边:“你看你都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能不能学点好了?”

此时刘一线晃晃手机,表明她正在录音:“诽谤加污蔑,需要赔偿精神损害费及名誉损失费。”

蒋豪城再次吃瘪,伸手攥住我胳膊要拉我走:“行,她们我管不了总有管得了的吧?我送你回家。”

“强制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违背妇女意愿将其带走,欲行不轨……”刘一线抱臂站在门侧,从容地说着。

蒋豪城的手立刻松开,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他转身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接通的过程中,他恶狠狠地对刘一线说:“刘大状,我没记错的话,你名片上是不是印着一句话,叫,凡事刘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做到了吗?!”

刘一线一挑眉,正要开口,蒋豪城的电话通了。

“刑警官!风月VIP666号房间有人恐吓我,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困扰,你们当警察的管不管?”蒋豪城故意加大音量,还开了免提。

“不管。”对方回答地果断,听起来很忙,背景音有些嘈杂。

“哦,那好吧,我多找几个型男哄大律师开心开心,她可能就不恐吓我了。”蒋豪城皱眉,无奈地说。

“他妈的蒋豪城,你给我老实点儿!老子这就去!”对方这次地回答比刚才还要果断。

我揉揉太阳穴,再抬眼去看刘一线,哪还有人影。

这会儿,包间里就剩下我、杨不悔和蒋豪城三个人了。

“你真扫兴。”我白了蒋豪城一眼,嘟囔道。

今晚喝了三场,我步伐有点跟不上,但还是走到坐在沙发上的杨不悔身前,把她拉起来,要带她回家。

杨不悔起身就抱住了我,我两勾肩搭背地走出包房。

“蒋总好!”

“蒋总!”

……

一路走到电梯,遇到的服务生和工作人员恭敬地对蒋豪城打着招呼,可我分明看到他们捂嘴偷笑的模样。

回头,就看到跟在我们身后的蒋豪城,一手拿着一个女士包,没好气的翻着眼睛往上看。

我已经搬了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蒋豪城开车把我两送了回来。

杨不悔睡得人事不省,我将她安顿好后,从卧室走出来,靠在门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吃香蕉的蒋豪城。

他见我出来,吃掉最后一口,对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我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的门,拿出两瓶啤酒,扔给他一瓶。

他接住,再没了刚才那不正经的表情。

“三十了啊……单了三年,还没遇到合适的?”蒋豪城说着,“叭”的一声,我两同时打开易拉罐。

我看着他,每年生日,他都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对我怎么就这么上心?关心我的话赶紧给我介绍啊!”我挖苦道。

他竖起食指搓了下鼻子,又掏出那把钥匙,放在我面前。

“你每年都掏一次,烦不烦?”我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不敢去看看?”他倒质问起我来了。

“什么叫不敢?!人他妈都带着别的女人走了,给我留个房子,算什么?青春损失费?老娘缺个房子?”我仰头喝掉半罐啤酒后,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却找不到打火机。

“借个火。”我伸手在蒋豪城面前勾勾手指。

他掏出火机递到我手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吃喝嫖赌抽,你占四样了。”

“错,五毒俱全。我还买足彩呢。”我斜了他一眼。

“成骄阳,有些话我本来不能和你说,现在三年……”

“不能说就别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吞吞吐吐的,你可千万别说。不然我看不起你!”我打断蒋豪城后面的话,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三年了。

我还是没能忘记他。

我也曾经试着和她们介绍的男人约会,交往,可一一无疾而终。

那些成功和热闹来得越是汹涌,退潮后露出的空虚和孤寂便愈发明显。

我似乎真地得了性冷淡的毛病,没有任何欲望。

现在的我,学会了保持冷静和理智,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可唯独在一件事上,我只能通过避而不谈来让自己的心维持平静。

那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刻在了我的心上?

犹如我后背的疤痕,成了一道印记。

阴雨潮湿的天气里,它便疼起来。

尤其是我伏案过久时,要轻揉好半天才能缓解。

现在的我,总是喜欢挺直后背,发号施令。

“他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我,说如果你不接受,那三年后让我把房子卖掉。因为房子写了你的名字,如果你不愿意参与,给我出个委托书,我来办。房款,我卖掉后如数给你。”蒋豪城站起身欲走。

“好,随时签字。房款我不要,你要觉得拿着不安心,就捐到我们的公益项目里。还有,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别再在我面前提他。你不用总摆出一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仗义模样,恶不恶心?你们男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吗?觉得自己是情圣?让兄弟照顾前女友?三观去哪儿了?他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爱了?我告诉你,请你转告他,我三十岁肯定嫁人!”话说得太急,我一度有点口渴加缺氧,顺便把剩下的半罐啤酒又喝了。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懂个P啊!你懂的话,会放任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顾澜依的那点小心思,装情圣和装逼一样是病,传染!”我吐了一圈烟雾在蒋豪城脸上,看他紧缩的眉头,忍不住笑出声。

蒋豪城最终没爆豆,他这么严肃认真的脸还真是少见,但那表情倒是让我产生一丢丢的心虚。

他径直走过我身旁,与我擦肩时低声道:“我和你一样,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没法转告他。”

我听到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摁灭手中的烟头。

屁话。

杨不悔睡得香甜,我站在次卧的门口看她蜷缩在床上的身影,不觉又想起她们一家人的遭遇。

一年半前,江城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拆迁伤人案。

由于拆迁户和开发商发生矛盾,开发商为了赶工期加快拆迁进度,因与拆迁户沟通无果,于某日夜间演变为聚众闹事。

混乱之下,腿脚不便的杨叔叔被推入挖掘机下,当场不省人事。

由于夜间照明差,司机在不知大车下有人的情况下倒车,杨叔叔当场毙命。

发现杨叔叔的尸体后,刘阿姨突发急性脑溢血撒手人寰。

当时的杨不悔正在外地集训,等她和广哥赶回来时,一切都晚了。

我还记得兄妹两跪在父母的灵柩前,杨不悔的眼泪一直流到干涸,嘴里不停地叫着爸爸妈妈,情绪几近崩溃,而广哥却在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后,直接去找开发商算账。

我利用媒体资源,也找林源通过社交平台的运作想要引起社会关注,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

可李氏集团的当家李鸿运作为商界政坛代表,轻易地便把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压制最低,到最后甚至还有水军出来洗地,给杨叔叔和刘阿姨泼脏水,说他们谈心,为了钱命都不要。

最后审判的结果,只有司机承担责任。

开发商仅负一部分连带责任,这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所以就有了广哥堵在李鸿运的别墅门口意图行凶。

幸好在保镖的拦截下,没有闹出人命。

刘律师尽最大努力给广哥减轻刑罚,最终被判劳教三年。

作为一名曾经的人民警察,哪怕只是劳教一天,对他而言都是毁了自己的前途。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无力回天。

然而让我意外的事还在后面。

当杨不悔背着我入职陆行琛的公司并且成为他的秘书,和他一起出现在秋季拍卖会时,我恨不得把她当场大卸八块!

我知道她是为了报仇,她想借陆行琛的手,拿到李氏的犯罪证据,将其连根拔起。

可她这么做,想过广哥的感受吗?

广哥对这个妹妹视若珍宝,如果他知道不悔走出这一步,我真怕他为了跑出来阻止而在监狱里袭警。

可杨不悔先斩后奏,我不得不选择帮她瞒着广哥。

同时我找到楚靖南,让他帮我。

楚靖南在考虑了三天后,提出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让李语彤卷进来。

李语彤本来就没有直接参与家族企业的运作,我答应下来,但忍不住好奇,我问他原因。

楚靖南自嘲地笑:“就当为了那两个孩子吧。”

我沉默。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楚靖南竟然是李语彤的初恋,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怀过孕的男人。

依着李语彤的性格和聪明,是不会轻易允许男人这么做的,所以当时间让我不断成长之后,我也明白她对我的恨意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嫉妒我比她优秀。

这一切的基础,都源自她对楚靖南的爱而不得。

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父亲的从中作梗,但她无力对抗父亲,又感受到楚靖南对我的感情,于是所有的矛盾和怨念便都指向了我。

面对我们多人联手,楚氏借商业合作并且从其他供应商处搜集到多方资料,而陆行琛也掌握着李家的大部分投资信息,半年后,我们终于检举成功,让正在仕途平步青云的李鸿运身败名裂。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兜兜转转,让我相信世事无常。

从那时候开始,李语彤便开始了对我和杨不悔的报复,但在我们看来,那只是可笑的蝼蚁之力。

江城最牛气冲天的李氏集团,一夜之间崩盘,李家人心惶惶。

那一天,杨不悔终于卸下了她所有的伪装,抱着我,却没流一滴泪。

自从叔叔阿姨走后,我再没见她哭过。

而我呢?自从那个人离开后,我也忘记了该怎么哭。

杨不悔看着我,说谢谢。

“你从决定接近陆行琛开始,就刻意疏远我,想让我别卷入你的恩怨里。现在,终于肯认我这个朋友了?”我不动声色地对她说。

她苦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不再配和你做朋友。那时候我想不出更好更快的方法去报仇,朝夕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做了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事,我把自己推出去,用我的尊严做交易……”

“好了都过去了,别说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他了。”我说道。

杨不悔略作沉默:“嗯,我准备去澳洲。”

“好,放心地去吧,广哥这儿有我呢。”我拍拍她的肩膀。

时间让我们成长,终究铸就我们抵挡风雨的铠甲和翅膀。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庭审、上诉环节,李鸿运终于锒铛入狱,李氏集团倒台进行资产清算,杨不悔办好各种手续后,如愿远走他乡。

她走前,我们去了最好的文身师傅那里,在后背留下对方的印记,也遮住了我三年前留下的伤疤。

可据我所知,她在那边儿过得并不安生,总有人时不时地飞去,扰她清净,打都打不跑。

……

:。:

第152章 或者就直接告诉他,我的丈夫在山下等我。

杨不悔回来陪我过了个生日,就被陆行琛拐走了。

从她那里,我得知陆行琛并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

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些东西,让我们在不得已时做出选择。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岁月增长,对很多事看得开了。

三十岁的生日一过,居然有些通透的感觉。

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男人临别时对我说的话,却已变得越来越模糊。

只有那句后会有期,我总感觉别有深意。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

直到这一天,我在车载广播里听到那首经典的《卡萨布兰卡》。

当时我正在去乔锐工作室的路上,到达后,习惯性地指纹开门,听到屋里有人。

正想打招呼时,忽然一个女声传出来:“难道你要等她完全忘记那个人?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被动。你不主动,怎么能取代她心里那个人的位置?”

这个女人是乔锐的前妻孟筠,国内著名摄影师,专攻人像,是明星写真和各大媒体封面人物拍摄的御用摄影师,极其善于运用后期处理,商业运作模式堪称顶级。

作为同学,他两大学一毕业就领了证,但没办婚礼,艺术家嘛,都是冲动而且感情饱满的。

然而两人渐渐在事业上产生了分歧。

乔锐给我讲他们故事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贬低孟筠的意味,反而夸她有才华,也有头脑,更重要的是,她有毅力,有为实现目标持之以恒的决心。

他就是这样,说话从来都得体。

我从他的口中,知道孟筠也是一路浴血奋战而来。

两人分开完全是因为艺术创作的理念不合和对商业艺术的认同不一致造成的。

孟筠对乔锐的才华依然仰慕,却越来越看不上他在名利上的淡泊,以致于最后和平分手,现在朋友做得好好的。

乔锐这儿我来得实在太频繁,也就比出入自家差那么一点点吧,所以平时都直接进。

这下不小心听到人家谈话,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无心去想刚才听到的那段话,只感觉没有礼貌。

于是我装作刚到,在玄关处大声说:“乔大师我来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往里走。

拐到会客区的时候,我看到孟筠:“嗨,孟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路过来跟乔大师取取经。”孟筠笑着学我的称谓,之后她拿起包,看了下表,说赶时间要走。

送走她后,乔锐说要先去暗房洗两张照片,让我自己玩儿。

我说好,想起他有不少珍藏的老电影碟片,就问他有没有《卡萨布兰卡》。

他指了指柜子,说左侧四排三格。

就这样,我在他的工作室看完了珍藏版的影碟。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也不能再与你见面。你一定不要问为什么,只要相信我爱你。”电影里,女主人公给男主人公写过这样一封信。

看到这儿时,我的心揪起来,女主人公无奈的告别,让我对她既同情又心疼。

或许总要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才成就了伟大的爱情。

只有悲剧,才会让人刻骨铭心。

多少大文豪都喜欢写悲剧,比如那句“没有痛苦,那么一切都会被遗忘”。

结尾,在卡萨布兰卡的机场,男主人公击毙了阻止女主和前夫离开的德国少校,目送着最爱的女人奔向自由。

我在男主人公的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一如三年前的那场告别。

是我眼花了吧?我这自作多情的毛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乔锐从暗房出来,影片刚好结束。

“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爱情片,尤其是悲剧。今天怎么主动找来看?”他走到我身后的书架那儿拿东西。

我端起咖啡抿了口:“经典嘛。”

“准备好了?”他问。

“嗯。”我信手拿过他的徕卡摆弄。

“真不容易。”他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好在项目通过了。”我叹了口气。

我为了进一步打响新刊的知名度,同时也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提出了“星芒”的项目策划案,在经过重重审批和阻力后,终于通过董事会的最终决议得以实施。

“要不是你们的助力,哪有这么快提上日程,谢谢乔大师带我走上献爱心的弘扬民族传统美德之路。”我补充道。

他勾起唇角,抽起桌上的纸抽,走到我面前,弯腰擦掉我嘴唇上的咖啡沫。

屋子里没开灯,投影仪上的老电影被我关了声音重新播放,成为唯一的光源。

光线随着镜头的变换,时明时暗。

乔锐俯视着我,单手撑在我坐的单人沙发那宽大的扶手上,浓郁的男性气息在我身边弥漫。

我们四目相对,第一次,我和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靠得如此近。

要知道在平时,哪怕我挽他的手臂,都不会产生是情侣的感觉。

他的眼神,在我眼中缓缓游移,看得那样仔细。

我脑中突然出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孟筠的话,不由蹙了蹙眉。

“干嘛?读心术啊?”我一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他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继而站起身,笑道:“对,读心。”

“读到什么了?”看他说得这样正经,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饿了。”他认真地说。

我立刻笑出声,就差给他一脚。

别说我还真饿了。

吃饭的时候,我两讨论了三天后的行程。

自从我成为救助PTSD患儿志愿者后,随着对患儿接触和了解的增多,以及对于救助站和福利院现状的观察,星芒项目的雏形便在我脑海中生根发芽。

我希望能用自己擅长的,来真正帮助孩子们和福利机构。

我了解到,通过绘画和音乐等艺术形式抚慰伤痛是常见的治疗手段之一。

于是我从顾澜依着手,联合了一批艺术家、策展人以及画廊负责人探讨方案的可行性,他们都表示愿意提供支持,这让我有了更强大的动力。

简言之,我们为患儿提供绘画的教材和教学,并配合专业心理学家辅助治疗。在这个过程中,患儿形成的作品交给我们来运作。

我们通过举办展览以及慈善拍卖,甚至让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邀请患儿加入,融入他们的思想和创意,以此带动社会关注度。同时,艺术家直接面对的收藏家们大部分都是企业家或者明星,掌握着一定的社会财富。而他们也乐于做公益提升形象,就能够帮助患儿及福利机构。

当然,说起来简单,为了让这个项目能够顺利通过审批并且具备可执行性,我们付出了许多努力。

为了让董事会审批通过,项目还要考虑盈利模式,这是最让我费神的,好在最后得以成功解决。说起来,要感谢我的志愿者们。

由于PTSD并不是不可治愈的疾病,过往病史中就有许多康复的案例。在项目前期策划时,有一位圈内知名的艺术家找到我,说她也曾是PTSD患者,她愿意无偿为我们提供帮助。之后像她一样的人出现得越来越多,星芒计划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将点滴光芒凝聚成满天星辰。

按照既定计划,我们已经分批分人次走访了多个地区的PTSD福利机构。

我和乔锐将在三天后带着小组志愿者,前往位于云贵交界处的边陲城市宁安去调研。

听说那里因为处于三不管地带,治安和经济发展都相对滞后,年轻人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偷渡到临近国家去寻金,当地的留守儿童一多,便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三天后,我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飞机上听到空姐甜美地解释说,由于目的地突遇雷雨天气且将持续大暴雨,飞机将被迫改降春城机场,请乘客们予以理解。

不理解能怎样?

最后我们选择坐大巴前往目的地宁安镇。

我没想到会途径滇南,更没想到司机在这里对我们说,他刚接到通知说必经之路的一座桥因为大暴雨塌了,今天所有的车都通不过去。

他让我们下车,找地方住一晚。

我顺着要去的方向张望,远处黑云压城,隐约可见有闪电穿破云层直劈而下。

广播里响起紧急预警,好在我们这边没事。

这让我想起三年前,江城经历的那场特大暴雨。

等我回过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时,居然看到了半山腰的一大片向日葵。

这个季节它们的花盘还很小,并没有上次来时那样壮观。

乔锐问了路,说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可以去那里住一晚上。

我知道那个小镇,我去过。

孟涛的汽修美容连锁店进展如何了?虎子该上四年级了吧?娟儿……

“骄阳,发什么愣?”乔锐喊我,我回头瞥了眼上次来时的民宿位置,应了一声,就去追赶上大部队。

到达镇上时,才下午四点。

同行的志愿者们把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当成了旅行,结伴出去逛小镇。

乔锐拿着相机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采风。

我说不想去,他也没勉强,就被志愿者们拉走了。

他清楚我私底下阴晴不定的性格,有时候喜欢热闹到发疯,有时候恨不得独处一个世纪。

他们走后,我出了门。

小镇不大,那棚户区却已经没了。

当我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时,我鬼使神差地拦下来,说出一个地址。

我居然没忘。

既然有缘路过,不妨就来看看吧。我心想着。

问师傅多久能到,他说快点开差不多五十分钟。

山路颠簸,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下车干呕。

“一小时后你来接我吧,我付往返车费。”我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对司机说道。

他说好,下山去拉两趟活就回来。

风乍起,春夏之际,蔷薇傲然开放,爬满屋顶,在玻璃墙的四周垂落。

在夕阳的余晖中,这景象,美艳不可方物。

双层的设计错落有致,第二层的平台延伸出来,做成了三面玻璃的阳光房。

我看到里面的陈设和当时那个男人给我看的照片一样,里面还有一张像秋千一样可以摇荡的躺椅,铺着垫子,放了两个靠枕。

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整理,一楼前的院子鲜有杂草,鹅卵石小径也很干净。

我站在门口,没有钥匙,试了下指纹,打不开。

还剩最后一个办法,我输入了他常用的密码,是我的也是他母亲的生日。

听到开锁的声音。

我把手搭在门把上,站了整整有五分钟,才终于推开,走进去。

扑面而来是日暮时分,阳光的味道。

放眼望去,木质的灰白色地板干干净净,拼凑起的图案像白桦树的年轮。

洁白的墙面上挂着铺满色彩的画作,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简约的白色灯具,湖蓝色的沙发,原木色系的书架茶几,还有蓝绿和鹅黄搭配的窗帘纱帘,图案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毯,让整片空间在薄暮的余晖中更显温暖,宁静。

当我踏入时,扭头便看到通往二楼楼梯的侧面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

还有,被套在一旁衣架上那套我只穿过一次的婚纱。

它高挑地立在哪里,鱼尾拖地,就像在注视着我。

那一瞬间,我有些呼吸不畅。

我惊惶地举目四望,甚至一度怀疑,那个男人会突然从某个房间走出来,对我说一句“好久不见”。

那是他的风格,对么?

如果,我该怎么做?继续打他,还是转身就走?

或者就告诉他,我的丈夫正在山下等我……

:。:

第153章 你是谁?

我就这样屏住呼吸等了许久,眼睛死死盯着楼梯二楼的拐角。

风吹来,晃动露台的风铃。

我转头,看到另一面窗外的屋檐下,挂着一个晴天娃娃。

“你小时候每次看一休哥,都逼着我承认你像里面的小叶子。”

我对晴天娃娃的印象,就是来源于那部动画片。

楚晴川,你真是无聊啊……

我在心里鄙视着这个男人,他所做的一切,我都应该厌恶,不是么?

经过等待,我想这房间是没有人的,于是迈步走上二楼。

推开一扇扇的门,有书房,卫生间,小卧室,最后是位置最好的主卧。

白色的被芯枕芯,还没有铺好床品。

我打开柜橱门,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两套不同颜色的六件套。

浓郁的深红和静谧的海蓝。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不舒服。

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我便抬脚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却听到楼下门锁打开,紧接着传来脚步声。

我急忙躲在门后,好在这间卧室位于楼梯拐角后,从楼下是看不到的。

是谁?是他吗?

“这儿挺不错啊,啧啧,一看这装修就知道有女人住。”这声音,是伊森。

我听到他的语气,心里也松了口气,认定来的人肯定不是我刚才猜测的人。

“那当然,这可是川哥和骄阳的家。”果然是蒋豪城。

“那你还卖?”伊森问。

“我这是试探她!”蒋豪城回答,语气有点儿无奈。

我才明白过来,他这么做是想刺激我来这里。我这算不算是上当了?我居然上了蒋豪城的当?!

不等我懊恼,伊森立刻出言讥讽道:“切,试探得好啊,人家压根不在乎。”

蒋豪城生气:“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回头就说卖不了,或者自己买下来,反正得守住川哥的家。”

说完这话,两人许久没做声。

之后,伊森小心翼翼地问:“川哥还能回来么?这个三年之期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刷刷牙再出门?”蒋豪城不悦地回答道:“我他妈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临走前给我一堆财产公证资料,说三年为期,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去找成骄阳签字。那丫头现在能耐大了,有个律师撑腰,我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到时候肯定又得被她撵出来。你说川哥这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懂!”

“我也不懂,为什么要遗产公证?”伊森说。

“滚你大爷的!是财产公正!”蒋豪城怒喝。

我脑后一片黑线,听这两智障聊天,真是考验我定力。

“啊口误口误,我爷爷刚没,最近遗产公证听多了。”伊森急忙道歉,然后又问:“话说川哥该不会是重操旧业去了吧?毕竟他……有前科啊。”

“我认识川哥那会儿他刚到纽约,人生地不熟的就陪我干了一架。虽然他深藏不露,不过一看就是在国内混过社会的,做事稳准狠。他对毒是很熟悉,但从来不碰,也不让我碰,你看,所有我做主的场子,保证绝对干净。我绝对不信他和那玩意儿沾边,他才不是那种人。你他妈少胡说八道,瞎猜个屁!”蒋豪城不满道。

前科?我从蒋豪城和伊森的聊天里,听出他们好像对楚晴川当兵的经历并不知情。

所以这个前科是什么意思?旧业又是什么?似乎和毒品有关,可却不像正面的……是伊森道听途说吗?

“嗯。这照片拍得挺好,别说,成骄阳这面相有点儿旺夫啊。”就在我疑惑间,伊森急忙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川哥走之前反常吗?突然一下就换了两女人……别的不说,就成骄阳宫外孕住院那次,他一个人喝闷酒喝到洗胃,洗完又回医院去照顾人。这么深的感情,怎么说拉倒就拉倒了?难不成川哥真被绿了?万念俱灰后开始玩儿女人了?”

医者不自医,此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我被他这一番话气得忘记了继续深入思考。

“那成骄阳也太没良心了。川哥对她一往情深,因为她宫外孕这事儿自责成什么样了都。我是个男人看着都感动,我要是女人,那肯定非他不嫁。”蒋豪城道。

“这倒是,他还真咨询过我结扎的事儿……唉,什么时候我也能体验一下伟大的爱情,我觉得,我会做的比川哥更优秀。”伊森煞有介事道。

……

一往情深深你妹啊!你是个男人也不耽误你嫁给他,谢谢!

还优秀?还伟大?白求恩医学院把你脑子挖走了吧……

真的,我要不是顾及到之前在蒋豪城面前打包票不会来这里,现在早就冲出去揍他两了!

背后议论人,嘴里是要长鸡眼的知道吗!

我在心里诅咒着,就听到下面两个人轮番打起喷嚏来。

“走吧,我试着后背有点发凉。你不说这里娱乐业发达吗,咱们去考察考察,你正好吸取一下百家之长。”伊森催促道。

“嗯,我检查一下房间。”蒋豪城说。

“检查什么啊,不是委托房屋管家定期打扫维护了么,走走走,天都快黑了。”伊森这个人,果然是比蒋豪城更不靠谱。

如果患者知道他私底下这样子,他的医院怕真是要倒闭。

他们走后,房间又陷入寂静,只有窗外的鸟鸣虫语不休,伴着不时响起的风铃声。

我走下楼梯,思忖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和听到的信息。

我感觉最近出现了太多和楚晴川有关的话题,是偶然还是巧合?三年,究竟有什么含义?

他说三年为期,却从未对我承诺。

还有四十天,他就离开整整三年了。

回头再次看了眼屋内,轻轻关上房门。

这里,我可能永远不会再来,我该开始新的生活,试着去爱上爱我的人。

上一个三年,我至少在事业上有了起色,下一个三年,我希望有更多的变化。

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第二天一早,天空便已放晴,大巴车如约而至。

在省际公路上,复杂的地貌映入眼帘,高低错落,我们在山谷盆地中穿梭。

放眼望,远山如墨,近水澄澈,梯田纵横捭阖,好一幅青绿山水画作!

雨后的空气清新的不像话,我深呼吸,像是把肺洗了一遍。

“看,彩虹!”有人惊呼。

我也看到,遥远的天际,一条彩练当空绽放,它跨过山河湖海,从东至西。

真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到达终点站永安市后,当地PTSD福利机构的老师告诉我们,南边山后的达吉村是重点关注区域,我们可以去那里走访一下。

通过他的描述,我知道那个村子是离边境线最近的,留守儿童非常多,村民私种大麻、罂粟,也有对面的人偷偷过来做交易。

“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非常严重,没有正确的三观,十几岁的小女孩被家人送出去卖身,男孩子崇尚暴力,好勇斗狠,金钱为上,还有不法分子利用儿童贩运D品……”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些我以前都是从社会新闻和专题报道中看到,或是听说过的,如今从老师口中听到,而且马上就要前往这个地方时,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从其他人的眼神中,我看到一样的心情。

这些年轻的志愿者大部分来自城市,自小没受过什么苦,老师口中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如同电影中的镜头。

我们一行7人租了两辆越野车,继续前行。

我发现越往南,人烟越稀少,城市化进程越不明显,自然风光也越美丽,让我一度沉浸其中,暂时忘了来时的沉重。

蜿蜒的公路上,车辆渐渐不见,有人唱起了许巍的歌。

“说起许巍,还是咱们乔老师最擅长了!乔老师,来一个!来一个!”起哄的是蒋梦辰,也是乔老师已经毕业的学生。

和年轻人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起哄和贫嘴。

乔锐自然是大方,闹了两下后便放开声音,唱起了《旅行》。

至高潮处,所有人大声喝着:“谁画下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们惊喜,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由于暴雨,盘山公路有几处塌方,甚至在我们刚开过去一个地方时,身后就有巨石滚落。

好在有惊无险,一路欢歌,我们抵达目的地,时近黄昏。

下车时,我看到村外不远处,澜沧江咆哮着奔腾南下。

村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说旅途劳顿让我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展工作。

这个时间学校已经放学,我们也不好刚来就去孩子们家里,又是晚饭时分,搞不好还让人以为我们去蹭饭。

于是大家去到住处放下行李,简单休憩过后,村委提供了简单的晚餐,米饭配咸鱼。

我没什么胃口,直接从住处出来,走到纵贯村子的河边。

这条河是澜沧江的一条支流延伸出来的,水质经过沉淀变得清亮,水面平静倒映着晚霞。

老人们拿着板凳出来,坐在余晖中,抽着古老的烟杆,不言不语,眼神藏在深深的皱纹里。

孩子们吃完饭,跑到河边玩起了水。

男孩们赤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趿拉着塑料拖鞋扬起水花飞溅,女孩们则蹲在岸边,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笑。

毫无例外的,每一个都晒得黝黑。

在江城还是要穿长袖的季节,这里却已进入夏天模式。

这慢节奏的画面唯美而干净。

我心想城里人向往的,却成了这里的人急切想要摆脱的。

就在这时,几艘小船入港,从外面回来。

一个小孩叫了声,其他孩子便纷纷扔下手里的事情,向停泊处跑去。

“晖哥!”我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喊,声音里很是兴奋。

是什么人?在这群孩子们中有这样好的人缘?

我把这个人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或许可以从他嘴里了解到孩子们的情况。

当男人从船舱中走到船头,抬头面对孩子们笑时,我握在手里的手机应声而落。

可我并未察觉。这一刻,世界仿佛与我隔绝。

我的耳目心,就只停留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五官,几乎没变。

可他比他黑,比他更精壮,比他头发短,比他更爱笑,他没有他俊逸儒雅的气质,只有好身材彰显出的雄性力量,完美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犹如出自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之手。

他赤膊的上半身因为孩子们的玩闹溅上水滴,在黄昏的光晕中,如同在肌肤上抹了蜜。

我注意到他左胸前那电波状的纹身,还有沿着颈动脉向下的一条骇人疤痕,宛若一条小蛇盘在脖间和胸前。

如果偏一点,是不是就没命了?

他转身,是满背的文身。

三足鸟,古代神话中的图腾。

我在古代美术史的课上见过,它住在红日中央的三足鸟,是太阳的象征。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想要看清他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我身后跑过一个小男孩,他大声叫喊着同伴的名字,那群孩子便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我,目光和我相接时,我忘了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你是谁?

:。:

第154章 我可能认错了人。不好意思。

我看到他的表情,闪过稍纵即逝的疑惑。

他注视我的目光,友好却陌生,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后,微笑着对我点了下头,就开始抖他船上的渔网。

他无视我?

他装作不认识我?

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掉进一张与他有关的网里,可我眼前却是一片迷雾,是撞邪了吗?

“骄阳!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乔锐叫我时,我一愣怔,才从思考中抽离。

“第一次来,好奇。”我回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递过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它掉地上了。

还好有手机壳保护,没碎。

就在这时,乔锐也注意到穿上的男人,他的目光定格,眉心有些微的蹙起。

他转过头看着我:“他是谁?”

我也看着他:“不知道。”

他抱臂站立,伸出右手放在鼻下,思忖了一会儿:“我去问问。”

我没有同意也没否认,然而就在他走出几步后,我猛地追上去,拽住他的小臂,对他说:“算了。”

他回身,定定地注视我:“真的?”

我抬眸望向船上的男人,巧的是,他也在看我们。

我正双手拉着乔锐的胳膊,一脸的不开心,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我在对着面前的男人撒娇。

我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至少对乔锐,我很可恶。

我上前一步,抱住乔锐的腰,小声说:“对不起,借用一下。”

我以为他会宽慰我,说几句让我面对自己内心的话,可这一次他没有。

他反而抱住我说:“既然想演戏,就要逼真一点。”

我仰头,发现他正垂眸看着我,眸中是盈盈笑意。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我闷声问。

“重情义,不是你的错。”他回答我:“我还是去问问,不然,这戏就白演了。放心,不会让你丢脸。”

我默认,他拉起我的手,牵着我走到船停泊的岸边。

随着距离的渐渐靠近,我的心变得越来越潮湿,整个人就像溺水者,让我想起坠湖的那段经历。

不远处的古老钟楼响起报时的钟声,晚霞吻过夕阳告别,天色逐渐黯淡。

“嗨!哥们儿!鱼卖吗?”乔锐始终拉着我的手。

我压制着紧张的情绪,看到船上的男人缓缓回身,面对我们。

可我在他的眼底看不出任何异样。

那双熟悉的眼睛,是面对陌生人的友好,还有,一点点的警惕。

他打量了一下我,又看向乔锐,摇了下头。

不说话?!!!居然连句话都不说?!!!

我几乎要肯定就是他了,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不说,知道一开口会露陷,于是连基本的礼貌都不要了!

我一气,就失了淡定,血液里的复仇因子“嗷嗷”地往外蹦。

我指着他身后的水桶,质问他:“你桶里那么多鱼,都留着自己吃啊?!”说完我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声音有点大,又小声嘟囔一句:“饭桶。”

乔锐握了握我的手时,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我就这么不争气,一刻也淡定不了?

我急忙调整心态,用蔑视一个没礼貌的人的目光盯着他。

他倒好,看我的眼神也像在看个泼妇。

@¥%&……*(&——)

我的心情很复杂,有种力量都敲打在一块儿海绵上的挫败感。

我两就这样瞪着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把我推开,幸亏有乔锐护着我,不然我可能要掉河里。

我正气头上,被人推了,当然不会高兴,这时候推我的人已经跑过我身边,动作娴熟地跃上船头,船身随之摇晃。

我看清楚推我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有二十岁吗?

她及腰的长发,皮肤健康黝黑,眼睛特别大,黑白分明,像戴了美瞳,鼻子小巧而挺拔,但一副薄唇显得有些刻薄。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和我晖哥说话!”她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气呼呼地质问我。

这时候,她正双手抱着船上男人的小臂,就像我刚才对乔锐一样。

“晖哥?”我重复这个名字,也看到男人不悦地将胳膊从女孩手中挣脱出来。

“晖哥,这个女人是谁?真没礼貌!”女孩脾气挺大。

“哟,一个大男人还让女人帮着出头啊,厉害厉害!”我故意讽刺,就想让那个男人开口。

“你!哪儿来的!”女孩儿更生气了,但是那位晖哥却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手势。

我看出那是手语,他说的是“不要这么对她,你快回家”。

手语。

他是个哑巴?

我心里所有的气和怨念一下子全部凝固,堵在我的心脏,血管,每一处毛孔,整个人像被灌了铅。

他到底是不是楚晴川?

我希望他不是。

这一刻,我由衷地希望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上相像的两个人而已。

我恨楚晴川,我讨厌他,可我不希望他变成这样。

我希望他一切都好,我希望再见他时,他好好的,让我能凭自己的实力碾压他,奚落他,嘲讽他,打压他,或者就冷落他……

可是现在,我怎么去对一个哑巴冷嘲热讽?尽管他除了不会说话,看上去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但他总归是个残疾人。

乔锐在我耳边低声说:“骄阳,可能真的不是。”

我再没了刚才的斗志和精神头,像只泄气的气球,看了眼船上的男人:“抱歉,我可能认错了人。不好意思。”

他大概听力还在,对着我露出笑容,让我的心绞了起来。

连笑容都很熟悉,可惜不是他。

一般聋哑是同时的,他只哑不聋,会不会是后天的?我思忖着。

“没素质就是没素质,找什么借口!”女孩儿听到我的道歉,气焰更胜。

我无心再辩驳,然而晖哥却厉色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像做错事一样。

“她只是认错了人,你不要咬住不放。”晖哥比着手语。

说完,他从水桶里捞出一条大鱼,用钩子在鱼嘴和腮处一钩,又利落地抽出绳子捆了捆吊起来,走上前递给乔锐。

“拿去,给她吃。”他笑着比划,说话时还看看我。

乔锐没拒绝,接过后顺势拍了他的胳膊一下,说:“谢了,哥们儿。”

我看着他道:“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了下眼睛,指指桅杆,我看到上面刻了两个字:艾晖。

我仔细地端详了他的脸,脖颈,上半身……他的身体,我不是不熟悉。

我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腰际。

楚晴川的侧腰,因为那次被我伤到,留下一个不大的疤痕,如果这个艾晖也有同样的疤痕……

可惜,那个位置恰好在裤腰处。

“真不要脸。”女孩的一声鄙夷让我收回视线,我就那么盯着男人看,的确有点不合适。

我尴尬地咬咬嘴唇,就想拉着乔锐走。

余光瞥见艾晖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我再定睛看他,他居然脸红了?也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吧。我心想着,自嘲地笑了下,和乔锐一起离开。

这时,我听到身后女孩对艾晖说:“晖哥,村长说他们是从外面来做调研的,城里的女人可开放了,你可千万别被她……”

我走远了,就再听不到她说什么。

乔锐拎着鱼,评价道:“这鱼不错,新鲜,纯野生,给你炖个汤补补?”

我白他一眼:“你补吧。”

“我这么壮了,再补补过了。你喝两碗,就当对我刚才帮你的报答。”他笑着说。

我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太冲动了,不好意思啊乔大师。”

“没事。”他毫不在意。

我两默默无言地走着,我心事重重。

“你觉得是像,还是是?”就在快到住处时,乔锐再次开口。

我一恍惚,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我丧气地说。

“我希望不是。”乔锐低声道,俯视着我。

我想了想,最终说:“我也希望不是。”

“可是希望往往会落空。等鱼汤熬好我叫你。”他说完就转身离去。

我的心思一直都没在这里。

进房间后,我坐立难安,怎么着都不得劲,烦躁,郁闷。

我索性躺下,拉过被子盖着头,奔波了一天,我很快就感觉到倦意。

忽然门开,艾晖走了进来。

我急忙坐起身,盯着他。

他看着我,一句话不说,朝我走近。

我坐在床上,腿不自觉的蜷起,仰着脸望他。

他垂眸,抬手轻捏我的下颌,指腹轻捻我唇瓣,视线凝聚在我眸间。

我沉沦在那黑曜般的眸光中,我不相信人会像到如此地步。

就在我伸手想去扯他短裤时,人不见了。

我也醒过来,原来是个梦。

我怕是想男人想疯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响起,乔锐喊我去喝汤。

我答应说好。

他借用了村委的伙房,炖了整条鱼,大家都有份儿。

“乔老师哪儿弄的鱼?真新鲜!”蒋梦辰问。

乔锐看了我一眼:“骄阳面子大,帅哥送的。”

“哈哈,是不是那个傍晚回来的渔夫?男模身材呢!当渔夫可惜了……”又有人打岔。

接着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这拨孩子,起一个话题能聊一个小时。

“我刚才出去看他旁边跟着个年轻女孩,不过他好像不爱搭理她,喜欢和小孩子玩儿。”

“哇,还挺禁欲呢!”

大家伙发出一阵哄笑。

乔锐敲敲桌子,开始强调对明天的工作进行布置分工。

村长给了他一份村里的家庭人口分布表,以及孩子们的学籍表。

一共二十五个在校生,小学初中都混在一起教。

学校的老师加上校长一共才四个。

“这里条件差,编制内的教师不愿意来。”乔锐说。

之后,大家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乔锐把我送回房间,他住在我隔壁。

“骄阳?”他站在门口,叫住我。

“嗯?”我抬眼看他。

他浅笑道:“四天,很快。晚安。”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离开。

四天,我们要在这里呆四天。

今天,是第一天,而走的那天,算第四天。

我洗漱完后,还不到九点。

然而此时外面已经静悄悄地没有人声,家家户户闭门熄灯,他们没有娱乐,似乎连电视信号都有限,只能收几个台。

我们的手机网络信号常停留在2G,QQ常掉线。

原本能让我心静的虫鸣蛙语,现在却叫得我心烦气躁。我套上一件白色的薄外套,走出房间。

村子不大,我漫无目的地走。

满月当空,水面如镜,平铺着皓影,溢着流光,船儿们安静地躺着。

我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并且一眼看到那艘船。

船舱里有暖黄的灯光,和轻微的人语,是女声。

忽而,船身晃动起来,我屏住呼吸。

可下一秒,船舱里就出来了人。

:。:

第155章 天意

傍晚见到的女孩被推了出来,懊恼地整理着扣子开得很低的上衣。

“晖哥!你为什么不要我?”她明明很生气,却不敢表露,这样的质问更像撒娇,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很委屈。

艾晖皱着眉头从船舱走出来,很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岸上推,用眼神赶她走。

“哼,明天我还来!就不信你不需要女人!”女孩说得理直气壮,齐至大腿根的短裙下,露出修长匀称的腿。

我想起新闻里说这边流行买越南女孩当老婆。

女孩长得挺好看的,别说还真有些混血的感觉,而且身材也挺好,怎么就推出来了呢?

我斜靠在河边不亮的灯杆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意外的画面。

女孩没注意到我,往反方向走了。

艾晖可能不想看她,目光就朝她的反方向看,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我。

他大概洗了澡,比刚才见时干净些,换了衣服,上身穿一件白色T恤。

显得更黑了。

我想笑,憋住了,冲他摆摆手。

他腼腆地抿了下唇,漆黑的眼睛泛着星光,微微侧头看着我,站在船头。

我没说话,依旧看着他,他大概感觉到了尴尬,转身准备回船舱。

我喊住了他:“喂!”

他马上收住脚步,回头看我,好像就是在等我叫住他。

“你住在船上?”我直起身,走近他。

他摇头,又点头。

“你打手语吧,我看得懂。”我说道。

作为义工,我在福利院待过,学会了读手语,但运用地不太好。

记得初中那会儿文艺汇演,我们班还组织学习了一首手语歌,是小虎队的《爱》,当时就觉得手语很优雅。

但我真没想到还有派上这么大用场的一天。

我走到岸边的石阶处,它一节节延伸至河里。

可能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河水充盈,比岸堤矮一些,水没过许多阶石梯。

他告诉我他住在村子里,但大部分时间睡船上。

“你是这里人吗?你多大了?”我的话多起来。

他摇头,反而问我叫什么名字。

“成骄阳。”我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作出思考的表情。

我眼睛一亮:“你听过?”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过了一会儿,才看着我摇头。

我耸了下肩,又问他是哪里人?

他说他不记得,反问我从哪里来?

“江城。那里靠海,有一条比澜沧江还澎湃的河流,你去过吗?”我蹲下身,因为在岸上的缘故,视线还比他高一点点。

我看到他对江城也没反应,就又问:“你见过大海吗?”

他说没有,但他知道江水的尽头就是大海。

从这番对话中,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记忆不清楚。

所以,是一个大脑功能有障碍的哑巴?

我试着去问他的家人和从前的经历,就看到他的神色变得有些为难和痛苦。

于是我赶紧换了话题,指了指他的身后:“下午看你背后的纹身很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他蹙起眉头,还是摇头。

唉,还真是有点难聊啊。我心想。

忽然,我感觉到脸上有水滴落下,紧接着,水滴越来越多。

我用手抹了下脸,和他同时仰头望天,发觉淅淅沥沥的雨下起来。

雨势渐大,我急忙站起,说了句再见就往回跑,也没顾得上看他。

几步之后,我蓦然感觉头顶的雨停了,可眼前明明还有如丝的雨线。

我定住脚步,抬头便看到头顶撑着一柄挺大的黑色雨伞。

回身,是露着一半身子在伞外的艾晖。

“谢谢。”我动了动嘴巴,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雨水带来清凉潮湿的空气,混着凉风,掺杂着男人气息,在我身边萦萦绕绕。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有点乱。

只好垂下头,余光瞥到他身侧的左手抬起又放下,似乎想碰我,又不好意思。

细密的雨丝斜刺进河面,一圈又一圈的水波荡漾开,月光被打散,一如我心底的凌乱。

我抬头,撞进他的墨瞳。

他比划着:“给你伞,雨很大。”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把伞塞进我手心,他身上的衣服渐渐湿透。

我上前一步给他遮住,因为身高的关系,我胳膊要举的比自己打伞时高一些。

我们两离得更近了。

他握了握手,抬起握住我手上方的伞柄,和我一起举着。

是不好意思握我的手吧。我心想。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晴川的男人?”我仔细地看着他眼神的变化。

然而除了湿润晶莹的眼睛和略带温柔的目光,我看不出什么变化。

我不确定他刚才是不是故意向我隐瞒他的过去。

可看他的表情和眼神,好像真是对我的那些问题找不出答案。

他会不会就是楚晴川,只是失忆了,有了新名字?

只有这样,那相似的五官、身高和身形才说得过去。

可是,我又不敢相信拥有这样的纹身,还是个哑巴,以打渔为生的男人,会是那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楚晴川。

他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摇了头。

“那你傍晚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多看了我一会儿?还对我点头打招呼?”我寻找着蛛丝马迹。

我确定他第一次看到我时,的确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抿抿唇,垂眸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

“说呀!”他这样的表现,我更觉得有问题。

在我的逼迫下,他最终抬起头看着我比划:“是你先看的我。”

我胸口一堵,瞪了他一眼。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说出来就是很不爽。

见到我这幅表情后,他居然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我笑得特别开心。

“笑什么!”我气得质问他。

他努力收敛笑意,认真地比划,却带着点儿不好意思:“你真好看,就连生气也漂亮。”

说完,他松开手,立刻转身往回跑,跃上船头后,冲我使劲挥了挥手,示意我赶紧回去。

我不走,他就不进去,在雨里生淋。

我有点感动,无论他是不是楚晴川。

于是我转身向住处走去。

一路回想着他刚才的每个表情和动作,还有那双似曾相识的手。

刚才他是害羞了吗?我从来没见过楚晴川害羞。

三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眼眶有了热度。

我揉了下眼睛,手背有些潮湿,但没有泪渍。

回去的路上,在哗哗的雨声中,我的心里一片潮湿。

离别机场的偶遇和交谈,《卡萨布兰卡》的结局,山间别墅里蒋豪城和伊森的对话,还有梦姐生病后经历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中翻涌。

我想起那三个带走楚晴川的男人,我想起他曾经的身份,我想起嫣然的死,想起他专业的给我解释笑气是什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我觉得荒谬,这电影里的剧情,可能上演在我身上吗?

我向来有自作多情的毛病,也许楚晴川就是为了梦姐,亦或就是厌倦了我,远走高飞了呢。

这才是我一直坚信的,是我三年来放不下的原因。

我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

我违心地说服自己,然而并没有效果。

当楚晴川和艾晖的脸在我的脑海中重叠时,我决定在和村长了解孩子情况的时候问问这个艾晖的来历。

天将亮时,我迷糊过去,是乔锐敲门将我叫醒。

他问我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好。

我说认床,刚换地方有些不习惯。

他只是看看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饭还是在村委吃,村长和我们一起。

聊完孩子的事,我找了机会切入话题:“村长,昨天我看到晖哥好像在孩子群里威信挺高的,他是什么人?”

村长听我提到晖哥,眼珠转了两转。

“他呀,是半个多月前村里人出去打渔,在江里捞起来的咯。这小子命真大,本来以为是死的,谁知道还能救活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南边做生意的那些,不好惹的。他不属于这里,等他想起些什么,就会离开啦。”村长磕磕烟杆儿。

“你的意思是他失忆了?那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我追问。

村长笑嘻嘻地说:“他身上有张名片啦,就是这个名字咯。”

“名片?那应该还有其他信息啊!”我都没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么迫切。

“都被水泡了,能认出两个字就不错了!丫头,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内?你可别和阮小妹抢他,哈哈哈!”村长开起了我的玩笑。

我也笑了笑,说没有的事儿。随后递给他一盒中华,让他尝尝。

他没客气,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是好东西,可是不够劲儿。丫头,你抽什么烟?”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我抽烟的,但也没必要问,就掏出我的给他看了眼。

是俄罗斯的烟,因为包装设计和名字喜欢上的,中文译名“海的女儿”。

嗯,是有点很矫情,但我不说,谁知道?

村长瞄了眼,不屑地摇头,继而指了指他的烟杆:“要不要尝尝我的?”

我看了眼里面填的烟丝,问:“村长,您这个可比我的贵多了吧?”

他哈哈笑了两声,说了句当地的俚语,大概就是小丫头挺机灵之类的。

“算了,我抽不来。”我拒绝道,他没再勉强。

之后我们便开始这一天的调研,我得知村里有三个孩子年龄到了却没有上学,便带了两个人去走访。

路上,我问队医,失忆的话怎么恢复?

队医说这个肯定要先去医院做脑部CT和其他检查,看是大脑的问题还是声带问题,可能性很多,没法一一解释。

我觉得冥冥中或许真有天意,今晚我说什么都要去找艾晖,看看他的腰上到底有没有那块疤。

我开始怀疑他就是楚晴川。

而且和昨天的担忧不同,我竟有些期待他是楚晴川了。

来到第一个走访对象家里,我意外的遇到在艾晖船上出现的那个女孩,也是村长口中的阮小妹。

我们要了解的,是她妹妹的遭遇。

阮小妹看我的眼神带着敌意和警惕。

:。:

第156章 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需要恢复记忆!

早知道是她,我应该让乔锐带人来。

同时我注意到阮小妹的妹妹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眼神总是直勾勾的,完全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里。

封闭自我的反应。

这个家里目前似乎就只有阮小妹年纪最大,父母等长辈都没出现。

蒋梦辰便向她介绍了我们的身份和来的目的。

她轻佻地打量我,语气不善:“你还是领队?呵呵,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来是了解村里孩子们的情况,并且提供帮助。如果你个人对我有情绪,请先放一边。你妹妹应该不是一直这样的,你作为姐姐,肯定也希望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地结伴玩耍吧?”长期的义工经历以及工作中周旋的经验,让我在面对阮小妹的刁难时,只感觉她像个蛮横的孩子一样不成熟。

果然她被我三言两语戳中心事,但虚张声势的表象自然不会轻易收起。

她剜了我一眼,不服气道:“说得这么好听,不信你们有那么大的本事。”

虽然这样说,但却主动让出身后的妹妹,在行为上做出让步。

我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毕竟我比她大了不少呢,咱可没那么小气。

我笑着向队里的咨询师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管我们,专心做自己的事儿。

蔡佳经验丰富,蒋梦辰在一旁配合,不一会儿,我就看到阮小妹的妹妹放松下来,眼神里的戒备和紧张情绪消退不少,甚至能够主动回答蔡佳的问题。

她说她叫诺诺。

阮小妹见到诺诺的反应后,对我的敌意迅速减轻了几分。

我观察了下这个可以称之为简陋的家,知道阮小妹不愿意同我交谈,就走到门外,留出机会给蔡佳她们做访谈。

不一会儿,我听到诺诺的笑声,虽然不明显,只有轻微的两声,但这是改变。

阮小妹惊讶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们是专业的PTSD儿童患者治疗机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请告诉我诺诺的遭遇。”蔡佳认真地说。

阮小妹说她不知道什么是PTSD。但犹豫了一会儿后,选择对我们说出实情。

她父亲就是南面来的,她母亲跟了他。

后来两人去南面“挖金”,她和哥哥留守在村子里,由外祖母照料。

她十岁的时候,外祖母去世,她和哥哥被父母接走,去了“大城市”,开始在染色厂做童工。

不久后,妹妹出生,父亲因为赌博借高利贷被人打死,母亲被逼着做女支还债。

说到这儿的时候,阮小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倚在门框回头望向屋里,从兜里掏出烟盒,说了声“给”的同时,扔过去。

阮小妹看我一眼,伸手接住,从旁边桌子上摸过火柴,抽出一根点燃。

两口之后,她的情绪得以缓解。

“那帮鬼子没人性的,我妈每天都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那天我带着诺诺回家,被男人看见,他们把我妈打晕,然后……我没保护好诺诺。后来我哥回来看见,把他们全杀了,但也晚了。我无所谓,但是诺诺还小,受了惊吓刺激,变成这样,三年来没有一点好转。我想了想,就背着我哥把她带回来了。你们能把诺诺带走吗?能治好她吗?需要多少钱我哥有,我可以回去问他要,钱不是问题。”阮小妹说到后面,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们不收钱,当然如果家人有这个能力愿意提供资助,我们欢迎。骄阳是这项公益活动的发起人之一,我们都应该感谢她。”蔡佳真诚地说。

我轻瞪她一眼,责怪她说这些没用的话干什么。

她毫不介意,我知道她想缓和阮小妹和我的关系。

从阮小妹述说的经历中我能猜测到她的经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她的性格和经历有很大关系。

同时,在那样的环境里,有过不堪的遭遇,她还能拥有这么泼辣大胆的性格,心理素质应该是很强大的。

果然,阮小妹并没有因为蔡佳的话对我有所表示,这在我意料之中。

“你大名叫什么?”我笑着问。

阮小妹看向我,抽掉最后一口烟:“阮笑颜。”

“好名字。”我由衷地夸赞。

她挑眉,哼笑了一声,对我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做的事很伟大。可晖哥,我绝对不会让给你,你别想打他的主意!如果你因为这样不带诺诺走,那我也打心底看不起你!”

这女孩儿还真是直接,说话办事挺有一套的。

我忍不住笑:“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做的是我想要做的事,帮助需要我们帮助的人。既然你同意,办好手续后,我们会带诺诺走,也欢迎你随时去探访。其他的,是我的私事。”

她看我的眼神变了变,依旧倔着性子说:“好啊!你还挺痛快的,那就试试吧。”

蒋梦辰和蔡佳听得云里雾里,我对蔡佳说:“准备下材料让家属签字。”

趁她两忙碌的功夫,我问阮小妹:“你喜欢艾晖,那你知道他失忆了吗?我队里有医生,可以帮助他。”

她白我一眼:“不需要,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需要恢复记忆!”

“那你觉得他开心吗?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是很痛苦的。他没有归属感,没有社会性,会反复思考过去,可是又没有任何头绪。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不应该这么对待他。”我厉声道,像在教育她该怎么去爱。

阮小妹气哄哄地瞪着我,气愤地开口道:“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归属感,社会性!我只知道他如果想起以前,就再也不会属于任何女人!他是艾晖,是康巴的爱将,他从来都不缺女人,他也从来不稀罕女人。

你什么都不懂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准你接近晖哥!他大难不死遇到我,我一定会把他藏好!你们城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她这句话的含义过于丰富,我一度呆滞了几秒钟。

什么意思?听起来,阮小妹好像对艾晖的过去有了解?

康巴是谁?爱将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的过去?”我不动声色地问。

她牵动唇角,像看穿我的心思:“呵呵,我才不会告诉你。”

我深呼一口气,这个女孩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果然社会混久了,心眼城府都不能和在校的同龄人比,我也没把握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

这样的女孩子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在社会中立足,她们通常和我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但那是适者生存的自我保护,我们不能站在道德的高度评价其对错,那恰恰是不道德的。

她们为了生存做出选择,不伤人害人已经不容易了,只是狡诈多诡而已,并没有什么错。

阮小妹的性格,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当初跟着楚晴川走的刘姗,现在怎么样了?

毫无疑问地是,阮小妹比刘姗的社会性还要复杂多变。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我回神后,蔡佳她们也处理好了。

“我们后天上午走,到时候你把诺诺送到村委,我们在那里集合。”临走时,我对阮小妹说。

她答应了。而且听到我们这么快就走,还有些开心。

下午我们又走访了几个家庭,都是隔代看护。

路过河边时,昨天回来的渔船一艘都不在,艾晖也不在。

傍晚时分,我们回到村委,我就听到孩子们洪亮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中国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富则中国富,少年进步则国进步,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是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

接着,吉他声响起,志愿者带着孩子们唱起来,我竟有点感动。

可这豪言壮志的背后,是棘手的社会现状,需要许许多多的努力才能去改善。

孩子们本来就对我们感到好奇,加上志愿者们有丰富的经验,经过一天的接触,大家渐渐熟悉,并且玩到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十几岁的少年几乎都有抽麻烟的习惯。

甚至这里面还有两对“小夫妻”。

社会问题给孩子们带来的影响非常大,随着项目的深入展开,我越来越觉得无力,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此时,钟声响起,孩子们一股脑地从学校跑出来,奔向河边。

那条河就是他们的游乐园。

与此同时,渔船们进港了。

我居然和孩子们一样,翘首以盼着。

然而一直到最后一艘回来,我都没看到那辆桅杆顶上扬着一面小红旗的船。

我有些紧张。

因为手机没有信号,我没搜到“康巴”的信息,同时为了保护艾晖,我也没敢多问这里的人。

阮小妹的身影出现在停泊点时,我看到她着急忙慌地把孩子们扒拉开,问一艘船上的阿伯,晖哥怎么没回来?

“哦,他说要去买点东西,恐怕要晚些才能回来。年轻人嘛,总要去寻点乐子。”阿伯乐呵呵地说。

“阿伯,什么乐子?”一个小男孩不怀好意地问。

阮小妹伸手拍了男孩的头,狠狠地瞪他:“少胡说!晖哥才不会去找女人!”

“阮小妹吃醋啦!哈哈哈!”孩子们叫嚣着跑开,阮小妹蹲下捡了石头去扔他们,嘴里用俚语骂着,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薄唇微微翘着。

我看着似火烧般的晚霞,心里七上八下。

他今晚会回来么?千万别遇到危险。

:。:

第157章 我当场傻眼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阮小妹因为阿伯的话,脸上的表情放松许多,我也便猜测艾晖不会有事。

可终归他是个失忆的人,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我坐在河堤上,阮小妹经过我时,多看了我两眼。

陌生的异域,是一场错遇还是久别重逢?我望着青山后的斜阳,出神。

忽然很远的地方传来枪响,还有火并声。

虽然在我们这里听起来不算大,但离这么远都能听到,可想而知现场的激烈。

我腾地一下站起身,乔锐正在我身后。

我紧张地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的,应该是南面丛林里的游击队。越南起了军事政变,军队和政府,还有毒贩之间经常开战,但不会跨过边境。”乔锐道。

我想起湄公河惨案,中国渔民被越南军队人员残忍杀害。

心猛地揪起来。

现在的治安应该比从前好多了吧?我心里想着,忍不住回忆昨晚和艾晖接触的场景。

“担心?”乔锐问我。

我大脑一片茫然地答:“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骄阳,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提前走吧,明天回程。”乔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乔锐,几秒钟后,我说:“好,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家。但是提前走,我们的工作就没法完成,而且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过来吗?”

乔锐没说话。

“你们先回去,我想多留一天。”我说完,便抬脚离开。

我想带艾晖走,无论他是不是楚晴川。

我引以为傲的冷静已经不见,变成了任性,为了一个像他的男人。

我甚至想,就算他不能恢复记忆,只要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帮助他适应城市生活。

那一刻,我没了理智,只剩下冲动。

我不去想真的楚晴川回来后会不会嘲笑我,我,或许这就是无药可救的表现吧。

但我不能让志愿者们跟着我冒险。

晚上我们开会整理一天的访谈工作,末尾,乔锐提出明天回程的建议。

可大家纷纷表示走访只进行了一半,如果就这么走了,剩下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相信边防军。”有人说。

“对啊,犯我国境者,虽远必诛嘛。”蒋梦辰道。

大家开玩笑似的说着,和平年代下的我们,对于战争是陌生的。

乔锐眼神复杂,我知道他是跟过战地摄影记者的人。

但他最终没有强迫,而是组织一半人明天先离开,剩下我和他,还有蒋梦辰和蔡佳。

会后我去找队医,想多了解和失忆有关的病例。

他告诉我,失忆者有完全失忆也有不完全失忆。有些完全失忆者的惯性记忆还是在的,比如会弹琴,会画画,会跳舞的人,失忆后他的这种技能还存在。

一些失忆前经过反复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或者思维惯性,还有生活常识是有可能存在的。

他还对我说,因为记忆的缺失,对过去的遗忘会让患者看起来智力有些不正常。

其实那只是一种对自我的犹豫和不确定,他们不敢完全面对他人,更喜欢和孩童交往,而并非真的智力有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

从队医宿舍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忐忑地走到河边,艾晖的船依然没回来。

因为昨晚睡得不好,尽管心里担忧,可我还是沾了枕头睡着。

只不过这一夜都在梦里奔跑,辗转,醒来后整个人累得不行。

我挑开窗帘看了眼外面,薄雾中红日初升,林间雾气霭霭。

当我走出房间,来到院里时,今天要走的志愿者已经把行李装好车。

汽车的引擎发动起来,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有些嘈杂。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急切地蹿进大门。

他跑得匆忙,长腿迈得飞快,焦急的目光在我们中间穿梭,最终,定格在我脸上时,他又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看到他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在找我,他想见我。

车上的人吹起口哨,他见状赶紧跑到我身边,因为奔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上腮边都有了汗渍。

“你找我?”我笑着问他,心也随之安宁。

他重重地猛点头。

我刚想骗他说我要走了看看他的反应,他就已经用手语问我:是不是要走?不是说明天才走的吗?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我被他那委屈的模样逗得更想笑,问他:“我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顿,然后比划道:“工作。”

“对呀,工作完了就要走啊。”我故意说。

他皱起眉头,抿着嘴唇,显得很不高兴,还有些懊恼。

这时候,乔锐走过来解围:“我们的同事会先离开一批,剩下的明天走。”

艾晖立刻来了精神,问我今天是不是不走?

“不一定啊。”我说。

乔锐看着艾晖,然后把目光移向我,拍拍我的肩膀:“骄阳,别调皮。”

我冲他一笑,说:“我没有啊。”

这时候,车上的志愿者大声喊了句“乔老师,好好照顾骄阳啊!”

我们冲着车子挥了挥手,他们便扬长而去。

回头时,我看到艾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眸色黯黯的。

我说:“我今天还有工作,你找我什么事?”

他两只手握起,修长的手指交叉搓揉,有点羞于启齿的感觉。

我觉得好玩儿,抿唇笑着仰望他的眼睛,想和他对视,他却一直躲闪。

“来找我,又不说什么事儿。那我可要走了啊。”我说着,就转身作离开状。

他情急之下拉住我的胳膊,掌心的炙热传递到我的皮肤上,随着血液流到眼眶周围,发烫。

那个男人的手,也是这么的热。

我仰唇,回身,望着他热切的目光。

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故意挣脱,他自然是不松手。

我故作不悦地责问:“你带我去哪儿?我喊人了啊!”

他立刻紧张地松了手,摆手表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送我个礼物。

“礼物?”我着实惊讶,难道说他昨天去买的,是给我的礼物?

我又一想,可能是顺路,顺便给我买的吧。

不过,也总归是有点感动。

“你去买礼物,所以昨晚没回来?”我问。

他沉默片刻,点点头,然后问我怎么知道他昨晚没回来?

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反应挺快啊,不像智障呢。我瞟他,他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我撇嘴,说:“猜的。”

他就信了,什么也没再说。

我看了下表,还有半小时才开工,来得及,于是就跟着他走。

“在你船里?”我问。

他停在一个拐角处,站在墙后,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我就明白他把我拉出来,是不好意思让乔锐他们看到。

他真地有够腼腆和害羞的,像个大男孩,我居然有种在校园的感觉。

要不是他失忆,长得也还过得去,以他这个年纪做出这种行为,我怕是要骂他死变态。

可现在我就只觉得,这二货好萌。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这样一副皮囊和失忆的经历,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不是楚晴川了。

性格差了好多,艾晖才是小奶狗,楚晴川明明就是大灰狼,白眼狼。

这时候他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我。

我瞪大眼睛看他,不着急拆开,问他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他难为情地比划:“你很善良,来做好事,我是替孩子们送的。”

我心里居然很甜,但还是故意刁难他:“哦,那就不是你的心意咯?”

他急地红了脸:“不不不,我也想送你。”

“我不喜欢言不由衷的人。你是不是喜欢我?”我盯着他,故意凑近。

他不停后退,最后整个后背和后脑勺全都贴在身后的墙壁上,双臂双手也紧紧贴着墙,躲闪我的目光,把头扭向一边,看天看地的。

他腾不出手说话,也没法摇头,只能不停地抿嘴唇掩饰紧张的情绪。

我觉得差不多了,就站直身体,放过了他,打开那个小袋子。

里面,竟然是颗,扇贝???

我当场傻眼,犹如被雷劈过,愣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么别出心裁的礼物,比企鹅蛋化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企鹅蛋化石在后来被验证,其实是一颗夜明珠,乔锐那么说是逗我的。

但这个扇贝,可是个真扇贝。

艾晖可能看出我的表情不对劲,让我打开看看。

打开?我一观察,果然开了口。

“就一个吗?船上还有没有?要不你做个汤,我晚上去吃。”我有些无奈。

他倒急了,说不是的,这不是吃的。

我心想罢了,就遂了他的意愿吧,助残扶残,传统美德。

于是我掰开了扇贝的壳,看到里面的东西。

我想哭,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他可能以为我不喜欢,弯腰低头来看我的脸。

大概看到我眼眶红了吧?他手足无措地解释说以为我会喜欢,如果我不喜欢,可以扔掉。

“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再去买。你喜欢漂亮的衣服吗?或者首饰?她们都喜欢,可是我觉得你不一样。”他慌乱地比划,我红着眼笑了。

我告诉他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这的确不是一颗普通的扇贝,这是一颗母贝。

里面有一颗圆润的珍珠,花生粒那么大,不算小了。

“你真的喜欢吗?”他着急地和我确认。

我笑着点头。

“那你为什么……”他指指我的眼睛。

“你是第二个送我珍珠的男人。”我特意强调了男人,而不是男生。

他眸光暗了暗,似乎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我问他。

他摇摇头,说:你喜欢就好。

“你从哪里弄的,这么大的珍珠?看不出来你很有钱嘛,包养我吗?”我收敛情绪,又恢复了不正经。

他刚准备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又被我第二个问题吓到,抿起了嘴唇。

“你先回答第一个,第二个一会儿再说。”我煞有介事地说,感觉自己像城里来的风尘女人,在调戏乡下的懵懂少年。

他喉结滚了下,首先告诉我的是,他没钱。

然后说这个是去岸上赌来的,运气好,打开一看,特别大!

我猜这是不是和赌石一样玩儿法?而赌扇贝属于低阶版,但他运气确实挺好。

我表示开心地把东西装回袋子里,绳子勾在指头上转了转。

“你怎么赚钱?靠打渔?”我问。

他不好意思起来,点点头。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觉得我不像女人么?嗯?”我拧起眉头。

他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我步步紧逼,他这副模样就是很受,让我觉得不调戏他是对不起他。

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女人越是害羞,男人越是得寸进尺。

他蹙眉撅嘴,欲言又止。

“说!不然我走了。”我威胁。

“因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这么黑,脸也红到了脖颈。

“哪里不一样?是不是身材比她们好?”我愈发胆子大了。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又不自觉地瞄了眼我的胸,变成点头。

“好,还是不好?”我佯装生气。

在看到我眼神凌厉后,他马上点头,接着再摇头。

我觉得他急得有点想哭呢。

“那你回答我刚才第二个问题,包养我吗?”我故作严肃地问。

他竟然当真了!

我看到他表情很纠结地在思考,最后他告诉我,他养不起,不过要是我愿意留下的话,他会努力换艘大船,还说他打的鱼比别人的都好。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社会佩琪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看我,一直盯着我,我笑着笑着,就绝得不对劲儿了。

他好像生气了。

是真的生气。

有种被人玩弄的怒气。

我好像,过分了……

我感觉自己亲手粉碎了一个少男对于爱情的幻想。

有没有搞错?见过三次面,哪来的爱情?

然而他生气的那一刻,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不再理我,转身就走。

我追上去,说对不起,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他停住脚步,看着我,盯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和我说话,又要走。

气性还挺大……我心想着,就用力一推把他按在墙上。

他没防备,后脑撞在墙上,甩了两下头。

我没管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靠得很近对他说:“今晚,我去你船上找你。”

我话音刚落,他耳廓整个红到透明。

本来我是要见好就收的,可他这副模样,我……不能忍。

我又压低声音问了句:“想看我穿漂亮衣服吗?”

为了方便,我这几天穿的都是运动装,来时也没准备太多衣服,以防不时之需只带了一条基础款的小黑裙。

没想到用在这上面了。

其实我没有别的想法,他这么正经,我认为安全系数很高,为了验明正身,我自有妙计。

他认真地点了下头,耳廓的红又深了一层。

这次我忍住了,没笑出声,因为,我低头时,看到他有反应了。

我觉得一定要适可而止了,于是转身就走,他一动不动。

等我走到拐角偷偷用余光打量他时,他还靠在墙壁那儿站着。

我忽然想起自己居然都忘了拍张他的照片给杨不悔和蒋豪城他们看看,他们肯定比我还要惊讶。

今晚一定要和他拍张照,然后发给蒋豪城和伊森,哈哈哈哈!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计划得意不已。

“骄阳姐,这儿的桃花开得真好啊!”蒋梦辰迎面走来,对我笑着说。

我左顾右盼,问她在哪儿有桃花?

她咂咂嘴,指指我的脸。

我明白过来,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不错啊,可以考虑打包带走。”蒋梦辰嘻嘻笑着说。

“讨厌!干活去!”我拍了她一屁股,就一起回去准备材料。

这一天因为工作量加大,过得格外忙碌,也格外快。

他今天没出去,我几次经过时,都看到小船靠在岸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

第158章 他却在我即将迈开脚步时,一把将我抱起来。

等我结束一天走访回到村委的时候,看到艾晖正在河边和孩子们玩儿。

后空翻,单手倒立,托马斯回旋,大风车,他在教一些街舞的动作,像个孩子王。

孩子们围着他,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时候我的心反而很平静,不再去揣测,反正今晚都会真相大白。

他是,或者不是,对我而言都是好坏参半。

他们玩耍的地方是去村委的必经之路,我经过时,他急忙站直了,搔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

我看着他,掏出手机找了首音乐,是当初在度假村,楚晴川带我跳舞的曲子。

艾晖侧耳听了听,就随着节奏律动身体。

我主动靠近他,配合他的动作,但他一直躲我,我进他就退,生怕不小心碰到我,动作放不开。

他的脸又红了一片。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有人跟着我们的舞蹈动作学,蒋梦辰也随机秀了一段,岸边热闹起来。

我们玩了会儿,因为还要回去整理资料,我和蒋梦辰就先撤了。

他追上我,拉过我的手,塞进什么东西。

我摊开掌心一看,是两颗印着越南文字的糖,花花绿绿的包装纸。

他悄悄对我比划说别让那些孩子看到。

这时,蒋梦辰抻着脖子看了眼,不怀好意地逗他:“帅哥,我的呢?是不是只给美女啊?我不好看吗?”

他忙摆手,局促地看着我,好像在询问我怎么办。

我差点笑场,把手里的拿出一颗塞给蒋梦辰,责怪她欺负老实孩子。

蒋梦辰直接笑出了眼泪:“骄阳姐,你护犊子呢?!”

我对着艾晖说了声谢谢,就推着蒋梦辰赶紧往村委走。

“他可真不经逗。上午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不理我呢,看来这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才勉强愿意和我交流啊。”蒋梦辰笑嘻嘻地说。

我不置可否地笑:“捡了个萌宠。”

想到今晚会见到他,要和他单独相处,我居然有点少女怀春。

一直心不在焉到天色暗下来,河堤的欢笑声渐渐散去,我拿起那柄黑色大伞,走出村委。

物归原主,总得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找人家。

远远地,我看到那艘船外挂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暖黄的灯光吸引了一群小飞虫。

来之前,我稍微打扮了下,略施脂粉,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选择了斩男色号的唇釉。

说真的,我怕大红色吓到他。

我站在不远处的灯杆下,没着急过去,先是抽了一根烟。

什么都没想,让大脑放空,也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想起蒋豪城的话,吃喝嫖赌抽。呵呵。

那轮明月仿佛在笑我的胆小和多情。

因为我站在暗处,艾晖没注意到我,我只看到他隔一会儿出来一下,进进出出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他按捺不住,船靠在岸边,他单手在岸上一撑,长腿一伸,整个人就敏捷地跃至岸上,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转身从灯杆后出来,装作刚到的样子,和他迎面相遇。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先是一愣,接着视线集中在我手里夹着的烟上。

原本欣喜的神情马上变成了不悦,眉间出现川字纹。

我从小包里掏出烟盒,问他要不要。

他竟然一把夺过去,扔进了河里!

我当时就懵了,说好的萌宠呢?这什么属性?这就暴露本性了?我是不是得改变战略了?

“不要就不要,干嘛扔我烟!你赔!”我把视线从河里移回来,生气地责问他。

他又要来抢我手里的,我一气之下猛抽了一口,全都吐在他脸上。

他也是一怔,有点疑惑地看着我的指间。

似乎还闻了闻烟味。

于是我趁他不注意,再抽一口,然后上前一步,踮起脚,直接嘴对嘴灌进他嘴里!

我觉得我那晚上可能真是把脑子落在房间里了。

他咳嗽了两下,被呛到,接着定在原地,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以为你的烟是那种,对不起。”

“是什么?毒品吗?”我问。

他默认。

我瞄了眼河面,让他赔我的烟。

他点头,问我多少钱。

我说我不要钱,我要……

他不解地看着我,等我说出来。

“我要你……”我说着,眼神顺着他的腰际向下。

他一脸错愕。

“哈哈哈哈!你吃饭了吗?”我转移话题。

他急忙摇头。

那时候快九点了,我问他:“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他没说话,而是拉起我的手,领着我向前走。

哟,胆子大了不少啊,敢拉手了,肌肤相亲啊这是!

我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你怎么不夸夸我今晚特别好看?”

他刚才第一眼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他的脖子又红了。

我觉得我这个脸皮也厚出了人生新高度。

然而,还不等我跟着他上船,我就变成了一只落水狗。

就在我俩马上要抵达船停泊的地点时,出其不意地一个外力作用下,我被推进河里。

因为之前的溺水经历,我曾试图学会游泳,可一直没能成功。

我扑打着水面,沉沉浮浮,水灌进口鼻,我感觉腿被什么拽住,拉着我往下走。

在本能的驱使下,求生欲促使我在水中挣扎。

然而,当我感觉到身下有股神秘的力量将我向上托起时,我眼前出现的居然是当初楚晴川在水下救我的场景。

当时他被我踹向湖底,却用力将我推出水面。

我大口呼吸着,咳着肺里呛入的水,耳朵嗡嗡的响,挂在男人的肩膀上。

岸上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不要脸!晖哥,她会害了你的!你不要被她诱惑了!”

是阮小妹啊,原来是她推的我。

我心想还好自己现在是短发,不然岂不是像只水鬼?

今天真是作了个大死,我以后再也不主动勾引男人了。

还漂亮衣服呢,丢不丢人。

阿西吧!

我没理会岸上的女人,就趴在艾晖结实的臂膀,任由他紧张地带着我游向船边。

阮小妹的声音一路相随,我能感觉到艾晖紧绷的身体和情绪。

他扒住船沿,将我放坐在甲板上,手撩起我的刘海向后抿,露出我的脸,双手搓捏着,神色紧张地看着我,确认我有没有事。

我双手撑住两侧的甲板,一脸懊丧,觉得自己真是糗到家了,很想甩手走人,去他大爷的是不是楚晴川,我真是倒霉死了。

“你,怎,么,样?”当艾晖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这句话时,我所有的沮丧全部一扫而光!

我惊讶地瞪着他,他表情有点隐忍。

他的声音很哑,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的样子。

就在我准备回答他的时候,阮小妹作势要上船。

艾晖察觉到我望向他身后的目光,猛地回头,胳膊用力扬起大片水花砸向阮小妹,阻止她靠近。

“滚!”他低吼,满是愠怒。

阮小妹吓呆了,就连我都被他的怒意震慑,愣在原地。

“你会后悔的!”阮小妹大概是真怕了,丢下一句话,人就跑远了。

我看到艾晖剧烈起伏的后背,他转身面对我时,双眼猩红。

再也没了小奶狗的懵懂和腼腆。

而是变成了一头盛怒的头狼。

“我,我没事。你能说话了?”我也没了之前调戏他的心情。

计划不如变化快,我现在甚至有点想逃。

他既不是之前的艾晖,也不像楚晴川,他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再次使用手语:“我没有失声,但说话会嗓子疼,所以我不说。”

原来如此。

月光下,我看到他胸前的那条疤痕,避过颈动脉,却经过喉结下方延伸下来。

我伸手碰触,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个?

他说可能是。

就在这时,我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风吹来,我觉得凉。

真是糟透了!

我说我要回去了,回去换衣服。

此时我坐在甲板,双脚垂着被他抱着放在胸前,免得沾上水,而他还在水里漂着。

裙子浸了水,布料变沉,一直在向下坠,我下意识地伸手向上拽了拽领口。

一字肩的设计,露出了胸前一片白。

他将我的腿抬起放上甲板,而他长腿一迈,结实的大臂一撑,就利落地坐到了我身边。

“你这样走会感冒,进来吧,擦干净,换身衣服。”他拉我起来,眼神真诚,目不斜视。

他给了我安全感。

其实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我来之前就是想趁他不备,推他进河里,趁他换衣服的时候,偷看他的腰。

结果,殊途同归,就算是对我意图不轨的惩罚吧。

我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光着脚走。

他却在我即将迈出脚步时,一把将我抱起来。

我一惊,下意识攀住他脖颈。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的心跳不由地加快,身体虽然凉,但脸颊却热起来。

下巴,喉结,侧脸,胸膛,虽然隔了三年,但我却从未真正忘记。

他没有任何异样,抱着我走进船舱。

我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环境吸引,忘了刚才的脸红心跳。

挺干净的,陈列简单,没有多余的杂物,也没有我想象的霉味和鱼腥味。

我看到船舱的角落堆着几个炭包,心想他还真是聪明,用这个来除味除湿。

但很快,我的目光就被其中的一面墙所吸引。

那上面贴着许多剪报,我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金三角大毒枭康巴落网!”

“XX政变”“康巴爱将潜逃行踪不明”“康巴没落,最大劲敌吉昌崛起”……

所有新闻都和毒贩,时局有关。

我狐疑地问:“你怎么会关注这些?”

他歪头想了想,把我放在床板上,告诉我感觉这些很熟悉,就剪下来,想看看有没有用。

我哦了声,陷入思考。

他却握着我的脚,仔细地检查。

我问他怎么了,看什么?

他说:“你皮肤娇贵,别扎进去木刺,会很疼。”

我说没有,一点都不疼,他才放下。

接着我想起身,因为湿衣服弄脏了他的床,他按住我,之后转身去旁边简易的柜子里找出干净的毛巾,还有他的T恤和短裤。

他继续用手语:“你换一下干爽的衣服,不要着凉生病。”

他用毛巾给我轻轻地擦擦头发,就这样跪在我面前,我像个被从水里拎上来的小狗,乖顺地任由他擦拭。

等他觉得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又递给我一条新毛巾,让我擦干身上,把衣服换了。

而在我愣神之际,他已经走出船舱,大概是为了避嫌。

我迅速地换好衣服,但他的短裤裤腰比我肥很多,我实在提不上,所幸不穿了。

他进来时,我正慌忙地将换下来的内衣裹进连衣裙里。

我急忙扁坐双腿,尽量将他的T恤向下拉。

:。:

第159章 特别喜欢念小黄诗,而且朝三暮四,风流成性,一身桃

他微笑看我,手里端着一碗浓郁的白色鱼汤递过来。

虽然脱掉湿了的上衣,可他的短裤还是湿漉漉的。

我也怕感冒,趁热喝光鱼汤,好在胃里有了暖意。

“你也换条裤子吧。”我说着就转身面壁,表示不会偷看。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猛地转头,他正背对着我,内裤刚穿上一条腿,真翘啊。

然而我没有时间感慨,抓住一线机会探头望向他腰际,去找那个我熟悉的痕迹。

我,看到了!

他就是,果然是。

楚晴川,三年了,你去哪儿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倒底瞒着我干了什么?

你还真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啊!

你这个混蛋!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还给我玩儿失忆!玩儿文身!玩儿青涩!你很社会嘛你!

你不是有好多红颜知己吗?怎么还这么落魄了?

活该你!这下知道了吧?除了我,哪有女人是真心爱你的!

不过现在老娘也不稀罕你了!

……

我在心里骂着,恨着,嘲讽着,可嬉笑怒骂的背后,我想笑,又想哭。

我完全忽视了眼前的男人,那惊恐的目光。

在发现我的偷窥后,艾晖急忙双手打码,内裤已经滑落到脚踝处。

我仰起脸看他,视线有些模糊。

他怎么就成了大毒枭的爱将?成了逃犯!

我不信,我肯定不能信。

这些天来我反复的回忆和推论统统成为证据,佐证着我那个大胆的猜测。

他对毒品了若指掌,他恨D贩,他一定是肩负着什么。

然而事实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脱离现实。

艾晖显然看不出我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能看到我大胆的轻薄。

他转了下身避开我的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穿上内裤和短裤。

整张脸红得像薄暮的晚霞。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

楚晴川,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你,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要跟我走,必须跟我走,不走也得走!

我的斗志,就在刹那间复燃。

他擦干了身体,找出一件衬衣,尴尬的表情还挂在脸上,问我还冷吗?

我说不冷了,但身体很诚实,止不住发抖。

终归还不是完整的夏天,加上在山区,昼夜有温差,我的身体素质并不好。

他紧抿着唇,走到我身前蹲下,先是握住我的双手,用掌心温暖我。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睫毛湿哒哒地黏着,看上去更长更黑。

身上的冷和手背的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觉得心好像结冰了,那种冷,是由内而外的,沁入骨髓。

我看着他身上的伤疤,想到他的失忆和失声,我想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会不会一个阴差阳错,他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叫楚晴川的男人了?

你个王八蛋,你就是死,也得告诉我一声啊!

我的心里上演着苦情大戏,可眼前的男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的思念,也不懂我的心情,他就傻乎乎地看着我,一脸的无措。

此时,我后背的旧疾因为潮湿和寒意发作,迫使我渐渐弓起身子,拧起眉头。

他担忧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没回答,难受地把眼睛闭上。

我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迟疑了下,然后松开,抱我入怀,他顺势跪在我面前。

床板很矮,这个高度刚刚吻合。

他安静地抱着我,扯过旁边的薄毯给我披上,没有我想象中的汗臭味,夹带着男人凌冽的气息。

眼睛,酸涩。

我轻轻推开他,他尴尬地比划:“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我避而不答,看着他:“你想记起过去吗?”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郑重地点头。

我说:“我可以帮你。”

他望着我,又看了眼墙上的剪报。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明天早晨七点我们才出发离开。如果你想和我一起走,记得在七点前来找我。”我说。

他垂眸思索,接着起身去旁边拿了一个手机,很新。

“这是你前天出去买的?”我问。

他点头,说想要留我的电话,还说如果我走了,他就能联系到我,说不定等他恢复记忆了,还可以去找我,帮我做事。

我忍住后背的痛,情不自禁地去摸他的脸。

“我是在做梦吗?楚晴川,呵。”我喃喃道,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听到这三个字时,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摸了下我的额头,好像在试温度,可能以为我发烧了,在说胡话吧。

拜托啊大哥,失忆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还好意思以为我在胡说?

我想起我来时背的小包,这时已不在我身边,大概是刚才掉在岸上了。

于是我让他去帮我找回来,并且告诉他,我的手机在里面。

他很听话地跑出去,我趴在床上,咬牙忍受着后背拉筋一样的疼。

平时在家里我会准备电热的海盐毯,有了热量后,疼痛会疏解很多。

现在我只能忍着,等身体慢慢变热。

很快,他回来了。

他第三次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我握住他的手,往我背上拉。

“我后背疼,你把手放在我有文身的地方,帮我揉揉。”我自然地说。

他的表情一滞,眼神里带着犹疑。

“怎么?不敢?还是居心叵测?”我说着,就将毯子扯过来,随手一拽,盖住PP和大腿。

之后我掀起T恤的下摆,露出后背。

他整个人都不动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屏住的呼吸。

我的后背也文了东西,是一面抽象的翅膀,和杨不悔的刚好凑一对。

我记得在一次宴会上穿了露背的礼服,有位相貌猥琐的企业家偷偷议论,说我“野,床上一定够劲”。

之后他找了中间人来引荐我们认识,我顺从地跟过去,泼了他一杯香槟。

我就是不喜欢被人戴着有色眼镜来看,我想谁都不会喜欢。

当我们没有实力的时候,只能忍受,所以我们不断地努力向上爬,只为了有朝一日,不让自己受委屈。

这一切,你知道吗?

我在心里对身旁的男人说道。

他床上没有枕头,我就双臂交叠,脸趴在上面,侧着头看他。

他的喉结滚了两下,听话地把手放在我的患处,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揉按着。

他不敢和我对视,视线也不好意思落在我后背,就盯着墙上的飞镖盘。

我勾勾手指,让他给我把手机拿出来。

他一开始没听到,我加大音量说了第二次,他才慌不迭地去掏。

我就把手机里那张三年前的婚纱照找出来,冲着他摆了摆。

他手上的动作马上停了,眼睛都看直了。

“像吗?”我笑着问。

他忘了点头。

我兀自开始讲故事:“他叫楚晴川,是我前夫的小叔叔。在他的订婚宴上,他的未婚妻在我面前摔倒流产了。那个女人说是我推了她,当时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只有他说和我没关系。

那时候我还没离婚,我前夫不爱我也不管我,他在大雨夜把我捡走,花言巧语骗走我的第一次。

后来他一直骚扰我,缠着我,逼我给他当情人,我没办法,又在他的公司上班,只能委曲求全地跟他好。

他很坏,总喜欢强迫我,很抠门,不舍得给我花钱,又变态……

但他的确是个成功的男人,事业有成,才华横溢,特别喜欢念小黄诗,而且朝三暮四,风流成性,一身桃花债。

不可否认地是,因为他,我变了很多。”

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艾晖的表情。

他眉眼间的凝重如暴风雨前的乌云,暮霭沉沉,我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握起拳头,似乎有了敌意。

我故意把过去说得模棱两可,我想看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把我当做什么样的女人。

我继续说:“后来他向我求婚,我看上他的钱,觉得不嫁白不嫁,就答应了。虽然他那时候抠门,但总有死的一天。我比他年轻,等他死了,遗产就都是我的了。

谁知道他居然又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还换了两个,最后选了一个和人家远走高飞,于是我就被悔婚了。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是不是人渣?!好歹也先和我领个证,走完程序,我还能分一半财产,对不对?”

我勾唇对着艾晖笑。

他听傻了,一时忘记回应我。

我笑出了声,最后忍不住整个身体都随着笑声颤抖。

“他一点都不爱我,对不对?

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不会这么对她的,对不对?

不会一声不响就离开,不会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同处一个屋檐,对不对?

我差点被别人强女干,他却是美人在侧,醉卧香衾,他不管我的死活,他是不是该死?”

我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船外的流水声。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他这么坏,我还是忘不了他。我恨他,却还爱着他。”我闷声说着,把这三年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那一刻我忘了去想,他或许还会有记忆恢复的那天。

我只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楚晴川更值得我信任。

我呜咽着,他终于有了反应,轻抚我的后背,想要拉我起来。

“别,哭。”他见我死死趴着,没办法只好靠在我耳边说话。

听到那隐忍的低哑嗓音,我终究还是心软,翻身侧躺,双手一伸,攥住他的衬衣领口。

“谁哭了?你这什么破船,漏雨了你看见了吗?”我脸上和胳膊都湿漉漉的,我知道那是什么,可我不想承认。

说完,我用力一怼,把他推开后,我掀起薄毯,就要下床离开。

他毫无防备下,单手撑住床沿,另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慌乱中,我不知怎么就跌进他怀里。

他穿着短裤,我就只着一件大号T恤遮在大腿,一坐一扯,便向上拉起一截。

狭小的船舱里,是两个人渐渐同步的呼吸声,愈发地重。

我的心跳得飞快,他炙热的眼神紧紧锁着我,我没躲。

腿上的肌肤传来真实的触感,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有些刺人的汗毛。

但我还是紧张,不自觉地不停地抿着唇。

来时的妆容早就擦的一干二净。

他向我靠近,也是一副极力克制的模样。

那薄唇蜻蜓点水般地碰了我一下,我撇了下头,避开。

他动作停滞下来,但没离开我,托着我后背的胳膊将我推向他。

我作势扭了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不小心咬住的是他斑驳的疤痕。

那片肌肤肌理丛生,一点都不光滑。

我暗暗用力,他闷声不语。

“你还想亲我,美得你!你混蛋!”我一边咬一边捶打着他,不放过任何报仇的机会。

他就任由我拳打脚踢牙咬,也不松手。

直到我累了,蜷缩在他怀里,一点打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哄着我,用手势做出小兔子、老鹰这些动物的影子投在墙上,让我看。

我送他一个白眼,嘲笑他幼稚。

他傻乎乎地笑,目光落到我手机上时,脸色倏然落寞。

“你是觉得我像他,才接近我的,对吗?”他问。

“是啊。”我随口承认。

“那我除了长得像他,其他地方总不像吧?他好像是个商人。”他不甘心地比划道。

我向下瞥了眼,说:“那儿也像。”

他整个从脸红到了胸膛,像被烫熟了一样。

我借机问:“那你还跟我走吗?”

他沉默,表情很纠结。

他好像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呢。我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恶向胆边生,轻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问他:“这样呢?”

他咬住下唇,侧脸看着我,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的手顺着他的疤痕向下,轻轻地抚触那结实的肌肉。

“如果他回来了,你选他,还是选我?”他按住我不安分的手,表情认真。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心里酸楚地要命。

“你说你爱我,我就告诉你答案。”我弯起眼睛,他曾经说我这样笑起来,像天上的钩月。

他不停用舌尖抿过干燥的唇,喉结上上下下。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我,爱,你。”他热切地望着我,没有打手语。

:。:

第160章 傻狍子

我挑唇笑,严肃地说:“才见过我几次就说爱我,太随便了,差评!”他显然被我套路了,却还极力解释:“是你让我说的。”我一瞪眼,问他是不是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沉默两秒后,点头说是。

“那你刚才说的爱我是不是真的?&rdqu...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0章 傻狍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楚晴川,艾晖。艾晖,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么?我在脑子里反复过滤这两个名字。

等到船舱外响起脚步声时,我闭上眼睛假寐。我感觉到床沿坐下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提醒着我他是谁。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我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就看到他赤膊躺在地上,下面铺了床被子。

他一条腿屈膝撑起,另一条脚踝搭在膝盖上...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1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你盼着他死?

墨镜男不是别人,正是我生日那晚,和杨不悔等人在风月发生过节的阮先生。

当时刘一线就说这个人不一般,没想到来路这么大。

“骄阳,那枪是真的吗?”蒋梦辰悄声问我。我说:“小心行事。”蔡佳抱着诺诺,小女孩双目空洞地看着前面的座椅后背。

...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2章 你盼着他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你想男人想疯了?

“我做最坏的打算怎么了?这样他活着回来,我还能有个惊喜!如果我盼着他活,结果却是死讯,你让我怎么怎么办?!你说啊!”我仗着酒劲儿拍着桌子大声喊。

邢景向后仰了仰身体,一副被我吵到的模样。我继续拍桌:“行动都结束了,是死是活,不用给家人个消息吗?!...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3章 你想男人想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新欢旧爱,齐聚一堂

“封总,你这就不对了,强扭的瓜不甜啊。”我巧笑着试探他是不是在逗我。

“不尝尝怎么知道?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听别人怎么说。”封火同样笑意盈盈。

“你来真的?”我收敛笑意。

“你准备言而无信?&rd...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4章 新欢旧爱,齐聚一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您哪位?

我这一路,总感觉背后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我重任在身,不允许自己多想,必须调整心态,接待宾客,一会儿还要上台发言。

我扫过交谈的宾客们,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楚靖南和李语彤在一起,李语彤笑得并不开心,而楚靖南游刃有余地和人应酬着。

司南和安娜走过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他两现在...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5章 您哪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6章 现在就喊,最好把你男朋友喊过来。

还好,摄影作品价格不贵,乔锐大方,一下给了八张。关于我,一张是很多年前在高原大本营仰望星空的那张,和今天的主题挺配。

还有一张是人体艺术摄影。纯黑白的背影,在大师级的光线和构图中,极具美感。

这组作品一共五位模特,我是其中之一,乔锐凭它们拿下了当年圈内一项重要的人像摄影奖。

那会儿我的...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6章 现在就喊,最好把你男朋友喊过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我呸!

郑董看了眼封火,似乎不太相信他会当众驳他的面子。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尽管也明白封火的做法有一部分是他的私心作祟,但说到底,还是为了我。

这时,艾晖开口道:“天枢集团在业内闻名遐迩,自然是比我们耀世重要得多。不过,相信艾总麾下人才济济,一定能找出比成总更优秀的干将来...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7章 我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章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

程娇然一脸惊诧地打量着我和涵涵,半晌才问了句:“你,也有孩子了?”我笑笑:“是啊,看起来差不多大。”程娇然又把同样的目光挪到艾晖脸上。

这时候,涵涵说:“妈咪,你的手机是不是在响?”这孩子耳朵超级灵,...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8章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9章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二)

高跟鞋踏击木板小径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把视线集中到来人的方向。哦,是昨晚和楚晴川同在一辆车里,坐在主驾驶上的女人。

我猜,她应该也是慈善晚宴前,在我身后那个称呼他

“艾晖”,嗔怪他走了也不打招呼的女人。女人的身材非常赞,长腿细腰,凹凸有致,眼角眉梢间时不...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69章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0章 你们路子挺野啊!

等我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包房里全都是性感的蕾丝、真丝、薄纱、雪纺等等各式各样的睡衣女郎,看得我眼都直了,全都是极品啊我的天!

太刺激了!然而我站在门口闪亮登场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追光一样打在我身上,继而整个包房爆发出了杀猪般的狂笑。

我翻了个白眼,无视这群没有见识,不懂创新...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0章 你们路子挺野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1章 赎罪

我看着男人的背影,只觉得体内有三味真火,一股许久不曾有过的渴望正像缠藤一样在我心上蔓延。

我闭上眼躺在床上,随手拿起枕头抱在怀里,翻来滚去,手指烦躁的在发间乱揉,视线被散乱的头发遮挡住。

“嗯……”我想可能是发烧了,穿多了引起...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1章 赎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往后你过你的臭水沟,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两不相欠

我紧闭双眼,虽然是自己动的手,但终归还是怕疼。然而皮鞭却没有落下来,我感觉鞭尾被外力扥住,胳膊也借力向前,身体跟着前倾,与此同时,我睁开眼睛,人已经落在楚晴川的怀里。

我穿着他的烟青色衬衣,在碰到他伤口的时候,衣服被染上了血迹。

“你怎么……&...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2章 往后你过你的臭水沟,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两不相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3章 我们

路上,我无聊的看着手机,在四人帮的群里窥屏。那三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对我的八卦。

杨不悔:“骄阳还没出现?啧啧,天雷地火,怕是今天起不来了。”刘一线:“毕竟这么久没有X生活,可以理解。”顾澜依:“听说伊森跑路了。...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3章 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4章 壕

我狐疑的目光从杨不悔脸上转移到手机。平安江城发布重要通知说,今晚在永夜查获一批新型毒品,疑与樊氏药业有关,相关责任人已接受调查。

接着,娱乐大V们开始拿樊星、顾澜依和蒋豪城的三角关系做文章。我给顾澜依打电话,她却像刚被吵醒似的对我说:“管那些八卦干什么,我又没事儿。&r...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4章 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5章 奖品 本章免费,感谢打赏和等文的小可爱

楚晴川含笑看了眼舞者,又转过脸对着大家举杯道:“今晚是给成总和FW的同事接风,期待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大家不用拘束,畅所欲言,尽兴而归!”

“谢谢艾总!”

“Wooooow!”

他一饮而尽扎啤杯里满满的原浆,滴酒不漏。

一行人纷纷起哄为他鼓掌叫好,就连隔壁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我斜睨他一眼,发现他刚好也在看我,于是赶紧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韩锋叫我:“成总,听说您是咱们FW的酒神,今天有人做东,您可别客气啊!”

“成总,艾总干了,我们也干了。”有人小声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我还没喝。

啤酒原浆的口感醇厚,但酒劲大,我都没自信能喝到多少。

喝起了头的众人玩起五花八门的游戏,大家一杯接一杯,我也被前来敬酒的人灌得有点头晕。

但这种时候,虽然脚飘,可神智还是很清醒的。

楚晴川但是没有骚扰我,他身边围的人更多,大概也没空关注我。

这时,台上传来主持人穿透性极强的声音:“各位来宾,感谢你们今天的光临!下面将马上进入今晚最刺激,最紧张,最值得期待的时刻!请各位贵宾们看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舞台正中央被推来一个盖着幕布的大推车,引得众人翘首以盼。

与此同时,我发现一个小型的射击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当然那枪是仿真的,靶子倒是真的。

“诸位请看!”主持人洪亮的声音随着幕布一同落下,箱子里的东西得见天日。

场下已经有人躁动起来。

幕布下露出的是一辆重型机车,我感觉像是哈雷的摩托。

“现在我们要从现场邀请二十名观众上台打擂,最终打擂成功者可以获得这辆哈雷摩托的一年使用权!怎么样!值不值!有没有人报名!”主持人的声音激动起来,台下尖叫声起哄声不绝于耳,但响应者并不多。

毕竟打气球容易,打靶可是专业的。

主持人从举手的人群里挑出几位上台,然而到最后还差两个名额。

“还有没有啊?如果人数不够,我可是要加筹码了!看来还是吸引力不够?”主持人说话间,刚才热舞的女舞者已经坐在了机车上。

主持人声情并茂道:“重机配美人,获胜者今晚就可以带着美女山上遛一圈,划不划算!江山美人啊朋友们!”

就在这时,我居然看到楚晴川站了起来。

他居然对那个女舞者感兴趣?我翻了个白眼。

主持人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立马放了光!

韩锋带头给他们老大挣面子,我看着台上的一众参与者,里面居然还混迹着一个女人。

当最后一个挑战者上台后,主持人宣布开始。

随着群情激愤,我发现这里面包括楚晴川在内的四个人似乎都有基础,比分遥遥领先其他玩票性质的挑战者。

一番比拼后,场上还留下四人,其中就有那个女的。她的综合成绩仅次于楚晴川。

与此同时,场下出现了赌局,大家出于玩乐的心态开始下注。

我们这伙人当然把赌注都下在了楚晴川身上。

台下兴致高昂,而台上局势也是激烈万分。

楚晴川端枪,眼睛瞄着准镜,姿势非常标准,枪声阵阵,带着某种节奏。

在最后一轮比赛开始前,那个女挑战者主动走到他身边和他攀谈,台下自然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见楚晴川挑唇对她笑,然后目光朝我们这边投过来,还抬手指了指。

他今晚异性缘很浓厚嘛,我没来由地有点烦躁。

就在我心猿意马之时,主持人昂扬的声音响起来:“恭喜这位先生守擂成功!”

我抬眸,就看到楚晴川站在一众挑战者中间。

“这位先生,恭喜您获得哈雷一年的使用权,以及一会儿哈雷俱乐部成员的海岸赛车资格,我们的蜜儿可以做您的机车女郎哦!”主持人热情地把那位女舞者推到楚晴川身边,她作势就要将身体靠上去。

楚晴川稍微往旁边侧了下身子,躲过去。

“我有女伴,不需要。”他接过本来应该发表获奖感言用的话筒,说了句没头脑的话。

场面一度哗然,人群顺着他说话时目光的方向齐刷刷地望过来。

我有点不自在,就对大家说:“我去个卫生间

第176章 我需要你

“不需要,我有女伴。”楚晴川接过本让他发表获奖感言的话筒,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蜜儿原本娇媚的表情顿时垮下来,蹙了蹙眉,看楚晴川的眼神带着不满。

场面一度哗然,人群顺着他说话时目光的方向齐刷刷地望过来。我有点不自在,就对大家说:“我去个卫生间。&r...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6章 我需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你真好看。

这时候,周围的重机轰叫起来,机车一辆接一辆的排在一条线后。我看到之前在大棚里的舞者蜜儿换了热裤和背心,她身材火辣,正坐在一辆黑色机车后,紧紧贴在车手身上。

车手拿起头盔时,向后扭了下头,蜜儿便将红唇探上去,吻住车手的嘴巴。

在车手回头时,我看清楚那张脸,竟然是李潇。他居然还有...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7章 你真好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要不要喊破喉咙?

想到李潇现在的状态,我难免紧张,又不敢表露出来。此时的他对于危险的判断几乎为零,一味追求刺激,甚至报复的快感,万一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我们……我不再说话,也不愿继续想下去,就趴在楚晴川的背上,用心感受着他腰腹肌肉的紧绷和背部的流畅线条。

身后和左右的轰鸣...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8章 要不要喊破喉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9章 挨打

我过了嘴瘾,但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楚晴川话音刚落,我就本能地想要逃跑,奈何敌我力量悬殊,根本无力起身。

就在这时,腰间钳制我的大掌倏而一松,我正欲逃脱,却又被翻了个,直接按趴在某人腿上。

我以一种非常屈辱地姿态趴在那里,继而一声清脆地巴掌声,我的屁股被人结结实实地拍了一巴掌!

火辣...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79章 挨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海底月是天上月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却忽视了此时它们正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此时两位衣着清凉的美女从旁边经过,目光特意向下倾斜,我看到她们憋住笑,继而把目光瞥向我们的脸。

尴尬到无以复加的我狠狠地瞪着捣乱的男人。他微拧眉心,带着点儿委屈的看着我,说:“阳阳,我差点就走光了,幸亏有你在。&r...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0章 海底月是天上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出身

我轻轻叹了口气,他都这样了,明天还去什么燕城?

“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了。”我说。

“我睡一觉就好。”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微发沉。

“为什么不处理伤口?这样很过瘾吗?”我拿出医用酒精和棉花,也不顾他疼不...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1章 出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2章 远亲不如近邻

他难得安静地没有回应,而是转过身轻轻将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就像小时候外公将我哄睡。

“好好休息,醒了我们就出发。”他沉声道。我轻轻嗯了声,却睡不着。

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故事里,战江和秦梦在十九岁时私定终生,应该就是发生了关系...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2章 远亲不如近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现在正好是探视时间,来到住院部,我根据护士的指引,在楚晴川的陪同下来到特护病房。

我的心一直悬着,都没注意到楚晴川何时握住了我的手,而我又是怎样因为紧张将指甲嵌入了他硬实的掌心,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

“这些年你母亲虽然一直采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和药物,但她的求生欲太薄弱...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3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4章 往事如烟

看到这里,我想起姚君找我的目的。战江留下的东西,或许会是她想要的。

而楚晴川不也对我说过,要为我的生父正名吗?他应该以为战江就是我的生父。

而从日记里看,知道我身世的人只有战江和成慕白。我再往下看去,又牵出了后面的故事。

战江走后,成慕白不再和冷宇联系,冷宇更是消失了一段时...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4章 往事如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看到那张死亡证明的时候,我觉得人生很讽刺。

我打起精神,站起来,楚晴川就陪在我身旁。刘菁冲到我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红着眼睛说不出话。

我看到她的脖颈间有红色的紫色淤血,虽然穿着高领的薄毛衣,却也没遮住长达下巴的伤痕。

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弱的目光,和她的妈妈好像。这时候,医生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刘菁后,说带她去...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5章 看到那张死亡证明的时候,我觉得人生很讽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章 别怕,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刘菁说,她无意中在刘诚安的家里发现他不仅私藏毒品,而且还参与了一些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我等她继续说下去,她却犹豫地看了看楚晴川。我告诉她:“别怕,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刚说完,我就在心里笑了。

的确,无论我们变成什么关系,无论未来如何,我想他都会一直是我最信得过...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6章 别怕,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章 就一次?

我略带警惕的看着他,心想,我家里没水,你家就有水了么?莫非你偷偷关了我家水闸?

楚晴川仿佛看出我的心思,他嗤笑一声,道:“楼下贴了告示,你家楼上水管故障正在抢修,导致同位置的所有住户家停水。所以,我家有水。”他说他家有水的时候,隐隐透着些得意。

最终,...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7章 就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章 这东西大补……

当天晚上,楚晴川带着我和蒋豪城一起吃的晚餐,地点选在杨不悔的私人会所,安全性很好。

这段日子不见,蒋豪城瘦了很多,但一开口,还是那个不着四六的他。

见到我和楚晴川一起走进来,他斜靠在椅背上,翘着唇打量我们:“哟,我的哥,兵贵神速!”我没好气地瞟他一眼,...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8章 这东西大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9章 和你在一起,还要什么脸,要你就行了。

不得不说,这汤的效果有点明显,我喝了两小碗,脚心和手心就都沁出细汗。

关键是大厨处理地好,喝起来一点腥味都没有,很清淡的味道,也不腻。

楚晴川一碗接一碗地盛给我,我就算喜欢,也不可能喝掉这一罐子。

“我不喝了,撑死了。”我拒绝。

“再喝一碗。&rdqu...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89章 和你在一起,还要什么脸,要你就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膨胀了

“我才不会。”我自然听出他的意思,当初我半夜溜下床被艾晖

“无辜”戳穿,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他是故意的。楚晴川没再说话,而是向前一倾脖子,印在我唇间。

他的舌尖灵活,卷起我的唇,细细研磨品尝,接着从唇角游弋而下,我情不自禁地仰起脖颈...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0章 膨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醉酒 花花没脸面对大家,红包送上求原谅啊!

我被他扔得一阵头晕,胃里的灼热感渐渐燃起来。因为身体的不适心情也跟着烦躁,于是对着俯视我的男人吼道:“你有本事继续绑啊,把裤子,衬衣都脱下来绑,来,把我绑成木乃伊!”我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用力过猛,头部的眩晕感愈发的重,我闭上眼睛忍着。

忽然...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1章 醉酒 花花没脸面对大家,红包送上求原谅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一定要幸福啊

我的宿醉导致了一个直接后果,那就是杨不悔深入调查后,发现了我喝的酒的确来路不正,为此撤了整个酒品部的管理者。

确切地说,酒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走私来的。酒品部负责人为了拿回扣,省成本,铤而走险,我这属于阴差阳错,成了导火索。

我那天吐成那样的主要原因在于我的胃不好,喝了那么烈的酒...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2章 一定要幸福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你没看到他脸上的褶子吗?

我举着手机到家时,刚打开玄关灯,刘菁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她揉着眼睛看着我:“姐,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等你到半夜。”我心里一暖,看出她是等我等得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就对她说:“谢谢。以后不用等我,你睡你的就好了。”&l...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3章 你没看到他脸上的褶子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人质

我被一盆冰冷的水泼醒。深秋的季节,身上的线衣被水泡过,黏在身上,沉沉地往下坠着。

我的肩膀裸露出来,我下意识地将衣领向上拽起。一束刺眼的灯光打在我脸上时,我紧紧闭起眼睛,再慢慢睁开,便看到面前坐着一个女人。

李语彤。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冷水让我的身体开始打颤。我索性...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4章 人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别再错下去了。

男人看了看表,露出笃定的笑容。我不敢再自作主张多说话,和楚晴川打交道的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加上现在的处境,我想这里是一群亡命之徒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后,看着我笑了笑,直接走出房间。

门开的一瞬间,我看到走廊里还站着端枪巡逻的黑衣人。我望向李语...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5章 别再错下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 而为首的第一个从车上跃下的人,就是楚晴川。

李语彤大概怕和我在卫生间耽搁太久引人怀疑,话说完后就先我一步出去了。

我出来后,被人带往另一个地方。经过廊道,我感觉这里像一家老旧工厂,因为地面还是砖和水泥混砌的,头顶有错综复杂的管道,锈迹斑驳。

等我被押到目的地,一处空旷的厂房时,我见到梦姐和笑笑已经站在中间,却没看到顾澜...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6章 而为首的第一个从车上跃下的人,就是楚晴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7章 千钧一发

艳阳高高地悬挂在他身后瓦蓝色的天空,云层退避三舍,而它耀眼刺目。

楚晴川一袭黑色便装,脚蹬一双短靴,随意自然地勾勒出一副好身材,衬得那张睥睨人间的脸更加冷厉。

或许是有了之前在达吉村的经历,我并不是很怕这些带枪的歹徒,但我也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岌岌可危。

而且他来了,我原本因为梦...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7章 千钧一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可是,他一个人在里面,怎么知道自己还活着啊!

我醒来时,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垂眸向下看,是一个趴在病床边的男人。

我的心倏然一紧:楚晴川?

“楚……”我刚一开口,男人就抬起了头。是楚靖南。

“你……”我抽回被他握着的手,皱...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8章 可是,他一个人在里面,怎么知道自己还活着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是谁的错?

“还有楚晴川。”我追加了一句,战江只是微微垂了下眉。他轻叹一口气,把视线落在我脸上。

“过去的错误,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他语调沉重地说道。

“你们总有自己的理由。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嘛。”我略带嘲讽地说。他微微一...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199章 是谁的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0章 她走的时候,闭了眼睛,嘴角含笑。

我快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看到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向隔壁病房赶去。听说梦姐就住在那里,可我不敢去探望。

“病人突发病变,考虑到过往白血病史,可能有生命危险。快联系家属!”病床很快就被推了出来,主治医生用手指撑开梦姐的眼睑,观察生命体征。

我被人群挤在走廊的墙边,看着...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0章 她走的时候,闭了眼睛,嘴角含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 醒了

战江皱起眉头盯着我,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好像问住了我。为了……我心里一团乱麻。

如果楚晴川知道了我的生父不是战江,而是刘诚安。而他早就知道刘诚安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尽管那不是我的错,可被自己...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1章 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2章 你是真地失忆了还是又在玩儿我?

这当头一棒打得我有些呆滞,然而医生话音未落,护士就匆忙敲门进来,说2号床病人醒了。

我比别人更快一步冲出医生办公室,跑回病房。我风一样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大概表情和动作都不怎么好看吧,病床上的男人对我的突然到来感到迷茫。

他扭过头看着我,以一种好奇和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脚下...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2章 你是真地失忆了还是又在玩儿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3章 你这种连一般水准都达不到的,我还能图你什么?

呵,嚎,一般?他说我一般?他怕是真忘了当初是谁死去活来地骚扰我了吧?

!我眉间拧成了麻花,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气到不行。要不是他,我至于憔悴成这样,还被评价

“一般”?

“是啊,谁知道你怎么就瞎了眼呢。”我强忍着怒意,嘴角带笑地...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3章 你这种连一般水准都达不到的,我还能图你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 看看人家,再想想我,反差不要太明显。

乔锐在第一时间又把我送回医院。当我来到邢景的病房外时,杨不悔急忙迎上来,双手握住我的左胳膊。

我拍拍她的手,看到她猩红的眼睛。患难见真情,最近这段日子,她跟着我们忙前忙后,着实辛苦。

我们安静地站在门边,看里面的一对恋人别后重逢。邢景微微侧头看着刘一线,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他记得她呢...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4章 看看人家,再想想我,反差不要太明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所以,你是我前妻?

乔锐交友广阔,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当然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杨不悔跟着我回到家时,刘菁已经睡了。

我问了问她和陆行琛的近况,她摇头,不愿再多说。

“不悔,虽然我也把广哥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但在感情这件事上,你应该遵从自己的心。”我俩平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ld...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5章 所以,你是我前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好消息,坏消息

我们走出住院楼,来到医院前的喷泉旁。

“说吧。”我站住脚。蒋豪城拧眉,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她,不太好。她被关押在工厂的一间储物室,爆炸发生的时候,火势蔓延,储藏室里装强酸的罐子炸裂。当时她被帮助了手脚,无法逃脱,等川哥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6章 好消息,坏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我只是一个病人

战江闻言,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难作定夺。他略一沉吟,接着目光笃定地看着我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怎么选?我或许代替不了他做决定,但是你能。”

“他……做事向来缜密,思虑周全……&rdq...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7章 我只是一个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你脸怎么红了?

不过,我同时也对刘菁的表现有点意外。她是知道楚晴川生病住院的,因为之前她有问过,但我没细说,更没提到楚晴川失忆的事儿。

对于她刚才的表现,我不想多虑,只当她是之前吃了人家的嘴软,觉得以后又有免费可口的晚餐了吧。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姐姐和我都很想你呢!”...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8章 你脸怎么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我不想骗你

我忘了闭上眼睛,他就和我四目相对地唇碰着唇。许是因为刚洗过澡,从前的炙热变成了清凉。

我木木地呆站着,一时竟忘了反应。不知何时他的胳膊已经搂住我的腰,将我贴近胸膛。

隔着一层薄薄的线衣,那感觉依然清晰、熟悉地可怕,我的呼吸渐渐加重,胸腔的起伏更加剧烈。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另...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09章 我不想骗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 没出息,和女人一般见识。

害羞?我被他逗乐了,不自禁地轻笑出声。他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我的表情,眼底有侵占和挑衅的光芒。

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作为雄性的本能怎么就这么厚颜无耻呢?我想起他上次失忆的时候,面对我主动时的窘态。

于是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颊,出其不意之下,翻身而上。他果然被我的举动弄懵了,双手举在头的两侧...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0章 没出息,和女人一般见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1章 此地不宜久留

楚晴川斜了一眼门铃响起的方向,颇为不情愿地起身,找出一套家居服换上,就往外走。

我浑身的骨头都已经散架,整个人无力地直接趴在了床上。他听到我这边的响动后,又折返回来。

我一个激灵,手肘撑住上半身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弯下腰,单手扯起被子的一脚,用力一扬,盖在我身上。

“躺好。&...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1章 此地不宜久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我要对你负责

伊森看着刘菁楚楚可怜的模样,打抱不平地对楚晴川说:“川哥,好歹也是你的小姨子,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呢?”接着他和颜悦色地看着刘菁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伊森,职业是医生,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想要咨询任何医学问题都可以找我。骄阳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2章 我要对你负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3章 我……没钱

被窝没暖透,还有点微凉,我蜷起身体释放热量。躺下来,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要舒展开,我浑身又酸又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古人说的没错,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

就在我被这舒服的感觉攻陷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没动,在黑暗中瞟向另一侧。

还不等视觉做出反应,热乎乎的气息便从被子的...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3章 我……没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4章 第一次旧情复燃

现在的琳达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主妇了,我期待她能绝地反击,毕竟当年的小三带球找回来的戏码不多见。

虽然不知道剧情的前因后果,但这种状况下现任找来,想必是没有了安全感。

这女人也是有趣,大概还没弄明白自己老公和前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直接跑来宣告主权了。

她到底想没想过,这主...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4章 第一次旧情复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5章 将计就计

我差点忍不住要为琳达鼓掌,然而重点还没来,我更关注商业机密这件事。

琳达巧笑嫣然,似乎料到我在担心什么,她回眸看了我一眼继续对江美说:“你以为你老公接近我单单是因为对你没X趣么?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他怎么会回来接近我?江美,亏我还觉得你有点小聪明,没想到几年全职太太当下...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5章 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6章 我看你巴不得赶紧和某人远走高飞。

还好活动是在晚上,我心想下午我们选完衣服就送楚晴川回家,我再单刀赴宴。

其实我也有小小的私心,带着他去总归是有点不方便的嘛。而且他现在的状态,被以前的老同事们见到,也不太好。

我先去HR办妥最后的手续,才来到封火的办公室,所有涉及到公司商业机密的重要信息,我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他再...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6章 我看你巴不得赶紧和某人远走高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7章 开玩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哟呵?我吸吸鼻子,问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楚晴川抬眼看向我,也闻了闻:“什么?”

“有点酸。”我憋着笑,告诉他。他眼神飘忽到一旁,若无其事道:“没有。”我心想这人还真是小气,明明...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7章 开玩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8章 先生说您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大了

“楚晴川你混蛋!死性不改!”我咬着后槽牙咒骂道。

“看来我从前太惯着你了。”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图,反而命令地对我说:“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你特么就喜欢粉色是吧?”我想起当年第一次去他家...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8章 先生说您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9章 这智商,也就能玩儿个脑筋急转弯了

面对我两的无视,刘菁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当晚,我和楚晴川一起来到永夜,他目不转睛地打量这里的一切,带着点儿好奇。

封火他们早就订了座,我们走到众人面前时,大家一致起哄。达利让我先干为敬,三杯深水炸弹早就准备好了,摆在我面前。

我嘲讽他们不仗义,他们却反咬一口,说我抛弃他们远走高飞才是...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19章 这智商,也就能玩儿个脑筋急转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0章 一点也不可爱

“姐,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到底是成熟了,林源站直身子后,脸上挂着的已经是淡定从容,还有盈盈笑意。

他稍微侧了侧头,挑眉看了眼不远处的楚晴川。我当时是背对着众人的,并没看到某人的表情。

“等着吧。”我笑着回答他,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林源...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0章 一点也不可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1章 有本事打我啊!你,还有你,来!

“谁说我在乎你了?我在乎的是……”我话未说完,就听到斜对角的方向传来巨大的嘈杂声,连舞曲的声音都被盖过了。

所有人都循声而望,浮躁的舞池也渐渐安静下来。

“CNM!我们南哥的面子都不给?把你们老板叫来!”男人...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1章 有本事打我啊!你,还有你,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2章 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从小就喜欢我。

“他不只是找人操盘楚氏的股票,还在我们的供方和客户中间动手脚。我根本没料到会是他,差点就上了他的套。要知道,之前我们的生意圈子根本就没有重叠。”楚靖南直言不讳地说道。

“为什么?”我话一出口,就想到了百分之七十。而楚靖南的回答恰恰应证...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2章 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从小就喜欢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我一直都在陪着她

我当时真没反应过来,他今晚的反复无常,是因为受了我的多个异性朋友的刺激。

我还傻呵呵地沉浸在刚才看雪的浪漫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他,结果遇到的却是一张冷脸。

电梯里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一点都不像有暖气的样子。我站在某人身后,看着那宽阔挺拔的背影发呆。

“叮”地一...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3章 我一直都在陪着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4章 身不由己

蒋豪城在听到我的问题时一愣,我就知道他没有。

“做不是比说更重要吗?”他反问我。我想到他和顾澜依的种种,尽管知道得并不详细,但他两最大的症结就在于,似乎永远都不同步。

她主动时,他抗拒;她离开后,他挑衅;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清楚她想要什么。

“那也分人...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4章 身不由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5章 你听见什么就是什么,问什么问。

开门的人居然是刘菁。

“姐……你……”她站在门口,支支吾吾地说,眼神儿有些不自在。我面色如常地说道:“怎么了?见到我还紧张?”

“没有,怎么会呢。”她竟没有...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5章 你听见什么就是什么,问什么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6章 故意的?

刘菁不傻,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多余,不声不响地离开楚晴川的房子。

我走出卧室,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心里七上八下。并不是因为刘菁,而是他的病症。

离卢瑟到访的日期越来越近,我拜托的人没有任何回音,安娜那边也没再给我反馈。

就在我沉思时,面前遮住了一片黑影。我抬头,就看到神采奕奕的男人西装革履...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6章 故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7章 闹剧

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窃喜。旁观者清。从陆行琛的表现可见,这家伙绝对是被杨不悔拿得死死的。

别看平日里装得很淡然,一旦牵扯到杨不悔的事儿,暗戳戳地就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是很在乎杨不悔的。

杨不悔这样一直抻着他虽属无意所为,倒也起了催化作用。现在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困难就是广哥,希望陆行...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7章 闹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8章 污蔑

现场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司仪也慌了神,急匆匆地跑下台去找音响师。

宾客中不乏社会名流,楚晴川的那张脸,到底还是有些知名度和辨识度的。

“楚总艳福不浅。”陆行琛幽幽地在楚晴川身后说道,余光却瞥向了坐在我身边的杨不悔。

楚晴川原本还在发愣,被这么一提点,这才从他...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8章 污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9章 兜兜转转

杨不悔插话道:“你得罪谁了?指向性这么强。这写手也是个脑残,一段话里N个BUG。刚说完老楚杀了你爸,又说你两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不间接就说老楚手刃了生父?换句话说,有这样的禽兽父亲,况且还恶贯满盈,杀了他难道不应该?我看这波公关不行,你等着,我打个电话。&rdquo...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29章 兜兜转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0章 为了你,我愿意

楚晴川环顾四周后,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给我惊喜。我又打了几个喷嚏,按照惯常症状,该流鼻涕了。

我指着书桌:“帮我拿下纸巾,谢谢。”我吸吸鼻子,他直接递把纸抽盒递给我:“你感冒了。”

“还不是因为找你啊?”我带着怨...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0章 为了你,我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迷狂

男人的体温和身上的味道宛若从前,我贪婪地靠近他结实的胸膛,闭上眼睛,前所未有的放松,然而他曾给我的安全感,却没有回来。

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薄雾,尽管它没有阻碍我们,可总归是让许多东西晦暗不明。

“楚晴川,有件事我只和你解释一次,你听好,记住。”我缓缓地说。

&...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1章 迷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2章 悔棋,不举。

“它记得我。”楚晴川哑哑地说。

“我还记得你呢。”我走上前,拨开他整理衣领的手,给他解开最上面的哪里纽扣,再折好衣领。

我仰着脸看他,冬日清朗温和的晨光晒在脸上,我能看我到我们之间有光斑闪耀。

他按住我的手,俯身吻了下我的眼睛,深情款款的...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2章 悔棋,不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3章 无奈

我把刘大妈的话简明扼要地告诉他,当然后半句没提。从刘大妈家出来后,我去换了手机。

若干个未接来电和消息里,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安娜的讯息。

“骄阳,卢瑟行程有变。”安娜发来了卢瑟的最新行程单,与之前楚晴川的主治医生给我的已经大相径庭。

他的来访日程缩短到只剩三天,还...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3章 无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4章 机会

江城上星级的酒店屈指可数,而且位置比较集中,又距离会议地点----海医近的,我在脑子里大概划了个位置,让出租车师傅先开过去。

路上我给安娜发微信,告诉她我见到卢瑟了。安娜很快给我回复,说她刚刚去探望了卢瑟的妻子玛丽。

我问她玛丽的现况如何,她说精神状态还不错,身为...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4章 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5章 祸端

成年人不会因为碰了一鼻子灰就前功尽弃,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准备去医院找楚晴川的主治大夫再想想办法。

然而我刚踏出医院大门,就接到琳达的电话。她语气少有的急躁,令我始料未及。

“骄阳,星芒资助的学校出事了!现在大批媒体都赶到了新阳。”琳达似乎正在走路,配合着焦急...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5章 祸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恶36章 恶魔

穆展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回避过我,我不是个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会感情用事的人,但从微表情上看,要么是他真的没做过,要么就是他有强大的本我,不受外界所干扰。

如果是后者,会非常棘手。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释然地撇了下嘴角:“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瞥了...

《此去经年,应是晴川骄阳》第236章 恶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