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备忘录 - xp1024.com
《朝鲜战争备忘录》


朝鲜危机四伏一

历史悠久的朝鲜,近代饱经磨难,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又成为大国政治的抵押品。朝鲜问题起源于美苏两大集团的对抗。尽管“在朝鲜没有长远的利益”,美国仍插足朝鲜,因为它希望“朝鲜成为阻止苏联进攻日本的缓冲地带”。美军参谋在地图上的随手一划,制造了三八线,人为将朝鲜划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埋下了战争的隐患。新中国的成立打破了雅尔塔格局,东西两大集团的对抗格局在远东形成。处于夹缝中的朝鲜半岛风雨欲来,战鼓声已隐约可闻。

静谧的“白衣之国”

朝鲜半岛,宛如沉睡在亚欧大陆上的东亚贵妇人慵懒地伸出一条秀美的手臂。它一侧是平静深沉的黄海,另一侧是阴冷诡谲的日本海,背后则是古老而辽阔的东亚大陆,有力地扼住东亚交通咽喉。它犹如一块跳板,既是强国入侵远东的最便捷的必然途径,又是抵制入侵的天然的桥头堡。这一地理位置就决定了朝鲜的命运,异国的侵略者不仅垂涎这三千里锦绣江山,更加觊觎背后古老而辽阔的东亚大陆,它那漫长的历史注定要风波迭起,曲折多变。

这个美丽的半岛南部气候宜人,是丰产的农业区,半岛北部山林茂密,矿产丰富。成千上万的小岛屿星罗棋布于近9000公里长的海岸线边缘。朝鲜民族就生息繁衍于这样一个空间之中,其国名的涵义是“朝日鲜明之国”。

朝鲜是幸运的,它的邻居——强大而宽容的东方文明古国中国,在大部分时期里扮演了友邻的角色。公元7世纪,新罗王国在中国唐朝的帮助下统一朝鲜。在漫长的中朝交往过程中,中国将自身社会关系的儒教体制传播给了朝鲜,也流传下伦理、艺术和文学的丰富遗产,经千百年而持久不衰。因此,素称“晨谧之邦”的朝鲜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人民知书达理,注重孝道,温文尔雅,喜着素净的白衣,被称为“白衣民族”;另一方面,由于境内山峦层叠,仅有20%的可耕土地,这种地形和人民俭朴的生活使得朝鲜人既不同于中国人,也不同于日本人。他们以其体格健壮、吃苦耐劳而自豪,对于挑战反应激烈,既天性和善又大胆放纵。他们即使身处难以想象的逆境,也能保持幽默感。西方人常常称之为“东方的爱尔兰人”。

这个国家最奢侈的愿望仅仅是能够安静地独处世界的一角,以享受苍天赐予它的优美的情歌和优质的稻米。为了这个愿望,在17世纪一段没有强国侵入的短暂的时光里,朝鲜国王甚至下过一道禁止百姓开采白银和黄金的旨意,目的是减少强国对这个国家的兴趣。

然而,这个西方人眼中的“隐士王国”始终没有逃脱残酷的现实世界。特别到了近代,西方列强的枪炮声,很快打破了“晨谧之邦”宁静的生活。可以说,朝鲜的近代史就是一部饱经磨难、命运多桀的屈辱史,战争与悲剧成了朝鲜历史的主题,压迫与虐待成了长期受苦人民的历史传统。从19世纪30年代起,英、法、美的炮舰一再轰击朝鲜的大门。原本和善的朝鲜民族做出了强烈的反应,人民自发组织英勇抵抗,迎头痛击殖###义强盗。1866年法国和美国的入侵,1871年美国舰队的侵略,都未能得逞。至今在朝鲜的历史博物馆里,还陈列着一块“斥和碑”,上刻“洋夷侵犯非战则和主和卖国”和“戒我万年子孙”等碑文,显示了朝鲜人民反抗侵略、向往自由的民族气节。然而,另一个更加凶残和富有侵略性的强盗——日本,已经逐渐羽翼丰满,它磨利了利爪和牙齿,虎视眈眈地寻找着猎物的弱点,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19 世纪后半叶,经过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已经焕然一新,与闭关锁国、固步自封而逐渐积贫积弱的中国、朝鲜相比,经济、军事实力迅速增强,军国主义的侵略野心再度膨胀。在震惊世界的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中,泱泱大国居然惨败于从不屑提起的“倭寇”,而弱小的朝鲜,作为战利品,从此一步步走向被奴役的悲惨深渊。日本的扩张引起了沙皇俄国的眼红,于是以中国东北为战场,两个强盗为了争夺中国东北和朝鲜进行角逐。庞大的“北极熊”很快被矮小的日本人一击倒地,狼狈撤出朝鲜,着实令当时的军事行家们大跌眼镜。朝鲜从此变成了日本完全控制下的“保护国”,只在形式上还保留着国王和政府。但野心勃勃的日本连这点可怜的遮羞布也不留给朝鲜,1910年8月,在日军刺刀的逼迫下,朝鲜被迫签订《日朝合并条约》,完全沦为日本的殖民地。

在日本的铁蹄下,朝鲜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在正式吞并朝鲜前,从1905年~1910年,整个朝鲜就经常发生起义与暴动,都遭到了日本的残酷###。根据日本人的统计数字,仅从 1907年7月~1908年12月,就有14,566名朝鲜“叛乱者”被杀。到1910年朝鲜正式并入日本,已经几乎不存在公开的反抗。日本吞并朝鲜后,首任朝鲜总督寺内正毅就公开叫嚷:“朝鲜人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在长达35年的统治中,日本殖民当局取缔了朝鲜人民的一切###自由权利。为防止朝鲜人民起义,日本殖民者不仅没收了朝鲜民间的武器,甚至强迫朝鲜几家合用一把菜刀,而且还要用铁链子拴在案板上。时至今日,在南北朝鲜还有一些日据时代的老人,他们受到完全的日语教育,几乎一句朝鲜话都不会说。这些日本殖民时代的血淋淋的见证,成为视民族语言为生命的朝鲜人民的奇耻大辱!

虽然日本人以铁腕统治来消灭朝鲜人民的斗志,但爱国主义和独立运动的火焰从来没有被完全扑灭。1909年,哈尔滨火车站的几声枪响震惊了世界,舍生忘死的朝鲜志士安重根将侵略朝鲜的元凶伊藤博文送上了黄泉路。1910年前后爆发的反日义兵起义持续将近十年,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10月革命后,1919年3月 1日,朝鲜半岛爆发了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著名的“三·一”人民起义,武装抗争的烽火燃遍了三千里江山,“朝鲜独立万岁”的口号响彻整个半岛。中国辛亥革命后,以金九为代表的朝鲜独立人士大批流亡到中国上海,成立了“朝鲜流亡政府”,进行不懈的反日抗争;其中引起轰动的著名事件是刺杀侵沪日军司令白川义则大将,在中国“一·二八”淞沪抗战后,朝鲜独立党成员尹奉吉在上海虹口公园用伪装成水壶的炸弹将双手沾满中朝人民鲜血的白川义则大将送上西天,使其“乘军舰而来,躺棺材而去”,大涨了坚持抗战的中国军民的士气。在中国东北,大批朝鲜抗日游击队活跃在中朝边境,不时给日本侵略者以狠狠的打击。这些都向世界发出了朝鲜人民追求独立、要求摆脱日本残酷殖民统治的强有力的呼声。

在强权面前,所谓的“公理”往往保持沉默。西方国家从未对日本兼并朝鲜以及在那里实施的###有任何异议。早在1882年,美国海军准将舒菲尔特就跑到朝鲜强迫国王签订了一个所谓的“商务条约”。它规定双方互派外交代表,保护美国商船和美国公民,治外法权和最高国贸易条款,这个条约很明显是个对美国有利的不平等条约。但当朝鲜国王要求美国派外交事务顾问和军事顾问时,美国唯恐得罪了日本,迟迟未采取行动。美国自己承认:“美国在19世纪末对待朝鲜事务漫不经心。只有与远东的大国的关系才具有实质性意义。”这说明,与弱小的朝鲜相比,美国更看中与远东的大国——日本的“友谊”。然而一份美国官方文件还恬不知耻地宣称:“朝鲜政府有着无可补救的缺陷,而不宜予以任何保护,美国是对它惟一不怀私心的朋友——但并不想成为它的保护者。”当日本控制了朝鲜以后,作为所谓“不怀私心”的朋友,美国装聋作哑,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西奥多·罗斯福总统说道:“我们不可能为干预朝鲜事务而与日本作对……他们的防务不堪一击。”不仅如此,美国还和日本私下里进行了可耻的交易。1905年7月,美国陆军部长塔夫脱与日本首相签订了一个秘密的“谅解备忘录”。美国承认日本对朝鲜的宗主权,以换取日本保证不干预美国在菲律宾群岛的利益。而朝鲜国王根据“舒菲尔特条约”的“官员条款”要求美国帮助的呼吁,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就是美国所谓的“友谊”!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在近代同样命运悲惨并沦为半殖民地的中国,却给予朝鲜人民的独立斗争以力所能及的帮助。中国国民政府在上海庇护了流亡的朝鲜独立人士;在东北,中国革命者与朝鲜抗日游击队并肩作战,结下了用鲜血凝成的友谊。

大国的角逐场二十世纪40年代中期,人类历史上空前惨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进入尾声。当战争进行到第7个年头,美、苏、英、中所代表的同盟国将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这一点甚至连垂死挣扎的对手也不存在丝毫的怀疑了。此时的日本,早已将自己捆绑在法西斯轴心国的战车上,在盟国的打击下,正在一步步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在日本压迫下暗无天日的朝鲜,露出了一丝解放的曙光。朝鲜民族的苦难,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为即将到手的胜利而欢欣鼓舞的大国们并没有忘记朝鲜。1943年11月,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英国首相邱吉尔和中国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开罗宣言》中声明,“轸念遭受奴役的朝鲜人民,前述的三大国(美国、英国、中国)决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朝鲜自由和独立。”

1945年2月,德国法西斯即将覆灭的前夕,反法西斯同盟的苏、美、英“三巨头”约瑟夫·斯大林、富兰克林·罗斯福和温斯顿·丘吉尔聚集克里木半岛南岸小城雅尔塔,举行会议商谈战后世界大事。

2 月的黑海海滨小城雅尔塔,不像苏联其他地区那样到处是冰天雪地。经历了残酷的战争,这个曾经风景如画的小城满目疮痍,甚至连雅尔塔会议的主会场——宏伟华丽的里瓦基亚宫也不能幸免,德国人在撤退时把它洗劫一空。为了准备会议,苏联人费了好大的劲,从四处搜集物品运进里瓦基亚宫,但这无法避免邱吉尔把它形容为“所有会场中最差劲的一个”。

会议之中,三方围绕分区占领德国和柏林、苏联对日参战和战后世界的安排等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吵,前几次会议的友好气氛几乎荡然无存。不过,毕竟二战尚未结束,共同的法西斯敌人还没有最后覆灭,“三巨头”都心中有数,最终的相互妥协是不可避免的。

里瓦基亚宫坐落在离黑海海岸50米处,曾是沙皇的避暑行宫。1945年2月的一个下午,在里瓦基亚宫的一个房间里,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窗外黑海的景色。他在等待与斯大林的私下会晤。

罗斯福明显地衰老了。他此刻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这位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号称“狮子与狐狸”的结合体,饱经国内外政治风云的锤炼,虽然疲惫不堪,病魔缠身,但仍然头脑清楚,思维敏锐。对于即将与斯大林的私下会谈,他已胸有成竹。就在第四次会议结束之时,斯大林悄悄向罗斯福提议,他认为有必要就苏联对日作战问题与总统举行一场私下会晤。罗斯福回答说“非常乐意与大元帅交换意见”。

罗斯福非常清楚苏联在远东的底牌,无非是想利用美英要求苏对日出兵的迫切心情,恢复俄国在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丧失的权益,这种不能摆上台面上的东西当然要通过私下会晤来解决。

罗斯福想,看来苏联要求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由远东的实力对比所决定的,也是减少美国对日作战伤亡所必须作出的让步。但斯大林也许忽视了,远东还有一个日本长期奴役下的地区——朝鲜,在这个问题上可以做做文章。罗斯福敏锐地意识到,随着日本的覆灭,朝鲜半岛将出现政治上的真空。尽管如此,他不认为凹凸不平的朝鲜半岛对美国在战略上有多大的意义。在整个远东,占领日本本土是美国的优先议题,但苏联的势力范围边缘必须要有美国的力量遏制。因此,美国必须涉足朝鲜问题。“美国在朝鲜没有长远的利益,它所希望的是朝鲜成为阻止苏联进攻日本的缓冲地带”。这也成为美国以后干涉朝鲜战争的主要借口之一。

下午三时,斯大林准时到来,他只带了一名翻译。这位后来饱受争议的苏联领袖具有“毫无装腔作势和平静的外表”,他面色白晰,两颊泛红,与罗斯福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气色是那些长坐办公室的人所具有的特征,在苏联高层人士中被称为“克里姆林宫脸色”。

斯大林和罗斯福在德黑兰会议上曾进行过第一次私下会晤,彼此都留下了良好印象。在会谈中,斯大林直言不讳地提出了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条件:“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在战争结束时归俄国”、大连作为“国际化自由港”和苏联“使用满洲铁路”等。

双方在进行一番讨价还价,很快就对日作战达成交易后,罗斯福将话题转到托管朝鲜上,提出由美、苏、中四国对朝鲜进行20到30年的托管。斯大林则表示希望“托管期愈短愈好”,此外还应邀请英国参加朝鲜的托管。

会谈后,罗斯福将与苏联达成的交易通知了邱吉尔。邱吉尔自知实力不济,也不得不承认既成事实。最终“三巨头”签订了雅尔塔协定。协定规定了苏联对日作战条件,确定了包括外蒙古独立、苏联使用中国大连港和苏联通往大连铁路的优越权益、租用旅顺为海军基地等条款。这些协定是完全背着中国国民党政府作出的,完全是赤裸裸的强权政治交易,严重践踏了中国主权。连号称“五大强国”的中国在主权问题上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何况小小的日本殖民地朝鲜呢?但朝鲜问题不仅没有按照大国的安排发展,而且愈加复杂化,为朝鲜战争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4月中旬,美国总统罗斯福突然病逝,由当时的副总统哈里·杜鲁门接任总统。斯大林仍向美国保证,苏联执行四国托管朝鲜的政策不变。

德国法西斯战败投降后,1945年7、8月,斯大林、杜鲁门、丘吉尔(后为艾德礼)在柏林西南的波茨坦再次举行会议。会议发表了《波茨坦协定》和《波茨坦公告》。公告中对朝鲜问题重申了《开罗宣言》中的内容。在会议期间,苏联通报淮备于8月8日对日本宣战。苏军总参谋长还在会谈中告诉马歇尔将军,苏联在对日宣战后将进攻朝鲜。他问美国是否可以配合这个进攻,在朝鲜海岸实施军事行动。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回答说,在日本未被摧毁,日本在朝鲜的军事力量未被消灭以前,美国不准备对朝鲜实施两栖作战。事实上,美国人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企图独占朝鲜。杜鲁门曾说“国务院极力主张在整个朝鲜的日本部队应由美国受降,但是我们要是以必要的速度把军队运送到朝鲜北部,那就无法保证我们在日本抢先登陆。”此外,美国估计攻占朝鲜将付出重大代价,因而想把攻占朝鲜的战役连同“可能遭到的重大伤亡”留给苏联去承担,自己坐收渔利。因此,美国虽然知道苏联将对日宣战,但并未准备美军近期内在朝鲜实施登陆作战。会议期间,美苏两国只划定了空中和海上对日作战的分界线,而没有划定地面部队作战的分界线。

1945年8月6日,美军在日本长崎投掷了原子弹。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美国没有料到,苏联对日宣战后,对日本关东军发起的进攻进展神速。由契斯季亚科夫上将指挥的苏联第25 集团军突入朝鲜,对驻朝鲜的日军部队展开进攻,一路上势如破竹。日军的精锐部队已被抽调到中国、太平洋等各个战场上而损失殆尽,剩下的尽是些老弱残兵,虽有狂热的武士道精神支撑,仍然难敌久经苏德战场考验的苏军装甲雄师。苏军不仅在地面进攻,而且还连续实施登陆作战,很快解放了罗津和清津这两个北方重要港口。

此时,挨了原子弹的日本法西斯已走向穷途末路,于8月10日决定投降。消息传到华盛顿,美国决策者慌了手脚,日本的投降未免太快了点,当时距朝鲜最近的美军部队尚位于上千公里以外的冲绳岛,而苏联红军已经进入朝鲜,随时可以席卷整个半岛。只要苏联红军全力以赴,美军根本无法在朝鲜半岛上有立足之地。“应当在朝鲜整个地区就美国和苏联的空军和海军的作战范围划一条分界线。”美国总统杜鲁门说,“至于地面上的作战和占领区域,没有进行任何讨论,因为当时没有人想到,不管是美国的或者是苏联的地面部队,会在短期内进入朝鲜。”

为阻止苏联独占朝鲜,美国的惟一方法,就是尽快在朝鲜划定一条军事分界线,以让美苏、分别在朝鲜接受日军投降。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三部协调委员会身上。

北纬三十八度线1945年8月的一个仲夏之夜,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赢得战争胜利而带来的狂热庆祝气氛已经逐渐消散。夜空笼罩下的一栋大厦会议厅灯火通明,精致的座地钟钟摆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针指向深夜11时。

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三部协调委员会的大员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主要议题是研究在朝鲜的日本军队的投降问题。国务院的代表一开始就向军方的将校军官们提出,出于政治上考虑,美国接受日本投降的区域要尽可能往北推移,防止苏联控制朝鲜全境。

“天知道红军会在朝鲜的什么地方停下来,”国务院的代表悻悻地说,他已经厌倦了这冗长的会议,“要知道,还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俄国人吐出他们已经占领的地方。”

“不过,将投降区域往北推移是有一定限度的。”陆军参谋处参谋迪安·腊斯克上校小心翼翼地说。

大家的视线立即投向这位精明强干的年轻人身上,受到激励的腊斯克加快语速,“目前军方手头缺乏可供立即投入使用的兵力,加上时间和空间的因素,抢在苏军进入该地区之前向北部更远的地方推进会有困难。假如苏军拒绝在朝鲜北部停止前进,美国实际上将无法阻止他们。”

朝鲜危机四伏二

的确,苏军在中国东北地区势如破竹,横扫日本远东军,向朝鲜疾速前进,而美国地面部队还远在1000公里外的冲绳岛。

那么,将日本军队在朝鲜的投降区域划到什么位置。既能满足国务院的政治要求,又能符合美军的军事现状,而且还要考虑到苏联方面能否接受?

会议在激烈的争论中持续到凌晨1时,但还没有拿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案。要员们连连打着哈欠,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明天继续讨论。

麦克洛伊仍劲头十足,叫住了正要离开会议厅的腊斯克和另一位年轻的参谋。麦克洛伊直截了当地说:“让你们留下是想要你们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要在30分钟之内搞出来。”

两位年轻参谋面面相觑:“30分钟!”

两位不知疲倦的年轻人走进会议厅隔壁的第三休息室,将一张朝鲜地图铺在桌上。他们面对着地图发了一会儿呆,因为这是一个他们从没有去过也没有关注过的国家。腊斯克的目光在朝鲜半岛狭长的版图中尽可能中间的部位搜索,这份地图甚至没有行政区的划分。他突然注意到地图上的北纬38度线。

“美国在这条线以南接受日本投降比较合适,”腊斯克用右手指向北纬38度线,“它可以把朝鲜半岛大体上分成两半。最重要的是,朝鲜的首都汉城被包括在美国部队的受降区。”

时间有限,另一名参谋表示完全赞同,于是腊斯克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干净利落地在朝鲜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直线,巧合地是,这条线和1905年日俄分割在这个国家势力范围的那条线完全一致,同样是北纬38度线!

就这样,朝鲜被人为分成了两半,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的命运就在这两个从未去过朝鲜的美国参谋手里改变了。他们仅仅用了30分钟的时间,就让南北朝鲜骨肉分离了50多年!

第二天,腊斯克的方案很快在三部协调委员会上通过。并得到哈里·杜鲁门总统的批准。关键的问题是苏联能否接受这条由美国人划定的分界线?

使美国感到意外的是,一贯善于讨价还价的斯大林没有对这条线表示异议。于是,一条没有任何政治、军事含义的纬度线竟变成了南、北朝鲜的分界线。分裂朝鲜的三八线就这样定下来了。

8 月15日,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投降。西南太平洋地区盟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立即发出关于受降的总字第1号命令,其中确定以北纬38度线为界,命令朝鲜地域的日军在三八线以北者向苏军投降,在三八线以南者向美军投降。斯大林此时曾提出,把北海道北半部包括在苏联军队受降的区域内,遭到了杜鲁门的断然拒绝。

几乎在同时,苏军仍马不停蹄地向朝鲜北部进发,于22日占领平壤,23日南下至三八线以南的开城,逼近汉城。总字第1号命令发布后,苏军撤出开城,北撤到三八线以北地区。值得注意的是,进攻朝鲜的苏联红军得到了朝鲜抗日部队的有力配合,他们的领导人是年轻的金日成将军。

从9月8日开始,美军第24军军长霍奇少将率第6、第7、第40步兵师在朝鲜南部的仁川、釜山登陆,在经过不停顿的机械化行军后,精疲力竭的美军终于到达那条纬度线,占领朝鲜三八线以南地区。

战争的硝烟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渐渐散去,朝鲜半岛沉浸在祖国解放的喜悦之中,朝鲜大地上洋溢着喜庆热闹的场面。但是,朝鲜人民欢庆的却是一个在大国政治交易下形成的分裂的国家。当然,他们此时并不理解这条分割祖国的三八线的真正含义。

连美国人自己都承认,“这条横穿朝鲜的刻板的纬度线,是任意武断的,有悖于‘自然’的国界”。“事实上,这是一条不顾实际情况臆造出来的分界线。”这条长约300公里的分界线斜穿朝鲜。它根本没有考虑政治上的界限、地理上的特点以及水路与陆路贸易的需要。三十八度线截断了75条小溪和12条河流,以不同的角度越过了高高的山脉,穿过181条小路、l04条乡村土路、15条道际全天候公路、8条高级公路和6条南北铁路线。当时无人能预测,这条线将会存在多久,更没有人能料到,三十八度线将成为一条血线。

就这样,美国和苏联为了各自的利益将朝鲜以三八线为界,分裂为南北两个国家。在三八线以北,苏军总司令崔可夫将军宣布:“朝鲜已成为自由###国家”,“苏联将在朝鲜一切反日###政党广泛合作的基础上,帮助朝鲜人民建立自己的###政府”。

在三八线以南,美国占领军司令霍奇将军宣布:美军在朝鲜的政策为“维持现状”。美军进入南朝鲜后,立即解散该地区已经建立起来的人民委员会,恢复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机构。1945年9月19日,美国占领军在原日本总督的基础上成立南朝鲜军政府,把日本殖民统治的原有体制和行政机构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现在,突然有了两个朝鲜,美国的态度悄悄地发生了变化。1946年6月,美国总统特使埃德温·保莱在巡视朝鲜之后,在给杜鲁门的报告中说:“尽管朝鲜是一个小国,从我们的整个军事力量来看,我们在这里担负的责任并不大,但是,这个地方却是一个进行思想斗争的战场,而我们在亚洲的整个胜利就决定于这场斗争。就在这个地方将测验出来:究竟###竞争制度是不是适宜于用来代替失败了的封建主义,或者其他某种制度——如共产主义,更重要是,哪种制度更强些。”在收到这份报告后,杜鲁门随即作出了反应,他于1946年7月宣布说,朝鲜是“一个意识形态战场,我们在亚洲的整个成功都决定于此。”美国开始戴着意识形态的眼镜来看待朝鲜问题了。

朝鲜人民独立的愿望和日益增长的民族情绪,使美国原计划在它的操纵下对朝鲜实行所谓国际托管,已经难以实施。在这种形势下,美国调整政策,决心起用南朝鲜的右派政客,抢在苏联前面建立亲美政权。

1945 年12月,美苏英达成协议:由美苏两国占领军司令部的代表组成联合委员会,协助朝鲜各界组成临时###政府,在此之前,以5年托管期为限。这个协议公布后,渴望祖国独立的广大朝鲜人民大为失望和不满,南朝鲜右派政治势力趁机在美国鼓动下组成“反托管委员会”,强烈呼吁“朝鲜完全独立”,大肆传播“是苏联而不是美国在坚持托管”。斯大林意识到上了美国人的当,他召见美驻苏大使哈里曼,责问美国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倒打一耙,让苏联人背上“国际托管”的黑锅?美国政府装聋作哑,但暗地里加快了扶植亲美政权的步子。

1947年10月,由于双方无法合作,美苏联合委员会不欢而散。在随即召开的第二届联合国大会上,美国操纵表决机器,决定设立联合国朝鲜临时委员会,在全朝鲜进行议会选举,然后成立全国政府。1948年1月,美国军政府为造成既成事实,自行宣布5月9日举行大选。

不知是天理难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5月9日正赶上日蚀,美国军政府和以李承晚为首的右翼集团认为不是个好兆头,便把投票日子改为10日,这天南朝鲜境内戒备森严,几万名军警特务如临大敌,胁迫民众投票。面对白色恐怖,仍有几十个政党和团体拒绝参加这场闹剧,只有30%的选民投了票。选出的国民议会炮制了一部“宪法”,把李承晚捧上了“大韩民国总统”的宝座。8月15日,李承晚领衔的“大韩民国”政府,在汉城粉墨登场。麦克阿瑟特地从东京飞来祝贺,他大言不惭:“我愿做我能做的一切来帮助和保卫朝鲜人民。我将像保卫美国或加利福尼亚免遭侵略一样去保卫他们……一个人为的障碍把你们的国家分割开来了。这个障碍必将予以拆除。”这番话令李承晚感动的老泪纵横,更加增强了他抱紧美国这条粗腿,武力统一北方的决心。

不久,经过美国的软硬兼施,第三届联合国大会不顾苏联等国家的反对,于1948年12月通过非法决议。给“大韩民国”政府贴上了“联合国承认”的标签。至此,美国一手导演的分裂朝鲜半岛的闹剧宣告完成。

美国选中的李承晚已是75岁高龄的灰发老人,曾就读于美国华盛顿大学、哈佛大学和普林斯敦大学,他的美国教育背景令美国人十分欣赏。李承晚声称自己是个“无畏的爱国者、一个毫不妥协的###分子”,并且因为从事反日活动而遭到过日本人的拷打,后来流亡美国,并成为一名基督教徒,甚至还和一位奥地利女郎结了婚,李承晚的一生有37年是在美国度过的,以至于他刚回到朝鲜只能说“夏威夷腔调的朝鲜话”。虽然他年事已高,但对于权力的憧憬和向往并不亚于年轻人。美国人对于他的评价是:“激动好斗的###者。”另一些人对他的说法则更为尖刻:“这是个阴险狡猾的危险人物,他不合潮流,迷瞪瞪地撞进这个时代,运用陈腐观点和###机制达到荒谬绝伦的专制目的。” 北部朝鲜于1947年2月经过选举正式产生了朝鲜人民会议,并成立以金日成为首的北朝鲜人民委员会,金日成是个威名远扬的抗日人民领袖。他自幼受到父母的反日和爱国主义教育,在烽火漫天的岁月,金日成于1926年10月组建了朝鲜第一个共产主义革命组织——打倒帝国主义联盟;1932年,他组织朝鲜游击队,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北部坚持抗日武装斗争,并正式组建了朝鲜的第一支人民武装力量——朝鲜人民革命军;4年后,他又亲手组建了祖国光复会这个朝鲜反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在他的领导下,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完成了光复祖国的历史性事业。因此推举他领导人民委员会,可谓众望所归。为了粉碎美国在南方制造分裂政权的阴谋,在金日成的倡议下,1948年4月,南北朝鲜56个政党和社会团体的代表云集平壤召开联席会议,反对南朝鲜进行单独“选举”,表示绝不承认南朝鲜单独选举的结果,要求撤走外国在朝鲜的驻军。

著名的韩国独立斗士、被誉为韩国国父的金九也发表《向三千万同胞泣诉》的声明,反对南部朝鲜独自实施大选的国际联盟决议,提出应由南北协商建立统一政府,并到平壤同金日成会谈。经过积极的准备,南北朝鲜一起进行了最高人民会议的选举,投票者占全部选民的85.2%。1948年9月2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第—次会议在平壤开幕,通过了国家宪法,金日成被选为内阁首相、国家元首。9月9日,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

至此,在远东的朝鲜半岛上,同一国家和民族,出现了两个意识形态绝然敌对的政权。两个政府都宣称自己对全国有管辖权。在北朝鲜金日成背后的是苏联,在南朝鲜李承晚背后的是美国和联合国朝鲜临时委员会。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由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的对立而导致分裂的国家有两个。一个是德国,一个是朝鲜。德国是二战中侵略国的核心,是美苏盟军的敌人。它的分裂始发于胜利各方对战败国家的占领。而朝鲜作为一个日本法西斯统治的受害国,为什么也落得和德国一样被分裂的结局?

没有人,包括苏联人和美国人,会认为这样的一个朝鲜半岛会平安无事。“战争是早晚的事。”美国驻南朝鲜大使约翰·穆乔说。“说不定就在哪天早上。”

1948 年底,为了迫使美国从南朝鲜撤军,苏联首先从北朝鲜撤军。美国则拖到1949年6月的最后一天才从朝鲜撤出最后一批美军部队,但仍留下大批美军顾问团。 1949年6月,为铲除异己,李承晚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指使陆军少尉安斗熙在京桥庄将主张南北协商统一的金九暗杀,此后,南方右派势力甚嚣尘上,逐渐在政治上占据了主导地位。

美苏撤军之后,朝鲜半岛局势骤然紧张起来。整个1949年,朝鲜半岛都处于暴风雨前夕的平静中。就在这一年,震惊世界的一件大事在东亚大陆上发生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革命在东方取得了胜利,美苏主宰的雅尔塔体系第一次在远东被打破!1949年国共北平谈判破裂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渡过长江,席卷大陆,曾被美国大力扶持并给予厚望的国民党政府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崩溃了,其残部撤退台湾。到1950年5月,人民解放军己经解放了除西藏外的整个大陆,以及海南岛、舟山群岛等沿海大部分岛屿。蒋介石政权困守台湾孤岛,惶惶不可终日。

受到沉重打击的美国难以接受这一事实。1949年6月30日,毛泽东宣布新中国将执行“一边倒”政策,即倒向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一边。随即毛泽东访问莫斯科,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就这样,日趋强大的苏联和五亿人口的新中国携手结盟,完全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山姆大叔无法抑制自己的失望,它原想“等待尘埃落定”,却等来了中苏同盟条约,只能酸溜溜地看着中苏开始共渡蜜月,垂头丧气地承认对华政策的彻底失败。毛泽东以胜利者的姿态发表“别了,司徒雷登”,美国的残存势力只好收拾铺盖回家,从此告别中国大陆近30年,而国内各种政治力量也陷入了“为何失去中国”的争吵。

中苏同盟和美国在远东对立的战略格局终于形成,夹在两大集团对抗夹缝中的正是多灾多难的朝鲜。

风雨欲来的朝鲜半岛,战鼓声已隐约可闻。

大战一触即发一

美国在远东采取两手政策,艾奇逊公开宣布,台湾和朝鲜半岛在美国的防卫圈之外。名将粟裕指挥的50万攻台大军枕戈待发,中国的统一只是时间问题。朝鲜半岛危机四伏,李承晚叫嚣“北进统一”,扬言“南北分裂是必须用战争解决的 ”;而人民军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内战终于爆发了。杜鲁门根据所谓“共产主义扩张”的阴谋论,鲁莽作出武力干涉朝鲜的决定;并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给侵略行为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是谁挑起了战争?

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是个记仇的人,尽管他从未承认过这一点。

在美国历史上,杜鲁门不是什么闪光的人物。他是20世纪从未上过大学的惟一一位美国总统,曾经在老家密苏里做了11年的农夫,因此他的政敌们把他称作“密苏里农夫”。此公相貌平平,高度近视,以性情暴躁、说话辛辣粗鲁闻名。

杜鲁门第一次入主白宫纯属侥幸,因为罗斯福总统只执政了39天就病故了,而他作为副总统,轻而易举地被扶正为美国第33任总统。因此,杜鲁门对于1948年美国大选特别重视,他决心在正儿八经的大选中击败对手,名正言顺地当选一次美国总统。

令杜鲁门闹心的是,大选前,他的对手,年轻的共和党人杜威一直在民意测验中遥遥领先。远在中国的蒋介石居然也横插一杠子,为了讨好杜威,为未来作打算,特派陈立夫去美,以巨款助杜威竞选。蒋介石甚至还委托驻美大使向杜威颁授了一枚勋章,以表明对他极力###、无条件支持国民党政府的感激之情。蒋介石的“精彩表演”把杜鲁门气得七窍生烟。

最后选举结果出人意料,杜威落败,杜鲁门连任。目瞪口呆的蒋介石急忙遣使试图修复关系,但是,杜鲁门可没那么大度。选举结果出来不久,耿耿于怀的杜鲁门就宣布召回驻华美国军事顾问团、拒绝向国民党提供新的援助,宋美龄亲自到华盛顿求援也无济于事。这位尊贵的第一夫人处处碰壁、受尽冷眼,甚至在她到美国的第二天,杜鲁门就在记者招待会上再次重申拒绝继续援蒋,给了宋美龄一个难堪。1949年1月21日,在国民党内部一片“蒋不下台,美援不来”的呼声中,蒋介石只好以“因故不能视事”的名义宣告“引退”,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总统。凑巧的是,这一天也是杜鲁门第二任期开始的日子。

蒋介石集团逃台之后,随着巨额的美援化为泡影,美国政府对蒋介石也逐渐失去了信心,决心让他在海岛上自生自灭了。美国政界、军界比较一致的观点是,即使美国再给蒋介石集团以军事援助,蒋介石也难以保住台湾。台湾落入共产党之手只是个时间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当局调整了远东战略,确定了美国在远东和太平洋地区的岛屿防御图。1950年1月12日,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在美国新闻俱乐部发表的演说中,宣布了这个岛屿防御圈的范围。他说:我们的“防御半径沿阿留申群岛至日本,然后延续到琉球群岛。……从琉球群岛延至菲律宾群岛。”

很明显,美国将朝鲜和台湾都划在了这个防御圈之外。1950年1月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在关于台湾问题的声明中,再次明确了这一立场,他指出,根据1943年12月1日的开罗宣言,日本窃取的中国领土,如台湾,归还中国。其后的波茨坦公告确认开罗宣言必须得到执行。日本投降时,台湾已归还中国。“美国对台湾或中国其他领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现在美国无意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同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解释杜鲁门这一声明时说:“当台湾被当作中国的一个省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曾对此提出过任何法律上的疑问。此举经认为是符合各项约定的。”

美国关于台湾的以上表态以及美国远东防御圈的公开,在美国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共和党参议员麦卡锡发表演说,大骂艾奇逊“对共产党心慈手软”,是丢失中国大陆的罪魁祸首,现在又要抛弃台湾!他还危言耸听地宣称:“美国国务院一大半的人是共产主义分子!”此后,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在美国国内肆虐横行。国会的右翼###分子掀起了一股政治###狂潮,搞得美国政坛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以后的事实表明,麦卡锡们无疑冤枉了杜鲁门政府。无论是杜鲁门,还是艾奇逊,都不会大发善心,放弃用武力干涉远东局势、维护美国利益的可能性。

杜鲁门和艾奇逊唯恐被人抓住“亲共”的把柄,赶紧对自己的声明进行了解释。杜鲁门批准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第48/2号文件中规定:岛屿防御圈,是“美国在亚洲必须保持的最低限度的最起码的地位”。它“将使美国能够控制一些交通要道,那是战略开发亚洲的重要地区所必须的”。这条岛屿防御圈,不仅要作为美国的 “第一道防御线,而且要成为第一道进攻线,(美国)将从这条线寻求缩小共产主义控制的地区”。艾奇逊1950年1月12日在美国新闻俱乐部发表的演说中,大谈“太平洋其他地区的军事安全”可以“依靠整个文明世界根据联合国宪章所承担的义务”,而联合国绝不是“一根脆弱的芦苇”。

这说明,美国的岛屿防御圈战略,并不意味着放弃朝鲜和台湾,而是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寻找借口,实施直接军事入侵。

美国人还在这些声明中大玩文字游戏,为日后在台湾采取军事行动埋下了伏笔。美国明确规定,对台湾“应称为‘福摩萨’”,这是明显的殖###义称呼;杜鲁门在声明中,讲到“美国无意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时,根据军方的要求,特别在此句的前边加了“现在” 一词作为限制;艾奇逊解释说,“现在”一词,“只不过是有鉴于一种事实,即万一不幸我们在远东的部队遭到攻击,美国必须完全有自由在任何地区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动以保全自己的安全。”

在1950年2月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之后,美国军方和国务院慌了手脚,强烈要求对杜鲁门1月5日关于台湾问题所作的声明进行修改。参谋长联席会议一直主张给予台湾的蒋介石集团以必要的军事援助。作为###的急先锋,远东盟军司令麦克阿瑟更是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声称,台湾应是美国的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绝不能让台湾落入共产党手中”。

美国国务院的迪安·腊斯克(就是划定三八线的那位腊斯克上校)和约翰·杜勒斯等,也为麦克阿瑟的主张摇旗呐喊,主张在台湾迅速采取“激烈而强硬的立场”,建议美国政府以宣布台湾“中立化”的形式,出动军队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台湾,使之不落入共产党人之手。

事实上,到1950年6月,美国武装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台湾和对台湾实施军事占领,决心已定,只是在等待时机。麦克阿瑟狂妄地声称:如果人民解放军发起解放台湾的作战,他将火速赶赴战地指挥反击作战,“使他们遇到惨败,从而使这场战斗成为世界上决定性的战斗之一”。而且,“我每个夜晚都祈祷红色中国能这样做 ——我常常是跪下来在那里祈祷。” 1950年,相信世界上没有哪位政治人物比在海岛上的蒋介石更为处境尴尬的。六十多万残兵和几百万难民一起跟他仓惶逃到台湾,小小的台湾人口暴增,顿时物价飞涨,百物奇缺。美国的几次声明使蒋介石雪上加霜,而解放军在4月用木船攻占海南岛的消息更令他心惊胆战。美国要“弃台”,而解放军进攻台湾已经指日可待了!

在凄风冷雨中的台湾岛,没有人相信蒋介石“一年准备,两年生息,三年反攻 ”的鬼话,甚至连蒋介石自己也不相信。人心已经崩溃了,怀里揣着金条的高官显贵们纷纷逃到美国去做“寓公”,一级上将刘峙竟跑到菲律宾去当了华文小学教师!号称六十万的部队大多是丧失斗志的散兵游勇,凭这支军纪败坏,士气低落的残兵,如何抵挡解放军的得胜之师?当时的情况正如美国“第28号命令”所说的 “大家都预料该岛将陷落”,国民党“在那里将和其他地方一样容易被攻破”。台湾《中央日报》发表社论,承认台湾“已到了空前未有的危险时期。”

台湾前途一片漆黑,除了向上帝祈祷,或许会出现扭转命运的奇迹外,已别无它途。甚至连蒋介石本人都信誓旦旦地定了“杀身成仁”的决心,准备在其统治最后灭亡时“选择最有意义的死”。

1950 年,中国共产党已把解放台湾、彻底消灭国民党残余势力作为夺取全国胜利的既定方针,1950年4月、5月,解放军分别解放海南岛和舟山群岛,揭开了最后统一中国的序幕。至此,解放台湾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就绪,横渡台湾海峡的作战计划在毛泽东的脑海中已经成熟,现在需要关注的仅仅是军事上的准备和气象资料。到了7月,名将粟裕将负责指挥50万攻台大军,乘台湾海峡风平浪静之时,越海投入战斗。此时,只等毛泽东一声令下,渡海作战,台湾与大陆的统一就在旦夕之间。

全中国即将彻底解放的前景看好,令毛泽东的心情也前所未有地舒畅起来。他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地投入建国后繁忙而紧张的恢复建设工作中。但是,作为富有远见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在毛泽东舒畅的心情中还是有一块小小的阴影。他多少预感到,在远东北部与中国相邻的朝鲜半岛上,战争的态势也许不可避免。而这场战争,会不会打乱了中国共产党统一祖国的历史进程呢?

1950年6月的天气依旧凉爽,但整个朝鲜半岛却开始燥热不安起来,苏、美撤军后,短短几个月内,双方冲突不断,在3月3日至10日仅1周之内,在三八线上就有18次武装冲突事件,但到了5月军事冲突却突然之间迅速减少了。这仿佛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年迈的李承晚“北进统一”朝鲜的企图在1950年之前就变得非常热切了。在美国的支持下,他一次次拒绝北朝鲜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建议。1947年夏天,美国总统特使魏德迈将军视察南朝鲜,把南朝鲜的扩军计划推向高潮。美国的这些支持使李承晚腰杆硬了一些,但离他“北进”的要求还差的很远。李承晚计划在两年内,建立起一支15万人的“国防军”。他颁布的兵役法规定,凡是17岁到60岁的有劳动能力的南朝鲜男人,都在服兵役的范围之内。为此他向美国既要钱又要物,胃口之大连杜鲁门总统都感觉到有些“过分”。

1949年,李承晚认为他的准备已大致成熟,10月,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说:“要不流血,统一独立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使实现了也不会长久。”之后又叫嚣“南北分裂是必须用战争来解决的”。为了防止发动战争后“后院”起火,李承晚对南朝鲜人民游击队和爱国人士进行了大规模的“###”,遭到屠杀的人数竟超过10万!到了1950年,李承晚进入了“北进统一”的最后准备阶段,他曾率领军界高官前往东京,当面向麦克阿瑟汇报他的进攻计划,听取在军事上的“具体指示”。4月,集结在三八线附近的5个师得到了直属炮兵和其他技术兵种的加强。

敌人在磨刀霍霍,经过长期战争磨练的金日成当然不会束手待毙。朝鲜### 主义人民共和国面对日益激化的斗争形势,同样也积极地进行了战争准备,并且在着重考虑采取“武装统一”的方针了。据俄罗斯公布的朝鲜战争档案记载,促使金日成作此考虑的主要原因是:“美国和南朝鲜反动派不同意和平统一;在苏美联合委员会工作期间和在随后的联合国大会上,解决朝鲜问题的尝试没有获得成功;建立包括左派、中间派和一部分南朝鲜右派政党的由南北方代表组成的祖国阵线也不能保证用和平方法统一国家;南朝鲜反动派拒绝了祖国阵线关于和平统一的号召 ”。由此可以看出,金日成和北朝鲜最终决定采取武装统一的方法,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对于南朝鲜的战争准备,金日成高度警觉美国和南朝鲜的勾结动向,同时也忧心忡忡,因为这个时候,手上能够作战的部队只有武器装备不足的三个师,而在李承晚的身后是拥有美式装备的六个师。在毛泽东访问苏联前夕,1949年3月,金日成也来到了苏联莫斯科,直接向斯大林提出了北朝鲜的安全问题。金日成向斯大林提出请求缔结《朝苏友好互助条约》,并要求苏联给予北朝鲜军事援助。斯大林答应给予北朝鲜必要的军事援助,但出于对美国干涉的担忧,没有明确具体的答复。

1949年5月,在北平西山的“双清 ”别墅,毛泽东秘密地接见了金日成的特使。特使向毛泽东介绍了朝鲜半岛一触即发的战争局势之后,毛泽东表示他同意金日成在信中的看法;朝鲜半岛的冲突在所难免。“对你们来说,持久战是不利的,因为即使美国不干涉,也会唆使日本向南朝鲜提供战争的援助。”对于目前的朝鲜局势,毛泽东明确表示,不希望看见战争立即爆发,原因一是国际形势不允许;二是中国共产党还不能有效地支持北朝鲜。而“一旦完成了统一中国的任务,情况就不同了”。

朝鲜革命者与中国革命有着长期的渊源,解放战争时期,几万在东北的朝鲜人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仅林彪的第四野战军就编有两个以朝鲜同志为主体的独立师。毛泽东曾亲口评价:“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灿烂的五星红旗上,染有朝鲜革命烈士的鲜血。”说中朝两国、两党是鲜血凝成的友谊,在朝鲜战争爆发前就一点都不过分。为了帮助北朝鲜的防御,毛泽东甚至把人民解放军中的两个朝鲜师移交给了金日成。早在1949年5月,朝鲜人民军总政治局主任金一访问中国,与毛泽东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进行了会谈,代表朝鲜劳动党中央请求中共中央允许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由朝鲜人组成的部队返回朝鲜。毛泽东同意了这一请求。此后,根据中朝两党的协议,驻中国东北的人民解放军部队中由朝鲜人组成的2个师,于1949年7月后陆续返回朝鲜并编入人民军。

在金日成的特使秘密访问北平后,苏联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和对待毛泽东不同,斯大林一开始对以金日成为首的北朝鲜领导人就十分信任,这显然是由于金日成的苏联背景以及曾经在苏联远东军中作过战。面对南朝鲜的进攻态势,金日成曾反复向斯大林表示:作为朝鲜的共产党人,统一祖国,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是自己的当然责任;在中国革命胜利之后,受到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的鼓舞,这种意愿将更加强烈,希望斯大林能理解这一点。但是斯大林依旧对朝鲜半岛一旦爆发战争的后果感到担忧,理由是“美国在中国失败后,可能会更加直接地干预朝鲜事务”。那么一旦北朝鲜置身于战争,不但在军事上不占优势,还会在政治上让“美国有了武装干涉朝鲜的借口”。

就在这时,艾奇逊国务卿把那个将朝鲜和台湾划在防卫范围之外的美国远东防御圈计划摆在了全世界的面前。金日成立即再次向苏联方面提出自己的计划。这次斯大林不能不考虑了。朝鲜半岛作为“插向日本的匕首”,对于苏联在远东与美国、日本抗衡将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况且,金日成并没有直接要求苏联出兵助战,他仅仅需要武器装备和政治上的支持。至于美国可能的干涉,既然艾奇逊说得那么明白,担心也许是不必要的了。

1950年1月8日,斯大林向苏联驻北朝鲜大使发了一封电报,表示他同意向金日成提供援助。3月30日,金日成再次秘密访问莫斯科。双方达成协议,苏联将对北朝鲜给予援助,但是以有偿方式进行的:北朝鲜以9吨黄金、40吨白银和1.5万吨其他矿石,换取苏联价值1.38亿卢布的武器装备。与美国佬对外援助的大手大脚相比,苏联在这方面未免不够慷慨,但这些装备可以武装起三个步兵师,对于北朝鲜的备战帮助极大。金日成还汇报了北朝鲜一旦面临南朝鲜的战争威胁时完整的作战准备计划,斯大林对此表示很满意。最后,斯大林告诉金日成:应该把计划通报给毛泽东。

1950年5月13日,在距朝鲜战争爆发只有一个多月的时候,金日成到达北京,向毛泽东透露军事准备的计划。当时,新中国在北朝鲜还没有派驻大使,也没有军事观察人员,毛泽东对金日成所做的一切了解甚少,但至少已经知道了苏联将给予金日成一定的军事援助。

此时,解放军进攻台湾的许多技术问题正在解决,军事准备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即使在朝鲜战争爆发的情况下,最迟到1951年,解放台湾的条件也应该基本具备了。但是,毛泽东还是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朝鲜战争一旦爆发,美国政府很可能改变对台湾的政策。如果真是这样,后果就很难设想了。虽然有这样一个担忧,对于金日成的军事计划,中国自然不能表示不同意见。

到1949年8月,朝鲜人民军总兵力为8万余人,其中陆军拥有5个步兵师、1个步兵旅、1个机械化旅、2个炮兵团,空军拥有各种飞机74架。除由中国返回的2个师之外,陆军部队全部装备苏式武器,执行苏军编制。另有警备部队4.1万余人。

在美国帮助下,到1950年6月,南朝鲜军队从寥寥数千人的警察部队猛增到15万多人的规模,其中陆军9.8万余人,编为8个步兵师,另有海岸警卫队6145人,空军1965人,警察48万余人。装备了大量火炮、军用车辆。

美国驻南朝鲜军事顾问团团长威廉·罗伯特准将,将南朝鲜军吹嘘为“亚洲之雄”。1950年6月20日,也就是朝鲜战争爆发前4天,他向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汇报朝鲜局势时断言:“南朝鲜军队完全经得住北朝鲜人施加的任何压力。”被蒙在鼓里的布莱德雷则回答说:“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对我们没有必要为朝鲜担忧而感到如释重负。”

随着羽翼逐渐丰满,南朝鲜政府踌躇满志,对“北进”的胜利充满信心。美国和南朝鲜双方曾多次召开“高级将校会议”。详细地讨论了“有关完成战斗准备的问题”和“北伐计划”,并调整部署,将陆军部队8个师分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在三八线沿线展开5个师,组成两个战斗司令部,并配备了陆军总部直属的炮兵部队和技术兵种部队,主力集中于开城、汉城和议政府地区。第二梯队展开3个师,集中于汉城附近。

17日,距离战争开始还剩7天。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外交顾问杜勒斯“纯属巧合”地出现在三八线上的战壕里,举起望远镜眺望朝鲜北方。在留下的照片中,杜勒斯头戴大礼帽,眼镜反射出阴沉的寒光,双手正在面前一幅据说是南朝鲜的“北进统一”计划上指指划划,活脱脱一副战争贩子模样。这幅被北朝鲜作为罪证的照片流传至整个世界。

不仅如此,被称为“大韩民国”的教父、极端###的杜勒斯还在19日访问汉城并发表煽动性的演讲:“你们处于自由世界的最前线。你们的形势既充满危险又激动人心。你们面临着一种新的危险,这危险来自共产主义的苏联,它那冷酷的怀抱笼住了三八线以北的朝鲜人民……同时它还用恐怖主义、欺骗宣传,渗透和颠覆性煽动来削弱和诋毁新的大韩民国。”最后,这位“大韩民国”的教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们并不是孤立的。只要你们继续担负起自己为实现人类自由而应负的责任。”

在南、北朝鲜之间的磨擦不断发生,朝鲜的上空阴云密布之时,杜勒斯对南朝鲜的访问更加剧了紧张局势。

同样也是在19日,距离战争开始还剩6天,金日成再次建议,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议会和南朝鲜的国会联合起来,建立单一的全朝鲜的立法机关,以便统一祖国。遭南朝鲜方面再次拒绝。这与杜勒斯在南朝鲜国会疯狂诋毁北朝鲜形成了鲜明对比。

1950年6月24日是个寻常的周末,对于准备狂欢作乐的南朝鲜和美国顾问团的官兵们来说,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傍晚时分,静静的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到深夜,变成了滂沱的大雨,朝鲜的梅雨季节来临了。

“ 狼来了”的喊声太经常了,流言和警报太频繁,这应该又是一个太平无事的周末之夜,至少被警报搞得十分厌倦的南朝鲜前线指挥官们这么认为。他们放心前往汉城的司令部庆祝军官俱乐部的隆重开业,从乡村招募来的士兵们已放假15天去帮助收割庄稼,使南朝鲜的防线一下子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力量。

军官俱乐部也有许多美国人出席,其中的重要人物是美国大使约翰·穆乔,在南朝鲜他是惟一敢和李承晚随便开玩笑的人,此时正在舞会上大显身手。

在东京,远东司令部最高军事司令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在美国大使馆内睡得正香。至少在日本,无人有胆打扰他的睡眠。而被他轻蔑地称呼为“密苏里乡下佬”的上司杜鲁门,正在中午时分的华盛顿,为应付国会无穷无尽的攻击忙得焦头烂额。

凌晨四时,乌云笼罩着汉城,从三八线以北传来一种轻微而神秘的隆隆之声,坦克和卡车正在缓缓驶向最后的攻击阵地。据南朝鲜事后得到的情报认为,此时北朝鲜7 个师8万名部队已经成功完成了向三八线边界开进的隐秘调动。突然间,600门火炮和约1000门迫击炮吐出火舌,无数炮弹在三八线上空划过,映红了黑漆漆的夜空。

1950年6月25日拂晓,朝鲜战争爆发了。

不少历史学家至今还在争论关于南、北朝鲜到底是“谁打的第一枪”的问题,虽然涉及朝鲜战争的各国战争档案还没有完全解密,但是继续在“谁打的第一枪”问题上纠缠是毫无意义的。朝鲜战争爆发的性质是解决民族内部统一问题的内战,因为是内战,谁先打谁,那是朝鲜国内的事情,别人无权说三道四。当然朝鲜战争也是具有国际背景的内战,爆发的根源是美苏两个大国在日本战败后对朝鲜的分割占领而导致的南北朝鲜分裂。很显然,没有美国的迪安·腊斯克上校在朝鲜版图上随意画出的三八线,就不会有这场发生在远东的战争。

大战一触即发二

“共产主义扩张”阴谋论美国当地时间6月24日晚9时左右,正是礼拜六晚上,白宫接到汉城请求派兵支援的紧急电报。

国务卿艾奇逊在周末躲到了他在马里兰州哈伍德农场的家中,最近以麦卡锡为首的共和党右派对他的指责令他穷于应付,他想回到家乡来好好睡个觉。晚上,他桌子上的白色电话响了。这是美国驻汉城大使约翰·穆乔的越洋电话,电话的内容是:朝鲜战争爆发。艾奇逊第一个反应是派人去和联合国秘书长赖依联系,第二个反应是,向正在度周末的总统通报。

和艾奇逊一样,杜鲁门也没有在白宫度这个周末。国会的共和党人,以及华盛顿潮湿的天气,都让他心烦意乱。他决定到他的密苏里老家过几天身边没有国会议员吵嚷声的日子,顺便干点农活,这比频频出席那些政治活动更让这个农夫心情舒畅。

杜鲁门回到家乡,吃过晚饭,一家人在图书室里谈天说地。这时,电话铃响了。艾奇逊带来了朝鲜战争爆发的坏消息。杜鲁门赶紧于第二天一早飞回华盛顿。

东京,美国大使馆内麦克阿瑟的卧室中,电话铃声唤醒了他。

听到三八线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的消息后,他有“一种恶梦般的可怕感觉。”这不禁唤起了他对1941年同样一个星期天早晨的可怕回忆,日本人进攻菲律宾的消息在同样的时间唤起了他,最后他从巴丹仓惶逃命,险些当了日本人的俘虏。“正是同样的战争警报的可怕消息,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这么告诉自己,不会重演了!我还是睡觉和做梦。”

在“独立”号总统专机上,杜鲁门望着窗外的阵阵浮云,大脑在飞快地思索着,“如果听任南朝鲜沦丧,那么共产党的领袖们就会越发狂妄地向更靠近美国海岸的国家进行侵略。如果容忍共产党人以武力侵入大韩民国,而不遭到自由世界的反对,那么就没有哪一个小国会有勇气来抵抗来自较为强大的共产主义邻邦的威胁和侵略,如果不对这种侵略行动加以制止,那就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正如由于类似的事件而引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想到这里,杜鲁门吩咐飞机上的无线电报务员发给艾奇逊一封电报,叫艾奇逊和军政要员到布莱尔大厦参加晚餐会。

杜鲁门此时做出这样的逻辑判断是丝毫不奇怪的。

1949 年发生了两件大事,苏联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打破了美国的核垄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极大地增强了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改变了国际社会上两大阵营力量的对比。这两件大事联系在一起,促使美国调整了安全战略。根据杜鲁门的指令,由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共同制定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68号文件》。

《第 68号文件》指出:在美国领导的“自由世界”和苏联领导的社会主义阵营之间将存在着长期对抗。美国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苏联的直接挑战,而且还有那些动摇新老殖###义政权的、土生土长的民族主义运动”,“共产主义在(世界)任何地方的胜利,都意味着美国的相应失败”。这个文件的基本含义,就是以军事实力支持“遏制”政策,并强调进攻性。把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的斗争,把纯属内政事务的国家、民族统一运动,把代表社会进步的民族###革命,都视为对美国全球霸主地位的挑战,对自由世界的“侵犯”,美国都要迅速做出最激烈的反应,直至进行武装干预。

杜鲁门完全接受了《第68号文件》的逻辑推理方式与所确定的安全战略。因此,在朝鲜战争爆发之时,性格狭隘、独断和自信的杜鲁门,就这样按照“冷战”的思维分析着朝鲜战争的起因和后果,并一意孤行地作出了干涉朝鲜的决定。

1950年6月25日。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首都,有“第一江山”之称的平壤。

同往常一样,这是个平静的星期天早晨。夜晚的风雨已经停止,整洁平整的大道并没有多少积水,大同江两岸的垂柳随风摇曳,沐浴在黎明的薄雾里。商店正打开门窗准备开业,街道和公园里已经开始出现休假的人民军官兵和市民的身影。整个平壤沉浸在平静而安详的和平景象中,谁能料到,几个月后美国空中强盗将把这个美丽的“第一江山”化为一片废墟。

上午9时许,广播中突然传来朝鲜内务省发布第一条有关三八线战斗情况的新闻,街道上的市民们纷纷驻足凝听。这条新闻说:

“ 南朝鲜伪政府的所谓国防军,于6月25日拂晓,在全三八度线地区向三八度线以北开始了出其不意的进攻。……现在共和国警备队,正展开着激烈的防御战来抵抗敌人。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已指令共和国内务省警告南朝鲜当局,假若南朝鲜伪政府当局不立即停止对三八度线以北地域的冒险的战争行为时,则即采取决定的办法压制敌人,同时敌人须负因这一冒险的战争行为而引起严重后果的一切责任。”

当天,先后召开了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和内阁的非常会议,金日成在会上研究了形势,讨论了采取各种对策的问题。接着召开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内阁首相金日成被推选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和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会议还决定:整个国家的工作进入战时体制。

6月26日,金日成发表广播讲话,他说:“全体朝鲜人民如不愿重新沦为外来帝国主义者的奴隶,就必须一致奋起投入打倒和粉碎李承晚卖国‘政权’及其军队的救国斗争。我们将不惜任何牺牲,一定要争取最后胜利!”

具有反帝、爱国革命传统的朝鲜人民动员起来了。整个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燃起了史无前例的捍卫自由与独立的全民族抗战的熊熊烈火。朝鲜人民军在金日成的号召和指挥下,英勇作战,奋起杀敌。

布莱尔大厦是位于华盛顿的一幢老式建筑,是一家通常供贵宾下榻的豪华饭店。内部装饰非常考究,古朴典雅,具有19世纪的风格。在白宫修缮期间,杜鲁门一家居住在布莱尔大厦,这座大厦坐落在白宫以西,仅隔一个街区。当时美国最高级决策会议经常在这里召开。

杜鲁门乘坐专机赴华盛顿途中,发出一份电报,要求艾奇逊以及高级军官和外交顾问于当晚在布莱尔大厦举行战略会议,策划对朝鲜的战争行动。

会议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开始。杜鲁门首先请迪安·艾奇逊宣读国务院收到的美国驻朝鲜汉城大使穆乔发来的第一个报告:

“根据朝鲜军队的报告,北朝鲜的部队今天清晨已向大韩民国领域的好几个据点进犯。……从进攻的性质和发动这次进攻的方式看来,这似乎是对大韩民国的一场全面攻击。”

布莱德雷将军接着宣读他前一天刚从远东返回带来的麦克阿瑟的一份备忘录。麦克阿瑟急切呼吁杜鲁门改变关于美国不承担保卫台湾的政策,并要求对台湾实施军援。

听完宣读后杜鲁门勃然变色,这是总统和国务院的事情,身为远东地区美军司令的麦克阿瑟有什么权力说三道四!

看到总统的脸色,艾奇逊赶紧第一个发言说:“美国当前不应该和蒋介石靠的太近,不能把朝鲜问题和台湾问题拉在一起,应重点解决朝鲜问题。”

杜鲁门点头同意这种看法,他说:“给麦克阿瑟的指示要尽可能详尽具体,以免他借题发挥,随意扩大行使职权。”

身为国防部长的约翰逊早已尝够了麦克阿瑟的独断专行,他立即表示支持,“不要让麦克阿瑟行使总统的权力。他这个人爱火上加油,借题发挥,把事态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最后,杜鲁门敲定如下的指示和命令:“……速给李承晚部队提供武器弹药和给养。……美国驻远东空军和海军支援李承晚部队。……美国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

杜鲁门宣布上述命令后,又补充说:“美国空军必须立即制定摧毁苏联远东全部空军的计划。”

会议结束时,杜鲁门指示与会者要守口如瓶,不得向新闻界透露,哪怕背景介绍也不准。

1950 年6月,美国陆军总兵力在经过二战后的裁减后,只剩下少的可怜的59.1万人,共十个作战师。大约36万人驻在美国本土。其他23万人驻扎海外。其中,驻远东15万人,驻欧洲8万人(驻在西德)。美国步兵的力量如此单薄,但是美国总统杜鲁门还是决心要大干一场。从6月25日星期日朝鲜内战爆发到6月30日星期五,共六天时间内,美国采取了三大步骤。

第一、对朝鲜人民军实施海空军袭击,直接支援李承晚部队作战。

第二、对朝鲜北部地区实施空袭。

第三、美军向战场投入地面作战部队。

由杜鲁门策划的这一系列行动,使朝鲜内战迅速变成了美帝国主义进行侵略、朝鲜人民进行反侵略的战争。就这样,冲动而暴躁的杜鲁门抱着要在总统的第二任期干出名堂的雄心,做出了派美军入侵朝鲜的决策,标志着美国战略的转折。美国共和党称这是“本世纪对外政策的妄动蠢举”。有人称,“杜鲁门和艾奇逊是一对最不可思议的政治搭档,他们先行动起来,以后再论后果,就这样鲁莽轻率地做出重大决策,把美国拖进了朝鲜战争。”

三八线之战战争在三八线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朝鲜人民军的反击下,南朝鲜军队的防线很快便崩溃了。

战争爆发之后,朝鲜人民军开始实施第一次战役——汉城战役。……基本任务是从西北和北方,东南和南方迂回汉城,把三八线的敌人同掩护横城、原州、利川和水原西南及南方地区的敌人分割开来,然后在汉城地区围歼敌人基本主力,解放汉城及其他汉江以北各城镇。其前提是,美军不介入,南朝鲜军队的南部集团都投入汉城附近,而且预计作战为期2~3周即要结束。

在朝鲜半岛西端的一条60多公里长的地带,集中了人民军大多数t-34坦克和半数的部队。这里将沿着议政府走廊发动对汉城的主攻,这是一条自古以来夺取汉城的路线。首当其中的攻击目标是盛产朝鲜人参的古都开城。人民军第6师作为攻击开城的主力,师长方虎山制定了一个巧妙的计划,以一个团对开城正面发起进攻,同时悄悄地重新铺设很久以前就拆毁的通向开城的铁路路轨,另一个团的步兵们则登上一列长长的火车准备对开城发动奇袭。

进攻开始了。在开城西北端,一名惟一在前线的美国顾问约瑟夫·达里哥上尉在拂晓时被惊醒,弹片击中了他的房子。他拉上短裤,手里提拉着鞋子和衬衣,狼狈不堪地冲下楼,跳上吉普车逃命。在抵达开城市中心时,他惊愕地看见从车站一长列火车上下来的将近一个团的人民军士兵。吓呆了的上尉猛踩油门,一溜烟地向汉城方向逃去,总算捡了一条命。

据守开城的南朝鲜一个团在内外夹击下自然全军覆没,只有团长带着两个连逃出了虎口。开城立即被人民军攻占。在整个前线,南朝鲜军队的很多士兵们刚刚被炮声惊醒,在一片混乱中,加上通讯联络不畅,很多孤立的部队只好各自为战。

在美军顾问团和南朝鲜军司令部,绰号“胖子”、体重达240公斤的总参谋长蔡秉德少将揉着朦胧的睡眼,嘟囔地下令已从汉城开往大田路上的第2师,配合驻扎在议政府的第7师发起攻击。可笑的是,第7师师长刘载兴准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在何处,直到他的一名情报军官打电话叫醒了他:“师长,敌人正在炮击我们的整个前沿阵地!”刘载兴命令他向所有军官发出紧急呼唤。但是,这是星期天早晨他的部队有1/3放假了。他有两个团在前线,约4,000人,第3个团在汉城以南。情况紧急,他手头只有约l/4的部队去阻挡敌军。他想起刚刚一个星期之前在三八线上见到的杜勒斯先生,向他保证将有大批的美国援助。但现在炮弹打到头顶上了,他妈的美国援助又在那儿呢?

尽管三八线上几乎所有地区大雨倾盆,但在汉城仅有小雨偶然淅沥。南朝鲜军队第1师师长,年仅29岁的白善烨上校(后来成为南朝鲜的国防部长),是南朝鲜少数几名得到美国人高度评价的军官,他迅速赶到汉山——临津江南岸的一个村庄的防御阵地。1师第11和第13团此时都已在临津江北岸苦战。

与此同时,在东线,北朝鲜第3和第4步兵师在第105装甲旅的坦克支援下,正沿着两条大道向南直扑距汉城仅20英里的议政府。南朝鲜第7师第1团已在首次攻击中被重创,关键阵地已失守,如得不到立刻增援将很快全军覆没。

南朝鲜军第1师第13团遭到人民军的猛烈炮击,仍在坚守。该团没有反坦克武器。美国人留下的仅仅只是2.36英寸的小型火箭筒,打在苏制t-34坦克上像乒乓球一样弹了下来,毫无作用。虽然少数南朝鲜士兵采取了“神风特攻队”式的自杀攻击,带着高爆炸药连自己一起冲入坦克履带之下,或者带着炸药包、爆破筒向前冲,有的还跳上坦克顶部死命地企图打开顶盖扔手榴弹。但几乎没有坦克被摧毁,只稍稍减缓了人民军的前进速度。

人民军在突破三八线所使用的苏制t-34坦克,对取得第一阶段边境会战的胜利带来了重大影响,甚至起到了“秘密武器”的作用。

著名的苏制t-34坦克于1940年定型,是公认的现代坦克先驱,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优秀的坦克之一。在苏德战场上的莫斯科保卫战中一举成名,成为令德军胆寒的“莫斯科保卫神”。在二战后,苏军对其进行了改进,主炮从76毫米换装成85毫米的线膛炮,炮塔前部装甲加厚到90毫米,防护力和火力有了质的提高,同它的最初型号已不能同日而语。朝鲜人民军装备了150辆这种坦克,编成一个装甲旅和一个独立装甲团。二战中苏军一次战役就动用数千辆坦克,相比之下,150辆坦克在数量上少得可怜。但战前没有人想到,就是这150辆坦克,在战争初期的朝鲜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发挥了出其不意的作用,对战局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

在南朝鲜方面,由于美国军事顾问们的愚蠢,使南朝鲜军队面对这些“钢铁怪兽”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由于朝鲜三分之二的地区都是山地,美国人认为“把那些巨大褶皱展开的面积足以覆盖整个地球”,是“世界上最不适宜大兵团作战的少数的地区之一”。驻朝鲜的美军顾问团就判断“韩国的地形不适于使用坦克。”但南朝鲜方面从多次边境纠纷和秘密情报中了解了北朝鲜军队的实力。而且似乎也查明了北朝鲜的坦克是t-34。因此,为了对抗t-34,1949年10月,南朝鲜向美国军事顾问团提出了提供93辆m-26坦克(3个营)的请求。但是,顾问团回答:“你们国家的地形、道路网特别是桥梁不适于使用坦克……北朝鲜的坦克是旧日军的,不必担心。”而没有答应这个请求。因此,在人民军的坦克攻击下,南朝鲜军既没有足够的反坦克武器,又拿不出一辆坦克进行反击,很快被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在东豆川,得到数十门火炮和坦克支援的人民军第16团在团长崔仁德上校的率领下一举突破了南朝鲜军第3团的防线,在开战后的4个小时中推进了8公里,随队的苏联顾问激动地大叫:“你们这些家伙比苏军还快!”。

直通汉城的“议政府走廊”宽度500到100米,是名副其实的“走廊”,在多山的朝鲜这已经是最适合坦克进攻的地段了。人民军主力第3师和109坦克团在这里向汉城发动冲击,仅仅用一天时间就突入南朝鲜军纵深10公里,当天夜里就进到通往汉城最关键的包川公路。

在整个战线上,南朝鲜军几乎都一击即溃,仅有东线的第6师在春川暂时顶住了人民军2师的进攻。这主要因为该师师长金钟五上校在开战前已有警觉,下令所有官兵禁止外出休假,因而齐装满员进入阵地,提前做好了作战准备。

春川是个美丽的山城,号称“朝鲜的京都”,地形易守难攻,特别对使用坦克攻击不利。人民军2师只好使用步兵轮番冲击。南朝鲜军利用城市周围山头上的钢筋混凝土工事死守不退,在春川坚守了两天。人民军只好将已经南进30公里的第7师调回来夹击春川。最终虽然攻下了春川,但南朝鲜军第6师却逃出包围圈,还掩护了向原州退却的第8师。此次战斗之后,作为边境作战中惟一的闪光点,南朝鲜第6师得到了“春川的磐石”的绰号,被誉为“显赫的6师”。由于没有吃掉南朝鲜军第6师,人民军并没有圆满完成“进至汉城南侧,包围南朝鲜军队主力”的任务。

在东海岸,朝鲜人民军第5师沿着海岸公路迅速挺进,在游击队的配合下,切断了南朝鲜军第8师的退路并将其分割成数段,在三天的战斗中彻底击溃了第8师,打开了整个东海岸公路,已没有部队阻止人民军向釜山挺进。

在25日早晨的汉城,虽然气氛不同寻常,但被炮声惊醒了的市民们上午11时得知的官方消息却是:

“北朝鲜军队,今日拂晓,从三八线全线开始南进。我军立即与敌交战,正将其击退中”。

被官方自欺欺人的消息蒙蔽的市民们并不知道,此刻南朝鲜军总司令部里正乱成一锅粥,蔡秉德不顾美国顾问团和其他军官的反对,坚持在议政府发动反击。

南朝鲜军第7师在司令部的严令下,向攻击议政府的人民军第3、4师发动自取灭亡的反击,虽然一开始在东豆川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人民军的坦克突破南朝鲜军第5 团的阵地,进入议政府市区,完全切断南朝鲜军第7师的退路。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南朝鲜军第7师很快被击溃,议政府完全被人民军占领。得知这个消息后,肥头大耳的蔡秉德目瞪口呆,颓然地倒在座椅上,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止人民军攻占汉城了。

26日拂晓,汉城街头到处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溃兵、伤员和难民。士兵们向市民们描述:“坦克!坦克!可怕的坦克开过来了,我们没有坦克!”乐观的空气一扫而光,南朝鲜军大败的消息不胫而走,汉城陷入了一片恐慌中,长期受到歪曲宣传而极度“恐共”的市民们纷纷加入街头难民的行列。

此时,在汉城城内总统官邸兰宫,老态龙钟的李承晚呆呆地坐在办公室,他刚刚接到国防部的报告,内容是:汉城即将失守!

这怎么可能呢?沮丧的李承晚不禁想起开战前吹下的牛皮:“战争一旦爆发,便立即占领平壤,在短时间内统一北方全境。”而现在,他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笑柄。

突然,人民军的雅克战斗机扫射兰宫附近地区,嗒嗒嗒……枪声震耳,李承晚惊恐万状,看来这里是住不得了。

美国驻南朝鲜大使穆乔尽管心中也恐惧不安,但仍然强作镇静,四处给南朝鲜官员们打气。他第一个来到了李承晚的官邸。对于这个胆小的总统他是了解的,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稳住李承晚,如果总统第一个跑了,则会大大降低南朝鲜的军心士气,那前线的崩溃就会更快了。

面对惊恐不安的李承晚,穆乔说:“贵国军队在开战后表现十分英勇,打的相当不错。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哪支部队放弃抵抗。”

面对穆乔的夸大其词,心中有数的李承晚心中盘算着逃跑的借口。突然灵机一动说:“我不是关心个人的安危,我在汉城,###进城,等于束手就擒。如果我被俘,那么我毕生奋斗谋求朝鲜独立的理想就会成为泡影。”

穆乔心中大骂“这只老狐狸!”,但嘴上却告诫说:“如果你立刻离开汉城,消息一传开,就不会有一个南朝鲜士兵继续抵抗了。整个南朝鲜陆军将不战而垮。”

“难道我一走就都会知道吗?可以封锁消息嘛。”李承晚说。

被这种厚颜无耻的回答惊呆了的穆乔说:“好吧,总统先生,你自己拿主意,但是我待在这里不走。”

似乎被穆乔坚定的态度打动,李承晚勉强提起精神,答应他暂时不逃出汉城。

其后发生的事情让美国大使开了眼界:27日凌晨,李承晚的随从搞到两趟专列。李承晚和他的随从以及眷属们悄悄地乘车向南溜之大吉,完全没和穆乔打一声招呼。气急败坏但也无可奈何的穆乔则在###中记载了南朝鲜总统的光辉业绩:“接下来几个月我都没有忘记李承晚为我做的好事,那就是我离开汉城之前他就先跑了。 ”

让李承晚略感到不那么脸红的是,他还不是惟一逃跑的军政要员。第一个开溜的是他的参谋长蔡秉德。他于27日,在未给美军顾问团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把陆军司令部迁到了始兴里(汉城以南9公里)的步兵学校里,在美国顾问团的劝说下,才很不情愿地重新回到汉城,但这对战局已经于事无补了。

汉城的门户——议政府被人民军攻占后,大批南朝鲜军潮水般地涌向汉城,在汉城的伦敦《每日快报》记者西德尼·史密斯传神地描绘了这一情景:

“ 我看见一些卡车上的高级指挥官坐在士兵们中间,戴着雪白的手套,一只手握着佩剑,另一只手擎着树枝做雨伞。离奇的现象到处可见:一些南朝鲜人在前线骑着军马逃跑,牲口被枪炮声吓得挣脱缰绳或者扬蹄跺脚;韩国士兵用枪逼着老百姓脱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遮住军服,以便混杂在逃难的人流之中,军官则站在一边无动于衷。”

正当南朝鲜军队溃不成军,军政要员慌忙逃窜之际,他们的靠山——美国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抛弃了他们,而正在为军事干涉朝鲜策划一系列阴谋,首要的就是要取得出兵的“合法性”。

为了取得武装干涉朝鲜的合法性,美国决心利用联合国这个幌子,扯虎皮作大旗,在联合国通过出兵朝鲜的决议,将一次不得人心的武装侵略粉饰成维护“国际和平” 的“警察”行为。杜鲁门在密苏里州独立城的家中就已经批准了艾奇逊把朝鲜问题提交安理会,这下美国负责联合国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约翰·希克森开始忙碌起来了,他与和美国驻联合国副代表欧内斯特·格罗斯(常任代表奥斯汀参议员正在渡周末,无法联系)商议之后,便决定撇开一切循规蹈矩的途径,直接向联合国秘书长特里格夫·赖伊家里打电话,向他通报朝鲜事件,并申明了美国的建议。

《联合国宪章》第27条规定,联合国作出的任何决议至少需要有7个理事国的同意票,其中必须包括5个常任理事国在内,也就是说,5个常任理事国对联合国的决议有一票否决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美国支持国民党集团继续占据中国在联合国及联合国安理会的席位,故中华人民共和国缺席。苏联为抗议美国这一行径,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合法席位,从1950年1 月起拒绝出席安理会会议,故也缺席。希克森和格罗斯估计苏联代表雅克夫·马立克来不及返回安理会,因为他向国内请示到批准需要时间,认为这正是美国钻空子的大好时机,如果马立克返回安理会,势必会毫不犹豫地行使否决权阻止安理会采取任何行动。

事不宜迟。凌晨2时30分,希克森用电话向格罗斯口述了提交安理会的议案,并告诉他将由国务院的律师坐飞机携往纽约,送达安理会总部。与此同时,安理会的其它成员国均收到内容相似的电报、通知他们美国要求召开特别会议,督促他们迅速请求本国政府表态。

美国当地时间6月25日下午2时,安理会的紧急会议开始了,苏联代表雅克夫·马立克的位子果然是空的,格罗斯喜上眉梢,松了一口气。

美国的提案企图把侵略的帽子戴在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头上,但法国、埃及、挪威、印度等国不同意这样的提法,他们认为,这是两个朝鲜在打仗,应该把它看作是一场内战,而究竟是哪一国最先挑起战端也尚难判定,应该命令双方而不仅仅是北朝鲜人停火。美国代表则强硬地声称要通过提案,会议吵吵嚷嚷四个小时,最后以九比零票、一票弃权通过的决议中,把“武装侵略”改为“对大韩民国的武装进攻”,“断定”北朝鲜“构成了对和平的威胁”,请求“联合国朝鲜委员会” 尽快地提出关于局势的建议。

对于艾奇逊来说,尽管这个决议不太合他的胃口,但还是为美国武装干涉朝鲜内政造出了舆论。他开始同杜鲁门琢磨着下一步如何让联合国为其行动开一张“合法”的依据。

6 月27日下午3时许,安理会再次开会,否决了南斯拉夫代表提出的调解朝鲜交战双方和解的提案,根据美国提案,以7票对1票(南斯拉夫投反对票,埃及和印度弃权)又通过一项决议。决议中说:“必须用紧急的军事措施来恢复国际和平与安全”。建议联合国各会员国“向大韩民国供给为击退武装进攻并恢复该地区国际和平与安全所必须的援助”。

杜鲁门决计借朝鲜战争大做文章,越来越胆大妄为。6月30日,他下令将美国驻日本的地面部队投入侵朝战争。接着,他又于7月7日下达了全国征兵会,决定扩充美国的战斗部队63万人,使美国的陆海空三军总额达到200多万人,准备以更大的力量进行侵朝战争。同一天,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又通过了一个非法决议:授权美国指挥下的统一司令部使用参加干涉朝鲜的各国部队,由美国指派指挥这些部队的司令官,并授权该司令部使用联合国的旗帜。杜鲁门见这个决议通过更加大喜过望,遂指示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东京的美国远东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发电,任命他为“联合国军”总司令。

随后,杜鲁门举行自朝鲜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记者紧追不舍地问他美国出兵朝鲜的性质:“总统先生,据您的解释,这是联合国采取的一次警察行动,对吗?”

杜鲁门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说:“是的,完全是这样的。”这样,美国的不得人心的行动落了个“警察行动”的诨名。美国操纵联合国通过的几个非法决议,给美国及其伙伴侵略朝鲜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因此也在联合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国际性组织的历史上,写下了不光彩的一页。

人民军挥师南下(1)

杜鲁门“得意洋洋”地昭告全世界:因为朝鲜爆发内战,美国要出兵侵占台湾!美军大举干涉朝鲜,麦克阿瑟走马上任,吹嘘:“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守住朝鲜。”战争爆发三天,南朝鲜军就丢了汉城。麦克阿瑟进行了一场他一贯擅长的“ 战场秀”。人民军势如破竹,美军在大田遭受迎头痛击,迪安少将成为朝鲜战场上军衔最高的美军俘虏。在釜山周围一万平方公里的环形防御阵地上,被不足7万精疲力尽的人民军攻击包围的“联合国军”竟有近14万人之众!沃克中将下令死守洛东江防线,“我们已无路可退!”再退就要跳进波涛汹涌的日本海了!

外交史上最无耻的声明华盛顿又是一个炎热之日。朝鲜战争已经爆发好几天了,尽管雪花般飘向华盛顿的电报的内容一封比一封令人沮丧,但杜鲁门本人的情绪却出奇的好,他还沉浸在联合国决议通过的欣喜之中。

布莱尔大厦的一切策划,在联合国安理会,在美国国会都是一路绿灯。杜鲁门的愿望实现了,他巧妙地避开了苏联在安理会的否决权;他巧妙利用“联合国朝鲜委员会 ”6月份是蒋介石代表担任主席的“良机”;他巧妙地事先不征求盟国的意见,而以安理会的所谓决议事后强加给他的盟国;他还巧妙地避开了国会的纠缠,把布莱尔大厦造成的既成事实,通过新闻媒介摆在了美国人民的面前。

“这可是一连串绝妙的大手笔!”杜鲁门在白宫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一面看着乔治·华盛顿肖像下地球仪上的朝鲜,一面洋洋自得。

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杜鲁门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他和艾奇逊迟早会为自己的“绝妙”付出代价。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的杜鲁门当时未必料到,他这些“绝妙”举动中最为“绝妙”也是后来被证明是最为愚蠢透顶的,就是他6月27日的声明。

白宫新闻发布厅,杜鲁门微笑着对新闻记者说:“……我已命令美国的海空部队给予韩国政府部队以掩护及支持。”

“因此我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作为这一行动的应有结果,我已要求台湾的中国政府停止对大陆的一切所有攻击。第七舰队将监督此事的实行。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等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的考虑。”

这项令人震惊的声明是如此的出尔反尔,以至于中国共产党从此对美国政府丧失了一丝一毫的信任。正是这个杜鲁门,几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地宣称:

“美国对台湾或中国其他领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现在美国无意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特权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

这项声明的逻辑又是如此的荒谬,以至于并不像个理智正常的人所能作出的:因为朝鲜爆发内战,所以美国要出兵侵占台湾。假若素以颠倒黑白、出尔反尔著称的德国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复生,也要甘拜下风!连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贝文·亚历山大后来在著作中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外交史上最无耻的声明”。

亚历山大指出:“不论我们要做什么,不论这件事有多么严酷,多么不公正,或多么前后矛盾,却总要设法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中国的领袖们一定会感到,他们所面对的国家是一个既无信用,又不可靠的国家。这难道还有什么奇怪吗?本来红色中国就没有派出过一兵一卒,中国共产党政府也没有说过一声威胁的话,然而共产党中国却被扣上了‘侵略者’的帽子,而且第7舰队又被安插到中国大陆与台湾省之间。红色中国人……把它看做是对中国主权的直接挑衅,并且担心,这只是美国帮助国民党阴谋重新夺回大陆的第一步。“中国政府和人民当然不会对这一赤裸裸的侵略行径置之不理。杜鲁门的声明发表不到24小时,周恩来外长就代表中国政府发表声明,严厉驳斥了杜鲁门的无耻声明,指出:

”我现在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声明:杜鲁门27日的声明和美国海军的行动,乃是对于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对于联合国宪章的彻底破坏。……“”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宣布:不管美国帝国主义者采取任何阻挠行动,台湾属于中国的事实,永远不能改变;这不仅是历史的事实,且已为开罗宣言、波茨坦宣言及日本投降后的现状所肯定。我国全体人民,必将万众一心,为从美国侵略者手中解放台湾而奋斗到底。战胜了日本帝国主义和美国帝国主义走狗蒋介石的中国人民,必能胜利地驱逐美国侵略者,收复台湾和一切属于中国的领土。“ 在6月28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毛泽东也给出了掷地有声的回应:

”中国人民早己声明,全世界各国的事务应由各国人民自己来管,亚洲的事务应由亚洲人民自己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美国对亚洲的侵略,只能引起亚洲人民广泛的和坚决的反抗。杜鲁门在今年1月5日还声明说美国不干涉台湾,现在他自己证明了那是假的,并且同时撕毁了美国关于不干涉中国内政的一切国际协议。……帝国主义是外强中干的,因为它没有人民的支持。全国和全世界的人民团结起来,进行充分的准备,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事实证明,朝鲜已经成为国际斗争的焦点。中国虽然内战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迫切地需要重建家园,完成祖国的统一。但面对不顾信义将魔爪伸向朝鲜和中国台湾的美帝国主义,必须作”未雨绸缪“之计,时刻对周边形势保持警惕。

6月27日,汉城。

号称”誓死保卫汉城“的李承晚第一个爬上了为他准备的专列。总统专列开走之后约3个小时,他的内阁官员们也要步其后尘了。汉城火车站里一片混乱。上午7点,内阁成员的专列拥挤不堪,有许多人爬到车厢顶上。而高级官员却没几位上了车,大多都被那些坚持带走家财的夫人们拖延了。

仓洞防线一崩溃,蔡秉德便自作聪明地出了个主意,等他到汉江的南岸,就把汉江大桥炸掉。这将不仅阻止朝鲜人民军过江,而且迫使南朝鲜军队在首都作战。于是,他指示工兵主任” 在敌人突入市内前两小时“炸毁汉江桥,并将陆军本部移往始兴。陆军本部刚迁到始兴,美军事顾问团团长助理赖特上校接到麦克阿瑟元帅发自东京的关于美远东军司令部在韩国前线开设前线指挥所的电报,立即转告陆军本部,建议重新迁回汉城。接到美军即将来援的喜讯,蔡秉德深受鼓舞,傍晚又把陆军本部迁回了汉城龙山。

工兵主任接到蔡秉德关于爆破汉江桥的命今后,27日上午指示工兵学校校长做爆破准备,准备工作于下午三时半就绪。由于陆军本部从始兴返回汉城龙山,爆破推迟,爆破作业组留在江边待命。夜11时,蔡秉德招见政训局长研究广播电台的处理问题,同时也召见工兵主任了解爆破汉江桥的准备工作。至于爆破时间,他说”以后听我口头指示“。

28日凌晨2时不到,蔡秉德接到人民军坦克突入市内的报告,急忙打电话给在办公室待命的工兵主任:”……配置的特攻班立刻到汉江去爆破汉江桥,我经始兴去水原。马上执行!“下完命令就离开了陆军本部。

此时,美国大使馆官邸也一团糟。官员们正在忙着销毁绝密文件,院子里火光熊熊。大厅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着箱子和旅行包。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们正在用微型炸弹破坏译码机器,精力旺盛的警卫官员亲自抡起大锤砸碎电话交换机。一直故作镇静的穆乔大使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他们也不得不准备从汉城逃跑了。

此时也有美国人正向汉城而来。他们可不是李承晚所日夜企盼的美国大兵,而只是四个为抢头条新闻而不顾性命的美国记者。载着4名美国记者的c-54运输机在汉城西边不到10公里的金浦机场降落,只见下面美国人激动地挥动着床单和枕巾,这是准备开溜的美军顾问团的成员。

下飞机后,记者们径直奔向美军顾问团总部。半夜,记者们被美军顾问团军官喊醒:”北朝鲜人进城了,向水原来了!“一个美国少校告诉这些忙着穿衣的记者,北朝鲜的坦克正向汉江桥开来。他劝告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也去那儿。如果你们抓紧,还有时间进到那儿。“记者们坐上一辆美军顾问团的吉普车,穿过漆黑的街道向汉江桥那边开去。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都在寻路朝那儿跑。迫击炮炮弹不断在附近爆炸,让人们紧张不已。

靠近桥时,因为桥上的路面很窄,一群难民、牛车和自行车挡住了记者们的吉普车。炮声更响了。桥的那一头——安全地带——仅有90米之遥了。记者克兰拼死命地转动方向盘。

” 如果我们不在总部停留,我们现在早过桥了。“话音未落。突然,天空被一巨大的桔红色火焰照亮了。他们前面的整个世界仿佛都爆炸了。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可怕地被炸飞到空中。汉江桥被炸成两半,记者们茫然地站在桥的北半截上,想的是:这是多精彩的镜头啊!那些北朝鲜坦克一定是把火力集中在桥上了。

实际上,这不是大炮或坦克开火。南朝鲜工兵惊慌失措炸毁了大桥。炸死的和垂死的人布满桥上。汽车连人栽进23米深的江水中。有些难民们认为江水更安全,正纷纷往水里跳。桥在燃烧,整个大桥如同屠宰场。记者们在想,独家新闻倒是找到了,但问题是怎样活着把它发出去。

事实证明,没有比南朝鲜官员们作出的炸桥决定更愚蠢不过的了。27日下午,人民军只有30多辆坦克和一个团左右的兵力突入了汉城东北角,对汉城威胁并不大。南朝鲜主力2师、3师、5师、7师和首都师这些还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都在汉城外围防线坚持抵抗,南朝鲜国防部却决定炸掉这些部队惟一的退路——汉江大桥。这傻瓜般的一炸不仅差点将美国军事顾问团全部送给人民军,还险些把整个”大韩民国“和南朝鲜军队全部送上西天。

伴随着汉江大桥被一起炸上天的,不仅是几十车皮的物资和数百人的性命,还有南朝鲜政府的威望和军队的士气。更丢人的是,爆破并不彻底,中间的单行铁路桥毫无损坏。后来人民军轻松地修复此桥,坦克由此渡江。

至此,仅仅用了3天,人民军就攻占汉城,胜利结束了汉城战役。

伴随着美军顾问团撤退到水原的穆乔大使,尽管自己惊魂未定,但为了美国的利益,不得不壮起胆子乘飞机去拜访李承晚。倒霉的是,他乘坐的汽车刚刚到达水原的简易机场,正好遭到人民军雅克飞机的猛烈袭击。他连滚带爬地躲进了壕沟,虽然未受伤,但浑身泥土,一条裤腿破了而且流了血。

全身灰溜溜、衣着褴褛的美国大使在下午2点50分左右终于来到大田,再次为那位胆小如鼠的总统打气。

穆乔直接来到李承晚的办公室,竭力表现得同往常一样信心坚定。李夫人觉得他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由于从国务院得到的惟一指示是”大胆地行动“,因此他见到李承晚的第一句话就是:”总统先生,根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大量的美国援助正在途中“。——虽然事实上他不知道杜鲁门的决定会是什么。

人民军挥师南下(2)

李承晚黯淡的脸上微微有了起色。他抬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 大使先生,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你知道,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贵国的援助——特别是贵国的军队,希望能尽快到来,否则……“见到李承晚将信将疑的神情,穆乔冒着丢官的危险,信口开河地发誓说美国已决定为南朝鲜全力以赴。美国海空军力量将阻止越过三八线的军事供应。这是南朝鲜和美国的联合努力。有些事由韩国人做更好些,其余事由美国人干会更好些。

为了进一步给李承晚增加继续抵抗的勇气,穆乔向他泄露了从麦克阿瑟那儿得来的一个秘密消息:

” 您的老朋友,麦克阿瑟将军,明天早上将来水原和您会晤,以决定为在战争中抵抗共产主义分子应当给予什么样的帮助。“这一句话仿佛给李承晚打了一剂强心针,他马上神情激昂地说:”非常感谢您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就是拼了命,我也非去水原和将军见面不可。“两人暗怀鬼胎,相视大笑。

6月29日,东京。

黎明时分的羽田机场乌云密集,雨水淅沥,麦克阿瑟的助手们决定飞机延迟起飞,但麦克阿瑟则像往常一样不容置疑地说:”我们走。“于是,麦克阿瑟的b-34型座机”巴丹“号,迎着满天雨云起飞了。

” 联合国“军总司令、远东美军司令、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在他48年的从军经历中充满了辉煌和荣耀:西点军校的第一名,38岁时就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最年轻的陆军参谋长,二战中复出横扫太平洋的五星上将。但是,在美国军史上,还从未有哪位将军象麦克阿瑟那样饱受如此多的争议。有人认为,充其量,麦克阿瑟是一介武夫和顶尖牛皮大王。另一些人则认为,麦克阿瑟是值得尊重的伟大的战士和爱国者,过分敏感,想象力超常,具有一位作家或学者的气质和天赋。还有人认为,麦克阿瑟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自负,当他的自负心急剧膨胀时,就会走向自己的反面,其原有的判断力和指挥智慧都大打折扣。

无论怎样,尽管已70高龄,麦克阿瑟的精神却依然年轻。他不愿放弃他年轻时的梦想:做一名陆军校官,无所畏惧潇洒英明,带领着爱国的勇敢战士冲锋陷阵,要么胜利,要么牺牲。

当 ”巴丹“号飞近朝鲜时,机舱里的气氛十分沉闷,高官、记者们个个对麦克阿瑟的心血来潮感到忧心忡忡,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前往炮火连天的朝鲜意味着什么。当然,麦克阿瑟不在此列。从上飞机之后他一面抽着玉米芯做的旧烟斗,一面在思索,后来又向坐在后排的美国远东空军司令乔治·斯特拉特迈耶中将发号施令,要求他立即制定攻击北朝鲜空军基地的计划。

虽然有四架”野马“式战斗机为”巴丹“号护航,但在接近水原时,仍然有一架勇敢的人民军”雅克“式飞机向”巴丹“号冲过来。一位副官大叫:”快呼救!“每个人都俯下身子,除了麦克阿瑟,他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速度冲向窗口。”我们的战斗机正在接近攻击它,“他大声吼道,”我们会把它好好收拾一顿的。“在机场因遭轰炸造成的滚滚浓烟中,”巴丹“号着陆了。麦克阿瑟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出现在舱门,得意洋洋,满不在乎,嘴里叼着标志性的著名的玉米芯烟斗,依旧戴着那顶又脏又破的战地帽,帽子上的黄色饰带都已经变色了,像根铅条。麦克阿瑟被随从们簇拥着登上一辆吉普,匆匆向美国军事顾问团丘奇将军的临时司令部驶去。

十五分钟后,麦克阿瑟在司令部中听取了军官们的简要军情汇报,不时地用烟斗指点强调,并提出一个个问题。南朝鲜的蔡秉德也在这儿,在美国军官们的讨论中,他一直没能插上话。麦克阿瑟示意丘奇将军让南朝鲜人发表一下他们的观点。蔡胖子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含糊不清地讲了两句。麦克阿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未来的作战计划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我将召集100万人投入战斗。“美国军官们发出讪笑声。麦克阿瑟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参谋长阿尔蒙德说:”我可没有这个印象。“接着,他不耐烦地敲着膝盖说:”让我们上前线去看看。“被这句话吓傻了的参谋们尽力劝说他不要作如此冒险之行,人民军的坦克和先头部队已经穿插进薄弱的南朝鲜防线并且随时会过汉江。麦克阿瑟平静地回答,”判断战局的惟一办法就是去看实战部队。走吧。“一路上,成群的精疲力竭的溃兵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车队好不容易才到达汉江岸附近,麦克阿瑟用烟斗柄指着一个小山坡;转向参谋长阿尔蒙德说:”尼德,我们上那儿去,你说怎么样?“车队婉延爬上灰色的小山。所有人下车向山顶爬去,山下就是战火中的汉城。记者和摄影师像追逐明星一样围在麦克阿瑟四围,从各个角度照相。此时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其他人猛地卧倒在地,然而麦克阿瑟却挺直腰板盯着汉城方向,毫不在意爆炸。

汉城景象令麦克阿瑟永远难忘。”在我眼下,这座小山两旁都是如潮的溃兵,仓皇后撤;身穿黄褐色军装的士兵队伍蜿蜒展开,到处间杂着有明晃晃红十字标记的救护车,车中装满呻吟的伤兵。炮弹在天空中呼啸犹如死亡之神在尖声厉叫。弹痕累累的战场上四处弥漫恶臭,满目荒凉至极。“这景象使他震惊。”在这个充满鲜血的小山上短暂停留之后,我制定了我的计划。这计划的确是绝望之举,但是除了接受在朝鲜乃至整个亚洲大陆的失败之外,我看是别无办法了。“单靠海空军支援无法阻挡北朝鲜人了。他将不得不把他的驻日占领军投进这场战争。”这将是背水一战,却也是我惟一的机会,“麦克阿瑟用战地望远镜观察了那座南朝鲜军队的耻辱——依然完好无损的铁路桥后,说了一声”炸掉它!“然后他下山,上车狂奔而去,他还要赶着去见李承晚。

在麦克阿瑟安慰了惊惶失措的李承晚总统后15分钟,”巴丹“号起飞了。当他们飞出北朝鲜飞机的航程之外时,麦克阿瑟似乎听到所有的随行人员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着陆前,麦克阿瑟踌躇满志地对记者说:”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守住朝鲜。“”巴丹“号晚10时15分在羽田降落了。几分钟后,在舒适的第一大厦寓所中,麦克阿瑟显然对他这次的”战场秀“十分满意,一想到又要指挥一场大战,浑身都是劲。他让总机拨通陆军参谋长劳顿·科林斯的电话,不由分说地告诉他,如果要拯救南朝鲜,他将不得不动用远东司令部的部队。科林斯告诉他,将立刻派遣一个团级战斗群(大约5,000人)到釜山。麦克阿瑟回答说:”这不够。“科林斯无可奈何地问:”那你想要多少?“麦克阿瑟的回答是要一个团级战斗群保卫釜山,随后还要两个师用于反攻。如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战斗将在10天内结束。请把我的话转告总统。时间紧迫,请速做明确决策。“科林斯说现在华盛顿的时间是凌晨3点,总统正在睡觉。麦克阿瑟不由分说:”那就把他叫醒。“12小时之后,麦克阿瑟得到命令,将他的4个师中的两个师调入朝鲜。

军衔最高的美军战俘在朝鲜半岛,战争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人民军进行的第二次战役是水原战役。

人民军攻占汉城以后,李承晚的部队溃不成军,它的陆军参谋本部于6月28日晨逃至水原后,匆忙组织汉口一线的防御,等待美国援军的到达。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组织水原战役的企图是,强渡汉江向平泽方向实施主要突击,歼灭水原地域的李承晚军,然后推进到平泽、安城、忠州、宁越一线。

水原战役于6月 30日发起,人民军分别从汉城以南多处同时强行渡过汉江,并紧急修复了被麦克阿瑟下令炸毁的汉江大桥中间的单行铁桥,以利坦克部队通过。南朝鲜军纷纷弃地南逃,人民军于7月4日在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之后解放水原。人民军在向平泽推进中,于7月5日在乌山界线(汉城以南约50公里)同美军步兵第24师的先遣部队支队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交火,这是人民军和美军的首次交锋。

美国的第一批援军——史密斯特遣队是从日本乘坐运输机飞抵朝鲜的。这支特遣队以他们的指挥官史密斯中校命名,该队的406人均来自美军第24步兵师21团l营。每人携有120发的步枪子弹和两天的口粮。装备了一些75毫米口径的无后座力炮、两门105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和一些60毫米口径的火箭筒(已证明它们对付不了苏制t-34坦克)。

在清晨7点,人民军的坦克纵队向史密斯特遣队发动进攻。美军的仓促准备使他们付出了代价。60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火箭击中了刚抵达美军阵地的几辆坦克,而且击中的都是坦克最薄弱处的后部装甲钢板,但它们毫发未伤,仍在步步向前逼近。

在激烈的战斗中,美军一名上士洛兰·钱伯斯打电话请求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支援,下面就是这段饶有趣味的对话:

”打不了那么远。“”81毫米口径的怎么样?“他大吼道。

”我们没有。“”真见鬼。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放105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吧。“”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炮呢?。

“联系不上。”

“空军呢?”

“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真该死。呼叫海军!”

“海军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去你妈的!照相机总有吧,我想拍一张这里的照片。”

下午两点半,史密斯的环形防线建起来了,但部队已有1/4的人受伤或战死,弹药也所剩无几。他的特遣队被人民军包围,只在左边还有一条逃生之路。没有空中支援,甚至没有一架联络机引导他们冲向安全地带,因为浓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史密斯也无法架设电线与炮兵联络,因为公路仍处在密集火力控制之下。万般无奈之下,史密斯下令撤退。听到这个命令,美国大兵们就像“长耳大野兔似的”一溜烟地逃命去了,不仅抛下伤兵,甚至连枪支、钢盔都丢的满地都是。

麦克阿瑟原以为只要美国地面部队出现在朝鲜战场,人民军就会失魂落魄,战局就会以美国的胜利而告终。这支美军第24师先遣支队的指挥官史密斯中校也曾扬言说:“(人民军)一见到我们,就会狼狈逃窜”。但真正“狼狈逃窜”的是缺乏准备、仓促应战的美军。实际战斗的结果,在多年后1975年2月20日日本出版的《现代》周刊,曾对史密斯部队在乌山遭到惨败的情况予以披露:美军在撤退时,只带走了轻伤员,至于重伤员,给他们盖上星条旗就不管了。关于史密斯支队的伤亡数字,美军总部没有如实发表,仅说600名士兵中有150名战死,72名被俘。

人民军挥师南下(3)

朝鲜人民军大获全胜,但这次战斗也意味着强大的美军已经介入了。美军每天仅在釜山港就有10,000多吨货物卸载,蝗虫般的美军飞机开始飞临朝鲜半岛上空,人民军很快丧失了制空权。这一切都预示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就要到来了。

朝鲜人民军举行的第三次战役叫大田战役。7月7日发起,于20日结束。

这时,侵朝美军陆续到达朝鲜参战。直接指挥侵朝美军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于7月13日在大丘设立司令部。所属美军步兵24师最先到达,除其21步兵团的一部在乌山被歼外,主力进至大田地区。7月2日,刚刚接任师长的威廉·迪安少将也到达大田指挥。该师原任师长约翰·霍奇,因对李承晚军从建军到训练都较熟悉,改派他专事整顿南朝鲜军事宜。美步兵25师于7月10日运抵釜山登陆。美骑兵第l师于7月18日在浦项登陆。李承晚的残部也都交由美军统一指挥。

7月10日,朝鲜战争中上演了首次坦克大战,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恶战。美军装备的m24“霞飞”式轻型坦克率先开炮,却根本打不穿 t-34坦克的前装甲板。相反,美军m24坦克却遭灭顶之灾,在十几天的战斗中有10辆m24被t34的85毫米洞穿。美军参战的两个坦克营损失了大部分坦克,很快患了“t-34恐惧症”,见了朝鲜坦克拔腿就跑。

在这一时期,美军企图利用大田以北的锦江和小白山脉的有利地形,构筑坚固的防御阵地,以阻止人民军的进攻,掩护美军展开和整顿南朝鲜军。

第 8集团军,是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很有战斗力的部队,在美军中堪称精锐。该军始建于1944年6月,组成后立即开赴新几内亚,执行逐岛进攻的作战。它曾跨越一个又一个的岛屿攻歼日军,进行过多次的水陆两栖攻击作战。人们称之为“水路两栖的第8集团军”。1944年底到1945年7月,参加进攻菲律宾的作战并占领了菲律宾群岛,日本投降后,登陆日本本土,担负占领军任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的兵力最多时达到11个师3个独立团,25万人之众。

7月初,鉴于美军地面部队已经投入了战斗,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组织了前线司令部,负责第1、第2军团的作战指挥。任命金策为前线司令官、金一为军事委员、姜健为参谋长。统一指挥人民军第1军团和第2军团。战役企图是,抢在美军基本兵力展开之前歼灭锦江、安东一线之敌,而以大田为主要突击方向。

大田这座城池是联结中部朝鲜和湖南、岭南地区的战略要地,是李承晚退出汉城宣布的“临时首都”。金日成将军亲临前线,指挥了这次战役。

越战越勇的朝鲜人民军,7月13日进抵锦江,星夜强渡成功。这时由公州向论山挺进的人民军以一部向东迂回至大田以南,另一部进至大田以西。与此同时,由清州南进的人民军步兵和坦克的联合部队进至大田西北和北部地区。7月19日下午,完成了对大田的包围。7月20日拂晓,人民军各部密切协同,对大田发起总攻。

亲临大田前线指挥的24师师长迪安从睡梦中惊醒,他的整个24师兵力分散,大多数士兵没有战斗经验,并因屡遭败仗而士气低落。迪安所在前线指挥部所能指挥的部队不超过三个营,他企图率领部队向东南突围,但退路已被切断。美第25师和骑1师的增援,也被阻住。

经过激战,人民军的坦克突入大田市区,美军24师残余部队被分割成小块,各自为战。迪安也自己扛着“超级巴祖卡”火箭筒,带着一个反坦克小组到处去打人民军的坦克。人民军从19日夜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20日,人民军突进大田市区。迪安随第24师残部向沃川撤退。由于弄错了通往沃川公路的拐角,迪安一行的两辆吉普车迷路了。行至大田以南1英里的地方,两辆吉普车遇到路障,并遭人民军狙击手的袭击,迪安等人只好弃车逃到山里。

美军最早到达朝鲜的第24师,从7月5日的乌山战斗至21日,在17天的战斗中损失兵员7305人,占总人员的45.6%和装备的60%。

7月21日,与部队失去联系的迪安被认为已经战死,美军立即任命了新的第24师师长。

迪安一行在山中寻路南逃。21日夜间,迪安口渴难忍,就独自一人循着流水的声音去找水喝,因天黑失足滚下了山坡,肩部和肋部骨折,头部也受伤,失去了知觉。随行人员四处寻找没能找到他,只好离去。迪安苏醒后孤身在锦山南部地区徘徊,寻找美军部队。由于染上了痢疾,并且觅食困难,迪安虚弱消瘦,形容枯槁。8月 25日,徘徊36天的迪安在大田以南35公里的镇安附近被朝鲜人民军抓获,成为朝鲜战争期间美军战俘中军衔最高的人。

威廉·迪安在战俘营中生活了3年,1953年9月4日在板门店被遣返。当他回到美国自己家时,看见家中悬挂着一枚美国政府于1951年2月16日颁发给他的荣誉奖章,奖章颁布的理由是他为美国的利益而“光荣战死”。

7月20日12时,人民军攻克大田。大田战役以人民军的胜利而结束。

对于这场美军24师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战役。杜鲁门却把它吹嘘为“美国防军史上光荣的一页”。麦克阿瑟也说,这是一场卓越的阻击战,打得巧妙而勇敢。但是,做了俘虏的迪安却有另外一种评价:“大田的悲惨结局……对于那些迷茫、困倦、零零落落穿过市区的士兵——这些士兵在不到一个月前,还在过着养尊处优的占领军生活,他们身旁有日本姑娘陪着,喝着香槟或啤酒,并且有人替他们把皮鞋擦得照亮——和我都是可以料到的明明白白的事。”

等到10个多月以后,1951年5、6月,美国参议院军委会和外委会举行的“麦克阿瑟事件听证会”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才承认:“没有想到北朝鲜像后来事实证明的那样强大,我们根据我们的情报而低估了他们的人数,他们的装备,他们的作战能力,至少在开始时是如此。”

战争进行到现在,从表面上看,美军特别是南朝鲜军一溃千里,人民军在大田似乎又取得了一次巨大的胜利,但是在胜利背后却埋藏着深深的隐忧,因为时间已经不站在人民军这一边了。

美 24师在大田与人民军缠斗了12天,虽然最终不支溃退,但为美军大批援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这期间美25师,骑1师先后登陆。在美国从釜山海运的每天一万多吨物资的支援下,几近崩溃的南朝鲜军也缓过了气,在中线与人民军第二军打成了僵局,使人民军的进攻变成了平推。到7月底,南朝鲜军靠大抓壮丁,兵力恢复到了85,000人,加上约4万美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前线的人民军。而且美军的增援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不仅如此,人民军突破的尖刀——t-34坦克部队也不再锋利。随着美军大量m26“潘兴”式重型坦克的到来,再加上89毫米“超级巴祖卡”火箭筒等反坦克武器,t-34不再是无坚不摧。在大田战役中,人民军损失了15辆以上的坦克。

因此,从大田战役开始,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质的变化。人民军取胜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了。虽然由于具有高昂的斗志和顽强的精神,人民军此后又取得了一些胜利,但终究会有寡不敌众的一天。

血战洛东江大田战役之后,李承晚的“临时首都”由大田迁至大丘。美国第8集团军都已展开部署完毕。后续美军第2师、陆战队第1师的先头部队也已到达。

人民军很快制定了第4次战役计划:击溃永同,咸昌,安东地区敌军,突破小白山脉,前出至洛东江,并争取在行进间渡过该江。金日成亲临前线,针对坦克部队的突击力大大削弱,美军空中优势明显的情况,要求部队改变单一的进攻方式,多穿插,多迂回,多夜战,加强诸兵种的协同作战。

当时的情况是:美骑1师和25师防守永同、尚州一线,在他们的右翼是南朝鲜军,负责守备小白山脉各山口,左翼则是一个由于大田失守而产生的巨大缺口,有大约100公里宽,直到西海岸。迫不得已,沃克只得将已经“半身不遂”的美24师去掩护左翼。

人民军以最精锐的第4、6师投入美军左翼的缺口,长驱南进。其余各师攻击中线和右翼敌军,以突破小白山脉。

东线的人民军积极采取渗透,迂回等方式向敌侧后穿插。而有过多次痛苦经验的美军对此特别敏感,一旦发现后方出现人民军就纷纷撤退。人民军就是用这种战术于7 月25日攻克永同,31日攻克尚州。美军的士气几乎跌落到了冰点。由黑人组成的美24团尤其突出。21日,该团3营擅自放弃醴泉,并报告说是被敌人击退的,但前往调查的团长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曾交过战的一点点痕迹。此后,该团各营稍有风吹草动便没命地往回跑,搞得美军只得将一个白人营放在24团后面看着。

和美军的黑人弟兄相比,素有畏敌如虎“光荣传统”的南朝鲜军也不遑多让。7月22日,在防卫颖川的战斗中,美军为防南朝鲜军逃走,特地派了一个加强连作为南6师的支柱。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们才发现周围的南朝鲜军全消失了,自己已经落入了人民军的包围。

到 7月底,伤亡惨重的人民军基本上突破了小白山脉,但在美军的强大炮火和空袭下,各师几乎都损失过半。而且,美军的撤退主要是因为恐慌和担心后路被切断,兵力损失并不大。因此形势仍然不容乐观。在西线,人民军1军团军团长金雄显示了非凡的洞察力,他果断派出4、6师实施了被称为“朝鲜战争中最成功的机动”的大迂回。人民军4师攻击安义和居昌的美24师,同时掩护6师的南下。在攻击开城的战斗中立下奇功的人民军6师在方虎山率领下,离开汉城-大田-大邱的中轴干线,踏上了隐藏在天安-群山-全州-顺天-晋州-釜山的一条绕来绕去的简易公路,目的只有一个,攻占美军的补给中心釜山。

正如英国的军事理论家利德尔·哈特所说,绕道的远路也许就是离家最近的路。该师从7月13日通过礼山开始南下。很快占领群山港,20日攻占全州,23日进入光州。就在此时,方虎山犯了一个让后来的所有军事评论家扼腕痛惜的错误:他没有全力以赴地向釜山进军,而是把部队分散,花了几天宝贵的时间拿下了木浦,宝城,顺天,丽水等港口,一直杀到对马海峡,从而丧失了轻取釜山的最佳机会。

尽管如此,这一机动还是完全打乱了美军的计划,美国公开史料也不得不称赞说:“北朝鲜第6师的机动是在朝鲜战争中最成功的机动之一。”到了25日,该师距离釜山只有140公里了。

沃克中将原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突破的人民军各师,对于这样一支“幽灵之师”突然在侧后出现大为震惊,原来驻扎在日本的部队能抽调的基本上都已经抽调完了,而本土来的增援部队一时还无法赶到。按计划,从夏威夷来的第5团战斗群、美2师9团7月31日才能到达釜山。在之后的1周里,美第一陆战旅、23团和 4个坦克营将陆续赶到。问题是,如果人民军在这之前拿下釜山,一切就全完了。

眼见火烧眉毛,沃克急得几乎发了疯,将一切能动用的部队全部调往西线。驻冲绳的29团在釜山一上岸还没来得及试射火炮,校正武器就被派往前线,受命立刻对25日晚被6师攻克的河东进行反冲击。结果,27日上午,美 29团3营糊里糊涂地掉进了方虎山精心设置的“河东陷阱”中。

缺乏战斗经验的美国大兵们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当他们通过河东山口时,突然遭到人民军6师从3个方向高地上发起的攻击。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美军全营溃散。尤其在通过一条无名小河时伤亡特别惨重,河只有7米宽,但有2米深,而且水流很急。人民军的机枪火力封锁了河上惟一的桥梁,许多美军在桥头被密集的火力打死,而试图游过河的几乎都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该营有352人死亡或失踪,52人负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挂着南朝鲜军第3军团长空名的的前总参谋长蔡秉德少将恰好随该营行动,战斗一开始就被当场打穿了脑袋。

与此同时,防守安义的美24师部队再次在人民军第4师的攻势下崩溃了。29日凌晨,人民军第4师开始围攻居昌。战斗刚打响,人民军游击队员渗透到美军炮兵阵地附近用英语大喊“想要命的快跑”。神经高度紧张的美军炮兵连和护卫的步兵一起立刻掉头就跑。其它部队也跟着发生了混乱,全线崩溃。人民军乘势攻克居昌。

到了7月31日,人民军再克晋州,并前进到离釜山仅45公里的马山正面。胜利仿佛正在向人民军招手。然而,正是在同一天,美军本土2个团的增援部队在釜山登陆,并与从东线抽调的美军21、27团、南朝鲜军17团一起投入到马山正面。其兵力远远超过了进攻的人民军。

8月1日,沃克下令美军全线总撤退,龟缩到釜山防御圈。行进间攻克釜山的计划落空了,人民军不得不停下来准备强攻。在与时间的赛跑中,人民军失败了。至此,战争速战速决已经不可能。

在华盛顿,杜鲁门对朝鲜战况焦急万分,一想到还要依赖盛气凌人的麦克阿瑟指挥美国部队,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统命令参谋长联席会议:“……告诉麦克阿瑟,总统要他每天作出全面汇报。”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杜鲁门向国家安全委员会抱怨说:“实际上我还要打电话给麦克阿瑟,才能从他那里获得信息。”现在杜鲁门发誓,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杜鲁门心怀疑虑,而麦克阿瑟则对此感到厌恶,大发牢骚:“这太令人气愤了。我当参谋长的时候,可以随时与赫伯特·胡佛总统对话,但是现在,不仅要通过陆军参谋长,还要通过陆军部长和国防部长。这么多头头脑脑都在耽误时间,简直是岂有此理!”

人民军挥师南下(4)

在人民军从汉城朝釜山外围进军的时候,参联会的成员们飞往东京与麦克阿瑟协商,他们带来了总统的问题:究竟能不能守住釜山。

在第一大厦的会议室里,面对参联会一帮忧心忡忡的将军,面色灰暗的麦克阿瑟仍以一贯的自信语气告诉他们,他有信心保住釜山。他敦促参联会要“强行征用太平洋上的每一艘船”,并巩固美国在朝鲜的实力。“让往常的商业活动见鬼去。”没有人就到底是欧洲重要还是远东重要进行争论。“我们或是在此地胜利,或是在所有的地方失利。但是如果我们在此地胜利,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在所有的地方胜利。”

为了做到这一点,麦克阿瑟打算部署反攻。虽然还不能说出他将在何时、何地发动反攻。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他决心要消灭人民军,而不仅仅是将其逐回三八线以北。一旦成功,联合国就可以“平息朝鲜局势并统一朝鲜”。

朝鲜战场上的战斗仍在紧张而激烈的进行,人民军兵临釜山,但他们面对的是麦克阿瑟在釜山以北50英里处——这里刚好在该城市火炮的射程以外——使用3个师部署成一个长达30英里的弧形阵势。

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是一个又矮又胖,十分好斗的得克萨斯人,绰号“斗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沃克是由于担任赫赫有名的乔治·巴顿将军麾下一支装甲部队的指挥官而出名的,可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但他是否能在一场情况复杂、形势危急的防御战中,出色地指挥一支没有经验、训练不足的军队还值得怀疑。

当美军前沿阵地受到人民军潮水般的进攻时,沃克显然对训练无素的美军和南朝鲜部队守住防线的前景绝望了。7月26日,沃克通知东京,他打算撤退。他将把指挥所转移到釜山。第二天上午,气急败坏的麦克阿瑟赶紧飞往朝鲜,想赶在这位第8集团军司令撤退之前见到他。麦克阿瑟严厉地说:“ 沃克,你可以作所有你想做的侦察。如果你要准备应急战壕,也可以让你的工兵开始工作。从这道防线上撤退的命令要由我来下达。在这里不允许有敦刻尔克式的仓促撤退。不许向釜山撤退。”

遭到严厉的训斥后,沃克壮起胆子向他的部队发出了“死守”的命令:“这里不是敦刻尔克,不是巴丹,谁要是向釜山撤退,就会出现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屠杀。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与其被这些人俘虏还不如战死疆场。我们要同心作战,如果我们当中有些人必须牺牲,我们就一起战斗而死。”

从8月5日开始,没有经过休整的人民军决心乘美军立足未稳,一鼓作气夺取最后的胜利,于是对釜山防御圈开始全面进攻,这就是著名的八月攻势。

人民军虽然仍旧保持着高涨的士气和英勇顽强的意志,但力量对比却已悄然扭转。到7月底,入朝美军已经有4个师55,000人,加上83,000名南朝鲜军,总兵力达138,000。而前线的人民军各师兵力却只有不足70,000人,仅为敌军的一半,坦克部队也已经消耗殆尽,后勤跟不上,部队普遍吃不饱饭,幸亏部队的骨干都是4野久经沙场的老兵,才使部队保持了高昂的斗志。人民军仍然前赴后继地拼死向前冲锋,美军却只能死守釜山防御圈,还好几次都给弄得险象环生。奇怪的是,双方似乎都相信人民军要比美军兵力强得多。

人民军八月攻势的中心是首先拿下大邱,为此集中了六个师的主要兵力向大邱突击。此刻美军兵力大增,沃克在麦克阿瑟的催促声中,正积极准备反突击,拟以美25师,陆战1旅,5团,29团和南朝鲜军一部,共24,000多人,100多辆坦克,发起“基恩作战”,进攻仅6000人的人民军6师。

8月5日开始,人民军4个师开始强渡洛东江,与美骑1师,美24师展开全线激战。8月6日,人民军在洛东江突出部夺得登陆场,向大邱前进。美、南朝鲜军不停的实施反冲击,洛东江突出部成为一片火海。

8 月7日,“基恩作战”正式展开。恰好在这一天,无所畏惧的人民军第6师也发动了攻势,双方针尖对麦芒,发生大规模遭遇战,战场犬牙交错,美军形容当时的情况说:“要想弄清谁进攻谁是困难的”。然而,经过一天的激战,美军兵力火力的优势还是显示了出来,人民军顶不住了。方虎山自知实力不济,果断采取了“放开大路,退守两厢”的战法,以一部沿晋州-马山公路且战且退,主力则进入公路两旁的大山中,伺机出击。

被打怕了的美军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前进,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直到8月11日到达指定目标-晋州山口为止,始终没有与人6师主力决战,而自卫能力很差的美炮兵部队却甩在了后方。8月12 日凌晨1时,人民军突然对凤岩里峡谷防守稀松的美炮兵部队发起攻击。经过一夜战斗便吃掉了美军的两个野战炮兵营,重创了剩下的一个。惨遭损失的美国人后来称这个峡谷为“炮兵的坟墓”和“血的峡谷”。同日,陆战1旅也遭到了人民军伏击。沃克寄予厚望的“基恩作战”损兵折将,只好草草收场,正好洛东江突出部又吃紧,美军赶紧将主力投入洛东江突出部。

此时,对于大多数北朝鲜人民来说,尽管前线的局势埋藏着隐隐的忧患,但胜利似乎触手而及,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人民军面对强敌节节取胜。勇往直前,把美军和南朝鲜军压缩到洛东江以东的狭小地区,解放了南朝鲜90%以上的地区和92%以上的人口。在解放了的南半部国土上,实行了土地改革、劳动法令,采取了教育、文化、保健等有利于人民的措施。在胜利中,朝鲜人民军迎来了8月15日祖国光复五周年的光辉节日。

平壤沉浸在胜利的气氛中。金日成在庆祝“八·一五”祖国光复5周年大会上发表讲话,不时为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他向全军发出命令:要使8月成为完全解放朝鲜国土的月份!“给敌人以最后的,致命的打击!”,同时号召南朝鲜后方的游击队起来打击敌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洛东江突出部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紧急的关头。由于美军已经构筑了绵亘的战线,人民军过去屡试不爽的拿手好戏——穿插,迂回都用不上了,只能冒着敌人的炮火奋不顾身地冲锋……在付出了极大牺牲之后,人民军击退了美骑1师、24师和南朝鲜军1师的部队,形成了对大邱合围之势。8月14日,人民军5个师开始了对大邱的向心突击。美军集中了所有预备队进行反攻。8月15日,美24师首先败下阵来,转入防御。16日,美军以98架b-29进行了地毯式轰炸,人民军嘲笑说这次轰炸只炸死了两只鸡,攻势仍丝毫不减。17日,美军孤注一掷将陆战1旅等部队投入进攻。

双方的装甲力量再次碰撞,美国海军陆战队首创了用坦克炮击毁t-34的记录。8月15日,人民军第107坦克团的一队t-34坦克在倭馆附近同美军陆战1旅的m26坦克部队相遇,结果在交火中全部被m26轻易击毁。此后,美军昔日的梦魇——t-34坦克被炮手轻蔑地称之为“鱼子酱罐头筒”,意为击穿t-34坦克的装甲板就像开罐头一样容易。人民军仅存的装甲优势最终丧失殆尽。

18日,大邱第一次落下了人民军的炮弹,吓得李承晚赶紧带着南朝鲜政府迁至釜山。然而,就是在这一天,人民军的攻势停下来了,于19日开始撤回洛东江西岸。在洛东江突出部的战斗中,人民军第3,4,10,12师都几乎拼光了,只剩下2,000-3,000人。

可以说,第4次战役是人民军最后一次胜利,而作为该战役最后阶段的八月攻势则是人民军的第一次失利。

八月攻势结束后,人民军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前面是敌军的坚固防御,而且敌人的援军还在不断赶来,而人民军精锐已经消耗殆尽,后勤又跟不上,虽然动员了30 万民工运输,但补给线实在太长,美军的空中封锁着实厉害,人民军战士们已经很长时间一天只吃一、两顿饭。最要命的是,广大的后方和新解放的南方地区非常空虚,主力部队全到了第一线,只剩下些新组建的部队和治安军。

金日成已经收到来自中国的警告,美军极有可能在仁川等海港登陆,但此时已别无选择,如果抽出兵力巩固后方,做好抗登陆准备,则意味着只能放弃对釜山的进攻,一旦美军和南朝鲜军元气恢复,再实现统一恐怕遥遥无期。如果集中一切力量发动最后一击,只要突破了釜山防御圈就可以直接把美军赶下大海,还怕什么登陆?

人民军最高司令部最终选择了继续对釜山进攻。

然而,至9月1日,双方兵力对比是1∶2,而且人民军中一半以上是新兵。坦克对比是1∶6,海空力量更是不用提了。这意味着九月的一搏将只能是血与泪的结局。

8 月中旬,人民军确定了第5次战役方案。鉴于敌军已经形成了绵亘的战线,无法迂回穿插,因此决定从多个正面发起进攻,但主力仍是三路并进(马山,大邱,东海岸),大邱为主。首先围攻大邱,而后进攻釜山。人民军决定以第1军团攻击马山、灵山正面(洛东江突出部)而后切断大邱-釜山公路;第2军团主力突击大邱,另外第5,12师沿东海岸向浦项——釜山前进。8月27日,东线人民军开始了进攻。第5次战役——九月攻势开始了。

当日凌晨,人民军12师突然对南首都师发起袭击,仅几个小时战斗,南朝鲜军首都师即全线溃退,人民军攻克杞溪。28日,人5师开始进攻浦项的南3师阵地。东线一下子紧张起来。美国公开史料叙述其情况说:“敌人的这次进攻,使第8集团军像被大铁锤打下来似地感到惊慌。”美军匆忙派第1军军长科尔塔少将指挥美21团、坦克73营等部队在舰炮的支援下进行反击,双方发生激战。南朝鲜军士气低落,美空军和海军赶紧给予优先支援,1艘巡洋舰和3艘驱逐舰向被视为人民军的补给点兴海发射了 125毫米炮弹1,500发,使那里成为一片火海,但人民军攻势不减。

沃克正对东线的局势着急,8月31日,人民军第1军团又在南线发起总攻。次日,人民军全线突破美军防御,攻克咸安。人民军2、7、9师强渡洛东江成功,一举突破洛东江突出部,逼近灵山。沃克急调预备队的美24师和27团增援灵山正面。同时打算使用原定参加仁川登陆的陆战一旅进行反冲击。9月2日,南线战斗达到了高潮,人民军猛攻灵山。美军大量投入了m26重型坦克参战,阻止了人民军坦克部队的推进。同时,沃克也下了狠心将陆战一旅投入反冲击。然而奇怪的是,作为人民军预备队的10师却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战役结束。

9月2日夜,大邱方向的人民军第2军团发起总攻。但是第13师19团作战主任金成俊却于前一天叛变投降,透露了总攻计划的全部情况,因此失去了战役的突然性。但即使是这样,人民军的猛烈突击仍然冲垮了美骑1师的防御。次日,美陆战一旅在灵山方向发起了反冲击,双方均伤亡惨重。危急之时,美军内部却吵成一团,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少将态度强硬,拒绝一切折衷方案,坚持不归建陆战 1旅就不去仁川。而此时离仁川登陆的预定时间9月15日只有不到两周了。

当晚,在远离战场的东京,远东舰队司令官乔伊中将、被预定作为第7 联合部队司令官负责仁川登陆的第7舰队司令官斯特鲁布尔中将强烈支持史密斯少将的主张,仍然不依不饶地向“联合国军”参谋长兼第10军军长的阿尔蒙德少将等陆军将领讨要陆战1旅,麦克阿瑟左右为难,但在他心目中仁川登陆的重要性还是压倒了一切,他最终作出裁决:“告诉沃克,令陆战旅归建。”但实际上沃克厚着脸皮又拖了一段时间,才把部队放回陆战1师。

9月3日夜,全线都在激战。东线人民军突破了新增援的南朝鲜军5师,美21团防线,开始进攻庆州。战至4日,美军防线漏洞百出,随时有全线崩溃的可能。美军指挥部连夜起草了5日进行总撤退的命令,但沃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扣住这个命令没有下达,并且鼓励手下的师长们说:“我打算在大邱街头上战斗”。9月5日当天美军共损失1,245人。大邱方向,美骑1师开始崩溃了。东线,人民军攻克浦项。釜山人心惶惶,南朝鲜政府准备退往济州岛,济州岛似乎要成为第二个台湾。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天,人民军的攻击力也达到了极限。南线的攻击力一下子锐减下来。这预示着九月攻势又要重蹈八月攻势的覆辙。

美军终于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喘息机会。沃克将陆战1旅归还陆战1师,将美24师转用于已经接近崩溃的东线。同时还把刚到达战场的英军第27旅也投入了大邱方向的战斗。其他两个方向人民军的攻势仍在进行着。9月8日,东线的人民军15师攻克永川,从侧面逼近大邱。南朝鲜军5、8师和11团立刻被投入该地域,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突入的人民军15师从3面围攻。就在这一天,人民军前线司令部参谋长姜健在一次空袭中阵亡,年仅三十二岁。

9日,人民军5、12师击破了南朝鲜军3师和美19团防御,进至庆州近郊。但此时美24师已经转用到了东线,在美24师,南3、6、8师在舰炮与飞机支援下的反扑下,人民军被迫后撤。10日,人民军15师在敌军的围攻下被打垮了,参谋长金延上校牺牲。

至此,东线人民军的攻势也以失败而告终。只剩下中央(大邱)方向了。从8日开始,人民军就与美、南军反复争夺大邱周围的几个制高点。战斗极其激烈,山头完全被炮火所覆盖,双方各占据一个山坡,进行激烈的白刃格斗和手榴弹战。在这次战斗中还发生了兄弟相残的悲剧,打扫战场的南朝鲜兵发现了身负重伤正在呻吟的亲弟弟,为减轻弟弟的痛苦哥哥朝他的胸口补了一枪,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死去!

14日,人民军的部队开始有了撤退的迹象。美军决定从16日开始全面反攻。其实,仁川登陆在15日就开始了。

轰轰烈烈的第5次战役最终失败了。究其失败原因,除了战役中人民军在各部队协调和配合方面犯下的错误之外,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还是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是相差悬殊,最后的结局只能注定如此。

仁川登陆逆转战局(1)

仁川登陆计划吓坏美国参联会,麦克阿瑟力排众议,亲临仁川前线,他决心孤注一掷:“那是我的彩虹”!“一比五千的赌博”侥幸成功。仁川登陆后的美军包抄朝鲜人民军后路,形势岌岌可危。中国发出严正警告,毛泽东在周恩来的演讲稿中加上了“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一句话。印度大使居中传话,但美国却置若罔闻。“联合国军”悍然越过三八线。

“一比五千的赌博”

在东京第一大厦的盟军最高司令部官邸,副官和随从们发现,自从1950年8月访问台湾归来之后,麦克阿瑟的脾气明显变坏了。

在闪电式访问台湾的几天里,麦克阿瑟受到了帝王般的欢迎。在机场,他与感激涕零的蒋介石亲热拥抱,大力赞扬蒋介石“抵抗共产党人统治”的决心,保证要坚定不移地“保卫台湾”。对于这位“上次大战的老朋友”,麦克阿瑟的评价是:“即使蒋介石头上长角,身后有尾,只要他###,我们就应该帮助他。国务院非但不应该把事情搞得更棘手,反而应该帮助他与共产党斗下去……”,在接下来蒋介石和麦克阿瑟的会谈中,蒋介石提出要派军队去参加朝鲜的联合国部队。然而,麦克阿瑟以在这个时间采取这样的行动可能会严重地危害台湾防卫为借口,婉言谢绝了蒋介石慷慨而不自量力的提议,大概麦克阿瑟也认为,蒋军的战斗力,实在不足以在朝鲜战场发挥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返回东京前,麦克阿瑟吻了蒋夫人的纤纤玉手,这一场面被拍摄下来。麦克阿瑟的举动似乎是迫不及待,几乎要把这位夫人吞下去似的。虽然他不是个好色的人,但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他仍然对这位女性的美丽念念不忘。

杜鲁门和艾奇逊对麦克阿瑟的台湾之行大为恼火。美国的政策没有丝毫改变,但是麦克阿瑟这次被大肆宣传的出访在公众看来似乎是表明在美国实际上有两套对台政策,麦克阿瑟的和杜鲁门的。事实上,虽然两者的本质没有任何区别,但麦克阿瑟向蒋介石拍胸脯保证要保卫台湾的行为太过于赤裸裸,特别是,他作为一名美国战地指挥官有什么资格决定国家外交?杜鲁门作为总统的权威受到极大的冒犯。不久,麦克阿瑟又在致国外战争退伍军人的电文中大放厥词,宣称台湾对美国的意义重大,必须加以保卫,杜鲁门更加忍无可忍了,要求麦克阿瑟收回这一电文。

8月30日,麦克阿瑟接到总统的一封信,该信称:

“美国没有侵犯中国的领土,美国也没有对中国采取侵略行动。……美国的行动对福摩萨(即台湾)的部队和大陆上的部队都是不偏不倚的中立化行动。我们对福摩萨不抱任何企图,而我们的行动也不是为美国谋取特殊地位的任何欲望而引起的。

……该岛的现实地位是,它是由于盟军在太平洋地区的胜利而取自日本的领土。与其他相类似的领土一样,在没有采取国际行动来决定它的前途之前,它的法定地位不能确定下来。中国政府受盟国的委托,接受该岛日军的投降。这就是中国人之所以现在在那里的原因。……”

对于这封逻辑不通,充满狡辩,谎言连篇的信件,连麦克阿瑟都看不下去,显然,它对台湾地位的表述是不正确的。1943年的开罗协定早已确定“把日本从中国窃取的领土,如满洲、台湾和澎湖列岛归还###。”白纸黑字,清楚无误,美国也是签了字的。

麦克阿瑟从信中挑出这个毛病,认为:“这是福摩萨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归还给中国的理由。没有必要再来解决福摩萨的归属问题了;就我们方面说,###是根据开罗协定的条款拥有福摩萨的。”在他和杜鲁门的争斗之中,这是一个有趣的插曲,麦克阿瑟由于同情蒋介石,无意中捍卫了台湾是中国领土一部分这样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当然,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没有什么比夺取战场上的胜利更为重要。人民军越过三八线后不久,麦克阿瑟即开始考虑从后方打击他们,他要求调用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团,但是在杜鲁门同意他的请求之前,要保卫釜山显然也需要海军陆战队。

7月10日,海军陆战队司令缪尔·舍菲尔德中将拜访麦克阿瑟。麦克阿瑟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解释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门口旁边有一幅远东地图。

“ 我希望我能再次指挥海军陆战队第1师,”麦克阿瑟说,“我有事让他们做。”他停止踱步,用他的玉米芯烟斗戳着地图,“我让他们在这里登陆……在仁川”。他指着釜山西北150英里处的一个港口,它东距汉城只有30英里。舍菲尔德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建议他要海军陆战队一个整师的兵力,而不是要一些小单位并让他们逐步参战,舍菲尔德回答说;“将军,您为什么不提出这种要求呢?”

麦克阿瑟的确提出了要求,但是对得到海军陆战队一个整师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参谋长联席会议对他的登陆建议并不感兴趣,据记载,布莱德雷说两栖突袭的事不会再次重演。杜鲁门一向不喜欢海军陆战队,他曾经直言不讳地对一位国会议员说:“如你所知,海军陆战队是海军的警察部队,只要我还担任总统,海军陆战队就必须继续担任这个角色。”

杜鲁门对麦克阿瑟仍然疑心重重,他派埃夫里尔·哈里曼担任特使,前去调查第一大厦的实情。这次麦克阿瑟到东京羽田机场迎接来访者,麦克阿瑟是绝少这么做的,因为哈里曼是他30年前就认识的老相识。

在接下来两人的会谈中,麦克阿瑟断言,关键是要迅速取得军事胜利。战争时间拖得越长,中国或苏联参战的危险就越大。此次战役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下一个冬季来临之前”消灭人民军。在朝鲜山区进行冬季作战不仅会有大量伤亡,而且会一事无成。但是如果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增援部队,包括整个海军陆战队第1师,他就能消灭人民军。最后他用富有感召力的缓慢语调作出总结:“我不相信一个像美国这样大的国家不能按我的要求提供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增援。告诉总统,如果他给我这些增援部队,我将乘风破浪于9月15日在仁川登陆,我将用此次登陆为锤,以第8集团军为砧,把北朝鲜军队砸烂、消灭。”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把哈里曼深深打动了。

被说服的哈里曼把这一情况向杜鲁门汇报,“在两个半小时慷慨陈词中,麦克阿瑟将军以最真切的热忱,以取自其丰富经验的、逻辑缜密的军事论点,以他所有的巨大的雄辩天赋,阐明了他对地面作战部队增援的强烈需要。”

说服哈里曼还不够。麦克阿瑟还需要说服参谋长联席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越看仁川就越不喜欢这个建议。一位研究过该建议的海军军官说:“我们大致列出了所有的自然障碍和地理障碍——这些问题在仁川都存在。”科林斯和海军作战部长福里斯特·舍曼飞往东京与麦克阿瑟商讨细节。在飞机上,科林斯考虑再三,得出的结论是:他比以前更坚信仁川登陆将会一败涂地。

8月23日,一次紧张的充满戏剧性的会议在麦克阿瑟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厅举行。科林斯、舍曼、阿尔蒙德、舍菲尔德以及各类海军专家挤满了狭小的空间,差点坐在了彼此的膝盖上。

科林斯忧心忡忡地首先建议:“将军,如果在仁川登陆,那么意味着你的部队将分散在150英里的战线两端,我建议登陆地点要更接近釜山外围,这样会更保险。”

麦克阿瑟当然把这个建议搁在了一边。他轻蔑地说:“在釜山外围登陆,是作用不大和非决定性的一招,这个行动是试图包围敌人但实际上却做不到。两栖登陆是我们所拥有的最有力的工具。要想适当部署两栖登陆行动,我们就必须实施猛烈的纵深打击!”当他讲话时,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他父亲的声音:“道格,战争会议只会滋生怯懦和失败主义。”老麦克阿瑟多次教导儿子,指挥官作出决策,必须运用自己的个性力量和实力对那些蠢笨的委员们施加影响。

麦克阿瑟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雄辩。他强调,汉城是整个南朝鲜的公路和铁路枢纽,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如果占领仁川,汉城及其机场将很快会被拿下来。如果不在仁川实施两栖登陆,可替代的惟一方案就是从釜山防线上正面强攻,面对人民军早有准备的防御,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大量人员伤亡。

不过,他也承认在仁川登陆存在很多困难,当地的潮差达32英尺,导致突袭必须分两个阶段完成,中间间隔8个小时,当地的地形也完全不适于登陆一方。但是麦克阿瑟强调说,美国海军从来没有让他失败过,这一次也不会让他失败。他巧妙地避免探讨水文方面的细节、潮汐或天气带来的危险,而是从情感上打动他们,并激发海军的自豪感。

当麦克阿瑟陈述理由时,他也考虑到怎样才能最好地克服来自科林斯和舍曼的阻力,特别是科林斯。他们对失败的恐惧远远胜于对成功的渴望。所以他缓和了口气进一步地说:“如果我估计不准确,遇到了我无法克服的顽强防御,我将亲自督阵,并在部队遭遇血战之前将我们的部队撤回。惟一会受到损失的就是我的名誉。”“但是仁川之战必不会失败。仁川之战必将取得胜利,而且仁川一战能挽救10万条生命。”

“我知道这是个5000比1的赌博,但我对此已习以为常了。”麦克阿瑟的声音小得如同耳语。会议厅里的人们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我们将在仁川登陆·…我们要消灭他们!”小会议厅里一片沉默。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被说服了。

6天以后,参谋长联席会议授权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如果可能的话,或者在仁川南海岸的适当位置登陆。”科林斯仍然满心疑虑。

麦克阿瑟的彩虹9月9日开始,美军每天出动b-29轰炸机对仁川附近的铁路线进行系统轰炸,到登陆发起前一天,北朝鲜通往汉城仁川地区的铁路线已被全部切断。

9 月13日,麦克阿瑟和舍菲尔德飞往日本的佐世保,登上“麦金莱”号旗舰。在从机场到佐世保码头的飞行途中,太阳渐渐落下,天下起了小雨。麦克阿瑟仰望天空,一道美丽的彩虹在逐渐变暗的天空熠熠生辉。“那是我的彩虹!”他转向舍菲尔德兴奋地说,“我在第一场战争中指挥过‘彩虹’师,这是我的吉兆,这次登陆会成功的。”

然而,美国海军可没有这么乐观。进出仁川港只有一条必经的潮水流速高达每小时9.5公里的飞鱼航道,航道入口处就是海拔105 米的月尾岛,如果不能有效压制月尾岛上的守军,登陆部队就无法安全进出飞鱼航道,而只要有一艘船在航道内被击沉,那就将彻底堵塞整个航道!奇怪的是,直到登陆那天,人民军什么也没做,这只能解释为,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洛东江了,而完全忽视了仁川。

仁川登陆逆转战局(2)

在登陆前,美军对月尾岛进行了舰炮火力预先准备。但炮击月尾岛有不小困难,尤其是飞鱼航道非常狭窄,战列舰和巡洋舰这样的大型军舰无法进行抵近射击,所以只能由火炮威力并不很强的驱逐舰来承担,而且要想取得理想的炮击效果,驱逐舰的炮击阵位必须在敌海岸炮的有效射程内。因此为了军舰的安全考虑,曾有参谋建议进行夜间炮击,但是舰炮支援部队司令希金斯少将认为白昼炮击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会使人民军误认为炮击行动仅仅是为了消灭海岸炮火,而不是登陆的前奏!

从9月10日起,从航母起飞的第212和323战斗机中队的f4u舰载机连续三天对月尾岛进行凝固汽油弹轰炸,以便烧去人民军防御阵地的伪装,结果大火在岛上整整燃烧了三天,将岛上90%的建筑都烧毁了。

9 月13日7时,美军第9驱逐舰队的6艘驱逐舰、2艘重巡洋舰和英军2艘轻巡洋舰组成的舰炮支援舰队以各舰距离630米的单纵列队形驶入飞鱼航道,空中由4 架f4u舰载机进行空中掩护。——军舰上的无线电监听听到了人民军的无线电通讯:“敌人舰队正在向仁川前进,海岸炮人员就位!”几乎同时,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情报机关截获并破译了人民军前线司令部发给平壤最高司令部的密电:“10艘敌舰正向仁川接近,连日来多架飞机对月尾岛进行轰炸,敌人的登陆企图已极其明显。已命令所有部队准备战斗,各部队要死守阵地,阻止和粉碎敌人的登陆企图!”

在第一天的预先火力准备中,美军有多艘驱逐舰被人民军海岸炮击伤,1人阵亡,8人受伤。人民军发表战报称击沉敌军驱逐舰3艘、登陆艇4艘、舢板3只,击伤敌舰艇3艘。

9 月15日,麦克阿瑟期待中的仁川登陆终于开始了!2时,由19艘舰艇组成的登陆舰队排成单纵队以3.5海里的时速缓缓驶入飞鱼航道,运输船和登陆舰上运载着计划在月尾岛登陆的海军陆战队第1师第5团第3营和第1陆战坦克营的9辆m26坦克。6时15分,3艘火箭炮艇驶向月尾岛,每艘艇上各装有10门火箭炮,火力非常猛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向月尾岛发射了4,400发火箭弹!——在飞机、舰炮、火箭炮的凶猛火力下,月尾岛被淹没在一片浓烟中。

月尾岛上的人民军仅有一个装备5门75毫米海岸炮的海岸炮中队和1个岸防步兵中队,在两天猛烈炮火轰击下已经失去了有组织的指挥,但是孤立分布在各个阵地上的人民军依然依托残破的工事和岛上天然的洞穴进行着拼死的抵抗,美军步兵一时难以肃清,只好将坦克开上去,或者用推土铲堵塞洞口,或者用喷火坦克对洞内喷射烈焰。

8时零7分,陆战第5团第3营营长塔普雷德中校向麦克阿瑟报告:“完全占领月尾岛!”——麦克阿瑟立即下令将此报告通报全舰队,并特别要求在通报的最后加上“这是海军和陆战队无上光荣的一天!”

下午满潮时,陆战1师的第二支登陆部队在海空火力的掩护下换乘24艘登陆艇在仁川陡峭的海岸登陆,滩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美军还发生了误击事件,但总的来说人民军的抵抗并没有想象中的猛烈,而向仁川进发的增援部队都遭到空中力量的打击无法及时赶到。截止9月16日凌晨,“联合国军”共上陆1.8万人,建立起牢固的滩头阵地。麦克阿瑟身着他的a-2式飞行服,头戴五星上将帽,从“麦金莱”号上观察着海军陆战队实施的突袭行动,对他来说,那真是一种不可言喻、令人激动不已的美妙感觉。

但是,这还不够。麦克阿瑟坚持要到月尾岛去。他的船冒着枪林弹雨带他来到月尾岛,但他还要求靠海岸更近一些,而此时双方正在进行激烈交火。舍菲尔德惊恐万分,极力让指挥登陆部队的舰队司令命令“麦金莱”号返回,但这位将军拒绝了。对舍菲尔德来说,没有什么比战区最高司令死于敌人炮火之下更可怕的事情了。

1950年9月15日,仁川登陆成功了。这是麦克阿瑟的一生中真正体现出他的军事天才的一天。在每一位伟大指挥官的一生中都会有一场战斗超过了所有其它的战斗,这是对他的将军素质的最重大的考验。对麦克阿瑟来说这样的战斗就是仁川之战。麦克阿瑟一生最合适的结尾本该是在仁川的海战中像一个战士那样牺牲,牺牲在他处于光荣之巅的时候,牺牲在他的神话还没有遭到破坏,光辉的形象空前高大的时候。因为,接下来面对的对手,将给他带来一生中最大的屈辱。

此时,沃克的第8集团军还在釜山防御圈苦苦支撑,应付着人民军更加猛烈的攻击,但他突然发现,人民军作战的势头减弱了,9月15日的仁川登陆挽救了釜山的美军!

阿尔蒙德将军的第10军登陆后直插汉城,完全切断了人民军后方的补给,并使人民军陷入了美军的大包围圈,加上美国空军的不断轰炸,人民军不能及时集结、突围,尽管金日成向所有的人民军部队发出:“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保卫每一座山、每一条河。”但由于敌众我寡,人民军功亏一篑,不得不向北方撤退。李承晚的###敢死队跟在美军屁股后头进行疯狂的大屠杀,凡是在人民军攻入地区和他们有来往的群众一律斩尽杀绝,把人头切下来摆满村镇大街。这样人民军所依靠的群众关系也被割断了。

在汉城,双方展开了殊死拼杀,汉城附近只有缺乏训练的不到2万名人民军新组建的部队,他们应付的却是武装到牙齿的美军精锐的第10军。麦克阿瑟派出飞机往北飞到鸭绿江边窥探中国人的动静。在他的军队包围圈内,以汉城方向的第10军为锤,釜山的第8集团军为砧,使狭窄的朝鲜半岛成了屠场。当时美军仅一个机枪组,一晚上就射击了三万发子弹。一直战斗了3天,阿尔蒙德才给麦克阿瑟发出战斗公报:第10军的战斗部队夺取了汉城。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并向五角大楼发出了胜利消息。虽然9月25日美军的星条旗已经插上了汉城,但事实上城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麦克阿瑟收到杜鲁门总统的祝贺:“……我对我们的陆、海、空军出色的合作感到特别满意。……我向你们全体致敬,并代表我们在国内的人们向你们祝贺,你们成功地完成了崇高的使命。”

9 月29日,汉城完全被美军占领。李承晚亲自从釜山乘车赶到汉城金浦机场陪同麦克阿瑟重返汉城。不久,几十架美国歼击机飞过,这是护卫麦克阿瑟专机的。专机在金浦机场上空威风凛凛地飞了一圈,然后降落了。这是典型的麦克阿瑟风格。麦克阿瑟和他的高级指挥官从一架崭新的“斯卡帕”专机里下来。他那架老“巴丹” 给大批记者和大使馆人员乘坐了。

麦克阿瑟同李承晚握手,并自豪骄傲地说:“真的没话说,又回到了过去的好时光。”然后,长长的车队伴着他向汉城开去。路上有几辆被飞机炸毁的坦克。麦克阿瑟对坐在旁边的李承晚大声开着玩笑:“上帝安排美国人是胜利者,亚洲人是打不过美国人的,可能亚洲人腿短。 ”他忘了李承晚也是亚洲人。

汉城化为一片荒芜,遍地是炸弹坑。麦克阿瑟的吉普车走在市区内,不时地停下来,他和李承晚下车,看着他们创造的“奇迹”,麦克阿瑟承诺,将为李承晚在废墟上建立一个新汉城。

麦克阿瑟和李承晚回到破烂不堪的首都大厦蓝宫,除了大门上插着一面“太极旗”,别的地方都不堪入目,满目疮痍。在门前,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欢迎人群。

麦克阿瑟站在为他架起的用蓝布围成的高台上,背后是韩国旗和美国旗。他扯开嗓门说:“在上帝保佑下,在人类最伟大的希望和寄托的象征——联合国的旗帜下战斗的我军,已经解放了朝鲜这座古都。我高兴地代表联合国把贵国政府所在地送还给你们,总统先生,从这里你也许可以更好地履行你的宪法职责……我相信,在朝鲜人民面前必将出现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黎明。”

麦克阿瑟要所有在场的人们与他一起背诵主祷文。最后诵道:“天国,权力和光荣永远永远归于您,阿门!”

令人扫兴的是,蓝宫顶上的蓝瓦大多被炮弹炸碎了,像一顶遗弃在废墟上的破帽子,在麦克阿瑟领着这些胜利者读祷文时,从顶上掉下一块碎玻璃,他险些没有读出“阿门”,就被玻璃击中脑袋。

麦克阿瑟尴尬地对李承晚说:“总统阁下,我真的赶上一只大公鸡叫鸣了。”

李承晚赶忙奉承说:“是上帝请您向韩国祝福。”

麦克阿瑟说:“总统先生,我的军官们和我现在就要恢复我们的军事本职,而行政方面则归您和您的政府来履行职权了。”他突然礼貌地给李承晚敬个军礼。

李承晚薄薄的眼皮里热泪盈眶,他边流泪边说:“我们敬佩您,我们把您看作我们民族救星来热爱您。”他双手紧紧地握住麦克阿瑟的手。又说,“我们该多么不希望伟大的将军您止步,因为上帝要您拯救朝鲜民族。”

麦克阿瑟把脸仰起来说:“我在考虑。”他在心里说:我早就有此考虑,我要歼灭人民军,而不是把他们赶回去,我也许要占领整个北朝鲜。此时他感到,这是最美好的时刻,是与他55年戎马生涯相称的顶峰。

“三八线不过是一条纬度线!”

在蓝宫的正口,一辆雪佛莱轿车像一阵风般驰来、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是南朝鲜军总参谋长丁一权将军,他是应总统紧急召集来陆军总部参加首脑会议的。他走进议事厅时,见李承晚穿身黑色大礼服,帽子放在桌子当中,倒剪着双手,活像头犟驴在地上踱步。厅内先到的有作战局局长、人事局长、宪兵司令官等军政要员,个个脸上杀气腾腾。

丁一权刚走进来,李承晚像顶架的牛一头撞过去发出质问:“韩国军的统帅,是麦克阿瑟,还是这个国家的总统?”

丁一权满脸堆笑地回答说:“总统,总统,韩国最高统帅当然是总统。”

李承晚气消了大半,他坐在一把淡蓝色象牙大沙发椅里,大声斥责麦克阿瑟被杜鲁门拖了后腿,至今没有向“联合国军”下命令超过三八线。英国驻美国高级军事代表,空军中将特德勋爵会见布莱德雷说,英国军事指挥机构以及外交部对越过三八线的做法是否明智表示怀疑。伦敦的观点是,主要目标应是把战争局限于南朝鲜,并且防止任何使冲突持久化的危险。说到这里,他又坐不住了,从沙发里跳起来,严厉地注视着在座的所有人员。

丁一权腰杆挺直地坐在那里,自从韩美联军从釜山环形圈突破北朝鲜包围战线,他就以战争英雄的模样出现,他说:“艾奇逊说麦克阿瑟准备用他的‘可怕的快速的军刀’在整个朝鲜建立一个‘统一、独立和###的政府’。这不是表态了吗?”他生硬地摆动一下手。

仁川登陆逆转战局(3)

大厅里七嘴八舌议论一阵,李承晚愤然说:“联合国无权剥夺我们越过三八线统一国土的权利。我打算让我们国军北进,大家意见如何?”

丁一权说:“这个问题非同小可。按总统阁下签署的文件,已将国军的作战指挥权移交给联合国军总司令官,现在下达双重命令,会引起混乱。北进问题,联合国早晚会作出决定,还是等待一下为好。以上是本官仅从军事指挥系统上陈述了一点想法。总统阁下如以政治和国家大计着想,一定要下达北进命令,我们定要遵命。”

其他将领也都表示同意总参谋长的意见。

“尽管援助我们的”联合国军“不得不在三八线停止了前进,然而,我们国军还要单独北进。”李承晚表示了决心。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大声说:“总统命令!”

丁一权等在场的人都刷的一声立正站好。李承晚大声念道:“我是国家最高统帅,按照我的命令,北进!”

军事会议散后,丁一权首先要同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协商。他首先向江陵的第1军团军团长金白一拍发电报:“在三八线北有没有将会对我军进击行动造成严重危害的敌方高地?”金白一在复电中作了肯定的回答。丁一权总参谋长立即动身去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拜访沃克中将。

沃克正在看一张北朝鲜地图,他们两人扑到地图上,讨论越过三八线的问题,沃克说:“麦克阿瑟打算使用我的第8集团军,向西北方向发起进攻,由汉城跨过三八线,拿下北朝鲜首都平壤。阿尔蒙德将军指挥第10军由仁川撤出,然后由海路绕过朝鲜半岛,在元山进行两栖登陆,然后向西推进和我的第8集团军会合。而后两军向北推进至横跨北朝鲜元山、平壤最狭窄的一线。”他抬头看着丁一权。

丁一权连连点头说:“从东海岸的兴南经宁远至西海岸的清州,这条战线在三八线以北大约一百英里,我的军队在这一条线以北采取行动。”

“北朝鲜人是没法抵抗的,不知国会上有些家伙还在争论什么?”沃克把地图往桌上一拍说:“艾奇逊和马歇尔虽然不喜欢麦克阿瑟,但他们支持他越过三八线。所以你方才提到的在三八线上进行一个小小的进攻也未尝不可。”

丁一权用拳头不住地捣着地图,语气激动地强调说:“我的第3师此时在遭受三八线以北一个高地的敌人的猛烈抵抗,损失很大,我们只有占领这个高地不可了。三八线只是一条纬度线,上面也没有筑起什么屏障。占领了这个高地,也不一定看出越过三八线。请将军准许占领它。”

沃克中将看着丁一权说:“你干吧!”

丁一权离开沃克司令赶到南朝鲜军第1军团司令部,向军团长金白一准将下达了突破三八线的口头命令。此时,南朝鲜军第3师已有一个营靠近并准备越过三八线,丁一权干脆直接打通了这个营的电话,并向营长下令:“向北前进!”于是,南朝鲜军越过三八线北进了!

现在美国面临的问题是,联合国部队是否应该越过三八线?英国和其他投入“联合国军”的国家,都惴惴不安地瞪大眼睛看着三八线上美军动向,不知会有什么灾难发生。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成功之后,始终毫不含糊地作了肯定回答:他打算追击人民军的残部,在半岛的北半部重建“和平秩序”。但他还是假惺惺地说:“我的行动要听华盛顿的。”

马歇尔向麦克阿瑟发去一份“纯属私人意见”的电报:“我们要让你感到,在向三八线以北前进时,无论在战术上还是在战略上都不会受到妨碍。”这纯属是引蛇出洞。

麦克阿瑟回电说:“除非直到敌人停止抵抗,我将把整个朝鲜都视为对我们的军事行动是开放的。”

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的指令已经修改十几回了,不断斟酌词句,这次终于全文发出:

“ 你的军事目标是摧毁北朝鲜的武装部队。为达到这个目的,授权你在朝鲜三八线以北进行军事行动。可是,你的地面部队、空军或海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越过朝鲜和满洲及苏联的边界,……在和苏联接壤的东北各道或沿满洲边境地区,一概不得使用非朝鲜的地面部队。此外,对你的三八线南北的军事行动的支持绝不包括对满洲或苏联领土使用空军和海军。当北朝鲜基本上停止有组织的武装反抗活动时,你应立即指示大韩民国部队负责解除北朝鲜残余部队的武装并实施投降条款。……”

麦克阿瑟看完含糊不清的指令,立刻回电:“第8集团军按现有的编制将越过三八线出击,以平壤轴线为主攻方向,以夺取平壤为目标;第10军按现有编制将在元山进行两栖登陆与第8集团军会合;……大韩民国陆军的部队将仅在忠州、宁远、兴南一线以北作战……”

正如所料,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式批准了这个计划。6天后,“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下达了突破三八线命令。事实上南朝鲜军队已经在三八线以北夺取了几个制高点了。因而,李承晚总统的命令并没有侵犯“联合国军”总司令官的作战指挥权,而同“联合国军”总司令官所发命令相吻合。

“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向北挺进了,首先越过的是在东海岸的南朝鲜第1军。它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推,一举夺下元山。然而麦克阿瑟并不完全相信南朝鲜的部队,因此第10军在那里实施两栖登陆的计划没有取消。沃克的第8集团军,包括其他国部队,英国的第27旅、土耳其旅越过了三八线。沃克在礼成江两岸的金川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通过7天的激烈战斗,通往平壤的道路被打开了。

杜鲁门对中国在北朝鲜进行干涉的可能性日益担心。为此,参谋长联席会议致电麦克阿瑟,修改了原来给他的命令:未经华盛顿“授权”,麦克阿瑟不得对中国领土上的目标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电令传给麦克阿瑟。当天,他向北朝鲜广播了劝降的最后通碟。

金日成首相在平壤的广播讲话中,严正地拒绝了麦克阿瑟的最后通碟,并直截了当地指出,朝鲜人民在斗争中并不是孤立的,他们正得到苏联和中国人民的坚决支持。

美国国务院收到了许多封电报,报告同一件事情:中国共产党威胁着要参加朝鲜作战。中国政府外交部长周恩来曾召见印度驻北平大使潘尼迦,并告诉他,如果“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中国要派遣军队援助北朝鲜人。不过,如果只是南朝鲜人越过三八线,中国将不采取这种行动。

杜鲁门被迫中断休假,提前两天返回华盛顿,他的心像是被挂在麦克阿瑟的军靴上,惴惴不安。他想,要设法稳住中国,如果麦克阿瑟真的把腿迈过鸭绿江,不能不研究这场战争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想要面见麦克阿瑟,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和判断。

杜鲁门提出,他和麦克阿瑟可以在太平洋的什么地方会见,他打算提议的地点是檀香山。他要哈里曼以私人名义向麦克阿瑟发一份电报:“我殷切地盼望着能在短期内见到你,并由我亲自对你的辉煌战绩表示诚挚的仰慕。热情向你问候。”

麦克阿瑟接到电报后微微一咧嘴唇,这顶高帽戴得很舒服。不一会儿杜鲁门亲自发来电报:“是否15日在檀香山会见?如果由于朝鲜的局势关系,届时你觉得不便离开而作这样一次长期旅行的话,那我相信总统仍然愿意进行并改在威克岛与你会晤。”

麦克阿瑟觉得从夏威夷到威克岛,无论怎么说杜鲁门又向他退让了一步。于是回电同意。

正当麦克阿瑟和杜鲁门这对冤家为选择地点举行庆功宴会而明争暗斗之时,他们几乎都忘记了前些时候中国发出的警告声音。

中国首先在公开场合发出了明明白白的警告。9月30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1周年大会上作报告时,对美国的侵略行动发出了严正警告:

“ 中国人民在解放自己的全部国土以后,需要在和平而不受威胁的环境下来恢复和发展自己的工农业生产和文化教育工作。但是美国侵略者如果以为这是中国人民软弱的表示,那就要重犯与国民党反动派同样严重的错误了。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谁要是企图把中国近五万万人口排除在联合国之外,谁要是抹煞和破坏这四分之一人类的利益而妄想独断地解决与中国有直接关系的任何东方问题,那么,谁就一定要碰得头破血流。”

这是中国政府向美国政府发出的一个明确的警告。周恩来演说稿在大会召开之前,曾由毛泽东主席审阅。毛泽东主席亲笔加上了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一句话。从此,不能“置之不理”这句话脍炙人口,成为“新中国外交风格”的体现,也是中国政府立场最清晰、简洁的说明。

北京9月下旬的一天,印度潘尼迦大使要求会见解放军代理总参谋长聂荣臻。聂荣臻在军委对外联络处应约会见了他。潘尼迦提及朝鲜半岛形势,担心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将要使中国的建设拖后十年、八年。聂荣臻则回应说,如果帝国主义者果真要发动战争,那么,中国人民也只有起而抵抗。一个国家不付出牺牲是不能捍卫独立的。

事后,潘尼迦大使判断,中国这是发出措辞严厉的警告,不能不屑一顾。他立刻把谈话内容报告给印度外交部,而在伦敦的美国外交官很快从印度获悉这些内容。

10月3日凌晨1点,印度大使馆接到中国外交部的电话,秘书把潘尼迦大使从梦中叫醒,通知他立即去周恩来总理的住处。他被秘书引进周的办公室。屋里屋外都很肃静。他走进屋时,周恩来站起身来迎接他说:“很对不起,深夜把您唤醒。”亲手给他摆上茶。

潘尼迦大使知道周恩来是个日理万机、及其务实的人。联想到前几天聂荣臻元帅的谈话,他猜测是有关朝鲜战争问题,才会让他深夜到这里。

周恩来首先寒暄了两句,然后转入正题说:“大使先生,有这样一个信息:如果美国人越过三八线,向中国边境不停地推进,中国将被迫对朝鲜战争进行干预。但我们非常希望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美国政府听了麦克阿瑟的话,往往会判断失误,会遭到大的失败。”

潘尼迦听出周恩来话中的用意了,他问道:“总理阁下,你认为美国人越过三八线,会推进到中国边界吗?”

周恩来说:“是的,美国超过三八线,不会停止前进。”

潘尼迦说:“杜鲁门总统曾要麦克阿瑟将军慎重推进,尤其不要过于接近中国边境。”

“杜鲁门对麦克阿瑟向中国边境推进进行了提醒,但不是坚决地制止。”周恩来强调说。

潘尼迦说:“如果南朝鲜越过三八线再往北推进,中国怎么办?”

周恩来回答得干脆而有力,说:“南朝鲜人不要紧。但美国人入侵北朝鲜往北推进,将会遭到中国人的抗击。”

周恩来最后强调:“第一,美军企图越过三八线,以扩大战争,我们要管。这是美国政府造成的严重情况。第二,我们主张朝鲜事件应该和平解决,不但朝鲜战事必须即刻停止,侵朝军队必须撤退,而且有关国家必须在联合国内会商和平解决的办法。”

潘尼迦已经知道,中国人在鸭绿江边,建立了东北边防军。他这次向印度转达了中国更高层次的,而且看来是明显无误的警告:美国人注意,不要越雷池一步,否则中国必将干涉。他相信中国的警告会说到做到,而不是虚张声势。

周恩来9月30日报告中的声明和10月3日与潘尼迦的谈话,在国际上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先礼后兵,中国已仁至义尽,如果侵略者仍然置若罔闻,就不得不以另外一种语言——一种侵略者听得懂的语言与美国对话。朝鲜战争的历史已经向世人证明,中国人说话是负责任的,是算数的,是不受任何欺骗和威胁的。

但可悲的是,美国方面的反应十分麻木不仁。艾奇逊认为,周恩来和潘尼迦的谈话只是私下谈话,不屑一顾,因为中国随时对此可以否认,如果中国人“打算参加扑克牌游戏的话”,他们就应该比现在亮出更多的牌。美国不应对大概是中国共产党的一个恫吓过分惊恐。艾奇逊后来说:所有看过潘尼迦电报的人“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他们(指中国)更为可能的是不介入,而不是介入”。而杜鲁门则认为:“潘尼迦先生在过去就是经常同情中国共产党的家伙,因此他的话不能当作一个公正观察家的话来看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共产党宣传的传声筒罢了。”

中国的警告也很快传到了麦克阿瑟耳朵里,但他置若罔闻。他早就考虑过中苏介入的问题,当时美国空军参谋长霍伊特·范登堡还在东京。他信心十足地告诉范登堡:“从满洲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出来的惟一通道上遍布着隧道和桥梁,我看这里特别适合使用原子弹……”

不过,麦克阿瑟确信即使不用原子武器,中国也无力在北朝鲜维持若干万部队。麦克阿瑟相信,中国至多能有几千志愿军参战而已。

过早的庆功宴——威克岛会晤志得意满的麦克阿瑟对和杜鲁门在威克岛会见的目的一无所知。他准备了大批在东京的记者和远东军随员,打算在威克岛大抖威风,就在他准备乘他的“斯卡帕”号新座机飞往威克岛时,接到总统电,不允许他带更多的随员,而且规定了人数。这使他很不满意,五角大楼竟对这一位战场上的英雄如此草率和苛刻。

威克岛是太平洋西部的一个岛屿,是礁石形成的良港,由三个珊瑚岛组成,是横渡太平洋航线的中间站,岛东南有大型飞机场。

仁川登陆逆转战局(4)

麦克阿瑟的“斯卡帕”号专机从东京起飞不久就飞入太平洋。这时他再也坐不住了,在他飞机的工作指挥间里堆满了太平洋战争时他使用过的地图。他每翻一张都神魂颠倒地叨咕着:“在这里日本人被我打得像大海龟一样老实!”回过头又用拳头砸着地图大声喊叫:“哈哈,日本在这里被我登陆艇撞着屁股了。”又神经质地说;“我用烟斗指着日本一个大佐说:‘混蛋,放下你的枪!’他就乖乖地放下了……”不久,他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这次和杜鲁门的会晤,是谈什么?大概是谈中国出兵问题?他对于中###队一点不熟悉,只是知道把蒋介石打出了大陆,他们的战斗力如何?料想也不会高过日本人吧。副官进来报告:“总司令,飞机要着陆了。请系上安全带。”他鼻子哼了一声说:“怎么?难道说,比登陆艇还晃荡吗?”

飞机在威克岛着陆了,驻岛部队来给五星上将受阅,举行了持枪礼,当地的少女向他献了花束。舰队小型乐队吹奏《五星上将进行曲》,麦克阿瑟又精神抖擞起来了。他比杜鲁门抵达威克岛早一晚上。麦克阿瑟直到凌晨两点才上床去睡,睡了一个半小时,他起床先刮了胡子,穿上他平常的旧军装,咔叽布裤子,敞领咔叽衬衫和一顶软胎旧战斗帽,看起来他像睡了12个小时一样精神焕发,然后准备去飞机场迎接杜鲁门总统的“独立号”专机。

此时,杜鲁门的专机早已起飞,它第一站到圣路易,在那里逗留了一夜。杜鲁门总统这一夜在睡觉前,还在沉默地翻阅有关朝鲜三八线以北战斗事态的文件,并在中国地图上停留了很长时间,陷入沉思,他熟悉蒋介石,这是个狗娘养的###者,却不知道神秘的毛泽东。

经过几次中转,“独立号”终于飞过子午线,快到威克岛了。由于顺风,飞机到威克岛会比预定时间提前,他不得不减速,因为五角大楼同来的官员说,麦克阿瑟不在机场接总统就不好办了,不应在预定到达时间以前飞到威克岛。

结果杜鲁门总统“独立号”专机晚到了30分钟。

10月15日清晨,威克岛天气闷热。麦克阿瑟在飞机场瓦楞铁造的房子里等着,他在想,这次会晤将产生什么后果?

“独立号”着陆了,麦克阿瑟将军只有1,900公里旅程,而杜鲁门总统的旅程则是4,700公里。

麦克阿瑟将军还在沉思中,副官邦克上校说:“将军,总统‘独立号’着陆了。”他站起来又沉思一会才走出瓦楞铁房子。

杜鲁门总统的飞机就要在这荒芜人烟、尘土飞扬的威克岛着陆了。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他竟以为自己可能会白白浪费了时间,他已飞行两倍于麦克阿瑟的行程,而且按照级别和礼仪的一切规格,麦克阿瑟作为远东军司令应当到机场迎接他的总统。麦克阿瑟要是不来机场迎接,这会使他丢很大的脸,会引起世界舆论大哗。他要随行人员通知“独立号”驾驶员与地面控制系统核对信号,弄清麦克阿瑟将军是否已经到达。

在着陆前十五分钟机场塔台向“独立号”回电:麦克阿瑟将军已经到达,总统这才下令着陆。

“独立号”飞机缓缓下降着陆了,然后徐徐滑向机场指挥大楼,这时机上每一个人好像都明白杜鲁门总统的心事,都在等着瞧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事。刹那间,他的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那儿没有麦克阿瑟的踪影。他脸皮一阵阵发烧,该怎么办呢?

直到飞机快停的一刹那间,麦克阿瑟才从瓦楞铁房里出来,他那高大身材不可一世地挺立着,然后紧走几步迎上去了。

杜鲁门看见了麦克阿瑟,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两腿有力地走过去了。见麦克阿瑟身穿普通军装还大敞着领子,头上戴着油渍斑斑的软胎军帽,步子很快地走近舷梯。白宫和五角大楼的随行人员也都靠拢过来了。

麦克阿瑟将军停下脚步,立正站着,见杜鲁门正好走上前了,他没有敬礼就把手伸了过去(这一失礼行为给杜鲁门留下了永久的阴影)。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了。

杜鲁门笑着说:“我好久没有看见您了,将军。”

麦克阿瑟回答说:“我希望下一次见面不会等得太久。”实际上他们从未见过面。

摄影记者照例乱哄哄拍了一阵,将军和总统互相拥抱了一下。然后共同坐上一辆两门的老式雪佛莱轿车,因为后门卡住了,他们只好狼狈地从前排爬到后座,一股风似的开往该岛的民航管理处去了。

总统和麦克阿瑟在一间瓦楞铁活动小屋里单独会谈。威克岛的高温使杜鲁门脱下他的上衣,麦克阿瑟抽出一支新的用欧石楠木制成的烟斗问道:“我抽烟您不介意吗?总统先生?”

杜鲁门回答说:“不,我猜想我的脸上熏过的烟比任何其他活着的人都要多呢。”他似乎欣赏那随之而来的笑声。

他们的谈话开始了,麦克阿瑟首先谈了有关日本和朝鲜后勤补给等方面要解决的问题。

杜鲁门总统边解释边答复,他足足说了有二十多分钟。麦克阿瑟又谈了菲律宾经济情况,海军基地问题,印度###的安全问题。他没有碰痛麦克阿瑟的疮疤,躲开了台湾问题。

这样很快话题就谈到中国,杜鲁门总统问道:“三八线已在‘联合国军’背后,眼前是鸭绿江中朝边界,中共已经在边境集结军队,他们会不会有行动?”

麦克阿瑟两眼发光,说:“中共在虚张声势,他们的军队比人民军装备还差,他们和蒋介石作战多年,再作战就是自取灭亡。”他说得十分肯定。

“我们要考虑中国在鸭绿江边的动向,中国人的思维是难琢磨的,他们往往有种突击性。”

“中国人是亚洲人的思维,他们是懦弱的。他们敢过江,我就会让他们遭到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屠杀。”

麦克阿瑟把手中烟斗摇晃着,接着说,“中共不会进攻。因为他们没有进攻的手段、飞机、军舰和大炮。”他没有多谈,认为总统在军事上不是内行,要谈需要留下精力和布莱德雷这帮难缠的家伙们去谈。

杜鲁门此刻突然想到麦克阿瑟用空军轰炸鸭绿江的问题,他说:“将军,要十分注意鸭绿江,军队活动要报告给布莱德雷将军!”

麦克阿瑟表示遵命。此外,他还保证在1951年1月就可从朝鲜调1个师去欧洲,并再次肯定朝鲜冲突是赢定了,而中国共产党参加战争是不可能的。

表面上看来,他们谈话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可以说比总统登上“独立号”时所预期的友好得多。

7 点半左右,总统和麦克阿瑟到另外一所建筑物里,和随行人员聚集在一起开始会谈。麦克阿瑟说,他坚信在南北朝鲜,抵抗都会在感恩节前结束。他说,这样也就能够在圣诞节把第8集团军撤回日本。他将留两个师和其他联合国国家的部队在朝鲜,直到那里举行了选举以后。在一片乐观的气氛中,会上还讨论了战后朝鲜复兴问题。

五角大楼官员们关心的是三八线以北的战争,会不会引起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干涉,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麦克阿瑟信心十足地说:“可能性很小,如果它们在头一、两个月进行干涉的话,那将是具有决定性的。可惜他们错过了这一时机。现在已不再担心他们参战了。我们也不必再毕恭毕敬了。中国人在满洲有三十万军队,其中很可能不超过十万到十二万五千人部署在鸭绿江边,只有五万到六万人可以越过鸭绿江作战。他们没有空军,没有海军。现在我们的空军在朝鲜已经有了基地,如果中国人试图前进到平壤,那一定遭受极为惨重的伤亡。他们永远看不见三八线。”

国务院官员腊斯克提醒说:“俄国人是有空军的。”

麦克阿瑟很蔑视地说:“俄国空军支援中国部队那将是非常差劲的,我相信俄国空军轰炸中国人的机会不会少于轰炸我们的机会。”

腊斯克提出警告:“将军,你别忘了中国和朝鲜只有一江之隔。”

麦克阿瑟十分傲慢地说:“中国共产党人敢出兵,我立刻炸断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除非他们游过鸭绿江。”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上将认为麦克阿瑟太盲目自大了,他提醒说:“将军,现在是北朝鲜的冬季,鸭绿江会封冻的。”

麦克阿瑟傲气十足地说:“我本人军事上的估计,是没有任何一个中国军事指挥官会冒这样的风险,把大量兵力投入已被破坏殆尽的朝鲜半岛。他们要冒的由于给养短缺而毁灭的风险就太大了。朝鲜冬季多雪,就请他们吃雪吧!中国军队就是过了江,我也会炸断他们每条供给线。”

对麦克阿瑟的回答,大家面面相觑,再也没有人表示不同意见。

整个会议仅开了一小时三十六分钟。然后正式会谈到此结束,杜鲁门邀请麦克阿瑟共进午餐。但麦克阿瑟以急着赶回前线为由拒绝了。

麦克阿瑟先去“独立号”为总统送行。意外的是杜鲁门总统正等候向麦克阿瑟授予优异服务勋章,用了很多溢美之辞。这已经是麦克阿瑟获得的第五枚这样的铜质勋章了。最后,两个人握手告别。

麦克阿瑟站在原地,直至“独立号”飞出跑道尽头,然后急匆匆地走向他的“盟军最高司令号”,五分钟后他便启程回东京了。

他在飞机上问他助手说:“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提问题的年青人是谁?”此时此刻,他对于总统插手他的战争,以及对杜鲁门以外与会人员胆敢与他平起平坐而愤慨不已。

助手告诉他说:“那是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

麦克阿瑟愤愤说:“无名小卒!”然后,他转过脸去,傲视着窗外无垠的天空。

现在,彻底胜利似乎就在眼前。它象一只欲望的金苹果,将代表着麦克阿瑟那光辉军事生涯中的鼎盛功业,已经成功在望。麦克阿瑟是不会接受别人劝告的,他不顾朦朦胧胧预示着一场灾难的坏兆头,挥军向北猛插过去,追击正在消失的敌人。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决心实现威克岛上的预言:在感恩节以前结束抵抗,第8集团军在圣诞节以前返回日本。按照他所谓“致命一击”的要求,在大雪降临之前打到鸭绿江边结束战争,手下的参谋班子匆匆制定了作战计划。麦克阿瑟命令第8集团军沿开城——沙里院——平壤轴线向西北方向发起攻击,矛头直指平壤。第10军第 1陆战师以一次两栖突击夺占元山,尔后,两支部队沿东西轴线实施定向突击,一旦会合,就把半岛最狭窄的蜂腰地带封闭了,从而切断南北朝鲜人民军的退路。会合之后,两支部队便协调一致地向定州——宁远——兴南一线推进。接着的命令就是:全速奋力向北推进!

“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向北挺进了,首先越过的是在东海岸的南朝鲜第1军。沃克的第8集团军,包括其他国部队,英国的第27旅、土耳其旅越过了三八线。沃克在礼成江两岸的金川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通过7天的激烈战斗,通往平壤的道路被打开了。

麦克阿瑟拥有全面的控制权,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水火不容,竞相争功。沃克只关心他自己的部队迅速前进,导致他的部队和第10军之间有一条大空隙。朝鲜人民军仍在钻过这条空隙向北撤退。阿尔蒙德的主力部队海军陆战队第l师还没有在东海岸登陆。一周来,扫雷舰在清理元山港口,陆战队乘坐的船只在就在元山运河外面慢悠悠地来回游戈,焦躁的海军陆战队员们把这称之为“yoyo(悠悠)作战”,意思是来回闲逛。

南朝鲜第1军甚至在海军还没来得及在布雷区为美第1陆战师开辟一条通路之前,就已经派遣所属第3师沿海岸公路急速北上夺取元山港,在布下的两千枚水雷中间辟出一条通路。10月25日,21艘运输船和 15艘登陆船终于抛了锚。早已到达的美军步兵用闹哄哄的猫叫声迎接海军陆战队。1名随军记者讥讽地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海岸等待海军陆战队。”这就是麦克阿瑟精心策划但却令人笑掉大牙的“元山登陆”,给这场悲壮的战争多少增添了一点喜剧的色彩。

最重要的是,在战局的紧要关头,一支精锐之师却置身事外进行了近一个月的海上闲逛,从而使联合国军方面失去了可以迅速解决北朝鲜主力部队的机会。

可是,在此之前,除了被麦克阿瑟认为不够聪明的“斗犬”沃克外,很少有人愿意对一位刚刚创造过奇迹的将军的远见卓识公开质疑。他后来的继任者李奇微将军也说,当时“哪怕他建议由一个营涉水走到元山港,大概也会有人情愿一试。”至于本应在麦克阿瑟之上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现如今在麦克阿瑟面前,就象学校里的小男生在街头恶霸面前那样怕得发抖。

毛泽东决断出兵朝鲜(1)

麦克阿瑟疯狂北犯,斯大林让金日成向中国请求“特别的援助”。毛泽东一生有两件事最难下决心,其中一件事就是1950年出兵朝鲜。政治局会议爆发争论,毛泽东急召“彭大将军”入京。毛泽东欣然接受黄炎培先生建议,“支援军”改为“志愿军”。彭德怀临危受命:“如果没有苦,要共产党员干吗?”苏联出尔反尔,志愿军推迟入朝。“我们只要他们空军帮忙,但他们不干。”周恩来带着出兵和不出兵两种方案,秘密访问苏联。毛泽东最后拍板:“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

未雨绸缪1950年,毛泽东57岁,正处于精力充沛、思维敏锐、经验丰富的巅峰状态。

这位身兼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与诗人于一体的伟人,他既幽默风趣、含蓄温和,又严肃认真、咄咄逼人;他坦诚、外向,激情四溢,率真自然,“性不好束缚”,可也有时腼腆内敛,隐含不露;他既谦虚、豁达,又高傲、敏感,他做事细致严谨、明察秋毫,但作风却粗犷洒脱、不拘小节;具有成就大业的忍让包容,一旦需要则当机立断,穷追猛打不留余地……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毛泽东在他辉煌的一生中都在不断超越自己,向别人所认为的不可能挑战,并且以此为乐趣。经过国内革命战争锻炼的毛泽东军事艺术将在另一个战场上得到检验,并上升到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当同美国在朝鲜战场的较量过去很多年之后,美国人才终于承认,他们曾经面对的是多么伟大的对手。尼克松写道:“他的思绪显然像闪电一样敏捷。”基辛格则写道:“我从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像他具有如此高度集中的、不加掩饰的意志力。”他身上发出一种几乎可以感觉到的压倒一切的魄力。“这是一个值得美国敬畏的人,没有与美国在朝鲜战场上的较量,毛泽东或许永远也不可能赢得世界对他应有的尊重。

从朝鲜战争爆发那天起,身在中南海的毛泽东以他特有的战略敏感一直在关注着战争的进展,他要求总参谋部随时向他汇报朝鲜半岛的战况进展。

丰泽园的菊香书屋内,毛泽东伫立在窗前,手中衔着一支点燃的烟,望着院内的几株老树和地面上的斑斑树影,凝神沉思。他在想,6月上旬,担负攻台战役的华东军区副司令员粟裕刚进京汇报了攻台的准备情况,朝鲜内战就突然爆发了,美国出兵干预朝鲜事务,还毫无道理地派出第7舰队公然侵犯台湾海峡,阻止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太猖狂了!

一幕严峻的景象在毛泽东的脑海浮现,那就是一旦朝鲜战局恶化,北部,蒋的部队和美军便从鸭绿江逼入东北;南部,在第七舰队的海空力量支援下,蒋可以###。所有这些,使毛泽东唤起一种隐隐的警觉:反动势力试图南北对应,将新中国扼杀在摇篮里,对此不能不防。

于是,1950年7月7日,在毛泽东指示下,周恩来(此时作为中央军委副主席主持军委工作)在中南海居仁堂主持召开国防会议,会议决定:火速从中南军区调 13兵团开赴东北,组建东北边防军,以应付朝鲜战局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国防会议上,林彪、罗荣桓提出,将15兵团司令员邓华替换黄永胜担任13兵团司令员。13兵团司令黄永胜是林彪的爱将,虽然打起仗来又猛又狠,但却有个”击鼓冲锋,鸣金玩妓“的臭毛病,而邓华不仅是一员骁勇的战将,而且善于动脑子,是个有勇有谋的儒将,自然比黄永胜更适合应付极其复杂的朝鲜战事。

简短高效的国防会议仅仅用了3个小时的时间。会后,周恩来、聂荣臻连夜整理出会议决议呈批件,交毛泽东审阅。

午夜,毛泽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习惯夜间工作的毛泽东一面仔细审阅着中央军委《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的呈批件,一面在迅速地思考着,事实已经证明,美国是不讲任何信誉的,要准备同美国打。军委采取这些措施都是未雨绸缪之计。13兵团这几个军到辽南,颇为合适。必须把能战斗的部队放到前沿。当时整个东北只有一个42军在搞生产,13兵团必须尽快开赴东北,抓紧进行战前训练,再不能拖延。于是,毛泽东在一页信笺上龙飞凤舞地批示:

荣臻同志:

本日会议决议事项同意。请即按此执行。原件存我处。

毛泽东7月7日24时后来的事实证明,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毛泽东早早地在东北投下的13兵团这一枚棋子,对以后扭转朝鲜战局起了关键的作用。7月13日,中央军委正式作出《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动员的号角就此吹响,解放军历史上空前的南北大运兵开始了!

一切都按照总参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在千里铁道线上,兵车嶙嶙,穿梭不息,几十万大军不分昼夜从全国各地同时向东北进军。

最先动起来的是位于广州市东山的15兵团总部,邓华的15兵团机关与黄永胜13兵团机关对换,率领原13兵团的3个军迅即开往东北,并改番号为13兵团。原 13兵团3个军也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38军号称四野的”天下第一纵“,40军则是赫赫有名的”旋风纵队“,39军也是善打硬仗的精锐之师。在解放战争中,这三支劲旅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令国民党军闻风丧胆,被民间俗称为”林彪三只虎“,此时,这支具有光荣战斗传统的王牌部队又增加了年轻的42军,更是如虎添翼。

40军不久前创造了”木船渡海解放海南岛“的奇迹,正从海南岛撤回,在前往广州的急行军路上,接到了开赴东北的命令。于是,40军指战员火速从广州坐火车经武昌向东北进发。

38军、39军正在河南大搞生产,一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景象,甚至已将部分装备改成了农具,由于长时间未充分训练,有的炮筒里麻雀都做了窝。此时接到命令,很快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做好准备,分别从信阳、漯河上火车,日夜不停一路绿灯地向鸭绿江边奔去。

此时,又出现了几个意外情况,在东北边防军的领导之中,粟裕将军因身患重病,在青岛疗养不能到职,萧劲光任刚刚组建的海军司令员,工作上离不开,萧华任总政治部副主任,主持总政日常工作,也分不开身。因此,这三位边防军主要负责人都不能到职视事。7月23日,军委决定东北边防军归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指挥,李聚奎改任东北军区后勤部长。军委对第13兵团的领导也进行了加强和调整。

7月19日,中央军委再次颁布命令,正式任命邓华为第13兵团司令员,赖传珠为政治委员,解方(解沛然)为参谋长,杜平为政治部主任。

25日,中央军委决定,北上兵团仍然使用第13兵团番号,并升任第40军军长韩先楚为第13兵团副司令员。此时,邓华又想到了被广东军区留下任副司令的洪学智,这位共事多年的老战友不在身边,他老觉得是一个缺憾。

于是,邓华找老领导林彪帮忙,把由广州来北京中央军委请示工作的洪学智留在兵团。到了8月,根据邓华的请求和林彪的建议,中央军委正式任命洪学智为第13兵团第一副司令员。

至此,第13兵团的主官和指挥机构配备在高层的精心筹划下宣告完成。这一北上兵团指挥机构汇集了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等久经百战的名将,不仅使边防军部队的战前准备得到了切实保证,而且为志愿军出国作战后,在紧急情况下,以第13兵团部为基础组建志愿军总部奠定了基础。

1950年8月,朝鲜战事正酣,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直逼洛东江,”联合国军“龟缩到釜山防御圈,胜利的天平似乎倾斜到人民军这边。但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仍保持冷静的头脑。当月中旬,中央政治局在北京开会,分析研究朝鲜局势,并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

” 朝鲜战争有短打、长打、大打、原子弹打等几种可能。“毛泽东在会上指出,”如美帝得胜,就会得意,就会威胁我。对朝鲜不能不帮,必须帮助,时机当然还要适当选择。我们不能不有所准备。“他要军委电告高岗,要东北边防军加紧准备,一定要在8月底,最迟不得超过9月底做好一切战备工作。他提醒说:”不要事到临头来不及哟!“8月中旬以后,朝鲜的形势已经变得不可乐观。双方军事力量对比已发生明显的变化,人民军和”联合国军“在朝鲜东南隅的洛东江形成僵持局面,美军在大批轰炸机的掩护下,实施迟滞攻势,以时间换取空间的战术,继而拼死扼守洛东江,沿大邱、马山、釜山、庆州的铁路四边形地区建立了环形防御圈,扼制了朝鲜人民军的攻势,因之,正如13兵团给中央的报告所分析,”北朝鲜人民军各个击破和歼灭敌人的机会已成过去“。

9月5日,毛泽东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九次会议上指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朝鲜战争持久化的可能性正在逐渐增大。“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判断。

毛泽东还分析了美军的长处和短处,概括起来是”一长三短“。他说:”它在军事上只有一个长处,就是铁多,另外却有三个弱点,合起来是一长三短。三个弱点是:第一,战线太长,从德国柏林到朝鲜;第二,运输路线太远,隔着两个大洋,大西洋和太平洋;第三,战斗力太弱。“尽管如此,毛泽东并没有轻敌大意。他在讲话里提出要防备美帝国主义乱来,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问题。他说:”所谓那样干,无非是打第三次世界大战,而且打原子弹,长期地打,要比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得长。我们中国人民是打惯了仗的,我们的愿望是不要打仗,但你一定要打,就只好让你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抓住你的弱点,跟着你打,最后打败你。“这些简而言之的话,真实地反映了毛泽东不惧怕任何敌人和任何困难的革命气势,而且已经作了最坏可能性的准备,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要同美国这个不可一世的强国直接较量。

但是,中国出不出兵,毛泽东有一个”底“,这个”底“就是美军是不是过三八线。”美帝国主义如果干涉,不过三八线,我们不管,如果过三八线,我们一定过去打。“为了支持苏联代表在联合国的提案,8月7日《人民日报》以《拥护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提议》为题发表社论。社论指出:”我们中国人民愿与全世界一切正直的政府和正直的人士联合一致,共同支持苏联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提议,并使联合国及其安全理事会从美国侵略者的魔掌下获得自由,使它回复其原来的和平保卫者的光荣地位。“8月20日,周恩来外长致电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当月的主席、苏联代表马立克和联合国秘书长特里格夫·赖伊,宣布中国完全支持马立克提案。

毛泽东决断出兵朝鲜(2)

但是,美国政府不顾中国人民的一再抗议和谴责,也不理睬中国和苏联等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建议和主张,而继续扩大战争。8月下旬,美国侵略朝鲜的空军飞机,多次”误入“中国领空,扫射中国东北边境地区辑安、临江、安东等地的火车站、机场等建筑物,杀伤大量无辜平民。对此,周恩来外长致电美国国务卿迪安·艾奇逊,提出严重抗议。同时,致电联合国安理会主席和联合国秘书长,要求制裁侵朝美军飞机侵入中国领空的严重罪行。

为了准备朝鲜战局可能的逆转,8月下旬,根据聂荣臻代总参谋长的建议,中央军委决定,调在华东地区准备用于解放台湾的宋时轮指挥的第9兵团(辖第20、第26、第27军)和在西北地区刚刚结束剿匪作战的杨得志、李志民指挥的第19兵团(辖第63、第 64、第65军)分别集结津浦、陇海两铁路线,以作为东北边防军的二线部队,与此同时,在东南沿海地区,也作了防止台湾国民党部队登陆袭击的部署。8月 26日,中央军委周恩来副主席,再次主持召开国防会议,检查东北边防军的各种准备情况,并决定向苏联订购装备,加速空军、装甲兵、炮兵(包括高射炮兵)的建设,以便适应我军一旦参战后的需要。9月6日,50军被编入东北边防军,从而使其增加到5个军。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毛泽东以惊人的战略嗅觉洞察到了中国可能面临的危险,作出了组建东北边防军这样一个具有远见的战略决策。由于当时国内几乎末建立战备物资的储备,运输条件又非常困难,东北边防军从动员到入朝参战用了3个多月时间,许多准备工作还感仓促。可是美军凭借其高速的机动力从突破三八线到进至鸭绿江边只用了十几天。假如中共中央不是从最坏的结局设想,提前组建东北边防军,待朝鲜战局恶化再临时准备,战争的进程如何就难以想象了。

隔了6年之后,毛泽东在会见苏共代表团时讲起这件事,说:”战争开始后,我们先调去3个军,后来又增加了两个军,总共有5个军,摆在鸭绿江边。所以,到后来当帝国主义过三八线后,我们才有可能出兵。否则,毫无准备,敌人很快就过来了。“1970年10月10日毛泽东会见金日成时还惋惜地说:”可惜那时候只有5个军,那5个军火力也不强,应该有7 个军就好了“。

事态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1950年9月15日晨5时,毛泽东、周恩来认为对人民军最为不利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麦克阿瑟亲自导演的仁川登陆作战击破了人民军的软肋。美军在次日控制了仁川,又占领了汉城,将人民军置于南北夹击之中。战争形势对朝鲜人民军越来越严峻了。

在美、南朝鲜军攻占汉城,进逼三八线,以战略速决吞并全朝鲜、危及中国安全的紧急时刻,北京通过各种渠道,发出了正义的警告之声,但美国却置若罔闻。

朝鲜求援1950年10月1日,新中国迎来了建国后的第一个国庆节。

国庆之夜,北京天安门广场,正在举行盛大的焰火晚会。大片升腾而起的焰火把夜空点缀得多姿多彩,明亮的探照灯光柱,在空中欢快地跳跃,广场上,欢声笑语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天安门城楼上,红灯高悬,人民共和国的领导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和人民共度第一个国庆狂欢之夜。他们高兴地交谈着,不时被奇光异彩的焰火所吸引……广场上沉浸在节日欢庆气氛中的人们没有想到,就在10月1日这一天,从朝鲜传来消息,所谓的”联合国军“已经越过三八线。

夜深了,毛泽东走下天安门城楼,乘车返回中南海。

在菊香书屋,毛泽东习惯性地点燃一只烟,凝视着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目光良久地停留在朝鲜半岛和中国领土台湾。这些在面积上的弹丸之地,注定要吸引全世界的眼球,还要无数生命为之流血牺牲。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桌上,放着两份电信。一封是朝鲜党和政府关于中国出兵给予援助的请求信,另一封是斯大林关于建议中国组成志愿军援助朝鲜的电报。

斯大林在电报中沉不住气了:”朝鲜同志们的情况变得令人绝望。……在汉城地区,朝鲜同志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部队,可以认为通往三八线的道路是不设防的。“建议中国:”你们如果认为能用部队给朝鲜人以帮助,那么至少应将五六个师迅速推进至三八线,以便朝鲜同志能在你们部队的掩护下,在三八线以北组织后备力量。中国师可以志愿者身份出现。当然,由中国指挥员统率。“金日成的亲笔信则直接发出求援的请求,”……(‘联合国军’)如要继续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则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克服此危急的。因此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我们以特别的援助,即在敌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的情况下,极盼中国人民解放军直接出动援助我军作战。“出兵还是不出兵?对于这个牵动国家民族以及千万人的命运的决策,毛泽东要进行充分的权衡利弊。

尽管毛泽东对出兵已有思想准备,但是要使一个刚从战火中获得新生的人民共和国再次面临血与火的考验,同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美国决一雌雄,下这个决心要有何等的气魄和胆略!中美两国的国力相差十分悬殊。1950年,美国钢产量8,772万吨,工农业总产值2800亿美元。而当年中国的钢产量是多少呢?只有60万吨,工农业总产值只有100 亿美元。美国还拥有原子弹和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具有最强的军工生产能力。就连实力雄厚的苏联,也不愿因为援助朝鲜而冒同美国直接冲突的危险。中国出兵会不会导致同美国直接对峙?美国轰炸重工业基地东北和内地大城市怎么办?这些都是需要十分慎重考虑的问题,稍有疏忽,都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况且,他还要有充分的理由和耐心说服中央决策层的同志们,他们在出兵的问题上也意见不一。这是毛泽东一生中最难作出的决策之一。

菊香书屋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2日凌晨2时,一夜未合眼的毛泽东决定致电高岗、邓华:

”(一)请高岗同志接电后即行动身来京开会;(二)请邓华同志令边防军结束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按原定计划与新的敌人作战。“他还通知周恩来,给驻朝鲜大使倪志亮的电报稿中加写了一段话,要他转告金日成:”尽可能将被敌切断的军队分路北撤外,凡无法撤退的军队应在原地坚持打游击,切勿恐慌动摇。如此就有希望,就会胜利。“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毛泽东走到卧室,斜卧在一张单人的大床上,借着床头落地灯的光亮,仔细阅读南朝鲜军越过三八线的《战况报告》。这时他又坐了起来,若有所思,然后拿起电话,告诉周恩来:”让德怀同志速来北京。“艰难的决策1950年10月1日,古都西安。正举行庆祝建国1周年大会。解放军第19兵团7,000多名指战员同22万群众一起,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观礼台。

观礼台上的彭德怀举手向队伍还礼。他时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书记、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西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

52 岁的彭德怀个子不高,精神矍铄,气势凛然,帽檐下的两鬓已有些发白。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头号战将,他在历次战争中的卓越战功几乎和他经受的磨难一样多,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些曾经的侮蔑、歪曲、丑化、颠倒黑白都无法抹去这样一个事实——这是个无私无畏、刚正不阿的”真正的人“,一颗中华民族历史天幕上永远不灭的巨星!

###队伍响亮的口号响彻全场,彭德怀听得非常分明,那是:”保卫新生的祖国,反对美国侵略朝鲜!“实际上,远在西北的彭德怀一刻也没有停止关心和分析朝鲜战场的形势。10月2日,刚刚过了国庆节,彭总在办公室听完秘书杨凤安报告的最近消息,自言自语地说:”我总觉得快了,中央不会再让大家等下去的。“果然,10月4日,彭德怀正在西北军政委员会会议室召集厅局长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大西北的经济发展问题,会议正在进行时,杨凤安领着一位中央办公厅的同志走进会场,向彭德怀报告:”毛主席派人来接您去北京开会……“事情十万火急,飞机在午饭后起飞。

1950年10月4日下午,一架银灰色的里-2型专机从西安机场呼啸着起飞了。这时,古都西安还沉浸在建国1周年纪念的节日气氛中,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架专机。也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机舱里坐着的是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彭德怀。连他的妻子浦安修也没来得及送行。

从此,彭德怀告别古都西安,奔赴北京,然后又走进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窗外一碧万顷,秋高气爽,偶尔有几朵白云在慢慢悠悠地飘荡。彭德怀端坐在舷窗前,岁月的黄沙打皱了他的面额。此时,他缓缓地合上因操劳过度而愈发干涩的双眼,让思绪随着云海流动……突然间,”朝鲜半岛“这四个大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毕竟是个具有高度敏感和清醒头脑的军事家:美国鬼子仁川登陆后就放胆前进。现在,美第8集团军正在从陆地向北推进,第10军从元山登陆,李承晚的第1、2军团也分别沿东海岸和中部战线北道。人民军的退路已完全被切断。朝鲜形势危急,北朝鲜面临着被美、李占领而不复存在的威胁。现在,朝鲜那边已经是十万火急。古语说,唇亡齿寒么。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他想到这些,立即考虑如果是研究形势与军事问题,他必须拿出自己的看法。他打开秘书杨凤安为他准备的朝鲜地图册,端坐在窗口翻看三八线附近的地名……地面上逐渐出现了首都北京的轮廓。

下午4时许,专机降落在北京西郊机场。彭德怀很快被轿车接到中南海。中南海内一片寂静。汽车行驶在湖畔,穿过高大的古柏林荫,停在丰泽园门前。彭德怀急忙下车,快步来到颐年堂前时,周恩来总理首先迎出来与他握手。周恩来解释说:”彭总,会议在下午3点就开始了,来不及等你。“彭德怀随同周恩来一边说话一边步入会议厅。

毛泽东和政治局委员们见彭德怀赶来参加会议,都站起来和他握手。毛泽东说:”彭老总,你辛苦了,你来得正好:美帝国主义的军队己开始越过三八线向北进攻了,现在政治局正在讨论我国准备出兵援朝问题。大家正在发表意见,请你也准备谈谈你的看法。“彭德怀入坐。他立即感到会议的气氛显得很严肃。和他同舟共济、在戎马生涯中度过了几个年头的朱总司令见了他也没说几句话。有的同志更是只握手不说话。他立刻感到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政治局会议。他转脸扫了一下会场,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是1950年10月4日。中南海颐年堂。

毛泽东亲自主持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集中了新中国党政军主要领导人,正在讨论决定是否出兵朝鲜的重大战略问题。

政治局成员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陈云、康生、高岗、彭真、董必武、林伯渠、邓小平、张闻天、彭德怀、林彪、李富春均出席了会议。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中共中央新闻署署长胡乔木列席了会议。

毛泽东眼窝深陷,连日来的思虑,使他显得衰老了许多。毛泽东继续主持会议:”恩来,你接着说。“周恩来:”……美军仁川登陆前,我们曾经考虑过,美帝打过三八线后,是否会停止,而后转为外交上的谈判。在敌人占领汉城之后,尼赫鲁曾经对我说,三国外长会议已经说好,不过三八线。但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他们要稳住中国,过三八线。为此,我曾召见印度驻华大使,表明我们的态度。今天,敌人向北推进的行动并没有停止下来。“聂荣臻插话:”……南朝鲜军已经深入到三八线以北了,矛头直指鸭绿江。而且美帝的飞机早已飞过鸭绿江,对我边防城市多次进行轰炸。“周恩来继续说:”朝鲜那里的局势非常严峻,金日成首相已经作好上山打游击的准备。10月1日,他托外务相朴宪永带来一封亲笔信,急盼我们出兵援助。“会场里出现短暂的沉默。

毛泽东见许多人并不积极发言,知道他们坚持不出兵的意见,于是毛泽东说:”关于出兵援朝问题,大家还可以摆出不利和有利条件。各抒己见嘛。“高岗坐在彭总旁边,悄声说了一句:”中央已决定出兵朝鲜。“彭德怀说:”那为什么还讨论这个问题?“”有不同意见嘛……有人担心。这是个大战略问题要慎重……“高岗回答。

此时林彪不紧不慢地发了言:

” 主席让我们摆摆出兵的不利条件。我赞成,我认为,我国已经打了20多年仗,国内战争创伤急待医治,部分地区尚未解放,新解放区尚未进行土地改革,元气没有恢复。我们建国不久,百废待兴,国力很弱。特别是我们还没有同美军较量过。我们出兵参战,仗打起来是没有界限的,倘没有把握把美军顶住,反而把战火引到我国东北那就糟了。我看还是加强东北边防为好。“林彪还说:”我军打蒋介石国民党军队是有把握的。但美军有庞大的陆海空军,有空海军优势,有原子弹,还有雄厚的工业基础。“他接着作出结论:”朝鲜只有几百万人口,而中国近五亿人口,打烂一个五亿人口的国家拯救一个几百万人的朝鲜,是不划算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林彪的发言得到不少与会者的共鸣,普遍表示,出兵问题应慎重从事,大多数的倾向是”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最好不要打这一仗。“有的说:”让侵略者得逞。它会得寸进尺。“还有的同志认为:”等到苏联红军直接参战或同我们共同出兵,比现在我们单独出兵好。“彭德怀静听没有发言。

毛泽东听完与会者的各种意见,感到顾虑太多,在会议的最后讲了以下一段话:”你们说的都有理由,但是别人处于国家危急时刻,我们站在旁边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毛泽东的最后这番话,是动了感情的。早在10月2日,在金日成的请求和斯大林的鼓励下,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中央书记处会议,讨论朝鲜半岛局势和中国出兵问题。毛泽东认为出兵朝鲜已是万分火急,当机立断,拟派林彪率兵入朝。但令毛泽东失望的是,林彪托病推辞,遂决定派彭德怀挂帅出战。会议还决定 10月4日召开扩大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正式讨论志愿军入朝作战问题,因此,要周恩来派飞机到西安将彭德怀接到北京参加会议。

毛泽东决断出兵朝鲜(3)

但是,看到会议的这种氛围,在多数人有疑虑的情况下,毛泽东对受强国欺凌而面临亡国危险的友好邻国以极大的同情心说出了他的心底语言,显然表明他的倾向。他急召彭总进京,也是寻求支持者,希望彭德怀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发挥重要作用。

彭德怀是在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才赶到会场,还不了解会议进行的全部情况。所以彭总进入会议厅坐定后,只是侧耳静听。从几位发言中,他才知道对支援朝鲜意见有分歧。他很清楚这问题事关国家的命运,所以当场未轻易发言表态。但听到毛泽东最后讲的那段话后,他倾向毛泽东的意见。他后来追述他当时在会场对这个问题的考虑时写道:”内心想是应该出兵救援朝鲜。“会议开到下午7时左右,毛泽东宣布休会。散会后,毛泽东向彭德怀走过来说:”德怀同志,你今天赶到北京,也没休息,一定很疲劳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午请你到我这里来,我们对出兵问题交换一下意见。“当天晚上,彭德怀到北京饭店3楼309号房间休息。当他走进房间内,看见屋顶耀眼的花灯,踏着地上红彤彤的地毯,这位长期住惯了茅屋、草房、土炕、窑洞的统帅,感到很不自在。

打开窗户,彭德怀走到北京饭店的阳台上。仰头望望星空又俯看长安大街,繁星和灯火连成一片,十分迷人。他扶栏沉思,战争已逼在眉睫,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作为一名打了22年仗的老军人,多么希望永远不再拿起手中的钢枪,难道又要打一场更残酷的战争?!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战与不战,并不是爱好和平的中国人民所能决定的。

夜深了,忧国忧民的”彭大将军“却两眼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别人处于国家危急时刻,我们站在旁边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毛泽东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事隔十几年后,1968年9月,彭德怀因反党罪名被关押,在自述中写道:

”…… 美国占领朝鲜与我隔江相望,威胁我东北;又控制我台湾,威胁我上海、华东。它要发动侵华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肠胃,向它让步是不行的。它既要来侵略,我就要反侵略。不同美帝国主义见个高低,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是困难的。我把主席的四句话,反复念了几十遍,体会到这是—个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相结合的指示。我想到这里,认为出兵援朝是正确的,是必要的,是英明的决策,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我想通了,拥护这一英明决策。“次日下午,在中南海颐年堂中共中央政治局继续讨论出兵援朝的会议上,彭德怀发言说:”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烂了,最多就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就是了。否则,等美国占领了整个朝鲜,将来的问题会更复杂。如果美军摆在鸭绿江岸和台湾,摆在我们家门口,它想发动侵略,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与其晚打,不如早打,打完了再建设。“话音刚落,毛泽东紧接着发言:”这几天,不少同志讲了很多不能出兵的理由,但是不能忘了,朝鲜人民和朝鲜党的同志在我们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是为中国革命的事业流过血的。现在他们的民族处在危急时刻,有一百条理由一千条理由驳不倒一条理由,那就是我们应该有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友邻有难,就要挺身支援。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不错,美国的大炮比我们多,但历史不是大炮写的。我们横下一条心,他打他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总之一句话,当今世界,任何人想随意欺压、宰割别人,都是不允许的!到头来都必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喝了一口茶,毛泽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错,我们可以写出百条千条理由不出兵,但现在美帝的矛头直指我国的东北,假如它真的把朝鲜搞垮了,即使不过鸭绿江,我们的东北也时常在它的威胁中过日子,要进行和平建设也会有困难。所以,我们对朝鲜问题置之不理,美帝必然得寸进尺,走日本侵略中国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还凶,它要把3把尖刀插在中国的身上,从朝鲜一把刀插在我国的头上,从台湾一把刀插在我国的腰上,从越南一把刀插在我们的脚上。天下有变,它就从3个方面向我们进攻,那我们就被动了。我们抗美援朝就是不许它的如意算盘得逞。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至此,毛泽东一锤定音,中共中央出兵援朝的决策经过充分讨论正式做出。会议还通过了毛泽东的提议,由彭德怀率领部队入朝,协助人民军抗击敌人。彭本人也没有推诿。

散会后在中南海畔,高岗对彭德怀说:”看来还不服老哟。“彭德怀出兵朝鲜的使命就这样确定了。

早在正式决策出兵之前,用什么名义出兵有利,就成为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考虑的问题。

当时,有两个选择可供考虑,一个叫支援军,另一个叫志愿军。毛泽东与周恩来一商议,支援军那是派遣出去的。谁派出去支援?国家吗?中国不是要跟美国宣战,而是人民志愿帮助朝鲜人民的,不是国与国的对立,因此还是用志愿军为好,避免使用政府的名义,而是中国人民志愿组成的部队,这样,师出有名则战无不胜!10 月2日,毛泽东发给斯大林的电报中就称:”我们决定用志愿军名义派一部分军队于朝鲜境内和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李承晚的军队作战……“于是,毛泽东一道命令,聚集东北的几十万中国人民解放军,都换上了那种轧出许多道线的军装,当时人称”国际服“。中国人民志愿军就这么产生了。

志愿军出国参战后,美国也公开承认了这个名字,并指出这支部队是中国正宗的正规军,是四个野战军中的精锐部队的一部分。美国的评价是”中共政府给这些部队起了一个好名——‘志愿军’。“中国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两全其美。”

美国一些人的推测也有根据。当美国军队在朝鲜遇到我军的痛击后,美国军政首脑曾纷纷叫嚷他们遇到的是“中共正规军”,根本不是什么“志愿军”。但是害怕把战争扩大,后来也承认了志愿军的名字,以此说明中美之间还未进入战争状态,以安抚国内人民及其盟国。英法等国更是声称自己没有和新中国开战。这些证明,以志愿军的名义参战,有益于限制战争规模,在外交斗争中也有回旋余地。

10月8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发布了关于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任命彭德怀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同日,毛泽东向金日成通知他关于中国政府决定派遣志愿军到朝鲜境内帮助反对侵略军;彭德怀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志愿军的后勤供应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负责。并请金日成派朝鲜劳动党中央常务委员、朝鲜政府内务相朴一禹到沈阳与彭德怀、高岗会商入朝作战有关问题。

一贯对党忠诚和无私无畏的彭大将军,坚决服从了中央的决定。从此,结束了他建设大西北的宏伟计划,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涯;10月7日,平生很少宴请外人的毛泽东破了例,准备在自己家里设便宴为彭老总饯行,谈一谈入朝的具体部署,顺便为长子毛岸英要求上前线向彭老总说说情。

这一天清晨,毛泽东身着驼色毛衣,足登布鞋,在中南海丰泽园的庭院里缓缓而行,他正在思索着毛岸英请求参军上前线的事。可是岸英和刘思齐去年刚刚结婚,还不到一年。

作为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幼年饱经磨难,8岁就随母亲杨开慧坐过牢,还曾被迫在上海街头流浪。后来他去苏联,化名谢尔盖·永福,先后到列宁军政学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作为苏军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见习生,参加了苏军的大反攻,千里长驱,穿越东欧,经历了卫国战争血与火的洗礼,为打败德国法西斯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在毛岸英回国前夕,斯大林接见了他,并把自己的一支手枪送给他,作为他参加苏联卫国战争的最高奖赏。

回国后,毛岸英当过农民,搞过土改。后在北京机器总厂任总支副书记。他悉心钻研工厂管理业务,如饥似渴地学习高等数学,想在厂里长期待下去,干出一番事业来。朝鲜战争爆发,他无法置身于事外,立即向毛泽东、党中央递交了要求参加志愿军的申请书。

毛泽东想,气可鼓不可泄,儿子毛岸英申请上朝鲜参战,是第一个报名参加抗美援朝的名副其实的“志愿军”。既然孩子的积极性那么高,还是成全了他为好。

正想着,彭德怀已经由毛岸英陪同到了门口,他兴奋地迎上前去:“贵客到了,开饭!”在吃饭过程中,毛泽东就势提出让毛岸英参加志愿军的请求。

彭德怀看了看毛泽东,犹豫着说道:“老毛,战场上枪弹无情,若有个闪失……”

毛泽东说:“此话怎讲?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年轻人到战场上去锻炼自己有好处。我看,当前正是用人之际,算他一个也无妨。”

毛岸英赶紧站起来向彭德怀敬了个军礼,说:“彭叔叔,我本来就是军人,将来要在您的指挥下,做一个好兵。”

彭德怀只好点点头,笑了。

就这样,毛岸英荣幸地成为赴朝参战的名副其实的第一个“志愿军”。

次日上午7时,一辆又一辆轿车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送走一批赋有特殊使命的人物:彭德怀、高岗、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和总参作战部的几位同志。

不多时,一架里-2型飞机从北京东郊机场起飞,像一只巨大的铁鸟射向蓝天,飞赴沈阳。

箭在弦上彭德怀出任志愿军司令员的消息传到13兵团,顿时一片欢腾。

洪学智拿着彭总的任职电报兴奋不已:“太好了,有彭总当司令,还不把美国鬼子打的一塌糊涂!”

1950年10月8日,彭德怀到沈阳的当天下午,立刻在沈阳紧急召集13兵团及东北军区负责人商定于次日召开参战部队军以上高级干部会议,部署出国前的准备工作,进行动员。

辽宁宾馆会议厅,宽敞明亮。20多位军以上干部济济一堂,气氛热烈而凝重。

彭德怀先在会上谈了出兵的意义和必要性。然后,着重谈了自己的看法:“我们的敌人不是宋襄公。它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等我们摆好了阵势才来打我们。他们是机械化,前进速度是很快的,我们必须抢时间。中央要我到这里来,也是三天前才作出的决定。”

彭德怀顿了顿,又说:“我这一辈子就是个苦命,不过,如果没有苦,要共产党员干吗?我彭德怀本事不大,确实是廖化当先锋喽!中国生,朝鲜死,朝鲜埋,光荣之至!”

彭德怀发自肺腑的一席话,引来雷鸣般的掌声,在座每一位将军无不为之动容。

10月11日,彭德怀率领志愿军一部乘上列车。列车满载中朝人民的重托与期望,告别沈阳,向朝鲜江边的安东呼啸而去。

正当志愿军磨兵砺马,积极准备出兵之时,斯大林却出尔反尔了。

1950 年10月8日,周恩来总理踏上了秘密访问苏联的道路,主要目的是告知中国决策出兵朝鲜,并请求斯大林和苏联政府提供军事援助和派空军进驻东北以及北京、天津、上海等沿海大城市,掩护志愿军出国。在此之前,党中央曾与苏共中央进行了初步协商,中国出兵援朝,苏联即出动空军支援志愿军地面部队作战,并答应给中国20个师的装备。毛泽东特派周恩来访苏,是为了协商落实这些问题。

周恩来和工作人员师哲(兼翻译)10月8日从北京出发,乘飞机到莫斯科。借故不愿担任志愿军司令员的林彪也前往苏联养病。这时,斯大林正在黑海海滨休假。10月10日,周恩来、林彪乘飞机到了风光秀丽的黑海之滨休养地会见了斯大林。

会谈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斯大林最终答应先装备中国10个师,并同意空军进驻安东一带沿海大城市驻防,这个结果对中国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周恩来立即返回莫斯科,向毛泽东汇报了会谈情况。

当晚,劳累了一天的周恩来正准备就寝,突然接到了莫洛托夫的电话,他干巴巴地转达斯大林的通知:“苏联空军没准备好,要暂缓出动。”

周恩来震惊了,他反问莫洛托夫:苏联空军究竟何时能够出动?莫洛托夫含糊其辞:“苏联可以派遣空军到鸭绿江北岸的中国境内驻防,这没什么问题。但是,至少在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后,也无法进入朝鲜境内掩护志愿军作战。”

莫洛托夫的一番话让周恩来心潮起伏,无法入眠,他连夜将这一情况向毛泽东报告。

1950年10月12日,安东。

在安东“伪满八大景”之一的镇江山下一座日本人建造的洋房里,彭德怀接到了朝鲜内务相朴一禹带来的朝鲜战局最新情况,美军3个师、英军1个旅及南朝鲜军第1师已集结在汉城以北三八线上的开城、金化地区做进攻平壤的准备,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已经万分危急!

朴一禹还谈到,东部战线南朝鲜军主力2个师已到达元山,另有3个师正向元山附近地区集中。美第8集团军3个师在大田、水原地区正推备北进。金日成首相指挥的朝鲜尚能战斗的部队仍在三八线坚持抗敌,南部人民军撤至三八线以北的有5万人,其余大部分还滞留在南朝鲜。

朴一禹最后诚恳地表示:“形势万分危急,我再次代表金日成首相和朝鲜党中央,请求中国党中央尽快出兵支援。”彭总当即答应立即向党中央和毛主席报告。

听完朴一禹的情况介绍后,彭德怀立即召集邓华、洪学智等13兵团的领导开会对志愿军入朝后的部署重新进行了研究。

就在彭德怀加紧准备入朝作战之时,一封电报让他感到既突然,又迷惑不解。这封内容是:

彭高、邓洪韩解:

(一)10月9日命令暂不执行,13兵团各部仍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二)请高岗德怀二同志明日或后日来京一谈。

毛泽东10月12日彭德怀看着电报,神情表现很疑惑,但他什么也没说,脑筋里紧张地思考着。13兵团的领导焦虑地对彭德怀说:“兵贵神速,十万火急!我们再晚几天入朝,人民军更难有组织地撤退,过江后我们何来立足之地?也不知又有什么重大情况发生。”

彭德怀沉默不答,晚上也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早晨他即乘飞机回北京了。

1950年10月11日深夜,毛泽东接到周总理报告后,对苏联不为中国入朝部队提供空中掩护,不得不召###议再度慎重考虑出兵援朝的问题。

由于苏联的临阵退缩,毛泽东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决策和抉择。对于抗美援朝,毛泽东已经考虑到了最坏情况,即使与美军发生全面战争,也是以苏联联合出兵来考虑的,现在,苏联不派空军支援,这实际上意味着中国要出兵,就得自己单干,同世界头号资本主义军事强国直接较量!而且苏联军事装备也无法马上到来,我们出兵援朝,就得靠我们当年缴获国民党的日本侵略军的三八大盖枪加炒面袋,去同拥有现代飞机大炮坦克的机械化部队作战,美军占有制空权、制海权,依仗空中优势,对我志愿军会造成多么大的困难啊!

毛泽东出兵的决心一旦定下,是绝对不会动摇的。但是为了对前线千万将士的生命负责,他必须就新出现的情况和前线司令员以及政治局同志再次进行商议。

沧海横流,方知英雄本色,就在这一波三折中,毛泽东及其他新中国领导人最终敲定了本世纪中国最重要的决策。

彭德怀火速回到北京来见毛泽东,毛泽东已连续几天没有睡觉了,他穿着宽大的睡衣,正在丰泽园北房的卧室里来回走动,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见到彭总,他便把发生的意外情况告诉彭总。彭总也向毛泽东汇报了朝鲜最新动态。他说:

“昨天朴一禹同志到安东向我们介绍最新战况。敌人推进速度很快,我们原来设想在元山至边境以北地区建立防线已来不及。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危在旦夕。朴一禹再次代表金日成首相和朝鲜党中央请求我党中央尽快出兵支援。”

“中朝两国唇齿相依,世世代代友好,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毛泽东坚定地回答。

当天,毛泽东主席同朱德、刘少奇、邓小平、彭德怀、高岗再次进行研究,对苏出动空军掩护我军不抱什么希望了。毛泽东经与彭总等中央政治局领导同志商量后,毅然决然地最后作出了历史性的决策:不管有没有苏联空军支援,我们仍按原定计划出兵援朝。

10月12日,远在莫斯科的周恩来得到毛泽东如下指示:

“ 与高岗、彭德怀同志及其他政治局同志商量结果,一致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为有利。……而我们不出兵让敌人压至鸭绿江边,国内国际反动气焰增高,则对各方都不利,首先是对东北更不利,整个东北边防军将被吸住,南满电力将被控制。……总之,我们认为应当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

周恩来收到电文,感到振奋和鼓舞,他早已估计到,毛泽东决不会因为苏联改变主意而随之改变自己的决心。当斯大林听说中国已决定出兵后,据说潸然泪下。他当然清楚,中国人这么做,将会付出多大的牺牲……

中美云山大碰撞(1)

彭德怀的指挥部深入敌后,同南朝鲜第6师擦肩而过。骄矜的麦克阿瑟分兵冒进,一心“饮马鸭绿江”。马歇尔无奈地说:“我们以为一切都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而对方却什么都知道。”敌变我变,志愿军抓住战机先打南朝鲜军,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云山初战,中美首次交锋,“开国元勋师”吃了败仗,美军仓惶后撤。麦克阿瑟下达荒唐的命令,轰炸鸭绿江桥梁的“朝鲜一端”。

彭德怀深入敌后1950年10月11日,安东。

这是一个深秋的凌晨,鸭绿江水仍像往常一样流淌,但已孕育着无法遏制的躁动。两岸的秋景依旧美丽,层林尽染,遍地金黄,秋意已渐浓,北方严酷的冬天也不远了。刚下飞机的彭德怀,顾不上休息,即由40军军长温玉成陪同,视察部队战备情况。

吉普车在黎明的微光中沿着鸭绿江行驶着,不断的颠簸,使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彭德怀更加疲惫了,他揉着太阳穴,无心欣赏江边的美景,只嗅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脑海中紧张地思索着出兵前后的部署。

在路过鸭绿江大桥北侧时,彭德怀锐利的目光深深地投向了这座飞江而过连结中朝两国的大铁桥,在曙光中,它黑黝黝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看来,志愿军过江就要全靠它了。回到40军作战室,彭德怀想起离京时军委的交待:“计划两个军作一梯队过江,顶住敌人后,再出两个军。”然而,要是大桥被炸,那后续部队怎么能及时过江呢?优势兵力,就会成为一句空话。“必须把参战部队都集结于鸭绿江南岸,改变原定先过去2个军的计划。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事不宜迟,彭德怀立即挥毫起草向毛泽东请示的电报:

毛主席:

原拟先出动两个军,两个炮兵师,恐鸭绿江桥被炸毁,不易集中优势兵力,失去战机,故决定全部集结江南,改变计划,以利歼敌。

彭德怀10.11 12:30北京,中南海。

毛泽东正在被斯大林出尔反尔,不派空军支援中国出兵朝鲜而困扰,他在想:

“ 中朝边界由一条江面约一公里的鸭绿江相隔。来往交通全靠安东至新义州大铁桥和冬季江面上的浮冰层。如果敌人仰仗空中优势,严密封锁江面,敌军的15个现代化步兵师和两个旅,23万重兵快速向鸭绿江推进,我们出国首批参战部队的困难将是很大的,二个军不足以打歼灭战。必须打赢首战,首批参战部队必须全部过江……”

墙上挂的地图标明,此时,朝鲜人民军的主力,尚被割断在朝鲜南部,正向三八线以北转移;朝鲜劳动党和政府为了保存力量,正组织党政机关和部队向新义州、江界方向实施战略退却,并将临时首都迁至江界。

此时,侵朝“联合国”军总兵力己达42万人,拥有飞机1,100余架,各型军舰300余艘。其中美军3个军6个师,李承晚军9个师,共15个师,还有英国、法国、土耳其、澳大利亚、泰国、菲律宾等国军队,共23万余人。在麦克阿瑟统帅下,“联合国军”气焰异常嚣张,毫无顾忌地以师甚至以团或营为单位,分路向朝中边境高速推进。朝鲜战局呈现异常紧张状态。

“……以利歼敌。”毛泽东念完彭德怀的电报,脸上露出微笑。英雄所见略同,他连连赞扬彭德怀把参战的12个师全部集结鸭绿江南的主张。

毛泽东即刻召集朱德、聂荣臻商议,并将彭德怀的电报交他们传阅。毛泽东说:“军委原拟先出两个军的意图,主要考虑能否在朝鲜站得稳脚。德怀同志是考虑在运动中以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打击敌人疯狂气焰,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只要能隐蔽得好,先发制人,打他个突然,是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把消灭敌人放在第一位,才是保存自己最好的手段。请你们发表意见。”

朱老总、聂荣臻完全赞同:“彭总这招棋高明。”

于是,毛泽东大笔一挥:“同意”。就这样,前后三个多小时,作出了将12个师,26万多人马全部集结鸭绿江南岸的果断决定、把战略决策“先站稳脚”改变为在“运动中歼敌”,从而奠定了志愿军入朝旗开得胜的基础,也为狂妄自大的麦克阿瑟掘好了坟墓。

万事俱备。18日当晚21时,毛泽东电令第13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等:

“四个军及三个炮兵师决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十九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河部队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晨四时即停止,五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

10 月19日,边城安东已经充满了紧张的战争气氛。大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辆在匆忙地奔驰着,神色惶惶的市民们在往市北郊区疏散。盘旋在鸭绿江对岸上空的美军野马式飞机,经常低飞几乎掠动江边树梢,肆无忌惮地对江对面的新义州进行狂轰滥炸。燃烧在朝鲜国土上的大火,映红了鸭绿江的流水,浓烟弥漫了鸭绿江的上空,遮天的灰烬,飘落在安东的街市上,飘落在中国的大地上。

苍茫的暮色里,志愿军从驻地向江边集结。一支支部队行进在安东的大街上。夜渐渐沉下来,城市实行着灯火管制,街道上黑洞洞的,使人越发感受到战争空气的重压。部队源源不绝地开过来了,整理好队伍开始过江,像一道铁流似的涌上鸭绿江大桥。在这和祖国告别的一刹那间,战士们都雄赳赳、气昂昂、精神百倍地跨过了江桥。此刻,有的战士在数着这座桥有多少步长,一千五百步——中国到朝鲜不过一千五百步的距离。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10月19日黄昏,新中国的第一次出兵,没有欢送的锣鼓,没有激昂的号角。在稠密的充满寒意的冷雨中,在低沉逼人的浓云下,在萧瑟的秋风里,26万中华民族的优秀儿郎,包括40、39、42、38军和3个炮兵师,分别同时开始在安东、长甸河口和辑安三个鸭绿江渡口,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抗美援朝的大幕就此揭开。就在这一天,平壤陷落。

在此之前,作为入朝大军的最高统帅,彭德怀已经率领他的指挥部第一个进入朝鲜!

是什么让彭德怀冒着巨大的风险提前单独入朝?原来朝鲜外相朴一禹得知彭德怀从北京回到安东后,就仓促赶来同彭德怀见面。在会谈中,彭德怀了解到,最近两天,战局变得对朝鲜人民军更加不利了。麦克阿瑟改变了原定美第8集团军和美第10军在平壤——元山蜂腰部汇合的计划,命令这两支部队继续疾进,直到鸭绿江边。在“联合国”军强攻下,平壤的陷落,也就是一两天的事了。朝鲜党和政府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正在组织党政机关和部队向新义州、江界方向实施战略退却,并已将临时首都移到了江界。朴一禹还转告彭德怀,金首相请彭总司令赶快入朝,共商抗美大计。

彭德怀略作思索,立即决定自己马上入朝,并委托邓华、洪学智等负责组织过江入朝事宜,并保持通信联系。然后,彭德怀一行坐一辆吉普车出发了,一起走的还有他从军委带来的通讯处长崔伦、秘书杨凤安和4个警卫员,崔伦坐着卡车跟在后面,车上还有部电台。

彭德怀过江后不久,晚饭后,邓华、洪学智、韩先楚便分头随部队出发了。由于驻地离鸭绿江桥很近,吉普车没走几分钟便到了。这些高级将领们和其他志愿军将士一样,怀着依恋的心情,回头看了看夜色浓重的中国大地,然后迅速地驱车驰过了安东鸭绿江桥,入夜,满天飞霜,寒风萧瑟,遍地枯黄。

朝鲜多山,志愿军一入朝境,汽车便拐上了山路。为了避免敌机发现轰炸,汽车行驶一律不准开大灯。盘山公路崎岖狭窄,路上还有步兵同行,尽管洪学智下令把吉普车的篷子卸了,把车前的挡风玻璃也卸了,能见度依然很低,汽车像一只只大蜗牛似的,在山道间缓缓地爬着。

此时,许多朝鲜人民军的官兵和朝鲜老百姓在往后撤。他们有的步行,有的坐着汽车,有的还赶着牛车,把本来就很窄的道路挤了个水泄不通。当时,洪学智等穿着朝鲜人民军的军装,他们还以为志愿军也是人民军呢,在路上同志愿军抢路争先走,毫不谦让。

洪学智的朝鲜联络员问他们:“多木(同志)哪边去?

他们回答都是一致的:”鸭绿江集合。“路上,不时响起嗡嗡的声音,几架美国飞机从天上一掠而过。有时还出现翻车事故。志愿军越往前走,遇到的朝鲜老百姓和撤退的人民军官兵越多,尽管穿着人民军的军服,但由于志愿军的武器同人民军不同(志愿军是美式的,是打蒋介石时缴获的),而且是大部队行动,一个劲儿地往前开,有的人已猜出了是中国军队。

有个朝鲜军官跑到洪学智的联络员跟前问:”你们是中国军队?“联络员:”是的。“问:”你们有飞机?“ 答:”没有。“问:”有大炮吗?“答:”不多……“朝鲜军官听了,都摇头说:”没有飞机大炮,要打美国鬼子,不行啊!“此时,慢慢下起了细雨。彭德怀的车通过了丹东至新义州的雄伟的大铁桥,正在等候的朴宪永告诉他们,已经与金首相联系上了。于是,朴宪永引路,彭德怀乘吉普车沿鸭绿江东进,崔伦带着电台在一辆卡车上紧跟,细雨这时变成小雪,天气也变得寒冷。两台小车速度加快,把那辆带电台的卡车远远抛在后面。

10月21日晨6时,彭德怀终于到达德川附近的大榆洞,与朝鲜领导人金日成等进行了在朝鲜战场上第一次会晤。

在晨晖中,彭德怀远远地就从车窗看到金日成魁梧的身影。下车后,他急步向前走,金日成首相也快步迎上,俩人紧紧地、长时间地拥抱在一起,像久别的老朋友重逢一样。

在简陋的会议室内,彭、金二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墙上挂着一张朝鲜军用地图。上面标着红蓝两色表示战局情况和敌我兵力部署图。

彭德怀首先向金日成首相谈了中国领导人的战略方针和部署。金日成对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做的出兵决策表示非常感谢。他感动地对彭德怀说:”我们处在急难之时,真正理解、同情我们的是中国人民和毛泽东同志,真正敢于支援我们同最凶恶的军事强国战斗,反对侵略的是你们……“彭德怀说:”患难识朋友。“然后又谦逊地说:”你们的斗争不仅是为了自己,你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应该像好邻居那样,别人遭到欺辱,就应该挺身而出,驱赶豺狼。“接着,金日成介绍说当前仅仅有3个多师在手上,1个师在德川、宁边以北,1个师在肃川,1个坦克师在博川。还有1个工人团和1个坦克团在长津附近,隔在南边的部队正在逐渐地往北撤……彭德怀的心一沉,看来必须依靠过江的志愿军首批部队4个军20余万人,来对付美军气势汹汹的最后攻势。他与金日成首相又商量了关于组成朝中部队联合指挥的问题,确定志愿军司令部设在大榆洞。金日成同意派朴一禹为朝方全权代表,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同时担任副书记。

和金日成一起吃完中饭后,彭德怀已经对变化的情况胸有成竹,而落后的电台车也已经赶到。彭德怀终于露出了笑容:”安全就好,赶快发报!“元山登陆的闹剧上演之后,南朝鲜第1军得到物资补给继续前进,夺取了兴南和咸兴,占领了北朝鲜工业区。不过,麦克阿瑟还感到北进速度太慢,便施展了一次惊人之举,命令最近刚从美国赶到的第187空降团在平壤以北50公里的石川和顺川实施空降。此举的目的是包围从平壤向北撤退的北朝鲜士兵和政府官员。

麦克阿瑟的表演欲望不可抑止地再度发作,在空投伞兵那天,他的专机”盟军最高司令号“和伞兵一起飞行,他兴奋地大喊大叫:”兔崽子们,快往下跳,不然我要踢你们的屁股。“占领平壤飞机场之后,麦克阿瑟的专机在机场着陆。在检阅空降兵时,他吹嘘道:”我们神圣地完成了对北朝鲜人的合围。北朝鲜军一半幸存的士兵被包围了。“事实上,伞兵在准备总司令检阅时耽误了时间,北朝鲜人已经撤到安全地区。随军记者报道了这次可笑的空降行动,气得麦克阿瑟大骂记者:”狗东西把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10月24日,第8集团军渡过了具有战略意义的清川江。南朝鲜6师一路狂奔,直达距鸭绿江不远的一个村庄。同一天,麦克阿瑟命令沃克和阿尔蒙德全速向北推进。先前对沃克限定在北朝鲜使用美国军队的限制现在被撤销,授权阿尔蒙德为了夺取整个朝鲜,可”使用任何和全部地面部队“。这项命令决定性地扩大了美国的作用。几个小时后,激动异常的南朝鲜6师7团抵达鸭绿江边,他们猖狂之极地向对岸的中国领土放枪、放炮,以庆祝所谓的”胜利“,他们是这次战争中北进最远的”联合国军“部队。

消息传回东京和汉城,当地的广播电台都在向全世界大肆吹嘘:”韩国军队已进抵鸭绿江中国国境,并且美国的榴弹炮弹已落在江彼岸的中国……“这条消息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们有些坐立不安,他们小心翼翼地要求,对这次未交华盛顿批准的重大行动作出解释,麦克阿瑟理直气壮地答复说,他是迫于军事需要作出这一决定的,因为南朝鲜军队夺取鸭绿江边界的军事行动,有兵力不足之虞,缺乏指挥有方的领导。他还把马歇尔将军拿出来当挡箭牌,声称马歇尔最近曾告诉他战术上不要受什么限制,如果再要磨磨蹭蹭,就有可能招致灾难性后果。

国务卿艾奇逊大发雷霆,麦克阿瑟到底知不知道谁是武装部队总司令?只有美国总统的命令才是最高军令。尽管艾奇逊提出了抗议,参谋长联席会议仍屈从于麦克阿瑟,美军继续迅猛地冲向鸭绿江。现在,麦克阿瑟拥有战场上的全面控制权。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水火不容,竞相争功。沃克只关心他自己的部队迅速前进,导致他的部队和第10军之间有一条大空隙。朝鲜人民军仍在钻过这条空隙向北撤退。阿尔蒙德的主力部队海军陆战队还没有在东海岸登陆。对于这一切,麦克阿瑟置若罔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鸭绿江。

抗美援朝的第一枪志愿军在紧张地进入朝鲜。由于朝鲜北部山高路窄,加上美军飞机袭扰,志愿军前进速度较慢,志愿军除第40军先头两个师和第42军一部进到北镇以东、云山以北即将接近敌人外,其他各军距敌尚有20~50公里。

中美云山大碰撞(2)

彭德怀在大榆洞向中央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电报,汇报了与金日成见面的情况,提出目前应迅速以一个师至熙川以南之妙香山,杏川洞、五岭线,先构筑工事。另以一个师迅速进至长津及其以南,扼守构筑纵深工事,保障侧翼安全和江界后方交通。如能确实控制熙川长津两要点,主力即可自由调动,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击东西或西面之一路。

无独有偶,在志愿军开进过程中,毛泽东于 10月23日也给彭德怀发了一份电报,大意是,要充分利用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突然性,全歼两至三个甚至四个南朝鲜师。如果我军能利用夜间行军作战,做到很熟练的程度,敌人虽有大炮飞机,仍不能给我军太大的杀伤和妨碍,则我军可以继续进行野战及打许多孤立据点。

毛泽东的这封电报,以有预见性的远见卓识,为志愿军提出了十分重要的战略和战役指导方针,对于志愿军争取第一次战役及尔后作战的胜利,都具有重要的意义。而彭总的控制妙香山的想法与毛主席的电报指示精神则是完全一致。将帅虽远隔千里,心意却相通如同一人。这与整天相互咬个不停的杜鲁门和麦克阿瑟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

电报发走后,彭德怀心情才算稍稍安稳下来。可是各军、师现在都在什么位置?至今仍无联系,如果按照在安东的部署部队继续开进,部队不但不能完成任务,反而还会吃亏。他意识到,13兵团的领导不能与他分散居住,为便于一起研究情况,当务之急是让邓、洪、韩三位兵团领导立即来大榆洞。毛泽东也曾电令13兵团领导与彭总汇合一起,便于指挥作战。

天亮之后,正当东南温井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之时,志愿军40军118师终于从北面杀到。年轻的40军118师师长邓岳年仅32岁,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遇见彭总,更不知道他的部队将会成为整个志愿军的前锋,并获得打赢抗美援朝第一仗的殊荣。

得知彭总在此,邓岳赶紧前去报告并汇报部队情况。

”好!“彭德怀高兴得在邓岳的肩上一拍,”总算把你们盼来了!“邓岳报告说该师先头部队已到达大榆洞,与军部无法联系,请彭总指示下一步行动。

彭德怀严肃地说:”现在人民军正在撤退,敌人在跟踪追击。情况很危急。你师赶快到温井占领有利地形,埋伏起来,形成一个口袋,大胆把敌人放进来,然后猛打,狠狠打击一下敌人的气焰,掩护我军主力集结。你们师是打头阵的,出国第一仗,一定要打漂亮!“邓岳说:”请彭总放心,一定打好!“邓岳最后建议留下一个团担任彭总的警卫任务,以防万一。

彭德怀说:”不,前线作战需要部队,我这里安全得很。“在邓岳坚持下,彭德怀最后同意留一个连。

于是,彭德怀深入朝鲜之后,身边才第一次有了志愿军部队。此时南朝鲜第6师主力已经占领熙川,正向温井冒进,其中一个团已经到达大榆洞的后方,可以说,彭德怀的指挥部与南朝鲜军是擦肩而过!

当晚,第13兵团领导到达大洞附近,与彭德怀会合了。邓华见彭德怀就说:”彭总呀,我们两天没接到你的电报,电台也联系不上,可把我们给急坏了,真是担心呀!“彭德怀笑了,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点小故障。“10月25日,彭德怀在大榆洞志愿军指挥总部,当即宣布志愿军司令部正式成立,并主持了出国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作战处副处长成普摊开敌我态势图,向彭总报告综合情况。敌军各自分兵,多路向北冒进,具体部署是:打头阵的南朝鲜军第6师,先头部队已占古场洞,直向楚山开进:南朝鲜第8师已到宁远,拟经熙川向江界逼近;第1师抵达宁边,指向昌城;英27旅已过安州,拟向新义州进攻;美骑1师、步2、24、5师在平壤集结;美陆战l师及步7师在元山登陆。

彭德怀边听、边注视着敌我态势图。此时,秘书杨凤安送来毛泽东电报。内容是:

” 南朝鲜第6师向楚山(鸭绿江边)进攻,南朝鲜第8师两个团今天可能至熙川,南朝鲜第1师已到宁边,正向泰川龟城进攻。美英部队已过新安州。敌人至今还不知道我情况。注意运动中歼敌。“彭德怀一拍脑袋:”好个运动中歼敌!“他将电报送邓、韩、洪副司令员传阅,自己来回踱着步子,若有所思地说:”当前必须立即改变原来设想的作战方针,把阵地防御战改为在运动中寻机歼敌的方针。各军、师适时捕捉战机,分途歼灭冒进之敌一个团或两个团,求得战斗歼灭敌一两个师,停止敌乱窜、稳定人心。“邓华等人都表示同意。

这一方针报告了毛泽东后,毛泽东当即复电,赞同在运动中分别歼敌的方针。

作战方针确定后,根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指示,第13兵团领导机关与”志司“合并,组成志愿军领导机关。彭德怀提议,邓华任副司令员兼副政委,洪学智、韩先楚任副司令员,解方任参谋长、原政治部(主任杜平)及其他机关的领导人照旧负责。为了便于和朝鲜人民军协调,朴一禹为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

次日,毛泽东便以中共中央的名义批复同意。这样,”志司“的首脑机关就正式成立了。

当晚,彭德怀和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共同商定了具体作战方案,决定先打西线中央战斗力较弱的伪军第6、第8两个师,”诱敌深入山地然后围歼之。“夜深了,满天星斗闪烁,大榆洞山沟的木板房里,彭德怀就着一盏小小的瓦斯灯还在阅读着作战电文。在这同一时刻,麦克阿瑟正在东京他的舒适豪华的官邸观看着夫人为他挑选的好莱坞影片,十分舒适地等待着朝鲜战场上将传来的捷报。而彭德怀却将大榆洞的荒凉山沟做为他的指挥部驻地,并且他十分清楚,这里距最前沿的部队 40军118师只有不足20里!

在北京,中南海一直和朝鲜前线保持热线联系。菊香书屋的毛泽东外表平静,丝毫不动声色,而内心时刻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二十万入朝大军。为了打好出国第一仗,在志愿军入朝8天,192个小时里,毛泽东共给朝鲜前线发去29份电报。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废寝忘食。

抗美援朝的第一枪在10月25日晨打响。

这一天上午10点多钟,大榆洞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室里气氛十分紧张。彭德怀面对着壁上悬起的一幅作战地图,紧皱着眉头。邓华等人或抽烟或看电报,神情也很焦虑。

巨幅作战地图上,从温井伸出的一支蓝色箭头指向两水洞,这是南朝鲜6师2团的两个营。从北镇伸出的两只红色箭头像一把钢钳,将两水洞牢牢钳住,这是志愿军 40军118师的作战部署。据师长邓岳早上来电,说敌一部兵力和火炮正从温井顺公路大摇大摆地开进两水洞我方埋伏区域。那么志愿军入朝后的第一仗就要打响了,恐怕现在早已接上火了,这是入朝第一战,绝不容有闪失。彭德怀和邓华焦急等待着消息。

整个40军的任务是进至温井、北镇地区集结待机,”准备单独包围消灭伪六师于温井及以北、以西地区“。32岁的118师师长邓岳牢牢记住了彭德怀的指示:”在温井给南朝鲜军扎个口袋“。10月24日晚,邓岳率118师主力马不停蹄地向南挺进,以预期遭遇的姿态在温井至北镇公路以北的两水洞、富兴洞等地占领了阵地。如果不出意外,抗美援朝首战告捷的殊荣将属于这位年轻的师长。

南朝鲜军第2军团军团长刘载兴少将,接到沃克中将的命令,要他迅速往前推进并与已到楚山的南朝鲜第6师第7团拉平,这样才能把参差不齐的战线扯平。刘载兴听着不由打了个寒战,他知道周围美24师、英第27旅有的停下了,有的缓慢前进,如果他带领部队往前一拱,弄不好会钻进口袋里。但军令难违,他不得不下令给第6师师长金钟五准将,让第2团两个营往温井挺进。

老天保佑,胜利这当口儿可别出什么差错。刘载兴心中明白自己军队的战斗力,部队里都是刚刚强征入伍的新兵,虽然是美式装备,但每个师只有一个炮兵营,和美军火力相差太远。

正在东京准备圣诞晚餐的麦克阿瑟还在一厢情愿地做着美梦,他设想,东部战线美第10军在元山登陆之后,和西线美第24师从平壤西北80公里处博川渡过大宁江后继续前出,双方就可握手了。

作为麦克阿瑟的忠实信徒,南朝鲜第6师师长金钟五不顾一切地往前推进,赫赫有名的”麦帅“的估计怎么会错呢?不管前边遇见什么对手,一律消灭,怎能为几个中国人吓破了胆?刘载兴发电提醒说:”前边出现众多中国兵,要注意,他们惯用‘拉瓦(口袋)战术’。“金钟五不以为然,说:”天色已亮,我不认为中国人会冒着空袭的危险向我们进攻,如果他们胆敢这样做,我们会很容易消灭他们。“他下令,2团3营加一个炮兵中队乘车前进。

他们一头钻进了邓岳的 118师354团早已布好的口袋里……20年后,邓岳在沈阳军区任副司令。他回忆这段历史时说:”抗美援朝我是第一个见到彭老总的。我是第一个直接接受彭总面对面指示的。也是第一个打胜仗的。美军坦克多,装备好,没有什么了不起……“将军把这段历史牢牢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在志司指挥部的木板房里激荡着。

”彭总,是118师邓师长的电话。“一位参谋接过电话,告诉彭德怀。

”怎么样邓岳?“彭德怀接过电话问,”吃了肉包子没有?“”吃上了,还是全肉焰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直震彭德怀的耳鼓。彭德怀有意将话筒从耳畔拿开些,好让凑上来的邓华、洪学智等人也听清。

”露了馅没有?“彭德怀又问。

” 一点没露,包得严严实实,“邓师长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敌人一个加强营和一个炮兵中队,毫无搜索,顺大路来了,钻进了我们的伏击圈,我们三个团采用拦头、截尾、斩腰的办法向敌突然猛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敌人大炮还没有卸架就位便被缴获,还抓了一个美军顾问,我已派人把这家伙押到总部去啦……彭总,这一仗真痛快,一个小时解决战斗,全部歼灭!“”好,打得好!“彭德怀激动地说,”总部要通令嘉奖你们!“”彭总,给我们交待新任务吧!“”你们今夜就会同120师攻占温井,之后调头北上,截住伪6师7团……“放下电话,彭德怀长舒一口气大叫,”参谋,快给毛主席发电,报告首战胜利,让他放心!“在云山至温井公路上,另一场遭遇战也同时打响。志愿军40军120师360团首先与北犯的南朝鲜军1师交上了火。

360团团长徐锐曾在辽沈战役中率一个营端掉廖耀湘兵团指挥部,是四野赫赫有名的惯打硬仗的虎将。他率军乘夜色疾进,抢占了云山城北的一处高地,很快构筑了工事,正在等着敌人往火力控制圈里钻。

早晨7时,晨雾刚刚散去,公路上就响起了马达声,公路上扬起滚滚烟尘,一批批载着南朝鲜军的汽车,大模大样地向北朝鸭绿江边开过来,南朝鲜第1师第15团由美国第6中型坦克营中的一个连打头阵,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通过云山,来到离该镇1英里半的一座桥边,车上的南朝鲜大兵一面吃喝,一面打闹着。360团的战士们憋着一股子急火,等到投入战斗的命令,迫击炮、机枪一起开火,一连串汽车被炸趴了窝,很多南朝鲜士兵嘴里还嚼着苹果就丧了命……半个钟头后,枪声沉寂了,公路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汽车、大炮和南朝鲜军的尸体,有个排还押回来了22名俘虏。身先士卒带领战士冲锋的团长徐锐哈哈大笑:”打得痛快!“此后,徐锐率部在此整整坚守了3天,顶住了无数次的进攻,仅凭手中的轻武器,将素称精锐的南朝鲜第1师顶在云山寸步难行,为即将到来的中美云山之战创造了条件。

后来,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一周年之际,经总政治部建议,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批准,把1950年10月25日正式确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的纪念日,这是四十军全体将士特殊的历史荣誉。

在东线42军指挥部,军长吴瑞林得到报告,南朝鲜军已经抢占了与黄草岭仅一河之隔的摩峰山,照现在的速度就来不及抢占黄草岭,实现彭总”东顶西放“的作战计划了。他拖着一条在解放战争中被打瘸的跛腿,果断下令:”部队把每夜行军130里的速度提高为每天180里。“军令如山,42军将士一路狂奔,反而抢到了先机。当23日就占领了摩峰山的南朝鲜首都师还在拖拖拉拉地整队前进时,42军的前锋于25日爬上了黄草岭的顶峰和前哨阵地烟台峰,随即就击退了南朝鲜军的一次进攻,这样,西线邓岳打响温井伏击战时,东线也开始交火了。42军主力随即纷纷赶到黄草岭、赴战岭完成了展开,占领了防御阵地,开始同北进的南朝鲜 1军团、美10军展开激烈交战,东线就这样被吴瑞林稳住了,彭德怀可以安心在西线打仗了。

志愿军打响抗美援朝战争第一天的早上,麦克阿瑟正在平壤检阅部队,他突然兴致勃勃地大声喊道:”我命令,第一批到达朝鲜的美国士兵向前一步走。“但队伍中回答麦克阿瑟吆喝的没几个人,史密斯特遣队早就打得差不多了。

麦克阿瑟十分扫兴地回到日本。这时,前线传来消息,云山等地陆续有几名志愿军士兵被俘,东线志愿军42军一个运输小分队10多个战士误入南朝鲜军阵地,大部分被俘。第1军团军团长金白一大惊失色,他和吴瑞林打了两天了,还一直以为与他作战的是人民军!金白一马上把这批战俘送到东京进行审讯。

”不可能。“麦克阿瑟耐着性子把审讯报告看了一半就随手一扔,”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进入朝鲜的中###队是有组织的。“到这种时候,麦克阿瑟竟还不肯相信中国军队已经进入朝鲜。

在华盛顿,中央情报局对此作出了最低等级的评估。美国军政要员们到此时还不相信中国已出兵朝鲜。战后,美国国防部长马歇尔上将曾充满苦涩地说了一句名言:” 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然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于是,战争开始了。“志愿军与南朝鲜军队接战已经两天了。10月27日晚上,在大榆洞那个简陋的工棚司令部里,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几天没合眼的彭德怀和志愿军的将领们还在紧张地研究敌情。

中美云山大碰撞(3)

地图上,代表着”联合国军“的许多蓝色箭头还在向鸭绿江延伸,整个西线敌军右翼已被阻击在温井、云山一线动弹不得。左翼的美、英军还在前进。彭德怀下了决心:”先集中38军和40军两个师,再加上42军1个师共6个师兵力全歼熙川之敌伪6师主力和伪8师两个团。我要用38军做‘拳头’,一举击垮西线敌军的右翼,打开缺口后插向敌军左翼背后,将西线敌军包围消灭在清川江以北!现在就要看38军的了。“38军的老底子是彭德怀平江起义的红3军团一部,他对这支自己亲手培养的红军部队或多或少有些偏爱,所以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38 军。

让彭德怀没想到的是,38军这次却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在通往熙川道路上,一到夜间整个公路上全是北撤的朝鲜老百姓和人民军,将公路堵得水泄不通。38军将士们连走路都迈不开腿,到了27日夜,他们离目的地还有60公里!

彭德怀怒了:”梁大牙怎么搞的,以前风风火火,这次怎么慢慢吞吞像个小脚女人?“此时战场形势又有变化,”联合国军“正从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向温井运动,企图合击志愿军部队,熙川之敌已有撤出迹象。

洪学智提出个围点打援的作战方案,建议放弃首歼熙川之敌的计划,用40军坚决阻击向温井进攻之敌,不使其与那个跑到鸭绿江开炮的伪6师7团会合,对其围而不歼,留着它引诱熙川、云山敌人6至7个团来援,尔后,集中38、39军将赴援之敌围歼在云山以北。

邓华、韩先楚一致同意这个意见。

彭德怀点头说道:”就这样定了。“但是美军和南朝鲜军却没有上钩。第二天整整一天,敌我双方主力都在对峙。倒是困守鸭绿江的南朝鲜军6师7团要逃跑了,彭德怀紧张地思索:”再不能这样对峙下去了,拖下去我大军入朝的情况必将暴露,敌人一旦警觉收缩,仗就难打了。还是抓住西线敌军右翼狠揍,打伪军总要省力一些,对左翼美军放它一马,让他继续北进分散兵力……“彭德怀果断下令:”40军118师迅速回师消灭伪6师7团,一定要全歼!“10月29日夜,118师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林里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急行军,其先头部队353团赶到了南逃的南朝鲜军7团前头,给予迎头痛击。漫山遍野都响起中国军号嘹亮的声音,在118师的猛烈攻势下,南朝鲜7团顷刻间灰飞烟灭!

南朝鲜战史伤心地记述:”悲痛哉!曾在鸭绿江畔洗刷刀枪的英勇将士们,最终也未能从这狂风恶浪中冲出来!“战斗结束,志愿军打死、活捉了南朝鲜第7团2700人,指挥南朝鲜军向中国领土射击的美军少校弗莱明被生擒。除他之外,随7团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国人全部被击毙。

捷报传来,彭德怀高兴了:”邓岳这小伙不错,给118师去电嘉奖!“各部队行动都很顺利,42军两个师在东线黄草岭顶得10万敌军寸步难行。39军已经三面围住了云山南朝鲜1师,准备再来一个围点打援,引诱敌军援救云山。只有38军又一次让彭德怀失望了。该军113师于28日进至熙川后,迟至29日黄昏才开始攻击,当113师冲进熙川时,南朝鲜8师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两个团的战果仅仅是毙伤俘敌军19名!

刚刚还乐不可支的彭德怀在电话里火了:”好你个梁兴初,你误了军机,老子绝饶不了你,继续给老子追,向球场军隅里攻击前进,切断敌军退路,不让敌人撤到清川江南面去了!“挨了骂的梁兴初感到灰头土脸,别的部队早就吃上了”肉“,他38军到现在连”汤“都没喝上,他刚刚也在大骂112师师长杨大易。杨大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率部向熙川开进途中路遇一个退下来的人民军军官,一开口就让杨大易吃了一惊:”熙川让美国黑人团给占了!“美国人?还是黑人!不是说熙川全是伪军吗?这可是重大军情!杨大易赶紧急电上报梁兴初,梁兴初不敢怠慢又急电志司,同时令113师去保护熙川以北人民军的一个大军火库。待弄明白了真实情况也晚了,战机全丢了。

梁兴初后悔不迭,现在只有将功补过了,他把杨大易臭骂一顿,要求该师派335团立即拿下飞虎山,然后马上攻击军隅里,切断西线敌人的退路。

一场中国式的葬礼彭德怀大举出击时,麦克阿瑟依然稀里糊涂。他的西线右翼南朝鲜部队已经崩溃,左翼美英军却还傻乎乎地向鸭绿江前进。彭德怀只希望西线美英军越冒进越好,到时候才能从被打垮的南朝鲜军方向兜过去抄他的后路。

30日,美英军对侧翼竟不闻不问,仍然一门心思去”饮马鸭绿江“。沃克命令驻扎平壤的第8集团军预备队——美国骑兵第1师赶往云山,穿过南朝鲜1师的防地继续向鸭绿江进攻。

此时,通过各方情报汇总,志愿军总部已判定窜到清川江以北的敌军只有5万人,且处于分散孤立状态。而志愿军则可以集中12到15万人投入作战,彭德怀遂决定发起总攻了,他给38军的任务是拿下飞虎山后向价川、军隅里攻击,切断敌军逃跑的退路,39军的任务是攻击云山,从正面向敌突破,中美两军的较量已经不可避免了。这将是一场王牌与王牌的较量!

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被称做”开国元勋师“。是美国军队历史上最久的王牌部队,它创建于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战功显赫,作战中总是充任开路先锋的角色,从没吃过败仗,享有”先驱师“和”常胜师“的美誉。虽然早已发展成机械化部队,但为了保持历史荣誉,仍延用以往的番号,官兵的臂章始终保留着一个马头符号,这是他们荣耀的象征——在骑1师160年历史上,从没吃过败仗。

朝鲜战争爆发之后,第l骑兵师作为美第一批美军地面部队入朝参战,从洛东江反攻到突破三八线、进攻平壤,一直担负主攻任务,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手中的一张王牌。师长霍巴特·盖伊少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任巴顿中将的参谋长,以精通装甲战而闻名。

听到南朝鲜1师在云山受阻,沃克立刻打出这张王牌。

10月31日,第l骑兵师先头部队第8骑兵团级战斗队进入云山。这支部队在第l骑兵师中一贯担任开路先锋,傲气十足。

南朝鲜部队指挥官告诉第8骑兵团团长帕尔默:”云山周围肯定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很强,你们应该小心应付。“参谋们建议向师部报告这一情况,帕尔默一笑置之,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他心目中的中国军队,不过是一群毫无现代战争经验的乌合之众,怎么会有胆量挑战美军王牌军,与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较量?

他不知道,云山周围早已布满了虎视眈眈的志愿军39军部队。这支部队的前身是徐海东麾下的工农红军第25军,后来是八路军第344旅的八路军南下支队、新四军第3师,曾在抗日战场上杀得日寇闻风丧胆。解放战争期间又屡建奇功,千里跃进东北,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中国西南边陲的镇南关,是第四野战军中的攻坚尖刀,具有极强的战斗力。美国骑兵团长帕尔默马上就要尝到轻视这样一支王牌部队的苦果了。

云山是朝鲜云山郡首府、朝鲜北部交通枢纽,也是朝鲜北部山区的入口,战略地位极其重要。10月28日,第39军隐蔽进至云山的西北、西南和东北地由指定位置,并攻占了云山附近的有利地形。这时,兄弟部队已经捷报频传,而第39军按照预定部署,却要按兵不动,隐蔽作战意图。对于一支荣誉感极强的部队而言,这种等待不啻是一种煎熬。

39军军长吴信泉身材瘦削,是个吃辣椒长大的湖南硬汉。自10月25日一过鸭绿江,吴信泉的心里就直挠痒痒,憋着一股劲儿要狠揍美国佬。他此时虽有点急不可耐,但对进攻的每一个细节仍然精雕细刻。他所掌握的情报是云山之敌为南朝鲜第l师的2个团,而不知道美军第8团级战斗队已经进入云山。所以他确定的作战方案是:以第l16师主攻,第l17师助攻,第115师主力阻敌打援,杀鸡用牛刀,一锤定音。

39军的将士憋足了劲要一口气将南朝鲜第1师生吞活剥,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美国人!

11月1日早晨,云山地区大雾弥漫,连日激战引发了森林大火,能见度极低。吴信泉接到志愿军总部的通报,称美第1骑兵师已经进至龙山洞地区。这个情报让他吃了一惊,为防止美军北上增援,他马上派出有红军团之称的343团南下,到龙山洞至云山的公路上构筑阵地。

正午时分,浓雾渐消。343团的行动被美国空军发现,一架美国侦察机的飞行员向地面惊呼:”这是我所看到的最奇怪的情景,有两大队敌军步兵在云山西面明当洞附近东南的小路上行走,尽管我们的炮弹直接落在他们的队伍中,他们仍然不断前进。“骑1师师长盖伊闻报大惊,志愿军要截断云山骑八团的后路!他立即命令骑 8团背后的骑5团马上沿公路向北巡逻,而云山的骑8团则要保住后撤要地居仁桥。

由团长王扶之率领的343团冲破了美军飞机和炮火的重重封锁,抢先一步卡断了公路。野战工事都还没做好,骑5团团长约翰逊上校派出的北上巡逻队就到了。志愿军一阵机枪狂扫,50多个美国兵魂归天国。剩了几个命大的跑回去向团长约翰逊报信。

约翰逊上校预感到大事不妙,冲到云山城的第8骑兵团后路断了!他马上下令第1营出击,打开通往8团的道路。不久他又亲自率领2营出发。

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爆发了。

坦克炮弹、重炮炮弹将王扶之团的阵地打成一片焦土,几十架美军战斗机随后又飞过来投下炸弹,还洒下倾盆大雨一般的汽油,342团阵地立成一片火海。在约翰逊的强令下,一波又一波美国步兵在重型坦克配合下向343团阵地冲去。英勇无畏的将士从火海中冲出来打得美国兵落花流水,瞬间就俘虏了40多名美国兵。

从黄昏时分打到夜幕降临,343团越战越勇,骑5团仍不能越雷池一步。美军飞机在夜色中不敢投弹,美国兵的气焰大减,王扶之果断命令第1营出击,约翰逊上校猝不及防,慌忙下令撤退。第1营不仅大获全胜,而且创造了以一个连歼灭美军一个连的模范战例。至此,王扶之打得救援云山城的骑5团溃不成军,成功地截断了骑8团的退路。

晕了头的帕尔默在得知后路被抄时,居然只命令第3营回头守住要地居仁桥保护后方,仍异想天开地要求其它部队继续进行冲向鸭绿江的准备。而被揍得惊魂未定的南朝鲜人率先向南溜了,把帕尔默气得够呛,他被迫命令骑8团提前接防,云山城里顿时人声鼎沸,车辆如梭,一片混乱。这幅景象让城外的志愿军发生了错觉:”敌人要跑了?“吴信泉立刻命令提前向云山发起总攻。

39军炮兵和配属的两个炮团将有限的炮弹准确地倾泻在云山美国人的阵地上,4时整,8个步兵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美军发起了总攻!

中美云山大碰撞(4)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漫山遍野的军号声把美国人吓蒙了。营长米利金中校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此时也不知所措,半天才下令重机枪开火。浑身发抖的机枪手请示射击目标,米利金大叫:”往哪打?哪里有喇叭声,就往哪打!“仅仅几个小时,39军如风卷残云,将云山外围阵地的美军、南朝鲜军打得七零八落,美军战史记载:”午夜刚过,南朝鲜12团就不再是一支战斗建制部队了,大部分战死或做了俘虏,侥幸逃脱者极少。“不久,美国人也丢了城外所有阵地,开始向云山城内狼狈逃窜。

直到这时,39军才发现打的是美国人,而且是美军王牌骑1师。吴信泉兴奋极了:”怪不得火力这么强,原来是美国人的王牌军,继续进攻,老子打的就是王牌!“彭德怀的命令到了:”坚决消灭美军王牌师!“22时,云山城外所有高地都装进了39军的口袋,现在就剩云山城了。足智多谋的116师师长汪洋派预备队246团团长吴宝光担任主攻,吴宝光又亲自挑了一个尖刀连第4连:”一句话,谁都不许恋战,直接冲进云山城来个中心开花,为主力打开通路!“第4连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尖刀连,指战员们有勇有谋,在夜幕中摆成整齐的战斗队形大摇大摆地向云山城走去。糊里糊涂的美军还以为这是一支退下来的南朝鲜部队。在进云山的必经之地二滩川大桥,机智无比的志愿军战士甚至还满面笑容地同设防的美军士兵握手!然后,一整支志愿军连队昂首阔步走进了云山城。

”一个连的士兵纵队沿着通往龙山洞的干道上严肃而整齐地接近南面。警戒该桥的美军士兵可能认为他们是南朝鲜军队,没有查问就让其通过了,因为他们是堂堂正正、十分肃静地走过来的。“美军战史如实记载了己方这段丢人的经历。

仿佛从天而降的4连在云山城横冲直撞,杀得美国兵尸横遍地,39军主力部队随即一齐从四面八方拥进了云山城。三四八团神兵天降,一举攻占了西迂洞路口,封锁了美军南撤通路。他们还攻占了云山机场,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缴获了4架美国飞机!不过天亮后就被美军全炸没了。

到凌晨时分,美军第8团战斗队全面崩渍。丧失斗志的第8团的士兵们有的逃向深山,有的往南飞跑。焦急万分的美第1军军长米尔本和骑1师师长盖伊均亲临前线督战,令骑5团拼命进攻,以救出兄弟团队。约翰逊上校也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冲锋,结果被一颗迫击炮弹炸得身负重伤……米尔本军长见久攻不下,伤亡日益增多,便铁青着脸下令:”我命令部队放弃进攻,立即向南撤退。“盖伊师长大惊失色,欲待争辩,米尔本摆摆手:”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我和你们一样痛恨这个决定,但我对此承担责任,这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让我心碎的决定。“不禁急出了眼泪的盖伊只能执行命令,让第5团撤出战斗。

在朝鲜战场上,中美两军首次交手以39军大胜告终。这次小小的战斗不仅极具象征意义,实际战果也是惊人的。志愿军共毙伤俘美军1,800余人,击落飞机3架,缴获飞机4架,击毁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辆,火炮119门。美骑1师在其辉煌的军史上遭到第一次惨败,骑8团第3营被全歼。随后美国陆军被迫撤销了这个营的番号。几十年后,一个参加过云山之战的美国军官在接受采访时仍心有余悸:”云山?我的上帝,那是一次中国式的葬礼。“云山之战作为中国军队首次以极端劣势装备打败美军的一个模范战例,被日本陆军自卫队干部学校专门收入《作战理论入门》一书。

正当39军、40军的胜利消息接踵而至,让志司上下兴奋不已之时,38军又一次走了霉运。

10 月31日,38军攻占了新兴里、苏民里,在39军云山打响时,他们向球场方向冲去,力图从侧面插入第8集团军身后。只要他们能冲到军隅里、价川,整个清川江以北5万敌军就会被彭德怀包饺子。可惜由于地形生疏,将士们又恋战,直到11月2日38军才赶到了院里,而此时沃克发现右翼已全部被击溃,志愿军已向左翼美英军背后抄去,吓得于当日凌晨开始全线撤退,38军终于未能完成断敌后路的任务。

彭德怀闻讯暴跳如雷:”梁大牙呀梁大牙,老子打完了再跟你算帐!“梁兴初头皮发麻,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主动请缨的335团团长范天恩身上。

在 38军中,范天恩外号”范老虎“,以作战勇猛、足智多谋而深受梁兴初赏识,在日本人编写的《朝鲜战争名人录》中,他也是入选其中的惟一一名志愿军团长。受领任务后,范天恩亲自侦察了飞虎山敌军部署,于11月4日拂晓,带领饥肠辘辘的335团官兵们借着雨雾击垮了南朝鲜7师的守军,拿下了飞虎山。

飞虎山是军隅里和价川的最后一道屏障。价川和军隅里是交通枢纽,军隅里还是”联合国军“北进的补给总站,拿下军隅里,”联合国军“的后路就被截断了。范天恩立刻下令:”派一个营向前面的军隅里攻击。“然而,沃克已经发现了这个巨大的缺口,一边向清川江以南撤退,一边调来美2师掩护军隅里。这样一来,守卫军隅里的敌军大增,比攻击部队要多得多。335团冲向军隅里的一个营苦战一场,攻击受挫。

范天恩怒气冲天,他立刻命令加派一个营攻击军隅里,队伍还没有出发,师部的新命令到了:停止攻击,就地防御。

志司指挥所里,彭德怀痛心不已。”联合国军“到底是四个轮子溜得快,一两天间就全部逃到了清川江以南,范天恩的行动已经失去了意义。

现在,一个新的战略计划开始在他脑海里构思,那将是一个能彻底扭转朝鲜战局的构思,这个构思还需要范天恩团死守飞虎山顶住敌军,以赢得重新部署时间……于是他下了命令:335团在飞虎山不能后退一步!

于是,范天恩率全团官兵以血肉之躯顶住了”联合国军“数百门大炮、上千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和两个师敌军的无数次攻击,志愿军战士们整整5天5夜没让敌军前进一步。

打到最后一天,飞虎山全线进入肉搏战。全团不但人没饭吃,而且连枪炮也没弹药了,现在只有刺刀、工兵锹、石头和牙齿了,饿得很多战士只能含着石子、舔舐树叶上的露水聊作充饥。欺负335团没有弹药,敌军肉搏一阵后就干脆退后30米休息,然后再次扑上来。就这样还是没有撬动335团的阵地。

这时,遵照志司指示,师长杨大易下令:”撤出飞虎山阵地,后退30公里!“范天恩听了脑袋一片空白,难道几天的拼死拼活全白费了?!撤退?再撤就撤到鸭绿江了!他只能服从命令。

就在西线血战的同时,42军两个师在东线利用险要地形,打得南朝鲜首都师抱头鼠窜,美国人只好顶上给南朝鲜人擦屁股。云山之战开始的前一天,第10军指挥官阿尔蒙德少将命令在仁川登陆中大出风头的美国海军陆战1师接替南朝鲜首都师继续进攻。

” 等你们把这一带扫荡完毕,南朝鲜军队就会接替你们,然后我们就把美军撤出朝鲜。“听了阿尔蒙德一席侃侃而谈,美国海军陆战1师的军官们鸦雀无声。军官们心里都忐忑不安地想,他们与西线第8集团军之间相距80公里,相互之间连地面巡逻联络都没有,而前进的路线只是一条两侧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的山间公路,这样的地形怎么看都活像一个耗子笼!

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见军长的决心不可动摇,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么让我们在下碣隅里修一个机场,好得到补给,撤出伤员。“阿尔蒙德非常惊奇:”怎么会有伤亡?“”他甚至不承认会有伤亡,这就是你面临的局面。“师长史密斯战后悲伤地回忆。

奉命打前锋的是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外号”飞毛腿利兹伯格“。他非常警觉。在出发那天晚上,他危言耸听地告诉本团军官:”伙计们,我可以预料肯定会遇到中国军队,我们很快就要参加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战了。“黑夜是中国人的。云山打响的前夜,第7团遭志愿军夜袭,利兹伯格成了名副其实的”飞毛腿“,只不过是往回跑的,美国人自己也承认:”他们四处逃命的速度是惊人的。“可惜天亮得太快了,白天是美国人的。太阳一出来,利兹伯格又在空军掩护下重新集结夜里被打散的部队,然后靠着强大的空地火力掩护攻击42军的阵地。

42军军长吴瑞林是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士,外号”吴瘸子“,一向惯用刁钻古怪的战法。见美国人的坦克厉害,他命令工兵在公路两侧的山缝里塞上几百公斤烈性炸药,等美国人来了起爆,结果一气炸掉了美军5辆坦克,炸伤8辆。美国最精锐的陆战1师被这些出奇制胜的战法搞得焦头烂额,日夜不宁。

11月2日夜晚,124师副参谋长郭宝恒指挥4个营分二路向陆战1师几处炮兵阵地摸过去。但1营性急了些,不等2营跟上就冲上去抢了10多门炮,可惜美军人多又抢回去了,天快亮的时候气恼不已地溜回了阵地。

2 营更邪乎,他们撞上了鬼!担任偷袭任务的尖兵班,悄悄摸上美军阵地,隐隐约约看见30多个横七竖八的睡袋,班长一比划正要下手,却发现露在睡袋外的全是黑呼呼的脑袋,”我的妈呀!“山沟沟里出来的志愿军战士那里知道世界上还有黑人,一瞧见这黑乎乎的脑袋,全都吓得回头就跑。

2营副营长赵际森听说有鬼,虽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也感到挺希罕,他带着两个排冲到最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顿冲锋枪加手榴弹,片刻功夫就把美陆战第一师一个排全给打在睡袋里了。这下子假”鬼“全成了真”鬼“了。

天亮了,大伙瞅着十多个美国黑人士兵的尸体直纳闷,美国佬咋长这模样呢?个个黑不溜秋象块炭。有的志愿军士兵们用毛巾沾上雪水去擦,研究那黑色是不是涂上去的……3营营长邢嘉盛率部直扑美军纵深,整个营全部进了美军警戒区都没被发现。他下令一个班扑一个帐篷,先是一顿手榴弹,几十顶帐篷瞬间一起飞上了天,20多门炮和10多辆坦克都成了火球。天快亮了。邢嘉盛率部抢先占了一个高地固守。由于敌我犬牙交错,敌机不敢投弹。缺少空中支援,一直打到中午,4 个营的美军也对几百名志愿军无可奈何。邢嘉盛知道只要一撤,和美军步兵脱离接触,天上几十架美机就会扔炸弹,于是不时在敌阵冲杀一阵,一直打到下午3点钟。天快黑了,3营军号一吹,集中火力往东猛打。美军4个营一窝蜂扑过去,那里却只有3营的一个排!主力趁机从西南方向撤出战场。

就这样,42军连续激战13个昼夜,白天顶晚上攻,10万敌军被他们磨得没了脾气。仗正打得渐入佳境的时候,11月7日命令来了,阵地交给刚上来的华东宋时轮9兵团,42军撤到西线去!

全线后撤的命令陆续传到部队,志愿军将士们迷惑不解,彭老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打了胜仗干吗要撤?

中国人为什么会后退?只有麦克阿瑟自作聪明地得出答案:”中国人不是一支不可怕的力量。“许多年后,历史学家贝文·亚历山大痛心疾首地写道:”中国军队第一阶段攻势已向麦克阿瑟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出了极其严厉的警告,其攻势迅猛果断,规模之大,令人惊讶。中国人曾威胁说,如果美军向前推进的话,他们将给予迎头痛击。他已经将这种威胁付诸行动,美军统帅部竟然无视这一警告再入虎穴,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后来,美国军政要员们一致指责是麦克阿瑟导致他们判断失误,以致美国陆军吃了有史以来的最大败仗。参联会主席布莱德雷无奈地说:”他总认为我们是一群毛孩子。“但正如贝文·亚历山大所讽刺的:”尽管他们一个个说得头头是道,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以避免灾难的发生。“美国作家约瑟夫·格登则挖苦得入木三分:”五角大楼的主要罪过是胆小怕事,参谋长联席会议在麦克阿瑟面前就像学校的男孩子在城里遇到街头恶霸一样怕得发抖。“话又说回来,作为战场指挥官的麦克阿瑟仍然是美军即将惨败的罪魁祸首。11月4日,他在致参谋长联席会议询问有关中国干涉的复电中信誓旦旦地担保:”有许多合乎逻辑的理由证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而且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说明(中国出兵)这种可能性在目前是站得住脚的。“麦克阿瑟的情报处长威洛比将军,在美军情报界以”中国通“著称,他也自信地帮腔说:”我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手法,我预料他们会这样做的,我早就说过,中国无非是虚张声势。“尽管如此,内心虚弱的麦克阿瑟还是突然决定轰炸鸭绿江大桥,给不要命的”中国洗衣匠“施加些压力。5日晚,他给远东空军司令斯特拉特迈耶下令,出动90架b29轰炸机于次日上午轰炸鸭绿江大桥。

参谋长联席会议赶紧对这项命令进行了修正,最后麦克阿瑟被授权仅能轰炸桥梁的”朝鲜一端“。当迷惑不解的飞行员接到命令时,他们问斯特拉迈耶:”司令,如何炸掉桥的一半?“

麦克阿瑟的迷梦(1)

麦克阿瑟大言不惭:”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这句话以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永久的笑柄。38军知耻而后勇,穿插部队一夜行军145里,创造了步兵攻击史上的奇迹。彭总大笔一挥:”38军万岁!“零下45度的长津湖战场,志愿军战士身着单衣英勇冲击,致使世界上机械化程度最高的美陆战1师平均每小时行进500米。朝鲜战场上惟一一次整建制歼灭美军一个团,”北极熊团“的团旗成了军事博物馆的展览品。美军的”圣诞节攻势“变成圣诞节溃退。收复平壤的消息传来,各国代表高呼:”毛泽东万岁!“新中国万岁!”

圣诞节攻势1950年11月上旬,朝鲜北部山区,无声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饱经炮火的山野和河流,这是朝鲜北部进入冬季后的第一场雪,气温明显下降了,迎接交战双方的将是可怕的严寒。在大战之后短暂的宁静里,战争双方部在调整部署,揣摩对方的意图,准备新的作战。

13日,在大榆洞志愿军总部,一场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梁兴初,都说你是员打铁出身的虎将,屁!我看是鼠将!”彭德怀的声音像炸雷般震得板棚簌簌作响。

梁兴初赶紧立正站好,一张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满身冒汗,恨不能一头钻到地下。

彭德怀咆哮着:“我让你往熙川插,你为什么不插?我告诉你只有一个营,你偏说有个黑人团,一个什么鸟黑人团就把你们吓尿了?39军在云山打的是白人团,是美国的王牌,被他们打掉1000多人,40军在温井打南朝鲜人也打得好,42军在东线也打得漂亮。38军还算是主力?主力个屁!”

听到骂38军不行,梁兴初忍不住低声进出一句:“不要骂嘛……”

声音虽低,在鸦雀无声的会场却人人都听清了,梁兴初这一顶嘴,治军极严的彭德怀大怒,啪,一掌狠狠击在桌面上,众将个个噤若寒蝉。

“你打得不好,我彭德怀就要骂你梁兴初的娘!我要打得不好,你梁兴初可以骂彭德怀的娘!”

彭德怀狠狠地盯着梁兴初:“毛主席三令五申,打好出国第一仗,你38军是一再地推延攻击时间,不仅没有歼灭熙川的敌人,还延误了向军隅里、新安州猛插的时间?这是延误军机!骂你的娘算是客气!老子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梁兴初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吭气了。邓华忙解围说:“38军还是主力嘛,来日方长。这一仗没打好,下一仗打出个样子来,还是会挽回影响的……”

骂了一阵,彭德怀火气渐消,他用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军令如山倒!不坚决执行命令打什么鸟仗?现在,麦克阿瑟还没被打疼,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让美10 军阿尔蒙德从长津湖西进,让第8集团军沃克由清川江北犯,最后在江界以南的武坪里会合布个口袋,把我军和人民军装进去,消灭我军主力后向中朝边境推进,抢在鸭绿江冰封前占领全朝鲜。他这是痴心妄想!”

彭德怀冷笑着:“敌人不是要来个钳形攻势吗?好啊!我们就把他诱进布置好的口袋,各个击破。敌人如果不来,我们就打出去。不过,麦克阿瑟一定会来的。大鱼会上钩的!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已经批准了我们的方案,现在要坚决诱敌北上。”

接下来邓华谈了各军的具体部署。会议结束前,彭德怀又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将:“这次哪个军再打不好,军长就不要干了,番号也撤销!谁打的好,我按功嘉奖,散会!”

一直立正在会议桌旁的梁兴初这才得到解脱。临走时,志司作战处处长丁甘如赶来告诉梁兴初:“彭总要我告诉你,会上批你批重了些,他说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要你不要背包袱,下一仗一定要打好。”

梁兴初心头一热:“不怪彭总,他骂得对,下一仗我们一定打出威风来,让彭总放心。”

为配合彭德怀的诱敌行动,毛泽东在第一次战役后让新华社以“朝鲜北部某地”的名义在国内发表一则简短的消息“在中国人民志愿部队参加下,十一天朝鲜人民军歼敌6000,收复广大地区。”这则大大缩小了战果的新闻压根没得到美国情报机构的关注,他们和麦克阿瑟一样晕头晕脑地认定中国在朝鲜的军人至多只有6、7 万人。

但是,因在上次战役遭打击而心有余悸的沃克虽然在麦克阿瑟一再督促下,下达了总攻开始全线推进的命令,但仍训令各部在北进中,要密切保持与友邻的协同,避免孤军冒进,一旦遇到中国军队的主力或顽强阻击,即就地转入防御。

至11月16日,西线美第8集团军仅向北推进9~16公里,南朝鲜第1师、英第27旅、美第24师、美第2师、南朝鲜第7、第8师等各师主力,仍位于新安州至军隅里清川江两岸及东至德川地区。而东线的美陆战第1师则平均每天只推进1英里,始终在下田隅里、古土里地区徘徊。

“太慢了,前进得太慢了。”彭德怀看着地图非常焦急。

“是啊,可能是112师在飞虎山把沃克顶得太狠了,把他吓破了胆。”洪学智分析。

彭德怀断然下令:“电令各军,再主动后撤十几公里,放弃一切形式的阻击、反击,大步后撤,注意,不要露出破绽!”

彭德怀的判断是正确的,麦克阿瑟就要上钩了!

在麦克阿瑟的催促下,沃克已制定出第8集团军挺进鸭绿江的完整计划。英联邦旅已进入阵地,其中许多来自香港的士兵还穿着热带服装,没有一人有全套像样的御寒装备。朝鲜半岛的风夹着冰碴往脸上刮,让这些士兵头一次领教朝鲜的冬天,有生以来从未经受过如此严寒。11月19日,风云骤变,接连12小时的倾盆大雨,使钢铁般坚硬的冻土变得泥泞不堪。英军的行动被迫推迟。

11月21日,捷报传来,东京麦克阿瑟的指挥部一片欢腾。东线第7师的先头部队库珀特遣队长驱直入,末遇任何抵抗,进入鸭绿江畔的一个小镇,惠山津。阿尔蒙德驱车30英里赶去拍张临江眺望中国东北的倩影。麦克阿瑟欣喜若狂,致电第10军军长:“最衷心地祝贺,内德,转告戴维·巴尔的7师中了头彩!”这位第7师师长的中文名字叫巴大维,曾在中国解放战争期间出任美军驻国民党政府军事顾问团团长,目睹过蒋家王朝覆灭的过程,自认为了解中###队,因此他第一个打头阵,率部向鸭绿江畔冒进。这是美军到达中朝边境的第一支也是惟一的一支部队。

这一日,摄影师们倾巢出动。不少官兵得意忘形,丑态百出,效仿当年丘吉尔和巴顿在莱茵河畔的行径,朝鸭绿江中大撤其尿。这一景象若被对岸中国哨兵通过阵地望远镜看到了,定会大惑不解。

这一消息登上头版头条。五角大楼的将军们弹冠相庆。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居然郑重其事地建议麦克阿瑟应为设立非军事缓冲地带创造条件,部队后撤至鸭绿江以南建立防御阵地。

22日之后,麦克阿瑟继续大举北进。他是如此轻敌,以至于志愿军甚至仅靠收听美国、日本、韩国的广播,就可以大致知道哪支敌军进到何方,目的地是何处。而中国的保密工作成效之好,甚至直到30年以后,美国人还认为率军入朝作战的是林彪、黄永胜!

11月22日,感恩节前夕,虽然美军后勤补供不足,却不妨碍将大批火鸡、酸果酱罐头、南瓜馅饼运抵朝鲜,让美国大兵人人得以享受传统的感恩节聚餐。

在美军西北前线,1军各团指挥所印刷了精美的菜单,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彻底烧焦的村庄废墟中央点缀起节日蜡烛,有些单位居然发放了威士忌酒,官兵还洗上了热水浴,更换了新军服。

鸭绿江边的惠山津,库珀特遣队的工兵吃完感恩节晚饭之后接着抡锹挥镐,构筑工事。远在南方,陆战5团已在长津湖东岸展开,陆战7团正向湖的另一侧运动,大兵们一面啃着冰冷的口粮一面咒骂该死的天气,他们的火鸡大餐第二天才能送到。天气严寒,一个士兵去厕所,结果屁股冻在了马桶上,只好请军医把他弄下来。

11 月24日上午10时,沃克的总攻击以猛烈的预备性炮击开始了。40分钟后,麦克阿瑟的座机在清川江边的前进机场着陆。沃克和1军军长米尔本将军在机场迎接。麦克阿瑟一下飞机,就神态轻松地蹲在地上抚弄米尔本的德国牧羊犬。听罢战况简报,他乘吉普车前住9军军部,在那里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报告说,他的部队急于挺进鸭绿江。整个100多公里宽的战线上进攻部队几乎未遇抵抗。

此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麦克阿瑟扯开嗓门答复说:“你可以告诉他们,赶到鸭绿江,全都可以回家。我保证说话算数,他们能够同家人共进圣诞晚餐。”

在场的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牢牢地抓住这个话题,问:“将军,您的意思是否是说,这场战争能在圣诞节之前结束?”

麦克阿瑟口若悬河:“是的。我左翼部队的强大攻势将势不可挡,任何抵抗将是软弱和没有希望的;我右翼部队有强大的海空军的配合,将会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左右两翼在鸭绿江边的会合,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战争的结束。”

“将军认为中国军队有多少人在朝鲜?”

“3万正规军和3万志愿军。”

“胜利后的打算是什么?”

“第8集团军调回日本,两个师去欧洲……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

第2天,11月25日,美国各大报刊刊出的标题是:《麦克阿瑟将军保证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圣诞节士兵可以回家》、《胜利在望——圣诞节不远了吗?》……“圣诞节攻势”这一战役的名称从此具有了讽刺的意味。

“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这句话以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永久的笑柄。尽管日后麦克阿瑟在他的辩解和###中极力否认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所有在新安州机场上的美军高级军事将领和大批的记者都是见证。

麦克阿瑟自己后来气急败坏地辩解说:“在和一些军官的谈话中,我告诉他们布莱德雷将军希望圣诞节前把两个师调回国,要是赤色中国不干预战争的话……报界将这句话曲解为我们必定胜利的预言,而且这个伪造的歪曲的解释后来被用来作为狠狠打击我的一个有力的宣传武器。”

视察前线的5小时里,麦克阿瑟像往常一样踌躇满志,裹着花哨的方格围脖,同战地指挥官闲谈,对凛冽的寒风毫不畏惧。午后,他重新登上座机,随行人员个个做好返回东京3小时航程的准备,不料麦克阿瑟指示驾驶员飞往鸭绿江口。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座机在一架护航机掩护下北上,在鸭绿江口向右转而沿江飞行。他们经过江界上空,然后飞越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俯览了鸭绿江上雄伟的水电站大坝,展现在眼前的是广阔无垠、十分荒凉的乡野,起伏不平的山丘,张着大口的裂谷,白茫茫一片的鸭绿江。麦克阿瑟告诉驾驶员飞越惠山津,“向小伙子们摇摇翅膀!”

乘员们赶紧系好安全带。几分钟后,飞机摇摆着双翼向库珀特遣队致敬。谢天谢地,麦克阿瑟再也没有玩什么新花样。尔后,开始返航。当护航机告别时,麦克阿瑟对着话筒说:“为了这次壮观的飞行,感谢诸位!”

当站在跑道上目送麦克阿瑟乘机离去时,沃克神情古怪,突然骂了一句:“扯淡。”随员们个个面面相觑。这也许是对麦克阿瑟最近表现的最恰当的评价。

沃克爬上一辆吉普车直奔美24师指挥部,指示丘奇将军转告西线攻击的先锋团:“一闻到中国炒面味,马上撤退。”这意味着他擅自将先前全线总攻的命令改为一次试探性进攻。在这种时候,沃克的头脑无疑比其他美军高级军官清醒的多,他必须在服从上级无理的命令和顾及部下安危之间作出抉择。事后,乔治·马歇尔将军说此举是“把军职豁出去了”。

在东京,11月24日,麦克阿瑟公布了他的“圣诞节攻势计划”。

他说:“联合国军在北朝鲜对新投入战斗的赤色军队实施的大规模包围,目前正接近决定性的阶段。我们的各种空军部队在钳形突击中担负着封锁敌人的任务。最近成功地切断了来北方的敌补给线。东路部队正向前推进,目前巳抵达北朝鲜中部对敌进行包围的位置。西路部队推备向前推进并完成钳形合围。此举如果成功,将达到结束朝鲜战争的目的。”

伦敦《泰晤士报》11月24日发自华盛顿的消息说:“美国报刊报道,7个师及英联邦旅已准备就绪,将进行最后的攻势,以扫荡从西海岸至南朝鲜部队已经到达地点的这段鸭绿江下游地区。”

在世界战争史上,没有哪一个军事指挥官会在进攻前把自己的进攻计划公开宣布,进攻路线、规模、兵力、目的就像公布旅游计划一样张贴出来。英国报刊说,大肆宣扬这次进攻,“显然是一种最奇特的打仗方式”。但无人能阻止他,他已成为无可争议的军中“凯撒”,唯我独尊的“巨人”。

在第二次战役发起前夜,志愿军受到了一个难以挽回的损失,以至于彭德怀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痛心不已。

11月25日清晨五点,大规模的反攻就要在当夜开始,身心极度透支的彭德怀睡了两个小时后就醒了。在黎明的微光中,他习惯性抬头看看地图,咦,是哪个兔崽子胆子这么大,竟把刚刚还挂在墙上的地图取走了?

彭德怀火了:“警卫员,我的图呢?”

警卫员没来,洪学智却应声跑进来:“彭总,我让警卫员把图拿到上面防空洞里去了,大伙都等着你去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呢。”

昨天,哨兵发现几架敌侦察机就在志司上空转来转去,邓华、洪学智等几位首长商量了一下,都认为这里面有名堂,为安全考虑,第二天必须疏散防空。邓华几个都怕彭德怀发脾气,哄着要常与彭德怀开玩笑的洪学智去拉彭总进洞。洪学智吃软不吃硬:“去就去!”他脑子一转,想了个歪招,先趁彭德怀睡着拿走他心爱的地图,到时候由不得彭德怀不走。

麦克阿瑟的迷梦(2)

“洪大个子,去什么防空洞,你怕死你走,我看这里敞亮,好的很。”彭德怀果然气消了点。

洪学智笑着说:“咱几个都报销了没事,你这个总司令可是中央发了话要绝对保证的,不进防空洞怎么行呢?出事就晚了,走走走。”说着就使个眼色,几个警卫员早就预备了张床板,不由分说,把彭德怀按到床上,生拉硬拽地抬进了防空洞。

彭德怀进洞不久,尖利的空袭警报声响起,几架敌机从南边直飞过来,几乎在同时,炸弹撕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叫声,落在了彭德怀刚离开的木板房。顷刻间,几间房子就化作一片火海,美军使用的是凝固汽油弹。

彭德怀目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看看洪学智,不禁一阵歉疚,正想开口说话。只见救火的参谋冲着房子的废墟大叫:“毛岸英!”

彭德怀愣住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向废墟冲去:“快救人!!”旁边的警卫死死地拉住他。

敌机飞走了。站在两具残缺不全的遗体面前(靠辨认德制手枪残骸才确认了毛岸英遗体),彭德怀、邓华、洪学智等人个个如同木雕泥塑。毛岸英和另一个叫高瑞欣的年轻参谋,两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下子就没了……彭德怀喃喃地自语:“怎么偏偏是他呢……”,眼前仿佛又出现毛泽东将岸英托付给他那天的情景……“把毛岸英同志与高瑞欣同志合葬一处。”彭德怀说完这句话后,整整在防空洞里坐了一天,沉默不语。

在吃饭时,彭德怀一把抓住洪学智的手:“洪大个子,我看你这个人是个好人哪!”

洪学智:“我本来就是好人,不是坏人。”

彭德怀依旧拉着洪学智的手:“今日不是你,老夫休矣。”

毛岸英牺牲的电报当天就传回了国内,周恩来担心影响正指挥作战的毛泽东情绪,一个星期后才让###告诉毛泽东。据###回忆,毛泽东当时的反应是:“牺牲的有成千上万,无法只顾及此一人,事已过去,精神伟大,而实际的打击则不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唉。”随后又落寞地说了一句:“有下乡休息之意。”

8年后,毛泽东会见苏联驻华大使尤金时曾说:“共产党人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我的儿子毛岸英死在朝鲜了。有的人说把他的尸体运回来。我说,不必,死哪埋哪吧!”

至今,毛岸英和千千万万的志愿军烈士一样,仍长眠在朝鲜的国土上。

德川、宁远大突袭麦克阿瑟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之际,就在美军飞机空中侦察的眼皮底下,志愿军进行了大兵团的机动开进,9兵团的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辑安、临江入朝,担任东线作战任务。朝鲜战争结束后,美英等国的军事家们将此举称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第8集团军在战后还对始终没有弄清志愿军准确的人数进行了牵强的解释,他们“跌入了中国军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骗局”。因为,“中国军队规定称呼下降两级使用,即把军叫做某某部队,让人听上去像个团,师让人听上去像个营,团让人听上去像个连。”

事实上,按照沃克将军的观点:这些他妈的统统是失败后的托词。

1950 年11月25日黄昏,在清川江以北整个西线,志愿军第50军于博川向英军第27旅、第66军于泰川向南朝鲜军第1师、第39军于宁边向美军第25师、第 40军于球场向美军第2师、第38军于德川向南朝鲜军第7师、第42军于宁远向南朝鲜军第6师和第8师,开始了全面出击。两天以后,东部战线的志愿军第 20、第26、第27军也开始了进攻。第二次战役打响了。

无论是毛泽东还是彭德怀,都很清楚这次战役的成败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左翼是否能迅速突破和横向的穿插是否能按时到位。

此时,西线的美军前进速度快,而其右翼的南朝鲜军前进速度慢,于是使整个战线形成一个突出部。“联合国军”的战线被无形中拉长,兵力处于分散状态。尤其是右翼的南朝鲜部队远远地孤悬于大同江两岸。而沃克的部署是把整个战线的右翼全部交给南朝鲜军队。

毛泽东和彭德怀之所以一致认定,中朝军队进攻正面的左翼是“联合国军”整个战线最薄弱的地区,原因很简单:这个地区的对手是清一色战斗力较差的南朝鲜军队。

由于左翼进攻的成败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彭德怀在志愿军党委会上提出要亲临战争第一线指挥,结果立即遭到党委会的否决。会议最后决定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坐镇前敌指挥部,统一指挥左翼的第38军和第42军,断敌退路,配合正面4个军一举摧垮西线美军!彭德怀叮嘱说:“一要插进去,二要堵得住。要接受上次战役的教训,不能再让敌人跑了!

于是,身材瘦小的韩先楚亲临38军,将最重的任务交给了这支刚走了麦城的部队。

38军军长梁兴初自从挨了彭德怀的训斥后,心里一直郁闷。虽然在军党委会上,他传达了彭德怀对第38军的批评,同时主动承担了责任。可这位性格倔强的战将心里实在不服气:谁不知道第38军是赫赫有名的三只虎之一?那句”主力个屁“着实有点伤人。第二次战役前,他私下对部下说:”38军到底是不是主力,这一仗见分晓!“ 第38军的指挥所位于降仙洞的一个潮湿的矿洞里,韩先楚到达时,梁兴初正在看地图。韩光楚介绍了整个西线的形势,然后向38军下达任务:打下德川,然后迅速迂回敌后。韩光楚还说,为了能迅速打下德川,42军可以先配合38军战斗,然后再打宁远。

梁兴初一听不高兴了:”让42军该干啥干啥去!打德川我们包了!一天时间解决战斗。“韩光楚心中暗喜,赶紧要了彭德怀的电话,大声说第38军要”单干“。彭德怀故意使了个激将法:”这梁大牙好大的口气!告诉他,这次不能赶羊,我要的是全歼!“梁兴初在旁边急得插话说:”请彭老总放心,我就是要包南朝鲜第7师的饺子!“放下电话,韩先楚故意冷冷问:” 别吹牛不打草稿,这饺子该怎么个包法?“梁兴初把自己思考的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和盘托出:他要从南朝鲜第7、第8两个师的接合部插进去,包围德川的敌人。其113师经德川以东至德川南面的返回峰,而后由南向北进攻,112师经德川以西至云松里,由西向东进攻,114师正面进攻德川。

接着,梁兴初胸有成竹地说:”我让军侦察科长张魁印和113师的侦察科长周文礼率领先遣队马上出发,偷渡大同江,秘密潜入德川前面的武陵里,把德川通往顺川和平壤的公路桥先给炸了,我看它伪七师往哪里跑!“韩光楚不禁连连点头,然后坐上车直奔42军。对于38军,他是完全放心了。

于是,24日夜,在大战爆发的前一天,38军侦察科长张魁印、113师侦察科长周文礼在全军挑选了321名出类拔萃的侦察兵,还有英语和朝语的翻译以及朝鲜向导,随身携带爆破器材和炸药,趁着暗淡的月光迅速出发,直奔目标——武陵桥。在过大同江时,江桥已经被美军炸毁,先遣队找到了朝鲜人民军撤退时在江上修的一条藏在水面下的”水中桥“,在南朝鲜士兵眼皮前大摇大摆地轻松过江。一路上几次与南朝鲜军的汽车擦肩而过,糊里糊涂的南朝鲜人竟然毫无察觉。甚至有时就从敌人的游动哨兵旁边经过,这些大兵居然还”很有礼貌“地给特遣队让路,在一旁傻看着一声不吭。在经历了传奇般的行军后,特遣队终于在26日上午7时50分,将德川敌人逃跑的必经之路——武陵里大桥炸了个稀巴烂!这次神奇的行动后来被被拍成了家喻户晓的电影《奇袭》。

1950年11月25日下午4时,伴随着映红天空的信号弹的炫目轨迹,高亢的军号声在寒风中吹响,潮水般的志愿军杀声震天,向德川”联合国军“防线冲去。在战争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第二次战役就这样打响了!

38军3个师分头对德川的南朝鲜第7师发起了攻击。

在一次战役后完成诱敌深入任务的112师虽然又饥又疲,但仍马不停蹄地顺着撤回时的路线又打回来。误报黑人团的师长杨大易急于雪耻,下令在路上谁也不准恋战,插到预定地点就是胜利!他亲自带着部队拼命插向德川守敌西部后背,途中打垮了一支南朝鲜军补给队,缴了上万只活鸡,不顾饥饿忍痛扔了;俘虏了大堆南朝鲜兵,也就地释放了。凌晨五时,113师按时占领了德川西面的云松里,切断了南朝鲜第7师的西逃退路。

上次战役没有完成任务的113师这次负责向德川之敌南面穿插,每个团用两个营打前锋,一路猛冲,到晚上九点就到了大同江边。把正在烤火的南朝鲜兵全部消灭后,师长江潮、政委于敬山二话不说,脱下棉裤鞋袜绑在背后,率先跳进冰冷刺骨的大同江中,向对岸冲去。战士们也纷纷效仿师长政委一起下水冲锋,甚至连负责救护的女兵也无例外。一个南朝鲜步兵营刚赶到渡口,就被这个奇异的景象吓呆了——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冬夜里,一群浑身挂满冰块的志愿军战士像银盔银甲的天神一样从江里冲出,南朝鲜人纷纷抱头鼠窜,仅被俘虏的就有140多人。

渡江之后,113师连口气都不歇,马不停蹄地向预定地域前进,边打边急行军,直到占领德川南面的遮日峰、葛洞时,师长江潮才顾得上看看手表——8时整,赶到了!切断了德川、宁远两地之敌的联系,南朝鲜7师又一条退路被堵死。

在 112师、113师向南朝鲜7师侧后突击的同时,114师稍后于25日晚20点对南朝鲜7师的正面阵地发起强攻,副军长江拥辉亲自督战,一路势如破竹,进展十分顺利。打到凌晨5时,南朝鲜7师用炮兵向四周乱轰,企图挽回败局。江拥辉派一个营一下子就端掉了敌人的炮兵阵地,缴了50辆汽车、11门炮。南朝鲜 7师这下成了瓮中之鳖。

26日下午3点,38军的总攻开始了。4个小时后,南朝鲜7师灰飞烟灭,配属该师的美国顾问连恪尽职守,一个都没跑掉,继续在战俘营里给大批被俘的南朝鲜人作”顾问“。该师全部156门火炮、218辆汽车都落入38军手中,不少志愿军战士端着日本三八大盖开始冲锋,战斗结束时已肩扛美国卡宾枪了。可惜的是,天一亮,战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这些大炮和汽车被美军飞机的炸弹化为乌有。至此,战斗时间正好一天一夜——梁兴初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夜晚,德川城里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入城的韩先楚、梁兴初以及38军政委刘西元等人的脸庞,他们的脸色依旧冷峻,因为,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38军围歼南朝鲜7师的同时,42军军长吴瑞林喘着气,瘸着腿爬上宁远附近的山头指挥战斗。

此时在黑漆漆的山下,42军以擅长夜战闻名的一个尖刀连偷偷摸进南朝鲜第8师主力10团的阵地,扑向宁远城外的屏障566高地。从睡梦中醒来的南朝鲜士兵们自不量力地同志愿军展开了一场白刃战,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一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肉搏战后,志愿军战士踏着遍地死尸,很快又打垮了另一个南朝鲜连队,顺势闯进了宁远城。

城外打得热火朝天,城内竟然一片寂静,带尖刀连的副营长孙光山乐开了怀,二话不说打进了南朝鲜8师10团指挥所,30多名军官乖乖束手就擒,逃跑的10团团长天亮时也被迂回部队抓住了。

南朝鲜军第二军团的7、8师全线溃散了。

此时,美国广播公司播发了一条证实志愿军战果的新闻:”大韩民国军队第2军团被歼灭,在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下,在不到24小时之内业已完全被消灭,不复存在,再也找不到该部队的痕迹了。“麦克阿瑟的西线右翼又一次彻底崩溃,只是这一次他所信仰的上帝没有再给他带来好运气了。彭德怀严令梁兴初、吴瑞林从突破口继续往里插,彻底截断麦克阿瑟西线左翼美英军的退路。梁兴初只想包南朝鲜7师的饺子,可彭德怀要包的是麦克阿瑟全军的饺子!

在发起总攻前,忧心忡忡的沃克曾满怀不安地猜测:”中国军队肯定在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在得知右翼崩溃后,沃克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但出于对美军战斗力的自信,沃克仅仅派出了骑1师1个团和土耳其旅堵缺口。

就这样,沃克轻率地用掉了自己最后一支预备队。仅仅两三天后,他就会为这个决定后悔得浑身发抖。不过也难怪沃克,第8集团军是顾头顾不了腚,正面被39军、40军、50军、66军迎头痛击,背后又被38军、42军狠狠地插了几刀。

看到38、42军打响了第一枪,40军也当仁不让,一出手就不同凡响,首先在新兴洞、苏民洞吞下美军5个连,然后转向球场、价川进攻,协同39军去吃掉美2师。

严峻的任务摆在40军120师359团面前,他们必须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中冒着敌人的炮火强渡清川江,直插鱼龙浦,切断美第2师的退路,并阻击球场方向可能增援的敌人。390团在夜色中奔跑十公里后,官兵们连被汗水浸透的棉裤都来不及脱就跳进了清川江的冰水中,强忍着刺骨的痛苦,默默向对岸冲去。

美军在两岸布置了强大的火力,雨点般的子弹和炮弹划出的弹道把江面照亮,不断有志愿军士兵倒在江中顺水飘走,幸存者披着一层冰甲,一冲上江岸不顾身上嘎吱作响就对美军开始冲锋。与美2师师部宪兵队遭遇的两个排的志愿军战士牺牲后,所有遗体都满身冰霜,持枪卧地前仆,全部保持着战斗姿态……在战斗中,美军第2 师第9步兵团3营的b连在清川江边的219高地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美军在战后对b连进行了大肆吹嘘,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全连129人仅剩下34 人,其中的半数还是”能自己走路的伤员“。

第40军118师的两个团也于25日晚渡过了清川江,向美第2师的各个阵地开始了猛烈的进攻。美军战史记载道:”中国军队用步枪和机关枪猛烈射击,抛出了看来是永不告罄的手榴弹。他们冲上美军阵地,用刺刀把美军士兵刺死在散兵坑里。“打到26日,美军第2师在40军猛烈的打击下,已面临全线崩溃。

在上草洞,上次战役中子虚乌有的”黑人团“终于出现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美步兵第24团。这次,他们面对骁勇无比的39军347团,干脆连逃跑也免了,直接举手投降。

39 军347团终于替38军出了一口恶气,他们俘虏了248个黑人士兵,这是朝鲜战争中向志愿军投降的惟一一支整建制的美军连队。三个月之后,根据美军第25 师师长基恩少将的建议,国防部长马歇尔批准了一项改编计划:解散黑人步兵24团。美军从那时开始至今始终实行黑人和白人混编体制。志愿军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改善了美军中黑人官兵的处境,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麦克阿瑟的迷梦(3)

27日,虎将宋时轮率9兵团在东线也转入进攻,刚刚从华南赶赴东北,又马不停蹄地入朝的9兵团将士连冬装都没有换,就在狼林山脉将美10军的陆战1师、步7师分割成5段,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看东西两线都要崩溃,在东京的麦克阿瑟坐不住了。28日,总要亲临前线出风头的麦克阿瑟竟将在前线忙得焦头烂额的沃克和阿尔蒙德等人召到东京开会。这是朝鲜战争中麦克阿瑟惟一一次将前线将领召到后方开会。这次会议以后被美国和日本军史学家共称为”最奇怪的会议“。前方崩溃在即,指挥官居然跑到后方空谈!麦克阿瑟已经思维紊乱了。

会上,麦克阿瑟用少有的沮丧语气说:”目前,中国第四野战军的5个军在对付第8集团军,第三野战军的2至3个军在对陆战队进行袭击。中国以其正规军的精锐部队正式参战了,集团军有必要后退到平壤至元山一线,在稳定战局后另作它图。“麦克阿瑟作出决定之后,即向华盛顿报告并发表了内容相同的声明:”爆发了全新的战争。“翌日,嗅觉灵敏的《朝日新闻》的头条赫然是:”麦将军声明面临新的战争,早期结束的愿望落空。“就在” 最奇怪的会议“进行之时,志愿军38军的英雄们穿插到了军隅里,一举截断了西线美军的最便捷的撤逃通道!

”38军万岁“在妙香山降仙洞前指驻地,韩先楚指着地图,神情异常严峻地告诉梁兴初、刘西元:”下一步的任务非常艰巨。42军负责外层迂回,你们要负责内层迂回。一是113师要在今夜明晨插向三所里,二是112师要火速抢占戛日岭,但是,关键是三所里。彭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抢占敌退路三所里,这里南有大同江天堑阻敌北援,北有兄弟山卡住公路阻敌南逃。113师卡住三所里后,就能堵住南逃的美军3个师。“然后,他拿起电话:”给我要113师指挥所。“113师师长江潮接起了电话。韩先楚沉静冷峻的话音立刻使他肃然:

”西线成败在此一举。这次任务的分量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将四面受敌,要承受几倍敌人和几十倍火力的攻击。所以,你们一定要以党性做保证,无论困难多大,你们都要插得进,卡得住!“江潮的保证斩钉截铁:”请首长放心,我们113师剩一个人也要插到三所里,保证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那里,坚决完成任务!“随后,命令很快下达113师的各个部队:”边走边吃饭,边走边下达任务,不准一人掉队!“”跑,跟着大队跑,跑到三所里就是胜利!“连长、排长、班长们拼命地鼓励从打德川起就没有休息过的战士。

113师箭一样向三所里射去。

38军主力向价川方向沿公路突击。112师部队直□###┤樟脎肟凇j┤樟胛挥诘麓ㄒ晕□里处,有□嗝卓淼南站垭口穿过岭背,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穿过垭口,这是通往军隅里的必经之路。岭下雪野茫茫,一队汽车迎面驰来,土耳其人先到了□

这是沃克调来堵缺口的土耳其旅,后来被称为”用一个阿司匹林药瓶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他们有5千多人,在”联合国军“中战斗力较强,属于打仗极野蛮的一类。入夜,戛日岭的主峰燃起堆堆篝火,土耳其人正沉浸在白天的胜利中。他们向美2师报告说”与蜂拥而至的中国军队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不仅守住了阵地,还抓获了”几百名俘虏“。

事实上,土耳其人根本不懂朝语,更分不清朝鲜人和中国人的长相,他们打垮的是一群溃败下来的南朝鲜第7师的士兵,这些南朝鲜士兵从德川逃出来,逃进了土耳其人的阵地,许多就糊里糊涂地丧生在友军的枪下。

梁兴初、刘西元赶到114师指挥所,决心趁其立足未稳,一个偷袭将土耳其人全部消灭!

342团的战士们穿着胶鞋,像猫一样静寂无声地踩着一尺多深的冰雪里向戛日岭主峰攀登。

近了,更近了,连烤火的土耳其士兵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团长孙洪道一挥手,成群的手榴弹立刻飞向一堆堆篝火,烤火的土耳其兵随着被炸散的火堆四处飞溅。仅仅二十分钟,戛日岭主峰便落入志愿军手中。

在 38军主力痛击土耳其旅之时,113师的官兵们边打边跑,一步也不停地向三所里狂奔。他们几乎达到了生理极限,一些战士跑着跑着就倒地长眠不起,另一些战士疲倦到极点就躺在路中间,让战友将自己踩醒后接着跑。全师上下全凭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撑,只有一个目标——”三所里“。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113师的官兵们正在创造惊人的奇迹!

天亮了,113师翻山越岭下了公路,前面离三所里只有30里,但美军的”空中飞贼“出现了。胆略非凡的113师副师长刘海清急中生智,大胆地命令:”都给我堂堂正正在大路上走,不隐蔽,不伪装,拉开距离,快速前进!“美国飞行员上当了,他们认为这显然是撤退的南朝鲜”国军“,只有中国人才伪装防空。他们甚至用无线电要求三所里的南朝鲜治安军”多备一些咸鱼,他们的体力一定缺乏盐分“。

就这样,113师大摇大摆地沿着公路放开手脚疾进,很快达到目的地三所里了!

113师前锋部队没费多大劲就把目瞪口呆的南朝鲜守军打的四散奔逃,还惊喜地发现了对方准备的厚礼:热腾腾的米饭和咸鱼!

在志愿军总部,彭德怀、邓华、洪学智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几十部电台都调在113师的频率上。

”这113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满眼血丝的彭德怀焦急万分。

在前敌指挥部,韩先楚、梁兴初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地等着113师的消息。

原来,机警的113师为预防美军测向,实施了无线电静默。一到三所里,江潮命令打开电台,向总部发报!五分钟后,大把南逃敌军就拥过来了,来得刚刚好。

志司一片欢腾:”通了,找到113师了,他们到了。“彭德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邓华兴奋地一锤桌子:”113师真是好样的!

113 师一夜间用双脚边打仗边行军,14小时共前进了72.5公里,创造了步兵攻击史上的奇迹,他们走的全是山路,实际距离比地图上的72.5公里这个数字要长得多。但是,就是这个数字,也创造了世界步兵战争史上空前的记录。甚至在1990年的海湾战争中,现代化的美、英军重型装甲部队在一马平川的伊拉克沙漠上,面对已经一败涂地的伊拉克军队,每昼夜的进攻速度也只有50到60公里!

“立刻回电,”彭德怀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像钢钉一样钉在那里!”

三所里以西还有一个小镇龙源里,那里有一条公路由北向南贯通,敌军在三所里被阻,肯定会改道龙源里南逃。彭德怀立即命令113师还得堵住龙源里。富有主动精神的113师的指战员已经发现这个漏洞,一个团已经赶过去了。而且还派了一个营炸掉了通往安州的公路大桥。

空前惨烈的三所里、龙源里阻击战开始了!

从西线溃退下来的美第2师、第25师土耳其旅残部,和美国骑1师、南朝鲜1师都陷入了三面包围。只有打开三所里、龙源里,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于是,志愿军战士用十几门迫击炮、几百挺机枪、几千支步枪和刺刀,同美国军队几百架飞机、几百辆坦克、上千门大炮展开了决斗!美军一个支援炮兵营20分钟就发射了3,000多发炮弹!很少离开汽车的美国大兵也被迫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对113师的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美国远东空军几乎出动了能动的所有飞机,轮番对志愿军阵地狂轰滥炸……高地上浓烟滚滚,烈焰熊熊,似乎不可能再有人类生存,但每当美国兵要去占领那些似乎已空无一人的高地时,志愿军士兵又开始了猛烈的射击、刺杀。

松骨峰上并没有郁郁的青松,只是一个土山包。驻守在这里的是范天恩335团3连饥寒交迫的士兵们,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大批的美军就顺着公路来了。片刻之后,美军组织起向松骨峰的攻击。朝鲜战争中一场最惨烈的战斗就这样开始了。密集的炮弹打在志愿军阵地上。前沿阵地上弹片横飞,大火熊熊。美军大兵冲上来了。志愿军战士端着刺刀同他们展开肉搏战。中午,坚守松骨峰的3连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连长戴如义和指导员杨少成烧毁了全部文件,决心坚守到底,用生命捍卫连队的荣誉。

就在松骨峰、龙源里、三所里阵地的阻击战斗打到白热化的时候,彭德怀的电话打到了113师的指挥所,他问师政委于敬山:“敌人全退下来了,一齐拥向你们的方向,你们到底卡得住卡不住?”于敬山的回答铿锵有力:“我们卡得住!”

在龙源里阻击的是113师337团3连,其正面攻击之敌多得难以想象。除了美第2师的部队之外,还有美第25师和英军27旅。为了逃命,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美军出动了上百架飞机,再加上坦克炮、榴弹炮、迫击炮和航空炸弹把龙源里阵地上坚硬的岩石整个“翻耕”了数遍。然而,一向对自己的火力十分迷信的美国士兵还是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顽强抵抗,他们对中国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中活下来的本领油然生出一种敬畏的“宗教情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北援的美军才占领了1排的前沿阵地。3连连长张友喜急红了眼,他从战壕中一跃而出,带着10名战士发起反冲锋,仅用刺刀就把这个阵地从喘息未定的美军手中夺了回来……此时,守卫松骨峰的3连的阵地始终处于南遁和北援之敌的夹击之中。美军第2师军官战后回忆:“我们甚至看到了增援而来的土耳其坦克上的白色星星。可我们最终也没能会合在一起。”3连始终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阵地上。子弹打光后,指导员杨少成端着刺刀冲向敌人。身负重伤的战士张学荣,爬着冲向敌人,拉响了从战友身上捡来的4颗手榴弹。被凝固汽油弹击中的邢玉堂带着呼呼作响的火苗冲向敌人,咬住一个美国士兵的耳朵,直到两个人都烧成一团焦……美军的第五次冲锋终于失败了。松骨峰的3连阵地上只剩下了7个活着的志愿军士兵,然而阵地仍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宝贵的黄昏终于到来了!范大恩的335 团反守为攻,全团如下山猛虎般全线出击!同时,在各个方向围歼美军的志愿军也开始了最后的攻击。在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在军隅里、凤鸣里、龙源里之间,被围困的美军被分割成小股,受到从四面压上来的志愿军的追杀。更让美军胆战心惊的是,夜幕降临了。

朝鲜战场上的黑夜是美军的噩梦。冷月寒星辉映的战地,阵阵炸雷撕裂天空,轰隆隆的枪炮声连绵不断。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双方在公路沿线进行着犬牙交错的激烈战斗,美军和南朝鲜军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车辆,绵延透迄,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散落的美军军旗、伪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军用物资……这是志愿军司令部最紧张的一个晚上。彭德怀已经连续六个昼夜没有合眼了,他面容消瘦,眼睛红肿,嘴唇开裂,披着大衣,整夜不停地起草电报。前线胜利的消息传来,他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对邓华说:“我看38军还是好部队嘛!”他亲自起草嘉奖电报,用振奋人心的语言褒奖了38军特别是113师。

电报拟好后正要发出,彭德怀却喊了一声:“慢!”,拿起笔来又在末尾加上一句:“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 据说,在第一次战役后受到彭德怀痛骂的第38军军长梁兴初,在前线接到这个电报的时候,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浴血长津湖长津湖地区在高寒的盖马高原东北部,此时普降大雪,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30度,风雪交加的严寒气候,加上山高路窄的复杂地形,战场环境甚是险恶,就连基本生存都不容易。

在西线大战的同时,就在这样的东线战场上,志愿军第9兵团同美第10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11月中旬,美国海军陆战1师和美7师沿着咸兴、江界公路,开始向朝鲜临时首都江界推进。

美国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是个经历过太平洋残酷的岛屿登陆战的“老牌陆战队员”。自从那些挡在路上的中国人莫名其妙消失后,史密斯的心情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脚下是条崎岖不平的碎石公路,蜿蜒伸进险峻的狼林山脉沟壑,弯弯曲曲地一直向北面的中国爬过去。陆战1师和步7师四万多部队、200辆坦克、600辆汽车竟沿着这惟一的一条徒有其名的公路拉开了一百公里!史密斯下定了决心,见到中国人就撤退!

步7师是战争中惟一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军部队,为此还得到了麦克阿瑟的嘉奖,但该师师长巴大维对他的顶头上司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毫不领情,他曾经愤怒地告诉史密斯:

“ 是他逼着我不顾一切地前进的,没有侧翼的保护,天气极其恶劣,我手头上的补给从来没有超过一天的用量,好像占领鸭绿江边的一个前哨阵地,就他妈的赢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这真让人弄不明白。在这个根本没有路的鬼地方,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天哪,我已经有十八个士兵冻掉双脚了!”

装备高度机械化,补给充足的美军也开始饱受寒流的困扰,每天的最低气温已经达到零下45度到50度,美军所有的机械化车辆每两小时必须发动15分钟,否则它就再也不能动了。那些卡宾枪冻得和干树枝一样一碰就断,连钢铁都受不了,更别说人了。

11 月25日,西线打响了,东线却出现了可怕的寂静。就在这一天,陆战1师从俘虏的3名志愿军人那里得到情报,志愿军20军、27军两个军正埋伏在美10军两侧,随时准备向其发动进攻。麦克阿瑟对此事的反应是:“不可能,普通士兵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东方人是很狡猾的,他们喜欢吹嘘自己的强大以便让对手做噩梦!”

麦克阿瑟的迷梦(4)

志愿军第9兵团共15万人,分别在11月7日、12日、19日悄悄渡过鸭绿江,随即仓促投入了自然条件异常恶劣的东线战场。

9兵团所属的20军、26军、27军是经过革命战争千锤百炼的三支劲旅。作为原定攻台军的主力,3个军超额编制,每个团都是四四制甚至五五制加强营。司令员宋时轮、副司令员陶勇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将。强将手下无弱兵,在这样的钢铁雄师面前,任何敌人都不在话下!

但是,9兵团久居江南,一切战备训练都是着眼解放台湾,现在却来到风雪连天的高寒地区去打仗,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另外,朝鲜军情十万紧急,部队在开往东北的火车上才得到通知入朝,原定在辽阳、沈阳换冬装的十几万将士只好直接渡过鸭绿江。临时停车的时候,东北边防部队看到9兵团衣装如此单薄,赶紧动员干部战士脱下身上的衣帽送给9兵团,可就这么一点临时脱下的衣帽,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结果,入朝第一天,就冻伤700多人。在1950年这个朝鲜50年间气温最低的冬天,9兵团每个班十多人只有一两床棉被,夜间,战士们只好将这一两床棉被摊在雪地上,十多个人挤在棉被上互相搂抱取暖以抵御零下 30度的酷寒。

最严重的是后勤供应跟不上。东线只有一条山间公路可以勉强走车,但天上到处是美国飞机,27军40多辆满载物资的卡车被凝固汽油弹烧了个精光,部队只好轻装前进,连充饥的冷土豆和炒面都供应不上。

武器装备方面与美军的差距更是无法想象。对只有少量迫击炮的志愿军来说,手榴弹居然成了重武器。面对拥有空中、地面重火力的美军,9兵团惟一的占优只剩下人数的优势和钢铁般的意志。

迫于无奈,战斗打响前,宋时轮、陶勇只好把26军留在二线,事实上,粮食供给也只能勉强保证开上去的两个军。

11月25日,西线反击开始。彭德怀本来让东线同时反攻,但宋时轮这员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的虎将也无法按时进攻:部队太苦了,在一两尺深的积雪中不可能按时赶到进攻位置。考虑到东线是一个独立方向,推迟进攻无损大局,彭德怀同意宋时轮拖后两天进攻。

11 月27日夜10时,西北风卷着棉球般的雪花,吹得人睁不开限,美10军的大兵们多数缩头缩脑躲在蹒跚行驶的汽车上,少数则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狼林山脉的山林中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军号声和呐喊声,宋时轮、陶勇指挥20军、27军8个师向美10军发起猛攻,10万披着银色盔甲的志愿军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美军,一夜之间将美7师和陆战1师截为五段。分割包围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消灭被围之敌却艰难无比。

被围的美军表现了出色的应变能力,立刻用200余辆坦克在三处主要被围地域组成环形防线。志愿军每个团只有8、9门老式火箭筒,很难冲破坦克防卫圈。用于火力突击的大炮一门都没有,只有中小口径的迫击炮试图掩护步兵冲锋,可是万没想到,连迫击炮的钢铁炮管都受不了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三分之二打出去的炮弹成了哑弹!连迫击炮这种轻炮火力的掩护都得不到,步兵只能用步枪、机枪去冲击敌人的“铁桶阵”了!尽管志愿军是世界公认最优秀的步兵,但是物质力量的巨大差异不是靠精神力量和战术就能彻底弥补的。

单纯地贬低敌人无助于增加一场胜利的光辉,志愿军后来承认,陆战1师是“ 美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但是美国陆战1师无论如何顽抗,战场形势已经决定他们打的是一场必败之仗。接战仅仅一天,见势不妙的麦克阿瑟命令他们向南突围。史密斯还嘴硬,在和《纽约先驱沦坛报》记者谈话中,创造了一句名言:“退却,见鬼去吧,我们不过是换个方向进攻。”此话虽然气势汹汹,但也实实在在。向南撤退的退路早就被志愿军切断了,除了杀开一条血路,陆战1师别无选择。

在成群的美国飞机掩护下,美10军开始竭力往后收缩,企图先聚集到有临时飞机场的下碣隅里,然后再往南逃。美机猛炸逃跑道路上的每一个山头。在一次战斗中,轰炸机对志愿军占领的一条山脊整整轰炸了25分钟,使之“成为世界上最无用的地皮之一”。但仍有不屈不挠的志愿军士兵从山脊上射出致命的子弹。

在下碣隅里,高度现代化的美国陆战队工兵用三天时间就拓宽了一条可以通行坦克的道路。仅仅十来天时间,一座可以起降c-47运输机的临时机场就在下碣隅里这个四面环山的小谷地里建成了,陆续建成的还有供给基地、野战医院。随即,美国空军就给史密斯运来了大量急需的弹药、食品、药品、防寒服装、油料……需要什么就隔海从日本运来什么。运输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美军最后逃离此地时,还开动推土机坦克破坏了以千吨计的各种物资。与此同时,受国力所限,与中国本土仅隔一条封冻得到处可以通行的鸭绿江的志愿军却连保证基本生存所需的物资都难以供给……面对如此悬殊的物资对比,志愿军始终在作战中保持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显示了超出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的勇敢精神和战斗力。

在一条山谷,20军第58师困住了一股向下碣隅里增援的美英混合部队,经过浴血奋战,敌军指挥官率众投降。仅在这场激战中,志愿军就打死了总共922名增援部队中的321人。美国军史伤心地写道:“阵亡者中有60名皇家别动队员,48名第1陆战团c连的官兵,169名陆军第31团b连的士兵,50名陆战师指挥部的官兵和43名坦克、卡车和通讯部队的官兵……另外还损失了75台车辆。”当然,还有240人当了俘虏。

这条充满死亡的山谷被美国人充满恐惧地称为:“地狱之火谷地”。

在“地狱之火谷地”血战正酣的时候,58师172团3连连长杨根思带着一个排,牢牢地驻守在可以俯瞰下碣隅里的1072高地。

潮水般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们向高地上猛冲,连坦克都出动了8辆。冲上来被打下去,再上来,又丢下一大片尸体往回跑……血战从清晨一直打到中午,上百具美国人的尸体已经铺满了小高岭。美军的飞机和重炮不断向这个小小的阵地倾泻着钢雨。

打退又一次进攻后,阵地上只剩了三个人。杨根思下令让两个负伤的战士撤下去。天色已近黄昏,杨根思将阵地上所有的炸药块收集起来搁了一个重达几十斤的炸药包,然后一把拉燃导火索,冲进了蜂拥而来的美军陆战队员的队列中……杨根思是志愿军第一个“特级战斗英雄”。

面对极其悬殊的物质条件,为避免战斗胶着,宋时轮、陶勇决定改变打法,集中力量先啃掉一个美军环形阵地。

11 月30日,27军集中两个师五个团的兵力由27军副军长兼80师师长詹大南统一指挥,并使用全军所有炮兵,围攻新兴里的美7师31团。兵力四倍于敌,连火力都略优于敌,在子夜时分,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27军的将士一举突破了美军环形阵地外围防线,跟着就冲到美军团指挥所和炮阵地,一阵乱枪击毙了团长麦克莱恩上校,阵地上的美军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代理团长费斯中校在下达了分散突围的命令后,被志愿军战士扔出的手榴弹炸死,全团四散奔逃,很多人企图从冰封的长津湖突围,结果冰层坍塌落入湖中冻死淹死。史密斯派了一队人马来救,给当头一棒打了回去,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第31团覆没。

历史悠久的美第7师第31团组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曾参加对苏俄的干涉作战而获得“北极熊团”的绰号,团旗上就有北极熊的图样。二战期间,该师参加过太平洋战场上的阿留申群岛、马绍尔群岛和冲绳岛等战役,称得上是陆军中战斗力较强的团队,最终却在朝鲜北部的冰天雪地中落了个全军覆灭的下场。该团蓝色的团旗被志愿军班长张积庆缴获当包袱皮,后来成了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展品。这是朝鲜战争中,志愿军惟一一次成建制地全歼美军一个团的光辉战例。

彭德怀闻讯大喜:“嘉奖第9兵团,嘉奖第27军。”

12月4日,柳潭里的陆战1师5团、7团终于撤回了下碣隅里,他们用3天时间才走完这22公里,一路惨遭志愿军层层截杀,平均1小时只能走300米,22公里道路上有1,500多人伤亡。不过,这仅仅是一段地狱之行的开始。

12月5日,阿尔蒙德气急败坏地向守在下碣隅里的史密斯下令:“尽快撤退到咸兴地区。”

史密斯接到这个命令时异常气愤:“妈的,我难道不想撤退,想在这里等死吗?”问题是现在动弹不了。5,000名伤员怎么办?空运!

远东空军的运输机穿梭往返,很快将五千名伤员运走,甚至还包括200多具尸体。包袱终于卸掉了,现在,史密斯要跑了!

12月5日晚,下碣隅里所有的美军火炮开始向两侧山地猛轰。12月6日清晨,大撤退开始。但美军也没忘记在逃跑前彻底毁灭下碣隅里这个供给基地。美军先用炸药炸,然后用推土机碾一遍,最后将堆积如山的食品、衣服、弹药泼上汽油烧掉。

在陆战队逃跑的公路两侧的山林里到处都飞出子弹。天黑的时候,宋时轮的预备队26军赶到了,一场惨烈的激战又开始了。

美国57炮兵营营长曾顿斯中校回忆:

“陆战队员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蜂拥而来,中国人一次次顽强进攻,尽管陆战队的炮兵、坦克和机枪全力射击,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拥上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让陆战队肃然起敬。”

从下碣隅里撤到18公里外的古土里,美国海军陆战1师用了38个小时,这支当时世界土机械化程度最高的部队平均每小时只能行走500米,每公里伤亡34人。

在古土里,令人恐惧的消息传来,撤退道路上必经的水门桥被中国人炸掉了!水门桥是架在长津湖引水管道上的悬空单车道桥梁,桥下是万丈深渊,水门桥一旦被炸,往咸兴逃跑的美军可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志愿军第20军对水门桥的重要位置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于12月1日、4日两次炸掉了这座桥,可每次都被美军工兵修好了。志愿军干脆把桥基也炸掉了,看你怎么修?出乎志愿军意料,美国空军居然从日本搞到8套每套重达1.1吨的车辙桥组件空投到美军阵地,然后在悬崖上仅用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架设了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撤退部队所有车辆的桥梁。美国巨大的工业实力以及迅速异常的反应,在此事上得到了充分的显示。

通过了水门桥,史密斯率部继续逃向咸兴,20军的将士们仍在不顾一切地顽强截杀。这里距离后方更远了,一路守在这里的志愿军官兵补给早已完全断绝。在彻骨的严寒中,美国兵不断看到有光着脚的志愿军士兵穿过雪地向他们冲杀,如果没有致命的子弹飞来,他们真以为这不过是幻觉。

9日,黄草岭南逃之敌和真兴里北援之敌全力夹击1081高地,这是最后一道关口了。60师1个营的300多名官兵粮食早已断绝并且几乎全部冻僵的情形下拼死抵抗,全部光荣牺牲。美国人充满尊敬地记载:“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一个人投降,全部坚守阵地直到战死,无一人生还。”

美陆战1师终于逃到了咸兴。陆战队官兵们疲惫而狼狈不堪,从钢盔到胡子、大衣、皮鞋上都挂满了冰霜,轻伤员互相搀扶,龇牙咧嘴地迈着沉重的步伐,m1步枪歪七斜八地吊在身上。随行的汽车装满昏迷不醒的重伤员,有的人干脆被绑到汽车散热器上,冻得像一块块坚硬的木板,身上满是还未凝固就冻成一团的粉红色血块。美军战史中称:“陆战队历史上,从未经历过如此悲惨的艰辛和困苦。这简直是一次地狱之行。”

12月24日,美军远东空军所有战机全部集中到兴南港上空掩护陆战1师撤退。美国海军舰炮对着城市周围猛烈射击,在这道钢铁火力圈掩护下,美军从兴南港运走了10.5万人,17,000辆汽车,35万吨物资。

在军舰上,史密斯师长为人员的重大损失伤心不已,从元山登陆到撤回咸兴,陆战1师战斗减员4,400多人,非战斗减员7,300多人,这是这支王牌部队受过的最具毁灭性的打击。撤出兴南的最后一天刚好是圣诞节,许许多多的美国年轻人已经永远错过这个节日了。麦克阿瑟宣称的将会结束朝鲜战争的“圣诞节攻势”,终于在这讽刺性的一天以可耻的失败而告终。

在志司总部,彭德怀看着东线战斗胜利的报告,心情也极其沉重。东线伤亡4万多人,其中冻死冻伤就有3万多人(冻死1,000多人)!教训惨痛啊!9兵团有的部队冻伤减员竟达22%,大伤了元气。毛泽东、彭德怀都给东线部队发去了褒勉有加的慰问电…… 整个第三次和第四次战役期间,9兵团都不得不在朝鲜北部修整补充,后来在第五次战役中又出现了9兵团的战旗……11个月后的一天,在鸭绿江边即将返国的宋时轮向长津湖方向脱帽弯腰,向长眠在那里的他认识和不认识的战友、那些有名和无名的勇士们,深深地鞠躬90度。当他抬起头来戴上军帽向他们致庄重的军礼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至此,在东西两线,美第8集团军和10军所属的陆战1师、美7师、美2师、美25师、美骑1师均遭重创。更让麦克阿瑟心惊肉跳的是,志愿军42军像一把利刃插向肃川、顺川,美骑1师正在拼死阻击他们南进。如让42军真的插到顺川、肃川完全封闭美军陆上退路,那第8集团军就会彻底完蛋!最终,美第8集团军只好丢弃了2,000多辆汽车和几百辆坦克、上千门大炮,于12月1日沿肃川一线沿海公路轻装南逃。

“美国历史上路程最长的退却”开始了。十天之内,惊魂未定的美军溃退300公里,一气退到三八线才收住脚。几天前还趾高气扬的麦克阿瑟现在“看见北朝鲜山坡上的狗尾巴草都发抖”。12月6日,39军胜利收复了沦陷了49天的平壤。

1950 年12月24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胜利结束,志愿军胜利进抵三八线。战役歼敌3.6万,其中美军2.4万,光俘虏就达3,000多人。另外,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在败退途中,其座车与南朝鲜溃军的汽车相撞,当场身亡。志愿军作战伤亡3.07万人,但仅冻伤就达5万余人。

在这场震撼世界的大战中,彭德怀将中国军队传统的穿插迂回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给二战老兵麦克阿瑟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经过这场在清川江边和长津湖畔与“联合国军”的殊死较量,志愿军收复了三八线以北除襄阳之外的全部地区,彻底扭转了朝鲜战局,捷报传到莫斯科,经历过伟大卫国战争胜利的斯大林也不禁为之动容,他也许想为自己在志愿军入朝之初的不光彩表现弥补一些什么,对身边的部下说:“必须迅速在1951年3月前完成中国同志36个步兵师的全部装备订货,还要立刻送去 3,000辆汽车。”

实力是赢得尊重的捷径,整个苏联社会都对中国军队能用那么简陋原始的武器打败“联合国军”感到钦佩。志愿军威信也在朝鲜人民中空前高涨。

当时,中国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正在东欧参加“保卫世界和平大会”,他后来激动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志愿军收复平壤的消息传来,几千名世界各国与会代表边鼓掌边高呼“毛泽东万岁”、“新中国万岁”,时间竟长达十余分钟……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震惊了。近代以来就看不起中国的日本人受到的震撼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不久前,他们刚刚匍匐于美国人的脚下,而如今,趾高气扬的美国佬却在中国人面前甘拜下风。一夜间,“###”这个蔑称在日本大众的口语中消失。对于欧美国家来说,难以接受的事实是,打败十六国联军的国家竟是不久以前还任人宰割的“东亚病夫”!

美国人不甘心地承认:“美国传统的理想和正义观被中国的大军粉碎了,美国人大概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创伤和挫折!”

连狂妄的麦克阿瑟也沉痛地发现自己的中国知识旦夕间全部过时了:“必须从这样一个观点来看待这个问题,在完全新的情况下,和一个具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完全新的强国进行一次完全新的战争!”

中朝联军突破三八线(1)

新中国的代表第一次出现在联合国舞台,毛泽东笑称,伍修权大闹天宫去了。杜鲁门的核讹诈没有吓退中国,却吓坏了自己的盟国。美国无奈玩弄“先停战后谈判”,周恩来识破阴谋。除夕之夜中朝军队突破三八线,南朝鲜军队如同李奇微所形容的“没有领导,没有秩序,手中没有武器”的情景下大规模溃逃。中朝联军势如破竹,朝鲜###主义共和国的旗帜再度飘扬在汉城。

中共代表伍修权大闹天宫美军在朝鲜遭到惨败的消息传到美国后,舆论一片大哗,美国《纽约先驱论坛报》发表文章将美军的这次失败称作“美国陆军史上最大的败绩”。《时代》杂志说:“我们吃了败仗——美国历史上最惨重的败仗。”《新闻周刊》称其为:“珍珠港事件后美国最惨的军事败绩。可能会成为美国历史上最糟糕的军事灾难。”

美国当局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对于失败的责任相互埋怨。有的大骂麦克阿瑟判断错误,指挥笨拙,要求撤麦克阿瑟的职。有的把责任算到华盛顿当局决策失误的头上,有的议员建议罢免杜鲁门,要他从白宫中卷铺盖走人。

这场战争甚至惊动了美国前总统赫伯特·胡佛,他在演说中猛烈抨击杜鲁门的外交政策,并无可奈何地承认:“联合国在朝鲜被共产党中国打败了,现在世界上没有任何军队足以击退中国人。”

英国对“联合国军”遭到的惨败表示大为不满,将一腔怒气全发泄在麦克阿瑟身上。英国国防大臣辛威尔说:“有一段时间,麦克阿瑟似乎是超出了我们在事件开始时所了解的目标,结果我们走进了驻有庞大中国军队的满洲边境。……他的情报弄错了。我们的处境实在可怕,欺骗自己是没有用的。”一些议员也大骂麦克阿瑟让英国士兵白白损失了生命,称之为“闯进了瓷器店的牛”,并且说:“亚洲人民不会为维护像李承晚与蒋介石那样###的政权而战斗。”

在朝鲜战场,“联合国军”在志愿军的沉重打击下,溃不成军,拼命夺路南逃。从平壤往南的路上,塞满了一支大规模撤退的军队。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倾泻着军队、卡车、大炮和重装备所形成的洪流,向后移动。

据美国国防部的报告承认:“联合国军”在11月30日和12月1日有1.1万人阵亡、负伤、失踪或被俘。第2步兵师损失了6,380人,几乎是其兵力的一半。12月4日,柯林斯飞往朝鲜,以弄清朝鲜的确切形势。沃克悲观地报告说:第2师和土耳其旅受到重创,几乎被全歼。南朝鲜部队除第5师外,其他部队将不得不退出战斗,进行休整。沃克承认平壤已无法守住,担心中国人会在第8集团军和第10军之间的缺口中长驱直入。如果第8集团军试图在汉城——仁川地区周围坚守,它很有可能会被包围。接着,柯林斯又飞住兴南会见阿尔蒙德,这里的情况也一片混乱。美军第7师和南朝鲜军第3师同样遭受了损失。陆战第l师正在从长津湖撤退。

美军在朝鲜的局势继续恶化,“军事灾难的阴影仍然笼罩着他们。”美国高层决策者更是乱作一团,艾奇逊、马歇尔、布莱德雷等高级军政官员感到束手无策,不得不连续在五角大楼通宵达旦地开会,商讨如何使美军稳住阵脚。有人提出,美国可否谈判停火,使美军得到休整的机会。但在停火问题上他们又顾虑重重。停火必须要撤出在朝鲜的全部美国部队,更可怕的是,中国是否还要美军撤出台湾海峡?中国是否提出要恢复在联合国的席位?

在朝鲜战场上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中国在外交领域经过激烈斗争也取得了突破。在苏联及其他友好国家支持下,中国向联合国提交“美国侵略台湾案”,而美国则倒打一耙,颠倒黑白地提出“中国侵略朝鲜案”,按照联合国宪章,安理会在讨论争端的问题时,必须邀请有关的当事国参加讨论。联合国秘书长赖伊虽然一向唯美国马首是瞻,此时也不得不向中国政府发出邀请。

经中共中央和中国政府郑重考虑,派出特派代表伍修权参加联合国大会和安理会,讨论美国侵略中国领土台湾案的会议。

就这样,在被美、蒋联合###多年后,新中国的代表首次出现在联合国的讲坛上。按照毛泽东的说法,“伍修权大闹天宫去了”。

在代表团即将出国时,麦克阿瑟正在牛皮哄哄地吹嘘:“士兵们可以回家过圣诞节”。但是,当伍修权一行到达纽约时,美国报纸上又登出美军在朝鲜“全线溃退”的新闻,美国和西方震动了,他们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即将到达纽约的中国人。

11月24日,新中国首次出席联合国会议的代表团抵达纽约,面容刚毅、拥有多年外交斗争经验的伍修权在机场作了简短的演讲。代表们在机场入口处受到了许多美国进步人士的欢迎,他们远远地就向代表团成员挥手致意,有的还举着小型的标语牌。

在此期间,苏联又向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提出了控诉美国侵略中国的提案,并建议邀请中国代表参加此项提案的讨论。政治委员会同意了苏联代表的建议。

于是,周恩来外长电复赖伊,特派代表伍修权、顾问乔冠华及其助理人员,兼任出席政治委员会参加讨论对美利坚合众国侵略中国控诉案之会议的代表、顾问及助理人员。

11 月27日,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合国政治委员会的会议,参加苏联控诉美国侵略中国一案的讨论。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第一次出席联合国大会。会前,美国各界得知“中国代表团将出席今天的会议,许多人都千方百计地弄到大会的旁听证,特别是在美国的华侨和华裔人士,其中有著名的教授、学者,此外还有在美的国民党官方人士都设法来到会场旁听,会场十分拥挤。

当中国代表团进入政治委员会会议厅时,正在发言的苏联出席联合国大会代表团团长、苏联外长维辛斯基立即中断演说,向合法的中国政府代表表示欢迎并祝中国代表团成功。伍修权一行在联合国官员的引导下,到安排的位置就坐,桌上放着写有”中华人民共和国“ 的席位标志。这个牌子虽小,但在这个大厅里却格外醒目。

当然,这个牌子对于有名的###老手杜勒斯来说,则更加刺眼,因为他的位置与伍修权之间只隔着英国代表杨格,相距也就1米左右,可他却强作镇静,装作根本不注意中国人的样子。政治委员会散会时,一群记者蜂拥而上,围住中国政府代表团摄影。

在11月27日的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会议上。安理会在美国的操纵下,不顾苏联的反对,决定同时进行两个议题——中国提出的”控诉美国侵略中国案“和美、英六国提出的所谓中国”对大韩民国侵略案“。

11 月28日下午,安理会的辩论异常激烈,气氛十分紧张。苏联代表建议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首先发言,但遭否决。于是,美国代表奥斯汀首先发言,称两个议题所涉及的是不同性质、但又相互联系的问题。他接着攻击中国政府”公开地遣送大量自己的战斗部队从满洲跨越国界“,同”联合国部队作战“,已构成”侵略“行为。奥斯汀还为美国侵略台湾进行了辩护,胡说台湾的法律地位”在国际上采取行动决定它的前途之前是不能够确定的。“这显然搞得蒋介石集团代表十分尴尬,如果台湾地位未定,那国民党政府在台湾算什么呢?

伍修权被安排在第二位发言,他庄重地向安理会控诉:美国总统杜鲁门在指使南朝鲜李承晚政府制造朝鲜内战之后,于1950年6月27日即发表声明:宣布美国政府决定以武力阻止中国解放台湾,同时,美国武装力量奉杜鲁门总统之命,大肆地公开地侵入台湾,执行美国政府以武力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的政策,中国政府于1950年6月28日发表声明指出:美国总统杜鲁门1950年6 月27口的声明和美国武装力量行动,乃是对于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对于联合国宪章的彻底破坏。

在驳斥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奥斯汀”美国未曾侵略中国的领土“的慌言时,伍修权激动地说:”好得很,那么,美国的第7舰队和第13航空队跑到哪里去了呢?莫非是的到火星上去了?不是的……它们在台湾。 “”任何诡辩、撒谎和捏造都不能改变这样一个铁一般的事实:美国武装力量侵略了我国领土台湾。“伍修权还控诉了美国政府武装侵略朝鲜,屠杀朝鲜人民,扩大朝鲜战争的行为。他指出:美国武装侵略朝鲜,一开始就严重地威胁了中国的安全。美国侵朝部队的军用飞机不断侵犯中国东北的领空,进行侦察活动,扫射轰炸中国城镇与村庄,杀伤中国和平居民,损坏中国财产。”中国人民对于美国政府侵略朝鲜的这种严重状态和扩大战争的危险趋势,不能置之不理。中国人民眼见台湾的遭受侵略,美国侵略朝鲜战争的火焰迅速地烧向自己,因而激于义愤纷纷表示志愿援助朝鲜人民,反抗美国侵略乃是天经地义,完全合理的。“最后,伍修权向安理会提出三点建议:”一、谴责和制裁美国侵略台湾和干涉朝鲜的罪行。二、使美国军队撤出台湾。三、使美国及其他外国军队一律撤出朝鲜。“伍修权的整个发言长达两个小时。各国代表、旁听者及新闻界的人士,通过同声翻译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的发言,全场鸦雀无声。事后有人对伍修权说他演讲时嗓门很高,劲头特足,把整个会场给震住了。

当伍修权在这边慷慨陈词,愤怒控诉美国侵略中国台湾的罪行时,座位对面的蒋介石集团非法代表蒋廷黻则在那边始终低着头,并用手遮住前额,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与往日神采飞扬的形象判若两人。而美国代表奥斯汀则表情尴尬地歪着嘴,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这是联合国的会场上第一次响起新中国外交代表的正义之声。演说反响强烈,许多友好人士涌向伍修权,与他热烈握手,向中国代表团表示欢迎和祝愿。

11月29日,安理会继续开会。蒋廷黻发言,竭力为美国侵略台湾辩护开脱。但他却不使用联合国规定的正式语言之一汉语,自始至终使用英语发言。

伍修权敏锐地抓住这一点,当即举手作即席发言,揭露蒋廷黻只是国民党残余集团的代表,根本无权代表中国人民。他还嘲讽挖苦说:”我怀疑这个发言的人是不是中国人,因为伟大的四万万七干五百万中国人民的语言他都不会讲。“气氛凝重的会场传出一阵笑声。平素能言善辩的蒋廷黻被驳得无言以对,尴尬万分。

11月30日,安理会继续讨论美国武装侵略台湾案和”控诉对大韩民国的侵略案“。美国代表奥斯汀为挽回前两日的颓势,极力把大会的注意力转移到朝鲜问题上,企图通过对美国有利的提案。最后又操纵表决机器,否决了中国关于谴责和制裁美国侵略者,美军自台湾和朝鲜撤退的提议。

中朝联军突破三八线(2)

对会议的这一无理决定,伍修权再度作了发言,用美国舰队侵入台湾海峡的事实,朝鲜战争以来美军飞机侵犯中国领空,毁坏中国财产、杀害中国人民的确凿数字,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支持蒋介石进行血腥内战的历史,责问美国代表道:

” 我要问奥斯汀先生,这是不是侵略?这是不是干涉中国内政?“伍修权还表达了中国人民反抗侵略的坚强决心,”只准帝国主义侵略,不准人民反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中国人民完全有信心打败敢于侵略中国的一切帝国主义者。“与此同时,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苏联也否决了美、英等6国提出的”控诉对大韩民国的侵略案“。

美国当然对这个结果心有不甘,操纵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将诽谤中国”对大韩民国侵略案“列入了联合国大会议程。中国代表在这一颠倒黑白的提案通过后,愤怒地全体离开会场。

这还不算,心怀鬼胎的美国又于12月15日操纵联合国大会无限期休会,实际剥夺了中国在联合国讲坛上与美国进行斗争的机会。

12 月16日,伍修权在纽约举行记者招待会,向在场的各国记者散发了准备在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发言的讲稿和各种资料,其中包括证明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的历史材料,还有中国人民解放军从蒋介石军队缴获的美国武器图片集,朝鲜战争以来美国飞机对中国轰炸、扫射实况的图册和其他各种美国侵华史科。

针对联合国大会已经无限期休会,中国政府发表声明说:”伍修权将军及其随员已无留在成功湖的必要,故已命令伍修权将军等于本月19日启程回国。“新中国代表在联合国的第一次亮相引起了巨大轰动。美国各大报刊第二天均刊登了中国代表发言的消息和演说的内容摘要,并称:”美国人民的目光都转到了成功湖。“伍修权在联大面对面指着美帝国主义的鼻子直斥其罪行,不但在中国是第一次,在世界上也该是第一次。这一行为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特别在海外侨胞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些著名的华人海外学者甚至包括蒋介石集团派驻纽约的总领事宗维贤,都毅然作出了返回大陆的决定。

美国统治集团则被戳中了痛处,奥斯汀承认,中国代表伍修权的发言,使”我的政府感到不愉快“。那位在会场故作镇静的###老手杜勒斯则声称自己当时”被一种悲哀的情绪支配着自己的感情“。

最没有风度的美国总统杜鲁门在听到中国代表的发言后,恼羞成怒,称伍修权的发言”猛烈而完全荒谬“。11月30日,杜鲁门在记者招待会上口不择言地向中国发出威胁说,美国”一直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 尽管几个小时后白宫新闻办公室就发布了一份”澄清声明“,解释杜鲁门”并不是说已经决定要使用原子弹“。但是,美国记者已经把杜鲁门的这番话飞快地传遍了全世界,并且引起了各国舆论的大哗。

这是美国人第一次对新中国进行核威胁,此举大大激发了新中国领导人搞出自己尖端武器的决心。很快,中国就开始了研制核武器的物质和人才准备。

可是,杜鲁门没吓倒中国人,倒把欧洲人吓坏了。

杜鲁门讲话一结束,欧洲驻联合国的各国大使就围住奥斯汀,许多人”眼泪汪汪“地询问奥斯汀是否有机会避免战争的扩大。此时,欧洲还徜徉在二战留下的废墟中,他们实在害怕爆发新的战争。而且他们认为,不可调和的意识形态敌人苏联才是对欧洲的真正威胁,现在美国人不顾在东欧陈兵数百万的苏联的巨大威胁,还要在” 一个不可思议的时间和可能出现最困难的战略条件下,把他们拖进亚洲战争的泥潭“。

英国人更是慌了神,一百多名英国议员在交给艾德礼首相的抗议信上签名,坚决反对在”任何情况下使用原子弹“。连最有名的###主义者前首相丘吉尔也站在反对者行列。丘吉尔认为,扩大亚洲的战争会削弱欧洲的防御力量,威胁美国的安全。

面对空前巨大的压力,艾德礼飞赴华盛顿与杜鲁门会晤。艾德礼认为,联合国除了谈判撤出朝鲜外没有出路,甚至连台湾占据的联合国中的中国席位也可以让给北京。杜鲁门则坚决不放弃南朝鲜和台湾或是让北京取得联合国的席位——”除了教训一下中国,什么都不欠他!“经过一阵争吵,艾德礼飞回了伦敦,他得到了杜鲁门” 不使用原子弹“的承诺,同时也与美国在朝鲜问题上勉强达成共识:”在军事上被赶出去之前,要驻留在朝鲜,而且在局势好转之前,不同中国进行谈判。“”马歇尔将军的故伎重演“刚把自己点燃的火扑灭,杜鲁门又想到了恼人的麦克阿瑟,他不但不反省自身的指挥错误,还在不停打电报给华盛顿告之自己”面临灭顶之灾……“要求大批增援,同时却召开记者招待会不断颠三倒四地说:”华盛顿的官僚们惊慌失措是没有道理的,我的部队不是失败,而是进行一次巧妙的撤退……“ 这个老家伙显然已经被中国人打得神经错乱了,杜鲁门狠狠地想,他告诉艾奇逊,必须寻找一种既能保住面子又能停止战争的办法,经过权衡利弊,美国军政首脑们得出了继续而不扩大战争的几个原则:战略重点在欧洲;不能卷入亚洲的持久战争;不向朝鲜增派军队;保持三八线的稳定;恢复三八线战前的状态……当然,前提是能够守住朝鲜,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12月7日,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突然向中国外交部转交了一份由十三个国家联合倡议的备忘录。该倡议提出,作战双方先在三八线停火,然后谈判和平解决朝鲜问题。

这个备忘录强调:”如果中国宣布不超过三八线的话,则将得到这些国家的欢迎和道义上的支持。“看完这个备忘录,毛泽东和周恩来判断,这一定是美国人放的试探气球,但要求中国不超过三八线的是中国共产党最注意团结的第三世界中间力量,如何处理好这个棘手的政治问题呢?

周恩来首先派外交部亚洲局局长约见印度大使馆参赞,向他提出了四个问题:

为什么13国不反对美国对中国、对朝鲜的侵略?

为什么13国不宣言从朝鲜撤退外国军队?

为什么在美军打过三八线的时候,13国不讲话?

为什么13国中还有菲律宾(当时菲律宾是向朝鲜出兵的国家之一)?

12 月12日,周恩来会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说:”中国一向坚持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现在更希望朝鲜的军事行动能迅速停止。但是现在迅速结束战争的关键在美国,我们愿意知道美国对中、苏所提停战条件的意见。“周恩来又于13日将与潘尼迦的谈话情况电告伍修权、乔冠华,并指示:你们对提出13国提案的国家应表明的立场是:停战不是骗局,是要真正能迅速结束朝鲜战事。这样就必须要美国表明它对停战条件的意见,看它是在继续战争、扩大战争,还是在想结束战争。各国代表如果真想和平调处朝鲜战争,就应该像苏联代表那样提出一切外国军队从朝鲜撤退,而不是其他。

12月14日,第五届联合国大会在有美国投票赞成的情况下通过了亚洲13 国提案。决议成立停战三人小组,先行实现停火,然后才能考虑其他问题。这个”三人小组“很容易让中国领导人回忆起中国内战时期美国马歇尔主持的那个”三人小组“,中国共产党在这方面是有过沉痛的教训的。

种种情况表明,美国的停战只是在争取喘息时间,因此,只同意寻求在三八线停火,反对为解决远东其他问题进行谈判。因此,在第5届联合国大会通过13国提案的第二天,12月15日上午,杜鲁门发表广播演说,宣布自12月16日起美国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杜鲁门宣称美国愿意谈判但决不向”侵略“屈服,也不”姑息“苏联统治势力造成的巨大威胁。他同时宣布了美国增加军火生产,扩大军队,实行工资、物价管制等措施。美国还扩大征兵计划,要把美国军队由250万人增加到390万人,要在一年之内把飞机、坦克的生产能力分别提高5倍和4倍以上。为了加强西欧的军事力量,美国决定加速筹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统一指挥的军队,并任命艾森豪威尔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军队最高司令官。不仅如此,美国国务院还发表了关于管制中国在美国资产及对中国禁运的新闻公报。这一切反华的狂吠只能说明,美国决心在朝鲜坚持下去,并要全面遏制中华人民共和国。

12月22 日,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针对联合国大会14日通过的决议发表声明,揭露了美国的真实意图。声明指出:”……凡是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代表参加和同意而被通过的联合国的一切重大决议,首先是有关亚洲的重大决议,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都认为是非法的,无效的。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及其代表不准备与上述这个非法的‘三人委员会’进行任何接触。“”在没有一切外国军队撤出朝鲜及朝鲜内政由朝鲜人民自己解决作基础,来讨论停战和谈判,都将是虚伪的,都将适合美国政府的意图,而不可能达到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善良愿望。三人小组——就地停战——和平谈判——大举进攻。这一马歇尔公式对中国人民极不生疏…… 马歇尔将军的故技在联合国是不能重演的了。“早在12月3日,金日成来到北京,就朝鲜战争形势等问题与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进行了讨论。毛泽东认为”敌人有可能要求停战、我们认为必须承认撤出朝鲜,而首先撤至三八线以南,才能谈判停战“。

12月初,联合国秘书长赖伊和英国、印度、瑞典驻联合国代表,作为美国的探路人,不只一次地向正在联合国安理会的中国代表团试探,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停战。伍修权将此情况报告北京。毛、周等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提出5个条件:1.所有外国军队撤出朝鲜;2.美国军队撤出台湾海峡和台湾岛;3.朝鲜问题应由朝鲜人民自己解决;4.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表参加联合国并从联合国中逐出蒋介石的代表;5.召开五大国外长会议准备对日和约。采纳上述5个条件,即可召开五大国代表会议,签订停战条件。

在征求苏联政府的意见时,斯大林表示完全同意中国这5个条件,但认为在联合国未就停止朝鲜军事行动问题产生意见之前,不宜亮出这些底牌。

12 月14日,联合国已通过了停火决议,中国政府不能不就停火问题表明立场。周恩来郑重声明:”中国人民亟望朝鲜战事能得到和平解决。我们坚持以一切外国军队撤出朝鲜及朝鲜内政由朝鲜人民自己解决为和平调处朝鲜问题的谈判基础,美国侵略军必须退出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表必须取得联合目的合法地位;这几点不但是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合理要求,也是全世界一切进步舆论的迫切愿望。朝鲜问题和亚洲重要问题的和平解决,离开这几点是不可能的。“中国提出的条件并不是硬要将台湾问题以及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问题与朝鲜问题联在一起,而是美国在侵略朝鲜的同时就侵略了中国的台湾,并将中华人民共和国排除在联合国之外,打着联合国的招牌侵略朝鲜,因此,朝鲜问题的解决必须与台湾问题及中国在联合国的代表权问题的解决等联系在一起来考虑。但对美国来说,周恩来所提这些条件无疑是要价太高,美国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中朝联军突破三八线(3)

于是,在12月3日毛泽东与金日成的会谈,就必然提出了志愿军下一步越过三八线、乘胜前进的问题。

从当时战场形势看,尽管实际困难很多,但是参战仅仅两个月就把美军打得一溃千里,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以及###阵营的士气大大高涨。这时志愿军的作战正处于一帆风顺的形势下,如果停止于三八线以北进行休整,则正是美国所希望的。而这时在###阵营内部,无论斯大林还是金日成都不希望看到志愿军就此停止。

12 月4日,中国驻苏联大使王稼祥向苏联副外长安·葛罗米柯辞行,就朝鲜战场形势问道:”从政治角度看,中国军队在成功地继续进攻的情况下,是否应该越过三八线?“葛罗米柯非正式地表达了苏联方面的意见:”鉴于当前朝鲜的形势,提出‘趁热打铁’这句古老的谚语是十分恰当的。“但是,经历了两次战役后,志愿军虽然取得了超出预想的战果,困难却也随之增长。第二次战役结束后,部队减员已达10万人,第9兵团又因冻伤严重至少二三个月无法参战。全军汽车因空袭和事故损失,只剩下260辆,供应极其困难。此时的朝鲜半岛已完全进入冬令时节,无论半岛南北,气候都异常寒冷。同时志愿军向南挺进,供应线延长,再加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后方公路、铁路和桥梁遭受破坏严重,物资供给十分困难,志愿军部队经常缺衣少粮。从鸭绿江向前线运送后勤物资不敢走公路,铁路也炸断了,只能靠原始的人力背送。不要说弹药,连战士吃的炒面、穿的棉衣都供不上。东线3个军除了一线的战斗员,上到军师长,下到唱歌跳舞的文工团员、烧水煮饭的炊事员,都动员起来往山上扛粮食,但即使如此,后来计算,东线的粮食只能满足部队最低生存需要的二分之一,许多的战士都是穿着草鞋,甚至打着赤脚,饿着肚子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向美军冲锋。

在西线,流传着一个感人的故事,42军一个班,上级发下一双棉鞋,战士们决定,谁站岗谁才有资格穿上这双宝贵的棉鞋。整整一个冬天过去,从鸭绿江打到三八线以南,这双棉鞋竟丝毫无损,然后又被完好地移交给接防部队……身在前线的彭德怀了解部队的实际情况,对冰天雪地中顽强战斗的将士们的疾苦感受最深,在占领平壤后,12月8日13时,彭德怀、洪学智、解方经过商议后,都认为现在立即越过三八线并不合适,但在三八线以北再打一场战役并无问题。

于是,彭德怀致电毛泽东,提出下一战役的考虑:”拟在三八线以北数十里停止作战,让敌占三八线。待我充分准备,以便明年再战时歼灭敌主力。“这时,苏联驻朝大使提议一气打到南朝鲜去,受到彭德怀的反驳。彭德怀还报告说:”速胜盲目乐观情绪已在各方面生长。“建议”我军目前仍采取稳进“。

然而,毛泽东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的决心已下,他指出此役的必要性说:

”你对敌情估计是正确的…… 美英正在利用三八线在人们中存在的旧印象,进行其政治宣传,并企图迫我停战,故我军此时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然后进行休整,是必要的。打法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与此同时,邓华在第二次战役期间因翻车负伤,志司决定让他回国治疗,他临行前致信彭德怀,对战争形势的发展提出三个可能:

”一为敌被迫谈判求和,二为被迫撤出朝鲜,三为安上桥头堡一个(大丘、釜山)或两个(汉城、仁川)。如我能歼灭比上一战役更多的美军,则可能出现第一、二个可能,否则为第三个可能。根据今天情况看来,第三个可能性大。……假如打成第三种局面,我意作较长期打算。保留小部(两3个军)配合人民军并撑他们的腰,广泛开展游击战,去纠缠疲惫和消耗敌人……“22日,彭德怀将邓华的信转给毛泽东。毛泽东随即回电指出:”战争仍然要做长期打算,要估计到今后许多困难情况。要知道不经过严重的斗争,不歼灭伪军全部至少是其大部,不再歼灭美英军至少四五万人,朝鲜问题是不能解决的,速胜的观点是有害的。“同时考虑到为以后作战有利于歼敌,不使敌军过于集中,毛泽东提出不但人民军第2、第5军团现不要深入三八线以南,而且在第三次战役后,志愿军和人民军全部应后撤几十公里进行休整。

毛泽东还建议将越过三八线的战役提前至次年1 月,防止休整时间过长,引起资本主义和###阵线各国对我军意图的无端揣测,如果能于1月上半月打一个胜仗,争取歼灭伪军几个师及美军一部,在政治上则能带来较正面的影响。毛泽东最后还给彭德怀带来一个好消息,斯大林认为志愿军的领导完全正确,也了解朝鲜作战中的困难,主动提议给前线增加汽车2000辆!

毛泽东决定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是基于对当时战场内外的政治形势的分析作出。两个人都是对的。彭德怀前线统兵,必须从军事家的角度看待问题,毛泽东坐镇北京,必须纵览国际风云,从政治角度看问题。

此时,经过长期的讨论和筹划,中朝联合司令部成立了。

12 月初,志愿军乘胜追击时,与敌后人民军主力胜利会师,人民军收拢回来的部队已有3个军团,经过补充后刚刚恢复了战斗力。在胜利的鼓舞下,人民军主力求战情绪很高,中朝军队要正式并肩作战了。两军作战,必须解决指挥的问题。由于指挥不统一,两次战役中都有一些教训。38军因听信人民军部队误报黑人团,才导致延误了断敌后路的时机。人民军的坦克部队向39军误击,结果让被围的美军24师一部借机南逃,让中朝双方都痛惜不已。

第一次战役时彭德怀希望人民军开辟敌后战场。金日成同意,苏联驻朝军事顾问拉佐瓦耶夫不同意,苏联驻朝大使史蒂柯夫又认为可以。这么个小战术问题解决起来都如此困难,更别说高度敏感的指挥权问题了。统一指挥问题牵涉到朝中两党、两国、两军之间的关系,甚至苏联也夹杂其中。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经反复考虑,让周恩来主持起草了毛泽东致斯大林电,提议中苏朝各出一个人组成党的三人小组,三方联合指挥。但斯大林此时对驻朝军事顾问早就极为不满,并且考虑到苏方不宜参与指挥,同时也深为钦佩毛泽东、彭德怀的高超指挥艺术,遂复电赞成中朝两军统一指挥,并提出中国指挥员负主责的意见。

老大哥同意了,中朝自然好办。12 月,金日成赴京与毛泽东讨论这个问题时表态:中国志愿军有经验,应由中国同志为正,朝鲜同志为副,朝鲜劳动党政治局会议已同意。12月4日,二次战役大胜已成定局之时,”联司“成立了。彭德怀任司令兼政委,邓华和人民军猛将金雄任副司令,朴一禹为副政委。金雄奔赴东线组织金雄指挥部,指挥东线人民军2、 3、5共3个军团,朴一禹则驻志司负责协调。”联司“下命令给人民军就以”联司“名义,给志愿军下命令仍用志司名义,可以说,这是一个既能确保指挥统一又能兼顾中、朝两军不同特点的、富有东方色彩的统帅机构。第二次战役胜利结束后,彭德怀将新成立的”联司“前移到成川郡西南五公里的君子里。从第三次战役开始,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即在”联司“统一指挥下作战。

突破临津江伴随着朝鲜半岛的风雪,即将迎来崭新的1951年。志愿军6个军23万人和人民军3个军团7万余人浩浩荡荡直逼三八线……前线几十万大军的补给牵动着全中国的心,在沈阳,一场别开生面的”炒面煮肉会议“在周恩来主持下召开了。在会上,周恩来鼓动大家一定要完成炒面煮肉的指标。于是,整个中国从南到北,家家户户炉火熊熊,炒面飘香。连周恩来也在西华厅亲自动手,为志愿军烹制炒面。

在朝鲜三八线地区一个山头。彭德怀和洪学智、韩先楚正在视察前线。彭德怀拿望远镜观看了一下前方,对韩说:”按主席的意见,目前我们集中6个军和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实施进攻,有把握粉碎敌人在三八线的防御,争取歼灭南朝鲜军四个师一部,相机占领汉城……“ 洪学智、韩先楚信心百倍:”如果不出现特殊情况,我们的决心完全可以实现。“彭德怀放下望远镜,内心充满了期待,但也有一丝隐忧……大战将至,美军却临阵换将。

1950年12月23日晚,55岁的美国陆军副参谋长李奇微中将正在和朋友们一起喝酒,酒桌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最近的朝鲜战场。李奇微毕业于西点军校,相貌堂堂,严峻简朴,在美军中以”坚强意志和指挥才能“著称,同僚们都公认,李奇微迟早有一天会攀上美国陆军的权力顶端。麦克阿瑟曾是李奇微的校长,但李奇微对这位校长的评价则是其具有”夸大其辞和自吹自擂的恶习“、”把子虚乌有之事归功于自己的癖好“。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酒席。李奇微接过电话,柯林斯将军语调急促:”马特,出事了,沃克死了,立即到五角大楼开会。“李奇微立即登上了去日本的飞机,甚至连妻子也没有透露他的目的地。中国在朝鲜战场上最难对付的角色就这样走进了朝鲜战争。

到东京的第二天,李奇微先是受到了麦克阿瑟热情的拥抱,然后,麦克阿瑟的咆哮开始了:”马特,我们在朝鲜遇到了战争,战争中最宝贵的是胜利!不用说,军事上的胜利可以加强我们在外交上的地位,可令人担心的是,我们在战场上无所事事,而听任一些傻瓜政客在外交途径上寻求出路,那还要我们这些军人干什么?“李奇微虽不露声色,内心却极度反感,那仗是谁打输的呢?

麦克阿瑟喋喋不休,又重谈了一番派蒋介石军队入朝作战的老调,然后照例臭骂了优柔寡断的杜鲁门。骂得精疲力竭后,麦克阿瑟才转入正题。他让李奇微一定要坚守阵地尤其是汉城,然后又痛骂在朝部队一片混乱,美国空军尤其饭桶,骂完了又哀叹一声:”我一定支持你,我对你完全放心,阿尔蒙德的第10军交你统一指挥,你的前任沃克从未有过此种权力。“李奇微喜出望外,这等于授予他在战场对整个美军地面部队的指挥权。

”如果我发现战局于我有利,您是否给予我向敌人发动进攻的决定权?“李奇微得寸进尺,他要的是绝对的指挥权。

”马特,第8集团军是属于你的,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吧。“麦克阿瑟无可奈何,最近的失败消磨了他的锐气,不放手也不行了。

李奇微的目的达到了。麦克阿瑟在最后还是摆出校长的架子发了一通议论:”千万不要小看黄皮肤的中国人,他们常常避开大路,利用山岭丘陵渗透,习惯于夜间行动和作战,他们是最危险的敌人。稍一不慎,就会铸成大错。“这是麦克阿瑟在这场战争少有的完全正确的言论之一。李奇微应该是记住这句话了。稍后,他离开东京直飞南朝鲜大丘机场。

在机场上的记者们惊呆了。李奇微的个性装束比起麦克阿瑟来毫不逊色!他歪戴着一顶古怪的毛边帽,空降战斗服衣领上三颗将星和伞兵徽章闪闪发亮,一件马甲随意套在战斗服外,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两颗黑不溜秋的瓜形手雷!麦克阿瑟可从来不喜欢摆弄这玩意。这两颗手雷可是真家伙!一直在李奇微脖子上陪着他度过了朝鲜岁月。每当有人就手雷的必要性问他时,他总是怒吼一句:”他妈的这是战争!“到第8集团军走马上任后,李奇微干的第一件事是扔掉了铺在司令部餐桌上的肮脏床单和盛饭的瓦罐。堂堂司令部居然用这种东西凑合着招待客人,足见部队已失去了最基本的荣誉感!

然后,李奇微下令拆掉吉普车上的帆布车篷:”把所有的车篷都给我拆下来!在战场上乘坐有篷的汽车,是在封闭的车厢里骗取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和没有根据的舒适感。篷布挡不住子弹,这你们知道,这是一种同走投无路的鸵鸟把脑袋钻进沙子一样的心理状态。“从此,美军的军官在零下30度也得坐在光秃秃的吉普车里来回奔跑……李奇微在各个阵地到处视察,和宪兵一起用手枪逼着南朝鲜兵返回前线,他当然清楚这样做的效果:”一会儿他们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开回来的……“部队的状况让李奇微深感沮丧,第8集团军已丧失了所有的信心,士兵不相信指挥官,指挥官不相信还能打胜仗,所有的人一门心思就想着回家……李奇微决定先拿前线指挥官开刀,每到一地,他就把军官们集合起来进行一番训话:

”诸位,美国步兵的老祖宗要是知道第8集团军现在这副样子,准会气得在坟墓里打滚儿!“吊儿郎当的军官们被镇住了。

” 你们再看看中国军队,他们总是在夜间行军,他们习惯过清苦生活,甚至吃的是生玉米粒和煮黄豆,这对你们来说,简直是饲料,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他们能用牛车、骡马和驴子来运送武器和补给品,甚至用人力肩扛背驮。可我们呢?我们的军队离开了公路!就打不了仗,不重视夺占沿途高地,不去熟悉地形和利用地形,不愿离开汽车,结果连车带人一块儿完蛋!“李奇微对美军弱点有相当清醒的认识,他还必须消除军官们对志愿军的畏惧感:

”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是步兵!你们必须学会走路!要知道中###队并不是什么天兵天将,他们也是人,靠的是两条腿和步兵武器作战。他们的坦克和大炮数量少得可怜。他们没有制空权,他们的粮食和弹药供给几乎都是靠人力和畜力运送的,这必然会影响他们连续作战的能力。由此看来,第8集团军不能采取一味退却的战术,而是应代之以进攻。一旦实力允许,就应该使第8集团军转入攻势。当然,这种攻势必须协调一致,不能重复分兵冒进的错误。“”为了恢复第8集团军的荣誉,我要求全军军官必须以身作则,在战斗时刻,我希望师指挥官们和他们的先头营在一起,我还希望团指挥官和战斗最激烈的连在一起,总之,哪儿炮火连天,指挥官就应该在那里!“ 李奇微到处发表类似的训话,他甚至杀气腾腾地要求陆战1师:”把赤色中国血洗成白色!“”寻找敌人,再把他们盯在一个地方。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接下来,李奇微一气撤了5个师长,几乎换光了美军师一级指挥官,提拔了一批愿意跟着自己卖命打仗的少将。麦克阿瑟的宠儿阿尔蒙德将军同李奇微的第一次谈话就挨了训,很显然,他以后再也不敢像对待沃克那样和李奇微捣乱了。

朝中朝联军突破三八线(4)

李奇微清楚,即使他像只铁皮屋顶上的猫一样到处跳来蹦去鼓舞士气,但彭德怀根本不会给他多少时间,败仗还是要吃的,这都是尊敬的麦克阿瑟校长造成的。不过时机成熟时,他会立即发动反扑……第三次战役于公历除夕之夜展开。

1950 年12月29日黄昏,大雪纷飞,山林粉妆玉琢。志愿军的3个炮兵师进入了阵地,次日,所有的重炮四周用树枝和雪巧妙地伪装起来。志愿军向汉城进攻的各战斗梯队都已各就各位。31日黎明,所有的战士都已经在地下掩体里藏好,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里,没有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或一枚炮弹暴露目标。

下午4时,志愿军一百多门火炮在主突方向进行了火力准备,一束束火光,一阵阵天崩地裂似的轰鸣,震破了战场周围的宁静。成群的炮弹,暴风雨似的飞向”联合国军“的工事,地垒,雷区、铁丝网阵地。江南岸的敌阵地顿时成了一片火海!伏在战壕里的步兵们兴奋地大叫:”咱们的炮兵,咱们的炮兵!“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炮兵。

短暂的炮击一结束,3颗信号弹升起,冒着零下30度严寒,志愿军将士从战壕中跃出,军号声、冲锋的喊叫声,震荡山谷和野岭。将士们闯过雷场,徒涉临津江,英勇地杀向敌阵,抗美援朝第三次战役开始了……彭德怀在指挥部的地图前低着头,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这次是中朝两国军队第一次联合作战,也是志愿军进入朝鲜以来第一次对有准备的防御之敌发起的进攻战役,潜伏在皑皑白雪中的中朝军队30万大军能不能突破防线,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突破临津江防线的重任,是由四野的精锐39军116师承担的。

116师师长汪洋和政委石瑛在进攻前将地形摸个一清二楚,回去后经慎重考虑,决定走一招险棋,将突破点选在临津江对岸易守难攻、弯向敌方的地段,理由是地形对我不利,敌必防范疏忽。

更大胆的是,116师还提前一天将7,500人和70门火炮潜伏在距敌阵地前沿仅150米至300米的地段,连惯出奇招的军长吴信泉都给这个作战方案吓了一跳。在军作战会议上经过激烈争论后,吴信泉最后拍板:不出奇兵,难以制胜!

果然,战斗一打响,防守此处的南朝鲜1师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116师近8000名将士从空无一人的雪原上忽然跃起,仅用5分钟就渡过临津江,大多数南朝鲜士兵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多年后,在南京军事学院给将官们上战役课的刘伯承元帅对116师突破临津江破天荒地打了满分,总参谋部还将这次战斗作为师进攻的典范,印发材料供院校和部队学习。

116师还创造了一个抗美援朝之最。突破临津江后,该部继续向南猛攻100多公里,一直打到了三七线附近的水原,成为朝鲜战争中志愿军往南攻得最远的一个师。

在 39军突破临津江的同时,38军仅用10分钟就在汉川滩上架起了一座浮桥。千军万马从这座桥上一举突破成功,放倒一片敌军后才发现这批尸体的鼻子特别大,是美国人。原来还以为全是南朝鲜兵守第一道防线呢!这一下38军更来了劲,一举攻克了号称”固若金汤“的敌阵地不说,有一个尖刀营竟孤军插入敌后40多公里,并冒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泅渡汉江,奇袭敌人老巢,一路所向披靡,缴获无数。

40军、50军在38、39军两侧也全线突破临津江,左翼的42军、66 军同样进展顺利……仅仅一个小时,志愿军就全线突破了”联合国“军吹嘘为”铜墙铁壁的临津江“防线。这次战役企图的隐蔽性和志愿军出色的伪装技能,在世界军事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比,连李奇微都不得不沮丧地承认:”真没想到中国军人在这片毫无生机的荒原上发起了元旦攻势。“全线突破的消息传来,彭德怀心里像打开了一扇亮窗。除夕夜,他高兴地喝了好几杯酒,又和洪学智杀了两盘棋。

韩先楚此时已经到了前线,他自己和志司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外带一名参谋,组成朝鲜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韩指“,统一指挥右翼的4个军向前猛攻。韩先楚作战一直提倡机关必须精干高效,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他的指挥所也就10 几个人,打到朝鲜竟更精简了,现在是3个人指挥4个军。不久,他调任西海岸指挥所司令员,统辖7个军,他的指挥所竟只增加了1个警卫员、1个炊事员,人称 ”5个人指挥7个军“。

韩先楚跟着40军司令部一起过了三八线,路上险些挨了敌人的地雷,但不久就传来了好消息,继a防线之后,李奇微的b防线也被突破了,而且部队还包围了近两个师的美军!

大家都非常高兴,但韩先楚却冷静地说:”可能也就高兴一会儿吧,等天亮了,还不知怎么样呢?“果然,被围美军晚上用坦克围个圈,躲在里面不出来,志愿军手中的轻武器打不动铁乌龟,炮兵又跟不上来,只好望着瓮中之鳖叹气。到了天一亮,大批飞机过来低空扫射轰炸,掩护美军突围,地面上的铁乌龟也爬起来了,汽车也动起来了,躲在山上防空的战士们只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敌军逃跑,只有少量美军被歼。唉,手中的家伙不如人啊!

在志愿军右翼四个军向南猛攻的同时,左翼的两个军也在奋勇争先。42军先用125师一举突破天险道城岘,又用124师顺着突破口向南猛插。吴瑞林要占领交通枢纽济宁里,堵住南逃的南朝鲜第2师、第5师退路,与正面进攻的66军全歼这两个师。

372 师2营教导员带了一个重机枪排、两个步兵排,从南朝鲜溃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向济宁里猛插。疯狂的追击开始了,沿路的南朝鲜兵”像只猴子一样打几枪“又缩回去了,这支一百人都不到的志愿军小部队向几千敌人的腹心冲去。一路上,他们逮着个毛衣仓库,还俘虏了南朝鲜2师的美军上校顾问。一名叫冷树国的班长带着5个战士追赶一辆美军吉普车,率先跑到了济宁里,美国人的四个轮子竟让中国人的两条腿给撵上了!冷树国将这几个美军俘虏后,才发觉自己一直赤着双脚。他后来被志愿军授予了”追击英雄“的光荣称号。

至此,像无法遏制的雪崩一样,”联合国军“全线大溃败。李奇微决心以身作则地去阻止溃军,把他们赶回前线,但形势是令人绝望的,他后来回忆道:

”…… 在元旦拂晓,我乘吉普车想去找这支溃退的部队。要是可能的话,我想方设法阻止它一个劲儿冲到后方去。在汉城北面几里路,我碰上了第一批败兵,他们想尽快南逃到汉城去。他们把武器抛掉了,只有几个人还带着步枪。我把吉普车横在路中心,阻止这条人流,然后设法找出他们的长官来。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经验,我希望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因为要设法拦住一支败军,就等于拦一次雪崩一样……“这当然说的是南朝鲜人,李奇微的讽刺挖苦伤了南朝鲜人的自尊心,因此他们的战史也毫不客气地反击说:

”联合国军“的士兵扔掉了所有的重炮、机关枪等支援武器,爬上卡车向南疾驰,车上的人挤得连个小孩子都不能挤上去了,甚至携带步枪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把那可怕的敌人甩掉几英里,拼命跑呀!跑呀!控制不住的后退蔓延开了。”

这部分反映了美军的实际情况。李奇微也试图去拦住美24师的溃兵,发现“他们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由于汉城以东南朝鲜部队的溃逃,使汉城地区的十余万“联合国军”陷入被中朝部队从右翼实施深远包围,在汉江以北背水作战的危局,李奇微只好无奈地下令:有秩序地放弃汉城。

在汉城屁股还没坐热的李承晚一听傻了眼:“将军不是讲过,准备长期留在朝鲜吗?怎么刚到朝鲜一个星期,就要放弃汉城?”

李奇微愤怒了,他反唇相讥说:“总统先生,我只是暂时撤离汉城,并没有离开朝鲜。请看看你的军队在中国人面前的表现吧,除非我们有绝对的指挥权,否则没法同你的军队办成事。”

然后,李奇微敦促总统同他上前线,恢复南朝鲜军队的一些信心,虽然这根本不会起一丝一毫的作用。为了防止第一次撤离汉城时汉江大桥那悲剧性的一幕再次发生,李奇微立即命令帕尔默准将到汉江大桥全权负责交通管制,这次第8集团军几十万人就全靠这座桥了:“你要以我的名义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保证第8集团军源源不断地通过……从下午三时起禁止非军方以外的一切车辆和行人通过,以免堵塞交通。”

“将军,如果成千上万的难民拒绝离开汉江大桥呢?”

李奇微杀气腾腾地回答:“那就让你的宪兵向他们头上鸣枪示警,如果还不能阻止,那么就直接向人群开枪!”

面对美国兵一排排黑森森的枪口,几十万汉城难民默默地看着美国兵过江。李奇微还觉放心不下,亲自赶到了汉江桥头。只见一批批士兵缓缓拥过汉江桥,庞大得看不到边的机械化部队从江面上的浮桥上慢慢驰过,重型装备将浮桥压入了冰层下的江水……李奇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1月3日下午,志愿军司令部的情报参谋向彭德怀报告:“收听到美国无线电报话机里要撤离汉城的对话。”彭德怀立刻命令39军、50军和人民军1军团攻击汉城。

中朝两国军队在数百里长的战线上展开了排山倒海般的追击。尽管“联合国”军是机械化,跑得快,志愿军靠两条腿很难抓住大股敌人,但士兵们依然士气高昂,扩大战果。

志愿军第50军的部队在追击途中,打垮了美军一个营的阻击,然后与在议政府担任掩护美军撤退任务的英军第29旅两个营狭路相逢。英军第29旅曾是蒙哥马利麾下的部队,参加过诺曼底登陆战役。虽然大部分英军在坦克飞机掩护下逃跑,但还是有一支分队永远回不了英国了。英国军队的一支王牌装甲部队——29旅皇家重坦克营被50军团团包围!

1月3日晚,在朦胧的夜色中,英军的大队坦克像一群钢铁怪物,向志愿军埋伏圈逼近。很多从未见过坦克的战士提着爆破筒、扛着炸药包冲向50吨重的英国“百人队长”式坦克,有些战士离炸点太近,竟被震得吐血。一个名叫李士禄的战士只身冲入坦克群,一人就击毁了3辆坦克。经过3个多小时,战斗结束了。公路上、田野里,到处燃烧着的团团大火,这是被击毁的31辆英军坦克在燃烧。一夜下来,皇家重坦克营全部报销!

1951年1月4日傍晚,大雪纷飞,志愿军第50、39军各一部和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进入汉城。

汉城,这座历史悠久、曾经繁华昌盛的朝鲜古都,此时已遭到严重破坏,到处火光冲天,街道上一片狼藉,不时可以发现手被反绑的、早已僵硬的尸体。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再度飘扬在政府大楼顶部。就这样,志愿军第39军因为解放了朝鲜平壤和汉城两个首都而名扬天下。

在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部,墙上钉了一件睡衣,旁边还有一行字——“第8集团军司令官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官致意!”这是李奇微的杰作。

志愿军攻克汉城的消息传回中国,全国人民沸腾了,人民自发走上街头,热烈欢呼。天安门广场上祝捷活动通宵达旦……《人民日报》头版头条的消息是《中朝军队发起新攻势,光复汉城向南急进》。1月6日,《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中国各###党派致电朝鲜人民:祝贺光复汉城大胜利》。1月7日,头条新闻又是《全国各地人民欢庆汉城解放》。《人民日报》还在社论中写道:“向大田前进!向大丘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的美国侵略者赶下海去!”

对国内的报道,彭德怀当时便认为不妥,他对身边的人说:“我们是一军(陆军)对敌人三军(陆、海、空军),敌人的武器装备占绝对优势,放弃汉城不过是应急措施,肯定还会反攻的,目前我军并无力防守,如果敌军重占汉城,可怎么向祖国人民交待呢?”

此时,国内人民并不了解,在志愿军攻城夺地,连战连捷的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重困难。从三八线到三七线100多公里的地区,由于战争双方残酷的拉锯战,加上南朝鲜方面的欺骗宣传,老百姓跑了个精光。房子全烧没了,志愿军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补给线又急剧延长了两百公里,已经脆弱不堪,几近断裂。连保证基本生存的粮食都不能保障,更不要说御寒衣物和弹药了。部队中疾病蔓延,尤以冻伤为最严重,第二、三次战役后大批手脚被冻得发黑的战士陡然增加。彭德怀忧心忡忡,他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盲目追击了!

1951年1月8日,彭德怀果断命令50军正向南挺进的1个团转入防御,同日,中朝部队在三七线全线停止前进。经过九天九夜的血战,志愿军向南推进了100多公里,不但越过了三八线,而且打到了三七线,抗美援朝第三次战役胜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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