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叹晚欲长安 - xp1024.com
《朝歌叹晚欲长安》


情节发展

女主得知作为叶安安的身世,对督察府绝望,设计陷害督察府勾结敌国,满门抄斩,后被七王爷君临所救。

女二叶安歆消失,换了一张脸,成为了朝歌的公主幽梦(君乾的初恋),与君乾到南疆解决了天泽面对南夷的困局,返回长安。

女主开始无法接受,经历了一些事情,加之男主的保证,也入了四王爷府。

期间君乾知晓叶安歆并不是真的幽梦,但是一直隐瞒,不欲让女主叶安安知晓。

后女主怀有身孕,男主外出征战,女主遭到叶安歆报复,临盆之时,房屋被烧,司徒敬即时赶到,但也无能为力,拔出了银针,女主恢复记忆,血海深仇加之丧失孩子的痛苦黑化。

与七王爷君临举行了大婚,帮助七王爷于男主争权夺位,最后棋差一筹,男主胜出,君临被逐出长安,女主为后。

女主自杀,季风折回长安,带走女主的尸体,男主痛不欲生,朝堂动乱不安,后朝歌遗孤韫玉起兵攻夺长安,改朝换代。男主四处流浪。

女主被司徒敬救醒,抹去了回忆,在山崖下苏醒,遇到了君临。并在一起。

第一章 重生苏醒

树枝交错盘绕,繁盛的伸展枝桠织成一个不整的穹天,停留在风的声声叹息中。流光透过参差的绿叶,衬托着地面上斑驳摇曳的树影,如梦如幻。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朱唇绛脂匀,镶嵌在小巧玲珑的脸蛋上,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一顾倾人城。

不自知的风儿扶过女子的脸颊,痒痒的,微微抬眼,迷迷糊糊的相望眼前的世界,苍翠欲滴的树叶,湛蓝的天与漂白的云。

揉揉额头,只觉得疼痛。缓缓的起身而坐,好像睡了一觉,脑袋一片空白,环顾四周,荒无人烟。

“这是那里?”

“我为什么在这?”

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喃喃自语,可惜无人能解答自己。想的烦躁,索性不再去纠结。抚摸咕咕叫的肚子,下意识舔舔干裂的嘴唇,当务之急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恍然间扶起树干站起身,只听极为响亮的“撕拉!”声,低头一探,尖锐的石尖不舍得勾住裙摆,随着起来的动作,扯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女子叹惋,真是祸不单行。顿时深感疲惫。

晃晃悠悠走了许久却只偶有几只鸟雀掠过,更不用提活活生生的人。

但天无绝人之路,红扑扑的果实挂满枝桠,甚是喜人。女子见状,兴奋的飞奔至树旁。

奈何树约有三尺之高,圆滑的树干,无论怎么爬都无济于事。

略感气馁的叉腰仰望满树果实,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弯腰随手捡几块碎石试图朝准一个果子扔去,果子晃动几下。

女子见状赶忙拾起身边的石子不断扔去,一个,两个,果子掉了一片。

女子喜出望外,抓起果子顾不得形象的吞咽,转眼间消灭大半,林子大的出奇,像无边际的迷宫,余下几个,顺着划出的口子,撕扯下一块破布,包裹着果子,以防万一。

走一路赏一路风景,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又回到起点。

迷茫的望着四周,苍天大树尤为醒目,好像就从这里离开的,走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仰望逐渐昏暗的天空,难道今夜要在这里过夜?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像也不错?

在对自己一步步暗示下,花团锦簇,古木苍树,似乎真的不错啊!

幽深的丛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吼叫,一怔,毛骨悚然,什么不错,她还不想留作他人口中食,得赶快找一藏身之所。

捡起一块有利角的石子,对着树干,划上两道,留作标记,突然只觉得胃中翻涛倒海,四肢麻木,昏倒于醒来的地方。

万物沉沦,越发昏暗的夜,一望无际的丛林,百鸟归林,风留余音,昏睡的人儿,融为一体。

阵阵香气扑鼻,钻进女子的睡梦中,勾出的肚中的馋虫,恍恍惚惚中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眸,顺着香气一点一点手脚并用爬到篝火旁。

“好香啊!”砸吧砸吧嘴,手一抹,一条烤的通红的鱼在她眼前乱晃,似乎在等着她的临幸。

“烤鱼,等着我!”脏脏的小黑爪不自觉的伸出垂涎已久的魔掌。

就在触及烤鱼的一刹那,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她的领口,阻止她的动作。

“烤鱼!不要啊!我的烤鱼!”女子两只爪子不断的往前乱抓扑通,身子不停的扭动,试图摆脱控制,眼见着心心念念的可爱的小鱼离她越来越远。

委屈的瘪着嘴,皱着眉头,眼睛弯成一条小鱼状,“鱼!我的鱼!”

离篝火已有两米远左右,领口处的力量渐渐逝去,女子扭头愤愤的看去,到底是何方人士敢动她的鱼。

“没有熟。”季风温柔歉意一笑,柔声回答。

女子错愕的凝视着季风,两眼放光,脱口而出:“好帅的鱼啊,好温柔!”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恰到好处,特别那一双眼眸,里面好像蕴藏着三月春风,六月飞花,温柔似水。浑身散发着儒雅公子的气息。

季风听到鱼一字,稍愣,会意一笑。真若春风抚面。

肚子不住的叫嚣,女子瞬间从男子美貌中苏醒,恨铁不成钢的暗道:“美色又不顶饱,真没出息。”

“那什么时候可以吃?”女子满脸期待的紧盯着季风。

“熟的时候。”

女子错愕,“什么时候熟?”

“该熟的时候。”嘴角浅浅的漩涡,踱步走到篝火旁,席地而坐,将鱼翻了个面。

女子满脸黑线,说等于没说,刚想反驳他,又被季风一系列的动作吸引住。好想吃啊,不对,好想……嘻嘻。

“咕~”一声不恰当的叫喊。

女子垂着脑袋,摸摸肚子,念叨:“我知道你饿,再等等,快好了。”

专心致志蹲在火旁,全神贯注的盯着火苗上烤灼的鱼。

季风无奈的叹息,将刚烤好的鱼递给女子,“好了。”

女子大喜,忙手忙脚接过,直直往嘴里送。

“嘶~”倒吸一口气。猛吹几口气,又急里忙慌的大咬几口。

“慢点,小心烫。”

“无妨~”塞的满嘴都是,嘟嘟囔囔几句,也听不清楚。

几盏茶的功夫,一条完完整整的鱼儿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好饱啊!”女子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砸吧着手指留下的余味。

一道目光一直徘徊在她的身上,女子后知后觉,抬头,扯着嘴角,不知说什么。

“见笑了。”

季风温温柔柔的眸中没有一丝鄙夷,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擦拭女子嘴角的污渍。

女子愣愣的看着季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久久无法回神。

“好了。”

“嗯?”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注视着季风,四目相视,没有波澜起伏。

“这样好看许多。”季风微微一笑比那皎洁的月光还要柔和几分。

“真的?”

“真的。”

短暂的高兴过后,女子猛然想起醒来之事,问道:“那个我为何在这里?”

“我路过看见你躺在树旁,脸色发紫,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女子立马看看手,看看腿,还好,都还在。

“是中毒,又不是断肢。”季风好笑道。

“那我现在没事了?”

“就是毁了点容,别的都还好。”季风坦然回答。

“那还好。”女子松了一口气,回味这句话,下意识摸自己的脸,略带哭腔,“严重吗?还能见人吗?”

季风被女子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经过我的医治,依旧光彩照人。”

女子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

季风大吃一惊,好熟悉的套路,似乎这样的话听过无数遍,如同一个魔咒。“以身相许什么的就不用了,行医救人是我的职责。不要有太多负担。”

女子也被季风一席话说愣住,疑惑道:“什么?”

“嗯?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吗?”

女子恍然大悟,阴晦一笑,道:“一般女子被侠士相救,若是长的好看,就会说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顿了顿,玩味说:“若是长的差强人意,便会说,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以为自己是那种?”

眼中闪烁着取闹的色彩,好奇等待季风如何回答。

“既然是你要报答救命之恩,依你之见,本公子应该属于哪一种?”寥寥几句,不带一丝敌意,又将问题抛给女子。

女子一想他或许可以带自己出去,立马赔笑讨好说:“公子堪比神人,自是第一种,奈何小女子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公子,只好当牛做马,来世偿还。”

季风细细品味这段话,不喜不怒,“也好。不过。”

话锋一转,道:“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姑娘就不怕……?”

女子先是一哆嗦,后又坦然自适,心中不禁腹诽,刚将你一军,转眼,又吃我一兵。不过,即使是威胁,还是那么温柔,让人情不自禁想陷入其中。

“公子的教养决定小女子的安危。”甜甜一笑,丝毫不慌不张。

季风不由高看女子一眼,“在下季风,不知姑娘芳名?”

蓦然,脑海中涌现一个声音,女子魔怔般念出那个名字,“叶安安。”

“叶安安?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处?”

“此处?这是哪里?”回过神来。

“云山涯。”

“不知道,我醒来便在这里。你是为何?”

“进山采药。”

“进山采药?”

“在下是郎中,自然是要采集草药。”

“原来如此,那你出去吗?”叶安安一下子来精神,几步小跑,跪坐于季风身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询问道。

季风清脆笑出声,无奈说:“进山自然是要出山的。”

“那你可以带我走吗?”小心的口吻,期待的神情。

“你想让我带你出去?”季风转头看向叶安安。

“自然,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这深山老林中吗?若是再有个野兽什么的,你良心过的去吗?”

季风看叶安安胸有成竹,口若悬河的模样,不禁想逗逗她,“你就这么笃定?”

叶安安使劲点点头,眨巴着眼睛,可见犹怜。

“你也说自己无缚鸡之力,带上你岂不是拖累吗?”

“嗯?”这跟自己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男子看见可怜的女子不是应该很有同情心吗?难道越是温柔的男子越是绝情?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古人言,……言什么来着。”骚骚头发,摸摸鼻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键时刻掉链子。

“对!古人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好人做到底嘛。”一拍脑袋,瞬间灵光。

季风温和笑笑,也不再逗她。“既然姑娘如此说,本公子必将你带出去。”

“谢啦!”叶安安激动的拍了一下子季风肩膀,表达谢意。

季风傻眼的看着自己洁白衣裳上一个黑乎乎的小手印。

叶安安看看衣裳,再看看自己的小黑爪,欲哭无泪,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就是太激动了,我,那个,我……你别生气,我给你洗。”语无伦次,生怕他一个来气,不带自己出去。

“没事,没事。”季风宽慰道。

“确定?”

季风柔和的笑着点头。

“那我先睡了。”叶安安立马远离战场,还是先睡为敬,怕自己在做出什么事来。

“晚安。”

“安安。”找一舒适之所,靠近火堆,缩成一团,不一会,安然入睡。

季风哑然,释然一笑,慢慢走到叶安安身旁,这般大意就睡去,也不怕有什么危险,看她单薄衣衫,心生怜惜,晚上清冷,怕是易着凉,遂将自己外套褪去为她盖上。

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散落每一寸土地,繁星四月,难得的平和。

几束光芒洒向大地,度了一层金黄,笼罩着女子的脸庞。

叶安安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睡来,恍惚的看向四周,熄灭的篝火,空荡荡的,他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带我一起吗?

心中难免顿感失落,

第二章 落花有意

一件白衫从身上悄然滑落,叶安安下意识伸手接住,拾起白衫,上面一个黑爪印清晰可见,嘴角不由泛笑。

往角落里一看,药筐,包裹果然都还在那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季风是不会弃自己于不顾。

一扫失落情绪,悠哉悠哉坐在包裹旁等着季风。

只是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哀叹一声,都是心酸泪。

连身旁的杂草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真想尝一口。咦,这草怎么还乱晃,好像也没有风吹过。

叶安安不相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饿出幻觉了?

定神一看,确实左右晃悠个不停,壮着胆子,拨开草丛,一探究竟。

一团白绒绒的,两只雪白的长耳朵一晃一晃的,似乎听见叶安安拨动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两颗红宝石的眼睛紧盯着叶安安,一动不动。

“好可爱啊,肯定也会,很好吃吧。”邪魅一笑,趁兔子不注意,说那时那时快,猛地一个飞身,却扑了空,甚至还吃了口草。

砸吧砸吧,甚是苦涩,一口吐的干净,抬头一看,小兔子就在自己不远处停下,也不跑,似乎在看着自己,那个眼神,是看白痴吗?

“小兔子,乖哦,别动。”笑的贼兮兮,于她眼中,面前哪是可爱的兔子,分明是一盘烤兔肉。

若是抓到兔子,季风应该也不会再认为自己是拖累吧,心里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甚是好。

“别动哦。”说着,小心翼翼往前稍稍靠近,两手于空中举着,等待最后一击。

“扑通!”一声巨响。

两手空空,叶安安抬头一看,兔子又停在自己的前方,正在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顿时心生怒气,一只小兔子而已,怎么可能逃脱她叶安安的魔爪,今日就拿它打打牙祭!

不出声响的缓缓起身,一点点靠近,千钧一发之际,小兔子似乎嗅道危险,两条后腿往后使劲一蹬,调转个头,卯足全力,撒腿就跑。

“哎!兔子!我的兔子!”叶安安急不可耐的大喊,连忙追上去。

茂密的丛林,杂乱的草丛,一人一兔似在赛跑。谁也不让谁,争分夺秒。

渐渐叶安安略处于下风,气喘吁吁,嘴中却仍不停的念叨,兔子!我的兔子,等等我。

“扑通!”

整棵树晃动几下,极速的兔子径直撞在树干上,四肢朝天,头晕脑胀。

叶安安看到这一幕,笑的合不拢嘴,叉腰站在树下,指着兔子说:“这都是命啊,何必呢。到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中?还不如乖乖就范,少受罪。”

手脚利索的将迷迷糊糊的兔子抱入怀中,小手从兔子身上的毛刮过,软软的,暖暖的,滑滑的。浮想联翩,口水不自在的往下流。

“嘶!”

“别打扰我!”小手朝空中一摆,人家正想的高兴呢。

“嘶嘶!”

“谁啊?这么讨厌,说了,别……”抬头去看,不恰巧的与一个通身碧绿,眼睛通红,时不时吐着舌头的家伙对上眼睛。

叶安安不敢轻举妄动,止不住的浑身哆嗦,“我的天呐!蛇!”

“怎么办?我年轻貌美,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呢,可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外。”心里暗道。

小心谨慎的往后迈出一小步,紧盯着蛇的动作,悉悉索索的踩草声,叶安安心里咯噔一下,还好,蛇没有反应。

又大着胆又往后一步,蛇也紧跟着往前探头,后半截身子悬挂在树枝上,隐藏于绿叶中。

叶安安哭丧着脸,直挺挺站着,哪还敢动弹。蛇也随之停下,直勾勾的眼神,让叶安安欲哭无泪。

敌不动我不动,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相互僵持着,似有天荒地老的意味。

叶安安心中焦急万分,季风回去后发现自己不见怎么办?他会不会生气,以为我跑了,不带自己出去怎么办?

一千一万个想法涌现脑海,可她也没有办法去解决,现在连动一下都成了问题。

“蛇大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眨巴着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也不知道这蛇是公的是母的。

“今天你放过我,我出去以后,我……我……天天供奉你,如何?”

蛇缓缓下移,约至叶安安张张合合的嘴巴处,吐着舌头。

肯定是公的!愤愤暗想,竟敢垂涎自己的美貌,还想……亲吻。

怀中的兔子抖动几下,似有苏醒的迹象,叶安安心中大喜,声东击西,吸引蛇大爷的目光,小手不舍得摸摸软乎乎的毛,这到嘴的兔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想这么轻易拱手让人。

思虑再三,权衡一二,心一横,爪子一紧,猛地后退一大步,将兔子扔向绿蛇。

立马转头逃窜,什么都顾不了。

兔子不偏不倚刚好砸中蛇身子,缠树的尾巴一松,啪,摔落掉地,似乎无痛无痒,扭动着摇曳的身子,快速朝叶安安方向游动。

叶安安一回头便看见越来越近的蛇,哭丧着说:“蛇大爷!我们无怨无仇,你不能因为我的美貌,就追着我不放啊,人蛇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

“兔子已经孝敬给您老了,就放过我吧!啊!”一声惊叫,响彻云霄,充满了惊悚。

光顾着回头看蛇,没有注意脚下,被横出半截的树枝绊倒。

在倒下去那一刹那,这一幕何其相似,自己也成了那只倒霉的兔子,真是风水轮流转。

松软的泥土上完美的印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晃晃脑袋,满眼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好晕呐,一头又栽了下去。

“醒醒,叶安安。”

“叶安安……”

咦,好像有人再叫我,声音好好听,玉石之声,使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缓缓睁开眼眸,一张俊美儒雅的脸映入眼帘。

“季风。”略带哭腔,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口,惊恐的指着前方,“有蛇!季风,有蛇,它要吃我。”

看着楚楚可怜的叶安安,心头一软,“没有蛇,已经跑了。”

清晨出去找果子果腹,回来时,她就不见踪影,顺着拨乱的杂草和脚印找到这里,还未来的急叫她,便见其人仰马翻,后面还有一条紧追不舍的竹叶青。

“跑了?”叶安安怔怔的问道。

“嗯,跑了。”

“蛇肉看起来也好好吃,太可惜了。”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目光四洒,寻找蛇的踪迹。

季风看的呆住,空落落的手,刚刚还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模样,转眼就……

“啊!”脚腕的疼痛似闪电般传遍全身。

季风连忙起身扶着叶安安,“脚腕红肿,注意些,怕是走不了路。”

“啊?那怎么办?若是走不了路,就会给温柔的季风季郎中季大侠添麻烦,若是给他填麻烦,他就不会带我出去,若是他不带我出去,就会被困死在这片鬼林子里,若是困死在这,就没有东西吃,还会有野兽,若是……”

季风听一句,脸色就暗下去一分,“我扶你走,可好?”

叶安安泪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季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你想怎么样?”

“你……背我。”小声呢喃,说不出的委屈。

“叶安安,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温温柔柔的声音中参杂几分警告的意思。

“要是玉树临风的季风季大侠不背我,就走不出这丛林,要是走不出去,就会没有东西吃,有野兽,要是……”

“你这是吃定我了吗?”

叶安安小脑袋摇的似拨浪鼓,瘪着小嘴,嘟囔:“我哪敢,医者仁心。”

季风泄气一笑,温和的面孔不见一点怒色,背对着叶安安,蹲下身来,“上来吧,小心些。”

“好嘞!”叶安安见目的达到,爽快的应下,双手揽住季风的脖子,趴在其背上,细细一闻,还有一点檀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季风,你有喜欢的人吗?”背上万般无聊的叶安安突然开口询问。

“没有,怎么这么问?”六岁入师门,半生与药材做伴,行医救人。儿女之情,从未考虑过。

“你看我如何?”叶安安脸不红心不跳,大胆的推销自己。

季风心里小小吃惊一下,笑若春风,“很好。”

“要不你试着喜欢我可好?”

“感情这种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难道你喜欢在下?”

“谦谦君子,女子好逑,况且像你这种又帅又体贴的,自然是喜欢的。”

自己一个陌生人他都可以施以援手,百般纵容,自然是不差,再说,若真的出了这个林子,天大地大,一时也没有个去处,醒来之后,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别的一概不知。

季风无奈浅笑,“这不是喜欢,天下君子数不胜数,难道你要挨个喜欢遍?”

叶安安认真思考道:“若是他对我好,也何尝不可。”

“我要是喜欢上你,那岂不是坐拥天下情敌?”

“所以你要对我更好一些,这样我就会喜欢你更长一些。”

喃喃自语,悠悠的风拂过脸颊,痒痒的,渐生困意。

“叶安安?”

半晌,无人回应。季风凝望芳草萋萋,眸瞳染上一抹落寞。

“以后会有一个爱你入骨的人。你喜欢的应该是那样的人。”长长的叹息,随风而逝。

第三章 流水无情

呼啸的狂风惊醒背上小憩的叶安安,揉揉睡惺朦胧的眼眸,迷迷糊糊的附在季风耳旁呢喃:“好大的风。”

呼出的热气,使其耳根一红,莫名其妙的感觉。

“快下雨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躲雨。”

厚重的乌云遮蔽穹天,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叶安安四处环顾一圈,道:“这里到处都是树,哪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抓紧了,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去躲躲雨。”说着,脚下的步伐渐快,将树叶哗哗声遗落在身后。

“嗯嗯。”墨发随风飘扬,小手紧紧搂住季风的脖颈。

在乌云滚滚的苍幕下,舒开蓄久的绪结和着隆隆的雷鸣,在大风呜呜的驱迂下,沥沥凄凄,如泣如诉,丛林四方,铺天盖地的尽情渲泄。

松软的泥土变得泥泞,深深的脚印,于黑云翻墨、白雨跳珠中负重前行。

视线渐渐模糊,衣服湿漉漉的贴附于身,眼眶涩涩挣扎不开。

“放我下来吧!”急切大呼,两只小爪子在季风额头前,支起一个小帐篷,试图遮挡一些风雨。

“不用,快了,再等等,马上就到。”一脚深深埋在土中,温和的声音中也满是着急。挽着叶安安小腿关节的手却始终不肯放开。

狂暴的风卷起尘埃,冰冷的雨拍打在脸上。

“雨太大了,你先……放我下来,你一个人先去山洞避雨!这样我们俩个都走不到!”两条小细腿不停的乱晃,挣扎着要下来。

季风的手一用力,关节清晰可见,狠狠抓住叶安安不安分的腿,头也不回的怒道:“既然答应带你出去,我就绝不会放手,老老实实的,我们一定能走到!”

叶安安被季风的训斥呆住,一瞬间恢复镇定,静静的爬在季风背上,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包裹着全身。

高低不平的地势,杂乱无章的草木断枝。举步维艰。

“小心!”一声惊呼尚未喊完,两人顺着斜坡齐刷刷滚下去。

季风第一反应,扶着叶安安的背,一把将其顺到身前,一手揽住腰部,一手按住头部,紧紧埋在自己胸口的地方。两腿将叶安安小腿夹在中间。

叶安安被突然的举动惊住,像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附在季风怀中不敢动弹。

几个翻滚,参杂着雨水、泥泞。最后直到平地,季风用胳膊肘支撑着,才堪堪停下。

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的松开手,趴在一旁,面朝天,接受着风雨的洗礼。叶安安从怀中滚落出来。手压着泥地,半坐起身。

“有没有事?”推推身旁的季风。茫然的相望四方。

“没事。”盘腿而坐,凝视着迷茫的叶安安。细心的将其额头前杂乱多余的头发撇到耳后。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亡命鸳鸯?”

“小小年纪,不学好。”

“你说什么?”只看见季风嘴巴在动,呼啸的风声听不见所说的话。

“你说像便像。”季风往叶安安身旁靠近几分,大声说道。

“我们也别去那个山洞了,不如就在这等雨停,怎么样?”突然张开双臂,直挺挺躺下去,任他风吹雨打。

“不好,这场雨,估计一时片刻不停,起来,我们走。”站起身来,又将叶安安扶起,蹲下身去,单膝跪地,拉着叶安安的手放在肩膀上,双手托着其腿部,咬着牙,缓缓站起身。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叶安安高举拳头对准天空呐喊。

轰隆隆一声雷,震耳欲聋。

叶安安立马萎缩放下拳头,委屈说:“老天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女子开玩笑,您别当真,错了,让雨下点吧。”

季风忍不住的扬起嘴角,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

待到山洞后,两人犹如溺水的人,浑身上下滴着水珠,风一吹,毛发竖立。

叶安安面色发紫,嘴唇惨白,上下牙齿忍不住的打颤,两手环抱胸前,瑟瑟发抖。

石洞里别有洞天,空间不大不小,在最深处有一张床榻,旁边有一两个箱子。

石壁旁堆积着木头,锅碗瓢盆,五脏俱全,若不是木头上面堆积的灰尘,倒像是常有人居住。

季风将叶安安扶在一个石头上坐好,从箱子里翻出一块布,递给她,道:“先擦擦,别冻着,我先点火取暖。”

叶安安哆哆嗦嗦的接过布,擦拭自己的脸颊。又将布披在自己身上。

熟门熟路的抱起一堆柴火,简单搭建,点燃木头,热烈的火苗快乐的舔舐着干燥的柴火。

“暖和些了吗?”时刻注意叶安安的情况,看她发抖的模样,不由得担忧万分。

“好……一些。”

季风忧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敢停歇,找来几跟竹竿,三根捆绑一起,固定成一个支架,再将最长的一根竹竿搭在两个支架上面,从箱子里翻出一席帘布,搭在竹竿上,形成一堵墙,围成一个小天地。

再从箱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放在床榻上,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将其朝左推推,留出一块空隙。

“来,去后面把衣服换了,防止生病。”

叶安安看了看帘子,点点头。

季风小心翼翼扶起叶安安,不想刚走几步,腿脚无力的叶安安直线往下滑,季风眼疾手快,立马接住叶安安欲摔倒的身子。

一把将其抱起,叶安安惊呆的看着季风,脑子一片空白,暖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季风也不去看叶安安,径直将其抱到床榻,就走出来,将帘子重新遮好。不自在的嘶哑咧嘴,缓慢撩起衣袖,红肿的胳膊肘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许是之前摔落山坡时跌撞而成,这才,感觉到疼痛。

少许,叶安安一瘸一拐从帘子后走出来,肥大的衣服搭拉在身上,裤脚拖在地上。

季风立刻将袖子放下来,若无其事的走到叶安安面前,关心问道:“可好一些?”

“嗯嗯,暖和多了。”抬头莞尔一笑,眼神中夹杂几许感动。

“那便好。我先帮你上药。”急匆匆要进去找草药,却被叶安安拦住。

“你衣服也湿了,先换衣服吧。”

季风刚想反驳,见叶安安坚定的神色,笑着应下。

一会儿,一位儒雅公子走出帘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手中拿着药盒,踱步叶安安身旁半蹲,却不觉得俗陋,将玉莲小足捧在腿间,打开药盒,修长白皙的手指挖出一抹。

叶安安紧盯着季风动作,下意识脚往回一缩。

“忍着点,抹上药膏好的快。”

叶安安难以为情的将脚伸回原处。

“嘶~疼。”小脸皱在一起。

“我轻点,快好了,抹完药,我给你做好吃的。”以哄孩子的口吻循循善诱。

“真的?做什么好吃的?”瞬间来了兴趣,他这一说,真的饥肠辘辘。肚子没完没了的叫嚣。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吃肉。”转念又担忧问:“有肉吗?没有,吃草也……可以。”

季风看叶安安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哭笑不得,“有,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我想吃很多很多的肉。”兴奋的拍手,沉浸在喜悦中。

“好,我们就吃很多很多的肉,红烧、清蒸、油炸、卤肉,你想吃哪一种?”

叶安安听季风细细道来,不由得砸吧一下若渴的嘴巴,“可以都吃吗?”

抿嘴轻笑,“好,好,我们都吃。”

“嗯嗯。”开心的摇摆着脑袋,笑容可掬。

“好了,别乱动。”季风将叶安安的缠着白带的玉足小心翼翼放回去。

“嗯?”一回神,从吃的幻想中醒过来,脚腕已经上好药。

“季风,出去后你娶我好不好?我以后会很厉害的,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一双冒着红心的眼睛在季风身上一刻也不肯移开。

季风无奈的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

“我知道啊,那又何妨?我不说你要是忘了怎么办?”

季风温和的摸摸叶安安潮湿的头发说:“叶安安你以后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叶安安似懂非懂的摇头,好像听不出言外拒绝之意,“那是以后的事,再说,你也可能是我命中人呢?”

“我先做饭。”季风说不过叶安安,临阵脱逃,转移话题。

“好哇,快点,它都快饿死了。”调皮的指指自己的肚子。

来日方长,她叶安安也不急于这一刻,只要他季风未娶,我未嫁,凡事都是有可能的。

“嗯。”

托着腮静静的望着季风洗手羹汤的背影,心中的想法暗暗坚定,简直是夫婿最佳人选。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叶安安躺在床榻翻来覆去,季风于地上简单铺一席子闭目养神,一帘子,将世界一切为二,永不想融。

“季风,你睡了吗?”

“还没。”

“明天我们就出去了吗?”

“嗯。”

“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你想听吗?”

“嗯。”

“曾经在片土地上有一个王朝,国号朝歌,它的王都就在朝歌,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百姓和乐,繁华富丽。”

“你去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朝歌很美?”

“因为那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哦,那后来呢?”翻了个身,面对帘子,忍不住的询问。

“后来,朝歌的诸侯国以皇帝昏庸为由,发动叛乱,形成现在三国鼎立的局面。余下的小国依附大国而存活,民不聊生,马革裹尸。”

“朝歌皇帝好坏啊!若不是他,怎么会民不聊生。”叶安安不由得抱怨一句。

“不是!”

“季风,你怎么了?”一向温柔的季风怎么会突然……?后怕的问道。

“没什么,有些累,已经说的够多的,早些睡吧。”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马上恢复正常。

“哦哦,好,明日起来的季风要多爱叶安安一点。”

心头一颤,无奈笑着说:“睡吧。”

“嗯。”

清凉的夜,冷冽的月,寥落的星,云山崖外,别样的世界。

第四章 龙腾客栈

厚重的云雾盘踞远空,夕阳只能透过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浅水的游鱼,偶然腾跃出水面,闪耀着金色的鳞光。

季风同叶安安终于走出苍古山林,群山缭绕,山清水秀,山脚下有一条平坦的官道。

“终于出来了!”高兴的欢呼呐喊。

季风微笑着看着兴奋的叶安安。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晚上住哪?”左顾右盼,荒芜一人,忧虑渐渐浮上心头。

“前面有一客栈,我们晚上就住在那。”

“季风好厉害啊!”小鸟依人般的摇摆着季风的胳膊。打心眼里讨好。

季风暗吸口凉气,对她的奉承并不感冒,“我们再不快些,怕夜深也未必赶到客栈。”

“那我们快些,我可不想睡路上。”蹦蹦跳跳跑到前面,朝身后的季风招手,示意他快些。

“小心点,刚好的脚腕,别再……”

“知道知道,快点。”

季风无可奈何的只好由着她,加快脚步跟上去。

一座中规中矩的客栈依山傍水,停落于山脚下。

客栈门匾上龙腾客栈四字倒是龙飞凤舞,张扬洒脱,满有江湖风味。

客栈内散散落落坐着五六人,倒也不显的空旷。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上前殷勤问道。

“住店,可有上好的客房?”

“上等客房一间,中排四间。”

“各一间。”

“好勒!客官上面请。”

“我饿了。”叶安安委屈巴巴的拽这季风衣袖。

“小二,麻烦来些酒菜,你有什么想吃的便同他说,我先上去放行礼。”

“嗯嗯,快点,我们一起吃饭。”

“好。”宠溺的摸摸叶安安的墨发,便上楼去。

一阵狂风猛地吹开客栈大门,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两个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右边一男子,雄壮些,手持利剑,杀气甚微。

倒是左边那男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剑眉薄唇,有一双如冰般清冷,如海似深幽的星目,恍如神人。清瘦些,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随处一站,可令万物沉浮。

屋内静悄悄,只听见彭彭心跳声,不知惊叹于男子惊世绝颜,还是臣服他那谁主沉浮的气场,让人不自觉的想为他马首是瞻。即使他现在脸色苍白,血染白衫。

叶安安看见男子那一刻,有一丝惊艳,季风比起他还要逊色几分,心猛地的抽搐一下,捂住胸口,浑身难受。

右边壮士一个箭步,抓住小二衣服,“还有没有上等客房?”

洪亮的嗓音,小二抖三抖,支支吾吾说个不清楚。

店主刚从屋后厨房出来,见状,连忙挡在小二身前赔笑道:“不知客官有何贵干?”

男子见一花枝招展的女子挡在面前,手悄然松开,搓搓手,有些不知所措。

“请问还有上等客房吗?”声音降下好几个音调。

“还有吗?”老板娘回首问道。

“只有一间被那姑娘抢先要去。”小二指了指叶安安的方位。刚才还在看戏的叶安安,突然被点到,面对齐刷刷目光,叶安安大方一笑,好像毫不在意。

“那便没有了,你若是真的想要便同那姑娘商量看看。”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

“什么店主?!这般不负责任。”叶安安暗怒。

男子不屑的看了叶安安一眼,蓬头垢面,穿一袭尺寸不符的男装,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倒像是街头的小混混。

“把客房让给我们公子,两倍价钱。”

听男子蛮横无理的口吻,用钱砸她,若是没有季风这座大神,兴许自己还会考虑考虑,可惜现在啊……“不给。”一口回绝。

男子一愣,转即又明了,这是要坐地起价。“三倍。”

叶安安插着腰,抬头瞪着男子,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气势上明显不如人。

转头踩着凳子去看,齐平,好像也不太行,又踩到桌子上,这才比那男子高,低头俯视,“八倍!十倍!我也不想给,有钱了不起啊!你怎么不用钱砸死我的?”

“你!”男子一时气岔,怒拔刀相向。

“乌归,不得无礼。”君乾呵斥道,四处围观,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叶安安一愣,捧腹大笑,不能自已,“乌龟?那你不就是王八嘛?你爹怎么那么想不开的,给你取这名?”

乌归怒吼:“是乌鸦的乌,归来的归!黄毛丫头,口出狂言!”

“你又没说清楚,怎么怨得了我?”吐吐舌头,做一个鬼脸。引得哄堂大笑。

君乾见状提前一步按住怒火边缘的乌归。“算了。”

“可公子你这伤……”

“不碍事。”

乌归不忍,上前一步,不情不愿道,“公子受伤,不知姑娘可否割爱退让?”

“既然都是割爱了,那我更更舍不得了。”不知为何,叶安安看见君乾,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你怎样才可退让?”君乾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丫头,胆大妄为,软硬不吃。

“你求我啊。”叶安安反生戏谑,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什么?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何许人吗?”乌归惊讶大喊。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叶安安硬着头皮说,气势绝对不能输人一等。

君乾直视叶安安,隐晦不明。一时间,剑拔弩张,黑云压城城欲摧,压迫两人心头。

季风听到楼下吵闹,眼皮一跳,感知不妙,赶忙下楼,果然不出所料。

季风上前一步,夹在几人中央,把叶安安护在身后,温和的说:“不知一群人围困我家阿妹,所谓何事?”

“不是阿妹,是娘子。”叶安安从身后探出一颗头来,辩解说。

“不知羞耻!”乌归不屑扭头轻哼。

“要你管!”

“到后面去。”季风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是。”叶安安瘪瘪嘴,乖顺的躲在季风身后。

“一间客房罢了。”一直看戏的老板娘也凑上前,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家公子受伤,烦请公子让这姑娘让出客房。”

“你意下如何?”季风转头问道。

“我也很累,不想让。”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

季风心中了然,在山林确实很辛苦,但这公子受伤,她也不是心狠之人,估计发生什么事。

“既然她不愿,还请莫要强求,我见这位公子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是否中毒良久?如若不嫌,我愿意为公子医治。”

“不知公子是?”

“季风。”

听过者哗然,未听过的忙问是何方人士?

君乾眸瞳中闪过不一样的色彩。乌归大喜过望,这季公子的医术非同一般,公子有救了。但仍不忘询问公子的意思。

君乾点头默认,虽是行动自若,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支撑不了多久。

“劳烦了。”乌归双手抱拳拜托道。

“好说。”

“小二,开间房,公子,季公子,楼上请。”

“请。”

“季风。”叶安安不安的扯着季风衣裳。

“无妨,听话,乖乖的吃饭,等我回来。”面前这人怎会是池中鱼。

房间内,一柱香过去,季风最后把黑透的银针一取,再给君乾服下一枚白色药丸,算是大功告成。

“公子,体内毒已解,近些日子,少动武,好生休息即可。”

“想要什么?”君乾盘坐于床,双眼睁开看着季风,直截了当问。

“不知公子是什么意思?”

“不必装傻,救了本公子的命,想要什么?”清冷的声音,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

“放过我家阿妹,救你一命,一物抵一物,刚好。”神态诚恳,也不像做模做样。

“季府何时多了一个小姐,刚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是自称你娘子。”

“阿妹、娘子不过一个称号,何必在意?王爷更不会在意。”

君乾目光一怔,两人剥去假面,赤裸裸的交谈着。

“自然。”

“若无旁事,在下先告退。”

默不作声,缓缓闭上双眼。

合上门,与门前守着的乌归寒暄几句,匆匆忙忙下楼。

“怎么才下来?那个人没事吧”叶安安手托着腮,百般无聊,见季风前来慌忙起身。

“已经解毒了,无事。”于叶安安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哦。”胸口突然闷闷的。

屁颠屁颠走到季风身旁的椅子坐下,可怜巴巴的述冤,“刚才那样,季风会不会觉得安安有些过分?这是有原因的。”

“无妨,你不是那样的人。”

季风的话像给叶安安吃一颗定心丸,瞬间多云转晴。

“那季风不会因为这个不娶我的对吗?”期待的眼神,使人怎么忍心拒绝。

季风只能无奈笑笑,接着转移话题,“饭都凉了,你怎么不吃的?”

“因为要等你啊!”叶安安不是那种羞答答的闺阁女子,直率的说出自己的心思。

“小二,把饭菜热一下,前几天刚淋雨,你吃不得凉的。”

“季风对我最好了。”甜甜的腔调环绕耳畔,欣喜的眼神,季风无法忽视,只好,笑而不语。

万籁俱寂中,黑夜隐去,旭日漫步苍穹。

一辆马车朝向长安方向疾乘而去。

“他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叶安安坐在君乾的马车中浑身不自在,不解的问季风。

“君兄,刚好去长安,便请求他稍我们一段路,你脚腕刚好,不能太累。”

“嗯。”听季风一番解释,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君乾索性闭上眼睛,懒得理睬,心里归心似箭,人在马车,心在长安,在皇宫。

“季风,你说长安好玩吗?”

“很繁华。”

“季风,你的家也在长安吗?”

“是啊,季府在长安。”

“那我这是直接去见公婆吗?”调皮的眼神时刻观察季风的神态变化。

君乾腹诽,乌归说的果然没错,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

季风不知该如何回答,再次转移话题,“长安路远,你休息休息。”

“好!”开开心心的应下,虽然心中有一丝失落,但天高水远,她就不信这个邪。

马车速度快些,不出四个时辰,便已抵达长安。

第五章 山石韫玉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这就是长安,好热闹啊!”叶安安趴在车窗上探头探脑。

季风宠溺的望着叶安安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那个灯笼好漂亮啊!还有那个,那个雕刻成小鸟的木头,可以飞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马车内尴尬的气氛缓和许多,似乎被叶安安快乐感染。

“季风,你快过来看,那个,还有这个!”回头朝季风招手,另一只小手于车窗处指点。

“你看便好。”委婉拒绝。

“那我们去逛逛好嘛?”撒娇的凝视着季风,儿化音婉转悠扬,比娇娘还要娇媚几分。

“好不好嘛?嗯?”起身坐在季风身侧,捏着衣袖,脑袋搭拉在其肩膀上,左右摇晃他的胳膊。

季风在叶安安的撒娇的功力下压根扛不住一时片刻,立马缴械投降,连声应道。

转头朝君乾歉意一笑,“麻烦君兄一路照顾,就不多做叨扰,我们在这下车便好。”

“嗯,乌归停车。”君乾心念皇宫,也无意挽留。刚好顺着叶安安的意思送走他们。

叶安安直想翻白眼,照顾什么了?坐在那就像一尊大佛,又不是谁都想供着他。还是季风太和善。

“后会有期。”季风临下车时,礼数的辞别。

“嗯。”归心似箭的君乾没有注意旁人所说所言,浓浓的鼻后音应了一句。

繁华富丽的长安街,路两旁各形各色的摊贩,琳琅满目的稀奇珍宝,高楼耸立,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不愧是长安。

一下车的叶安安像撒了泼的兔子,这瞧瞧,那看看,看什么都好奇,季风也不恼,静静的跟在其身后。

“这里的簪子好漂亮!”叶安安逗留于一摊子上,久久不愿离开,这个放在头发上比划,那个也不舍得放手。

“这个好看吗?”一只玲珑流苏放在发髻处比划给季风看。

“好看。”阳光下的叶安安白皙明亮,配上淡紫色的流苏恰到好处。

“那这个呢?”放下流苏,换上一只璎珞比划。

“好看。”浅笑暖如旭日东升,虽不懂女孩子家的东西,于眼中,两只各有千秋,但配上叶安安,都是极好。

“怎么可以都好看呢?更难选择了。”嘟囔着嘴,两手紧握着两枚簪子,舍去那个,都是不愿。

“若是喜欢,都买了。”

“真的?”叶安安惊喜的看着季风。

“真的。”

女商贩看见季风时已垂涎,听到他豪气买下更为倾慕,不由得羡慕说:“你家公子对你可是真好,你真有福气。”

叶安安一愣道:“大婶眼力真好,我家夫君对我自然是好。”

季风面色微红,站在一旁,并不解释。

“什么大婶?!公子玉树临风,怎么会找一个丫鬟做夫人?!简直痴心妄想。”女子对叶安安的说法弃之以鼻,两人天壤之别。实在不搭。

“丫鬟怎么了?你倒不是丫鬟,怎么没看见你有这么一个英俊的夫君呢?”虚心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肥大的男装,不施胭粉,确实容易误会。但要在气势上压过她。

“你……”女子一时气结,指指点点,说不出个究竟。

“算了,不要了。人家似乎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吧!”两枚簪子直接放回摊子上,挽起季风胳膊往前走。商贩女子的呼喊声遗落于身后,充耳不闻。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满脸好奇,转头将商贩女子的嘴脸遗忘。

“去了你便知道。”

“到底什么地方啊?透露一下呗。”

“天机不可泄露。”季风神叨叨的摇摇头。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

拐过两条街,走过东作门,人烟渐渐稀少,路两旁的摊子稀稀落落。最终停留在一家店铺门口。

卿萍坊,三个大字的木牌有些老旧,歪歪斜斜,似有一种立马掉下来的错觉。

入店内,却别有天地,服装种类虽不多,但仔细一看,件件都是精品,柜台上几件珠宝首饰,珠圆玉润,光彩夺目。

叶安安巴掌大的小脸没有预想的高兴,相反有些愁眉苦脸。

“不喜欢吗?”季风有些惊讶。

“不是不喜欢,只是……季风,是不是也嫌弃我身着破破烂烂,若……”眸子紧盯着季风的神色,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别人的喜怒哀乐。

“不是,于我而言,你便是最尊贵的女子,不应受人白眼,你应该获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俯视叶安安的眸瞳,一字一句肺腑之言,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叶安安有些慌张,并不知季风竟会如此说,这世间的一切包括你吗?

“那是自然。”带上甜甜的笑容,似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帘幕慢慢卷起,一个绝色身影悄悄闯入眸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一袭月牙色的广袖百合裙,皎若太阳升朝霞。

“好看吗?”叶安安有些不确定的问。

“好看。”季风强装镇定回应,走出来那一刻,不得不承认,天地之间,万物抹去痕迹,眼中只容下一个她。似有莫名的感觉,前所未有。

“姑娘穿这一身真的是恍若天人,沉鱼落雁之姿。”杵在一旁的掌柜的插话由衷赞叹。

季风突然直径上前几步,与叶安安只有半步的距离停下,慢慢向她靠近。

叶安安微红着脸,恍惚的看着季风的胸口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一寸一点的靠近,鼻息交错,神色迷离,小手紧抓住裙边,一点迷茫,一点后怕,一点不知所措。

“好了。”似水的声音将叶安安唤醒。

“嗯?”恍然的抬头,刚刚有发生什么吗?有吗?没有?

“这簪子配你这衣服刚刚好。”细细观赏,慢慢品味,月牙色的罗裙,搭配白玉簪子,宛若嫡仙。

“……”叶安安的脸彻底红个透,只是插一簪子,自己怎么会……真的是,丢死人了。

“受风寒了吗?怎么会这么红?”季风担心的欲要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却被叶安安一手拦下,假意扇扇,“只是太热,这家店太热了,我们走吧。”说罢,一刻不肯停留,着火般急不可耐的离开。

季风莫名其妙的被叶安安拽着走,热吗?自己怎么没有感觉的?

独留掌柜一人了然的笑笑,年少轻狂,似曾相识,独到中年,苦有百事哀。

看罢,收回视线,了却回忆,畏缩着身躯回到后院,继续忙忙碌碌。

一个人影闪入街巷,季风微皱眉头,驻足原地。

“怎么了?”如初见季风面色奇怪。顺着视线往几条街巷来回巡视。

“没什么,你到那个茶摊子坐会,不要乱跑,自有人来接你。”季风不安的嘱咐道。

“哦,记得,早点回来接我。”叶安安眼底一紧,自顾自的走向茶摊,不忘于季风摆手。

看着叶安安坐下,才放心走开,隐入人海,几个转身,走入巷子中。

“公子。”小厮朝向季风行礼。

“如何?”

“晏贵妃的病,太医院的人无法医治,都已……下了狱。”

顿了顿接着说:“包括老爷。”

季风紧缩眉头,“父亲现在如何?”

“目前无事,只是夫人……”

“我知道了,找人去……”季风转头看了一眼叶安安的方向。

“那位小姐……”小厮望去,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容色

“督察御史的四小姐。”

“是。”

最后留恋一眼,沧海天涯,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叶安安,来日方长。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抓住一个行路男子脚腕哭求。

男子刚想抬手将拉男孩起来,却看见追来的一个彪形大汉,伸出的手瞬时吓得缩回去,又使劲踢了男孩一脚,“滚开。”踢开男孩转头就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大汉追上男孩不由分说一顿打,故意专挑男孩旧伤处,一拳,两拳,伤口崩裂,血溅黄沙。瘦弱的男孩在拳头下不堪一击。

人群渐渐围上,里三圈外三圈,低低私语,好不热闹。

男孩匍匐于地,放弃反抗。大汉才堪堪住手,抱歉道:“小儿不学好,让大家看笑话了。”

“无妨,不打不成器。”围观中有人言语。

男孩趁大汉放松之际,卯足全力爬起突破人群撒腿就跑。

叶安安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呆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男孩用尽最后余力跪倒在叶安安面前,拽着她的衣袖,吐出“救我。”两字,坚定有力,不容反对。

叶安安尚未做出反应,大汉追至,“小儿不成器,让这位小姐看笑话了。”

叶安安低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男孩,眼神满是疑惑。

男孩立马坚定的反驳道:“我不认识他。”

叶安安将男孩慢慢扶起,护在身后,“这是我家阿弟,并不是你什么儿子,想必你是认错了人吧。”

“小姐真是说笑,我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认错。”

“若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又怎会如此狠心?!”寥寥数语,不痛不痒,背后,却是滔天怨恨的控诉。

刚刚扶男孩的那一刹那,他一个缩手,褴褛的衣服下竟布满伤痕,这该是何等的父母,能下如此毒手?

“小儿偷东西,我只是教训他一下而已。”一语言罢,围观之人纷纷附和。

“我没有,我没有。”男孩歇斯里底的辩解终是淹没于人声鼎沸中,轻若鸿毛。

“我知道。”叶安安并未转身,平定的说出三个字。似乎已经足够了。

男孩定定的看着叶安安的背影,百味杂陈,眼眶涩涩的,竟有想哭的冲动。

“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小时偷东西,长大了就盗窃。”围观人好心出言提醒。

叶安安看着这群围观的人,百感交集,原来这长安非彼长安。

“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几字铿锵有力,惊起一番波浪。

“小丫头,不要不识好歹。”鄙夷的看着叶安安,似在估量她的身价,脑海也在搜索是何家的小姐。

“你开个价,他我带走。”叶安安不屑的再与他争论无谓的事情。

大汉深思片刻,伸出一个手掌。

“五两,我给你。”

大汉戏谑的摇摇头,“姑娘莫是开玩笑,五两买一个人的命?五十两!”

“五两不可以,难道五十两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命吗?”叶安安怒道,她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捏的主。

“五十两,不二价,否则今天你休想带走他。”

男孩拉着她的衣袖,正欲开口,只听见叶安安一个“好。”字。

叶安安犹豫一下,摘下发髻上还没有捂热的白玉簪,“这个可否?”

簪子上的玉,圆润,雕刻精美,明眼人一看就知好物。

大汉眉开眼笑,接过簪子,满口答应。

“你小子命好,若不是这位小姐,早不知……”

“拿了钱,还不赶紧走?!”充满憎恶、厌烦。

“是,是,小的这就离开。”狗腿子似的赔笑,怀揣着簪子大摇大摆离去。

“你可有地方去?”叶安安低头寻问男孩。

男孩摇摇头。

“那你可有名字?”继续追问。

男孩依旧沉默不言。

“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韫玉如何?”

男孩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坚定。

第六章 落魄半生

叶安安欣慰的笑了笑,“先去医馆吧。”

“嗯。”

韫玉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叶安安也不曾扯开他的手,任由他随意的拽着。恍惚中,竟有种同命相怜的错感。

后来一日叶安安也曾问过韫玉为何在众多人中选择了她,难道他不怕自己也不会救他吗?是直觉,韫玉如此说,叶安安笑说,冥冥之中,许是缘分。

人群上方的茶楼上男子渐渐收回视线,嘴角轻微上扬,眸瞳隐晦不明。却又明亮如铜镜。

“去吧。”

“是。”一配剑冷冽的男子领命跃身而出。

有趣的丫头,可惜涉世未深。

街道上,人来人往,侍卫闪身挡在尾随叶安安的大汉前面,霎那间,刀起刀落,大汉应声倒地,连一声救命都未曾来急喊出口。便已是黄泉之人,脚抽搐几下,终是躺在血泊之中,男子取了玉簪,不瞧大汉一眼,飞身离去。

天地之间,云卷云舒,大汉身旁慢慢围了些许人,渐渐的,又都散去,一切回归平静。

皇宫

华宁宫,富丽堂皇,稀世珍宝随处可见,入了主室,奴才、婢女跪了一地。人心惶惶,稍有不慎,人头落地。

季风请命替父诊治晏贵妃,刚一入门,便见床榻旁守着的君乾。再望向席座上的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四王爷。”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来了。”慵懒靠于席上椅的皇上君龙泽轻抬眼皮,漫不经心的说。

本无心外界的君乾听到季风两字,也诧异转头凝视,思绪万千。

“陛下万福。”不卑不亢,双手重叠,拇指竖起,半弯腰,两手伸出胸前,低着头。

“可有把握?”简单的询问,却能依稀从中听出警告的意味。

“草民会尽全力。”

“但愿你不会让朕失望。”

微微震惊,却仍能面不改色,这失望二字,咬的意味深长,这晏贵妃到底中的何种毒?天下无解?

“是。”

提着医箱,前往床榻。每一步走的极为分寸。不急不缓,无不盘算。

君乾冷冽眸瞳静视这一幕幕,未多说一句。

一番诊治后,季风内心波澜起伏,难怪父亲诊断不出病因,难怪不要失望,这是一种极其猛烈的毒,名为七寸断。

服用者每隔七天心如交割,痛不欲生,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血尽而死。是皇家秘毒,自己也是有幸从师父那得知。晏贵妃是因突服解药,气血不足导致两者无法融合。相互碰撞,拖了一年有余,进而略有呈现油尽灯枯之状。

“启奏陛下,草民无能诊断不出病因,但……草民有一法兴许可以续命。”考量着皇上的话,避重就轻回答。

“确定能续命?”老态龙钟的眼神却是明亮的很。

“……草民会尽所能,为晏贵妃续命。”

“好,医治吧!”说罢,甩袖离开。

“草民恭送陛下。”

华宁宫瞬间安静许多,只留季风、君乾与几个侍女、奴才。

“别来无恙。”君乾突然发话。

“劳王爷惦记,尚且安好。”这场医治后安不安好就不得而知。

君乾细心温柔的为晏贵妃掖好被角,平淡的说:“她若治不好,你……必定陪葬。”言下的警示不言而喻。

“是。”

气氛低沉,像黑云密布的天,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上。久久不能烟消云散,晴空万里。

长安街

医馆

“小姐,小姐,月一终于找到你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闯进医馆,喜极而泣的样子惹人怜惜。

“小姑娘,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家小姐。”叶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小姐,月一怎么会认错人,小姐,我是月一啊,小姐小的时候,月一就陪伴着小姐。”月一眼含泪水,着急的说。

“你家小姐叫什么?”

“姓叶,闺名安安。”月一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回答。

叶安安思虑片刻,喜上眉梢,拉着月一的手,莞尔一笑,“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凝视着月一,从月一那着急悲伤的眼神中知道她没有骗自己。

“小姐,怎么会?呜呜,小姐,都怪月一没有照顾好你,小姐,你……”

叶安安见不得女子哭泣,用衣袖角抹去月一脸颊上清泪,安慰说:“哭做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月一泪眼汪汪看着叶安安,许久,才堪堪止住泪水。

“有没有天相我不知道,但我叶安安,命硬。”

月一哭的厉害,尚不知小姐说些什么,混乱点头应和。

“小姐,这位是……”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小姐身旁站在一个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男孩,误以为是要饭,却许久不曾离开。

“哦,这是韫玉,以后便是我阿弟。韫玉,这是月一。”

韫玉腼腆的唤了一声月一姐。

月一强扯出一个笑容应付,“小姐,我们不能带着他……”

“为什么?”叶安安不解的看着月一,她不是小姐吗?怎么连养一个弟弟都不被允许。

韫玉神色紧张,有几分失落,从天落地的感觉。难道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能随意认一个弟弟,若是让大夫人,老爷他们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叶安安心下了然,宽解说:“那又何妨?若是发现,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就可以?”

“可是……”犹豫再三,仍想出口阻止。

“好啦,都说我是小姐,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叶安安不耐烦的阻止月一无痛无痒的再三阻挠。

“小姐……”

“我们回去吧,早都饿了,韫玉,走吧。”半依靠在月一肩膀上,撒娇,拉着月一胳膊往外走。

季风给的零用全托付给医馆,早都饿了,月一的出现,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子不怕无处可去,无枝可依。

韫玉满心激动,立马跟上去。

刚出门口,叶安安又折返医馆,嘱咐道,若是有一个翩翩公子来找她,便说她回家了。

一路上,叶安安也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自己原是督察御史叶庆年的四女儿叶安安,母亲是扬州瘦马许芷柔,一代佳人,倾城绝色,可惜在自己五岁时玉损香消。

叶安安一行人从后门悄悄进入叶府。恰好正直黄昏,后门无人,来到西南角一处偏僻小院,连小院都称不上,杂草丛生,断壁残垣。院门匾上胧月阁三字已模糊不清。

叶安安从后门进来已是惊讶,看到所住的地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一,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一个一品官员家小姐的规格?天方夜谭。

“没有,小姐,这就是。”月一有些紧张,处境一路上心酸到无法说出口。

“不是吧!我好歹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姐,这待遇比下人还要差上几分。”叶安安只觉得老天是同她玩笑。怪不得说自己一个小姐没有权力。

“小姐……”这不说还好,叶安安这一问,月一泪珠打转。

“……其实挺好的,你看这有花有草,有风有鸟,堪称世外桃源。”叶安安气馁,不由得昧着良心安慰说。

进了屋,简单朴素,虽是简陋,但需要之物还是有的。叶安安已是欢天喜地,之前种种大富大贵的幻想早已不复存在。

待安顿下来,叶安安才开口询问说:“这四小姐是不是很不受宠?”

“小姐……”

“实话实说便好。”都已这般模样,怎样的落魄也能想到一二。

“夫人去世后,老爷对小姐不管不顾,所以下人们也就……”一说便是泪水模糊,这诺大的府邸,只有自己同小姐守在这一亩三分地,无人问暇。

“倒也乐的清闲。”叶安安倒是想的开,虽是过的清贫些,但也少了那些勾心斗角。

“韫玉,你饿吗?”叶安安趴在椅子上抚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的询问韫玉。

韫玉羞涩的点点头。

“我也饿,月一,我们有东西吃吗?他们什么时候送饭啊?”

“小姐,别急,月一去要些。”

“好啊!”叶安安从椅子上一下子坐起来,但一想自己的处境,刚想点菜的念头压制下去。“有些肉就好。”

“奴婢……这就去。”微皱的眉头,有些难为情。

大半个时辰过去,仍没有看到月一的身影,叶安安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这丫头上哪去了?也不见个人影。

“小姐,小姐!”

叶安安远远听见月一的呼唤,跳下门槛,前去迎接。

回到屋子,月一一样一样从篮子里端出来,青菜,豆腐,馒头,稀饭,叶安安端起稀饭,一碗清水中悠悠飘着几粒大米,叶安安感到自己要疯了,是,自己确实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个小姐,就这般应付了事!

“月一,你确定这是你从厨房拿来的?”

“是……小姐。”

“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这些东西……”啪得一声,叶安安把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饭撒了一地。

月一心疼的捡起碗,就这些汤饭还是她花钱贿赂厨娘要来的。

“走,我们去找她们!砸场子!”叶安安拉起月一,撸起袖子。明显的克扣,她就不信一个大官员的小姐,那些夫人为了颜面,断不肯如此对待。

“小姐,不能去。”月一拉着叶安安衣袖苦苦哀求。

“为何?既然我是主,他们是仆,主仆有别,我岂能让他们爬到我叶安安头上作威作福。”横眉瞪目,咬牙切齿。

“小姐,这不一样,不一样,如果去了,以后别说是菜,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月一,人善被人欺,只要我们勇敢的反抗过去,他们定不会再欺负我们。”这件事情非闹大不可,她就不信这个邪!

“小姐,这次成功了,下次呢?下下次呢?老爷夫人不会次次帮助我们的……”

月一想的更长远些,这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鼓足勇气,去讨个说法,大夫人是将那些厨娘训了个遍,日子久了,便又开始作威作福。再次找大夫人,老爷,反反复复,终是……,还落的个讨人嫌的地步。

叶安安愣在原地,默默转过身,看见站在桌旁的瘦弱的韫玉。愤愤的握紧拳头,默不作声,回到饭桌上。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端着自己那一碗薄汤像是佳肴。

“吃吧。”

韫玉抢先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填,几下,馒头咽下肚去。

叶安安突然有一丝难过涌上心头,“慢些,没人和你抢,吃些菜,长身体,不能光吃馒头。”

简单几口,喝了些水,叶安安便已觉得饱。

一夜繁星,却也是一夜难眠,也不知道季风怎么样了,可否安好?

“小姐,你醒了?”月一看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叶安安问。

“嗯。”

月一好奇的靠过去,“小姐,你在找什么?”

“找东西吃。”

月一满脑问号,这院子何时有食物,她怎么不知道。

“找到啦。”叶安安兴奋大叫,手中捧着一把棕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叫雁来菌,可以食用,昨日我见这院子里种植大片松树,想着这季节应该有生长,你看,果然有。”之前在荒林,季风摘过此物,烤着来吃,口齿留香,味道一绝。

“可怎么吃?”月一担心的问。

“烤着吃。”

朦朦胧胧的清晨,飘起一缕青烟,古老松树下,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火堆,吃耍玩闹。

皇宫

四方古亭,层现迭出的模样,没有雍容的华丽,只是深切着白。

清苦的茶香卷入徐徐微风中,四溢飘散。

“王爷,这茶不适合你。”季风望见走来的君乾提醒道。

“这是皇宫。”

“那又如何?”

季风一句话问到君乾哽住,自己又能如何,普天之下,只有他能救自己的母亲。

“王爷,可还有事?”季风细细茗茶,这龙井虽淳,但始终过了头,便差强人意。

“晏贵妃的事。”

“王爷,放心,草民会尽力所为。”

“你知道的。”君乾冷冷说道,嗖嗖冷箭夹杂警告的意味。

“王爷觉得,你同陛下现在的实力可以匹敌吗?”

君乾不言语,思量片刻。问:“你想要什么?”

“王爷觉得你可以给草民什么而皇上却给不了的?”季风反问。

“皇上今年五十又九。”君乾淡淡的说。

季风爽朗大笑,“一个承诺。一个可以兑现的承诺。”

君乾神色瞬变,黑了一张脸,“你觉的呢?”

“这要看王爷多想救你的母亲,听说,晏贵妃在王爷三岁高烧之时,硬生生抱着你在大雨中走了一夜,求便各路神明……”

“好,只要本王在一日,它便可以兑现。”君乾咬牙切齿的说。

“草民必将不辜负王爷期许。”季风放下茶杯,恭敬行礼。

望着君乾离去的背影,季风浮现一抹会心的笑,皇上,恕草民难以从命。晏贵妃这病怕是要名不副实。

第七章 一战成名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月一,我们还有多少钱?”叶安安盯着所剩无几的雁来菌不由发愁。

“还有一块碎银,十枚文钱。”月一拿出荷包,小心翼翼从中掏出一纸包,十分厚实,叶安安喜悦的看着纸包,只见一层层红纸打开,露出仅剩,少得可怜的文钱。

叶安安哭笑不得,梦想与现实还是有些落差,“这些钱都对不起你这层层包裹的保护。”

“小姐,这每一枚文钱都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像是捧着珍宝似的捧着那几枚文钱。低垂着眼,委屈的说道。

想起月一同自己讲诉的往事,两人相依为命尔尔,心生感动,揽过月一的肩膀,信誓旦旦说:“以后跟这本小姐混,我若能坐着吃饭,绝不让你站着!”

“小姐……”喃喃细语,注视着叶安安,似乎仰望心中的神灵一般。

这些钱能做些什么,一顿饱饭怕是都难上加难,叶安安陷入深思。

半晌,才试探的说:“我们还有没有可以抵押的,贵重些东西,像画作,玉佩什么的。”

月一细细回想,“有,夫人生前留给小姐一玉佩。”

“玉佩?拿我看看。”不知能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生活窘迫,娘在天上看着,应该不会责怪于我。

月一打开衣柜,寥寥几件朴素的粗布衣裳,从衣柜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蹑手蹑脚打开,里面光秃秃的,叶安安有些傻眼,“玉佩呢?”

“小姐,别急,在下面……”

说着,月一将上面红绒夹层拿开,露出里面玉佩。

叶安安接过玉佩,细细端详,手指在上面摩擦,清凉圆润,应是上好的玉,上面刻有一虎,张牙舞爪,虎虎生威,栩栩如生,是个好物。母亲一扬州瘦马,拥有这样一枚玉佩,也实属难得。

反复琢磨,又将玉佩重新递给月一,并嘱咐道:“好生收着,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是,小姐。”月一将玉佩重归原位。

望着月一的动作,瘫坐于椅子上,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月一,可有男装?”

月一一愣,“有倒是有。都是些粗布条。”下一句浣衣菀扔掉的,月一实在没敢说出口。

“那倒无妨,拿两身,你陪我出去逛逛。”

“小姐是要穿男装出去?”

“要不然呢?”

“小姐,若是被人认出,怕是……不符合礼法。”

“这不符合礼法,那不符合制度的,穷途末路,难道是要我们困死在这?”面对每天不一定有没有的咸菜馒头,已是骨瘦如柴,怕是长久下去,这皮包骨头的身体迟早要被拖垮。况且,韫玉还在长个子的时期……

“小姐,可是……”

“你有什么可以解决温饱的方法吗?”尖锐的反问,一针见血。

“没……没有。”垂着头,无可奈何。

“对吧,成天守在家中,即使天上掉馅饼,你都没有力气接住,把衣服换了,准备出去。”

“好……好吧。”

不一会,帷帐后走出两位俊俏小生。

“小姐,这会不会……”

“多好啊,你看我,像不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叶安安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一袭白衫配上柔情似水,冒着桃花的眼眸,小手轻浮的微抬月一下颚,月一不自觉红了脸。

“小妞,跟爷走吧,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折扇像模像样扇于胸前,一手揽过月一的肩膀。

“小姐,这……”仍想说些什么。

“我的好月一,你还想不想赚钱吃饭啊?快些走,别被别人看到。”

“是,小姐。”紧跟身后。

两人藏身草丛后,偷偷溜出叶府。

热闹的长安街,小贩流动,车水马龙,喧闹繁华,一如初来的模样。

叶安安左瞧瞧右看看,看什么都新奇,心中有一把天平,反复比较各种物件价值的高低。

月一不安的拉住叶安安胳膊,低语劝说道:“小姐,那个……我们没有钱。”

“我知道啊,看看而已,看看又不要钱。没事的。”

叶安安带着月一从东桥转到西路,南道转至北街。始终没有一个东西可以入她的眼,使她驻足。

长安最大茶楼沁满楼门前门庭若市,许多衣冠楚楚的读书人进进出出。

叶安安好奇的逮住一路人询问所谓何事,这般热闹。

路人坦言,今日東黎老人的关门弟子玄泽画师在这沁满楼举行画展,广邀天下高才,交流切磋。

叶安安琢磨一二,看着沁满楼的门,眼放精光,若能进去看看,探知所谓大师的画艺,日后之事也能事半功倍。

带着月一直往沁满楼大摇大摆走去,尚未踏入门槛,便被两个阍者拦下。

“今日不是画展吗?”叶安安疑惑问。

“是。”

“那两位大哥,这是做何?”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叶安安和月一身上的粗布衣服,不屑一顾,“今日是玄泽大师的画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叶安安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强扯笑容问:“不知入这沁满楼,需要些什么?”

阍者相视一眼,虚假笑道:“这个有吗?”大拇指和两指反复摩搓。

叶安安顿时了然,从怀中神神秘秘掏出点什么,悄悄放在那人手中,“懂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人大喜,低头一看手中安然躺着几枚铜钱,立马脸色难看,神神秘秘还以为什么好东西,这算什么?打发要饭的吗?!

大手一甩,几枚铜钱扔到地上,叮当响,滚落大路上,路过行人不注意的,踩到脚底下。

叶安安怒视阍者,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月一连忙一枚一枚捡起,小心放入怀中。叶安安放下身段,也帮着月一捡铜钱。

阍者嗤之以鼻,真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叶安安转念一想,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拉着月一就往回走,直奔前面不远处一家小小店铺,买了些笔墨纸砚。

“小姐,买这些做什么?”月一只觉得肉疼,这得多少钱。攥紧手中仅余的铜钱。

“找面子。”

“可是,小姐,面子不能当饭吃。”月一呢喃道。

“月一,钱没了可以再挣,面子丢了,那就是真的没了,若是被人看低,不去证明,反抗,那么,我叶安安这辈子也会被人看不起。”叶安安虽困苦,可总有那么点傲骨,况且事成,那便不只是找面子那么简单。

月一懵懂的点点头,小姐说的……对,可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叶安安两人重回到沁满楼,在楼对面空旷之地,架起一方台,铺平素纸,摆上笔墨,染料。随地一坐,不拘小节。

月一担心的看着挥洒笔墨的叶安安,小姐会画画吗?好像还是夫人在时,只学了两三个月作罢。

一人,两人,三人,渐渐围上人群,挨肩并足。

不到三盏茶的功夫,叶安安的画作初露半角,便有人叫好,叫好的人并不一定都懂的画作,但见细笔勾勒,粗墨描绘的卷纸也是不由的心生赞叹。

完成半幅时,围观之人熙熙攘攘,观赏过大师之作,但大都框于高阁,像这样当街作画的史无前例。

相反沁满楼,门前罗雀,两位阍者看到叶安安摆弄画艺,本是不屑,但见围观之人甚多,也好奇靠上前,听到观者的赞叹后,羞红脸,落荒而逃,回到沁满楼。

楼上口若悬河的玄泽听到下面欢呼鼓掌,心生疑惑,好奇问左右旁人何事?左右皆不知。有人口语,下有高人作画。

玄泽脸色渐有些不好看,但仍保持一个大师的风范,率众人前去一探究竟。到底是谁敢砸東黎老人的招牌!

穿过人群,近前一看,泼墨半纸,小桥流水人家,却不失磅礴大气,运笔行云流水,浑然一体。

端坐闹市,不受外界所扰,仍能闲定自若,这份功力怕是自己也望尘莫及。欲声讨的气势也弱下几分。

半柱香过,叶安安放下笔墨,缓缓舒了一口气。

一幅长安四时图惊现人们眼前,起于雷霆之笔,落于鸿毛之间。

一时鸦雀无声,沉浸在画的意境之中,少许,稀稀落落掌声渐起,慢慢,掌声如潮,久久不息。

玄泽强撑着颜面,主动相问:“不知高人尊姓大名?”

“无名。”简单二字足以打发。

“想必是世外高人,一般不愿透露姓名。”玄泽笑笑掩饰尴尬。

“无知小儿,你可知站你面前的是谁?岂敢如此无礼。”书生中有人言语。

“不想知道。”叶安安轻蔑说,我管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无知!”

玄泽余光怨恨的扫过那人,打断此人说话,自报家门道:“在下東黎老人关门弟子玄泽。”

“那又如何?很值得骄傲吗?”叶安安故意显露眼中越发浓重的鄙夷,拿师门招摇又有何可敬。

玄泽瞬间脸部僵硬,连笑都挤不出来,“不知高人师承何人?”

“自己。”

玄泽略感震撼,环顾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愿让师门丢了脸面,恭敬的相请道:“今日沁满楼画展,不知高人可愿移步前去指点一二。”

“玄泽,不可。”下有人低呼,一个身着粗布之人怎能与儒生同堂共议。

“小丑安坐殿堂,我虽不算什么真正懂的之人,却也不愿与小丑混为一谈。”嘴角的玩味展露无遗,生怕踩不到他们的痛处。

“无耻小儿,狂言乱语。”

“休要胡说,乡戈野夫!”

儒生怒斥纷纷,许是一针见血,将事情赤裸裸摊开,乱糟糟的一片,像极了跳梁小丑。

玄泽脸色渐发阴沉,怒上眉梢。自己入门至今,何人不对他另眼相待,现在将他比做小丑,脸面何在?师门颜面何存?

第八章 盘下店铺

相对,那些围观的平头百姓却拍手叫好,这些个儒生平日里就仗着有几点墨水瞧不起人,如今在真正高手面前也不过渺小如蝼蚁,不堪一击。

月一看着拔刀相对的局面,深感害怕,双膝跪于叶安安身后,附在耳畔,一手遮面,劝解说:“公子,算了,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人。”

叶安安侧过身,宽慰道:“无妨。他们,不值一提。”

回头,戏谑的眼神淡淡扫过围观的人群,或怒或喜,甚至幸灾乐祸的也不在少数。

叶安安生怕事闹的不大,再往火堆添一把火,烧的越烈才不枉此行。

“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乡野村夫,不如,这样,来比一比,以半柱香为限,各作画一幅相较高低,如若不敢,或赢不过我,那么今日此言就有了定论。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儒生,可敢应下?”

“好,比就比。”

“比,谁怕谁!”

儒生异口同声的应下比赛,可话一说出口又感到后悔,谁去?自己?不敢?不,有辱斯文,怎能与一个村夫同台相较呢?!

一双双灼热的眼神齐刷刷的纷纷看向玄泽,对,玄泽,这里面只有他师出名门,况且,今日是他的主场,有人挑战,自然他来应战。

玄泽尚还在犹豫,却见万众目光投向自己,心中极是不悦,暗自腹诽道:“平日里称兄道弟,满嘴的仁义道德,应下了,却要推出自己?!”

奈何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比了胜算不大,怕有辱师门,不比,直接认输,更是丢了脸面。

身旁的儒生,接二连三声声怂恿,看戏的百姓其中也有人笑话他不敢,玄泽乌云密布的脸,一橫心,冷声道:“比就比。”

一直等待玄泽回答的叶安安,一听应下,立马说道:“玄泽公子好胆量!不过这没有奖头的比赛也甚是无趣。不如……”

最后那一抹笑,看的玄泽心中一惊,总觉得不对劲,“你说要什么?”

“我要是赢了,一千两,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如何?”

围观人惊愕,一千两,什么概念?!平常百姓家,一辈子,两辈子,不,十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钱财。

有关系好些的儒生拉住玄泽,娓娓劝说:“算了,不必同粗俗之人一般见识。”

“对啊,对啊。”

“没有可比性。”

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各有各的心思。

玄泽只能压下满腔怒火,让我骑虎难下的分明是你们。君子一言九鼎,况有这么多百姓围观,这因着一千两反悔,于师门置之何地?

叶安安撇了一眼躁动的儒生,笑而不语,玩味的看着暴怒边缘的玄泽。

“怎么,怕了?堂堂東黎老人关门弟子会惧怕一个村夫?出尔反尔?怕是让天下人耻笑!”

“是啊!还关门弟子,就是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

“啧啧,真丢师门的脸!”

百姓乐于应和,议论纷纷。

玄泽明知叶安安这是激将法,但已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一千两,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一千两,我的画值这个价,倘若不愿,可以认输呀。”叶安安嗤笑道,不肯做出一步退让。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但是,倘若我赢了,我要你跪地叫我三声爷爷,向长安百姓宣布你不如我,并且从此不再作画。”

叶安安嘴角泛笑,“好,一言为定。但是……”稍作停顿。

“又怎么?难不成你怕了?”玄泽误以为叶安安听道筹头后害怕。

儒生哄堂大笑。

“不不,只是两人作画,输赢高低,谁来评判?”

“那你说谁?”玄泽警惕一问。

“不知师尊现在何处?”

“长安。”

“好!就由東黎老人来主持。”一个有名望的人足以撑的起场面。

玄泽大喜过望,师父评判,自己必是十拿九稳。还以为这个村夫藏着什么阴招,也不过如此。

“等等。”

玄泽刚扬起笑容猛然缩回去,这人又要搞什么?!

“我只是说東黎老人主持这次比赛,并没有说他来评判高低。”

“那你又想怎样?给句痛快话!”这一惊一乍,跌宕起伏,实在经受不住。

“为了比赛的公平,不如让前面的十一名百姓共同做个评判,有时一窍不通才是懂的,相信他们一定会选出最为出色的那幅画,玄泽公子,意下如何?”叶安安随手一指。指尖落在最前面的百姓身上。

被点到的百姓受宠若惊,扬着头,像得到莫大的肯定。

“好!”思虑片刻,于自己而言百益而无一害,一口答应。

“三日后午时,于此,一较高低。”

“三日后,沁满楼……”定要你身败名裂!

叶安安一件心事终于落地,无人注意时长舒一口气,看着案台上的画,再望着围观人群,天时地利人和,若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刚才的种种。

一巴掌拍案而起,将画作拿于手中,扫了一遍,大喊道:“这幅长安四时图,起价五十两,可有人愿收入囊中?”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一惊,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说这画作如何如何的精美,就像一场赌博,要先压宝,三日后比赛,若是胜了,恐是今日所出的三倍不止!”

率先抛出一个鱼饵,等待鱼儿上钩。

“五十两!”突然,有人喊价。

“六十两!”

“七十两!”

几个过路的商人胆大,相互加价,如叶安安所言,倘若三日后,一战成名,这幅亲笔画作定远远超出这个价位,十几倍皆有可能。

“一个作画之人,怎能当场拍卖画作,有辱斯文!”玄泽压抑不住心中气愤,找准机会,狠狠羞辱一番。

“无论什么人,都要填饱肚子的。我总不能为了去追求高雅,饿死于现实吧,迂腐。”叶安安对玄泽这无痛无痒的指责,毫不在意。

“你!”玄泽气结,怒吼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别的。

“想买就加价,不买,别挡路。”叶安安随意甩甩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玄泽败下阵来,用胳膊肘碰碰身旁好友,一个眼神,好友会意。

“一百两!”一声叫价镇住喊价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那人。

叶安安挂着满意的微笑,“好,一百两,有没有比这更高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众人皆犹豫不决,一百两确实到达一个零界点。况且输赢未定,存在一定的风险,不敢贸然全盘压在一副未知数的画上。

“好,一百两成交,恭喜这位公子。”叶安安喜笑颜开,不管是谁拍下,只要给她送钱的,她都欢迎。双手将画捧给那人。

同时不忘阿谀奉承道:“公子好眼力,绝对物有所值。”

儒生乐呵呵笑着并不言语,谁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不情不愿。

“月一,收钱。”回头召唤月一。

“好勒,公子。”月一笑得合不拢嘴,屁颠颠跑去,捧着重重钱袋,放入怀中,小手确定似的拍拍,跟在叶安安身后。

“玄泽公子,爷爷我就不奉陪了,三日后不见不散。”目的达到,此地也不宜久留,说罢,叶安安带着月一大摇大摆的离开。

待众人散去后,拍的画那人小声寻问,“玄兄,为何要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玄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众人紧跟着吹嘘遛马。

道路那旁,叶安安走出数十米远,三番两次回头看,见已是走远,连忙带着月一拐进身旁一条小巷中去。

“月一,快拿出来,数数。”着急的小手,耐不住激动。

“是,是,小姐。”月一笑着回应。

两人爬在石阶上数过来数过去刚好一百两左右。

“小姐,我们发了。”月一差点喊出声。

叶安安笑着调侃道:“小声点,瞧你那点出息。”

“小姐不也是一样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见钱眼开,拉着自己数钱的?!

“我哪有,我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兴奋,等三日后,还有一千两,到时再高兴也来的急。”这一说,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似乎一千两近在眼前。

月一便没有那么高兴,突然愁上眉头,担心的问道,“小姐,你可有把握?”

“没有啊。”

“什么?那小姐为什么还要同他比试?”月一惊诧的看着叶安安。

“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话都说出口了,到时再说呗。”三日后,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小姐……”

“你看看,老是担心这个忧虑那个,都起皱纹了呢。以后啊,怕是要做老姑娘了。”叶安安捏捏月一鼻子,揶揄调侃。

“小姐……”羞涩呢喃,活像受气的小娘子。

叶安安开怀大笑,今日真是顺风又顺水。

“小姐,你什么时候有如此高的画艺?奴婢记得你只学过两三个月。”月一想起那副画,若没有炉火纯青的画艺,难画出其中一角,不解的追问。

“说明什么?”特意停顿,引来月一好奇。

叶安安暗暗吃惊,在胧月阁时闲来无事,偶作画来玩,还以为自己学画十几年,一想到自己的不受宠的处境,也难怪,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学画数年?难道天资聪慧?

“这……只说明我天资聪慧被,只学了两三个月,就有如此大的造诣。天哪!”

“怎么了?”月一着急的问,小姐怎么说话大喘气?!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再学个十天半个月,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想想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可柔可刚,娶叶安安者,定是上辈子造福一方,可惜,季风那小子,都说那么直白了,也不为所动。

月一满脸黑线的看着叶安安,自从小姐回来,真是越发的自恋。与之前判若两人。

回府时已是黄昏参半,遥远西方点缀几朵霞云,如锦如火,绚烂多姿。

三日后

“小姐,已是巳时三刻。”还在前往路上的月一小声提醒。

叶安安迈步四方,施施而行。不急不缓道:“急什么?重要的角色都是压轴出场。”

“可是……”月一的心总是提着,小姐三日都不曾碰过书画,这可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安安仿佛看透了月一的心思。

这几日自己虽没有动过笔墨,但也没有闲着,去几个画阁观赏过玄泽的画,就算再给他三日,三年,也未必比的过自己。

“小姐……”欲言又止。思虑再三,正欲开口,却见小姐朝一男子奔去。

“季风!”稳稳的停在季风跟前,笑若春风拂面。

季风见一少年刚觉惊讶,但仔细一看,又不觉得奇怪。

“怎么在这?”如竹子般好看的手掌温柔的摸摸叶安安的头发。

“因为刚才我许了个愿。”叶安安故意卖弄玄虚。

“嗯。”

“你快问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急迫的眼神,满心的雀跃。

“许了什么愿?”

“许了一个……在这个地方,这一刻,遇见命中人的……愿望。”看着微愣的季风,眼神中蕴藏着小小的窃喜。

“哦。”心中微颤,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

叶安安见怪不怪,失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找到家了!”

第九章 命名如初

“恭喜,有家了。”一句话,平淡如水,不喜不悲。

叶安安有些诧异,转念偷摸笑开怀,“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难道还是说,你舍不得我?”

“自然是高兴。”

“你说你舍不得我就这么难吗?”低着头,小声嘀咕。

“什么?”季风没有听的太清楚,怕有遗落,赶忙相问。

“你不问问是哪家吗?”略有些气急败坏,就不能稍微有一点关心我的模样?!

“是哪家?”虽然早已知道,但也愿意配合她。

“是督察御史家四小姐,我住在西南角的胧月阁,有些简陋,所以很好辨别,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住的简陋,不受宠,但也乐的清闲,你若有空,我是说有空的话,你可以从后门悄悄进来看我,后门守卫松懈,很容易进来的。”一口气,将家底全部数落完。

季风温柔的看着叶安安自顾自言,没有一点不耐烦,依旧如玉般温润,“好,若是有空,会去看你的。”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叶安安惊喜过望,不给季风反悔的机会,定下约定。

“嗯。”

“小姐,公子安好。”后面追过来的月一初见季风,也不由折服,温润如玉,天下无双。

“嗯。”看来是叶安安的贴身丫鬟,季风温和一笑,客气应道。

一瞬间在月一心中大增好感,平日里那些小姐,公子那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会对一个丫鬟如此客气?!

“月一,我的贴身丫鬟,情如姐妹。”

月一微润眼眶,绞着手帕。

叶安安微附在月一耳旁,不忘用手遮面,说悄悄话,“季风,……”

话音刚落,月一羞红脸庞,嗔怪道:“小姐……”

月一看季风的目光多了几分尊敬,几分柔和,同时更多的是考量。

“你过会有事吗?”玩闹后,叶安安这才想起要紧事。

季风思虑一下,说:“没有。”

“那你去看我比赛好不好?”期待的目光,邀请季风前往,若能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季风定会看出自己的能力,与众不同,兴许,会……想想就高兴。

“比赛?什么比赛。”

“这个嘛,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不好?”

“好。”

沁满楼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因着東黎老人的名号聚集文人雅士。

叶安安两人一进入就吸引各路目光,两个俊雅少年并肩而立,恰是一道绝妙风景。

看到许许多多儒生前来向季风问候时,叶安安不解的道:“为何他们如此奉承你?”

“因为师承云鹤神医。”

“云鹤神医厉害吗?与東黎老人比,哪一个更厉害?”听起来好厉害的模样,能教出季风这样的医术超群的高手,应定不是泛泛之辈。

“天壤之别。”简单四个字,一语中的,说出同是前辈的两人之间的差距。

叶安安表面上满是羡慕崇拜,心里却欣喜若狂,果真是她看上的人,堪如玉石,完美无缺。

“東黎老人到!”

众生齐行礼,只有叶安安和季风两人依旧站着,季风师父名望辈分比東黎大的多,不需行礼,叶安安自认季风娘子,遂也不愿。

東黎老人一眼看到鹤立鸡群的两人,并肩而立,一位熟悉,打过几次照面,是云鹤神医的关门弟子季公子,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

而他身旁这位娇小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徒儿口中所说的村夫,长相阴柔,堪比女子。虽没有气场,但随处一站,也不容忽略。

见到自己,也不行礼,难道是哪家高人的关门子弟?仔细搜索所熟知的大师,都找不到此号人物。

東黎不慌不忙,挂着和蔼的笑意,走过去同季风客气一番,目光不时偷瞄叶安安,并没有与之言语,便坐上主位。

叶安安不气不恼,一点下马威的小伎俩,她叶安安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待众人坐定,東黎老人这才开口询问叶安安,“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叶安安寻思着明亮的嚎头谁没有啊,“小生名子虚,师承乌有老人。”

底下一片哗然,左顾右盼,怪不得子虚公子画艺高超,原来有高人指点,只是为何没有听说过,仔细想想也见怪不怪,估计是个隐世高人。

季风眼含笑意,看破不说破。

東黎老人神色一闪,眼底微露怒色,好一个子虚乌有,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欺上瞒下,

刚刚同季风寒暄时,便已注意到这位子虚公子喉结略有些不自然,并且耳垂上有耳洞,天泽男子是没有的,看身形也不像关外人。

“比赛规则以及头筹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子虚公子确定要比?现在退赛也是来的及,玄泽是老朽的关门弟子,画艺在天泽也是数一数二,怕是赛后,说老朽弟子欺负人。”话里话外,都是为叶安安着想,但此话于叶安安耳朵里便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过来,便没有退缩的想法,怕就怕,贵师门拿不出一千两,所以才会如此深明大义的劝说吧。”

“不知天高地厚!”玄泽抢先一步开口。

東黎老人整个面色都变了,一个黄毛丫头,竟如此口出狂言,但一想到玄泽向自己口口声声担保定能赢过这次比赛。转而保持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应有的宽容说:“子虚公子误会老朽的好意了,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甚好,不过这次作画的主题定为什么?”自己还生怕玄泽这块跳板不比了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以荷花定题,子虚公子可有异议?”東黎老人照例询问叶安安。

“有……”手持一柄普通折扇,一手握住扇柄,拍打另一只手掌,作沉思状。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异议?但说无妨。”有了徒弟的保证,这个子虚乌有的公子画作只是皮毛罢了,自己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

“天下谁人不知,玄泽公子是東黎老人的关门弟子,由東黎老人定题,如果有人事先做好准备,那就……”

“你说什么?!”玄泽心中大惊,慌忙的上前几步,斥责叶安安。

“小生只是说如果,玄泽公子如此激动,难道心中有鬼?”叶安安不怕得罪人,字字珠玑。

“你……”玄泽像被人说破,一时堵塞,不知如何辩解。

“玄泽!退下,子虚公子也是害怕输掉比赛,所以才会提出质疑,又并非针对你,何必斤斤计较?”東黎老人出手相助,恰到好处,三言两语,帮玄泽洗脱嫌疑,还不忘挖苦叶安安。

叶安安笑的坦荡荡,丝毫不慌张,这个東黎老人可比他这个有勇无谋的弟子强多了。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高见?”

叶安安顺着杆子爬,莞尔说道:“这个主题,谁出都有作弊的嫌疑,不如让……”目光环视,最后落在季风身上。

“让季公子出这个题目如何?季公子师承云鹤神医,仁心仁德,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围观儒生面面相窥,议论纷纷。

東黎老人左思右虑,季风确实是最佳人选,由他出题目,无论比赛输赢,大家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玄泽相较刚才的慌忙,反而稳若泰山,沉着冷静。

这一切落入叶安安眼中,泛起一抹诡异的笑。

“好,只是麻烦季公子来出这个题目。”

東黎老人话音一落,季风一下子万众瞩目,成了众矢之的。既然双方都达成协议,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争的,况且,如今情况,非季公子莫属。

只是被硬拉过来观赛的季风无奈的走出人群,本以为只是来看她,没想到竟把自己也算计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

“承蒙各位的认可,既然如此,便由在下来出这个题目,池塘戏鱼,如何?”

“甚好,玄泽,子虚公子意下如何?”

“徒儿自是听师父的,没有异议。”

東黎老人欣慰的点点头,再将目光转移到叶安安身上。

“没有问题。”

“那,比赛正式开始。”東黎老人当即宣布开始。

月一猫着腰,挤过人群,趁无人在意时,附在叶安安耳旁,耳语一番。

叶安安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待一切准备好正要开始比赛时,叶安安突然喊停,站在人群中间,朗声说道,“既然这场比赛的嚎头有了,不如再加些搞头,两人于屏风后作画,再将两张画打乱放在一起,再由十一位观众评判高低如何?既能体现比赛的公平性,又能渲染神秘色彩,增添趣味。不知玄泽公子敢不敢?”

“有何不敢?休要再耍花招。”玄泽爽快应下。

“好,一言为定,开始吧。”

两人分别入了两扇屏风后,所有人聚集于屏风前等待,屏风前后有一香炉,里面点着半柱香。

一分一秒流逝,半柱香燃尽,由季风将两张画放置一起,拿出屏风外,打乱顺序,摆放在案牍之上,由十一人进行投票,票选最优者。

直到比赛结果出来后,两人才施施而行出来。

東黎老人从主座上下来,仔细观察两幅画,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季风宣布结果,“左边池鱼戏水图九票,右边金鱼姬塘图两票,左边胜!”

叶安安似早已预料,没有过多的兴奋,坦然的接受来自各方投来羡慕追捧的目光。

“怎么可能?”玄泽半张嘴巴,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扑上前去,再次确认。

“怎么不可能,承让啦,玄泽公子不要忘了在下的一千两哦。”

“你定是耍了花招!”玄泽转身愤愤的怒吼道。

“是你学艺不精,怨不得人。怎么,大名鼎鼎的玄泽公子输不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着,叶安安踱步走近玄泽身边,以两人方可听的音量,说道:“没有想到吧,你买通六人,而我只需要买通一人,六人其中一人,得知你要在画卷后右上角点上一红点辨别是谁所画,我一想吧,这不公平,所以啊,我也在同样位置点了一点,你说气不气人?”

“你!”恼羞成怒的玄泽怒拽叶安安领口。

季风见状欲上前,叶安安抛来一个眼神,季风宠溺笑笑,安坐原位。

叶安安倒想玄泽这一拳打下去,技不如人就想打人。这可是要坏名声的。

“玄泽!”東黎老人一声怒斥,唤醒怒火中的玄泽,不情愿的松手,“师父。”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为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不赶紧过来。”毕竟师徒一场,怎能看他自毁前程。

玄泽怏怏走过去,站在東黎老人身后,垂着头。

“子虚公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是玄泽他学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東黎老人无法,只好起身赔罪道。

“无妨,重要的是一千两,可别赖账。”叶安安不在意这一些虚的,还是银子到手实际些。

“自然,愿赌服输,玄泽,送过去。”

“师父,明显他……”玄泽不服气的指着叶安安,下句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快去。”東黎老人的耐心也是有限。

“是……”玄泽不情不愿的将一千两交到月一手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呲牙咧嘴。这比要了他命还难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之事请多多包涵,就先告辞了。”東黎老人没了脸面不好多做停留,直径带着徒儿离去。

其余儒生也明白,转眼将目光投向叶安安,纷纷上前奉承巴结,可谓是一战成名,前途无量!

叶安安忍受不了虚伪的示好,带着月一先一步离开,季风紧跟其后。

“今日可算高兴了?”

叶安安兴奋的摇摆着脑袋,走起路来都特别底气十足,“不是高兴,是尽兴!”

突然有一千两银票砸在她脑袋上怎么会不高兴,而且今日也算是在画师中有些名气。这日后随便出手一幅画,往后的生活怕是不愁了。

“只是这東黎老人在画师中很有名望,这直接得罪,怕是……”在这个圈层中难以存活。看着高兴得叶安安,不忍心的泼盆凉水。

叶安安从兴奋中渐渐找回理智,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反而目光短浅了。“无妨,日后我少作画,尽量避免。有这一千两够养活一段时间了。”

“你若是缺钱,可以同我说,不必自己……”参杂不必要的心疼。

“你这是要娶我的预兆吗?”叶安安眼睛直勾勾盯着季风。

第十章 冤家路窄

季风一惊,这丫头对迎娶形成一种痴念,“你可以考虑用这笔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或许是长久之计。”

“店铺……”陷入冥想,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

“倒是是个办法!”眨眼间,想的通透,若拥有一个,财源滚滚,倒也不错。

季风不自觉中用宠溺的眼神注意叶安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刚刚高兴的叶安安转眼间又失落的说:“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开一个店铺……”似乎要选址,要这个要那个的,对于这些,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

“可以找一个衰败品,进行加工,修饰,未尝不可。”季风循循善诱,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摸不着头脑的叶安安宛如醍醐灌顶,眼神满是崇拜的盯着季风犯桃花,“季风,以前你在我心中这么大,现在这么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边说边用小手不断在身前比划着。

“那你想拥有一家什么样的店铺?酒楼?茶楼?”她这么喜欢吃,应该会开一家酒楼,做天下菜,迎五湖四海的朋友。

“不,服饰店。”几个店铺在叶安安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最后还是选择服饰。

目光闪烁,微微偏转过头,故作不在意的问:“为什么是服饰呢?”

叶安安没有察觉季风的口吻中的隐忍,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每天都可以穿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啊!”这样,不会再有人说……

“挺好的。快到家门口,你进去吧。”

走走停停,终是会走到终点。

叶安安看看叶府的后门口,这条路不长不短,只是太快。回首凝视着季风,诚恳的问道:“不进去坐坐吗?”

“嗯,我还有事,照顾好自己,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心里闷闷的,突然想喝酒。

叶安安有些失落,但也强装善解人意道:“别忘了,来看我。”最后嘴角上扬到最完美的角度。

“嗯。”不舍又决绝的注视一眼,转身离开,今日的你又喜欢我几分?明日呢?后日呢?而我,只不过是个过客。

叶安安驻足原地,直到背影隐入边际,方才回过神来。

“小姐……”月一守在身后嘴唇张张合合,刚要说出又难以启齿。

“嗯?有什么不妨直说。”

“……小姐……你为什么喜欢季公子?”一番思想斗争,终是问出来。

叶安安一怔,不禁疑问,自己为什么非季风不可?思来想去,莞尔一笑道:“季风又帅,又温柔,对我又好,家世也好,还会医术,难道不是做夫君的最佳人选?”

重要的是醒来时,无依无靠,是他给了自己第一份温暖。

“小姐,但季公子……”一路上走来,看的出,季公子对于小姐那些话,似乎在躲避。

“那又能怎样?女追男隔层纱,况且你家小姐人又美心又善,画艺炉火纯青。”

“是,我家小姐可谓是顶顶的好。”自家小姐当然好,季公子也不错,若真能在一起,郎才女貌,也不失为一段天赐良缘。

月夜渐深,叶安安将一叠银票平平整整放在枕头底,枕在上面,睡的格外香甜。

初日破苍烟,零乱松竹影。

“小姐,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月一边走边打哈欠,小姐出奇的一大早上把自己叫起床,搁在往常,都是自己三叫五申,日上三竿,小姐才懒洋洋的起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这一大早的空气甚好,凉风习习,吹散夏日的浮躁。

“可是早起的虫儿也会被鸟吃。”月一似在埋怨的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叶安安扬起眉角,不怀好意的看向月一,张牙舞爪,不安分的小手慢慢朝月一伸去。

月一见状,连忙打着哈哈道:“什么?奴婢有说什么吗?”

“到啦。”稳稳停在一家店铺门口。

月一抬头望去,木牌上雕刻着卿萍坊三个字。疑问道:“小姐,你要买东西吗?吩咐奴婢就好了,不必亲自来。”

叶安安神神秘秘一笑,道:“是买东西,不过是比东西更大的东西。”

月一疑惑的看着叶安安,忽然想起昨日小姐同季公子讨论的话题,猛然一惊,扯着小姐袖子说:“小姐,你不会……是买那个吧?”

“真聪明,一猜就对。”叶安安欣慰的拍拍月一肩膀,从今日起,这里便属于叶安安了。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买衣服,首饰那么简单,这可是一家店铺,以前想都不敢想。

“想好了。”

月一便不再多言,小姐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叶安安礼貌性的敲敲门,过了许久,一个小厮探头,“还没有开门,请稍候再来。”说罢,欲将门带上。

叶安安一手按住门板,客气的说:“在下不是来买衣服的。”

小厮细细观察叶安安,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不需要知道在下是何许人,去通知你家掌柜的,说有贵客到访。”

“好的,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轻轻合上门,立马跑去禀告。

不消片刻钟,小厮返回门口,恭敬的为叶安安开门,并说:“公子,里面请,掌柜的在后院等您。”

“带路吧。”

“是。”

穿过店铺,便到达后院,中间只有一扇门阻隔。

看见叶安安等人前来,掌柜的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接说:“不知公子是?”

“子虚。”

掌柜眼神出现莫名的狂热,老脸上折叠出数条纹路,笑着说:“来,来,公子请坐。”

叶安安看着掌柜莫名其妙的热情,不禁疑问说:“你认识在下?”

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热情,解释说:“公子沁满楼一战成名,名扬天下,这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哦,原来如此。”没办法,人太优秀了,到哪都璀璨夺目。

“不知公子来小店有何贵干?”

“买店。”两个字,言简意赅。

掌柜的面色突然骤然大变,“不知公子怎敢这般狂言?”

“听说这家店摇摇欲坠,怕是不久矣,怕掌柜的也不想自己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海吧!”叶安安不急不慢的说着。那日来约有半个时辰,店中凄凄凉凉,没有一个顾客,所以才大胆猜测。

“不知公子能出价多少?”掌柜一囧,似说道痛处上,试探着寻问。

“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买我这半个门面都不够。”掌柜的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自然不只是一百两那么简单。”叶安安循循善诱,忽然露出一抹狡猾的笑,说:“盘下这个店,在下只做幕后老板,你仍是你的掌柜,收益我们分成。如何?”

掌柜觉得听起来不错,深思片刻,问道:“怎么个分法?”

“我七你三。”

“不可,五五分成。”掌柜当即拒绝,这家店收益微薄,自己劳心劳力,三份真的不够。

“听说你的小儿子患了急症,急需用钱。”来之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功课,特意让韫玉出去打听这家店掌柜的情况,知根知底,才好谈。

“你这是趁火打劫!”掌柜的气的直跺脚。

“不不,是雪中送炭。”叶安安莞尔一笑。自己一片冰心在玉壶,怎么能说的那么坏。

“五五分。”掌柜一再坚持。

“八二。”

“五五。”

“九一。”

“好,就七三分。”掌柜的无奈妥协,再说一下去,自己怕难捞好处。

“掌柜的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从明个起,这家店更名为如初坊。”卿萍坊太丧了,卿萍不就是等于清贫嘛,怎么能财源广进。

“不知为何叫做如初?”如初坊三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不像是卖衣服,倒像是文人雅士的场所。

“命名如初,意味重头开始,再者四季如风,温暖如初,能让大家伙感受到这里的温暖。”叶安安一本正经的胡诌八扯。

掌柜的听的甚是有理,不时点点头应和着,最后不忘夸上一句,“公子,才高八斗,连取个名字都意义非凡。”

位于叶安安身后的月一低头抿嘴轻笑,这意义非凡,怕不是为了这家店铺。

“掌柜的,过奖了,才高八斗谈不上,满腹经纶还是可以的。”叶安安没有一点羞涩的感觉,反而很享受这种被人钦佩的感觉。

掌柜疑惑,这才高八斗与满腹经纶有何不同?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不是他这种俗人能听懂的。

“小二,去把我橱柜底上好的毛尖拿来,沏给公子。”掌柜的一声吆喝。

“好勒!”

品尝着上好的毛尖,仔细筹划日后店中大业,“这如初坊中有几个绣娘?几个小厮?”

掌柜的如实禀告道:“绣娘四人,小厮五人。”

“留下绣娘中手艺最好的那个,其余的都开了吧,小厮留下两个勤力的,别的也不要了。”

“可是这都开了,店铺如何经营?”

“别急,一步步来,我要你明日四处张贴告示,广招天下绣娘,要年轻上进之人。声势造的越大越好,最好闹得长安人人皆知。”

“老板,这老绣娘手艺高超。怕是比较有经验。”掌柜见叶安安年纪轻轻应是没有什么经验,不由得提醒说。

“老的太过迂腐,绣的衣服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不可。”叶安安一口否决,既然要做,她就要做独树一帜的那个。

“是。”

“还有这个如初坊从里到外重新修葺一番,特别是前堂卖衣服的地方,一定要敞亮,不要死气沉沉的,别人若是不知,还以为是停尸的呢。”叶安安说话毒舌,也一针见血。

“是,小的知道了。”掌柜的摸摸额头的细汗。人不可貌相。

待叶安安离开后,掌柜立马回到堂中,修书一封。

“送去季府大公子。”

“是。”

季大公子,您交代的事已经妥当,小儿的事就拜托你了。

阳光微醺,清风徐来,水晶帘动,满架蔷薇一院香。

“掌柜,我安排你做的事如何了?”叶安安端坐中院,望着盛开蔷薇,细品茗茶。比起毛尖,她更偏爱普洱,醇厚回甜。

“小的已经办妥,这奖励先进者办法实在是高,绣娘们踊跃,已经出了不少新的款式。”

“拿来给我掌一眼。”

“是。”

不一会,掌柜协同几个下人,将新式服装并排展示,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光。

叶安安挨个仔细端详,“都是上好的布料?”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用的都是从关外运来的云锦。”

“绣衣金缕,雾薄云轻。上好佳物。这几件不同款式送给大将军夫人,礼部尚书夫人,那些达官贵族。”

转念一想,说道:“送去的这些衣服都将做为孤品,不对外出售。送去的礼盒上一定要记得用铂金烙印上如初坊三字,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可是,如果作为孤品送人,这些手工费,原料费都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掌柜担心的说。

“无妨,那些贵妇人可不喜欢与他人撞衫。去吧。”这池塘的荷花开的甚好,快到赏荷的时候了,但愿借着这股东风,如初坊扶摇直上。

“是。”

叶安安悠哉的荡着摇椅,余光瞟连角落一件金色罗袖。

“等一下,最后面那件留下。”

“不知公子是要?”掌柜的多嘴问一句。

叶安安也没有责怪,“家中有亲戚归来。”

“是,小的明白。”

昨个就听月一来回念叨,叶家真正掌权人老祖母烧香拜佛回来了。留下,有需要时孝敬一下也是可以。

不出叶安安所料,三天后,借着六月赏荷的光,那些贵妇人穿着如初坊缝制的独一无二的罗裙,争相斗艳,一时间,如初坊声名大噪,在长安也算立了足。

只是这如初坊出品的服饰非孤即少,价钱随着水涨船高。

在聚会上,谁若是穿了如初坊的衣服,必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谁又会不希望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美。

更有传言说,这如初坊幕后老板是打败玄泽公子一战成名的子虚公子,至于真假,谁又能知?

第十一章 首次请安

“小姐,真的想不到如初坊竟能做的这么大。”

“你想不到事还多着呢,你家小姐我是谁啊?!”

“是,是,跟着小姐有肉吃。”月一也不忘吹捧几句。

督察御史府,后花园一处偏僻的凉亭,两抹素雅身影悠闲的赏荷喂鱼。

“大小姐,您慢些。”大丫鬟翠玉跟在叶安好身后急促喊道。

“大姐,等等安宁。”

“快点,我的珍珠璎好像是掉在这边的,那可是老祖母送给我的。”叶安好声音参杂哭腔,这可怎么办,于整个叶府,她最怕的莫过于老祖母。若是让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找至凉亭,刚一抬头恰好看见正在喂鱼的叶安安。

叶安好小脸刷一下雪白,冷汗直冒,过了好久,方才吐出几字,“叶安安,你没死?!”

赶来四人看见叶安安好像是活见鬼,吓呆住在原地。

叶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几人,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应该活着?

“小姐,是大小姐和三小姐。”月一看见叶安安奇奇怪怪的的样子出言提醒。

“哦,原来是大姐和三姐,好久不见,见到小妹不用这么激动的。太受宠若惊了。”原来是自己姐姐,早说嘛,马上配上一个甜美的微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叶安宁恰好看见叶安安手中把玩的璎珞,乘机说道:“大姐,你看,是这个小贱人偷了你的璎珞!”

叶安安惊讶的看看手中的璎珞,明明是刚才捡的,竟敢诬陷我!

叶安好顺着叶安宁手指的方向瞥见璎珞,正是祖母送给她的那支,独一无二。

上前一步,猛地夺走璎珞,拿璎珞的手用力过猛碰到叶安安,叶安安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有任何准备的被顺势推倒在地。

“粗陋的丫头,敢偷我东西,好大的胆子!”

叶安安从未被别人指着鼻子骂骂,更何况是子虚乌有的事!顿时火气上来,未等月一伸手去扶,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转身对月一说:“月一,你刚才听见没有,有两只肥猪乱咬人。”

“你说谁是肥猪,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和你娘一个货色。”叶安好本来就心情不好,因着叶安安一说,怒火随之而来,破口大骂。

叶安安突然走上前扇了叶安好一巴掌。

啪的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叶安好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安安,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仅是叶安好傻了,月一还有叶安宁几个都傻了眼,这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叶安安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娘!”叶安安看着惊呆的叶安好,不会扇傻了吧,连点反应都没有。

左手一抬对着左脸与之前巴掌对称的位置又是一掌,还是没反应。不会吧,自己只是教训她一下,真的傻了?

叶安安赶忙用双手来回摇晃叶安好的肩膀,问道:“傻了啊?说句话啊?好歹表示一下你的歉意,或者愤怒什么的?”

叶安好慢慢回神来,叶安安打我?什么?叶安安竟敢打我。

眼睛直冒火,猛地伸手朝叶安安脸上呼去,叶安安刚巧不巧一低头,呼了个空。

没打到?!不行,再来一次!

什么?她骂我娘!还敢打我?太岁爷上动土,我让你有去无回!

叶安安左手使劲拽着叶安好头发,叶安好整个人顿时朝后倾,右手朝着叶安好脸又是一巴掌。

叶安好也不服软,扯着叶安安衣服,手脚并用,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顷刻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发饰掉了一地。

惊呆的四个人,见状不妙,赶忙上去拉仗,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怎么也拉不开。

“大姐,我的头发啊。”叶安宁痛苦的大喊。

“小姐,手,手,手腕!”

唉声载道,但两人仍没有停战的想法,相互胶着。

“翠玉,帮我砸死这个小蹄子。”叶安好见不敌叶安安,大呼贴身丫鬟。

“月一,弄死这个不要脸的。”叶安安也呼叫月一,谁还没有帮手!

两人战局更发激烈,从两人扭打变成六人混打。

看不清对方脸,也不管是谁,反正不能吃亏,一顿抓,一顿挠。

叶府正堂

家主叶庆年正在接待突然前来拜访的大王爷君徵和四王爷君乾,这可谓是大喜临门,若不出意外,皇后所生的大王爷君徵将会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而四王爷君乾虽然刚回天泽不久,但也是风头正盛。

叶庆年交谈完要事,便邀请两位王爷去花园逛逛,满肚子的心思,我叶庆年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我的各个女儿花容月貌,二女儿更是长安第一美人。看上哪个都是有赚不赔。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花园景色,美不胜收。

走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一个小姐,叶庆年不由得发急,看看两位王爷脸上的神色,给身后的官家一个眼神。

两人走出几米远,叶庆年怕再也扛不住这漫无目的的走,怒问:“小姐们都去哪了?”

“二小姐不愿露面,大小姐和三小姐好像就在花园中。”管家如实回答。

“知道了,你赶紧去找。”不耐烦的摆摆手。

“是,老爷。”管家鞠着老腰,迈着老步,赶忙前去寻找。

叶庆年紧走慢走到王爷面前,赔笑,“不知两位王爷觉得这园中景色如何?”

“甚好,别有风趣。”大王爷回答。

“是是,那旁风景更为秀丽……”话未说完,只听见树丛后面的凉亭处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骂声。

尖锐清脆的声音怎么听着还有那么一点耳熟呢?

还未来的急思考,只见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跟前禀告:“老爷,不好了,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四小姐打起来了。”

“什么?!”叶庆年只觉得脑袋“轰!”一声炸开,气的身上赘肉都一颤一颤。

“老爷快去看看吧。”

叶庆年眯着眼危险的看着这小厮,再回头看向两位王爷,这种丑事让王爷知道可不好,这以后女儿还怎么嫁入皇室。

“家中小厮不会说话,夸大其词,几位小姐只是切磋棋艺,让王爷看笑话了。”

“无妨,叶御史,天色不早,本王同四弟就先告辞。”大王爷算是卖督察御史一个面子,无论事情真实与否,家丑断不可外扬。

君乾立于一旁,并未多言语,只是细细聆听着那边的打骂声,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丫头。

“那臣送送两位王爷。”叶庆年鞠躬屈膝,低眉顺耳说道。

“也好。”

两位王爷还没走出几步,猛然间,看见一个蓬头散发的疯婆子刷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后面还紧追着一个疯婆子。

叶安好体力不支,速度渐慢,叶安安紧追其后,追至叶安好身后,对着叶安好屁股猛踢一脚,叶安好扑通摔了个狗吃屎,叶安安顺势一脚踩在叶安好身后,薅着她的头发,口水四溅说:“你再骂个试试,看老娘不打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叶安好动弹不得,只好声声求饶。

“这还差不多。”叶安安心满意足,薅头发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叶安好乘机爬起来,生生反扑叶安安,将其扑到在地。

“你敢骗老娘!”

“小贱蹄子,我打死你!我!”

“丫丫的,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两人再次滚打在一起。

看傻眼的叶庆年觉得头重脚轻,站不稳,全身血液逆流,眼前一片漆黑。

“快,还不赶紧拉开她们!”着急的大喊。

“是。”

四个小厮围上去,才堪堪拉开她们,两人钳制住一个。被拉住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依旧互不相让。

“你过来啊!”

“有本事,你过来啊!”

“你先过来!”叶安好不甘示弱。

“你看老娘过去,不揍死你。”叶安安威胁道。

三小姐刚想出来拉架就看见这幅景象,吓得躲在林子后没敢出声。

“叶御史,这盘棋切磋的有些过火吧。”大王爷君徵看戏般调侃说。

“是,是,是下官管教不严,只是一点小口角。”睁眼说瞎话,除了叶庆年也没有谁了。

四王爷君乾端详着叶安安,不出所料,果真是她,到哪都不是安生的主。嘴角不由得微微向上扬起。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叶庆年转身看向两人一声怒吼,十足的功力,堪比河东狮孔。

争执不休的两人听道后,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叶庆年。

“爹!”叶安好率先反应过来,上一秒还是一个可以骂大街的疯婆娘,下一秒就是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这一声爹叫的任谁听了都心软。

叶安安见情况不妙,这个所谓的老爹看叶安好的眼神都快心疼死了,不行,装可怜谁不会啊,使劲一掐大腿,硬生生挤出几滴泪。

“爹!安儿好苦啊!”迅雷不及掩耳冲上去一把抱住叶庆年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顺手抹在叶庆年的衣角上。

叶庆年看着趴在腿旁的女子,反应许久,才想起来,是四丫头。

连忙将其扶起,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副好爹爹的模样,“你是安儿?太久没见,都变样了。”

那可不,听月一说自从我娘去世,你就没来看过我,细数已有八九年了,你能认出来才出了鬼呢!

“爹,安儿是爹爹的心尖儿,安儿好想爹爹。”叶安安虽是心里这般想,脸上的动作表情一点也没少,眼泛泪光,扁着嘴,哭哭啼啼。

“好,好,爹爹一有空就去看你。”叶庆年不由得心也软下来,说起来,这么多年也忽略这个女儿了。

“嗯,嗯。”叶安安转头朝向叶安好的方向邪魅一笑。

“爹!她就是一个小贱蹄子!你怎么能去看她!”叶安好见自己的拿手好戏被别人抢了先,已经气急败坏,再听到爹爹要去看这个小蹄子,更是火上浇油。

“好儿,怎么说话的?安儿是你妹妹!做姐姐的要有做姐姐的样!”叶庆年念着两位王爷,当即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爹!”

“和妹妹闹矛盾,说开就好了,安儿,这也是你的不对,怎么能抢姐姐的东西呢?让王爷白白看了笑话。”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暗地里将过错推到叶安安身上。

叶安好看看叶庆年身后,顿时醒悟,“对啊,妹妹,你想要什么,同姐姐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抢啊?”一幅谁见犹怜的模样,好像真的似的。

叶安安心塞,都是角儿,够狠!“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说着,叶安安连忙跑去将瘫坐地上的叶安好扶起,顺手在叶安好腰上狠狠掐上一把。

叶安好差点叫出来,恨恨的看着叶安安,叶安安则一脸无辜,“姐姐,要笑,王爷在呢,要大家闺秀哦!”

叶安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我的好妹妹。”可看那个眼神是滔天的怒意。

叶安好越生气,叶安安越高兴,她叶安安怎么会是好欺负的主,暗地里也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过来,见过大王爷、四王爷。”看两个女儿有说有笑,和好如初,长舒口气,想起身后的两位王爷,已经碰面,不打招呼似也不好。该有的礼数还要作全。

“大王爷、四王爷。”叶安好立马摆出自己最好的笑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那声音掉一身鸡皮疙瘩。看到魁梧的大王爷时一闪而过,再见四王爷时眼睛都直了,嫡仙般人物,既使不言语,那也是焦点。

“大王爷、四王爷。”叶安安不情不愿的跟着叫了一声。

“好久不见。”君乾神使鬼差的开口说道,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听着讨人厌的声音,叶安安猛然抬头,我的天那,原来是他,这个世界真小,“再久也不想见。”

“安儿,怎么跟王爷说话的。”叶庆年惊吓,赶忙出言呵斥。

“爹,安儿只是同王爷说笑,你说对吧?王爷?”威胁的眼光盯着君乾,王爷二字咬的重些。

“嗯,叶御史,只是说笑。”君乾不咸不淡回应。

“你真的挺幸运的。”以两人能听道的声音小声嘀咕。

“何来幸运?”君乾反问说。

“你看啊,我所有脏乱不堪的样子你都能有幸遇见,你是身带瘟疫吧?”

“或许。”

叶安安直想翻白眼,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王爷,认识小女?”叶庆年站在旁边屁颠屁颠问道。

“认识,关系……匪浅。”

叶庆年眉开眼笑,眼角笑出数十条褶子。认识好啊。关系还匪浅那就更好。

君徵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关系是不是真的不一般,再一看,叶安安虽长的好看,但是个庶女,看情况还不受宠,遂也没有放在心上。

叶安安怒视君乾,你是来帮我拉仇恨的吗?你没看见叶安好要吃人的眼神吗?

君乾回视,我在帮你。

不用,叶安安转过头去。

因为两位小姐落魄的模样,两位王爷也没有多作停留,待君乾他们走后,叶庆年立刻将叶安安叫到书房中。

“安儿,坐,不用拘束。”叶庆年和蔼可亲的说道,不知道的,还真真以为是个好父亲

“是,爹,不知道爹叫安儿所谓何事?”

“没事,爹爹就是想安儿了。”

那你挺会挑时候的,早不想晚不想,王爷认识我后你就想我了,真巧。

“安儿也想爹爹了。安儿每天是吃不饱穿不暖,安儿那个胧月阁,冬冷夏热,床头屋漏,床尾撒风。要是王爷知道了,还以为爹爹虐待安儿呢。”

“是爹爹不好,立马给安儿修葺一新,安儿,你和这四王爷是怎么认识的?”叶庆年还是心存疑问,照理说,叶安安一个庶女,成天在那个胧月阁中,怎么可能认识王爷?

叶安安无语,你这把心思都写在脸上,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您老内心的渴望,怪不得家中掌权的是老祖母。

叶安安脑袋一转,谎话张口就来,“一日女儿外出上香,小偷偷走了女儿的荷包,王爷帮我追回来的。”一脸你爱信不信。事实也是,的确是出去上香,还差点丢了半条命。

叶庆年心中百转千回,本来要责罚的叶安安的心,也随着四王爷君乾的一句认识烟消云散。

“那没什么事,安儿就先告退了。”看着叶庆年苦思冥想的模样,也不做停留,该问的话都问完了。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去吧,去吧。”叶庆年在想事也没空理会叶安安。

“等下,明日去你祖母那请安。”刚要出门口,叶庆年突然发话。

“是。”叶安安不好拒绝的应下,这祖母能够掌权,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明日还不知如何找自己麻烦呢。

第十二章 惨遭诬陷

“小姐,快起,不早了。”一大早,月一这如小鸡般的叫声按时响起。

“这才什么时辰?”叶安安坐在床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扭头透出窗户看看外面的天色。

“卯时。”

“才卯时,这么早,我再睡会。”刚坐起来一下子又重新躺回床上,拉着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小姐,你忘了?今日你要给老夫人请安,都快过了时辰。”不由分说的拽着被子。

“什么?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的?”叶安安刷的从床上爬起来。

“小姐,月一都叫了好几遍,可你总是说再睡会,所以……”月一委屈的看着叶安安。

“什么?!快,快洗漱更衣。”

若是给这位掌握大权的老夫人请安晚了,再因着昨日的事,定会分分钟,弄死自己。

督察府南苑

老夫人高坐堂上,面色深沉,一言不发,堂下大夫人、大小姐、二夫人、三夫人、三小姐、五夫人、五小姐依次坐着。无人敢言语。

叶安安匆匆忙忙赶到,见情况心下一惊,显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赶忙进了房堂,上前端端正正行拜大礼,礼数还是要做全,防止落人口实。

“孙女安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寿比南山。”

“老夫人安好。”

半晌无回应,老夫人环顾四周,不曾正眼瞧上叶安安一眼。

过了好一会,老夫人仍未开口,叶安安腹诽,这个老太婆分明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因为事前未曾料到,腿有些酸,微微抬腿,稍微活动一下。

“跪好。”这一下子的动作,老夫人倒是发了话。

“是。”

“你可知错?”

“不知孙女何错之有?请祖母明示。”一上来就问责,果真不是善茬,叶安安不服气的反问道,死也要死的明白。

“不分尊卑,不守礼数。”

“孙女不认。”叶安安倔强抬起头,直视老夫人,莫须有的罪名休要往我身上安。

“祖母,就是这个小贱人偷了你送好儿的璎珞,还打骂好儿,害的好儿在王爷面前丢了叶府的脸面。”叶安好一想起昨日的事,在两位王爷面前丢人现眼,连死的心都有了,瞬间眼含泪花,哭哭啼啼。

叶安安轻哼,不屑叶安好哭闹的伎俩,“贼喊捉贼。”

“祖母,我没有,是这个小……”叶安好一慌,连忙反驳道以证清白。

“够了。”这些雕虫小技,她那个没见过,竟还在她的面前摆弄,立马出言打断。

“叶府小姐,要得体大方,注意你的言辞举止。”

身为嫡小姐,被一个庶出的追着打,怎还有脸面再提此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堂堂叶府大小姐的丑事。

“祖母……”低头掩面轻声哭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老夫人,好儿也是因为维护叶府的脸面所以难免有些激动,还请老夫人看在好儿为了叶府的份上,莫要责怪。”大夫人杜氏见老夫人看见好儿苦又欲大怒,马上宽和氛围,替叶安好解围。

“不要再有下次。”毕竟是督察府的嫡小姐,也是自己最看重的一位小姐,就此作罢,话锋一转指向叶安安,怒斥:“叶安安,你不尊嫡姐,不顾叶府颜面,不要以为同四王爷相识,就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知祖母要如何处置?”

多说无益,老夫人铁了心要维护她嫡孙女,她叶府的颜面。又怎么可能听她一面之词。

“罚奉三个月,禁足一月。”念起昨夜叶庆年同自己所说所言,欲想打板子的念头被压抑下去。

“孙女领罚。”

怕这个惩罚还是轻的,还是看在王爷的份上,估计还做着嫁入皇家的美梦。三个月的俸禄,从上到下经过多少人手,到我这又能剩下多少?

众人离开后,老夫人心腹福氏上前询问:“夫人,这四小姐如何?”

“有逆骨,怕不是那么好用。”以前匆匆几面,倒也都是没怎么注意,今日一见,与之前判若两人。

“是有一些。”

“多看着点。”

“奴婢知道。”

督察府东苑。

一回到东苑,叶安好气的大吼大叫,将屋里的东西挨个砸了个遍。

“夫人,小姐她……”

“心中有气,让她闹,闹够就消停了。”

“是。”

屋内不值钱的瓷器砸个粉碎,值钱的倒也舍不得,东西扔的满地。瘫坐在床边,气喘吁吁。

待叶安好闹腾完,大夫人这才入屋,关心的询问道:“累了?”

“娘,叶安安那个小贱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害我在王爷面前无地自容。”叶安好趴在杜氏怀里撒娇。

“你也知道无地自容,你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拍拍叶安好的肩膀宽慰说。

“娘,你不觉得叶安安这次没死成后变了许多吗?”叶安好突然抬头看着大夫人。

“是挺怪的,你想干什么?”大夫人警惕的凝视着叶安好,敢无视尊卑,甚至反驳老夫人,这个叶安安并不简单,怕是,好儿都不是她的对手。

“娘,我能干什么,只是小小的教训她一下。”双手搂住大夫人的脖子,使出惯用的伎俩。

“她和四王爷这关系尚且还说不清,万一哪天就成了四王爷的侍妾,你也别太过了。”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我知道,娘。”

双眼透着玩味,叶安安,你给我等着!

督察府胧月阁

叶安安望着简陋破败的胧月阁,长长叹出一口气,这老夫人横插一杠,怕是这修葺没了下文。

月一劝解说:“小姐,知足吧,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夫人都没有怎么罚你。”若搁在以前,早已皮开肉绽,怎么会在悠哉悠哉的胡思乱想。

“月一说的是,知足常乐吧。不想了。”猛地打了个十足的喷嚏。是有人想我了吗?未免也太受欢迎了些吧。

“小姐,受凉了吗?”

“没,可能有人想我了呢!”眼中闪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小姐……”对于小姐这日与俱增的自恋,自己都无话可说。

“嘻嘻。”摸着鼻子羞涩笑笑,陷入沉思。

夜深人静,几朵乌云悄悄遮蔽住皎洁的月光。

胧月阁门口草丛中隐隐约约浮现两个蹲着的身影。

“小姐,大半夜不睡觉我们蹲这干嘛?”说着小手拍死一只虫子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辰。”

“这月黑风高夜,也正是喂蚊子的好时辰。”月一不满的抱怨道。

叶安安赶紧捂住月一嘴,食指放在唇间,叮嘱道:“嘘,小声点。”

月一点点头,叶安安这才放心的放下手。

“你看那,今夜月朗风清,我要是叶安好绝对不会放过这杀人越货的好时间。你是没看到,今天叶安好看我的眼神,像一把冷冽的刀,刺的我体无完肤,人家真的好怕怕。”说着,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

月一明显不相信叶安安这套说辞,小声嘀咕道:“你要是害怕,怎么还会大半夜蹲点。”

“我这是好奇。嘘,来了。”叶安安眼中止不住的兴奋。

看见叶安安如此高兴,月一一点也不担心叶安安的安危,反而对那个前来的人深感担忧。

一阵阴风刮过,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蹑手蹑脚,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偷偷潜入胧月阁。

“这样……”叶安安趴在月一边低语。

月一害怕的看着叶安安,“小姐,这……”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去吧。”

月一无法,只好壮着胆偷偷从草丛后绕到那人前面,而叶安安紧跟男子身后。

男子一步三回头,顺着房墙往前走,快到拐角处时,月一突然出现,大喊一声:“啊!”

本就心中有鬼的男子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啪一声,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应声倒地。

叶安安手持石头,看男子倒地,使劲用脚踹踹男子,还是没有反应。“这也太作贼心虚了吧,胆这么小。好没意思。”

月一抱怨的腹诽:“遇上小姐这么一个修罗刹,谁还敢兴风作浪?!”

叶安安似乎听到月一再说自己坏话,立马将目光落在月一身上。“还有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干什么?韫玉睡下了,过会惊醒怎么办?”

月一吃惊的看着叶安安有苦说不出,只好默默受着。

叶安安随手将石头扔到一边,余光撇见那人手中提着的篮子。

“这是什么?”叶安安好奇的小心翼翼将篮子提起。

“小姐,别动,万一是……”月一紧张的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百种可能。

“无妨,去吧烛台端来。”

“小姐,等我,千万别乱动。”走时也不忘回头叮嘱道。

“知道啦,快去吧。”

这篮子里是什么?蛇?蝎子?还活蹦乱跳的。

“小姐,烛台!”

“靠近点。”朝月一招招手。

叶安安慢慢露出一条缝隙,借着烛光一瞧,蓦地突觉恶心,黑压压一群像是老鼠。今晚吃的饭都想吐出来。赶紧将篮子盖好。这个叶安好,真是够可以的。不过比起自己,还是略逊一筹。

东西放在我这可怎么好呢?还是得物归原主。

“小姐,这个人怎么办?”月一不由的发问,放在胧月阁是断断不行的。

“怎么办才好呢?去拿笔墨。”

“小姐,你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叶安安狡猾的看着倒地男子,让人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次日清晨,东苑闹翻了天,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老鼠,院子里花草树木都被糟蹋一番,连房门,柱子也被啃的不成样。

而花园里却聚满家仆,只见石头上躺着一个男子,光着上身,脸被画成一只大花猫,身上还写着我不要脸四个大字。一时间成了饭后笑点。

叶安安还是有点惋惜,要不是那厮太重,怕被人发现,应该弄到东苑门口,那样才热闹。

叶安好就没有叶安安这样悠闲,火上眉头,满身怒气,叶安安,好样的。

第十三章 双生花蒂

清风徐来,水波不惊,日子从指缝中流逝,安静了许日。

叶安安倒还真的有些想念叶安好,没有她的闹腾,少了几分玩闹,惺惺相惜中竟有一点冷清的意味。

早晨吃饭时,韫玉不经意的问起,“阿姐,昨夜你可曾来过?”

叶安安眼皮一跳,细细回想,故作不在意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借着月光,好像看见一个人从我窗前走过。”韫玉放下碗筷,回忆昨夜之事。

“是这样,昨个夜里,本想去看你睡了没有,看见你屋里息了灯,我便就回去了。”说着,夹了些青菜放在韫玉碗里。

也不忘嘱咐道:“早饭要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不能老是吃肉,知道了吗?”

“嗯,嗯。”韫玉扒拉几口饭,嘴中塞满饭含糊不清的回答。

“慢些,别急。”叶安安温和的说,往厨房那塞了点钱,这饭菜也能顿顿有肉。

“嗯,阿姐,我吃完了,先去温习功课。”用劲将满嘴的饭咽下,不拘小节的用手擦擦嘴角的油渍。

“等等,记得下次用手帕擦嘴,知道了吗?”突然变得很严肃,像个极为严厉的长辈指点小辈的过错。

“知道了。”韫玉立马认识到自己错误,低头诚恳的认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吧,别太累了。”转眼间,又恢复到那个和善可亲的阿姐。

目送韫玉离去,小小少年郎,已有君子风范,若是以后做一个学富五车的书生,考取功名,或像季风那般,闲云野鹤,救济世人,也是极好。

一念起韫玉刚才的话,叶安安神色霎那间变得凝重。

“小姐,你昨夜去过?”坐在一边吃饭的月一不由得疑问道,昨日夜里明明看小姐老早就就寝了。怎么会去……

“没有。”叶安安肯定的回答。

“那韫玉看到的人影是?”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想活的,三更半夜不睡觉,来送死。看来这叶安好快按耐不住了,这下又有的玩。”叶安安笑里藏刀,又露出那夜诡异的笑容,月一不禁打个颤,看着熟悉的小姐,竟有些后怕。

两人耳语一番,各自行动,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前来。

微风过中庭,庭树飒有声。穿帘徐入座,巾屦有余清。佳人卧阴绿,惊客总相来。

不出半个时辰,胧月阁冲进一大批人,为首的便是嫡小姐叶安好。

“叶安安,还不赶紧束手就擒?!”仍未长记性的叶安好一入门就大呼小叫,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叶安安懒洋洋的从摇椅上起身,有些好笑的看着叶安好,不解的问:“不知小妹又犯了何事?用的着大姐这般兴师动众?倘若有人无知,还以为大姐不容姐妹呢。”

“你偷窃老夫人的翡翠玉镯,还不认罪?”叶安好说不过,只好先发制人,气势汹汹指责。

叶安安看着叶安好炸毛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大姐竟有些可爱。

“你为何发笑?”叶安好被叶安安一笑,愣了神,立马横眉瞪目。我带人来捉拿你,你不害怕还发笑,是吓疯了吗?

“只是觉得好笑就笑呗,我上次去请安已是六日前,请安后就一直被禁足胧月阁,未曾出去,何来偷盗之说。”这陷害的本事还是未学到家。

“那,那你肯定是上次去请安时偷的。”叶安好气结,只想着给叶安安一点苦头尝尝,竟也未想那么多,不依不饶。

“这隔了数日再来搜查未免也太过于牵强了吧。”

“是昨日才发现的,所以让你侥幸存活几日。”

叶安安哭笑不得,“昨个发现,过去数日,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你怎么就认定是我?还是说,你是故意陷害小妹?”转念,话锋直逼叶安好。

叶安好忿然作色,竟是使出耍赖的本领,“我不管,就是你,休要欲盖弥彰。”

这小妮子说不过别人,就不讲道理,耍泼作横,任个旁观者看都能瞧出是陷害。

叶安安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好,那你查吧。”

“这可是你说的。”眉头一挑,今日这个叶安安怎会如此爽快?

叶安安诚恳的点点头,重新坐回摇椅之上。

“走!”叶安好一声令下,几个下人马不停蹄冲进屋里头,翻箱倒柜,查询无果后回来禀告,“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叶安好故作气愤,说着率领一群人直奔房屋门前那棵参天古树,与旁处不同,松软的土壤,像是新翻出来。叶安好一喜,应该就是这了。“给我挖。”

“是。”几个小厮手脚并用,挖起土来。

“小姐,小姐,挖到了。”一小厮献宝似的将古木盒捧到叶安好面前。

叶安好扬眉看向叶安安,盖棺定论的说:“这就是赃物,叶安安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无话可说。一个古木盒能代表什么?”

“能代表什么?它便是你的死期,叶安安,你马上就要败在本小姐的手上。”

叶安好越说得意劲越发旺盛,叶安安你也有今日。

丫鬟翠玉附在叶安好嘀咕几句,叶安好大喜,连忙吩咐道:“去,把老夫人请来,说叶安安人赃并获。”等老夫人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小厮领命退下。

叶安安不言不语,看着得意洋洋的叶安好,摇摇头,继续悠哉悠哉看着手上的书。对眼前发生的状况丝毫不理会。

不一会,老夫人协同贴身老人福氏匆匆赶来,刚一进门,叶安好就立马凑上前去告状道:“祖母,就是叶安安偷了您的翡翠玉镯,证物就在这。”

老夫人一听所言,不问青红皂白,勃然作色,怒呵:“叶安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安安反倒神态自若的辩解说:“捉贼要捉赃,凡事要讲证据,相信祖母也并非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叶安安,到死不知悔改,祖母,你看,这就是证据。”叶安好将古木盒呈递老夫人面前。

叶安安轻蔑看了叶安好一眼,“这不过是一个古木盒子,大姐也未免太大惊小怪。”

“祖母,你看。”说着叶安好心急手快打开古木盒,待看清里面之物时,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这些是什么?翡翠玉镯呢?叶安安你个小贱人把玉镯藏哪了?”叶安好慌张的大喊大叫,不可能的,昨夜明明……

老夫人面露不悦,看着沉不住气的叶安好,顿时心生鄙夷。

“本来就没有什么玉镯,想必是阿姐弄错了吧。”叶安安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

老夫人用力拽了一下欲上前争论的叶安好,抬头和善可亲的问道:“这些纸张是什么?”看着那清秀小楷,倒是有几分才气。

“这些是孙女为祖母抄写的佛经,孙女知道祖母一心向佛,孙女无能,不能为祖母做些什么,只好一张一张的抄写佛经,愿苍天可见孙女的诚意,保佑祖母福如东海,身体康健。”

叶安安恭恭敬敬行礼跪拜回答,幸好自己失忆之前,就偏爱抄写佛经,修身养性,要不然自己真的也不知道放些什么进去才好。

老夫人眼露欣慰之色,面色逐渐和悦,“安儿之心,祖母甚感欣慰。即日起,取消安儿禁足,以后日日去祖母那请安吧。”

“安儿,谢谢祖母。”想到日日早起,虽心中不愿,但也面露喜色,像得到什么天大的恩典似的。

“祖母,就是这个小贱人偷得,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叶安好暴跳如雷,没害死她,怎么反而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难道听你一面之词?所见所闻,老身还用你教?”老夫人转头厉声厉色的呵斥。

“不是的,不是的,祖母,好儿不是那个意思。”叶安好一下子慌张起来。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福氏,我们走。”

“是。”

临走前,老夫人饱含深意看了叶安好一眼,身为嫡女不比一个庶出的,三番两次陷害不成,反被别人戏耍,真是愚蠢。反倒是这个叶安安,以前倒真是小瞧了她。

“叶安安,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叶安好火冒三丈,怒指叶安安。

“叶安好,下次换个好一点的伎俩,这些雕虫小技是真真拿不出手,小妹都觉得无趣。”

叶安安硬是要火上浇油。玩味的微扬唇角。

“给我等着。”蛾眉倒蹙,凤眼圆睁。

“好,期待你下一次的惊喜。”

偏偏叶安安这副憧憬的模样,更为气人,叶安好怒目相视,甩袖走人。

督察府南苑

一张方桌,上有一香炉,插着三柱香,最上头摆着一座白玉观音像。底下是几碟果实糕点。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恭恭敬敬跪于蒲团,虔诚的祈祷。

“老夫人,找到了。”福氏匆匆忙忙走进来。

“在哪?”念佛语的口住下,问道。

“南苑。”

沉重的眼皮一抬,神色一凛,“那丫头倒是不笨。”

“确实。”能如此沉住气,不落井下石,倒是不简单。

“老夫人,这四小姐……”

“安好那丫头,这些年过的太舒坦了。正好也看看四丫头的本事,再做定论。”说罢,昏昏沉沉闭上眼睛,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摩擦过指腹。

福氏明了,福福身便退到外屋,不再多问一句。

不久便传来消息,老夫人的翡翠玉镯在南苑院中一处偏僻角落找到,原是不小心遗失。

督察府胧月阁

“小姐,为什么要把玉镯放回南苑,如果扔到东苑,就可以让那个叶安好自作孽不可活。”月一不知其意的问道。

“她也不过年轻气盛,难免犯错,即使放置东苑,也不会伤到叶安好半分。”

“可是,小姐,你这样做,她也不一定会感念你一点。”

叶安安拿书的手顿顿,眉头微蹙又舒展,望着浩瀚穹天。

半晌呢喃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是对的,正确的事,别人的感念与否,与我而言又有何干,倘若只是为了让别人感谢而去做一些事,大概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月一听的云里雾里,虽不明白但总觉得有些道理。

天湛蓝的异常,连一丝飘絮也不曾有,滤过万般杂色,空染忧伤。

督察府东院

丫鬟翠玉哭哭啼啼的跪倒于地,泪水哗哗直流,虽没有弱柳扶风之姿,倒也让人见了怜惜。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哪?”说罢,随手又是一个花瓶,四分五裂。

“小姐,奴婢不知道啊,谁知道四小姐竟然未卜先知!”半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不是她未卜先知,是你太蠢!气死本小姐了,你都没看到今日祖母临走时看我的那个眼神。”想想都头大,那眼神差点要吃了自己。

回头看着仍在哭泣的翠玉,于心不忍,“别哭了,起来吧!”

“谢小姐。”慢悠悠站起来,不住的用手帕抹眼泪。

凝视着哭啼不止的翠玉,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闯入脑海,神色一黯,慢慢走近翠玉身旁,捏着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你是不是故意让祖母过来看本小姐笑话,好对本小姐失望?”

翠玉惊恐的盯着叶安好,矢口否认,啪的一声,重新跪倒地上,“小姐,奴婢跟了你五年有余,怎么会害小姐呢?”

叶安好回想这么多年,翠玉一直安分守己跟着自己,自没有理由陷害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起来吧,你若安分,本小姐自然不会冤枉你。”

“可这叶安安,本小姐必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本小姐的厉害!”坐于床榻,暗自下定决心。

“小姐,我们不如这样……”翠玉眼底变幻莫测,心生一计,跪走到叶安好跟前,附于耳旁,讲诉计策。

叶安好神色大变,不禁惊呼:“是不是太……”狠毒了,自己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并没有……

“小姐,比计万无一失,必定可行。”口吻中参杂几分坚决。

“你先下去吧,本小姐……再想想。”叶安好显得有些失神落魄,扶着床沿,认真琢磨。

“是。”半弯着腰,带上门,离开。

第十四章 花开并蒂

一日请安过后,叶安好拦住叶安安去路,趾高气昂的问道:“请你喝酒,去不去?”

“我去如何?不去又如何?”叶安安反问,这算是鸿门宴吗?倒有些个趣味。头一次见人请客这般不客气。

“去,你我便是姐妹,不去,就是不给我叶安好面子。”叶安好叉腰耍横,骄傲的姿态,仿佛在告诉叶安安,我叶安好请你是你天大的幸运。

“哦,那我还是不想去。”叶安安惋惜叹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回去睡觉来的自在。

“你!”叶安好没有料想到她会拒绝这般干脆,连个解释都没有。

转念一想,随即面带微笑威胁道:“叶安安,不是你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的,我叶安好没有办不成的事,请不到的人,就算架着你去我也无所谓。”说着,身后围上一群小厮,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叶安安干笑几声,友好的搂过叶安好肩膀,赔笑说:“阿姐请客,小妹怎么会推辞呢。”

叶安好似乎十分嫌弃的耸耸肩,变扭的说:“请吧。”

“阿姐先请。”自不会忘了尊卑有别的礼数,怕叶安好抓住机会不撒手。

屋内,独留两人,围桌而坐,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人已是醉意浓浓。

“这是阿姐特意为你备下的酒酿,别人我还不给呢,你一定要尝尝。”叶安好半眯双眸,双颊染上朵朵红云,神神秘秘从柜中拿出一酒壶。

只见那酒壶雕刻精美,上有一株双生花,同根生,同根盛开,妖艳灼华。酒柄上有一红一白两个按钮,似在呼应这各有千秋的花儿。

叶安好捧着酒壶,笑的花枝乱颤:“这可是个好东西,本叫九曲鸳鸯壶,可我今天却偏要唤它双生壶。”

痴笑一番,瘫坐位子上,指尖从瓶身划过,喃喃自语:“叶安安,你可知道?什么叫双生花,同根生,却不能同活,两者只能留其一。”说着,一丝嫉妒,一丝决绝,于一瞬间一闪而过。

叶安安心下了然,原来所有的伏笔都埋藏在这,“知道,一蒂双花,独留一朵,璀璨夺目。”

短暂沉默后,叶安好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状,莞尔而笑,嗔怪道:“说这些作什么?煞风情。”

手持酒壶,慢慢酙满一杯酒,再去酙另一杯时,手却在不经意的微微颤抖,大拇指缓缓偏向红色按钮那旁,心在抖动,酒水满溢,叶安好都不曾注意。

叶安安突然一下握住叶安好手腕,叶安好回神,抬头定定看着叶安安,满脸慌张。

“满了。”神态自若,只友好的提醒。

叶安好低头看向酒杯,酒杯下已汇成一滩,凄凉笑着道:“是满了。”

拇指与食指轻捏着溢满的酒杯慢慢推到叶安安面前。

神色黯然,一晃眼之间,又笑若花开荼靡。

“我是嫡小姐。”许久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知道。”叶安安静静看着叶安好。因为是嫡出,万众所归,怎能比不上一个不受宠的庶出,那是她骄傲上的灰尘。

“我不会感恩。”

“我并非是为了感恩。”叶安安笑的忧伤,宛若西天晚霞。

两目相视,一眼仿佛已是万年。

停顿许多,叶安好欠身起来,自顾自的说:“天有些燥热,我去开窗,风凉好受些。”踱步至窗前,缓缓打开窗户,风过,凉意至,酒意清醒大半。

窗外的百花开的热烈,阳光还是如往常那般好。

待坐回桌前,关心问道:“可还好些。”

“凉快许多。”享受着习习凉风,怕再无来日。

叶安好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似在安慰自己说:“一杯酒罢了。”

“嗯,一杯酒而已。”说罢,酒入肠中。

玉指动夜光,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其实双生花还一种说法,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的时候盛开,也叫十月花;而另一朵则在初夏太阳最柔和的时候绽放,俗称六月花。”叶安安摇晃着空酒杯,喃喃自语。似说给叶安好听,又似乎自发感慨。

又自嘲般笑笑,扶着椅扶手,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多谢大姐好酒,若有幸,能有来日,必当回请。”

叶安好看着摇摇欲坠的叶安安夺门而出,瘫坐酒桌前,仰头依靠于椅背,发呆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月一看叶安安出来,赶紧上前搀扶。

叶安安醉醺醺的摇摇头,秀发微散。

“小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月一心疼的嗔怪。

“无妨,我们走吧。”叶安安半个身子倚靠着月一,半梦半醒之间回答。

待出了东苑,叶安安似是忽然清醒,站稳,拉着月一说:“快,快去季府请季风来。”

“小姐,你怎么了?”月一被叶安安突然的举动惊到。

叶安安没有说话,瞧着四下无人,只是手从脖子间一划而过。

月一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小姐,大小姐?怎会?!”

“别问,快去。我不能离开,快!”叶安安使劲捶着胸口,无奈,怎么也吐不出,脑袋一片空白,只催促着月一快去。

“小姐,等我,撑住。一定要等我。”月一急得泪夺眶而出。夺路而奔。

叶安安注视着月一奔离的背影,抬头望天,望日,望花草树木,亭台楼榭。

一切似曾相识,又似初见。

“小姐!”胧月阁门外传来几声急呼。

季风几步飞奔至叶安安身旁,抚摸着她额头旁的秀发,痴痴的说:“安儿……”,另一只手也不停歇,帮她把脉。

叶安安躺在摇椅上,半书遮暇,树下余荫,偶有几声沙沙树乐。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梦里拾甘露。

“小姐……奴婢来晚了。”月一跪倒一旁,已是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叶安安缓缓睁开眼眸,头晕乎乎的,眼前,绿叶成阴,蓝天白云。

“我这是死了吗?”喃喃自语。

“傻丫头,说什么呢?”季风坐在椅边,轻敲叶安安额头,说不尽的宠爱。

“季风!”一声欢喜。

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转而忧伤,“季风,你也死了吗?”

季风有点好气,仍是温柔的说:“傻丫头,你只是喝醉了。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呢?”

“喝醉?……什么?我没中毒?”叶安安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

“嗯,喝醉,没有中毒。”季风再三肯定的告诉她,刚才看她睡着的模样还差点以为是……,真的,那种感觉,心惊胆战。

“那中毒的是谁?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酒?我喝的明明是那杯红色的,是有毒的那杯。”叶安安陷入沉思,久久想不明白,这个叶安好,到底想干什么?

督察府东苑

翠玉见叶安安离开,消失在院门口后,赶忙入内。

跪倒在叶安好身旁,“小姐……”

“她,走了?”叶安好出神的问道。

“走了。”

“可有什么异样?”

“恕奴婢眼拙,并未瞧出不同。”翠玉不确定道,只见四小姐醉意阑珊,似乎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哈哈,哈哈哈,是吗?”叶安好突然狂笑不止,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噗。”

黑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衣裳,滴落于地,溅起朵朵血花,妖艳一如双生花盛开的时辰。

“小姐!”翠玉急忙扑上前去,担心的喊道。

“无妨。”叶安好吃力的说道。

翠玉趋于平静,转言又问:“可要现在通知夫人?”

“不用了,把解药拿来。”叶安好笑了又笑,何事又能徒增话凄凉。

“小姐,不用去……”翠玉不确定的再三询问叶安好,小姐讨厌叶安安那个贱人讨厌的要死,这大好良机,小姐怎么会……?

“算了。”一声哀叹,叶安安你终究是赢了,不,我也并没有输。

一场鸿门宴,温酒共聊余生寥寥,又何需论个高低输赢。

红的是清酒,白的才是毒酒。一切不过障眼法罢了。

在起身关窗之时,她若调换了酒杯,中毒的就是她,穿肠毒药,她撑不到郎中来,那么,我赢。

她若不换,中毒的就是我,可是一屋同温酒,她无事,那么她便是下毒之人,母亲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也必死无疑,而我会服下解药,那么,还是我赢。

可惜这盘棋,只差一招。

原来这双生花可以同生,只不过绚烂的光景不同罢了。

我的心,动弹了,本无论进退,你都没有生还的可能,奈何人心?!易动!

叶安安,我不喜欢被人掌握命运的感觉,但也不愿,那些不曾在意,身份悬殊的人赢过于我。

“翠玉,你可知双生花?”吃过解药后,转头询问翠玉。

“奴婢知晓一二,一蒂双生,独留一朵。”翠玉低眉顺眼回答,虽不知小姐为何突然会问这个。

“不,今日,我还听说另一种更美好些的说法,花开并蒂,只不过时辰不同罢了。”

翠玉疑问抬头看着叶安好,满心疑惑。

“你下去吧,我想静静。”叶安好转个身趴在椅子上,思绪万千,这样做真的对吗?

翠玉神色隐晦不明,默默跪退。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屋顶靠近天空的地方,望月。风起半阑珊,灯火近处话雨眠。

叶安安一点一点往季风身旁靠近,季风也作不在意的朝旁边移动几寸,两人之间始终隔着天与海的距离。

“安儿,偌大叶府,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啊,叶安好。”

“她可是要害你,差一点……”后半句消散唇间。

“所以是过命的交情。”叶安安不在意的回答。

季风面色放柔和,滋生的怒意不知不觉中慢慢烟消云散。

“有些人一眼喜欢便是喜欢,而有些人,初尝厌恶,那今后,无论她做了什么,你都提不出半点欢喜。”

朗朗悦耳声,却有种看遍沧桑的叹兮。

“叶安好,心思并不坏,直率,对喜欢的人就是喜欢,对讨厌的人就是讨厌,从不弄虚作假,而那些看似无害却能在你背后露出爪牙,狠狠咬上你一口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季风微皱眉头,突生心疼,“安儿,若是累了,我便带你……走遍天涯海角,不理世俗。”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算遍天时地利人和,始终算不准易变的人心。

叶安安仰头看向季风,两眼笑弯弯如三月月牙,会心一笑倾城倾国。

“好,若是累了,就同你走遍山河大川,行侠仗义。”

一夜星辰,一夜浩瀚,繁星满天,却只陪着一个月儿。

季风要离开之时,特意给叶安安留下一瓶解毒丸、两瓶创伤药,以防万一。

叶安安拿起来药瓶,好奇的仔细端瞧,“你有没有什么类似毒药之类的?”话说两眼放光。

“安儿,我是学医并不是制毒。”

“学医和制毒不应该是相辅相生的吗?你难道一点也不会?”叶安安顿感失落。

“我一生从医,从不炼毒。”

“为什么啊?炼毒不好吗?这样无人敢欺。”

“门规,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因为出现一个背叛师门的毒医,从此,师门有规,碰毒者,驱除师门,永世不得踏入师门半步。”

“这般严重,那此人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叶安安若有所思。

“或许吧,他只不过是……你要是想防身,我这还有一瓶泻药和一瓶迷离粉,你可要?”

“在哪?”霎时来了兴趣,不安分的小手的在季风身上一顿乱摸。

“这里。”季风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紫瓶,放在叶安安手中。

“这便是?”

季风点点头。

“不可多用。”不放心嘱咐一句。

“知道啦。”叶安安想都没想便应下,转头专心致志研究那两瓶药物,连季风什么时候离开都不曾知道。

待其离开后,月一靠近叶安安,八卦的说:“小姐,这季公子对您可是万般的好。”

叶安安从药瓶中转移注意力,笑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就没看出他对自己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谊?

“你是没看见,季公子以为你中毒时那焦急样,那可是装不出来的。”小姐,这次定要如愿以偿。

听月一细说,叶安安不相信的说:“怎么可能?你没有看错吧?确定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小姐,确定,肯定是。月一敢拿……拿以后的……”细细一想,拿什么保证才好。

“不用保证了,我还不相信你?”嘴角不经意慢慢上扬。这石头要开花了?

“小姐,恭喜啊!”月一见小姐心想事成,也跟着高兴。

悄悄的粉霞红了脸庞,甜味溢出心口。

“阿姐,出事了。”韫玉急匆匆的跑进屋,扰乱一池荡漾春心。

第十五章 云锦难求

“别急,发生何事,你慢慢说。”

“阿姐,如初坊来信说,说……”韫玉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

“说什么?别急,慢点。”听韫玉这语气怕是不妙,却也耐住性子让他人不要着急。

“这个给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韫玉将手中信条递给叶安安。

叶安安打开信条,一看,虽面不改色,眼中神色却已是千变万化,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漾起一抹安心的笑,握着韫玉肩膀,安慰道:“有阿姐在,无事,你且先去做功课。”

“阿姐……”韫玉担忧道。那信之事似乎十万火急,不像简单之事。

“无妨,你还不相信阿姐吗?快去吧。”温和一笑,似千军万马于她眼中不过残兵败将。

“嗯。”欲言又止,片刻难受,自己事事依靠阿姐,阿姐也不过比他年长几岁,却能撑起一片天,而自己,无能为力,连替阿姐分忧,都做不到,走出门,偷偷回望阿姐的身影,似又燃起斗志,他日必由他来护着阿姐。

如初坊

小厮聚成一团,抓耳挠腮,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

“子虚公子来了。”掌柜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慢慢镇定下来,仿佛找到主心骨。

“发生什么事?”叶安安懒洋洋的坐在主座漫不经心得问道。

“今日我去拿最新到的一批云锦,谁知,云锦一匹都没有,我心道不妙,赶忙去找是否还有关外运来的云锦,不料,一夜之间,所有的云锦都不见了……”掌柜心急如火,说话来也是语无伦次,像裹脚布,又臭又长。

叶安安听的明显很不耐烦,刚端起的茶杯,重重得拍回桌上。

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小厮低着头,第一次看见子虚公子发怒。似有强大的气场,压迫他们不敢言语。生怕如掌柜一般说错一个字,惹得公子不高兴。

掌柜打个寒颤,连着抖三抖,连忙打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说重点。”

“是,云锦垄断,没有货源,大将军二公子的夫人及国公府三夫人等四位夫人订购的服饰怕是无法交货。”说罢,掌柜偷偷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

叶安安心中波澜起伏,如初坊基业尚浅,又没有强大的背景,生意如今却是如火中天,怕是抢了不少人的生意,难免遭人怨恨。

能一口气吞下所有云锦定不是宵小之辈,一家倒是有解决之法,怕就怕在几家有声名的大商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如初坊,那就难上加难。

“可有存货?”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破旧的衣裳。”

“那可有媲美云锦的布料?”

“云锦以软缎、彩丝为主要原料,可绣针法十二大类一百二十二种。它者难矣。”

叶安安板着一张脸,握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几日后交货?”

“三……三日。”

“可知是谁垄断货源?”

掌柜大气不敢出,气压低沉。哆哆嗦嗦得说道:“不,不知道。”

叶安安握着的茶杯一甩手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崩裂的碎片划伤指尖,一滴滴血花溅落。

“你是要告诉我,没有余存,没有布料,连是谁垄断的都不知道,并且还要三日后交货?!我要你们一群废物又有何用呢?”冰冷的语调。似严冬腊月的寒风。

底下人跪成一片,颤抖,害怕,齐涌上心头。

“跪着又有何用?既然已经发生,就要想着如何去解决,还不赶紧去查?去联系来往贩卖的商人?”

“是。”

瞬间,所有人散去,各自奔忙。

“公子,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月一替叶安安捏肩,试图缓解小姐心中气愤。从来没有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有生气。”简单几字,说出叶安安此时此刻的心情。

那刚才是?月一心中暗想。

“我要的是能独当一面之人,并不是一出事就自乱阵脚不知如何是好的废物。这事来的也刚好,趁此锻炼一下。”

“是,公子,最最聪慧。稳坐怀中而不乱心智。”月一立马阿谀道。

“你啊。”叶安安无奈笑笑。

约有半个时辰,掌柜前来禀告:“小的无能,最快的云锦还需六七日才能到达长安,另外,小的查到是白家、李家、张家等五家专卖服饰的商家一起垄断云锦,其中以白家为首。”

叶安安深思片刻,立马命令道:“给你一日时间,去查白家信息,包括商业往来,府邸,交好朋友等等,越详细越好,要不惜任何代价。”

三日后,交不出货,不但是得罪官家势力,失去客源。也是失信于人,坏了名声。看来他们是打着让如初坊倒闭的主意。

也怪自己,只想这让如初坊做大做好,没有料想触及别人的利益,强龙不压住地头蛇,需赶紧解决。

“是。”

“去看看那些作废的衣服。”看着开的刚好的花,上面还挂着浇灌时遗落的水珠,叶安安突然开口。

“公子这边请。”掌柜佝偻着身子,恭敬的请道。

之前不知公子本事,心中难免不服,今日遇事,公子沉着冷静。是我等不如,自己老了,哎,老了。

走过两个拐角,进入一间敞亮宽阔的绣房,有绣娘五六,忙忙碌碌,似也在想解决的办法。

“公子安好。”绣娘见叶安安至,异口同声的请安。

“不必在意这些无用的礼数。”

“是,公子。”又各回各位忙碌起来。

“公子,这些就是废弃的衣服。”掌柜从角落里翻出一件件破旧衣裳。

叶安安拿起衣裳,一阵沉灰扑面而来。

“这些破洞不好补丁吗?”叶安安转头问绣娘。

其中一个看似最有领导力的绣娘起身回答道:“破洞的地方参差不齐,难以修补。”

叶安安展开衣裳对着阳光,耀眼的光芒透过空隙形成一道道光束。

虚心的询问:“在衣服上作画,再以相同颜色的布料贴补,如何?”

那绣娘思考几分,顿时茅塞顿开,面露笑容,“甚好,只是谁来作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谁作画又能比的过自己?

“公子。”绣娘惊喜的看着叶安安,眼中竟还有几丝爱慕之情。

一件破洞的衣裳铺平放置桌上,叶安安抬笔,用遇水便融的颜料作画,半柱香的时间,一幅荷花图跃然衣上。

“这些洞下面用银白色的布料缝补作露珠,用金丝镶边。记住一点,这些顾客都是富贵之人,定不能做的过于清秀,要突出其中的雍容华贵来。”

“是,公子。”看着鬼斧神工的画作,再看叶安安时,全是仰慕。

余下三件叶安安挨个画成,挨个叮咛好,生怕出纰漏。

一晃眼已是黄昏,隐约月挂云霄。

“衣服要用最好的玛瑙镶嵌,知道?”

“公子,这个支出……怕是”掌柜一念起这玛瑙的市场价,略有些担忧,怕是这次要亏了。

“眼光要远,来日方长。”一次放血算得了什么?不失信于人,客源照旧,日后定能再赚回来。

掌柜听出点意味,连忙点头哈腰应下,“是。”

“还有,送去时一定要把嚎头说足,同样的价钱,这鱼越大,顾客越欢喜。若是不愿,也不必强求,以三倍的价格赔偿,并且拥有优先订购下一次新品的权利。”

“小的知晓,定完成的漂亮。”掌柜大喜,看似迫在眉睫,濒临绝境之事,在公子手中,三下两下,全部解决。

“对了,明日辰时,白家信息书信于我。”是时候,去拜访一二。

“小的明白。”

第十六章 拜访白家

次日,叶安安接到如初坊的信后,与月一装扮一二,立刻前往白府,时间一长,变化也越多。

一座雄伟壮观的府邸映入眼帘,朱红大门,琉璃瓦片。门匾上白府二字更是用金子打铸而成,尽显富气。叶府比起这简直小巫见大巫。

月一敲门递上拜帖,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肴是向来波澜不惊的叶安安也不由得吃惊一二。

泉水叮咚从怪石中涌出,于灿烂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迸溅、洒落在玉石阶梯上。五彩琉璃挂满令人心碎的落英。亭台楼榭,水晶帘动。画栋雕梁,栩栩如生。

“公子,这边请。”小厮微微弯腰,引叶安安步入大堂。

“公子,请稍等。少爷一会就到。”说罢,恭敬退下,挑不出一点不敬之意来。

“公子,这白府可真财大气粗。”月一附在叶安安耳畔说道,刚刚进来,不知道还以为是人间胜地呢。

“嗯,听说这白家掌握了长安四分之一的生意。”叶安安眼光在精致的摆饰上来回掠过,个个精品,随意一个也是价值不菲。

月一惊讶的捂住嘴巴,这得坐拥多少财富。

“子虚兄。”一男子大约三十左右,从堂后缓缓踱步而出。

叶安安起身回敬道:“白延兄。”

眼前男子,臃肿,一身金丝长袍,中间绣着腾蛇乘雾,带着纯金项坠,腰间挂一金镶玉,携几香囊,浑身透着富贵,唯独那双小眼睛,透着狡猾。

“坐。”白延客气道。

叶安安坐下后,招呼手,月一近前,“听闻令尊向来好画,这幅画是小弟呕心沥血偶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白延兄笑纳。”

“子虚兄真是太客气了,天下谁人不知,子虚兄沁满楼一战成名,画作已是千金难求。”

叶安安扯着嘴角,谦虚的说:“白延兄太抬举小弟了。还望白延兄不嫌弃才好。”

白延几声朗笑,“子虚兄真会说笑,在不喜不胜收,怎会嫌弃。”

因着叶安安前来的意图,这副画也收的心安理得。“来人,将子虚兄的画框表起来,送到老爷房中。”

“是。”小厮双手捧着画作退下。

叶安安笑而不语,画已送出,并不提云锦之事,静待时机。

“子虚兄,尝尝此茶,上好普洱,好友从南夷运来,今日听闻子虚兄前来,特意备下。”

叶安安端起茶杯,未靠近,便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看来这白延对他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少,只是不知知道多少?

“好茶,白延兄费心了。”

“子虚兄喜欢就好。”白延咧嘴笑笑,却有说不尽的虚伪。

这奉承叶安安一点也不输任何人,任是个叫花子,叶安安也能将他夸上天,“听闻白延兄年少成名,二十出头便已接管家业,南通商,北运往,成为一时佳话,在下佩服。”

事实于此也是大致相同,白家家主忽然中风,嫡长子白延继承家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拢大权,只不过这其中有些什么猫腻就不得而知。

“哎,一点小事,不值的子虚兄一提,倒是子虚兄,异军突起,弄个叫什么如初坊的,轰轰烈烈,如火中天。”白延眼中透着精光,新秀突起,倒有点个头脑,拉拢不错,但压制好像也挺好的。可是这子虚,背景不明,能在长安搞出大动静,实力也应不可小觑。

“不,不,比起白延兄,天囊之别,谁不知白家才是织锦业的龙头老大,底下产业囊括分布甚广,小弟还需白延兄多多指教呢。”

那些云锦不计百万匹也有上万匹,更何况一匹也是数十银,能联合他人一口吞下,怎能凡人?

“子虚兄太谦虚了。”

一来二去,似在打太极,相互吹捧,终不及要事。

叶安安突然晴转多云,愁云密布,哀声叹气。

“子虚兄这是怎么了?是白延哪里照顾不周?”

叶安安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小弟,有一事甚是感到苦恼,不知当说不说,还请白延兄不要怪罪得才好。”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当说不该说的,但说无妨。”白延表面关心道,内地暗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哎,这也是小弟的过错,初来乍到,开了如初坊已有一两月,至今日才前来拜访白兄,小弟甚是……”

白延连忙打断,宽解说:“无妨,无妨。无需在意那些虚头,子虚兄能前来已是给足我白延面子。”

“小弟在这就谢过白兄了。”叶安安一脸诚恳。

“好说,好说。已是晌午,不如请子虚兄一起用餐。”

“甚好,那恭敬不如从命。”叶安安腹诽,谁也不提,就这样耗着?看谁耗过谁?!都在互相探探底细。

一行人行至内院亭榭,一小梨花木雕镂亭台,四周便是无垠池塘,鲤鱼嬉戏,水面上偶有几片荷叶漂浮,风过池面,洗刷去燥热。

白延以主人的姿态,招待客人,“子虚兄,尝尝这翡翠白玉。”

叶安安一看,不过一盘青菜豆腐,名字倒也雅气,细细品尝,果真大有不同,清脆爽口,还带有一点糯米的滋味。

“这翡翠是清晨雾正浓时从云白山采摘,用的都是三月的露水灌溉,而这白玉磨制需三天三夜,还要静置数日才能成一二。”

“想不到,子虚兄对着吃也深有研究。”叶安安赞叹道,果真,人不可貌相,原以为只是一个贪吃之人,真是料想不到……

“算不上深谙此道,略懂,略懂而已。”

“白延兄,那位是?”叶安安忽然瞥见一清瘦男子,低着头路过,但见到白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白墨,不过是一个不出众的庶出,怎么,子虚兄认识?”白延明显也看到白墨,轻蔑一眼,就赶紧转移目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生怕脏了眼。

“不认识,只是看见有些好奇罢了。”拿到的信息有提到这个叫白墨,信息极少,只言片语,只说孩童之时极富才智,后来不知怎的就销声匿迹。

“只不过是一没用的废物,不值入眼,好奇。”白延嫌弃的摆摆手。

“是,是。不过一路人罢了。白延,我们继续。”叶安安却清楚的看见那个叫白墨,转身一瞬间眼神中透露出的恨意,杀意。

闲聊许久,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就是闭口不提云锦之事。

风渐微凉,饭菜早已是凉透。

“不知子虚兄对垄断云锦之事,有什么看法?”白延终究忍不住开口,他倒想看看这子虚有何通天本事。

第十七章 协商谈判

“怎么看,就这样看。”叶安安挑衅一笑,沉不住气了吧,互相吹捧半天自己差点都要被自己恶心到。

“这样是怎样?”白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蒙。

“就是这样啊。”说着叶安安手沾杯中茶水在桌子上画一个圆。

白延恍然大悟,“子虚兄,是说?”

“白延兄,果真是人中龙凤,一点就通,非同一般呐。”叶安安虚情假意的说道,自己还没有画完呢,一个圈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你怎么看得出来。

“既然,子虚兄都已经提出,那就不必再绕圈子,还请子虚兄直说,在下洗耳恭听。”

“白兄客气,据小弟所知,白家虽家大业大,但是所拥有的店铺售卖的服装大都针对百姓为主,收入来源是也大众百姓,恰好,如初坊服务的人群是士族,完全可以弥补这个缺憾。”叶安安一脸为白家考虑的样子,看着白延神情变化。

“抵制不是更好吗?如此,白家再无外患之忧。”白延狡猾的盯着叶安安。

“白兄可真会说笑,虽然大批的云锦对于白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百姓通常购买不起,成了积压货难免会有些损失,相反,与其损失不如多一个商业伙伴,双赢的局面不是更好。”神采风扬,眉角带笑,循循善诱。

“怎么个双赢法?”

“如初坊加上白家完全可以覆盖全长安的服装,我们俩联手,别说区区长安,整个天泽国都是指日可待。”声音低沉有力,叶安安先抛出一个天大的馅饼。

“小小儿郎,竟有这般大的口气。”白延神色一变,心底到底有些震惊。想他白家百年基业也不过掌握长安四分之一,从未想过笼罩天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扬言整个天泽!

“本事不在于年龄,眼界决定能力。”叶安安一口泯尽茶水。她还没有说将产业遍布天下呢,便这般惶恐震惊,故步自封。

“做了,你白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不做,白家可就白白错失一个唾手可得富可敌国的机会,何不尝试一下?”叶安安为白延仔细分析道。奈何自己基业尚浅,必须结交一个财大气粗的伙伴,共谋发展。

白延并没有被叶安安的话晕头转向,简单明了问:“那我白家有什么好处?”

“如初坊的两成,一起垄断长安上下服装产业。自然还有未来富甲天下的机会。”

“两成?是不是?”很显然,白延对于区区两成不是很满意。

“两成足矣,白白的两成,好酒莫不可贪杯。”

“条件。”白延果真是个生意人,诱惑面前也保持足够的清醒。

“白家云锦的渠道。”记得掌柜提起,关外来来往往运输锦缎并非易事,时常被土匪劫了道。

“只用两成换我白家渠道,子虚兄,莫不是痴人说梦?”

“白兄,误会了,不是换,简单说是借用,小弟只需要白兄每月运进云锦一百匹。”

白延深思片刻,还是不放心的问:“说了这么多,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初坊就是最好的证明。”叶安安狡黠笑笑。气粗的白家成为如初坊的屏障倒也不错。

白延仰天大笑,赘肉乱晃。

“来人,倒酒!”

白延举起满溢酒杯道:“子虚兄,干了这杯酒,你我今后就是兄弟!”

“来!”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消散在风里。

直到离开白府,叶安安总觉得背后发凉,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可猛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长安北街,热闹喧哗,有两个出众少年,安步当车,不买东西,只是悠闲走着。

“小姐,这不是回府的路啊?”月一跟随叶安安身后见不对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

“小姐,可要去哪里?”

“去哪?那也不去,转转而已。”叶安安余光不时瞄向后方。

待走到一个岔路口,叶安安一把抓住月一快速躲进一条黝黑小巷。

“小姐?”月一惊讶的看着叶安安。

“嘘。”叶安安右手食指抵住嘴唇间。

月一小心翼翼往外看,瞧见两名男子左顾右盼,像是盯梢,左右不见人,往岔道追去。

“好了,我们走吧。”叶安安拉着月一从小巷中走出。

“小姐,他们是?”月一有些害怕的问道。怎么会有人尾随跟踪他们?

“白府的人。”

“怎么可能,小姐不是刚跟他们……达成协议吗?”

“既然要合作,无非是想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我若是白延也会如此。”

“小姐……”

叶安安转身搂过月一,捏捏肉乎乎的小脸,“好啦,我们回家吧,我都快饿死了,都没有吃饱唉。”

“嗯嗯。”

胧月阁,松树成荫,时光浅浅,柔和似锦。

一顿饱饭后,斑驳半落摇椅上的姑娘,沐浴着洗礼。两三盏,四五册,六七棵,是归宿。

几声聒噪,扰醒清梦,叶安安半眯半睁着眼眸,模糊见怒气冲冲走来的大夫人侍女红苕,轻声问道:“何事?”

月一跑到叶安安身旁附在耳畔低语几句。

瞬间睡意全无,猛然坐起身来,怎么可能?已过数日,怎么会?!叶安好,不是要同我斗一辈子吗?不会的。

相较胧月阁的柔和,东苑像一潭死水,重重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一言不发。

大夫人死守在床榻,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紧紧盯着每一个靠近床榻的人。

角落传来几声哭泣,叶安宁跪倒在角落,不停的掉着泪珠子。说不出的委屈,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大姐只是吃了一块花糕,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好好的。而三夫人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可怜兮兮,虽是心疼,但是也在计算着如何帮她开脱。这丫头,怎这么愚蠢,如何是好。

床榻上的女子虚弱的看着满眼红血丝的大夫人,呢喃道:“母亲,好儿是不是要……”

“傻孩子,瞎说什么,有母亲在,不会的,不会的。”声调透着几丝哭腔。

第十八章 毒性发作

“母亲,我好害怕……”

“好儿,别怕,娘在这谁也伤害不了你。”泪水模糊眼睛,打着转。

“母亲……”呢喃着,慢慢合上眼眸,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黑紫的嘴唇溢出乌黑的血液,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预兆。

“我的好儿,不要吓娘,听话,睁开眼看看娘亲好不好?”两行清泪滚落,大夫人扑上前去,抚摸着叶安好脸颊,拭去刺眼的红液,泣不成声。

老夫人面露哀愁,眼角挂着几滴浊泪,端坐椅上,佝偻着背,苍老了许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更何况是自己最看重的嫡小姐。

角落里的叶安宁惊呆了,说不出悲伤,满心的都是害怕,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怎么办?自己还不想死。

相反立于一旁的三夫人偷掩喜色,死了才好,如此,她的女儿才能高枕无忧。

大夫人抱着叶安好泪水直流,像是得了魔怔,转身又猛地抓住郎中,“救她,我给你白银万两,救不活,我让你给她赔命!”

上了年纪的老郎中被大夫人一抓有些站不稳脚跟,哀叹一声,“老朽无能,小姐之前便已身中残毒,今一吃花糕,糕中含有微寒之物,促发毒意,已是无力回天呐!”

“休要胡说!不会的!庸医,她若不好,我便要了你的狗命!”大夫人狠狠的抓向老郎中。

“将大夫人拉开,成何体统!”老夫人一声怒吼。

“是。”

身旁两侍女堪堪将大夫人拉开,大夫人挣开跑到老夫人身旁扑通跪倒,拽着老夫人衣角,“老夫人,救救好儿吧,好儿可是嫡小姐,是你看着长大的!救救她吧!”

老夫人示意大夫人身后的侍女,侍女妄图将大夫人拉起来,大夫人拼命挣扎,“老夫人,我求求你,救救好儿,你要不救,儿媳便在这长跪不起。”硬生生要了她一块心头肉,她怎能不疼。

“逝者已去。”老夫人简单几个字像刀,刺向大夫人。

大夫人哭喊着:“不,好儿没死,她还有气,还有气,儿媳求你了,救救她,你要儿媳做什么都可以。”散落一头发饰,半散半落,像是疯了。

老夫人伸出枯木般手,抚摸着大夫人额头,“让安好走的安稳些吧。”

“不!她还有气!没有死,老夫人……”你怎能这般狠心?!

“大夫人疯了,你们也疯了吗?还不赶紧拉住她。”

说罢,身后侍女赶紧上前钳制住大夫人。

叶安安匆匆忙忙赶到,看到这幅景象,心里泛着凉意,自己来晚了?

叶安安不顾他人,乘其不在意时偷溜到床边,看着面露苦色的叶安好,顾不得内心的波澜,手抵鼻尖一试,还好!还有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取出一粒,放置叶安好嘴中。

季风说过这解毒丸可解百毒,但愿,它真的可以。

“你在做什么?”大夫人见叶安安不知喂了叶安好什么东西,挣脱钳制,上前一把推开叶安安。

赶忙检查叶安好是否安好,转头一瞬间,痛苦化成浓浓恨意。

死死盯着叶安安,既然我的好儿要死,那么你们这些伤害她的贱人也不能苟活于世!

站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工整行至大礼。

微低头,充满怨恨的说道:“嫡小姐走的冤,还请老夫人主持公道。”

老夫人神色暗了暗,并不言语,若按理说,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唉。

“请老夫人主持公道,儿媳及刑部尚书求老夫人还嫡小姐一个公道。”大夫人膝下只有一女,半生的心血都在她一人身上,甚至不惜带上娘家刑部尚书,也要讨一个公道。

“安好走了,老身也痛在心头,这个公道一定是要还给安好的。”老夫人斜着眼看大夫人,恍惚中,夹杂几许厌恶。

“你先起来吧。”老夫人手虚空一抬。

“谢老夫人。”

大夫人踉跄站起,立于一旁,抬起头,正视一屋子的人。

“叶安安协同叶安宁下毒陷害嫡小姐。处死。”大夫人一声令下,惊起万丈巨浪。

“大娘,安宁没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求求你,放过我。”叶安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惊呆住,从角落爬到大夫人跟前,苦苦哀求。

大夫人冷哼,甩开叶安宁抓住自己裙摆的手,“放过你,那谁放过我的好儿?凭什么?你们好好活着,好儿就该死?!”

三夫人眼见情况不利,蹑手蹑脚走到老夫人身旁低语几句,老夫人神色变了变,似在隐忍。

紧接着又说:“大姐,这样说就不对了,安宁跟安好玩耍数年,感情最好,安宁怎么会毒害大小姐?再说,安宁并不知情,送花糕也属实碰巧。”

“是,是,嫡娘,安宁不知道的,都是叶安安那个贱人,给嫡姐下毒,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关安宁的事。”一听三娘所说,立马撇的一干二净,手指着叶安安,眼泪鼻涕俱下,好不可怜,惹人心疼。

面对齐刷刷的目光,叶安安也毫不畏惧,问道:“冤枉我下毒?可有证据?”

“有,几日前,你同嫡小姐喝酒,喝完嫡小姐就感觉不舒服,分明是你下毒所致。”翠玉径直跳出来大胆直言道。

叶安安神色大变,难道那日的酒就是今日的局?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不仅是自己,还要带上三小姐。不管怎样,只有叶安好醒过来,这死局才可解。

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与其周旋。“中毒有很多可能,你有什么证明是我下的毒?”

翠玉从柜子中拿出一酒壶,只消一眼,叶安安就能认出是双生壶。

“这就是证据。”说着将酒壶递给老郎中。

郎中仔细端瞧,用银针分别试两边的酒,最后得出结论道:“启禀夫人,这是九曲鸳鸯壶,机关巧妙,将酒壶一分为二,一旁清酒另一旁便是,毒酒。”

大夫人眼神冷冽几分,“叶安安,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叶安安感觉不妙,只能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

“这酒壶是谁的?”

“自然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而且还是作案凶器,怎么会在大小姐那?”

“……是你留下的。”

“休要胡说!你先前说是我的下毒,我又怎么会把凶器留下。请老夫人明查。”叶安安突然跪在老夫人面前恳请道。

“老夫人,翠玉可以用性命担保,是四小姐用酒壶下的毒,喝醉后,将酒壶遗漏。翠玉看着好看,所以将其收藏起来,谁知,这东西竟是……”

“说话要真凭实据!”叶安安厉声呵斥道。

“什么证据?难不成是大小姐自己拿着酒壶下毒害死自己?现在死无对证,四小姐真会说笑。”三夫人一袭话彻底将叶安安推至浪尖。

第十九章 借刀杀人

叶安安讪笑几声,仰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夫人,心底的阴霾渐深,“好一招借刀杀人,三夫人可真是厉害!不知我叶安安这把刀可还好使?”

众人一愣,又将目光转向三夫人。

“你胡说什么?我并不知情的。”这小妮子是疯了吗?乱咬人。

“三夫人,说好的,我帮你下毒杀害大小姐,为三小姐摆平道路,你便许我荣华富贵,难道你要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么?”叶安安愤愤的凝视着三夫人,隐藏眼底的狡黠。

“你疯言乱语些什么?贼喊捉贼!”三夫人惊慌的后退几步。不想惹祸上身。

“你个小贱人!休要胡说!”叶安宁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向叶安安扇了一巴掌。

叶安安一把握住叶安宁的手,反手一扇,干脆利落,半张脸微微肿胀,叶安安捏着叶安宁的下巴,笑问:“三姐,是看被揭穿,恼羞成怒了是吗?”

叶安宁不是叶安安的对手,动弹不得,怒斥:“骗人!我没有!”

叶安安泛起一抹笑意,手一使劲,将叶安宁整个人拉靠近自己的身旁,贴着耳畔细语:“想让我一个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三姐你是不是天真的过了头?你说,拉你做垫背,可好?”

“你!无耻!”叶安宁整个人变得狰狞,紧锁眉头,怒瞪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叶安安,抓扯起来。像是来索命之人。

“够了!”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敲打地面。

叶安宁堪堪住了手,爬至老夫人跟前,弱不禁风的模样,眼含热泪,“祖母,是那个贱人诬陷我。”

“一口一个贱人,你们是亲姐妹,她是贱人,你又是什么?还把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老夫人并没有理会叶安宁的矫揉造作,一针见血。

“祖母……”

大夫人冷眼旁观,在她眼里,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像凶手,也都是凶手。

“祖母,这是三小姐给予我,约定之物。”叶安安从怀中摸出一香囊,天蓝色打底,绣着荷花鸳鸯,左下角清晰可见有一宁字。

周围人议论纷纷,叶安宁一摸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定是刚才那个小贱人偷得,下意识想抢过来。

大夫人率先一步,将香囊拿于手中,冷冷问道:“三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我没有,没有。”叶安宁吓呆住,心想这回插翅难逃,机械的摇摇头。

大夫人紧紧握着香囊,眼底的狠意呼之欲出,“老夫人,叶安宁同叶安安毒害嫡小姐证据确凿,还请老夫人发落。”

“老夫人……”三夫人见状,连忙低呼老夫人,意示她之前自己所言。

老夫人眼神在两者间飘忽不定,心中也自有盘算。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交代的话,“叶安安陪葬,叶安宁遣回老宅。”

大夫人眼底的恨意渐渐充满眼眸,遣回老宅,等风头过了,再接回来是吗?我便是这般好糊弄?

叶安安了然于心,对于老夫人的处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个不受宠没有势力的庶出和一个精心培养的小姐,孰轻孰重?

叶安宁面色缓和,渐有血色,舒展眉头,挑衅一笑,有老夫人保我,你们又能奈我如何?

叶安安报以微笑,只要大夫人还在,你我不过时间的问题。

“累了,福氏,我们走吧。”

福氏搀扶着,慢腾腾拄着拐杖从椅子上起来。

“老夫人!”大夫人凄凉一声大喊,喊出这么多年的委屈。

“杜氏,叶家无男丁啊!”沧桑的语气,尽显苍凉。叶家这代全是丫头,唯独没有一位少爷可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大夫人变得沉默,是啊,一个小姐的死怎么比的上叶家的安富尊荣。

环顾四周,这所牢笼,锁住她所有的青春与悲欢,如今,自己的女儿也要葬送于此,都不抵家门荣耀,让她如何不恨?!

月一冲上去抱住地上的叶安安,滚烫的泪打湿她的衣襟,埋头无声哭泣。

叶安安轻拍月一后背,细声柔语安慰。生死不过一念间。

“大小姐醒了!醒了!”站在床榻旁的侍女突然兴奋的大喊。

“醒了?”大夫人僵硬的脸,尚还没有缓和,却第一时间跑到床边,看着醒来的叶安好,语无伦次,“醒了,就好,好儿,吓死为娘了,娘还以为……”

“娘,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安好伸出手抹去大夫人脸颊的泪花。

“嗯嗯。”大夫人握住叶安好的手,欣慰的笑着点头。

刚踏出门槛的老夫人听这喜讯,又急忙返回屋中,“快,郎中,替小姐把脉。”

年过半百的老郎中哆哆嗦嗦快步走来,仔细诊过脉后,喜笑眉开,“恭喜老夫人,大夫人,小姐已无大碍。剩余毒素,以后好生修养即可”

“好,好,好!”连续三个好字道出老夫人的高兴。

三夫人脸色说不出的怪异,却仍能强装笑脸恭喜老夫人以及大夫人。

“别哭了,会没事的。”叶安安哄着月一,还好,躲过了。

“小姐……”月一泪眼汪汪看着小姐。

叶安安会心的笑笑,为月一整理好哭乱的衣裳。

待回去时已是半夜,风很凉,透彻心扉,月亮渐圆,婆娑的树影,摇曳着漫天星光。

叶安好告诉大夫人事实,虽有所隐埋,却也帮叶安安洗脱罪责,大夫人知道是叶安安救了自己的女儿,看待叶安安时眼神中参杂几许感激与赞许。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要死要活,现在看来,反而像极了一场闹剧,看清了每一个人的嘴脸,有人笑,有人悲伤。喜怒哀乐,人情冷暖。

风吹卷着纱帘,敲打帘下一排古铜色的铃铛,叮当叮当,帘后,坐着一女子,隔着纱帘,看不清她的容颜,应是很美,摆弄着身前的古琴,悲伤略带杀意的琴声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惊艳了风华。

一声尖锐刻薄的女声突兀的响起,“这就是你的计划?一败涂地!真是没用!”

摇晃手中杯,一饮而尽,放肆大笑,空荡的屋子,凄凉的笑声。

帘后无言,千指变幻,琴声渐高昂,锐利,不细听,往往忽略琴者掩饰的一缕悲哀,快速的节奏如同万剑竞发,百舸争流紧张的局势。

纤纤细指不停的滑动琴弦,变换,琴声越发急促,十面埋伏,一触即发。终了,一根琴弦断开,划伤指尖,染红古琴,散发幽幽的气息。

督察府东苑

“翠玉,这大半夜,你是想去哪?”叶安好看着歪倒在地,捆住手脚的翠玉,冷冷问道,没有一丝感情。

“小姐,翠玉不知您说什么?”小姐醒来那一刻,便知自身难保,慌里慌张收拾几件衣服,首饰,欲想趁着别人不在意时,逃离叶府,没想到……

“不知道?!”没有暴跳如雷,却比那更为可怕,语气极为平淡,无波澜起伏。

“那好,我问你,吃了解药为何还有余毒?”

翠玉知道自身处境,只能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可能是卖药的滥竽充数,对,是卖药的滥竽充数,小姐奴婢冤枉啊!”

“卖药的可以滥竽充数,那为何九曲鸳鸯壶会在你手里?我不是早吩咐你扔了吗?”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暗下去,陪了自己五年,一直都恪尽职守,没想到,都最后,没有打败叶安安,反倒栽在自己人手中?!

“奴婢……奴婢看那壶精致,所以……贪财。小姐,奴婢陪了您五年啊,当牛做马……”眼泪汪汪,希望小姐可以念在五年的主仆情分上放过自己。

“是啊,五年,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她究竟给了你什么?让可以下此毒手?”五年都喂不熟一只白眼狼,让她怎么不悲哀?!

慢慢起身,走近翠玉跟前,手中持着一把锋利的刀,露着寒光,缓缓蹲下身来,刀尖在翠玉光滑的脸蛋上划过,“我就念在五年的情分,告诉我是谁主使的?我便放过你,若你还执迷不悟,就用这把刀自尽吧,留你一条全尸。”

一石两鸟甚至三鸟,这人好心思。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若是以前的自己会心软,如今在生死边缘走一遭,一切都变了!

“小姐……是……是……噗”浓浓黑血从嘴角流出,浑身抽搐,蜷缩,眼珠旁布满鲜红的血丝。

“你怎么了?”叶安好看见翠玉这幅模样,有些慌了神。

“是那个人……给……奴婢喂了……毒,小姐……奴婢……”最后一点血流尽,身低下一滩乌黑的血河,身体快速的萎缩,眨眼的功夫,已没有原样。

叶安好看着不知作何感想,有悲哀,有决绝,无数种感情交错在一起。

明日旭日东升之时,那个娇蛮任性的叶大小姐在昨夜里已经死了……

第二十章 姻缘之树

“醒了?”温润的声音悄悄潜入梦乡。

叶安安迷迷糊糊,半起身,揉揉眼睛,寻着声音,看到一个儒雅少年。睡意瞬时散去,“季风?你什么时候来的?”

眉角弯弯,绽放最真诚的笑容,宛如明媚阳光。

“刚刚。顺道来看看你。”

“只是顺道?”小脸一瞬间又垮了下来。

季风看出了叶安安的失落,不自在的说:“想来看看你,顺道来的督察府。”

“真的?不许骗我!”两朵霞云悄悄爬上脸庞。

“自然是真的。”

季风揉揉叶安安一头墨发,温柔似水。

“季风,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季风稍愣,不知不觉耳垂微微发烫,害怕自己陷入进去,马上转移话题。

“昨日之事?”几许担忧,几缕自责,来时听月一讲诉,心惊动魄,可惜自己未能替她抵挡一切。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定是月一那个小丫头多嘴,看我一会怎么罚她。

季风眼中染上忧伤,嘴角带有苦涩。“嗯。”

叶安安手触摸着季风嘴角,将其向上微微扬起,“你笑起来时最好看了。”

季风慢慢露出笑容,漾起好看的弧度,似水柔情的目光,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儿,万物都柔和滋生。

从怀中掏出一支垂珠别月钗,“喜欢吗?”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叶安安接过珠钗,手拂过精致的雕刻,白玉上有一安字,格外好看。

一时阳光微醺,洒落两人身上,披上一袭金纱,两目相望,时光荏苒,亦是很好。

日过西山,月悬空,长安街道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耳旁不断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远处偶有几声马厮长鸣。

这一日,闺阁中女子也无需耐住寂寞,三两结伴,行于街道。手提一花灯,不知要寻哪家的翩翩公子。

“今日怎么这么热闹?”叶安安好奇问道。

“小姐,今日是七夕,传说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七夕?那些女子为何人手提一灯笼?”

月一噗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女子提灯代表尚未出阁,并希望遇见自己有缘人,如果遇到心属少年郎,就会将自己的灯笼赠予他。”

“原来是这样。月一,我们也买一个!”说着,拉着月一跑到灯笼摊子前。

“小姐,这是想要送给季……”月一忍不住的调侃。

“也给你一个,好堵住你的嘴。”手中拿着一个牛郎织女的红灯笼,又硬塞给月一一个差不多款式的红灯笼。

“小姐,奴婢可没有人送……”

“那你不要?”转手,又将灯笼欲要收回来。

“别啊,小姐,奴婢没人送,自己收着也挺好的,这红灯笼挺好看的。”看叶安安要收回去,月一扁着嘴,又不情不愿的紧握着灯笼柄。

“你啊!”不禁想去捏捏月一可爱的小脸蛋。

“小姐,季公子约定地点可是这?”见小姐蠢蠢欲动的魔爪,连忙转移叶安安的视线。

“好像吧。”叶安安有些不太确定,临走前嘱咐戌时三刻此处寻他,这早已过了时辰,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小姐,你快看!是季公子。”月一兴奋的指向桥上。

叶安安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桥上有一少年,白衣飘飘。

“快点。”叶安安拉着月一的手闪过来来往往的行人,朝桥上跑去。

“慢些。”季风温和的笑笑。

“等多久了?我不太熟悉街道,来晚了。”叶安安一脸愧疚的看着季风。

“无妨,我也刚到。”季风将叶安安额头前碎发轻轻向两边拢去。看到发髻上别着的珠钗,笑容更甚。

贴身小厮站在季风身后,不满的小声抱怨道:“叶小姐,你再来晚些,奴才我都快被这风吹干了。”

叶安安一惊,望着季风,泛红脸颊。“对不起……”

“你我之间,不必。”说着,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安安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感受着手掌之间传来的温度,浑身酥酥麻麻,这是,他对自己第一次这么主动。

“照顾好月一。”甩下一句话,抱着叶安安飞身上马,驰骋而去。

“公子!我还在这呢!”小厮大喊,你怎能抛下小人?唉,在公子心中恐怕只有那位叶小姐了。

叶安安听道呼喊,抬头道:“那人倒是有趣。”

“有趣?安儿带走可欢喜?”

“不了,我有月一就够了,他还是比较适合跟着你。”

“让安儿不喜欢,我要他作甚?”

叶安安静静卧在季风怀里,吃吃笑出声,不知那小厮听到他心心念念的公子说出这话有什么感想,倒有些同情他了。

一路疾驰,飞奔到东城半行山,山不高,山腰有一座寺庙,庙中有一棵百年老树,虬枝盘旋,枝繁叶茂。

不同于其他的是,树枝上挂满红丝带,带子系着古木挂牌。红带飘扬,木牌作响。许许多多信男信女于树下虔诚祈祷,倒也热闹。

“来。”季风率先下马,伸出手牵着叶安安的手帮她下马。

“这是什么树?那个木牌又有何用?”叶安安望着挂满枝桠的木牌充满好奇。

“天树,将自己想求的写在木牌上,挂在树枝上,便可实现愿望。”

叶安安凝视着季风完美无瑕的侧脸,戏谑说:“季风,何时信鬼神了?”

季风低头,注视着叶安安,眼底闪过太多的情感,一板一眼的说:“不是信,只不过让自己有个念头罢了。”

“信信也无妨,那我们也去写吧。”叶安安直觉季风身上散发着解不开的忧愁,是她琢磨不透的。拉着季风快走到庙门前一小摊,想转移他的目光。

“施主,有何所求?”小和尚双手合十真诚的问道。

叶安安如实回答:“求我所思所想。”

“阿弥陀佛。”小和尚拿起两枚木牌放到叶安安面前。

“施主,将心中所求或所念之人写在木牌,挂在树枝上,佛祖自然能够看到。”

“嗯。谢谢了。”

“阿弥陀佛。”

待两人写好后,叶安安用红绳紧紧系牢,握着一枚木牌虔诚的在树下祈祷,虽说她也不信鬼神之说,但,于此事,信信也无妨。

“季风,你写的是什么?”

“秘密。”季风神秘一笑,将木牌紧紧攥在手中。

叶安安轻哼,一脸自信的说:“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你写的是什么!”

季风笑而不语,静静看着苦思冥想的叶安安。

“你真不给我看看,就看一眼,就一眼!”手扯着他的衣袖,伸出一根指头,发誓般承诺。

季风笑着摇摇头。始终不肯退让。

叶安安突然恍然大悟的说:“我知道了,肯定与我有关,你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风,想瞧出他一点神色变化。

观察许久,都没有一丁点的变化,气馁的说:“好吧,季风,把木牌挂在最高处,这样,佛祖就能第一个看到的。”

季风温温柔柔的摸摸她的头梢,莞尔一笑,“好。”

拿着木牌,飞身至树尖,月光皎洁,一白衣少年,悬浮空中,墨发如丝,引人侧目,趁着月光,小心翼翼将叶安安的木牌翻过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可不可以让季风多喜欢叶安安一点点?”霎时,心微微颤抖,紧紧的将木牌系于树枝头。

随后飞身而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询问:“这样可好?”

“甚好。”叶安安望着树头最凸出的两枚木牌,心像吃了蜜一般甜。

稍作停留,季风带着叶安安策马离开。

哪有什么天树,不过是他信口胡说,那是一棵姻缘树,看到的也不是佛祖,是月老。求的不过是一念想。

若那个人与叶安安缘分尽了,自己愿放下一切,与她天涯海角,不问世事。

寥寥几句,痴念也好,做梦也罢。他都甘之如始。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的一刹那,一阵风刮过姻缘树,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折断树头那树枝,两枚木牌,随着风,卷落远方,陷入土壤。

原来挂的最高,月老真的会第一个看到。

第二十一章 观看杂技

叶安安远远望见从对面走来的君乾,脸色渐有些难看,像看见瘟神似的,这么好的日子竟然能看见他,真是撞鬼了,别一会又没好事。拽着季风转头就往回走。

“怎么了?”面对叶安安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些许莫名其妙。

“别回头,前面有一个瘟神。”

“瘟神?还能有让安儿害怕的人?”神色暗淡几分。

“不是害怕,是……,怎么说呢,就是每次看见他便会浑身不舒服,一会准倒大霉。”叶安安说出这番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季风温和的笑笑,“那我们就躲的远远的。”

“嗯嗯。”叶安安使劲点点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不料,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低沉有力熟悉又阴魂不散的声音,“季兄,好久不见。”

叶安安满脸黑线,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是装不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呢?心里徘徊不定。算了,还是当做没听见,不管他。

刚想往前走,君乾就已经站到对面,叶安安往季风身后缩缩,实在不想见,当做没看见我吧。

“君兄,别来无恙。”季风客气道,君乾就是安儿口中的瘟神?思绪瞬时万般变化。

“嗯。”君乾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季风也不见怪,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君乾往季风身后撇几眼,“叶姑娘,也在。”

不是疑问是肯定,叶安安再不出来也说不过去,打着虚假的笑意,这该死的君乾,没看出我不想认识你吗?

从季风身后慢腾腾走出来,挺直腰杆,仰头虚伪笑笑,“许久不见,没想道你还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你怎么跟公子说话的?”君乾尚未开口,身后的乌归急不可耐的嚷嚷道。

“乌龟,我跟你公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小心我把你捉了炖汤喝。”叶安安悠悠调侃。

“你!”乌归说不过,就想提剑上前。

君乾手一挥,乌归忍住气愤,不情不愿退到身后。

“活着才好来见你。”

苏麻的话再配上毫无表情,叶安安只觉得虚伪,“不用,像你这种瘟神应该早死早超生,离我远远的才好。”

“祸害遗千年。”简单几个字把叶安安噎住。

叶安安狠狠瞪着君乾。说不过你,我瞪死你。

“君兄,在下同安儿还要四处逛逛,就此别过。”季风看出叶安安的不高兴,便准备告辞。

“刚好,本王也无事,一起吧。”一张冰块脸,冷淡的声音,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哼,跟屁虫。”叶安安拉着季风转身就走也不忘讽刺君乾几句。

君乾也不见气恼,漫步跟上去。

三人一排,叶安安走在中间,君乾后面跟着乌归。说不出的奇怪。

“王爷,你不觉得你很碍事?”

“不觉得。”

没有自知之明,两人结伴同游,你是第三者吗?还带一个拖油瓶?怎么脸皮比我还厚?!不对,比这城墙估计还要厚些。

“季风,快来,这个好有意思。”叶安安突然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注意力被吸引,朝着季风招手,凭借娇小的身躯挤进人群中。

“你慢些。”季风无奈笑笑,从旁边侧身进去。挤到叶安安身旁。

君乾一个示意,乌归赶忙为君乾开路。

“你看,他会喷火哎!好厉害哦!”叶安安兴奋的拽着季风衣袖,让他往前看。

“井底之蛙。”君乾瞧一眼叶安安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屑的说。

叶安安瞟他一眼,反驳道:“那你别看呐!”

君乾转过头去,不与她争论。

前面空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含着一大口水,对着手中一根细小冒着微弱的蓝火的火烛,猛喷,火势如破竹,像一条势不可挡的火龙朝人们袭来。旁边还有两个男子,手持火轮,来回转动旋转,也甚是精彩。

观看的百姓不停的拍手叫好,呐喊声不断。围观之人越发多起来。。

大汉拱手笑笑,“区区伎俩,让各位见笑了,不知今日哪位好汉愿上前一试?”

人们相互看看,左瞅瞅,右瞧瞧,谁也不敢上前,生怕有性命之忧,那火势看的真是吓人。

叶安安环顾四周,见无人敢上前,心生一计,趁君乾不注意,抓起他的手高高举起,大喊:“这位公子愿意。”

瞬间吸引无数目光,纷纷鼓掌。

君乾黑着脸低头凝视叶安安。闪过愤怒,堂堂王爷,去卖艺,你是疯了吗?

叶安安不甘示弱,回视,怎么了?王爷就不是人啦?与民同乐!

大汉笑嘻嘻走到面前,“公子勇气可嘉,请。”

君乾怒视大汉,不言而喻。

大汉不知是傻还是装傻,忽视掉君乾的眼神,一脸高兴劲,“这位公子有些害羞,来,让我们为公子鼓鼓掌!”

乌归冲上前,怒道:“公子何等尊贵,怎能做这个?!”

百姓微露轻蔑,贵公子又能怎样,不是同他们一般,吃喝拉撒。

君乾脸色更加阴沉,一言不发。叶安安靠近君乾笑道:“难道你怕了?不是吧,你这么胆小?”笑出声来。

君乾的眼睛中有一团火,怒火中烧,竟敢用激将法,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狠狠甩了一个愤怒的眼神,大步向中间走去,“怎么做?”冰冷的语气,听的人冷飕飕,打个寒颤。

叶安安玩味笑着,不时起哄闹。季风位于一旁,静静的看着,这种节日有此耍杂技,倒也奇特。

大汉赔笑,将火烛递到君乾手中,“公子,用这个即可。”

又将水壶拿给君乾,“公子,喝一口,喷到火烛是就可以了。”

君乾不情愿看着乌黑的水壶,又瞟一眼看戏的叶安安。

犹豫良久,不碰口,仰头喝。含着水,喷向火烛。

幽蓝的火苗越来越大,漾起万丈红光,不对!火龙不是朝外涌出,而是,反向对着君乾扑过去。君乾眼明手快将火烛扔到一旁。

未等反应,刚才两个转火轮的男子早已拔剑从身后刺去。君乾耳辨方向,几个转身,险险避开刀剑。

第二十二章 刺客行刺

君乾闪到一旁,眸射寒光,嘴角弧度轻轻扬起,似笑非笑,双唇轻起,冷冽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暖可言。

“你们是谁?”

“要你命的人!”为首大汉一声大吼。说罢提刀上前,围观百姓中突然冒出数十几个蒙面人,穿着与天泽人稍有不同,富有异域风情。飞身从百姓头顶掠过,将君乾团团为住。

“异想天开。”君乾几声冷笑。

“给我上!诛杀狗贼!”一声令下,蒙面人拔刀上前厮杀,刀光掠影,君乾手无寸铁,却也能在敌人刀剑下来去毛发无伤。

“公子!”乌归见状况不妙,拔剑上前,未靠近公子身边已被数人围拦。

百姓见状大乱,纷纷逃窜,朝四面八方涌去。

季风不予理会,欲想离开,护叶安安周全足矣,他等与他何干?

百姓涌走,有几个从叶安安身旁穿过,手中的红灯笼没有拿稳,不知被谁蹭到,几个翻滚,恰好落到厮杀中央。

“灯笼,我的灯笼。”叶安安惊呼。拽着季风衣袖。

“别管它,我们走。”季风顾不得其他,把叶安安送到安全之处才是最为重要。

伸手拉叶安安,摸了个空,转头一看,哪还有叶安安的身影,季风面色微露惊慌,环顾四周,不知其去向,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不知何时跑进蒙面人群的叶安安。

赶忙上前欲将其带出来,未走几步,一群蒙面人拦住去路,举刀相向。

叶安安猫着腰在人群里穿过,望着还有几步之遥的红灯笼,微扬唇间,还好没丢。今夜临别还要把灯笼放到季风手中呢,月一可说了,灯笼一定要给自己的心上人,那么就可以相伴余生。

几步拿到灯笼,轻轻拍去上面沾染到的灰尘,笑意更浓了些,起身,正欲告诉季风她拿到灯笼了,一看身边景象,傻了眼,什么情况?自己怎么在厮杀人群中?几丝慌然,四周遍布刀剑。

向右走,一把刀从眼前刮过,吓得赶紧退后几步,往左,也没有退路。

“初儿,别动。”季风看到人群中不知所措的叶安安,大喊,意示她别乱动,等他来接她。

手中的银针已经耗尽,心下一横,随意从身旁的尸体上拔出一把血淋淋的刀,加快速度解决眼前的敌人。一步一步向叶安安靠近。

叶安安听道季风的嘱咐,点点头,乖乖听话立于原地不敢动弹,她叶安安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刀剑无眼啊!她还没有同季风度过余生,还不想死啊!

一黑衣人站于路对面的茶楼顶上,与黑夜融为一体,冷眼观战,见局势发生微妙的变化,拿起手中弓,朝着君乾方向,用上十足力气,一箭射出,划破云霄。

“啊!”叶安安一声尖叫,被身边蒙面人撞到,接连退后数步。

不偏不倚,正好挡在君乾身后,一只寒冰箭直直穿过肩头,一瞬间疼的叶安安小脸皱巴在一起,额头冷汗直冒。

君乾听到尖叫,回头一看,看见身后摇摇欲坠的叶安安,肩膀上还有一只沾满血的箭头,这一幕刺痛君乾的双眼。

“疼。”叶安安泪水打转,紧咬嘴唇。下一秒不撑的歪倒在地。

君乾一把抱起面色苍白,痛到昏厥过去的叶安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反手扼住靠近不知死活蒙面人的喉咙,高举使其脚离地面,蒙面人不停的挣扎,君乾大手慢慢缩拢,一把捏断脖子,甩出数米远。

那副模样像极了从地狱深渊处爬上来的恶魔,浑身散发着必死的气息。

蒙面人也红了眼,纷纷朝君乾方向奔去。

黑衣人见一箭不中,眼神蕴藏怒意,连发三箭,嗖嗖箭声,支支致命,破风飞去。

君乾也绝非泛泛之辈,搂着叶安安连躲三箭,唯有最后一支堪堪划破肩膀,见了血。

拾起身边的刀,不断挥舞,看不清来人,只有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季风望见君乾怀里昏倒的叶安安,神色大变,快速向君乾靠去。

渐渐,蒙面人越发见少,最后只余下三两人。虽身负重伤却仍苦苦支撑。

乌归专挑他们脚筋,手筋处刮过。三人跪倒在地,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茶楼上的黑衣人看局势已定,带上弓箭,越过几个楼顶,飞身离去,隐入浓浓黑夜。

君乾看见黑衣人离开的背影,正欲追赶,却被季风挡在面前拦住。

“让开。”怒吼,已是杀红了眼,气压低到极致。

“她受伤了。”说罢,从君乾怀中接过叶安安,轻轻抱起,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

手中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君乾心中掠过几缕未觉察的失落,看着昏倒的叶安安,放弃追赶的想法。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乌归拿剑指着先前喷火的大汉,看起来他倒像这群蒙面人里的头头。

“狗贼!我呸!你们根本没有资格知道,尔等不配!”

“你!”乌归欲挥剑结束这个口出狂言的小贼。

“哈哈!狗贼,你们终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大汉仰天长啸,最后望了一眼一如昔日的皎洁月光。

猛地咬下后槽牙中的毒药,口吐鲜血,嘴含凄惨的笑意,朝着南方倒下,像是朝拜。

乌归一惊,赶忙准备扼住后面两人嘴巴,却已是同为首的大汉一般朝南匍匐于地,了无气息。

君乾冷冷望着遍野尸体,“去査!”无论是谁,胆敢伤本王的人,必死无疑!

“是。”

“安儿,安儿!”季风看着叶安安口中吐出的乌血,赶紧腾出一只手为她把脉,眉头紧缩,这种毒……怎么会?

“怎么样了?”君乾急忙问道,掩饰不住的担忧。

“剧毒。”季风看向君乾。

“医治她,本王要你不以任何代价。”君乾霸道的口吻。甚至搬出王爷的身份。

“需要药材。”

“好!”

季风欲言又止,深思片刻,道:“要的是冰莲子。”

第二十三章 夜探皇宫

“冰莲子?哪里有?”君乾说话声显得急促,但这冰莲子竟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皇宫。”

君乾怔了怔,嘴含一抹苦涩的笑意,这帮人果真通晓形势,做了两手准备,皇宫之物,他又怎么可能拿的出?

“除了皇宫,那里还有?”

“雪魂山……但是从长安到雪魂山最快也要三天三夜,安儿怕是……撑不过今夜。”季风将叶安安放平于石桌之上,防止血液逆流,轻轻抚平她紧锁的眉头,拭去额头汗珠。

“非冰莲子不可?”带有几分试探,几分侥幸。

“冰莲子是药引。”倘若没有药引,所制解药根本无法到达伤口处,会在腹中积淀。

君乾注视着痛苦的叶安安,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脑海中出现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她骄横无理的画面,打架时的画面,最终停格在她为自己挡箭时苍白的画面。

横下心,那人必定不会给,那只好先借用一下。“我去。”

“不用,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去便好,君兄,帮我好好照顾她。”季风微笑着拒绝,温和得看着叶安安,似要将她的眉眼深深刻画于心。

若能回来,共度余生良宵,若不能,来世也好。

“你懂医术。”更重要是,此去若有凶险负伤,叶安安又将如何?他不知为什么不想看她伤心。

季风抬头平视君乾,他的意思他懂,可是……

“在哪?”

“藏宝阁。只有一株,冰莲子性寒,只能存放于玉石中。”

“好。”君乾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烟雨阁。”各自府邸怕是不能去了,还是外面安全一些。

君乾最后看了叶安安一眼,薄唇微张,像是“等我”二字。转身决绝离去。

黑夜如烟,悄然无声,横尸遍野,众人惊慌,不见繁华。

红墙高瓦,九转琳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打更的太监踏过门槛,沿着廊道缓慢行走打着更,到一拐角,倏的,消失在黑暗中,唯留下梆锣。

救命声尚未喊,就被一只手掐住喉咙,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监看见面前站着一男子,乌黑黑没有光亮,看不清模样。

“藏宝阁在哪?”

冰冷的声音入耳直想打哆嗦,太监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听不清个什么。

“不说,死!”

一股怪味弥漫,原来是吓得失了禁。君乾的手微微松了松,给他喘气。

“在,在,从这个宫门左拐,再……再咳咳,经过三个宫门,右拐,过了海竹林,便是。”

“确定?”

“奴才以性命担保,确实是藏宝阁,还求大侠饶命,奴才上有……”

咯吱一声,后半句噎在喉咙里,躺在地上。瞳孔撑目,面色狰狞。

越过海竹林时,君乾从衣袖上扯下一块布,蒙住脸。

藏宝阁门前的侍卫并不多,大约是半夜,较为松懈。

君乾快速解决门前侍卫,将其拖到藏宝阁内,怕引起巡逻兵的注意。

踏入藏宝阁,各式稀世珍宝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东海的鲛人泪,南夷的珊瑚礁,北戎的象牙刀,经书、琥珀、夜明珠、瓷器、画卷等等更是成堆。

君乾无心宝物,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眼神最后停留在正前方玉石雕镂的盒子上。

快步上前,打开玉石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株通体雪白的莲花。花开半卷,美不胜收。

应该就是此物,君乾将小玉盒收入怀中,正欲离开。

只见数个黑衣人从藏宝阁的房檐上跳下。

围成一个圈,君乾进退两难。

君乾摸着胸口左侧的位置,痴狂大笑道:“他便这般想让我死,吗?”自己不应早该想到吗?为何此毒唯有冰莲子可解,为何冰莲子存于宫中?为什么藏宝阁门前守卫松懈?

为了让我去死,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黑衣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拔剑向前。

君乾眉目怒横,戾气大增,透着杀戮的意味。

侧身移动数步,三剑齐刺落了空,转手握住扑面而来的剑锋,满手鲜血,卯足全力,将剑偏向脸旁,猛地一松手,顺势剑直直刺向身后的人。穿头而过。

周旋多个回合,君乾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黑衣人武功皆不低,看招数,有规有矩,应是大内侍卫,看来,那人真是瞧得起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倒下去几个,君乾也是伤痕累累,以剑撑地,冷眼看着面前围困他的余下五六黑衣人。

双方胶着,互不相让,估摸着时间快要寅时,不能,不能再拖着,要速战速决。

君乾朝着南方迅速奔跑,黑衣人紧追不舍,君乾突然改变方向,做了个假动作,晃一眼,敏捷翻身从旁边柜子越过,乘其未做出反应,极速跑至黑衣人后方,抓准时机用剑挟持一人。

黑衣人看着君乾一步一步往外退,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退后。否则……”君乾贴着那人耳畔威胁道。

“他们不会听我的。”平淡回答道,看不出一丁点惊慌所措。

“你是他们头,你让退自然会退,别考验我的耐性。”手中的剑抵住他的脖子又近了几分,渐渐划出一道血痕。刚才交战时注意到,这群人无论有什么动作都会不自觉的看向此人,擒贼必要先擒王。

那人思虑一二,大喊:“退后。”

“扔掉手中的武器。”君乾低语。告诫他怎么去做。

“扔掉武器!”

“是。”黑衣人齐刷刷放弃手中的剑,退后。

君乾挟持着头领逐步靠近大门,离黑衣人已有数十米远。应该足够了。

就在君乾准备出去时,突觉气血上涌,眼前发黑,乌黑的血从嘴角流出,手中的剑跌落在地,手足无力可言。

抓住时机,拽着君乾胳膊过肩摔于地上,黑衣人立即拾起刀剑,将君乾围住。

头领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剑,按照命令行事,朝向君乾胸口刺去。

君乾眼看着剑朝自己刺去,无力反抗,头晕脑胀,只是吃力的捂住胸口左侧的位置。

第二十四章 影子幽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鬼魂般幽影出现在无痕右侧,悄无声息,猛地抓住头领的右手强行改变剑指的方向,那人不受控制弯曲着胳膊,刺透左腹,眨眼之间的事情无人能反应过来,一瞬间血流如注。

往后退几步,整个身后慢慢朝后仰,黑衣人连忙扶住头领渐落的身躯,将其扶至墙边,依靠再上面。

“主子。”幽瞳低呼,将君乾慢慢从地上扶起。

“你来了。”君乾抬眸看见幽瞳那张丑陋的面具,从心底松口气,幽瞳不知身份不知来历,只有在自己濒临险境时才会出现。了一这么多年,自己也只不过知道他叫幽瞳而已。

“我们走吧。”

“是。”

幽瞳将君乾胳膊搭拉在自己肩上,一手扶住其腰部,躲门而出。

“拦住他们。”头目捂住流血的腹部,撇见两人要逃,拼尽全力大喊。一场厮杀就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幽瞳带着君乾刚踏出藏宝阁,屋内忽然传出几声尖锐的口哨,草丛间跃然而出数十黑衣人,将其团团围住,刀光掠影,显露寒光。

君乾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水泄不通的层层包围,心念幽瞳武功再高,带着自己,如何能冲破重重包围。看来今日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地。

“放下我吧……你。”君乾喃喃自语,话语断断续续。通身的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撕咬啄食,让你痛不欲生。

幽瞳未回话,斗篷底下,暗暗拿出一物,时刻注意形势。

“把这个……带给她。”君乾咬牙费力的从怀中掏出玉盒。将其拿至幽瞳眼前嘱咐道。

“主子,属下必定会带你离开。”

未等君乾回答,幽瞳估摸时机差不多,风来了!借着风势,手中之物一扬,漫天淡紫色的烟雾朝向黑衣人弥漫开来。

吸入口鼻,匍匐于地,不停的挣扎,欲将自己撕裂。抽搐几下,便直挺挺的躺在那,没了气息。

“有毒,快捂住口鼻。”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主子,我们走!”提气,扶着君乾越上藏宝阁楼顶,飞快离开。

待毒雾散去,地上躺着十好几人,面色发紫,七窍流血,渐发溃烂。

等到黑衣人再追去,已不见人影,一片空旷,寂寥无声。

幽瞳将君乾送至烟雨阁门前,便隐入黑暗,消失在街头。

“你,如何?”季风得知君乾回来,急忙下楼,看到浑身是血的君乾发问。

“无妨。”君乾瘫坐茶椅,将玉盒放在季风手中,呢喃一句“救她。”这才放心的昏昏睡去。

季风赶忙替其把脉,微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吩咐小二道:“抬到屋中。”

“是。”

天边微微清明,鱼肚子翻滚着光亮,雾雨朦胧,藏宝阁前血迹斑斑,参杂着几许凄凉之意。

“什么?”话语中满是愤怒震惊。

“臣办事不利,让贼人逃跑,请陛下降罪。”头领跪倒于地,磕头谢罪。

“你是说还有一人相助,并且武功远在你之上?”

“启禀陛下,确有一人。”

“可知来历?”

“臣,臣……不知。”

“啪!”书桌上的描金腾龙茶杯摔的粉碎。

“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君龙泽勃然大怒道。

那人一声不敢吭,鼻尖冒出密密麻麻细汗。

“大内侍卫长办事不利,降两级,鞭刑四十。”

“臣遵旨,谢陛下不杀之恩。”起身离开时,伤口裂开,血已染红衣裳。但没有丝毫怨言,他知道这已经是开恩。

“陛下,消消气。”大太监德贵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放置一旁,又端起一杯放在书桌上。

“消气?他没死,你让我如何消气?”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他定不可能逃出的。”德贵捏着嗓子奉承着。

“相助?德贵,摆驾华宁宫,朕要去看望晏贵妃。”

“嗻。”德贵看着君龙泽阴云密布的脸,心中默默为晏贵妃担忧。

四王爷不在的这些年,晏贵妃表面上受尽宠爱,风头无限,实际上也不过是如同冷宫。

风卷白纱,铜铃叮当,窗台上偶有几只鸟雀逗留,绿叶掩映,树下成荫。

君乾醒来时,身上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伤口已包扎妥当。

看着四下无人,下来活动身体,念及叶安安伤势,不由来的担忧。

通过小二告知,君乾快步至叶安安门前,刚抬起手又缩了回去,局促于门前,犹豫不决。

微微推开一道缝隙,看屋中无人,这才进去。

看着叶安安苍白的小脸,脑海里尽是她为他挡剑的那一刻,挥之不去。

坐在床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细心得为她盖好被褥。

叶安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眸,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非常遥远的梦。醒来那一刻又变得模糊,什么也不记得。

“醒了?”君乾压抑住内心的欢喜淡淡说道。

“嗯。”叶安安轻声回应。

“醒了就好。”君乾没有错过叶安安眼中的失望,大概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吱呀,门被推开。

“季风……”叶安安转头看清后,含糊不清的叫唤。

“安儿,醒了?”季风惊喜道,急忙走到床边,将叶安安扶起,靠在床头。

“喝点水,怕你醒来口渴,一直给你保着温。”

“嗯。”

“季风,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下次不可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下次不会了。”叶安安看着季风眼中透露的心疼,心口泛酸。

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季风,你看没看那只红灯笼?”

“灯笼?在这。”季风将灯笼递到叶安安手中。

叶安安看着那只灯笼,眼中的柔情都快溢出来。

“这个放你那,月一说,将灯笼给自己的良人,会得到祝福的。”

君乾悄悄的离开,正如他悄悄然的来,只是,回去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说不清的苦涩,自己是怎么了?她救自己算得了什么?

季风忍住心中的酸楚,委婉的拒绝,“安儿,你不应该给我。”

“季风,你就没一点点喜欢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眼底最后一点倔强溃不成军。

季风看到叶安安伤心的模样,似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没有,安儿做的很好很好,是我不好,这灯笼,先放在我这,可好?”

“好。”

“你先休息,我去煎药。”季风不敢去看叶安安的眼睛,那里的温柔会让他沦陷。他也在害怕……

“嗯,希望一觉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好,睡吧。”

踏上这条不归路后,爱情于他而言就是毒药,他无法对不起曾经的誓言,那一夜,血雨腥风,他的心也应埋葬在那。

第二十五章 又是朝歌

烟雨阁顾名思义烟雨朦胧之际最为美妙,淡淡的诗意,悠悠的风情,振翅欲飞的屋檐棱角,淅淅沥沥的小雨,入了江海。

“叶安安可好?”听起来漫不经心,却忽视不掉浓浓的关心。

“已无大碍,正在休息。”季风踱步至庭院,同君乾并肩而立,共赏雨色。

“那便好。”

“君兄,季风在这替安儿谢过你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季风俨然用一副自家人的口吻感谢一个外人。

“不用,那是她的事。”君乾当即拒绝,谁又闻不出火药味。

季风一如往常的温和,恰到好处的笑容,望着细雨朦胧。并不言语。

两人同立,一时间沉默无言,却也不显得尴尬。

良久,君乾开口道:“烟雨阁清新雅致,是长安第一文人雅士聚集之所,季兄的作为真是出乎本王意料。”

通过小厮对季风的态度与尊敬,不难看出季风与这烟雨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君兄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偏爱文学而已,君兄若有兴趣,可常来坐坐。”

“一定常来叨扰。”

“在下恭候。”

“季兄,那一手银针出乎意料。”

“防身而已。君兄,武功才让在下刮目相看。”

挺拔的身影映入浅浅水面波粼,各自心有所思所念。

“你们俩在干什么?”叶安安从堂房跑出来,看两人并肩而立,好奇的拍一下两人后背。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季风笑着揉揉叶安安头发,有些嗔怪。

“我都在床上躺了那么些天,实在是呆够了。再不下来活动,我都快觉得这胳膊这腿不是我的了。”叶安安摇晃着季风胳膊娇声撒娇道。

季风看见叶安安嘟着小嘴,小眼巴巴的模样,那里还会有什么责怪。

“只许活动片刻,就要去休息。”

“嗯嗯。”笑着弯弯眼眸,连眉毛都在舞蹈。

君乾刻意咳嗽几声,这一幕看的可真是说不出滋味。

“君乾,听季风说,是你拿了解药救我,谢谢你。”叶安安非常真诚的道谢,虽然之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但看在他救她的份上,也慢慢接受这个朋友。

“不用,本王也身中剧毒,救你不过顺手。”明明心里异常激动,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

叶安安笑容渐渐往回收,这人真不会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瘟神,我能遇上刺杀?能中毒吗?

“那也要谢谢你,顺手也是救啊,你若不愿,再顺手你也不会救。”

“嗯,顺手。”

听着冰冷冷的语调,叶安安怒火瞬时点起,转过头去不想理会,说救我便这么难?

“安儿,这里有上等的桂花糕,我们去尝尝?”

“好哇!”叶安安兴奋劲一下子回来,果真还是季风对自己最最好。

“君兄,一起?”季风客气的邀请到。

“孩子家家玩意,不了。”

“人家是王爷,尝遍山珍海味,怎么会屈尊吃这粗茶,季风,我们走吧。”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没说你是那个意思啊?你别想太多,那王爷,我们先走了。”叶安安心大,也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说罢,拉着季风蹦蹦跳跳往厅堂走去。

季风朝君乾歉意一笑,让他不要见怪。

快到拐角处时,君乾忽然喊了叶安安一声。

“嗯?”叶安安疑问回头看向君乾。

“那个……无事。”刚到嘴边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罢了,问了又能怎样?你只知道我拿了解药,可能永远不会晓得这药是怎么拿的,大概你也不会关心吧。

“哦,王爷,再见!”叶安安笑着冲君乾摆摆手。

朦胧雨雾,如今看来却不觉得那里美,反倒徒增烦躁。

偌大王府,少有几个人,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显得更为寂寥。

“公子。”

君乾埋首书卷,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听到乌归的声音,问道:“如何?”

“耍杂技的是朝歌人。”

“朝歌?”又是他们?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朝歌虽亡,现仍有一些忠诚朝歌的臣民,暗地潜伏,伺机而动,欲将复国,恢复朝歌昔日荣耀。

“是。”

“黑衣人可有调查清楚?”黑衣人应与皇室有关,藏宝阁的埋伏,是那个人联合朝歌人,还是借刀杀人?

“没有,黑衣人行事隐秘,无处可查起。”

“不用再查,既然查不出,再查也无济于事。”

“公子,藏宝阁遇伏一事?”乌归忧心道,听公子轻描淡写几句,却仍感到惊心动魄。

“不必纠结,那人此计不成,必另想他法。日后需小心行事。”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唯恐辱及脸面,只会暗地里权谋争斗。怕也怕在此处,他在暗,我在明,不得不防。

“是。”乌归应声下来,心中后怕,自从公子一年前一战成名,名扬天下,后征战四方,击败贼寇,皇上表面上越发看重王爷,暗地里就更加忌惮,如今从关外回来不久,就迫不及待下了杀手。

“查一下季风,越详细越好。”那日刺杀,武功招数都颇有江湖路子,总感觉他未使出几层功力,暗有隐藏之势,甚至同烟雨阁有牵连,怕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郎中。

“属下明白。”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

“何事?”

“晏贵妃,宫里传话说,这几日皇上夜夜宿在华宁宫,怕是……”

“什么?为何不早说?”君乾惊怒,笔折两段,一张书写算是毁了。

“是……是晏贵妃不让属下告诉您,怕您担心……伤势加重。”

“她不让你就不说吗?你要想清楚你是谁的手下。”君乾怒火中烧,心急如焚,不知母亲如何。

“是。公子。”

“走,去皇宫!”

“不可,公子,现在已是夜深,无召不得入宫。”

“不得?本王去看望自己的母亲有何不可?!”

第二十六章 道谢之礼

“公子……擅闯宫门可是大罪,若是闯了,晏贵妃又将如何自处?”乌归平日虽好舞刀弄枪,粗心大意,但也明白此事的后果。

“……”

刚踏出房门的脚又缩了回来,默默隐忍住,一脸怒色渐渐化为冷淡。

慢腾腾走回书桌前,提笔写下寥寥数字,嘱咐道:“将这个送去……再去库房拿一颗夜明珠一并送去。”

“是。”

夜色阑珊,灯火幽暗,一座城墙,喜忧参半,半星寥落,化作明月光。

“小姐,这几日你都去哪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奴婢问行歌,他也不说。”

“去哪?……你猜。”叶安安故意卖了个关子。

“奴婢猜啊,肯定是同季公子一起游山玩水了。是不是?”月一几乎不用想,小姐都快成季公子的跟屁虫,哪有季公子那就有小姐。

叶安安笑着蹂躏着月一的小脸蛋,“我家月一就是聪明,一猜就对。”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月一笑若桃花也不忘夸赞小姐几句。

话一转,心里有几分落寞。“小姐,你都走了好几天,也不带着月一,谁照顾你啊。”原先自己同小姐相依为命,如今小姐有了别人陪伴,自己一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有季风啊,他呀,无所不能。”说这话时眼睛都在冒星星。

“小姐,有了季公子都快忘了月一了。”声音略带些委屈。

叶安安心中有些惊讶,不想,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依赖自己,笑着双手捧着月一的脸颊,非常认真的说道:“怎么会呢,月一是不可替代的。对吗?”

“嗯嗯。”月一呆呆的点点头,小姐认真时候的模样真的好美。

“小姐,这几日老夫人问你为何未去请安,奴婢说你去上香为叶府祈福。”

“嗯,月一做的不错。”

“还有,小姐你走的第一天大夫人送来一些珍宝绸缎,一定要你收下,奴婢没有办法,将东西放置箱子里了,没有动,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收不收?”月一绞着手帕,一点一点把这几天的事如数道来,等候小姐差遣。

“收着吧,图个友好。”

“小姐,还有那个……”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叶安安打断:“月一,都好晚了,我们休息好不好……”撒娇的看着月一,眨巴着眼睛。

“可是,小姐……”瞧着小姐疲惫不堪的模样,好像真的已经很晚了。

可心里又在腹诽,小姐自从有了季公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在外面耍了那么长时间,你侬我侬的,都忘了时辰,回来的这么晚。

“好吧,小姐,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月一早点睡哈,你看看,老是操心,都长皱纹了。”叶安安退去外衣,准备上床就寝。

“别人让奴婢操心,奴婢还不乐意呢!”月一傲娇的撇撇嘴。

“是是是,月一最好啦。”叶安安听这话有些耳熟,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月一越来越像自己。

“那是当然,但是,小姐啊,大夫人送来请帖,邀你明日同大小姐一起去赴宴。”月一一边接过叶安安外套一边不停念叨着。

“赴宴?谁的宴?”听着但是有点意思,看来这大夫人是要报答自己救命之情。

“听说是大将军府的嫡小姐举行的聚会,小姐去吗?”

“大将军府?去去倒也无妨。”听闻这大将军戎马一生,立下赫赫战功,封为战神,如今的陛下都还要敬他三分薄面。倒也是感到钦佩。

“好,小姐,那奴婢去拿几件如初坊的衣服,好让小姐大放光彩。”月一心里盘算着明日的景象,小姐穿着如初坊的衣服,光芒四射,定不会有人瞧不起小姐。

“不了,找一件平时穿的简单素雅些的衣服即可。”

“小姐,可是……”

叶安安敲敲月一小脑袋瓜,笑骂:“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你觉得她能穿的起如初坊的衣服吗?”不是自己的主场穿的太招摇过市,反而不是好事。

“也是,还是小姐通透。”

“去吧,早点睡吧。”

“嗯嗯。”

次日天蒙蒙亮,约是五更天左右,许是暑日,鸟雀翩飞,绿意盎然,偶有清风徐来,最是怡人。

大殿内,肃穆静然。柱壁上雕刻的金龙张牙舞爪,威风逼人。气氛一度压抑,黑云压城的感觉。四排大臣低着头,谁也不敢言语。

“君乾,朕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不小的伤,可还好些?”一道不怒而威的声音从高台处传来。

君乾走出队伍,半弯着腰,右手覆盖于左手之前,大拇指竖起,与手掌垂直,恭敬行礼道:“启禀父皇,已无大碍,谢父皇关心。”

“无碍就好。要好生修养。不必过于劳累。”

君乾听不出此话中任何关心之意,反而像是警告。

“是。谢父皇。”退回大臣之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捏着嗓子高喊。

一时无本启奏,退朝大臣散去。

君乾立马奔赴华宁宫,富丽繁华的华宁宫,缺少点人烟气息,像极了一座精致的牢笼。

“母后……”君乾低声呼唤。

一个典雅端庄的妇人回头,愁云满布的面容,眼中尽是疼惜。

“乾儿,怎么样了?听说你受了伤,快让母后看看。”

握着君乾的手,忍不住的泪流。眼角有两道浅浅的泪痕。

“母后,已经没事了,别哭,你看孩儿不是好好的吗?”

君乾小心翼翼擦去晏贵妃脸边的泪花。

晏贵妃左右查看,确定没事,这才放心。

君乾安慰的握着晏贵妃手腕扶她坐下,不想刚碰,晏贵妃条件反射性的缩回手。

君乾瞳孔一紧,欲想查看,晏贵妃赶忙退让。

“母后……”轻轻握着晏贵妃手,冰凉凉,比那寒冬的河水还要冷上几分。掀开衣袖一看,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鞭痕,无数条乌紫的伤痕,用的还是最为细长的牛皮鞭。

晏贵妃将衣袖放下,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抚摸着君乾的脸庞,“母后无事,不用担心。”

第二十七章 前去赴宴

“母后……”呢喃不由唤出口,透着痛苦。

母后不过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侍女,偶得宠幸,诞下自己,于这后宫之中,无权无势,本就无处立足,加之高位,更引得众人嫉妒。可无人知这夜夜笙歌的背后尽是钳制。

夏日本应烦热,火红的骄阳烤灼着大地,每一处都散发着焦糊的味道。可心却是掉入寒冰,刺骨的冷。

“四小姐,这是大夫人的一点心意。”侍女送来一锦盒。

叶安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安然躺着一件浅蓝色的华服。

会心一笑道:“代我谢过大夫人,安儿很是喜欢。”

“是,四小姐,无事,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去吧。”

待侍女走后,月一迫不及待将衣服从盒子中拿出,将衣服举起来,浅蓝色,裙底波浪纹底,上坠着水晶,虽不如如初坊那般耀眼,料子只不过一般之上,但确是好看。

叶安安抚摸着衣裳,心念这大夫人的确是有心了。

换上华美的服装,走出叶府大门时,也晃住众人眼眸。

叶安安一眼看见马车旁的叶安好,淡淡鹅黄色,广袖裙,用的是上好的珍珠点缀,微微收腰,恰好将叶安好身材的优势显露的一览无余。

“好看。”叶安好由衷赞叹,没有任何的阴阳怪气。

“阿姐,才是绝世倾城。”叶安安客气的回应,说来也是,不知叶庆年哪来的福气,各个女儿都是国色天香。

往叶安好身后瞧瞧,站着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婢女,不出众,脸上带着谦卑的笑。

“阿姐,选人的眼光渐长了不少。”

“吃一垫长一智。”语气中已没有恨意,更多的是坦然。

叶安安笑而不语。

一路上,叶安好给叶安安讲了不少关于大将军府嫡小姐的故事。

叶安安对于仞子舞也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大将军府后花园别样热闹,姹紫嫣红,绿肥红瘦,各有千秋。

一两做伴,三五成群,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阿姐,小妹到处转转。”无聊的话题,总离不开衣服首饰,叶安安没有兴趣。

“去吧。注意安全。”

叶安安带着月一四处走走,还别说这聚会上的糕点挺是喜人。

最后驻足于一处偏僻的凉亭,树丛隐蔽,常人不易发现。

“小姐,你快看!”月一惊呼。

叶安安顺着月一指的方向望去,变了变神色。

一个瘦弱的女孩似乎被一群官家小姐推搡打骂。也不还手,任由他们随意践踏。

叶安安一瞬间仿佛看到那日街上韫玉被打的场景,总觉得有一双祈求般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小姐……”月一不知所措的询问小姐。

叶安安知道月一动了恻隐之心,思虑再三道:“不管闲事。”

“嗯。”月一明白小姐的顾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向那个方向。

突然,扑通一声,池塘里溅起不小的水花,岸上几个人有些惊慌,瞧着四处无人,赶快离开,根本不顾池塘里呼救的女孩。

叶安安跟月一听到声音从亭子里出来,看着女孩扑腾的挣扎的小手,叶安安于心不忍。甩掉鞋子,跟着跳入池塘。

“小姐!”月一反应过来时,小姐已经跳下水。

叶安安努力的向女孩游去,池塘水深,下面又有很多杂草之类。

眼看着女孩慢慢下沉,叶安安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将其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女孩闭着眼,感到突来的触碰,不停的挣扎,双脚不断的踢打。

叶安安受到女孩的阻挠,水的阻力让她力不从心,叶安安只好不断附在她耳边安慰。

女孩惊恐的睁开眼睛,小手不停的扑打。叶安安只好紧紧揽住她的胳膊底,往前游。

月一站在岸边不停的呼喊救命,不见一人,见情况不妙,来回踱步,怎么办才好。

撇见树丛下砍落的树枝,灵光一现,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伸至水面,离叶安安几厘米之遥。

“小姐,快抓住树枝!”惊忙大喊。

叶安安吃力的抓住树枝。女孩还在不断的扑腾,叶安安将女孩的手放到树枝上。

捏着女孩的下巴怒道:“不想死,给我抓住它。”

女孩一瞬间愣住,噙着泪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紧紧握住树枝。

“月一,往上拉!”

“是,小姐。”

月一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往上拉,女孩突然像是碰到什么东西似的,不顾命的蹬腿,在女孩身后的叶安安被一脚踢开。

叶安安没有注意到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被水呛了好几口,等她从水中冒出头来,准备往上游,无奈怎么游也游不动,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握住!

眼神变得惊恐,加了许多不安,拼死往上游,刚冒出头,又被拽回去,不停的拍打水面,刚想呼喊月一,又呛了数口水。

月一刚把女孩拽回岸上,看见小姐的情形,惊慌起来,大喊小姐,不见回答,一会浮出水面,一会儿又深陷下去。

“小姐,你抓住树枝啊,月一拉你上来!小姐……”月一半个身子伸出地面,努力的将树枝往叶安安面前送去。

叶安安看见树枝,不顾一切的往前游。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脚腕的抓力太大,不断的把她往下拉。

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水淹没了叶安安大脑中所有的意识,真的,没有一点力气。

整个人沉入水中,叶安安缓缓闭上眼睛,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了月一的声声呼喊,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有喜有悲。

季风,你在哪?我好想你。

月一看见平滑无痕的水面,整个人都慌了,各种情绪涌上来,赶忙跑去找人。

女孩一把抓住月一的腿,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别走,我害怕……呜呜”哭泣起来。

月一瞬间炸毛,扯开女孩的手,狠狠踢倒在地,怒骂:“我家小姐要是出事,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第二十八章 溺水之祸

女孩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变幻。后见月一跑去找人,恍然若失般环顾四周,默默离开。

叶安安昏昏沉沉中感到有一只手搂过她的腰,一点一点带着她慢慢往上游,整个身体蜷缩,又往后仰,三千青丝墨染挣脱发饰的阻挠,于水中随意飘散。

裙摆飘飘,圈圈波痕,漾起层层涟漪。

好像有人在耳旁不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肺部的积水慢慢涌上口腔,大口吐了出来。

叶安安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来回晃动,有几分熟悉又有几丝陌生,灼烈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疼,反复睁闭几下,仍是受不住那光线。

忽然,有一宽大的手掌遮在眼前,挡去阳光,带来慰籍。

叶安安慢慢适应明亮,看到君乾熟悉的脸庞,莞尔一笑,死而复生的喜悦。

猛地拥抱住单膝跪地的君乾,呢喃道:“谢谢。”

君乾一怔,突然被一个女孩抱住,脑袋空空的,还好,没有晚。

从宫里出来后至大将军府拜访,正准备离开,路过听见一个丫头抓住一个下人,求他救救他家小姐,听到名字时,心神意乱,待他赶来时水面平滑如镜,心头涌上各种情绪,还好,还是找到了她。

君乾感到自己肩头湿答答的,不知是滑落的池水还是流下的泪水。

不消几分钟,叶安安松开手从君乾怀里出来,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伤悲,带着如日般温暖的笑。可从君乾方向看去,总感觉到勉强。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问道:“月一呢?”

“应该是去叫人了。”

“哦,哦。”

“你怎么在这?”叶安安后知后觉疑问道,这里是大将军府,他怎么会在这?

“来祸害你。”君乾诚恳的回答道。

叶安安噗呲一笑,嘴角上扬,划出完美的弧度,“祸害吧,反正到最后也得你救我。”

君乾不自主的微微弯弯嘴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叶安安非常理所当然说道:“怎么亏了?你祸害的当然是要你救啊!你要负责!”

“好,我负责。”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慢慢弥散开来。

叶安安听着这句话微红了脸,怎么感觉像是要那个什么似的……

“想什么呢?”男性低沉富有磁力的声音在叶安安耳畔响起,耳朵酥酥麻麻。

“我能想什么?我可是有主的人。”叶安安转过头忽视掉君乾受伤的目光喃喃道。

“没想什么就好。”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之感。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叶安安无奈的将刚才的事情从新讲了一遍,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放心的全部告诉他。

“你有没有看清拽住你的是什么?”

叶安安想来想去,摇摇头道:“没注意,好像是有人手拽着我往下沉,也有可能是杂草之类吧。”

君乾脸色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小姐就在那……”远处传来月一的声音,乱糟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是月一!”叶安安喜上眉梢。

转头看到同样浑身湿透的君乾,思量一二,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先走,被人看到于我们两个名声不好,来日我必当登门道谢如何?”

君乾见叶安安不情愿犹豫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却在疑问,若今天救你的是季风,你会不会如此?

“好,我等你……”

“嗯?”叶安安抬头疑问道。

“等你道谢。”

“嗯嗯,知道啦,肯定不会忘。”叶安安面带笑容朝着君乾招手。

看着他三下两下越过枝头消失的无影无踪,感慨道,有武功就是好。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叶安安赶忙趴在池塘边,小腿下部伸到水里,裙子染上池塘边的泥土,假装昏迷。

月一带着叶安好、仞子舞和几个侍女匆匆赶来。

“小姐!”月一发现池塘边叶安安连忙跑过去。抱着小姐失声痛哭。

“阿妹……”叶安好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还谈笑风生,一会的功夫怎么会?叶安安这种妖精,命硬,不会的!

“月一,松……松开……手。”叶安安被月一搂着脖子感觉快喘不过来气。

月一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丝毫没有听到叶安安的叫唤。

叶安安努力拽着月一的衣裳,欲将她的手拉开,“月一,松手……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月一感觉到有东西拉她,气的“啪!”一巴掌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拍掉,哭喊道:“起开,呜呜呜,别碰我……”

好像有一千万匹马从叶安安心中奔腾而过。

还是叶安好最先发现,拉开月一,将叶安安慢慢扶起来。

“小姐!”月一见叶安安没有死,兴奋的抱着她。

“子舞,可有干净的衣裳,小妹她怕是容易着凉。”更多的是女子的清白不能被旁人看见,叶安好询问道。

“你,带她去偏房换一件。”仞子舞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吩咐道。

“多谢。”叶安安福身道谢。第一次端详仞子舞,于她想象中的别无二致,一袭红衣似火,不同于闺阁女子的温雅,有军人的风范,更有唯我独尊的架势。

仞子舞随意点个头便转身离开。

叶安安也不感到轻视,好像记忆中这种女子就该如此。

“跟着她就可。”

“嗯,阿姐,谢谢。”

“不必,我只是考虑到叶府的颜面。”叶安好变扭的撇着嘴。

叶安安笑笑也不说什么,随着侍女前往偏房。

到了偏房,待侍女退到房外时,叶安安问道:“月一,那个女孩呢?”

不说还好,月一生气道:“不知去哪了,小姐,你都不知道,白白救了个白眼狼。”

“这话怎么说?”

“就在我想要去叫人时,那个不要脸的拽着我,不让我走!……”月一越说越生气。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别生气了。”叶安安笑着安慰道,心里却是滔天巨浪。

确实是有人拽住她的脚腕将她往下拉,杂草和手,她即使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第二十九章 先行告辞

“这事可有别人知道?”

“没有,奴婢去找大小姐,恰好大小姐同仞小姐交谈,便一道前来。奴婢只说小姐不小心溺水,别的没说。”

“嗯,那便好。我们走吧。”

月一将换掉的湿衣服装在篮子中,拎在手中,不解问:“小姐,这衣服已经……,为何还要带走?”

叶安安诡秘一笑道:“自有妙处。”

“有何妙处?”月一兴奋的拉着叶安安胳膊问道,小姐每次这般笑时肯定有大事。

“天机不可泄露。”叶安安故意卖了个关子,吊着月一胃口。

“小姐……”月一像泄了气的皮球,神神叨叨的,又不说,心头像有千百只蚂蚁在挠,不自在。

快走到门口时,叶安安一下子半趴在月一身上,浑身发抖,满脸痛苦。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月一被叶安安苍白的模样吓到,刚刚还好好的。

侍女听到月一的惊呼,连忙进房,询问情况。

“无妨,就是……咳咳……有些受凉,怕是不能……咳咳……参加聚会了。哎……”叶安安有气无力的说道,最后一声哀叹千转百回。

“叶小姐受寒不能参加,也并非是你的错,请不要自责。”侍女恭敬的说道。

“多谢,那还要麻烦姑娘去禀报一声,我就先离去,来日必当前来道谢。”

“是,奴婢自当禀报,望小姐保重好身体。”谦卑有礼的回答道。

“多谢。”

侍女离开时叶安安心中略感震撼,大将军府果真名不虚传,连一个庶出无名的小姐,都可这般谦卑恭敬,真想看看这大将军是何许人也。

离开将军府约有十多米,月一嫌弃的推推身上的叶安安,“小姐,已经走远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起来?”

“没人了?”叶安安从月一肩上小心翼翼转过头回望,是走的挺远的了。

“小姐,你再不起来,月一的肩膀都要被你压酸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叶安安惊讶的从月一身上起来,她的演技可是一流的,怎么可能被看穿?

月一翻个白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叶安安,“小姐,哪有人前一秒好好的,后一秒快要死掉的样子?”

“说的也是,月一聪明了呀。”叶安安揽过月一肩膀,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那是,也看看奴婢是跟谁混的?!”月一骄傲的抬着头,鼻孔朝天。

“哈哈哈,月一有出息,走,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真的?”

“小姐什么骗过你?”

“小姐,听说东城那边新开了一家菜馆,味道一绝,我们去尝尝好不好?”说到吃,月一也是两眼放光,之前都是白菜豆腐,自从小姐有钱后,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般好吃的。

“想吃?”

“嗯嗯嗯。”月一不住的点头,就差流口水了。

“好!”

“真的?小姐,你最好啦。”

“那是肯定的。”叶安安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

“小姐,那我们走吧!”

“去哪?”叶安安拽住蠢蠢欲动的月一疑问道。

“去菜馆啊,小姐,你刚刚不是答应奴婢的吗?”

“是啊,我是答应了你,可我也没说什么时候去啊!”

“啊!小姐,你骗奴婢。”

“怎么会,这事我们得论论,我是说去,但没有说什么时候去,确实吧,明天是去,后天也是去,你看,没毛病吧。”

“好像是哈。”月一想来想去,好像也是这个理,完全没有错啊。

“走吧,我们回家。”叶安安抚摸着月一的头发,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却在窃喜,姜还是老的辣,小样,你还是嫩了点。

“嗯嗯。”

大将军府,花团景簇,人比花娇,莺歌燕舞,别样风情。

侍女附在仞子舞耳畔一番耳语,将叶安安离开的事告及她。

仞子舞随意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看着眼前的娇柔做作的小姐们,也是无聊至极,若不是同那朵白莲花比试,怎会举行这无趣的宴会,远不如骑马射箭来的有趣。

胧月阁却是格外平和,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画,没有喧闹的色彩,只有黑与白的融合,安谧祥和。

“月一,你让韫玉把这幅画送到如初坊,让掌柜的调查一下是哪家小姐。”做服装的应该在这一同行里有些人脉,比较熟悉各家小姐。

“小姐,这不是那个白眼狼吗?”月一打开画卷一眼就认出来。

“本小姐画技一流吧,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姐……”你也是够够了。

“小姐,你查她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哦哦。奴婢这就去。”

“去吧。”看穿着应该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一个小丫头,倒也是够心狠的。

门前那棵百年老树上,几片树叶洋洋洒洒飘落,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从树下跳到屋檐上,慢慢消失在远方。

“小姐,如初坊有信了。”月一兴冲冲的跑进门,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住。

“慢点。也不知道你这急性子随了谁?”叶安安悠悠调侃道。

“自然是像小姐了。”月一将信递给叶安安。

叶安安大概浏览一下,面带笑容,真是天助我也。

这女孩是从五品司经局洗马家的庶出小姐,名为卿卿,平日不受待见,看掌柜信上所言,这女孩经常去如初坊逛逛,但从来不买任何衣服。如此更是好办。

“小姐,你想干什么?”月一盯着叶安安神情变动,像有事发生。

“想……将这卿卿请来,喝茶。”

“小姐……就这么简单?”月一明显不相信叶安安的说辞。

“不然呢?你吩咐掌柜找个生人送信给这小姐,就说如初坊做活动送她一身衣服,请她明日前来试衣裳。”

“小姐是想问她一些事情吧。”月一狡猾道。

“果真瞒不过你。”叶安安附在月一耳畔低语,讲诉自己的计划。

“为何不用衣服收买她,像她这种人,应该是很容易。”

“那样就无趣了。”

第三十章 装神弄鬼

屋内烛火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欢声笑语,四周黑暗笼罩,宛如灯塔的光。

夏夜的院子一点也不平静,悉悉索索、喋喋不休。树影婆娑,黑影走动。

清晨朦朦胧胧的阳光,微醺着每一朵白云,随意飘散,任意游荡。

许卿卿刚出府邸后门,便看见柳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个年轻的马夫,细看还有些俊俏。马夫见许卿卿出来,立马殷勤上前问候。

“许小姐,在下是如初坊的马夫特意来迎接小姐大驾。”

许卿卿有些震惊,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般礼遇,心花怒放。

“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的是新来的,小姐自然头一次见。”马夫倒也积灵,脱口而出。

许卿卿未想过多,高傲的点点头,踩着马夫的背登上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行至半路,马夫感觉有些头晕脑胀,马车慢慢停在路边。许是太阳出来,越发的晒,汗水直流而下。

“你还好吗?”许卿卿出了马车,关心询问。

“小的无事,只是有些晒得有些头晕,已经无碍,小姐坐好,我们这就启程。”马夫低着头出声回应,这一会,适应刺眼的光,头晕逐渐减轻。

“嗯。”许卿卿回到车中坐好。

不一会,车子行至一条幽深漆黑的小巷子路口。

许卿卿见车子停下掀起帘子,陌生的地方,心生疑惑,道:“怎么了?

“小姐,马车坏了,不能再走。”

“什么?!那本小姐怎么去?”说话声中充满怒气。

“小姐,这有一条近道。”

“在那里?”

马夫往小巷一指,许卿卿看了看乌黑的小巷,缩缩脖子。

“通过这条近道,就可以抵达如初坊,只不过小的需要去修理马车,不能陪小姐过去。”

“你说什么?!”许卿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条路看起来好可怕。

“小姐,如初坊的活动还有半刻钟结束,走这条小巷兴许还可以赶上。”

“好吧。”

许卿卿一口答应,马夫略感惊讶,抬头看向许卿卿,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低下头去。

看着许卿卿走进小巷,消失在黑暗中,马夫驾车直走拐进另一条小巷。

“这是你这次酬金。”

“好勒,以后有这种好事,记得还要叫我,价钱好说。”马夫掂掂钱袋的重量,喜笑颜开。

黑暗笼罩,小巷窄小,少有阳光,随处杂物堆积。

阴风阵阵吹过,使人浑身竖起寒毛,时不时传来咿呀咿呀低声哭泣的声音,心里直发毛,几只黑猫突然出现,露出一双双阴森森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死死地盯着过路人,像是死神的注目。

许卿卿突然停下步伐,直挺挺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好像有东西搭在她的肩上,慢慢顺着肩头滑到胸口处,又搭在她的脸上。那只手湿答答的,像是刚从水中出来。

汗水直冒,整个后背湿透。许卿卿想往前走,那只手一下子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头去。

后面有一个水鬼,披头散发,穿着裙子,不断往下滴水,滴答滴答,似乎被浸泡过许多年。

那只手力气不断加重,快要捏碎许卿卿下巴。

“睁开眼,看看,我好看吗?”阴森森的声音在许卿卿耳边回响。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这声音像有魔力,许卿卿不由自主睁开双眼。一声尖叫,瞳孔缩小,嘴巴张大,愣在原地。像是丢了魂。

一张滴着水润湿铁青的脸赫然入目,整个人被青色的光笼罩,更加显得恐怖。

“水里真的好冷,你来陪我好吗?”蓬乱的头发下一张血红的嘴唇发出吃吃的笑声。

“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许卿卿泪水夺眶而出,鼻涕泪水齐流,跪倒在地,不停的谢罪。

“不敢?你那一脚踢的好狠啊……怎会不敢呢?”叶安安蹲下身来,一手捧起许卿卿脸庞,直视着她。

“我错了,真的不敢了,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杀了我。”

“是吗?”

“是真的,你去找那个人,别找我啊,求求你了……”

叶安安眼睛一亮,上套了。

“冤有头债有主,那个人是谁?”

“是,是……是叶府大小姐。”

“真的吗?你若是骗我,我会让你死的很惨。”指尖上带着长长的指套慢慢的从许卿卿脸上划过。

“真的。我若是敢骗你,不得好死。”许卿卿高举三指对天发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起来也不像有假。

叶安安半信半疑,不久前还示好,难道她就这般想置自己于死地?

“她是怎么叫你来害我的,你要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

“我说,我说,那天叶安好告诉我你在池塘边的亭子,让我做一场戏,然后掉到水中,等你来救我,之后……之后把你踢到水央,水下有人会把你拽入水中,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许卿卿一番说辞与当时的情况丝毫无差,可以说滴水不漏。

“你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庶女,哪来的请帖?”叶安安并未完全相信许卿卿的说辞,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叶安好只有两张请帖,其中一张给了自己。

“是叶安好送给我的,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去找她,是她害了你……”许卿卿不停的哆嗦,根本不敢正眼看叶安安。

叶安好还有第三张请帖?许卿卿吓成这样,应该不会说谎。

叶安安摸着许卿卿的脸颊,冰冷的指腹按住她的嘴唇,冷冷说道:“若是发现你骗我,现在的我便是你的下场,知道了吗?”

许卿卿狂点头,眼中尽是恐惧。

叶安安松开手,看她这幅模样,也不忍心下狠手,算了,放她一命。

“你走吧。趁我还没有后悔。”

许卿卿不确定的看了叶安安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动作,连滚带爬越过她往前跑。

叶安安起身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握住许卿卿的脚腕,心中大惊,再摸摸,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一章 真假难辨

许卿卿惊恐的跺跺脚,挣脱阻挠,马不停蹄朝前面跑去。

叶安安慢慢起身,呆呆的看着刚才握住许卿卿的手掌,脑子像刮过一阵风暴,思绪乱成一锅粥。思前想后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突然一瞬间幡然醒悟,提着长长裙摆,顾不得蓬乱的头发往后方,飞奔到巷口。

“啊!”

月一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突然出现,猛然下了一跳,捂住嘴,退后数步。

叶安安掀起披散的头发,露出脸来,衣裳下方的缝制口袋里的夜明珠也因奔跑弹落下来。

“是我啊。”

月一揉揉眼睛,再三确定,才敢靠前,“小姐,你这太突然了,奴婢压根没有做好准备。”

“有这么吓人吗?”叶安安看不着自己的模样,不经疑问道。

月一不住的点头,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小姐,许卿卿说了没有?”

“说是说了,只不过她不是许卿卿。”叶安安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上次池塘救她时,她脚腕上明明鼓起一块大包,而刚刚却什么都没有。

巷子黑,自己也无法辨别真假,大概两人是有那么几分相似,自己才会误认。

“什么?”月一惊叫,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会弄错对象?!

“马夫,你确定是在许府亲自接的许卿卿吗?”

“小的确定,从清晨起小的就一直守在许府,亲眼看到许小姐从府中出来,是许小姐本人没有错。”马夫低着头答道,自己也觉得奇怪,不应该会出错。

“那是怎么回事?”

叶安安想不明白,这个计划只有月一同自己知晓,就连马夫也是早上才告知一二,许卿卿没有理由提前知道,找了替身。不是府里有贼便是如初坊有了内应。

“你再想想,一路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叶安安再三询问,想找出漏洞,到底是哪出了毛病。

经叶安安一问,马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猛拍一下脑袋道:“倒是有一件怪事,行至半路时,小的突觉头晕脑胀,眼前一片漆黑,还是许小姐把小的叫醒。”

“头晕脑胀……必定是那个时候换了人!”

“小姐,那怎么办?”

“你可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叶安安急切发问。

“记得,记得。”

“去那个地方,但愿还来的及。”叶安安拉着月一上了马车,心绪久久无法安宁。

许卿卿不过一个小喽啰,溺水一事过后怕是泄露,又再无他用,食之无味。而自己却是用如初坊的名义钓她出府,若是她……,如初坊脱不了干系。

一路疾驰,掠过风烟,树木唰唰从马车旁一闪而过。

“主子来信,事情败露,动手。”

“是。”

没有呼喊,一刻之间,血染白墙,花零落。

“吁……”

“小姐,到了,应该就是这儿。”马夫将车停靠路边大树旁拴好。

叶安安从马车上下来已经换好行头,全然看不出先前的鬼样。

左顾右盼,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祥和。不像那。

瞥见正对面的小巷子,旁处无处可栖,直觉告诉她应该就在此处。

“小姐,等等我。”

月一看见叶安安直奔向小巷,紧跟其后。留下马夫一人守着马车。

小巷空无一人,叶安安更显不安,快步往前走,快要走至第三个拐角处时,两个黑影突然从拐角口冒出,回头瞧了叶安安她们一眼,没有动作,直径离开,好似没有看见。慢慢消失在叶安安眼前。

叶安安一顿,晚了。蹑手蹑脚走到岔路口,往里一探,神色黯然。

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之中,双目瞪裂仰望着天,嘴唇蠕动。

“小姐,怎么了?”

身后的月一抓住叶安安衣袖小心翼翼问道。

叶安安回首,浅浅一笑,嘱咐道:“没事,在这里等我,别过去。”

月一担忧的看着叶安安,心中大概也猜到个七八分,耐不住恐惧,最终还是点点头。

叶安安走近许卿卿身旁,蹲下身来,仔细察看,一刀甚深,血流成河,怕是无生还的可能。

突如其来被抓住手,叶安安吃惊的看向许卿卿,她嘴唇张合,像是有话要说。

叶安安弯着身子将耳朵贴近许卿卿嘴巴之上。

“是……是……”

忽然断了气息。手无力垂落下来。

叶安安叹了口气,将许卿卿的眼睛合上,看来心有怨恨,不能瞑目。

自己生前得罪过谁?手段计谋都远远在自己之上,感觉自己不过也是被牵着鼻子走。

月一见叶安安满脸愁绪的走出来,赶忙上前问道。

“死了。”

月一沉默,这算是恶有恶报吗?

“小姐,我们走吧。”再不走,有人发现我们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嗯。”叶安安注视着月一,还好,躲过一劫,若是今日躺在那里的是月一,是她在乎的任何一个人,她怕是……无法接受。

一道人影在叶安安她们离去后转换方向也随即离开。

王府清净,白日里更是静的惊人。

乌归走进一间书房,“公子。”

“如何?”君乾翻阅兵书,这几日父皇特意关怀下,在家养养病也好。

“叶小姐装神弄鬼欲从许卿卿口中问出信息,却被将计就计,真假难辨……最后真的许卿卿死了。”

“死了?可问出什么信息来?”

“没有。等叶小姐赶到时已经奄奄一息。”

“乌归,你去解决残局吧,本王不希望叶安安与许卿卿的死沾上一点关系。”

“是,属下告退。”

书房独留君乾一人,想起叶安安,兵书也觉得索然无味。

摊开一张宣纸,沾染笔墨,画画停停。

这个叶安安有些意思,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不自觉的想去挖掘。没想到,几个月时间就在长安站稳脚跟的如初坊是叶安安一手所为,倒是小瞧了她。

半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笔下已是一副美人图,一颦一笑,倾城又倾国。

君乾愣了愣,又释然,什么时候,自己对她的有了想念。

第三十二章 饭桌道谢

闲聊几日时光,一切风平浪静,云清雾淡,好似未发生过什么,又恍如昨日,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叶安安寻人日日夜夜盯着许府,担心有什么动作,于如初坊不利。

头天夜里,有小厮悄悄从后门抬着一草席,扔到乱葬岗。后又过去两天,不见声响,难道因为死的是不受宠的庶出,无人在意?

如初坊上下也敲打一番,没有找出任何不寻常之处,叶安安只好作罢,转为暗中观察。

倒是君乾前日来信,问何时登门道谢,叶安安思虑片刻,回信道,两日后午时,醉醺楼一聚,好酒好肉相待。

贸然登府拜访怕是不妥,月一这几日老是念叨着这家店,什么口味绝佳。正好顺便请君乾品尝一二,算是还了人情。

“小姐,就是这家。”月一高兴的裂开嘴,叽叽喳喳说的欢。

红墙高瓦,两层楼。人来人往,高朋满座。不似烟雨阁幽静,有了人烟味。

“这回不再念叨了吧。”

“小姐,奴婢哪有……”涨红着一张脸,被戳中小心思。

“韫玉那孩子成天念书,想让他同来比登天还难。”叶安安有些叹惋,美酒佳肴他也不知欢喜。

月一撇撇嘴道:“韫玉要是不刻苦,小姐你啊估计要着急,这刻苦,你又觉得不妥,真真是难伺候。”

“就你知道,就你懂我。”

叶安安轻戳月一脑袋,满心无奈。

月一低头抿笑,小姐被说中心事的样子真是可爱。

两人踏入醉醺楼,环顾四周,一楼人满为患,吵闹不休,叶安安微皱眉头。

小二跑至跟前询问:“客官,一楼二楼?”

“季公子订的座位。”

小二陪着笑道:“原来是叶小姐,小的眼拙,楼上天字房。”

叶安安点点头,随着小二上了楼。

清幽的雅间,全然听不到楼下的喧闹,隔音甚好,入门处摆着一青花缸,里面放满冰块,散发阵阵凉气,空气中还有缕缕清香,心平如水。

“季风!”

“季公子。”月一乖巧的福福身。

看到季公子在这,就猜到肯定是小姐请客,季公子掏钱,这天字房看起来很贵,小姐才舍不得呢,还是要讨好季公子才对。用小姐的话,就是要牢牢抱紧大腿。

季风冲着月一点点头。随后将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叶安安一人身上,笑说:“来了。”

“嗯嗯,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小声的责备,他都不知道没有他自己有多么无聊。

“下次不会了。”这次采药路途遥远,听到叶安安出事,日夜兼程,累死了三匹马,才赶了回来。

叶安安见他一脸内疚,也不忍心责怪。“你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叶安安伸出手,小拇指勾着季风小拇指。“拉勾勾。”

季风不禁失笑,“这个就算了吧。”

“不要嘛,拉勾勾。”叶安安一眼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季风。

“好,好。”

“拉勾勾,骗我是小狗。”

“嗯,小狗。”

小拇指勾在一起,摇摆几下,大拇指指腹紧紧按在一起。叶安安这才放心,绽露笑容。

“小姐,奴婢还在这呢。”月一不满的嘟囔道,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闪闪发光。

“嗯,我知道啊。”下意识是你要我怎样?

月一抛去一个白眼,见色忘友。

突然,门被打开,君乾走进来,愣了一下,转眼黑着一张脸,他怎么在这?

怒视叶安安,这就是你的道谢之道?

叶安安尴尬笑笑,本来是单独邀请君乾,聊表谢意,奈何清晨时季风回来,也要一同前往,不肯另作安排。

“君兄,许久不见,安儿,多谢你照顾。”季风上前一步寒暄道。

“无妨,那是我的事。”

一时间气氛微妙,叶安安感觉头都大了,连忙拦在两人中央,道:“用餐吧,再不吃就凉了,你们看月一都饿了。”

月一腹诽道,我什么时候说饿了?

“君兄,请。”

君乾不理会,直接坐下。

“小姐……”月一拽着叶安安,四王爷臭着一张脸,怎敢与他同座?

“季风,你同君乾一排,月一跟我坐你们对面。”叶安安仰头询问道。

季风笑着应下来。

四人坐好,无人动筷,四目相视,更发尴尬。

君乾看到月一一同入座,略感惊讶,但看叶安安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也了然。

“小姐,可以吃了吗?”月一小心翼翼问叶安安,都不动,满桌子菜都快凉了,自己口水都快成河。

“可以啊。”叶安安率先动筷,夹一筷子鱼肉放到月一碗中。

“安儿……”季风意味深长的唤着。

叶安安错愕的看着季风,又夹了一块放到季风碗中。

季风朝着君乾挑衅一笑。

君乾假意咳嗽几声,紧盯着叶安安,不言而喻。

“你也没长手吗?”一个两个就算了,还没完没了了,都多大的人了,无聊。

君乾愣了愣,这没按剧情走啊。

月一和季风看到君乾吃瘪的样子笑开了怀。

君乾怒视一圈,月一吓得闭上嘴,红着脸,想笑又不敢笑。季风可不管这么多。照样笑意浓浓。

“你就是这么感谢本王的?”

“得,给你夹。”叶安安郁闷的又夹了一块给君乾,他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君乾脸色这才缓和几分。

“安儿,吃点菜,对身体好。”说罢,夹了慢慢一筷子青菜放到叶安安面前。

“谢谢。”

君乾看着不屑道:“青菜有什么可吃的,没有见识,来,吃块东坡肉。”夹起一块流油的肥肉递给叶安安。

还未到叶安安碗中,便被季风半道截下,“肥肉油腻,溺水受寒,吃了对肠胃不好。”

“什么?本王看你就是见不得叶安安好。”两个大男人相互钳制,一会季风夹过去,转眼又到了君乾筷子上,一块肉夹来夹去,油点四溅。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吃的。”叶安安趁他们共夹着一块肉不想让时,从上面夹住那块肉,使劲得夹过来。

第三十三章 醋意大发

君乾放下筷子,扬起笑意。

季风看叶安安一口一点吃着东坡肉,劝慰道:“不要勉强。”

“怎么?本王夹的就是勉强?”瞬间引来君乾不满。

“谁说不是呢?”季风也不他的惧怕身份,当场回敬道。

“没有,没有勉强。挺好的。”叶安安连忙打着圆场,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比自己还幼稚?

说罢,硬生生把一整块肥肉塞到嘴中,满腔油渍味,有些反胃。

“小姐,喝杯茶。”月一有眼力劲的递过一杯茶水。

叶安安喝过几口才觉得好受些,不知为何,兴许因为溺水,近些日子吃不得肥腻的东西。

君乾面色略有担忧,责怪道:“不能吃为什么还要吃?”

叶安安听道君乾浓浓的责备之意,心下有些不高兴,脱口而出道:“不是你要我吃的吗?”

“我要你吃你就吃?”语气缓和几分,口吻带着一丝试探。

“要不然呢?!”叶安安怒视君乾,这人可够怪的。

“没什么。”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含着甜蜜,原来在她心中还有自己一席之地。

“安儿……”季风温和笑笑,拿起桌上的手帕温柔的一点一点擦干净叶安安嘴角边的油渍。

叶安安呆呆看着季风,温柔似水,大抵自己的心上人就应如这般,如寒冬旭阳,三月春风。

面色稍好的君乾神色隐晦不明,眼底暗暗挣扎。季风这厮竟比自己技高一筹,是可忍孰不可忍。

横跨一个桌面,抬手将叶安安头发拨乱,前头的微垂的两缕发须,弄到脑门前,盖住眼睛。

君乾完全没有停止的意味,乐此不疲。叶安安一把抓住君乾手腕。

怒吼:“君乾,你疯了吗?”

君乾愣了一下,不对啊,不应该是眼含柔情的看着自己吗?怎么还生气了。

“本王看你头发蓬乱,丢人现眼,给你整理,不识好人心。”气嘟嘟的坐回原位。

月一感觉自己都快看傻了,王爷今日好生奇怪。

“你有病啊?莫名其妙。”好生生的头发硬给你弄宽,还胡言乱语。叶安安整理头发没好气的说。

“你!哼,女人。”君乾转过头去不去理会。

叶安安狠狠剐了一眼,转念一想,他救自己的场景,怒气慢慢平复。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甚是乏累。

“安儿,我还要……回去。”季风犹豫许久,才说出口。离药材还有几步之遥,放弃回来,心有不甘,还是要回去。

“去吧,救死扶伤,医者仁心。早些回来。”叶安安十分理解的说道,有所为的男子才不枉费自己一片倾心。

他能为了自己能回来已经很是开心,怎敢要求些别的?

“嗯。”季风流露不舍。

君乾不屑嘀咕:“虚伪。”什么医者仁心,医治贵妃时怎么没有看到你的仁心?

季风附在叶安安耳畔低语几句,叶安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转身一一告辞,策马而去。

叶安安看着季风离开的背影,直到没了人影,才堪堪移开眼眸。

“他是不是说了本王什么坏话?”君乾见季风离开急不可耐的问道,刚刚转身时他那个笑容实着让人摸不透。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有眼不识珠。”

“月一,我们走吧。”叶安安拉过月一就转身离开。

君乾连忙拦在面前阻住去路。

叶安安往右边走,君乾就在右边挡住,叶安安往左走,君乾立刻走到左边。

叶安安没好气的看着君乾道:“干什么?”一顿好好的饭,因为君乾莫名其妙的举动给破坏。叶安安本身就没有什么好心情。

“你还没有跟本王告辞呢!”

叶安安看着君乾耍无赖的模样,气的笑出声。“告辞。”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直径离开。

还没有走出十多米远,叶安安再次停下步伐,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君乾问道:“我已经告辞了,你怎么还跟着我?”

君乾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半仰着头,一本正经道:“顺路。”

“不知王爷顺哪门子的路,王府在那边,不是一条道。”

“……本王去叶府拜访不行吗?”

……叶安安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去叶府拜访应该与自己无关。

“行,皇天后土,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与我何干?”

君乾脑门发热,小丫头片子真是嘴不饶人。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就不能对本王好一些?”处处怼着本王,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安安惊讶的眨巴眼,自己有吗?怎么不知道的。

“月一,我对他很差吗?”

月一突然被点名,不知如何是好,感受道君乾死亡的凝视,顺着良心点点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大拇指与食指按住,就那么一点点。

“那也是你的问题。”叶安安曾经说过,有些人你看他第一眼喜欢就是喜欢,而有些人第一眼不喜欢往后无论发生何事,那种感觉是很难改变。

对于君乾,叶安安说不上来,是无意中的排斥,看到他浑身难受,特别是那颗心,无缘无故的疼痛。

“本王同你一道可好?”君乾跳过这个话题,提出想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安安不好说些什么,“那……好吧。”

想了想又说道:“我们没有马车?你……”

“无妨。”

“乌龟呢?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也不知来拦住他家公子。

“你这是关心本王吗?”

叶安安满头疑问,问乌龟怎么联系到你身上了?

“只是没有他乱跳有些不适应。”

“下次本王带着他。”一副讨好的口吻。

叶安安倒有些不适应,什么?下次?还有下次?

一路上,叶安安同月一嘻嘻闹闹,好不欢腾。

君乾悠悠跟在身后,看着她们玩耍,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样的她才像她。

阳光热烈,少有风过,枝叶焉巴,数弯腰。路上行人各有各的,少有交谈,叶安安同月一倒成了别样风景。

“你怎么不进来?”

看君乾在后门处停下步伐,叶安安还以为他放不下身段走不得后门。

第三十四章 把酒言欢

“不了,本王还有事,来日再拜访。”

叶安安狡猾的盯着君乾的眼睛,深似潭水,没有波澜起伏。

“你不会是想送我回家吧?”说完,叶安安自己都笑了。

“你开心就好。”

君乾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淡淡的看着叶安安一惊一乍的模样。好像似曾相识。春夜梦回,走过一遭。

“嗯……”后鼻音拉的极长,气氛怪怪的。无力反驳些什么。

“走了。”一时语塞,叶安安拉着月一快步离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直至拐角处没了身影,君乾才堪堪回眸,踱步离开。

浅浅的忧伤,悄悄的徐凤,一切落在花好日圆的时光里,落入她人眼底,如一根刺,虽小,但扎着痛。

柔荑细手,放下车帘。隐隐约约窥得几分容颜。

春来秋往,四季流逝,来来往往,送走一个又迎来一个。像那原上的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走吧。”空谷幽兰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余下声声哀叹。千转百回。

夜色渐微深,月光柔和,不必点灯,仍有余光,足以看清周围一切。

胧月阁院子前空旷的土地上,垒着层层石卵,堆砌成一个正正方方的四行方台,中间摆满木柴。跳跃着火苗,灼烧着架子上的蔬菜肉食。成一个个串串,翻滚着火舌。

三人围坐,忙的不亦乐乎,借着夜里清凉,皎洁月光,恰是最佳时辰。

一个人影局促于门口,正在思虑,看着乐乎的场面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即使从小受尽宠爱。微微露出羡慕的眼神。

不忍去打扰,怕坏了风景,也念及身份。正欲离开。

“过来啊。”

叶安好停住步伐,看着远处人招手,稍做犹豫,走过去。

“怎么这么晚?”没有任何的见外。

“有些事绊住了腿脚。”

叶安安了然笑笑:“恰好赶对时候,应该可以吃了。月一,再添些柴火。”

叶安好看着他们摆弄的东西甚是新奇,不由疑问:“这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有幸品尝,吃着美味,今日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叶安好不过多问,只是好奇的看着月一将一个个带着食物的树枝放到石台上烤灼。

“要不要试试?”叶安安提议道。

叶安好有些犹豫,十指不沾阳春水,怎做得这些?但……真的好生有趣。

“来吧。”叶安安不由分说,塞给叶安好几个刚刚串好的。拉着她的手腕将手上的串放到石台上。左右翻转。

“这样就可以?”叶安好提出自己的疑问道。

“自然。”

见贯了餐桌上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第一次自己动手说不出的感觉。叶安好半蹲石台前,将串翻来覆去,乐此不疲。月一自觉的让出烧烤的位子,同韫玉一起串串蔬菜。

叶安安摆好餐具,一一倒上上好美酒,好酒配好菜,岂不快哉?人生不过尔尔。

端上几盘已经烤好的得串串,便呦呼他人过来入座。

“月一、韫玉,过会在弄,这些应该够吃一会了。”

叶安好看着他们与之同座,惊讶的扬起眉角。自古主仆有别,尊卑有分。主人入座仆人岂能同座。

“一家人。”

听着叶安安的解释叶安好心如明镜透彻,没有多言。相较之下,一桌子上的自己才算外人吧。

“你是阿姐。”

“不过是血缘上的牵绊。”同父异母注定异床异梦。自己生死之际,叶安宁的表现自己又非不知。

“哈哈,不想阿姐竟想的这般透彻。”叶安安爽朗大笑,她果真有趣。不是个死脑筋,发生一些事想明白一些道理。

“不过看明白一些人心罢了,算不得通透。”

“越聊越发伤感,好酒好菜,一醉方休。”叶安安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一醉方休。”

叶安好也不承让,几杯酒下肚。入口甘甜,渐渐变得辛辣,最后只有微微苦涩之味。

几盏杯酒下去,醉意浮上心头,红云爬上脸颊。

月一滴酒不沾,早早退场。韫玉还小,小泯几杯。叶安安便让他住手,不许过度。也回到房间。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只剩下叶安安同叶安好支撑,你一杯我一杯,谁也不让谁。

“叶安安,我觉得你变了。”

“变了?变成什么样?”

“变得……”叶安好举着酒杯痴痴的望着叶安安,眼神迷离,忽的,大笑起来,“变得好!”

叶安安笑笑,若按月一所说的样子自己现在还真的习惯不来。怕也难于生活。

“阿姐,醉了。”

叶安好大手一挥,酒洒大半,笑眯眯道:“没醉!谁说我醉的,我怎么可能会醉?”

“好好好,没醉没醉,再喝一杯。”叶安安半眯这眼眸轻声哄着。

“嘻嘻,举杯邀明月,就问明月来不来?”叶安好对着明月畅饮一杯。

“明月不来又有何妨?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好!照金樽。”酒入愁肠,本不做愁,却愁更愁,万千不与人的心酸苦楚,全都融入这杯杯酒殇之中。

“阿姐,妹妹坠落山崖一事你可知情?”乘着酒意正浓,叶安安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自从醒来的这些日子,先前的小打小闹,叶安安不过觉得是叶安好作弄自己,后来花园溺水接着真假许卿卿一事,不得不让她正视这个问题,那日坠涯也极有可能是他人所为。

坠涯之事,月一只跟自己说了一丢丢,至于怎么坠涯完全不清楚。

叶安好怔了一下,酒意忽然清醒大半,神色黯然,隐晦不明,看不清神色。莫言不语。

“阿姐,不想说便罢,不要扫了兴致。”

“不是不想说,只是我也不太清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安好叹了一口气,那日之事真的是太……说不清道不明。

“那日,叶府全部女眷去寺庙里上香,回程的路上,忽闻奇香,昏昏欲睡,再醒来时,便有人说你掉落悬崖。至于……具体,便不得而知。”

第三十五章 探寻隐情

叶安安陷入沉思中,叶安好一席话同月一所说一模一样,奇怪的异香,突如其来的坠涯。

“那可真的有人见我坠入山崖?”

“不知,只听有人回来禀告。”叶安好说话时不时瞟向叶安安。

叶安安满不在意的大口饮一杯酒,辛辣直烧喉咙,整颗心被火燎。人命嘛,谁又能在意?

“那异香有何特殊?”

叶安好细细回想,那日半山上所见所闻。

“说不上有什么特殊,味道十分的清幽,淡淡的,混合在空气中。”

如此一来,便没有了线索,天地之大,划分两极,我明敌暗,落于下风。

突然,叶安好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那香好像有轻微的檀木之气味。具体是与不是,不敢妄下言论。”

“檀木?倒是有趣。”

叶安好猛然站起来,摇摇晃晃,手中的酒杯几乎拿不稳。晃动指尖中,偶有几许洒落。

慢慢走到叶安安身旁,露着醉意,带着傻笑。眼神迷离。耳根通红。

俯下身子,贴在叶安安耳畔,喘着酒气,痴痴呢喃:“这个宅子不太平。”

叶安安了然一笑,比月光还要柔和上几分。多了些悲凉。普天之下,何处又能太平?有了渴望,便注定纷争。

扶住叶安好的胳膊,不至于让她歪倒。“你醉了。”

“没醉,你怎么老是念叨?真是扫兴,不同你玩了。”叶安好甩开叶安安的手,往后倾斜几步,举着酒杯,对着空白的地,裂着嘴笑。

“来,喝!”

“阿姐……”叶安安先前一步夺下酒杯。扶着叶安好欲坠的身子。

“阿姐,今夜可还要回去?”叶安安看她这般模样,怕是连路都难走,但,怕别人那说三道四,还是先问一声的好。

“不回,我不想回去。”说罢,已酣然入睡,嘟着小嘴,鼓鼓的腮,与旁时胜若两人。

叶安安无奈摇摇头,天色已晚,月一应该已经入睡,不好再去打扰。

独自一人搀扶着叶安好回到主卧。盖好被子,才算松了一口气,这叶安好看着不胖不瘦,不想扶着重如头牛。

随意趴在椅子上凑合一宿,许是酒劲上来,倒也不觉得难受。

月行至中天,旁边点缀几抹星光,相衬相依。

天蒙蒙亮时,少有人起床,东苑便来人,把大小姐带了回去。惊扰了清梦。叶安安并没有见怀,懒洋洋的滚到被窝里,继续酣睡。

待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骄阳似水,亮的刺眼。

“月一,上次那个马夫可还能找到?”

月一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看着叶安安,“应该可以,怎么,小姐,你找他有事?”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上次他不是说闻到一股香,就感到头晕脑胀吗?”

“是啊。说来也是奇怪。”

“你找他问一下,那香中是否有淡淡的檀木香气?”

这些事情看上去毫无头绪?像一团乱麻,越想解开,越找不到头绪。只好碰碰运气。

“知道了,小姐。”

如初坊庭院,莺弄枝头,花映红日,柳下绿茵,风留不住,夏日尾巴。

两把竹椅,一壶清茶,几碟花糕,三两本书,静看似水流年,云卷云舒。

“小姐!”由远而近传来一声呼叫。路过的下人纷纷侧目。

“看把你激动的,把公子都叫成小姐了。”待月一近到跟前,叶安安用书轻敲一下她的脑袋,责怪道,眼神朝别处瞟了一眼。

月一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是,公子,是小的太过激动了。”

下人随之笑笑各忙各的,这月公子也真是的。

“喝杯茶,缓缓。”

提着茶壶,倒上慢慢一杯茶水,大灌一口。跑的有些急,真的有些口干舌燥。

“如何?”趁月一平复下来,叶安安才开口询问。

“公子,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檀木香,听他所言,应该就是普通的迷香。”

叶安安有些失落,这下子更乱了。难道自己就这般独得恩宠?这么多人都想害自己?

“公子,你怎么了?”月一见叶安安面色难看,不由担心道。

“没什么,只是突发感慨。对了,上次答应给你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你去看看是否喜欢?”叶安安转移话题,既然想不透又何必费那份力气。

“真的?公子最好了。”月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扑到叶安安身上,幸好及时拦住。

“记住,你现在是个男子。”叶安安不由得小声告诫。

“还有,我只是说,送给你家妹妹的,别说漏了嘴。”

“知道啦,公子。那韫玉的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正好,你也去瞧瞧韫玉的衣服如何了?”

“是,公子,那小的……去了哈。”

整个人变得神采风扬,连走起路来都一蹦一跳。眉角都带着笑。

叶安安欣慰的笑笑,生前欠她太多,两人相依为命,现在,她醒过来,定要用最好的去补偿她。

阳光微醺,不热不燥,傍晚时分的天,正正好好,多一份少一分,都失去了这般味道。

没过几页书的功夫,前堂传来吵闹声。闹腾的连书都看不下去,叶安安皱皱眉头,刚想询问发生何事。

一小厮快人快语,将前堂事一五一十禀告清楚。

叶安安怒甩手中的书,竟敢如此猖狂?欺我的人?活的不耐烦了?况且如初坊背后还有商甲白家撑腰。

随着小厮来到前堂,前堂是专门卖衣服的场所,因为是奢侈品,摆放并不多,大都是最新款式。随手一件便是上百银两。

月一看到叶安安便向找到主心骨。委屈巴巴跑到跟前,眉头低垂,轻咬下唇,一言不发。

“我来了。谁敢欺负你?!”即使是皇家贵胄,也要讲一个理字。

根据小厮刚才所言,是下人不知衣服是特意定做的,误认为是新品,挂于前堂。恰好被一女子一眼相中,月一辩解道,衣服是自己定的,反而被女子奚落一番。

虽然是下人做事不谨慎,但确实月一受了委屈。

第三十六章 无理闹事

安抚过月一几声后,叶安安才将目光落到那个女人身上。

一袭黄衫,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若能忽略她眉间的煞气,当真是一位大家闺秀,皓齿朱唇,美艳动人。

眼神微闪,心中一动,怕并非一般寻常世家。

“在下如初坊的老板子虚公子,不知小姐是……?”先礼后兵,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女子横眉冷眼,头转向一边,并不言语,倒是身旁的小丫鬟上前一步怒斥道:“瞎了你的眼,这是当朝太傅的嫡小姐,还不赶快贵客相待,小姐岂是尔等能够怠慢之人?不要命了?”

叶安安嗤笑两声,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你笑什么?”丫鬟稍愣,气急败坏道。

“想笑就笑了咯,如何?你又能怎样?”

“你!……”气红一张脸,话说不出口,自己一个丫鬟在府中作福作威倒是可以,这外面……

“子虚?宵小之辈。打狗还要看主人!”付呦鸣黑着脸,竟敢对她的狗不敬,便是对她的大不敬。

“打狗?啧啧,可怜了一条听话的好狗。”说着话的时候,叶安安一直瞄向小丫鬟,眼中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付呦鸣气的脸颊略有些涨红,又瞬间镇定下来,区区一个画师又能奈自己如何?“你家的狗对本小姐出言不逊,并要抢走本小姐看好的衣服,这又该当何罪?”

狗?月一也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怎能容你这般形容?叶安安心生怒气,却仍能面不改色道:“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付小姐今日的所做所言,真让让在下大开眼界。”

未等付呦鸣开口,叶安安紧接着说道:“这件衣服确实是我的属下所定,是下人不清楚情况不小心挂在上面,能够入付小姐的法眼,也是如初坊的荣幸,既然是有主的东西,怕是……,你大可看看别的衣服。随便一件不费钱财,算是如初坊给付小姐的赔礼。”

气不过明嘲暗讽一番,转念又要念及付呦鸣的身份,好话坏话都说了一通,台阶已经给你了,就看你下不下?

“随便一件?”付呦鸣眉头高挑,眼露笑意。

“是,随便一件。”

“就那件。”细手一指,落在身旁挂着的那件淡绿色的罗裙。

款式极其简单朴素,少有挂饰装扮,绣的也是简简单单的荷花图。乍一看,并不起眼。细细端详,却大有不同。

衣服用的是纯云锦缝制,绣的花纹极其复杂,若没有很深的功底能以完成,只有一个红玛瑙装饰,却也是玛瑙中的上品。

在众多的衣服中也算得上是上品。

叶安安面带笑容道:“付小姐怕是品性不行耳朵也不太好吧,之前在下就说过,除了那件。别的皆可。”

给你台阶下你不下,就别怪我说话无礼了,你算我什么人,让我顺着你,做梦。

“你!口出狂言!太傅之女,岂能让你说三道四?”付呦鸣一下子怒火中烧,说本小姐品行不好?

耳朵也不行?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太傅之女,又能如何?皇天后土,脚踩天泽国的土地,自然以皇上为尊,难道……”余下的话叶安安并未挑明,付呦鸣不是个蠢才应该能听懂。深意是,你能怎样?!

“好一句皇天后土,本小姐今日非带走那件不可。又能如何?”付呦鸣也并非吓大的,不是叶安安三言两语便能糊弄住。

叶安安见她态度坚决,不由硬下几分,“说了不可便是不可,付小姐既然无心旁的,掌柜的,关门送客。”

“你,一个匹夫,给本小姐等着。”付呦鸣明了叶安安的态度,对方人多势众,可是她也并非好惹的。

甩下这句话,就带着丫鬟气冲冲走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公子,当今太傅是大王爷和七王爷的师父,门客遍布朝野。连皇上也……”掌柜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这次算是踩到铁板了。

“我说呢,怎么那么狂,原来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爹撑腰。”叶安安一脸坦然。好像她早已经知道了似的。

“公子,可是有法子?怕付小姐这次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安安自顾自的品尝茶水,刚刚费了一番口舌,真的有些口渴。听了掌柜的话,想都未想道:“没有,别急,路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

“公子,那太傅不是一般人,是大王爷和……”

叶安安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又能作何?

掌柜几声叹气,看叶安安不耐烦的模样,欲言又止,化成重重的叹息。

公子确实是做生意的料,如初坊在她的带领下也是如日中天,可是,公子这脾气,唉……

“公子,月一是不是闯祸了,衣服月一不要了。”月一哭丧着脸,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事。

叶安安微皱眉头,最讨厌别人丧着脸,看着就烦。

“没事,月一只是告诉她那件衣服有主了,何错之有,真的没事。”

“公子……”

话未说完,便被叶安安塞了一块花糕。可怜巴巴的看着叶安安,眼眶中的泪水被其一瞪,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听话。”

月一点点头,小姐这般神态自若,应该有法子吧。

“掌柜的,寻个理由,把那个人辞了。”随手一指远处一小厮。明知是太傅之女,前来打报告却只字不提,直言是寻常官家女子,不知有何心思。

“公子,为何?”

“本公子做事需要理由吗?”叶安安直直看向掌柜,幽深的眼神,看的人直发毛。难道身为老板连辞掉一个小厮的权力都没有吗?

掌柜冷汗直冒,“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过来,吩咐你几件事。”

“是。”

低语几句,掌柜不敢相信的看了叶安安一眼,却不敢说什么,立刻去办。

风月几旬,青天白日,风也悠悠。奈何,心肠太软,更何况,清苦半生,陪伴长大,倾了一个如初坊又能如何?

第三十七章 关门放狗

“小姐,这次有他好看的。”丫鬟狗腿模样附在付呦鸣身旁嘀咕道。

“哼,敢与我付呦鸣作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带着五六名家仆,定要将这如初坊给拆了!这如初坊的幕后人不过一画师,没有强大的背景,只不过有一个什么白家撑着,士农工商,别说如初坊,就连白家自己也不会放在眼里。

“阿……阿气……”刚靠近如初坊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什么怪味。弄的鼻子痒痒的。

付呦鸣没有想太多,率着众人浩浩汤汤闯进如初坊,如初坊地势偏僻,风景优美,来往行人并不多,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小姐,她们人呢?”丫鬟环顾四周,前堂左右不见一人,连墙上挂着的衣服、画卷全都不见了踪影。

“知道不敢与本小姐作对,这是要逃?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付呦鸣一声令下,家仆纷纷应声,四处搜寻。

“小姐,前堂进入后院的门被锁,无法撞开。”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有家仆回来禀告。

“门被锁了?给本小姐撞开,撞不开要了你们的狗命!”付呦鸣有些惊讶,怒吼几声。逃路?还不忘锁门?

未等付呦鸣想明白,门口处突然传来几声狗叫。

紧接着空中投来几块肥硕的肉,扔至前堂中,付呦鸣有些傻眼,这是要干什么?

付呦鸣转身看向门口,只见叶安安远远的站在门外空地处,朝着自己招手,看不清神色。

“付小姐!送你一份大礼,权当是在下给您赔罪!”

“什么?!”付呦鸣看着满地的肥肉,这是赔罪?拿太傅府当做什么?无耻小儿!

不对!哪来的狗的声音!

紧紧盯着叶安安,下意识道不妙!

付呦鸣好像已经猜到,叶安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惜,晚了!

“来人!关门放狗!”一声十足的声音响遍整个前堂。

前堂之人皆大惊失色,什么?放狗?等等,放狗!

“是!”门口两边的下人答应道。手中的绳子松开。

“子虚!你疯了?本小姐是太傅之女,你可知得罪太傅府是什么罪名吗?……”话音刚落,只见一条条狗冲了进来,露着爪牙,幽绿的眼神。

付呦鸣花容失色,养尊处优的她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平日都是自己捉弄别人,何时自己成了这瓮中之鳖?!

叶安安看着惊慌失措的付呦鸣无奈的摊开手,喃喃自语道:“我也想得罪付家的后果,可惜啊,那也要等你出来的。”

“快跑!”付呦鸣急忙大喊,想要冲出门去,可是前方数条饥饿的狼狗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啪!”的一声,前方的门被死死关住,听清脆的链条声,竟然还落了锁!

“快,去开后门!!!”

几个腿脚都软的家仆,听到小姐吩咐,连滚带爬的跑到后门,不停的用身体去撞。前堂收拾的异常干净,连任何可用的东西都没有。

“你,拦住。”付呦鸣将丫鬟挡在自己的面前,一步步慢慢往退,面前数条只狼狗咬食着肉,不时抬头盯着付呦鸣她们。

付呦鸣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腿都在哆嗦,略有些站不稳。子虚那个小人,也不知道多扔些肉,它们吃完了,是不是要吃自己……不要,等本小姐出去,定要弄死这个子虚!

“小姐,不要……”丫鬟被付呦鸣抓到前方,吓得泪水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给本小姐站起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付呦鸣抓起丫鬟,恶狠狠的恐吓道。眼神中透露的杀意,渐渐浓郁。

“小姐……”一把泪一把鼻涕,苦苦哀求,扛不住小姐的命令,忍住软脚勉强站起来。

相较屋内紧张一触即发的气氛,外头但是云淡风轻。

叶安安带着月一在窗户的薄薄纸上戳了一小洞,窥视里面的情景。

偶尔发出几声闷闷的笑声。

如初坊的所有人已经被自己遣走,放了一个月的假,发放不少的休息费。付呦鸣这事估计要闹个几许,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等风头过了再看情况。

最后一批放狗的人也已经离开。如今如初坊只剩自己与月一两人。

“小姐,真的没事吗?”月一询问道。总觉得小姐这么做有些不妥。

“没事啦,我自有分寸。”

“小姐,她们会不会派人抓我们?”刚刚看付呦鸣那个眼神,真的好吓人,出来以后,定不会放过小姐。

“有什么好怕的,等会,我们换上女装,回府逍遥一段时日,她们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会寻找一个叫子虚的男子,没事的。”

“可是,小姐……”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嘘!”叶安安捂住月一嘴巴,嘱咐道:“小声点,别再说了,打扰我看戏,听话。”

待月一点头后,叶安安才放下手。

继续透过窟窿眼观瞧里面的情况。

“撞开没有?”付呦鸣退到后门处,询问情况。

几个家仆忙的满头大汗无奈摇摇头,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根本撞不开。

“废物!”付呦鸣气急败坏大喊,这可如何是好?狼狗也跟着自己过来,堵住出口,进退两难。

“让开!你们去挡着!”付呦鸣踹着面前随便一人几脚,低声咒骂,没用的东西。

自己来到门前,怎么回事?这几个家仆皆是身强体壮之人,怎么会撞不开?

试探着拉着门上的手把往里一拉,露出一条缝隙。

付呦鸣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快要气晕了,破口大骂:“没用的废物,这门是往里开的!还在这撞?我要你们又有何用?”

知道为何撞不开,也碰见一个真正的难题,既然往里开,根本撞不开。

自己四处看过,几乎没有可用之物,唯一出去的办法,只有越过狼狗从正门出去。

看着凶神毕露的狼狗,自己也是不寒而栗。

付呦鸣将眼神落在眼前一群家仆身上,既然生是我付家的人,那就为付家赴汤蹈火,死后再做付家的鬼!

第三十八章 羊入虎口

眼神冷冽几分,随手指了几个人,:“你,还有你们两个去吸引那群畜牲的目光,你们绕过去把前门撞开!”

“小姐?”家仆回身苦着一张脸,这他们怎么敢?

付呦鸣目光一斜,狠狠对着最靠近自己的家仆后背就是一脚。

“退者死!”

最后的通碟下达,付呦鸣感到自己最后那一点耐心也要被消耗殆尽。濒临崩溃的边缘。

几个家仆面面相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第一个上前。一时间,无人动作。

“今日能出者赏白银百两!”付呦鸣不得已加大筹码,人为财死,百两白银是这些狗奴才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她就不信有人不为所动。

家仆左右相视一看,急红了眼,猛地有一个人上前一步,接着三两人谁也不让谁接连冲了出去。

几人站成一排阻挡住狼狗的进路,面部狰狞,鼻洞呼着粗粗的气,一步步向前,狼狗一步步后退。

成功的露出一条到前门的道路。付呦鸣大喜过望,连忙派一个家仆先过去探路防止万一。见家仆成功的站到门口,付呦鸣这才放心的过去。

透过窟窿看到这一幕的叶安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底转过百种思绪。

这个付呦鸣虽骄横霸道,但仍能临危不乱。怕日后若要发生冲突,难以对付。

“小姐,我们走吗?”月一见已经到达前门心下有些着急。

“急什么?好戏还没有落幕呢。”叶安安待月一看过之后,又趴在窟窿上继续观察战势。

月一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道:“小姐,你说,门打不开,他们为什么不从窗户爬出来呢?”

叶安安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月一,摸着月一的脑袋,忍住笑意道:“因为他们傻被!”

“嗯?”

说罢,叶安安实在忍不住的捧腹大笑,刚笑出一两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刚才自己脑子是秀逗了吗?还夸付呦鸣临危不惧?

窗户那边,家仆不断的撞门。

付呦鸣走过去不耐烦的呵斥家仆道:“使劲!”

后门是实心的红木,是往里开的,而前门相对装饰的成分大的多,因着院子口有一扇大门,所以只用梨花木精致的雕镂一番。

之前进来时,若是没记错的话,门是往外开的。

话音刚落,家仆一人一边,冲着门面一二三喊着,使劲一撞。

“啪哒!”

门开了?!

家仆拿过掉落的锁小步到付呦鸣面前献宝似的说:“小姐,门没有锁!”

付呦鸣踹了那人一脚一句话都不愿说,都是没用的东西。

窗户那边的叶安安见到这番景象,惊讶的张大嘴巴道:“门没锁?”

月一也有些愣住,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不知道啊!”

“你才是真的傻!”叶安安敲了一下月一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小姐,现在怎么办?”月一慌慌张张的问道。手微微颤抖,说话略有发瓢。怎么办?搞的这么大?付家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怎么办?跑呗!”叶安安不作他想,也来不及想办法,三十六走为上!

“嗯嗯,走。”

叶安安看了一眼前门的方向,带着月一龟着腰,摸摸索索的躲到花坛的树后。

前门正对着的就是大门,可大门是唯一能够出去的路!

眼看着付呦鸣带着家仆已经出来,将狼狗全部锁进屋内。

急得叶安安左右顾盼,不经意间瞟见身后的墙头,目测不高,若是自己和月一两个人合作,应该能够过去。

看来天不亡我也!

趁着付呦鸣还未往这边来,叶安安拽拽月一衣服,指指身后的墙头,示意她怎么做。

月一听话的点点头。

月一在墙根处蹲下去,叶安安踩着月一的肩膀,月一慢慢一点点起来。

“再往上点。”叶安安墙头到叶安安胸部,腿有些伸不上去。

月一卯足力气往上升,腰板渐渐直起来。

叶安安的腿终于够到墙头,顺着下面的借力,好歹总算是爬了上去。

长吁短叹一口气,叶安安低头向月一伸手。

月一哭丧着摇摇头,叶安安往她身后一看,差点没站稳,不知何时,墙下站满了人。

尴尬的伸回手,对着后脑勺挠挠,道:“付小姐,好巧啊!”露出自己认为最帅的笑容。

“是啊,子虚公子,真巧,不知,你在上面干什么呢?”付呦鸣抬头看着叶安安嘲讽道。

“看天!你是富家小姐,可能不知道,这里面有天大的学问,何时风来,何时阴晴,都是有考究的。”

“这样?上面危险,子虚公子,不如下来看?”眼角透出危险的光芒。

叶安安干笑几声道:“不必劳烦,在上面看挺好的,挺好的。”两眼巴巴的紧紧盯着付呦鸣,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是吗……?”拉长的鼻音,付呦鸣已经很不耐烦,“给我拽下来!”

“是!”家仆应声伸手往上够。墙头上刚搭上一只手,叶安安赶紧踩上一脚。

一脸委屈无辜的模样道:“付小姐,不会这么狠心吧?”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水的柔情,桃花般魅惑。

付呦鸣刚有些心软,转念又想起来刚才的场景,瞬间爆炸,怒吼:“赶紧给本小姐弄下来!”

家仆动作越发快速,叶安安一人难敌众手,被硬生生的拉扯下来,亏得不是脸朝地,要不然定是要成猪头了。

家仆将主仆两人带到空地处,用绳子绑住双手。

付呦鸣坐在不知哪搬来的椅子上,悠悠的品着茶,也不急发落两人。

“小的听闻,付家小姐秀外慧中,倾城绝色,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叶安安带着虚伪的笑容,冲着付呦鸣抛了一个十足的媚眼。

“那可能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本小姐。”付呦鸣见过美男无数,压根不吃叶安安这一套。

“哪能那,即使没有运气一赏付小姐的芳容,但是对小姐的菩萨心肠的称赞也是不绝于耳。”奉承话一句接着一句,滔滔不绝。

第三十九章 福祸相依

刚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去,单手托腮,满带笑意的端详着叶安安,玩味的翘起嘴角。

“是吗?也许过了今天,他们会对本小姐的为人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呵……呵,呵,付小姐真会说笑,随意杀人,传出去,太傅府的名声怕是也会受影响吧!子不教,父之过!”

叶安安桃花似的眼眸,一直落在付呦鸣的脸上,时刻观察她的神色变幻。比起那种暴跳如雷立刻要了自己的命,这种稳如泰山,笑里藏刀的样子,更让人感觉不妙。

“子虚公子,未必太抬高了自己,杀你,不过像是捏死一只小小的蝼蚁,眨眼的功夫,谁又会去声讨名誉天下的太傅?”

略微顿顿,化出一抹笑意,又道:“他们只会认为是你的过错,死有余辜,可惜那,你已经死了,真相又有何重要?”

叶安安语塞,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确实,如她所说一般,在泰山面前,自己轻如鸿毛,谁又会在意所谓的真相?!

“付小姐……果真厉害,在下佩服!”

付呦鸣眼珠一转,迸射出不一样的光芒。自己受的惊吓岂是你的一条命补偿的了?!

“要你死,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叶安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一个人死还是最仁慈的手段?!

反正难逃她的手掌,叶安安反倒淡然了。纤细的手腕左右活动几下,轻易的解开绳子。

旁若无人的整理头发,额头旁的两缕发须别到耳后,又觉得前面光秃秃的不好看,又重新放了下来,反反复复好几遍。

付呦鸣面如墨汁,黑的已经不能再黑了。自己要杀她,要使劲的折磨她,她就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这群废物,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生都绑不住?!眼神从一个个家仆身上掠过。

家仆纷纷埋下头,谁也不敢同小姐对视。

“整理好了吗?”

“快了,有事吗?”叶安安抬头装痴弄傻道。

“有啊,给我打!”

“是!”家仆一声应下,朝着叶安安慢慢聚拢。

一蜂窝的全拥上去。叶安安身子朝后一退,扑了个空,有站不稳的,直接趴在地上,听那响声,估计摔的不轻。

“废物,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给我上!”付呦鸣气的直接站在椅子上叉腰指着叶安安。口中骂骂咧咧。

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叶安安转身向后跑,还未跑出几步,一个强壮的家仆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挡住去路,一脸藐视。

叶安安冲着肚子使劲捶打数拳,大汉都无反应,嘲笑道:“这是给我挠痒痒吗?不自量力!”

“你怎么知道的?”叶安安抬头疑问道,吸引住大汉的目光,抬腿一脚直攻下盘,快准狠。

大汉脸刷一下通红,气血逆流而上。

“舒服吗?”

“你!……”捂住自己的裤裆呜呜直叫!

旁人看到这般景象,纷纷下意识捂住自己的下部,一脸怪异的盯着叶安安的一举一动。

“公子,太帅了!”月一兴高采烈的大叫,若不是被绑住,真想拍手叫好!

“必须滴。”叶安安反手笔直的站着,微抬头,邪恶的眼神从每一个人的裤裆掠过,最后看向付呦鸣。

付呦鸣站在椅子上也不乱跳,羞红着脸道:“子虚!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脸!!”

“要脸你就会放了我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叶安安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给本小姐上啊!”

家仆稍作犹豫,不迟疑纷纷上前,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叶安安叹了一口气,插翅飞。

就在要动手时叶安安一手挡在面前叫道:“等一下!”

“怎么那么多废话?!还有什么遗言吗?”付呦鸣心急火燎道,不就折磨一个人怎么这般费劲?!

叶安安扬起笑脸道:“遗言谈不上,在下只不过有一个小小请求。不知可不可以……”

“有话快说,磨磨唧唧的。”

“就是……别打脸。”

“好!没问题!给本小姐专门打脸!赶紧上那!这天,把本小姐晒得……”

“付呦鸣,你不仗义!”叶安安气急败坏道,打脸,以后靠什么混饭吃?

“你管我?废话真多,上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叶安安紧紧闭上眼睛,看来,今日注定有血光之灾。

“公子……”月一站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不顾命的朝叶安安方向冲来,小姐命金贵,怎么能……?

“住手!”

低沉的声音响起,满满的怒气。

付呦鸣从茶杯中抬头,看着叶安安无奈道:“又怎么了?”

叶安安摇摇头,不明所以说:“不是我啊?!”

“是本王!”君乾不急不慢走过来,身后跟着乌归。

众多目光全部焦聚在君乾身上。

叶安安喜笑颜开,老天果然还是厚待自己的,回去定要好好拜拜。

“公子……”月一扑到叶安安身上。眼泪止不住的哗啦啦直流。

“哭个什么?”

“公子……”

“好啦,别哭了。丑死了。”

月一慢慢止住泪水,吸溜着鼻涕,抽泣道:“哪……哪有。”

“没有,没有,最帅了。”

一边解开月一的绳子一边安慰道。

“小姐?公子?”乌归扶起叶安安不知叫什么好。

“公子好不好?!”叶安安拍拍乌归肩膀说道。

“是……公子。”

听着乌归特意拉长的声音,叶安安用眼神威胁道:“你是在嫉妒本公子的帅气吗?”

乌归上下扫了叶安安一眼,掩饰不住眼中的不屑,淡淡的说:“在下不敢。”

“哼!”叶安安轻哼一声,不再去理会,快步走到君乾身后,准确的说,躲到君乾后面。

“王爷,这是做什么?”付呦鸣不客气的问道。

“付小姐,见到本王,不用行礼吗?”

付呦鸣余光一斜,坏我好事,还要本小姐行礼?怎么想都不愿。

“难道说,太傅比皇上还要大吗?”一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杀杀锐气。

付呦鸣不情不愿的福福身,行了个礼。

第四十章 福星降临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付呦鸣看见君乾一手微遮,将叶安安护于身后,不满道。

“带他走。”

瞳孔幽暗深邃,平谈如水的脸庞,连一丝细微的表情都难以寻到,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

“王爷为了一区区画师不惜得罪太傅府吗?”

她付呦鸣就不信,皇上年事已高,王爷有能者不再少数,谁会不拉拢盛名的太傅,他君乾也不会例外!

叶安安暗道情况不妙,紧张的看着君乾背影,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他不会弃她。

“难道太傅会为一区区画师得罪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

君乾一句话问倒付呦鸣,她压根没有料到他会反问自己。

半晌无声,心下细细盘算。君乾名声正旺,而皇上心思难以捉摸,太子一日未立,万事皆有可能。

若是闹翻祖父那不好交代,若放了他,怒火难平。

“这事总要有个交代。”

“你……”叶安安刚想开口便被君乾拦住,一个眼神,心中清楚,默默退到身后。

“付小姐想要什么交代?”

“他,三十鞭!”付呦鸣指着叶安安开恩道,要是在本小姐手中三十鞭不过是餐前茶水。

“你怎么不上天的?”叶安安忍不住吐槽一句,三十鞭,就她这副身板,别说半条命,一条命可能都葬送于此。

“不可。”君乾一口回绝。

“这不行那不可,王爷想给太傅府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道歉。”

“什么?”付呦鸣不敢相信,道歉?不轻不痒的一句话就能消她心中恨?!

“那便没得谈。”面色冷下几分,身旁气压也随之降至冰点。

“好,但是要下跪道歉。”

君乾冷冷的看了付呦鸣一眼,未等叶安安开口,拉着叶安安转身离开。

留下付呦鸣一人在风中凌乱,刚开始有些惊讶,最后全部转化成熊熊怒火,反手将茶杯摔碎,踢倒椅子。

“小姐,我们追吗?”丫鬟靠近身旁轻声问道。

“追?你去啊?!”付呦鸣一下子像是点燃了,冲着丫鬟大吼,直接将其推倒,一屁股坐在碎片上,殷红红一片。疼得泪水直流。

付呦鸣瞄一眼,不屑的说道:“没用的东西。来人,鞭刑。”既然他动不得,你便替他受罪吧。

不顾丫鬟声声求饶,直径离开。

一辆马车在街上悠闲的走着,车内格局甚大,同坐五六人完全不是问题。锦段坐垫,南夷的席戎靠枕。小桌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架子上摆放着七七八八不同种类的书籍。

“你怎么在那?”叶安安好奇的问道,自己并未告知他如初坊之事不说,位置也是较为偏僻。

“缘分。”

叶安安差点惊掉下巴,自己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未想到君乾会这般回答自己。

“也对,每次你出现的地方都有坏事发生。”

看君乾手中的书啪的一声合上,连忙笑嘻嘻的示好道:“能说明什么?你就是我的福星啊!每次有难,你都刚好出现,一招制敌。”

君乾表情放松许多,不易察觉中嘴角上扬。

“刚才那个付呦鸣气的不轻,会不会……”叶安安慢慢挪到君乾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妨,如初坊照常营业,本王做你的靠山。”

“……那倒也不用。”一时叶安安也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刚才只是想问对他有没有什么不利,听闻那个太傅还是很有权势的。

自己平常真的很不待见他吗?想起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心下多少有几分愧疚。

“本王说用就用。”君乾不咸不淡落下这句话。若没有足以抵抗的靠山,如初坊举步维艰。

何况如初坊对于叶安安好像很是重要。

“……那谢谢。”叶安安想了又想,将所有的疑问都藏在心底,笑着应下。

“嗯。”又继续翻看书籍,全神贯注。好像外界的风吹草动,都不为所动。

叶安安砸吧嘴吃着盘中的点心,淡淡的桂花香,恰好是自己的口味。

吃了许会,又询问车外月一同乌归吃否,递过去几块。

翻来弄去,摆弄这个,看看那个。消停不了。最后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君乾。

马车内光线柔和,剑眉星目,高粱薄唇,棱角分明的脸颊。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自己先前怎从未感觉到他竟宛若仙人。

君乾明显感受到叶安安炽热的眼神,从书中抬起头,回望。

叶安安被君乾突如其来的凝视,心不自觉的落了一拍,耳根粉绒绒的。

“你……挺好看的。”

君乾稍怔,转而笑意浮心头。却仍平淡的说:“本王知道。”

叶安安凑上前来,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说真的,你挺好看的。”

君乾转头与叶安安四目相对,男人用好看?好像也不怪异,倒有些甜甜的滋味。

叶安安未察觉君乾的异样,直接上手捏捏他的脸颊。

君乾大惊,除了母后还从未有人竟敢……

“哎……这张脸配你倒是挺可惜的。”

“什么!”君乾脱口而出,什么叫配他可惜?!

叶安安吓了一下,立马缩回手,歉意笑笑,自己也被刚才自己的动作吓得不轻。自己怎么能对他动手动脚?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车渐缓,乌归掀开车帘道:“公子!……”

看见两人相视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乌归赶紧退去。

“怎么了?”

没来得及离开便听到公子的询问,乌归搔着脑袋,憨笑道:“没什么,就是叶府到了。”

“到家了!”叶安安立马起身,逃离这里。

君乾挽起帘子看着叶安安道:“去吧。”

“嗯嗯。”叶安安点点头,拉着月一从后门偷摸进去。

这后门偏僻少有人看守,倒成了叶安安的幸事。

待其离开后,乌归请示君乾,“公子,这叶小姐……?”

“让人继续看着。”说罢,君乾放下车帘,回到车中。

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若是晚上几分,怕日后,会追悔莫及。

第四十一章 及笄前夕

晚间闲聊之时,不知为何突然谈起今日之事,月一瞬间变了脸色,于她而言,今日所经历的可谓是心惊胆战。

若非小姐一时心软,事先撒下香雾又投了鲜肉,那群饥饿的狼狗怎会放过她们?付呦鸣定出不了那扇门,也不会抓住小姐,步步紧逼。

“小姐,为何要放过付呦鸣?若是那样,一了百了。”

叶安安愣愣的看着月一,有一瞬间晃了眼,面前天真无邪的她好像变了人似的。也许只是一霎那的幻影。

“她不过性子高傲些,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得事。况且,我们也教训了她呀。”

月一思虑一二,小姐说的应该都是正确的。吓唬她们已经足够了。便放下纠结。

“再过三两日,你去通知掌柜的,如初坊重新开业。”既然送了,她也不再犹豫,反倒不如痛痛快快收着。如初坊也相当于她半条命。

“真的吗?”月一笑颜灼开,自己一直为此事自责不已。

“是真的,而且这次,我们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靠山。”叶安安两手在空中不断的比划着。

叶安安不知朝中局势,也不懂天下动乱,天地一隅,红墙之间,她只看眼前之事。

但看付呦鸣那一副吃瘪的模样,叶安安敢确定君乾的权力应该不可小觑。

两人伴着烛光,相谈嘻闹。畅享如初坊日后的模样。

门外树底下隐隐约约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立树下,被树影完全遮挡,不易察觉。

君乾听到屋内的谈笑,心也安下几分。今夜本要暗坊太傅,路过督察府,不知怎的,不由自主的走进来,进来又不知干些什么,一直站在树下静静的隔窗守着。

站过半晌,看看月至中天,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嘱咐看守人几句,便飞身离去。

太傅府,从屋檐而入,不惊扰任何一人。

书房几盏灯火摇曳,窗户上映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君乾四处察看,左右无人。心生怪异。

悄然无声推门而入,太傅不惊不慌,甚至从未抬头,好像是预料之中。

君乾眼神稍暗,转过思绪,不见外的坐在一旁。

“王爷亲临,老夫今日腿脚不便,无法请安,请王爷见谅。”

抬头,浑浊的眼神平静的注视着君乾,透露出几分光芒,像是在审察。

“无碍。”

君乾相样的凝视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太傅,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息,眼前此人仍是文臣之首,门徒遍布天泽,分布三教九流。可以说掌握着天泽国的大部分的人才。

“王爷对天下格局怎么看?”太傅开门见山的说道。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君乾并未多思,脱口而出。

朝歌分裂已有一年有余,各国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边界动荡不安。必有大战一场,那便离一统不远矣。

“好!”太傅一声赞许,简单八字,囊括天下必经走势。

天泽国数位王爷,大王爷有勇无谋,二王爷无能软弱,三王爷专攻权谋,四王爷虽回朝不久,但不可小瞧,七王爷最为才能,可惜年纪轻轻断了双腿。其余几位平庸之辈,不谈也罢。

狼烟起,旌旗立,黄沙扬,刀光影,鲜血洒疆场。半身入土,时日无多。不知何时能见。

几盏灯火,一夜详谈。几席良言,一腔热血。又参杂几许顾虑担忧。

直至天朦胧亮时,君乾才起身离开。借着东边日出几抹霞光,消失在天际。

耳畔回响着太傅的话语。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一念之差,便是不一样的归宿。

“那个位置,你可想过?”

“……不曾。”吗?

“老夫等王爷回复,只是时不待人。望王爷尽快做出决定。”

畏首畏尾的生活,母后的艰难,想过?不曾,又有谁信?可是,如今的他不敢想!

回到王府,悄声隐入主卧,换好衣裳,才打开房门。

房门一旁守着的乌归见君乾出来,连忙行礼,道:“公子。”

“昨夜可安?”眼睛撇向东南角方向。

“一切安好,请公子放心。”

“嗯。”

日上三竿,鸟雀叫成一片时,叶安安才朦朦胧胧醒来,待一番着衣洗弄又是大半个时辰。

出门便见叶安好坐在庭院间,过去打招道:“阿姐,早啊!”半张着嘴,打着哈欠。

“晌午早吗?”

“……呵呵呵,不早不早。”叶安安坐在一旁的椅子,半趴在桌子上。

叶安好看叶安安这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有些叹气,又有些叹惋。

从身旁丫鬟手中拿过一张请帖。递给叶安安。

“大将军府的嫡小姐三日后及笄,仞子舞,你也见过。”

“及笄?邀请我们去干嘛?”

“十七及笄代表成年,便要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届时各家公子都会去观赏,凭着大将军的权势,王爷也会同去。”

听叶安好解释一番,叶安安了然几分。

“不就是一场相亲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别忘了,阿姐有事先走。”时常跑来倒也不好,停留片刻,便告辞离开。

“嗯,阿姐再见。”

叶安好走出数米,又回头不放心的嘱咐道:“督察府的脸面,万事小心。”

“知道啦,阿姐。”

叶安好看了叶安安几眼,才堪堪安心走开。

“月一,你说这个好玩吗?”听叶安好介绍,但是有些意思。

“奴婢也不太懂,只知道及笄是件很热闹的事,过后便能许配人家。等小姐及笄了,就可以嫁给季公子了。”月一打趣道。

叶安安面色娇红,“你又知道了。等你十七岁,我定要给你找一个丑八怪!”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哼,看你还打不打趣我?”

“小姐……,奴婢不敢了。”月一立马告地求饶。

“这才乖嘛。”叶安安捏着月一肉乎乎的小脸,宠溺道。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比那鸟雀还要闹腾。

悄悄落入别人的眼眸,噬毒的寒光初现。绞着手帕,愤然离去。

独身拐进别院,许久才露出头,带着笑意,扭着腰,高兴离开。

第四十二章 及笄之时

一辆马车停靠督察府门前,叶安好同叶安安携手款款玉步,分花佛柳。

一鹅黄,如树枝抽新芽,芙蓉尚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一浅蓝,如水波纹阑珊,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叶安宁隔门相望,看清两人衣着,默不作声,必露寒光。

这一切都应该属于自己,十年委曲求全,难道就不抵叶安安那个贱人几句混账话?

马车一路缓慢行走,生怕磕碰着车内两位佳人。停靠在路旁。前面马车数辆,车道堵塞。

两人只好下车步行前往,至门前,递了拜帖。由小厮引入花园中。

各家小姐皆聚在花园中,吃茶赏花玩闹。前来的公子大多就在堂内交谈。

“大王爷、二王爷、三王爷、四王爷、九王爷到!”

小厮一声高喊,瞬时吸引各路目光。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约天泽国尚有些权势的王爷都前来,大将军的嫡孙女及笄,谁若娶她,便能拥有天泽国大半的兵权,那个位子也是指日可待!

叶安安听到小厮的禀告声,回头朝朱红色正门看去,一眼望见诸位王爷中最为出色的君乾。

他也想娶仞子舞?竟有些苦涩。

“老臣拜见诸位王爷。”大将军仞老上前拜见。

大王爷君徵连忙扶起大将军道:“仞老,免礼,快快请起。”

仞老缓慢起身,深邃沉稳的目光在诸位王爷身上一览而过,苍白的头发,皱巴的脸,沧桑的岁月,却也抵挡不住大将风范。

“这便是四王爷君乾?”仞老最后目光停留在君乾身上,在家修养一年有余,听闻四王爷几次奔赴西北,征战南夷,平定边界动荡,贵为黄胄,却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小辈君乾,拜见仞老。”君乾微低着身子,双手抱拳谦虚道。

“是个好小子!”拍拍君乾肩膀欣慰夸赞道。

一句话引来众人目光,各有各的打算。其余王爷不屑的瞧了君乾一眼,又有些紧张感。

“诸位王爷也都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啊!”仞老紧接着赞叹道。

“仞老谬赞。”其余几位王爷行礼道。

回至堂中,宾客满堂,觥筹交错,相互寒暄。

花园景色宜人,比起上次的聚会,今日多了不一样的色彩,大片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池塘内种满了的荷花,映日别样霞红。已是初秋,倒是奇景。

仞子舞未从露面,仍在闺阁之中,梳妆打扮。一展绝色。

叶安好带着叶安安见过自己交好的小姐。闲聊许会,叶安安偶尔说上几句话,也不夺了叶安好的风头。

付呦鸣朝这边走来,叶安安小小吃惊一下,强装镇定。

“阿姐,小妹有些小饿,去拿些吃食。”半掩面,侧身向叶安好说道。

叶安好并没有注意到怪异,点点头,嘱咐几句,便让她离开。

“等等,那个穿蓝衣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安安暗道不好,装作听不见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让你等下听不到吗?”付呦鸣疑问的从背后抓住叶安安的手,一拉,叶安安转过身。

付呦鸣看着这张脸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好像在哪见过?

“我们见过吗?”

“付小姐金贵,我怎么可能有幸见过?”叶安安赶忙低下头,唯唯诺诺的答道。

“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本小姐姓付?”付呦鸣疑问更深了,这姑娘是子虚什么人?

叶安安不急不忙的答道:“听闻太傅的嫡孙女付呦鸣风华绝代,我见小姐气质出众,斗胆一猜,竟真是付家小姐。”

付呦鸣有些不信,欲想继续追问,叶安好看到情况不妙,连忙走来,挡在叶安安面前客气的说:“付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叶安好?挺好的。”付呦鸣懒得看去,随口一答,压根不将叶安好放在眼中,此世间唯有仞子舞才配与自己相较一二。

“不知付小姐找我家小妹何事?”见付呦鸣敷衍的模样,叶安好虽心有不满,但也装作客客气气。

“叶安安见过付小姐。”叶安安福福身淡漠说道,有一种初见陌生人的距离感。

“督察家的女儿,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付呦鸣细细回想,一个心性高傲的大小姐,一个四处奉承的三小姐,倒有一个二小姐,是长安第一美人,不过甚少露面,这个倒是从未听闻。

“四妹打小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府内休养,很少出来。”叶安好打着圆场,天衣无缝的说法。

“哦。”付呦鸣心想许是自己认错了人,叶家小姐怎么可能同一个江湖画师挂钩?

自恃清高得付呦鸣也没有兴趣同她们闲聊,独自走开。

叶安好回头看向叶安安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付呦鸣把小妹认错成别人才闹了误会。”叶安安浅笑摇头,也解了叶安好的困惑。

“嗯,没事就好。”

“小姐,这个糕点好好吃哦!”月一端着满满一盘糕点跑过来,兴奋的喊着小姐,以至于忽视掉身旁路过的贵家小姐鄙夷的眼神。

“快些过来。”叶安安冲着月一招手。

叶安好无可奈何又有些羡慕的看着两人。

月一跑的急,来不及止步,盘中的糕点掉落碰到叶安好的衣袖上,鹅黄的衣衫沾上些许腻腻的油渍。

“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月一见情况,害怕的说道。

“小声点。不要把人引过来。”叶安安赶忙呵斥住月一。靠近叶安好身旁仔细察看,掏出手绢慢慢擦拭。

叶安好也不好发脾气,旁边都是各家小姐,又是自己府邸的丫鬟弄脏衣服,不能声张,怕是让人家看了笑话。

瞪了月一一眼,月一被叶安好这一看,立刻红了眼眶,叶安好赶忙转移目光,这丫头未免也太……胆小了吧。

怎么擦不掉,反而越擦越大?叶安安感到心急,油渍太过明显如何是好?

一手拽衣袖使劲的擦拭。“嘶……”的一声,整条袖子被扯下来。露出雪白玉臂。

第四十三章 及笄后序

叶安安迅速反应,将扯下的袖子盖在胳膊上,猛地一下子从叶安好的的左侧半抱住她。完全遮挡住露出的春光。

叶安好转头呆呆的看向叶安安,脑袋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心中翻涛倒海,女子的清白最为重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大庭广众之下竟袒露臂膀,羞耻何在?颜面何存?况且贵为督察府的嫡小姐,代表的就是督察府的形象!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万般种念头和恐惧在叶安好心里产生,扩大,弥漫,笼罩。

“阿姐,有我在。”叶安安看着叶安好空洞的眼神,怔住的表情。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道。

来来往往的小姐们听到撕拉声不约而同的看向叶安安这边,一副好奇的模样,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

叶安安回头看向身后成群的贵家小姐,羞涩一笑道:“都怪我太过贪吃,衣服都有些涨裂,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笑而不语,眼底露出的鄙夷显而易见。

“督察家四小姐下次注意点,快去换身衣裳吧。”有人出言道,不自觉的摆手动作却是“情深意切。”

“谢过徐小姐,那我先告辞了。”一脸感激的模样,心里暗自腹诽道虚情假意,坏督察家的名声。

“阿姐,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慵懒的半趴在叶安好身上,紧紧抱住左胳膊,撒娇的看着她。

叶安好机械般点点头,流露出一分感激。

“阿姐最好了。月一,走了。”

“是,小姐。”月一赶忙收回泪水,赶忙跟上去。

从大将军府后门而出,叶安安嘱咐月一几句,便带着叶安好回到督察府的马车上。

这才松开手,裂开的袖子从胳膊上滑落下来。

叶安好一把抓住叶安安的手,急迫的问道:“怎么办?”

“阿姐,别急,我会想办法。”

叶安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自己心里也是发急,中途退场,被有心人看到定要言论一番,毕竟督察家得罪不起大将军府。

马车上下察看,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摆饰。没有衣服可换。但愿月一可以快一点。

叶安安拿起袖子看着上面的线头,陷入深思。这是一件新衣服,而且自己并没有使用多大的劲?怎么会裂开?难道绣娘偷懒?

“怎么了?发现什么?”叶安好看见叶安安咬着嘴唇,沉默不语,担心的问道。

叶安安恍然初醒,笑道。“没什么。可能最近有点累。”

叶安好轻舒口气,一想起衣服,又发愁起来。

坐在叶安好左侧,盯着裂开线头看了许会,这么整齐的线头不像是是撕扯裂开,倒像是用刀划过。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正在叶安安忧虑时,月一叫声传来。

捧着针线,满头大汗冲进马车里。

“小姐,买到了。”瘫坐在一旁,时间紧迫,唯一一家相对近的店铺还在几里之外。

“好月一,拜托你了。”叶安安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月一,哄着说。

“嗯嗯。”

手也是灵巧,一根针穿过来穿过去,犹如蛟龙戏水。最后打上一个结,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破损过。

叶安好看看自己的袖子,也略感安心。朝月一点点头。

“我们走吧,也快到典礼了。”

“等一下,阿姐。”叶安安挡在身前,拦住去路。

“怎么了?”

“没什么,阿姐,你看这缝的弯弯曲曲,像一条毛毛虫,多难看。我们俩身形差不多,把衣服换一下吧。”

“小姐,哪有?挺好的。”月一不满的抱怨,明明缝的跟新的一般。

“我说有就有啦。”叶安安硬着头皮说。

“阿姐,你想,你是督察府的大小姐,代表督察府的颜面,肯定不能有一丝瑕疵,而我不一样,她们大都没有见过我。”

叶安好思来想去,似乎也有些道理。点头默认。

“月一,你去马车外看着,啊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小姐。”

堂门前热闹非凡,夫人、小姐携着丫鬟现在左侧,官员、公子之类位于右侧。

中间空出一条玉石路,覆盖一层红织布,洒满花瓣。路的尽头是祠堂,有一朱红高桌,上面摆放历代将军府家主的牌位,后面才是妻室子女。最前一个牌位的前面放置四个盘子,上面分别放满祭祀物品。

督察是从一品的官员,叶安好带着叶安安站的比较靠前,叶安好右侧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付呦鸣站的更为靠前。丫鬟皆站在小姐身后。

叶安安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表面仍是言笑晏晏。余光不时瞄向叶安好的右侧和自己的左侧。

徐小姐看到叶安安神色略变,撇一眼,本要走向叶安好的脚步停下,从容的站在叶安安身旁。同左侧的小姐交谈起来。

君乾站在左侧,无心其他,沉默不言,往右侧看去。之后眼神一直停留在黄衣女子的身上。淡淡鹅黄,花之心蕊。

“嫡孙女仞子舞进!”

一袭红衣,裙摆摇曳,发髻高束,无发饰装扮,手持一玉佩。施施而行。看过她马术装扮,今日的她确实眼前一亮。

仞子舞慢慢向前,众人目光齐聚在她一人身上。

“有蛇!”突然有小姐大叫,只见一条银白色大约有手腕般粗的蛇游从小姐们的脚底逐渐游到红布上。。

小姐慌乱走动,乱成一团。

门后冲出来那个家仆七手八脚四处抓蛇,一会扑在这,一会在那。

叶安安突觉有人捏着她的衣袖,神色一紧,手中的针渐渐露出锋芒。

“咻。”

左腿边一阵风刮过,凉飕飕。

扑通一声,身后的徐小姐摔倒在叶安安身旁,头发散乱。白蛇不知何时游走到徐小姐面前,徐小姐一抬头看见越来越近的白蛇,脸色一白,晕厥过去。

白蛇继续往前游,不对!叶安安紧紧盯着那条蛇,这是要往她那去!

不敢乱动,就在蛇快到跟前时,突然蛇身子一歪,一颗石子直挺挺打在七寸位置。

后至的家仆连忙抓住白蛇。叶安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四章 相约君乾

叶安安心有余悸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徐小姐,若没有换衣裳,这时丢人有损清白甚至丢掉性命的又将会谁?是阿姐还是自己?不敢想象。

众人一片哗然,是偶然发生还是蓄意报复大将军府?朝堂之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仞老站在最前面冷眼看着这一切,并不言语。

叶安安目光移向刚才的石子,好像是从东南方飞来,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徐小姐趴在地上,丫鬟估计吓得不轻,不见踪影。仞子舞走近身旁,抬腿一个旋踢,几个翻滚,面朝右倒下。妆发已然凌乱不堪。

半睁开眼睛,明了现在自身的处境,索性装死过去。

“不入流的东西,嬷嬷,继续。”仞子舞重新将玉佩握在腰前。

“是,小姐。”

抬腿跨过徐小姐的脑袋,踩着她的手掌,压过去。不顾徐小姐的低低的哭泣哀嚎声。

几个丫鬟得令连忙将徐小姐抬走。搭拉下雪白的手背大面积红肿。

仪式照常举行,刚才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受影响。由仞老夫人为仞子舞带上象征成年的发钗。柳条点水上下抚三下。接过玉佩系于仞子舞腰间。此过程中由大学士宣读言辞。最后面对灵牌三叩首,礼成。

官员老爷、诸位公子道谢告辞,只字不提刚才之事。小姐们也不好逗留,仞子舞似也没有留下小姐一聚的想法。也随着各自父亲离去。

“叶小姐,你也在?”

“安儿,这是谁?”乌归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叶庆年警觉一问。

“这是四王爷的贴身护卫。”叶安安硬着头皮介绍,自己的父亲自然清楚,时时刻刻做着望女成凤的梦。

“乌归拜见督察御史。”

“免礼,不用见外。”叶庆年推满微笑道。都这般熟悉,叶安安嫁入四王爷府应该不成问题。还有大王爷、三王爷等等,几个女儿挨个嫁过去。几头一起抓,总有一个能成为太子。我叶家定会光耀门楣!

“父亲,女儿和乌归有话要谈,您看是不是?”

“没事,没事,你谈,那父亲先行离开。”叶庆年乐于看见,总觉得又近了一步。

“我在车上等你。”

“好儿没事就陪着你妹妹。不用着急。”叶庆年向外推推叶安好。安儿找王爷,四王爷又同大王爷、二王爷、三王爷、九王爷在一起,好儿才貌双全,总会有一个会看上好儿,得多创造机会不是。

“父亲,女儿不舒服,还是先回车上等她便好。”叶安好拽了一下叶庆年衣袖,暗示他这种事急不得。

“哦,哦,那安儿好好同王爷相处,不用急着回去。”

叶安安只觉得内心万马奔腾,你老心里这般想就算了,也不用说的这般露骨吧,非要我硬贴上去?!

待他们离开后,乌归打趣道:“叶小姐也是这般心思吗?”也有为公子询问叶小姐心意的意思。

“哪般心思?瞎想些什么?”叶安安坚决果断一口否定,转言又道:“你家王爷呢?”

“公子还在前堂同大将军交谈,怎么?想王爷了?”

“乌龟,我本以为你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却是一个“凡俗”之人。”

“这是在夸小的吗?”乌归挠挠腮不解相问。

“你认为是就是喽。”

“那个,你告诉你家王爷后日午时醉醺楼,我等他。”

“叶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喝酒吃饭,能干什么?我走了,别忘了。”

乌归连忙上前几步,拦住离开的叶安安。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乌归握住剑的手紧了紧,面露难色道:“小的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那就别说。”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这般难于启齿。

“……不行,小的觉得你应该知道。”

“那你就直说,我经的住。”叶安安好笑的看着乌归,笨呼呼的感觉,君乾怎么选他做了贴身护卫?

“那小的就直说了,大将军好像很喜欢公子,你看,他的嫡孙女今日已经及笄,说不定……,叶小姐,你不要笑啊?!你得趁他们还没有那个,你得抓紧啊!”一番肺腑之言,说完畅快多了。王爷很在意叶小姐,虽然说叶小姐口德不行,但比起凶狠的仞小姐好太多了。

“就这个?你放心,我会抓住机会的。”忍俊不禁,原来说的是这个。

拍拍乌归肩膀让他放心,带着月一回去。

“一定要抓住啊!”喊完这句话,一回头,赶忙捂嘴,一副认错的模样。

“公子何时来的?”

“何时?大概在你叫住她的时候。”

“那公子都听见了?”

“你说呢?”

乌归瞬间单膝下跪,双手捧着剑,道:“请公子责罚,属下知罪。”

“这次饶过你,起来吧。”君乾手虚扶一下。叶安安,你要抓住机会啊!

乌归不明不白起来,平时就算说错一个字,公子都会惩罚自己。今日怎会如此宽宏大量?果然,同叶小姐有关,公子都会不一样。

一回到府中,叶安安换下身上的鹅黄衣裳,拿着鹅黄色的衣服带着月一悄悄从后门偷溜出去。

寻到一家略为偏僻的医馆。将衣服递给郎中,检查一下。心里总是不安宁。那条银白色的蛇一直在自己眼前摇晃,张开血口,露出獠牙,吐出毒液。

“怎么样?”

“这裙摆的地方涂抹了一种可以吸引蛇虫之类的粉末,闻起来有淡淡的血腥味。”郎中将裙摆的地方指给叶安安看。

心凉下半分,制造乱动,乘机毁了清白,在不经意被毒蛇咬?若倒下去的是督察府的,毁了名声不说,督察府也会同大将军府结怨。而大将军出了这档子事也会沦为话柄。

“小姐,怎么了?”自从从医馆回来后,小姐总是心神不宁。

“没什么,月一,你去把给我送衣服的绣娘找来。”

“小姐,找她做什么?”

“衣服坏了,总要有个说法。等等,我还是同你一起去。”

第四十五章 绣娘之死

找到管家,得知绣娘并不在府中。询问了住的位置,并塞给管家一包银两。嘱咐道寻找绣娘之事不准告知别人。

根据管家给予的地址,叶安安带着月一到达绣娘家门前。普普通通的小屋,低矮的墙头,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

在叶安安的印象中,一个绣娘的价钱是很高的,更别说是官员府邸的绣娘,压根不至于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门轻掩,露出一条空隙,两人相视一眼,月一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阴森森的,偶有凉风刮过,总觉得不安。

叶安安壮着胆一把推开门,简陋的院子一览无遗,并没有人。

两人战战兢兢往里屋走去,右侧有一门半掩,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流淌出来汇成小溪。

月一惊恐的看着叶安安,瞳孔慢慢缩小,摇摇头。

“在这等我,听话。”叶安安知道月一胆子极小,也不敢给她看见。

“小姐,奴婢陪你。”月一一改常态坚定的说道。

叶安安不放心的看着她,但见她这般坚决,也不再说些什么。

推开房门,血泊中躺着两个人,绣娘和她的男人。旁边散落几个包裹,露出几件粗布衣裳,看样子是准备跑路,不幸遇害。

“救命……”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吟。

月一吓得捂住嘴巴,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叶安安也吓了一跳,又慢慢镇定下来,青天白日,怎会有鬼?

随着声音,叶安安走到绣娘身旁,绣娘面朝下,头部朝着门的方向,根据脚后长长的血迹,应该是想要爬出来求救。

叶安安连忙帮绣娘翻过身来,在她肚子地方中了一刀。血汩汩直流。

“小姐……”绣娘嘴唇惨白,眼睛半睁半眯,呢喃道。

“我帮你起来,带你离开。”

绣娘看着叶安安微微摇头,惨笑道:“小姐,没用的。”

“是谁要杀你们?”

“是三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和大小姐。”

“是三小姐要你在衣服上做手脚?”

“嗯……是……三小姐让老奴在袖子处用刀划开,要……陷害大小姐和你,老奴也是……逼不得已。”

“别说了。”叶安安看她这幅模样于心不忍,已经得到惩罚,自己也怨恨不起来。

“不……老奴要说,老奴唯一的儿子病重,三小姐给老奴一袋银两让……让老奴做,老奴以为不会有什么,后来大将军府的事传开……幸亏小姐同大小姐无事,老奴……愧对叶家啊!”

“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你……放心去吧。”

“小姐,过来一点,老奴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叶安安信从探下身,头朝着绣娘嘴边靠去。

绣娘的袖子里露出一把锋利的刀,阳光反射刀锋,银光从月一眼前划过,眨巴一下眼眸。

猛地反应过来大叫:“小姐,小心,她有刀!”

“四小姐,对不起。”一咬牙,心一横,右手的刀向叶安安腰部直直刺过去。

月一扑上前去,堂屋门口时刻观察情况的侍卫见况随之上前阻止。

叶安安迅速反应,抬手握住绣娘的右手,转移方向,夺过手中刀,扔到一旁,甩进角落里。痛苦不堪的绣娘压根不是叶安安的对手。

前来的两人堪堪止住步伐,侍卫再次隐藏起来,躲在门后时刻注意观察。

“怎么会?”绣娘惊讶道,睁大眼睛。

叶安安低垂着眼眸,叹息道:“是你没有藏好,在帮你翻身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

“你为什么不说?”绣娘眼角处流下泪水,不知是悔恨还是惋惜没有杀了她。

“因为你我无怨无仇,只不过在赌你的良心罢了。你好自为之吧。”叶安安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我可以理解同情你的苦衷,但也不能容忍你一而再的迫害。

绣娘拼劲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拽着叶安安身后的裙尾,整个人费劲的又再次趴倒在地,头不断磕地,哀求道:“小姐,老奴求求你了,三小姐让我这样做,否则杀了老奴的儿子,老奴就这一个儿子啊……小姐,就看在……老奴为叶府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求……求你救救老奴……的儿子。”额头上灰色泥土中参杂几分血色。

“死到临头,还要诬陷三小姐,用心何在?!”督察府毕竟是自己的家,自然也不允许任何人抹黑督察府。

绣娘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也有一颗通透的心,连忙改口道:“是老奴……都是……老奴一手造成的,求……求四小姐,救……救他。”

“在那里?”

“在……德仁……医馆。”最后一个馆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哀叹和祈求。手摔落下来。

“小姐,死了。”月一盯着一动也不动的绣娘害怕的说。

“回去之后悄悄找人埋了吧。也是一个可怜人。”身份悬殊,爱子心切,她也没得选择。

“小姐……”

月一快步跟上叶安安的步伐,紧贴着离开。

从德仁医馆接到绣娘的儿子,约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叶安安担心那伙人会动手,结清之前欠下的药钱,又将其送至如初坊住下,吩咐郎中日日上门诊治。做一个小厮也算有一份安身立命的地方。

待回去后已是夜深,叶安安同月一趴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

韫玉端来晚饭,自从有钱后,打点了厨房,又凭着与阿姐的关系,顿顿也是大鱼大肉。

月一看见本来爱吃的红烧肉,一想起绣娘夫妇死时的场面,只觉得胃中翻涛倒海,忍不住反胃。捂住嘴冲出门去。

“阿姐,月一姐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她之前吃太贪,老天为了惩罚她,所以一看见肉啊就容易反胃,将鱼肉放置一旁,我和她喝点清粥便好。”

“哦哦。”

待韫玉回去后,月一才开口问道此事。

“小姐,真的是三小姐做的吗?”

“八九不离十,但叶安宁完全可以用孩子的命钳制绣娘,没有必要杀死她。衣服可能是她,杀人未必。”

第四十六章 相互试探

转念又道:“若真的都是她,那便太可怕了。”陷害可能心有怨恨,可是活生生的生命被瞬息扼断,于她而言无法接受。

“小姐,那怎么办?告诉大小姐吗?”若是没有记错,那件鹅黄裙子是大小姐的,那要害之人也应该是大小姐。

“容我再想想,过来,我们这样。”叶安安朝月一招手,示意她靠前一点。

烛火摇曳上,窗户上两抹黑影紧紧依靠在一起,一番低眉细语。

天朦胧胧微亮,叶安宁起床洗漱,装扮一番,准备前去请安。

看见桌子上一个简易的包裹,心生疑惑,恰好贴身丫鬟入门。

询问包裹之事,丫鬟实话实说道:“是今日清晨,有一个小厮送来,点名一定要交到小姐手中,奴婢怕是什么重要东西,便将放置桌子上。”

“小厮?”叶安宁半信半疑的打开包裹,神色一惊,鹅黄色的裙子赫然入目。

“小姐,好漂亮啊。”丫鬟由衷的感叹到,本以为一个破旧的包裹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竟有一条这么好看的裙子。

说着,丫鬟自作主张将衣服拿起来比划,转而疑问道:“这么好看的衣服袖子怎么掉了。”

“放下!给本小姐放下!”叶安宁接连后退数步,瘫坐于椅子上,破口大喊。

丫鬟连忙将衣服放回原处,哆哆嗦嗦扑通跪下,冷汗直冒。

“哪个小厮送来的?”

“奴婢……瞧得眼生,应该是新来的。”

“新来的?快把衣服给本小姐扔的远远的!”叶安宁惊悚的看着衣服,好像看见的不是衣服,是妖魔鬼怪似的。是东窗事发后的下场。

“是,是。”丫鬟忙里忙慌手脚并用爬起来,抓着衣服就往外跑。

“等一下!不能扔,不能扔,烧了!”叶安安猜到是自己所为?这是警告?还是试探?还是烧掉一了百了,就当这件衣服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去把绣娘叫过来。”给你一袋银子,答应好好的,转头就敢出卖我!

“是。”丫鬟抱着衣服弯腰离去。

祖母那请安,也一直坐立不安,沉默不语,那日之事历历在目。

本欲想借大将军府及笄,陷害叶安好丢了清白,定会找到送衣服的绣娘,绣娘是先去的叶安安那,一口咬定叶安安所为。一石二鸟。明明都和那个人都计划好,怎会出错?

相较叶安宁的心不在焉,叶安安同叶安好倒是谈笑风生,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直到离去,叶安安对于这事只字不提,甚至不从多看叶安宁一眼,反倒让叶安宁更加不安。

回到院中,丫鬟来报说绣娘不见了,已有一两日未来。去住处也了无人烟。

叶安宁大怒,好一个绣娘,倒手一卖,跑路了!

“她那个儿子呢?”

“医馆没人,应该被接走了。”

“罢了,留下也是个祸害。”只是不知道大姐知不知道此事,绣娘的话不能断定是我所为,怕就怕,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根发芽,总有一天它会枝繁叶茂。到那时,处处钳制不说,终生大事也握在大夫人手中。

看来,有必要去叶安安那探探口风。

风起阑珊,半卷涟漪,古琴悠然,一袭白衫,衣角飘飘。虽处四方之地,却洞观墙外事。

“主子,绣娘失败。”

“无妨,让三小姐和四小姐斗一斗。鹿死谁手,尚不一定。”既然绣娘之事要不了你的命,那便再留你一些时日。但愿叶安宁这个棋子能够机灵些,发挥她的作用。

“朝堂之事如何?”

“回禀主子,大将军府和徐家闹的不可开交,大将军府认为徐家捣乱,徐家咬定大将军府欺负人。”

“放蛇那人?”

“已经处死。抛尸荒野,查不到。”

“让他们闹吧,离心,对太傅更好。徐小姐那,打点一下,不要牵扯督察府。”双方都吃了亏,闹腾过后,渔翁得利。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是。”

风萧萧,水也萧萧,一波压一波,后浪推着前浪,越滚越大,一旦点起,何来平复之说。

叶安宁带着些许尚可的糕点美曰其名打着探望的幌子前往胧月阁。

“四妹,近来安好?”自顾自的坐下。

“早上刚见过。”

“……这是三姐一点心意。”身后的丫鬟连忙将糕点提上前,月一没有叶安安吩咐也不敢去接,静静站在一旁,一时尴尬。

叶安宁面色略变,平时巴结自己还来不急,竟不去接,让我难堪。

僵持小会,趁着叶安宁还未大怒,丫鬟机灵将糕点放置于桌上。

“三姐没别的,一些糕点四妹不要介意。”这些给你,你就知足吧。

“三姐能来看望我,已是极高兴,小妹怎会介意。”叶安安浅浅一笑,早晨刚送你衣裳,下午便来探望,真是急不可耐。

“那便好,昨日,大将军府出了事端,四妹可知?”

“知晓。”

“那可知原委?”叶安宁进一步试探。

“大将军府和徐府的事,小妹一个庶女怎么知晓?”叶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安宁,好像她所言都是天方夜谭。

“也是,小妹,府中出了一件怪事,你可知?”

“何事?”叶安安好奇的半个身子朝叶安宁那边稍稍靠去。

“就是我们府中的绣娘,干了十几年了,也算是个老人,昨日里突然消失,住所也没有人,没留任何音讯,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倒也是奇怪,好端端的,三姐知道她为什么消失呢?”

“听下人说,她给大小姐准备的衣服有瑕疵,害怕上头责怪,所以悄悄跑路了。”叶安宁说的极其小心翼翼,好像确有此事,又十分隐秘。

“也许被人杀了,也说不定,是吗?三姐?”大胆做出假设,勾勒起一抹道不明的微笑。

叶安宁一怔,心下有些哆嗦,死了?生出许恐惧。却仍保持面部惊讶道:“这三姐那会知道。”

“三姐无事不登我这胧月阁,有事不妨直说,小妹洗耳恭听。”

第四十七章 十里桂花

“只是探望,小妹把三姐当成什么人了。只是觉得此事奇怪,才会提起一二。”

“是小妹错意了,请三姐不要责怪。这事确实是有些奇怪。”

“发生这种事,不知大姐知道了吗?”云里雾里说了一大推,终于说到重点。

“区区一个绣娘,怎能劳烦阿姐操心呢?”

“是,是,一个绣娘而已。不知道就好。”叶安宁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眼眸中也多了些光亮。

“三姐,看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难道……知道什么内情?”水灵灵的桃花眼透着不一样的光芒。

“没有,没有,怎么会。”叶安宁连忙摆手,身子往后靠,眼神躲闪,避开叶安安探查的目光。

“时候不早了,三姐有事,先走了。”说多错多,自己已经知道答案,还是早早离开这个阴晦之地。

估计这个小贱人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动我,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贱人,不过巴结上大姐,有何可俱?

叶安安望着叶安宁匆匆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刚要踏出门坎的脚顿了顿,稍平复的心又起波澜,惊恐还是愤怒?她一个无用的庶女竟敢警告我。想起那人的话,又换上一抹阴险的狡黠。

待叶安宁走远,月一问道:“小姐,三小姐会明白你的苦心吗?”

“言已至此,多说无益。明不明白,全凭她自己的判断。”叶安安揉揉太阳穴,最近的事太多,是有些困乏。

“小姐,那三小姐可是……”

“不是,刚刚我提起此事时,虽然叶安宁假装惊讶,但眼睛中的震惊是装不出来的。”

“那是谁?”

“不知道,随他去吧。”懒洋洋站起身,活动活动麻木的身躯。此事急不得,看这狠决的作风,应与许卿卿之事出自同一人手法,这个尔姓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像有一团迷雾将叶安安笼罩,周围黑乎乎一片,只有手中一点微弱烛光,用以照明。四处碰壁,始终困于其中。别说出路,连前路都是迷茫。

次日醉醺楼。

叶安安携着月一刚要进入醉醺楼,却被一个五六岁孩童模样的男孩子挡在面前,掏出一封信。

“小姐姐,这是一位大哥哥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信就会明白。”

叶安安疑惑得接过信封,弯着腰摸着男孩子的头问:“你怎么知道要给哪一个小姐姐?万一交错了人呢?”

“大哥哥说交给要进入醉醺楼最漂亮的姐姐。”男孩子甜甜一笑,露出两旁可爱的小虎牙。

笑容不自觉的上扬,月一会意的从荷包中取出两块碎银塞到男孩手中。

男孩道谢后紧紧握着碎银跑远。

叶安安浏览信封后带着月一走向对面路旁停靠着的一辆马车。

进入马车,君乾同乌归都在其内,叶安安不明所以问道:“吃个饭而已,用的着这么神秘吗?”

“叶小姐,身不由己。”乌归出口解释,自从大将军府回来后,暗中的探子又多了许多。

“一个王爷,一个侍卫,动动手,人头落地,哪来的身不由已。”叶安安明显不相信,自己才是身不由已好不好,手无缚鸡之力。

“叶小姐……”乌归还想解释,却被君乾打断。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好玩吗?”瞬间来了兴趣,上次季风带自己去的那个寺庙就挺好玩的。

“去了你就知道。”

“那我们快点去吧。”一直困于这方寸之地,都快把她熬瘦了。

马车疾驰数百里。

“吁!”乌归拉住缰绳。

“公子,到了!”

“下去吧。”君乾率先下车,冲着准备下车的叶安安伸出右手。

“好美!”叶安安望着眼前的景色,被吸引住目光,忽略掉君乾礼貌的手。直接跳下车来。

乌归望着公子窘迫的模样,低头抿嘴轻笑。

君乾瞪了乌归一眼,自然而然的伸回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片大片的桂花映入眼眸,黄灿灿的,团团簇簇,坠满枝头,压弯树梢。十里桂花犹如金纱般,是上天的瑰宝。

叶安安蹦蹦跳跳到一棵树下,抬头仰望,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挂在树枝上,四片花瓣的中间,一粒粒小米似的淡黄色花蕊,散发出一缕缕沁人心碑的香气,使人感到神清气爽,香中还有一丝丝的清凉味。

“喜欢吗?”君乾轻轻的抚去她发梢上的不肯离去的花蕊。

“喜欢。”由衷而发。一颗两颗倒不见得多独特,但漫山漫野的桂花齐开放,是一种震撼的美感。

“喜欢便好。”望着叶安安和月一在花下玩耍的身影,吐露心声。

乌归看着自家公子孤独的远远相望的身影,暗自发急。

小跑过去,拉住月一笑道:“月一,我们去整理一下餐具。”

“不要,我要跟小姐在这玩。”月一玩在兴头上,哪里能领会到乌归呼之欲出的眼神。

“去嘛,好月一,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弄不好。”眨巴着小眼睛,一眯就是一条缝,这样可爱的动作乌归真的做不出精髓,能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说不出的变扭。

月一也被乌归搞怪的样子逗笑,一个护卫,杀人不眨眼,竟有这样一副面孔。无奈妥协的同乌归离开。

“小姐,奴婢走了。”

“去吧。别太累,重活累活都让乌龟干。”

“是,小姐。”

“叶小姐……”撇撇嘴,但目的达到了,赶忙拉着月一离开,同时向君乾的方向使眼色。寓意深远。

君乾点点头,朝向叶安安方向走过去。

乌归看到这一幕差点仰天长啸,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他这么好的属下?刀光血影他冲锋陷阵,背后还要为公子终身幸福绞尽脑汁创造机会。这种属下,活着就是天理难容!

“那日之事……”

“不必言谢。”

“也是,我们什么关系?兄弟啊!”

先前的喜色一瞬间化为淡淡的落寞。兄弟?仅此而已,吗?

第四十八章 谈笑风生

“大将军府和徐府如何?”发生那种事一定不会轻易解决,她一个深闺女子,朝堂之事知之甚少。

“还在闹腾。”

“怎么说的?”那日现在徐小姐身旁的是自己,虽不是自己把她推倒,但怕被徐小姐记恨上,牵扯督察府。

“双方咬死对方,不松口,与督察家无关。”

一句话解了叶安安的担忧。

“那便好。”但心里生起另一种忧虑,三姐若是成功,今日便是督察府与大将军府的斗争,她不怕

连累督察府?越想越不明白。

“督察府与大将军府走的近吗?”

君乾想了一下道:“督察御史追随大将军。”

“徐府呢?”

“也是大将军一派。”

“大将军权倾朝野,有无可匹敌之人?”

“有,太傅。”朝中分为文武两派,大将军和太傅各是领头人物,相互制约。

这样一说,叶安安豁然开朗,这是让他们隔阂,投靠太傅吗?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问?”叶安安盯着君乾问道,这些朝堂之事,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就不疑惑吗?

“需要吗?”

愣住,两目相视,万事化作云烟,时光穿梭,已是沧海桑田。

“兄弟……不是吗?”满满的苦涩掩饰内在的悲伤。

“是啊。”笑意弥漫开来。

一路谈笑风生,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把时光停住,陪她这样一直走下去。

原地的两人收拾妥当,并排而坐。乌归看着公子与小姐两人的背影感慨道:“天生丽质?不对,天生一对。你瞧瞧,多般配。”

“哪有?小姐跟季公子才是一对。”月一连忙反驳道,在她的脑海里跟小姐最配的还是季公子,温润如玉,不像王爷板着一张脸。

“王爷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季公子差远了。”

“季公子行医救人,仁心仁德,王爷只会杀戮!”

“你!”乌归挥舞着拳头,月一仰着一张脸,瞪大眼珠。死死盯着乌归。

“哼。”放下拳头,扭头一边,怎么跟你家小姐一样,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莽夫!”讲不过只会用拳头说话,月一也扭向一边。

“我不跟女人见识!”

“我也不屑跟不跟女人见识的男人一般见识!”

两人气势汹汹相视一眼又各自转过头去。

“王爷!”

“季公子!”

“王爷!”

“季公子!”

…………

这好像是一个恒久的话题,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步。

另一旁的两人并肩同行,一直往东去。

风过漫天飞舞的桂花,纷纷扬扬,一个个黄色的小精灵随风而动。

不知不觉中已是桂花丛的尽头。景象又是焕然一新。

山高水远,细水长流,曲折的河流清澈见底。偶有锦鲤越出水面,打几个转,扑通一声又钻入水中,溅起水花点点,圈圈涟漪。

沿着水边往下流走,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这样的走着,看一路繁华,赏一路秋色。仿佛真的能够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官爷,不要啊!”

“不要啊!”

长长的叹息声中参杂着无可奈何的阵阵哭泣。悄然无声的泪水直流,天高水远,何处是个尽头?

一男子趴在一老爷爷身上,长长的皮鞭,从高空甩下,绽开了花,拖出条条血痕。

一条锁链锁住了几十个人的去路,衣着几块粗布条,堪堪遮住重要部位。赤着脚板走在飞沙走石的山路。

奴隶将官兵围住,像一头头暴怒的狮子,怒火中烧,狠狠的瞪着,却被手脚锁链阻挠。

官兵兴许是打累了,揉揉手腕,才放男子与老爷爷一条所谓的生路,已是累累伤痕,那还有什么生路?

“怎么?你们也想和他们一样?”官兵扭头环顾四周傲慢的喊到,扬扬手中鞭子。

刚有男子迈出一步,后面的官兵手中的鞭子就会先一步摔下去。皮开肉绽。

“活的不耐烦了!”

几人官兵上去一顿抽打,直到男子苦苦哀求,才肯摆手。

“这一群奴隶,硬的很啊!”为首的官员望着这一幕叹息道。

身旁的官兵立刻献媚说:“再硬能硬过鞭子,还不是一样让他们跪地求饶,让小的说,还不如乖乖听话,少受些罪。”

“废物,还不快点!那边还催着呢!”

“是,是,快点!”大手朝后面长长的队伍招手。

山腰间,叶安安拉住君乾问:“有人!”

君乾点点头,之前便已经听到,越往前走越清晰。

叶安安顺着山腰往山下看去,却看到官兵鞭打奴隶的这一幕。

“小心点!”君乾在后面拽住其衣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滑倒摔下去。

“那些奴隶是什么人?”这一幕不知为何看的心痛不止,有种想哭的冲动,生而为人,为何非要有三六九等之分?!他们同样是男人,女人,孩子,有何分别?!

“朝歌人。”不用看君乾便已经猜到,朝歌亡国后,所有朝歌人民都被贬为奴隶发送各个国家。这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因为亡国?就要为奴为婢?受尽折磨?”听月一提起过,那是一个很美的王朝。一朝国破家亡,流离失所,无依无靠。

“是世代为奴为婢。”君乾淡淡说出这几个字,竟有一丝忏悔的错觉。因为朝歌亡朝,也有自己出的一份力,也因为朝歌,自己才名扬天下。

“什么?世代!”叶安安震惊的站在原地,世代?世世代代?他们父亲、母亲是奴隶,他们也是奴隶,他们的孩子也是奴隶!只因为亡国?因为一个昏庸的君王?

君乾沉默不语,静静的守着叶安安,也不知自己心里该怎么想?自豪?悔恨?他也说不清。

“我们救救他们好不好?”叶安安抓住君乾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救得了他们,救不了所有人,救完之后呢?无家可归?东躲西藏?没有一个国家会接纳他们的。”君乾很平静的讲诉一个事实。

“我不管,不管!那是以后的事,救救他们,你不是王爷吗?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解脱了。”

第四十九章 解救奴隶

“本王……”君乾欲言又止,自身的困境,叶安安的请求,该如何选择?

叶安安也看出了君乾的为难,他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怎敢还要求些别的?

“无妨,我理解。”但我真的不能看着他们这样备受折磨。

“我自己去……若有不测,希望王爷能够善后,不要连累督察家。”凄凉一笑,笑这天道轮回。一向理智的叶安安也不知会如此冲动。

摸了摸怀中的东西,无所畏惧的往山下跑去。

“叶安安……”君乾呢喃自语,心下一横,从衣服上撕下两块黑布,围住口鼻,于脑后打个结。防止认出。

飞身而去,从背后揽住叶安安的腰部,带着她飞身而下。

“君乾……”

“这样快些。”只要她高兴,无论是什么,又有何畏惧?

“把这个带上。”

“嗯嗯!冲啊!”叶安安高抬臂膀,在君乾的帮助下一路奔向他们。

稳稳当当在官兵面前停下。官兵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得退后两步。

“你们什么人?”有官兵举着长矛问道。

“雌雄大盗!”叶安安气势高昂大喊道。

“雌雄大盗?没听过!”

“废话,听过的都成为刀下鬼了!”叶安安面不改色的雄赳赳叫喊道。

“什么?”官兵明显不信,玩味的看着叶安安他们,天子脚下,还要劫官家奴隶,胆大妄为!

“区区两个江湖骗子,赶快让道!你官爷爷还有事呢!”官员骑于马上,哈哈大笑,不屑指着叶安安两人调侃道。

“那就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话?”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江洋大盗的一派说法,说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好像真的成了货真价实的强盗。

“娘子,他们要不留下买路财怎么办?”

叶安安转头瞪了一眼,谁是你娘子?

却也立马反应过来说:“生吃?太腥,油炸还是红烧?”

“娘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还是油炸吧,置一口大锅,清洗干净,拔毛剥皮,放在里面腌制十多天,再下锅过油,那味道老香了。”说着,不由得舔舔嘴唇,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官兵看戏似的围观,两个弱不禁风的人,口气倒不小!

“相公,来徒手劈快柴,练练手,活动活动。”叶安安堆满笑容随手捡起路边的大粗树干,约有叶安安两个腰粗。硬塞给君乾。

君乾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安安,那声相公是真的甜到心坎里,做什么都值!可是这么粗的树干?就算他武功高强,徒手劈?除非他这只手不要了,也不一定能劈开。

“娘子,练手就算了吧,相公还是喜欢直接上!”

“相公,加油,我相信你!”叶安安趴在君乾身上撒娇着说,水灵灵的眼眸,仿佛在说,相公,你一定可以的。

“好吧。”有些勉为其难。笑容都变得僵硬,手掌下面运足十成的力气。

“相公!加油!”摇旗呐喊!

“啪!”

树干劈成两节,原来树干里早已经腐朽透了,只要有点力气的年轻人都能分分钟上演徒手劈树干。

君乾眼疾手快将两块腐朽的树木扔的远远的。

“相公,好厉害啊!”叶安安激动的鼓掌。

官兵却吓得接连退后数步,浑身颤抖,自己没有什么真本事,成天也只是拿个皮鞭子吓唬人。那么粗的树干,竟然一手劈断了。

刚刚什么来着?红烧?油炸?恐惧如乌云一般慢慢笼罩在这一群官兵的上头。

“好!好!”后面的奴隶兴奋的叫了起来。

“好什么好,都给老子闭嘴,雕虫小技,有何可俱?都给老子上!”官员老爷不断鼓舞士气,第一次运输便遇上这样的事。若这批奴隶要是运送不到,怕他这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

“上!”

官兵提起长矛纷纷上前,虽有后怕,但不得不从。

“娘子,躲好了,看着。相公给你抓人炖肉吃。”

君乾将叶安安放在略高处,自己吸引住全部官兵,毕竟刀剑无眼。

“相公,等你哦!”叶安安笑嘻嘻的为君乾加油打气,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小啰啰怎么会是战神的对手?

君乾避开矛头,贴身近前,反手击打官兵的腰部胸部。踢中膝盖部位,使其跌倒在地,无反抗之力。

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三四个长矛的头部红缨处,往身后一拽,未来的急松手的官兵被甩出数米之远。

四五个官兵迈着步伐,围成一个半弧状,举着长矛对准君乾,相互僵持,余下三两个官兵见状,直接奔向叶安安,挑软的捏。

快要靠近眼前时,一把淡黄色的烟雾扑面而来,味道清香,直直钻进口鼻,猛地打个喷嚏。只觉得眼冒金星,好像有两个,不对,是三个人影在自己眼前乱晃。

叶安安调皮的戳戳摇摇欲坠的官兵,“倒。”扑通几声,三三两两全部仰面昏倒于地。

叶安安见状宝贝似的将小瓶子放在怀中,季风的迷离粉真好用,等他回来,定要狠狠的搜刮一番。

快要到眼前的君乾无奈笑笑,又飞身回去,三下两下,剩下的已经全部解决。

官员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直呼:“救命!”缩在石头旁。

“我们不会杀你的。只要把钥匙给我。”叶安安循循善诱道。

“钥匙?下官没有钥匙。”官员哭丧着脸捂着腰部连连哀求。

“你当我们雌雄大盗是闹着玩的?把你腰间的东西拿出来,饶你不死。”

叶安安拿起地上的皮鞭在官员的脸上来回摩擦,“这东西的滋味,你应该很清楚吧。”

官员直哆嗦,颤颤巍巍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递到叶安安手中。

“这才乖嘛!”

“大侠,饶命!”官员冲着叶安安直磕响头。

叶安安用钥匙帮最前面的奴隶的锁链打开,又将钥匙给他,让其去解开其他人的锁链。

“这些人怎么办?”

“绑着吧,时间到了,接头人不见回来,自然会来寻他们。”

第五十章 行侠仗义

“好主意。”叶安安赞同说,官家的人,自然会有人来寻。

待收拾妥当,所有官兵捆绑一旁,突有人惊呼道:“好像少了一个人!”

“怎么了?”叶安安听到喊声赶至跟前。

“女侠,少了一个官兵。”男子再三数过后确定道,一路看守的官兵应是十五人,现只有十四人。

“确定?”

“确定。”

叶安安抓起官员的衣领,往前拽,怒问:“那个人去哪了?”

“哈哈哈,下官不知!”狂笑不止,一脸的坚决抗拒。

“娘子,算了。”君乾握住叶安安举起的皮鞭阻止道。

“应该是去搬救兵,奴隶营离这不过两三个时辰。”

“那该怎么办?”叶安安慌了一下神。

“趁他们未到,撤!”当机立断,避免冲突。

“好。”点点头,表示赞同。两三个时辰,足够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侠士,拜谢救命之恩。”

突然所有奴隶聚到一起,齐刷刷跪倒于地,拜谢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面对这样的场面,叶安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赶忙挨个扶起,后面之人也逐渐起来。

君乾平静的站在叶安安身后,一言不发,透过跪拜的奴隶不知在看什么。

“不,救命之恩,请再受老夫一拜。”里面应该是最大辈分的一位老人在旁人的搀扶弯腰拱手拜谢。

叶安安连忙扶住老人说:“老人家,不用,真的不用。侠士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放在心上。”

老人扶着他人的手腕用力堪堪稍微起来,仍是佝偻着身躯,一双沧桑的眼睛感激的看着叶安安两人。

“不知姑娘,公子如何称呼?”

黑色蒙面上一对圆滚滚的眼珠咕噜一转,道:“姓名不过是一代称,何必在意。”

“可是……”

“都是江湖之人,若是有缘,江湖相见。敌军快至,老人家还是带着人快些离去,越远越好。”

老人家左右相盼,虽风尘仆仆,却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老夫姓杨,有缘江湖见。”

率领众人背道而驰,匆匆离去。

“等一下。”叶安安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众人。

“不知女侠……”

叶安安左掏掏右掏掏,将身上所有值钱的全部拿了出来,转身又问君乾,“相公,这个……有没有?”

君乾从袖子里拿出仅放的几张银票放置叶安安的手中。

叶安安将银票、银两、首饰捧给老人家道:“留做个盘缠。”

看老人家欲言又止,面露犹豫之色,连忙说道:“路途遥远,算做一点心意,若是有缘见,再相还,也不迟。”

老人家回首看看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叹了一口气,眼含浑泪谢道:“时机到,自会相见,偿还恩情。”

望着一众人离去悲伤萧瑟的背影,比这秋天的凉意更加凄凉几分,是重生的喜悦还是踏上逃亡的悲伤。

叶安安在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与否。天下之大,何处为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藏身之所。

“我们走吧。”

“好,等下。”

君乾疑问的看着叶安安,又怎么了?

只见叶安安蹦哒着小腿,跑到官员面前,使上吃奶劲,对准脸,左右各一边,狠狠踹了两脚。

“你,坏蛋!”吐吐舌头,翻着白眼,不屑道。

君乾低声轻笑,不觉察中用一种宠溺的眼神时刻沐浴着叶安安。

上前几步道:“差不多,走吧。”

叶安安玩性大发,尚未尽兴,念着时辰,也只好点头,随着君乾远去。

按照来的路返回。

扯下脸上的黑布,扔着君乾,不满的嘟囔:“都快给闷死了。”

君乾将黑布紧紧攥在手中,于自己的那一块包裹在一起,在叶安安不经意时,偷摸放到怀中,漾起一丝温柔的笑。

“你说……”

“什么?”放黑布的手停顿几下,不解的看着叶安安。

“要是我不是督察府的小姐多好。”

“为什么这么说?”心稍稍平定,放在胸口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下来。

“做小姐规矩多又不讨好,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是,能做一个江湖儿女,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岂不快活?”叶安安陷入自己的幻想,眼睛里都是星星,闪闪发光,嘴角都快裂到脑后。

天下如此之大,区区红墙,困扰一生,不悲哉,远离尘世,只身入江湖,不必拘泥俗礼小节,放荡不羁,自由自在。

“不过是一次出手相助,江湖凶险,又处于乱世,并没有想象的美好。”君乾被叶安安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住,自己从未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即使无路可退,也因为无路可退,更不会去想。

“哦……”叶安安略有些失望,但君乾说的也在理,天地之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太平。

“朝歌美吗?比起长安那个更美?”听了月一对朝歌的一番大肆渲染,叶安安对于朝歌便是心心念念。

“不知道。”

“你不是征战过朝歌吗?怎么会没有去过?”虽然对于朝歌人的处境深感痛惜,但对于国家之间的征战还是能够理解。

“……战役归来后,生了一场大病,我……”

“公子,叶姑娘!”远远传来乌归浑厚的呼喊声,一只粗壮的熊掌不停的摇摆。

“在这!”叶安安也同那方招招手。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快回去吧,他们应该等急了。”一点小事不说也罢,况且也无关重要。

“嗯嗯。”叶安安笑嘻嘻的奔过去,拥抱住因寻找她们急切的月一。

若有一日,她也朝着自己这般高兴奔跑过来,该有多好。这个想法刚刚涌现在脑海,便被君乾打破,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自己,自嘲笑笑,应该是她心心念念的季风才对。

“小姐,你们去哪了?也不同奴婢说一声,都快急死了。”

“只是随处转转,不知不觉走远了,下次肯定跟可爱的月一说一声,好不好?”叶安安拉着月一的小手软绵绵的细语道。

第五十一章 捉拿余孽

“好……”月一扁着小嘴,嘟囔一句。小姐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哪也关不住她,倒苦了自己,成日担心这那。

“月一最好了。”

“小姐,下次一定要带着奴婢……”

“是是是……”

乌归走到君乾身前道:“公子。”

君乾看了嘻闹的叶安安一眼,反向走至右方桂花从中,确定距离够远后,低语叮嘱乌归几句。

乌归领命直接离去。

叶安安回头看去却不见乌归疑问道:“乌归呢?”

“他有事先离开,饿了吗?先去吃饭。”

叶安安摸摸瘪瘪的肚子,早都已经饥肠辘辘。委屈巴巴的无力的点头。

桂花树下,飞扬的桂花雨中,一袭方布,摆满各种精致的食物糕点。更有一瓶桂花酿,香飘十里。

“你怎么现在才来?给你留了一份,快过来吃吧。”叶安安看到匆忙赶来的乌归招呼道。

“小的,无妨。”自古没有主子给下人留饭的道理,跟小姐、公子同桌用餐更加不符礼法。

“让你过来就过来好了,怎么像个姑娘般扭扭捏捏?”

乌归看向君乾,见君乾点头,才敢上前坐下。

酒足饭饱后,叶安安带着月一采一些桂花,说是要做桂花糕用。

“公子。”乌归这才开口道。

“如何?”

“晚了一步。”本要将那些捆绑的官兵灭口,不料赶过去时,已是一具具死尸。

“可知什么人做的?”

“不知。”现场空无一人,更是无一活口,没有任何的线索。

“公子,有没有可能是那群奴隶返回报复?”乌归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许。”君乾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奴隶是亲眼看着他们离开。有谁提前了自己一步?帮助?

若是这样,除了皇上派来看守的人,难道还有人在暗中跟踪?

眼眸中染上层层忧虑,下意识的左右环顾,只有参次不齐的桂花树,飘扬的桂花。哪来的什么人?

最后落在叶安安身上,忧虑更甚,暗自握紧拳头。

次日五更天时辰,上朝之时。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德贵尖细的声音响彻云霄。在大殿中久久徘徊。

“臣有本启奏!”兵部侍郎从人群中站出来。

德贵拿着拂尘,迈着小碎步,接过奏折。

“昨日下午时分,押送奴隶的官兵遭受伏击,全部身亡!”

话音刚落,朝堂瞬间惊骇,议论纷纷。

老态龙钟的皇上眼皮一抬,射出震慑的光芒,朗声问道:“可查出什么人?”

“臣无能。”兵部侍郎无可奈何作答,山路偏僻,只有一推死尸和散落在地的锁链,再无其他。

“太傅,你怎么看?”

太傅踱步而出拜道:“臣认为是朝歌余孽所为。”

“哦?”一声拉了极长,包含讽刺意味,天下谁人不知攻破朝歌的是四王爷君乾。

“臣附议!”

朝堂下朝臣附和之声自成一片。

皇上君龙泽的眼神从那一个个复议的朝臣身上扫了一遍。

“大将军,你也认为是朝歌余孽?”

“臣,附议。”此事确实无头无尾,除了朝歌之人怎还会有人胆敢杀官兵劫囚犯?

“好,既达成一致,各位爱卿,觉得派谁去好?”

堂下又是一番议论,各位王爷站于朝臣之前,默不作声,余光撇向旁边,无人想要接这烫手山芋。

大王爷君徵思虑一二,脚慢慢轻抬,欲言。

太傅斜着目光瞟向兵部侍郎,兵部侍郎会意。

率先上前一步,道:“臣以为,朝歌人狡猾无比,而四王爷大破朝歌,应对朝歌人熟悉一二,理应派四王爷调查。捉拿前朝余孽。”

“臣附议。”

大王爷君徵刚抬出的步子又迈了回去,站好。却不知皇上的目光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君徵,以为派谁去更好?”

“儿臣以为,还是四弟熟悉朝歌,最为合适。”君徵思虑再三,拿不稳的事,还是先让君乾上。

“君乾,可愿前去捉拿前朝余孽?”如巨石般目光盯着君乾,无形中像一座庞大无比的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儿臣,不愿。”君乾一口拒绝,无丝毫犹豫。

“为何?”锐利的目光缓和下几分。

“启禀父皇,儿臣近日于府中偶吃敏感之物,身体不适,怕难接重任。”

“身体要紧,许你一旬在家养病,无需上朝。”

“是,谢父皇。”恭敬拜谢,退回人群之中。

一番朝议后最终定为大王爷君徵前去平乱贼寇。

君乾刚出了宫门,马车拐向幽深的小径。忽然停下。

“公子,太傅的人。”

“四王爷,太傅有请。”

君乾从马车上下来,嘱咐乌归几句,让其原地等候,随着前来的小厮,上了前面那一辆马车。

“太傅。”

“四王爷,这是做了决定?”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君乾恨铁不成钢般道。

“君乾谢过太傅赏识之恩,但恕君乾不能从命。”

“万事俱备,只差你这东风促成日后的名望和人心。愚蠢!”太傅差点失口大骂,天赐良机,收拢人心的最佳时机,皇上老儿又能活过几个年头?尽然如此蠢笨,当初怎么选择了他?

“君乾受教。”同时眼底生成一股迷雾,这暗中又多了一拨人。

三言两语周旋片刻,君乾回到自己的马车,远去,泛起黄沙风尘。

“主子,奴隶怎么办?”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还有,阻止大王爷调查。”四王爷不接,也不会让你捡了空子。

“主子,小的有一句,王爷众多,并非只有四王爷。”

“不,再看看。”王爷是多,稍微有点慧根的背后都有家族支持,只有这四王爷无权无势,刚好。

“此事无需多言。”

“是。”

“跟着那人先不用再跟,过几天再去。”

“是。”

王爷府中,浓浓迷雾笼罩四周。这明里暗里七七八八的人,哪里的人都有。会成一团。

“公子,为何不接受太傅的美意?”

“你觉得是美意?”

“难道不是吗?”

倒了一杯茶端至君乾面前,侍在一旁。

“腹背受敌,哪来的美意?”

第五十二章 诗词歌赋

根基尚浅,前有狼后有虎,又有可以拿捏之处,他每走一步都要顾前瞻后。

父皇明显不愿他出挑,太傅又让他脱颖而出,这独出一格,究竟是收拢人心还是太子之争的箭靶?

“公子,是说?”乌归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太子之争尚不明确,公子无依无靠,突然高出一挑,这不是要……

“此事好坏参半,不可多言。”

“是。”乌归也不敢多想,太傅究竟是敌是友还是全凭公子判断。

“公子,那暗中……”后话未说,听者已经明了。

“太傅意思已挑明,人应该撤了。”

茶入口中,留有醇香,后味却是涩口的苦。

“她那,多留意点。”

督察府不太平,家事还是由她自己解决,自己能做的只有保她周全。

“是。”乌归应下,即使公子不提姓名,也知晓,天底下,只有这一人。

督察府

一改往日闹腾嬉耍气氛,整个院子都静下来,只有朗朗的读书声,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一位中庸老书生手握一本书,摇头晃脑,左手时不时在空中点点画画,半个脑袋仰上天,粗粗的鼻孔对人,神神叨叨的念上几句,又自己回味无穷,捋捋漂白的胡须,赞叹不已,好诗!

一方天地,三张书桌,三位佳人并排而坐。

嫡小姐叶安好坐于中间,右侧坐着三小姐叶安宁,左侧便是叶安安,本来没有机会一同前来,还因着父亲特意交代,才有幸同两位姐姐一起学习。

各家丫鬟侍奉于身旁,磨墨打下手。

“阿姐,为什么突然要请先生?”

叶安安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老先生不由得苦恼,这日日请安已经够自己受的,现在又来一个什么教书先生,根本坐不住。

“十一月中旬左右,恰好第一场初雪后,有一个诗文会,全长安的官家小姐都要参加,争取头名。”叶安好压低着声音,这个教书先生以严厉著称,才学也是超然,自己也要老老实实听教。

“诗文会?好玩吗?夺魁有什么头筹?”叶安安来了兴趣,赶忙相问。

“这……”

“啪!”一声,一本书直直砸在叶安安脑袋上,叶安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老书生,说不出的无辜。

“课堂之上,岂容你窃窃私语?!”老脸怒容,皱在一起,教书二十载,还没有人敢在他的课堂上任意妄为。

叶安宁抿嘴轻笑,不屑的瞧了叶安安一眼,便转移目光。

叶安好想说些什么,念及诗文会又作罢。

“先生,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这随意打之,怕是不妥。”叶安安脾气不好又有些任性,二话不说,直接顶撞先生的权威。

“老夫是你父亲重金请来授课,尊师重道,方为仁理,你,孺子不可教也,出去!”

老先生懒得同叶安安小小一个庶女浪费口舌,直截了当的让其出去。

“先生,你确定?”

“出去!”面对叶安安挑衅般笑容,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门口,大喊。

“得嘞!”叶安安爽快应下,给月一使了个眼色,又垂头丧脑般耸着肩一步三回头不舍的走了出去。

“若有不当行为,这便是下场!”老书生回头便对余下两人厉声厉色。

“是。”

两人坐着半弯腰,行礼应声。

门外的叶安安可乐坏了,读书多没有意思啊,秋高气爽,恰是放风筝的好时辰。

“小姐,真的要去吗?”月一抓住活蹦乱跳的叶安安不安心的问道。

“你没听见吗?不是我想走,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是先生不让啊!”叶安安摊开手无奈的摇头。

“小姐,那老爷那?”

“没事的,我又不是嫡女,他们不会在意的。”像夺魁这种出脸的事还是让阿姐去,为督察家争光,自己不能夺了阿姐的风头。

相反自己这样不上进也算明哲保身。

“那,小姐,我们去哪?”月一听了深知有理,已全然放下心来。

“城外有一片荒地,喊上韫玉,一起去放风筝。”上次路过,便起了心思。

“好,小姐,奴婢这就准备。”

一行人偷偷摸摸从后门雇了一辆马车,一路东去。

车到城门前却堵在一旁,聚集了约有百十来个民众,拖家带口,拥挤在城门外。不得入内。

“大哥,请问这是怎么了?”

叶安安透过窗户探头探脑,平日里城门向来畅通无阻,今个怎么如此热闹?

“西北边境不太平,这些都是难民。”守门的官兵也毫无防备的托盘而出。

“放他们进来好了,为何堵在城门外?”

“姑娘,有所不知,一旦战乱,便有成千上万的难民,这城门只要一开,长安城天子脚下,怕有祸事。”

“原来如此,大哥,谢谢了!”搞清楚缘由,叶安安便回车内坐好。

车行至荒地,中有一块贫瘠之地寸草不生,四周又大不相同,土质肥沃,繁花点缀。

“小姐,你说这难民如何安置?”月一好奇问道。

“这是皇家之事,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天子脚下,皇上自有定论。”

“小姐说的是。”

叶安安一手持着线把,一手拽着线,不停的往前跑,韫玉跟在身后,托着风筝架,随着叶安安跑。

跑出十几米远后,感到风力刚刚好,前后通声,韫玉手一松,风筝随风而起,晃晃悠悠飞到半空,叶安安连忙往回拽了几下线,不料,风筝直直坠落。沾染尘埃。

“韫玉,你来持把,我跟在后头。”几次失利后,叶安安气馁放弃控制的位子。

八九岁活力旺盛,接连跑了数圈,都不见累,倒是叶安安和月一跟在身后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风筝终于在韫玉的努力下一飞冲天,飞的老高,估计十里八荒,都能看到这一红彤彤的大风筝。

叶安安站在一旁叉着腰欣慰的看着韫玉,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开心。成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是读书就是念书。

第五十三章 季风归来

直到傍晚时分,叶安安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至城门时,城门外已经水泄不通,路上全是百姓,身上背着重重的包裹,也有几辆的大户人家的马车,疲惫的神色上满是愤怒。

叶安安等人马车无法行走,停搁半路上。最后还是报上了督察府的名号,守门官兵才让百姓让出一条路,使得马车通过。

这一让,百姓口耳相传,得知是大官府邸的小姐,纷纷聚集马车两侧,若不是官兵阻拦,恐怕要爬上马车。

“小姐,带我们进去吧,孩子还小,晚上熬不住……”

“小姐……”

“求求小姐,带老母进……”

不知谁起的头,一瞬间哀嚎一片,纷纷拜求叶安安捎带进城。

叶安安三人坐于马车中听着这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求救,心中不是个滋味。

韫玉忍不住掀起窗帘,探出头去。

昏暗的天,瑟瑟的冷风,无处可栖的百姓,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同龄的,比他还要年小的孩童。

一时间回忆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得红了眼眶,视线渐渐模糊,哀求声越发近。

“阿姐……”低低呼唤,欲言又止。

“别看了。”

“阿姐……”心中不忍,再次开口。

叶安安叹了一口气,于心不忍道:“外面有多少人?”

“很多……”

“多少孩子?”

“很多……”

“救一个可以,可是救哪一个?剩下的呢?韫玉,阿姐能力有限,救不了所有人,既然守城人不准通过,便是圣上下旨,督察家不能抗旨不遵。”与其伤怀,耿耿于心,不如截止了当告诉他实情。也许他会理解。

“韫玉,知道。”最后两字极其无力,阿姐不是神,他能够理解阿姐的处境。

“看者伤心,不如不听不看还能减少点痛苦。”

“是……”

进入城门后,路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零零散散几人从马车旁路过。

城门外的百姓也有人想要偷偷跟在叶安安马车后偷摸进城,最终还是被守门官兵捉到,有甚者更是被痛打一顿。

快行至如初坊那条路时,叶安安突然唤起韫玉道:“去如初坊,让掌柜的去城门口施粥,顺便买些被褥一同送去。以如初坊的名义。”韫玉时常帮着送信,如初坊里的人也都认识。

“是!阿姐,我这就去办。”一扫失落的情绪,兴奋的回答。

“你也一同去,也安心。完后,早些回家。”

“是,阿姐。”

马车一停,匆匆忙忙甚至还来不及同叶安安等人告别,大步跳下车,冲进如初坊。

马车继续朝西行。

“小姐,这一有难民,这长安城的粮价、物价必定飞涨。”这些年从不太平,每每有难民这价钱长的飞快。

“如初坊还在那,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挣。行善积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月一也不再说些什么,静静坐着。

“韫玉也才能开心。”无声吐出这句话。

胧月阁

参半的月光,隐隐约约几点星光,院中一片清明。

中间站着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风尘仆仆。

只需一眼,万物无言。

“季风!”叶安安看清那人时愣了一下,下一秒喜上眉梢。

季风静静看着叶安安,一时间无言,却已是千言万语化在心口。

月一看到这一幕开心的笑了,识趣的悄悄离开。

朦胧月光笼罩着两人,时光不忍流逝,悄然而止。

屋中点起一抹烛光,恍然间,整个屋子通亮。

叶安安痴痴的凝视眼前这个男人,黑了不少,瘦了许多,眼睛仿佛更有神了一些。

季风也同样这般凝视着叶安安,多少的思念,多少想说的话在见到她的这一刻都不知从何说起。

“咚咚!”

一阵敲门声,唤醒了相视的两人。

“小姐,大小姐来看你!”月一刚从偏房出来,便看见门口的叶安好,连忙唤着小姐。

“什么?阿姐?”叶安安慌了神,看看门口,看看季风,道:“阿姐,等一下!”

“我躲一下吧。”季风突然开口道,他明白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深夜屋中有一男子,说不清道不明,坏了名声。

“无妨。你注定要娶我的!”叶安安倒是想的简单。

季风哑言,只好说:“女孩子家,名节要紧。”

叶安安稍思片刻道:“也好。”

环顾四周空荡荡,只有一床底和一衣柜尚可藏身。

叶安安玩味一笑,指指床底和衣柜,“哪个?”

“还是衣柜吧。”季风看了一下,最终妥协进了衣柜中。

收拾妥当后,急急忙忙给叶安好开门。

“阿姐,这么晚,有事吗?”叶安安倚着门框问道。

“不能进去说吗?”

“当然……可以,阿姐,请进。”

“月一,上茶。”

“是。”

叶安好慢悠悠品茗茶水,也不说话。

叶安安回头看看衣柜,倒有些着急,问道:“阿姐,有什么事吗?”

叶安好不解的看着叶安安道:“你有什么急事吗?”平日里不都是慢里斯条的吗?怎个今日这般急匆匆?

“就是有些困了。”叶安安眨巴眼,诚恳说道。

“哦,只是来同你说一下,私塾之事。”

“怎么了?”

“诗文会每三年举行一次,够年龄的贵家小姐才可参加,非同小可。”

“我知道,阿姐说过了。”

“不,拔得头筹之人冠名天下,长安第一才女,得皇上亲自觐见,生母加封,府门荣耀,日后选择夫婿时……”眼中闪着光彩,势在必得,府门的荣耀。

叶安安不耐烦的打断叶安好的话,本以为什么好玩的,就这般无聊。“有阿姐在不就好了,定能拔得头筹,名扬天下。”

“你为什么不上些心呢?不是想象中那般简单。这以后选择夫家……”叶安好有些责备之意。

“阿姐,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嫁人便是你的终生大事!”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叶安安也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

“是衣柜里的那个人吗?”叶安好也不兜圈子,点名说。刚在门口便已经听见屋中的男子声音。

第五十四章 拜见嫡姐

叶安安不好意思的搓搓鼻梁,羞涩笑笑说:“阿姐,知道了?”

叶安好看到叶安安笑更是气愤不已,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笑的出?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屋里藏个男人,传出去,没了清白,毁了名声!”

“阿姐,你别生气啊!”叶安安也被叶安好的怒气吓道,连忙起身,手足无措。

“不生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未出阁!”叶安好只觉得气的脑仁都疼,本想着告诫她一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谁知,这丫头,被男人鬼迷心窍,执迷不悟!

躲在衣柜里的季风一直留心外面的交谈声,听到叶安好指出,也只好大大方方从衣柜出来解释清楚。

叶安好刚看到季风时有一丝惊艳,也有一丝熟悉,好像是……

“在下季风,季太医府公子。”季风也不见被戳穿的慌乱,恼怒,反而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挑出不毛病。

叶安好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云鹤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才学超群。这样的夫婿,门当户对,甚至有一点高攀。瞬间火气下降一大半。

“季风,这是我阿姐,叶安好。阿姐,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

叶安安见叶安好火气消了大半,明显看出,阿姐她应该是看好季风的。便蹦蹦跳跳的揽着季风胳膊相互介绍。

“过来坐吧。”语气也平和许多。

待三人坐定后,月一将房屋门关好,守在门口。

两人相视一眼,季风温温柔柔抚摸着叶安安的发梢,嘴角轻微上扬,恰到好处。

叶安好假意咳嗽几声,才开口道:“季公子,这事总有一个交代。”

“她若有意,十里红妆,一生一世。”

“好,你是个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安好有些惊讶,一生一世一双人又能有几个人做到?不问以后,单有这句话也是极好,竟还有一些羡慕的感觉。

“自然,请叶大小姐放心,除了安安,季风此生再无他娶。”

叶安好脸上这才染上几丝发自肺腑的笑意。

也不再逗留,起身离开,待走到门前时,回首招呼叶安安道:“夜黑,送送我吧。”

叶安安自然不会不愿,牵着叶安好的手欲要离开。

叶安好回头看向随着前来的季风道:“季公子,便就不用,姐妹间送送,放心,不会将她拐走。”

“叶大小姐,在下自然放心。”

嘱咐叶安安几句便回到屋中。

叶安安陪着叶安好走到院门口,叶安好突然停下步伐,一脸忧虑的看着叶安安,拍着她的手,说:“季公子,虽然不错,但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还是要注意些分寸,知道了吗?”

“知道啦,阿姐。”

“还有,小心行事,不要过于张扬,外面人多嘴杂,容易风言风语。”

“是,我会注意的。”

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转念想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轻启朱唇有慢慢合上。

最后道了一声别,一个人悄悄离去。

入了夜,漫天星光,两人裹着披风,温一壶清酒,于屋顶之上,数着星星,聊着余生。

树影后面的屋檐上似乎隐隐约约中有两道身影,一动也不动,似与这树影融为一体。

只是那样望着前面屋顶上并排而坐的一男一女,说不出的刺眼,灼烧着眼眸。

“公子,我们……”乌归忍不住开口道。

此次西北战乱来势汹汹,南夷也不太平,大将军前去南方镇守,而公子和大王爷、三王爷一同前往西北抵御北戎。

这明日便要启程,特意过来同叶小姐告别,不料季公子也在此处。

“走吗?”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道站了多久,叶小姐同季公子刚上屋顶时便已经过来,一直站到现在。

“你先回去吧。”

“那公子……你呢?”话音未落,便见公子飞身至南边,兜兜转转,足足转了一个大圈。

从叶小姐前面几十米外突然出现,朝西行,忽然间转头看见叶小姐他们,便是改变方向,慢悠悠过去。

乌归看的瞠目咋舌,想笑又笑不出来,哭笑不得,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王爷,你怎么也在这?”叶安安看到君乾那一刻,实属小小惊讶一下,今个什么日子,一个个赶着过来凑热闹。

“路过。”君乾云淡风轻般回答,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在腹诽,什么叫也?

“好巧啊!”

“挺巧的。”

季风阴晦一笑,是挺巧的。道:“君兄若有事,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无妨,只不过府中闷,出来转转,恰巧遇到你们,过来讨杯酒喝。”自来熟般于叶安安身旁坐下。

大半夜出来转转,这些皇家子弟,真是非同常人。

“那我去拿个杯子。”

叶安安见两人视线灼热的相视对方,像有情人久离初逢般热烈,仿佛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

叶安安坐在两人中间,只觉得难受,像个第三者般碍事,连忙寻了个理由,匆匆远离战场。

屋檐上只剩下君乾、季风两人,暗中较劲。

“君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若不出现,会更好些。”

“君兄,真会玩笑。西北战乱,君兄可有的忙了。”

君乾暗暗吃惊,晚上才颁布了圣旨,他也是到圣旨颁布时才知晓,季风是如何得知?

“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在所不惜。季兄,回来后有何打算?”

“西北。”

“你们在聊什么?”叶安安挎着一个小篮子,爬上屋檐见他们谈笑风生,好奇问道。

“聊西北战势。”

“如何?”

君乾叹了一口气道:“不妙。”

朝歌瓦解,天泽、北戎、南夷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余下还有无数个小的附属国。这次北戎似乎同南夷达成协议,两面夹击天泽。

听君乾一分析,叶安安虽身处深闺之中,也能听懂其中的不利,难怪,这长安城门外的难民越发的多。

“季兄,此去西北是……?”

“从军行医。”

“季兄,受本王一杯酒。”此酒应当,季风师从神医,军中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上城中。难得。

“客气。”季风也丝毫不拘束,一杯饮尽。

第五十五章 出征西北

两人一人一杯,来来回回,倒下五六瓶。

言语之间尽是对天泽乃至天下格局的看法,唇枪舌剑,各抒己见。

叶安安安静如背景般坐在一旁,细细聆听品味他们的言论,原来是她短浅,在这勾心斗角的后院外面,还有如此庞大的世界。她却从未见识过。

过至半夜,叶安安将余下的酒全都搬到屋顶,就准备回屋休息。

“韫玉,你怎么在这?”刚一下屋顶便瞅见柱子后的韫玉,穿的极其单薄。

“阿姐,我出来如厕。”韫玉有一种被抓包的羞涩。

天色太暗,叶安安也没有多注意,让其早点回去休息后,便回屋蒙头大睡。

月光之下,两个男子仍喋喋不休,谁也不服谁。君乾主张天下初分裂,正是四处征战,一统的好时机。

而季风恰恰持相反意见,他认为,朝歌瓦解不过一年有余,民不聊生,应先休养生息。

“安内必先攘外,天下不平,必有纷争,若想国泰民安,必要一统天下。”

“君兄,此言差矣,攘外必先安内。只有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才可实现大一统。”

“不,现在四处纷争,正是一统时机,要是安居乐业,谁还有心思征战?一旦战乱,必败!”

“君兄……”

“季兄,你可喜欢她?”看着她一直……胸口就闷闷的。

季风眼眸低垂,似有若无的痛苦流逝。“今夜,只谈抱负,不论风月!”

“好!”

转眼之间,已是五更天时,东方的天翻白鱼肚,晨光微曦。

两人畅谈一夜仍是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困意。

对对方已然有一个全新的改观。一夜酒欢,刮目相看。

“你们不会喝了一夜?”叶安安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昨夜说好给他们送行。

“醒了?”君乾快季风一步关切问候。

“嗯~”像极一只迷迷糊糊懵懂刚醒来的小猫。

径直走到石桌旁,满上一杯酒,高举道:“一路平安!”本想说大破北戎等等豪迈万丈的话,可到了嘴边,还是平平安安最为重要。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举杯。

泯进杯中酒,不知何日还?沙场多变化,只求来日安。

临别无需多言,多有不舍,化作眼中情。

独自一人坐在石桌前,满上一杯杯,饮尽其中忧。

“小姐,韫玉不见了!”月一急慌慌从韫玉房中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什么?!”手中杯惊落。怪不得昨日夜里……

“小姐,刚刚奴婢去找韫玉,谁知屋中无人,只留下写一封信。”

叶安安慌忙夺过信,信上大致说,前去参军,建功立业,请不要担心,也不要寻他。

“一个九岁的孩子,建什么功?立哪门子的业!快,君乾他们刚走不久,军队应该还没有出城门,快,快去寻他!!”几分气恼,更多的是担忧。

这战场上刀光血影,变幻莫测,况且天泽腹背受敌!他一个小孩,如何是好?!也顾不得别的,拉着月一往外跑。

暗中的侍卫也飞身离去,前去禀告。

屋后出现一个人影,望着叶安安离开的背影,道了一声抱歉,收起不舍,背上行囊,踏上未知的路。

皇宫大殿前,百万将士齐聚,右拿矛,左持盾,身披盔甲。仰天长啸,天泽!手中之矛盾地三下为号。大王爷君徵为主帅,三王爷君峙为副帅。四王爷君乾担任车骑将军。

待主帅宣誓,饮尽赢杯酒后,率领众将士浩浩汤汤从南午门出发。途中百姓夹道相送,不少闺阁女子站在路旁两侧阁楼之上望着这一盛况。

叶安安同月一与人群中穿梭,时不时望向军队,每看一眼,心便着急一分。

从主帅骑马领头处一直看到军队消失都不曾看见韫玉。

“小姐,没了。”月一的扶着叶安安肩膀慌张道。

叶安安呆呆的看着空荡的道路,身旁拥挤的人群早已散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叶小姐!”远远传来一声希望。

叶安安赶忙赶过去,拉着乌归道:“王爷呢?我有事找他。”

“公子已经出城了。”

搭拉在乌归袖子上的手一下子无力松开,军中无人可寻。

“叶小姐,可有什么事?”

“我阿弟韫玉随军离开,他才九岁,请王爷帮忙寻找。”

“带回来吗?”

“不了,请王爷照顾一二,我等着他凯旋归来。”也许他应该出去看看了。

“好。”乌归一口答应,其实公子刚出城时便已经找到韫玉公子,奈何那小子,软硬不吃,死活要随军出发。

大军快马加鞭,西北边境已经连失两城,逃亡百姓不计其数。

于十月初,便已赶至西北阑城。

阑城是长安第三道屏障,北戎相距天泽不过五城。阑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长安

督察府

“小姐,这难民越发的多,不仅南城门,东西北城门也聚集一些难民。”

“宫中还没有做出决定吗?”

“听说已经下令放进来一些,可是这源源不断,难以管理,这后来的便不准入内。”

“如初坊那如何了?”

“近日如初坊生意也不是很好,这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有心思做生意,倒是那些卖粮的大量囤积粮食,这物价升的极快。”

“皇家不管吗?”

“奴婢听人说,皇家的粮食都运到西北和南部,近些年收成不好,也没有多少余粮,本来官家为了城外的难民,降低价格,可是这些粮商不为所动,这低价粮食一扫而空,支撑不了多久。”

“这官家不打压这些粮商吗?”叶安安不由得疑问道。

“奴婢不清楚,只知道官商一家。”

叶安安叹息,这盘根错节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怕这皇家也发急,这不断的战乱,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难以度过。

“如初坊那还有多少银两?刨去下人的钱,余下的全去买粮,施粥吧。”

“小姐,你不知道这一斤粮食多少钱,根本撑不了多久。”月一惊呼道。

这虽落个好名声,可是这几乎断了如初坊的财路。

“能撑多久是多久吧。再进一些普通的布,做一些被褥送去。”季风他们在前方支撑,自己无法披甲上战,后方总要帮衬点。

第五十六章 粮草遭劫

西北

阑城

依靠的是坚不可摧的城墙,北戎久攻不下,故而形成僵局。

西北相较中原地区,风大,吹在脸上硬生生像刮下一块肉,虽是十月份,但已是貂皮加身。

主帅营中,众将士品着美酒,烤着篝火,大口吃肉,再有一两个军妓舞上一曲,虽比不得长安,但也是逍遥自在。

“报!”

“我军粮草遭劫!”

“什么?!”大王爷君徵手中的银酒杯差点端不稳。

众位将士惊愕不已,刚才轻松喜悦的气氛瞬间发生巨大改变,毛发皆竖。

“大哥,如何是好?”三王爷君峙急忙问道。

“谁运送的粮草?都给本帅杀了!”

“是!”禀告士兵退下。

“主帅,粮草一断,阑城便是死城啊!”左将军谏言。

这阑城固若金汤,有利必有弊,北戎虽攻不进来,但若是粮草一断,城中无粮草,形成死城,到时候,必败无疑。

大王爷君徵面露慌张,临别时该曾夸下海口,收复失地,这次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吗?

“城中还有多少粮草?”

“禀大帅,不足十五日。”

“快,写信长安,准备粮草。”来回若是不出意外,时间足够。这可是一场持久战。

“是。”

“众将士,谁愿意前往运送粮草?”大王爷君徵心中思来想去,这粮道道路崎岖不平,两旁杂草丛生,容易埋伏。

将士们面面相窥,谁也不肯往前。

“末将愿意前往!”从角落里走出一年轻小将,同君乾差不大的年纪,但在一群老将面前,显得乳臭未干。

君徵面色一喜,好字尚未出口,却被三王爷君峙拦下。

“此事本王爷会同主帅仔细商量一番,尔等先退下吧。”

“末将请求前往!”

“自会有定夺,回去吧。”

小将见无果,只好随同众位将士离开。

“三弟,有人愿意前往,为何拦住?”

“大哥,这是急糊涂了吧。这押送粮草怎能谁想去就去的。”三王爷君峙泛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君徵瞬间会意,道:“三弟,有何高见?”

“粮草关系到战役的成败,这一路上注定不太平,不如让君乾去。”

“此话何解?”

“押送成功,也是大哥慧眼识珠,领导有方。若是失败,死在路上,不是……,若是大难不死,没了粮草,我们弃城离开,也可以将所有的罪责压在他身上,送粮不利。”

“三弟,果真好心思。”君徵笑容更大,这样一说,君乾真是不二人选,百利而无一害。

“大哥,彼此彼此。”

两人举杯相邀,计谋达成,看这君乾如何翻身。

这太子路可不是那么好走!

练兵营

君乾练完兵后,特意找了一根小木棍,指点韫玉习武。说是指点,倒不如坦白点讲是套近乎。

“你阿姐平日里喜欢干什么?”

“嗯?”

“这个马步不对,再往下点。”手中的木棍装不在意般敲敲韫玉的膝盖。

韫玉认真的想了一下道:“玩。”

君乾内心暗笑,表面仍是一副严师模样,不苟言笑。

“她喜欢吃什么?”

“王爷,这是要我出卖阿姐吗?”韫玉眨巴着大眼睛,就那样无辜的看着君乾。像极了叶安安搞怪的时候。

君乾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木棍,半弯下身子,揽着韫玉的肩膀说:“那你还想不想让本王教你武功。”

韫玉犹豫许会,呢喃道:“想。”

“那本王是不是你师父?”

“是……吧?”

“没有吧,肯定是。学艺必须是要拜师的。”

韫玉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

“那师父说的话你要不要听?”

“要。”

“师父问你的话要不要回答?”

“要。”

“好徒儿。”君乾摸摸韫玉额头,欣慰道。

韫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难说:“可是……”

“师父会对你阿姐不利吗?”

“会吗?”这可不好说。

“肯定不会!”说了半天这不等于没说。

“那你阿姐最喜欢吃什么?”不气馁,再接再厉。

“甜点,最爱桂花糕。”

“嗯。这个胳膊再抬起来一点。”木棍敲敲点点。

“那不喜欢吃什么?”

“师父,是喜欢我阿姐,对吗?”

“很明显吗?”

“嗯。”韫玉诚恳的点点头,但还是很实诚的说了一句,“阿姐喜欢季大哥。”

“那又怎样?多一个人喜欢你阿姐不好吗?”淡淡的酸味弥漫开来。

“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们师徒俩的秘密。”最后还是要嘱咐一句,他不惧喜欢她,但他害怕她成为他的肋骨,而他却无能为力。

“是。”

两人一边练武一边聊着叶安安,倒也其乐融融。

“公子!”

“怎么了?”快乐的氛围被乌归突然被乌归的叫喊生打破。一脸的愤怒的盯着匆忙的乌归。

那双要杀人的眼神,好像他没有重要的事话,他便要了他的命似的。

“公子!刚刚大王爷下令,让你去运粮草!”

“粮草不已经在路上了吗?让本王去干嘛?”

“粮草被盗了!”

一声大叫,正在操练的士兵纷纷停下来,朝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

“小点声!”君乾也是吃惊一下,这粮草是命脉。若是让士兵知道后,定会军心大乱!

“是,是。求粮文书已经快马加鞭送至长安,大王爷让公子九日后至商城接收粮草,十五日后送粮至阑城。”

君乾算了一下,满打满算时间刚刚好,去只需两日,押送粮车四日足以。关键是要看长安那边筹集粮草需要多少时日。

“公子,这商城到阑城这一段路,艰险,怕有埋伏。”乌归的担忧无不道理,北戎能埋伏一次,必能埋伏两次。

“若是不去,此仗必败。”君徵也会扣自己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不妨去试试,兴许有出路。

“公子……”余下的话咽回肚中,阑城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一旦攻破,北戎必定势如破竹,长安岌岌可危!

第五十七章 白家求粮

长安

督察府

不愿上课的叶安安日上三竿仍赖在床上。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也无人顾暇她,乐的清闲。

“小姐!”

“月一,你比这屋外的鸟雀还要勤快。”叶安安懒洋洋的依靠床头看着直接推门而进的月一。

“小姐,都已经午时了。”说着,从衣柜中挑出一件简单朴素的衣裳挂在床头。

“午时了?这么早?午饭不用准备我的。”打着哈欠,耸耸肩膀,打个寒颤,快速缩回温暖的被窝中。

“小姐,你真的是越发的懒,还是没有止尽的那一种。”

“没办法,谁叫你家小姐是温室的花朵呢?只能养在温暖的被窝里,外面风吹雨打,怎么适合我呢?”叶安安一脸无奈的叹息。

“是,是,对了,如初坊刚刚来信。”月一只好应承的说下去。

“什么事?”

“说是,粮食天价,怕难以承受。”

“不是还有子虚的画吗?”

“是,小姐的画虽然千金难求,但这哀鸿遍野的,没有恰当的时机出手。”

月一看了叶安安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又道:“官家每日只卖三刻钟,可是难民太多了。也有几个商家施粥,但也没有多少囤积的粮食。”

“有没有查到这囤积粮食的大户是哪家?”

诚然,时势造横财。

“白家。”

“白家?”叶安安默念,白家这手伸的刚刚好啊。

“换男装,去白家探探情况。”

“是。”

这九月末的天气,秋意本应该恰到好处,硕果累累,一派丰收之像。

许是这连绵不断的战争,天地难免不悦,收成不佳,遍地饥荒,就连这天气也欺负人,比起往日,冷下许多。

这风中不仅有西北的灰烬,还有这四处的哭泣声。

“白延兄,许久不见,又富态不少啊!”一进门,掐着最假的笑,寒暄而至。

“子虚兄,说笑了,近来,别来无恙啊。”

“承蒙白延兄照顾,还好,还好。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小弟的一番心意,还请白延兄不要嫌弃。”

月一有眼力劲的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物品。一件如初坊最新款的女装,做工精致,镶嵌着大大小小数十颗珍珠,子虚的一副画作,市面上难求。

白延眼中闪着精光,脸上的笑意浓郁起来。

“子虚兄,请坐。这么一份大礼,让为兄收的心里慌啊。”

“瞧,白延兄,说的是哪里话。不过为弟还真有一事,困扰小弟许久,还望白延兄指一条明路。”

白延笑呵呵,好像对于一切了如指掌。“子虚弟是为了粮食一事吧?”

叶安安心里咯噔一下,皮笑肉不笑道:“白延兄,果然料事如神啊,小弟确实为此事而来。”

“啊……这事,哎,为兄怕是无能为力啊。”

“要是白延兄都无能为力,小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帮助小弟度过难关。”愁绪爬上眉梢,满脸愁容。

“子虚兄,不妨说说看,若是大哥能,必当鼎力相助。”

“不满白延兄,小弟的师父乌有老人,不知为何迷上修仙之道,非要小弟我为他老人家多积善德,好早日修道成仙。”

哀叹几声,梗在喉咙里几次差点愁的说不出来话。

“这不,战争四起,难民如潮,师父便让小弟施粥救灾,直到平定战乱,白延兄,你也知道,一个作坊能挣几个钱,才施粥几日便已经告急。可师父那催的要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弟哪敢不从,这实在没有办法,才斗胆来找白延兄商量。”

话没说一半,手中锦帕已经拿就,似乎下一秒就会哭的泪流满面。哀怨缠绵的声音,听者无不同情怜惜。

白延为难的说:“子虚兄,你也知道,我白家虽家大业大,但也都是做织锦的,这粮食,子虚兄也明白,百姓的需求远远大于商家提供的,价格飞涨也在所难免。怕是为兄,有心而力不足啊。”

叶安安稍怔,是这个理。一根弦在叶安安脑海里崩断,似乎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弟明白,如初坊与白家相辅相成,请求白延兄……,小弟感激不尽。”

念及如初坊,也算是白家在上流贵家夫人间的脸面,三思后道:“明路算不上,子虚兄,不如趁着现在粮食价格尚能接受,早早屯粮。”

“白延兄,这是何意?难道这场战争要打很久?官家那不是有粮?”

“腹背受敌,一时半刻难。官家若有粮?怎么会每天只限时三刻钟购买?”

“白延兄,说的是。可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请白延兄不吝赐教。”

“说说看。”

“小弟是怕,若是屯粮,坐等升值,官家那……会不会?”

白延大笑几声道:“子虚兄真是说笑,我们都是合法生意人,每年还要上交不少钱财给官家。官家怎么会平原无辜捉拿守法的老百姓呢。”

怕就怕,不仅上交朝廷,是每一层都会打点吧,各捞一笔。怪不得,能做大。根深蒂固,动不得。

“是小弟短浅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子虚兄,客气。”

“那小弟便不叨扰白延兄了,赶快去……”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管家,送客。子虚兄,告辞。”

“白延兄,告辞。”

回督察府的马车中。

满是月一不停抱怨声,心疼花了不少银子,可是一袋粮食也没有买到。

“小姐,这次空手而归,难民那边怎么办?”

“无妨,我已经买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是什么?难道真的要回去屯粮?”

“……也差不多。”笑的意味深长。

“啊!”心中惊讶不已,这一旦屯粮,难民更是没了活路。

静静的看着波澜不惊的小姐,打心眼里觉得,小姐真的同以前那个木讷的小姐恍若两人。只是张着同一张脸罢了。

白府

歌舞升平,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这源源不断的银子流入,让白延笑得合不拢嘴。

“老爷,这个子虚公子……”

“无妨,一个小丫头片子想做圣母,成不了什么气候。”

第五十八章 供大于求

次日老先生文绉绉的讲堂,叶安安第一次准时到达,本本正正听了一上午所谓的循规蹈矩。并且没有出现任何不妥的举动。

老先生严肃的脸温和下许多,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高兴,脸红扑扑的,像是喝了二两老酒。

声音也缓和几分,甚至有些激动。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在他的感化下主动来上课,苍天有眼呐!

对着叶安安连说三遍:“孺子可教也!”

弄的叶安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不过是为了找阿姐才不情不愿来的。这老头子,内心戏真多。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待其他人离去后。叶安安拉着叶安好的胳膊撒娇说:“阿姐,中午去我那喝酒好不好?有新酿的桂花酿,那滋味一个字“绝”!”

叶安好满脸倦容的推辞道:“四处战乱,国之难也,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不去了。”

“这不也是没办法,倒不如从容面对,古人道,一醉解千愁嘛,去吧。”

“哎,你啊!”

最后还是禁不住叶安安的三寸不烂之舌,随之去了胧月阁。

一张石台,几瓶酒酿,两碟小菜,酒过三巡,愁上心头,不思量,自难忘,长安城外,食不果腹的难民。更是督察府的前景。

“阿姐,最近怎么没有看到父亲?”叶安安不经意的提出。

叶安好以为是叶安安思念父亲,也没有多想,回答道:“还不是因为战乱,没有粮食,正在四处征粮呢。”

“哦,也不知道那群难民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那些无良商人不断的屯粮,价钱飞涨,饥荒遍野。”

“哎,官家不管吗?”

“管,怎么管?官家还需要支持前方作战的将士,哪有那么粮食供养他们?”说罢,一杯酒又下了肚,若非如此,父亲也不用成天四处征粮。

说来也是怪事,父亲一个督察御史,这征粮本应该是大司农的职责,在诏书发布的前一日突然就毫无预兆的病入膏肓,后来不知怎的就落在父亲的头上,还命令五日征收齐粮食,眼见这马上要到时间了,不由得发愁。

“要是突然有一仓粮食,提供给难民,过不了五日,那些粮商见无利可图,自然会降低价格,甚至会比官家标注的价格还要低,再找一可靠的商人全部收购,此事不愁矣。”

叶安好轻笑一声,道:“说的简单,各地收成都不好,哪来的一仓粮食。”

“这一仓粮食是真是假,有何重要?只要那群粮商相信即可。”叶安安饱含深意的凝视着叶安好,想法呼之欲出,迫在喉结。

“你是说……?”叶安好眼睛蓦然间透亮,放下酒杯,紧盯着叶安安一举一动。

“供大于求。”

叶安好细细品味四字涵义,懵懵懂懂中似乎有一丝明了。

“阿姐,你看,因为现在灾民多,需求量大,而官家所能提供的又是极其有限。所以供不应求。那些粮商才会大量囤积粮食,导致价格飞涨。”

顿了顿,饮尽一杯酒,润润喉咙又道:“若是官家放出消息有足够的存粮,接连数日发放粮食,并且每人限购,每日满足温饱即可,不出五日,那些大量囤积的粮商自会发急,认为无利可图,便会寻找大的买家低价收购囤积的粮食,不至于血本无归,这时,朝廷找一可靠的商人,这事自会水到渠成。”

听到叶安安一番解释,叶安好顿时茅塞顿开,整个人明亮起来。

“若是粮商不信,不肯放低价格怎么办?”

“所以此事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一场心理战,就看谁先撑不下去。只要朝廷按照所说的做,撑过五日,那些商家最后的心理防备崩塌,自然会大量抛售。”

叶安好第一次正视审视叶安安,本以为她只不过是大难不死后脑子开窍了,可以自保,不曾想到,她的智谋并不局限于这后院,早已在自己之上。

“好,我这就是写信给父亲,让他回来,你把想法告诉他。”天不至于亡我督察家。

兴匆匆的,连刚到嘴边的酒又重新放在桌上,却被叶安安一手拉住。

“怎么了?”叶安好不明所以然问道。

“这是阿姐自己的想法,怎么能让小妹去禀告呢?”

“嗯?”叶安好有些摸不到头脑,要知道此计划一成,封赏自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定成了诸位公子眼中嫡妻的不二人选。

“阿姐,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悠闲自在,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言下之意,我不愿枝头一跃,飞身成凤。

“可是……”叶安好欲言又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阿姐,小妹,不愿。”叶安安再三肯定的告诉她。

“好吧,但你若有任何时候改变想法,想要这一赏赐,我会让给你的。”

叶安安无奈笑着点点头。这辈子不可能了。

皇宫御书房

密谈了许久,最后对这一想法进行加工润色,确保万无一失。

未到五日,在朝堂最后一点余粮用完之前,粮商所有探知的消息都是官家有足够的粮食,纷纷撑不下去,大量囤积的粮食没有高出它本身的价值,便是废物。最后全部都被一个神秘的商人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收购。

市面上的粮价又重新恢复到正常价位。

叶安安听说,白家家主一夜白了头,家里的瓷器珠宝碎了一地。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作为最大的囤积粮商,亏损怕也是最大的。。

虽不动之根本,但也能消停一段时日。这次行动,不少的大臣似乎也沧桑许多。

叶安安尚不知道,这次事件甚至还帮助了远在西北的君乾。

第五十九章 君乾遭伏

一夕间,长安落河,红灯十里,几家欢乐几家忧。无论怎样的轮回转变,长安依旧是那个歌舞升平的长安。

白沙卷帘,古琴弦断,指尖血微凉,一纸责备,化作几隔音。

粮食大权,背后的利益,棋差一筹,满盘皆输。无妨,来日方长。

琴声再起,是柄柄利剑,出鞘如铁,刺破寒风,插在胧月阁之上。

督察府

别于天寒,温暖如三月春风,每一个人或喜或怒,却都带上最好的假笑。

督察府嫡小姐叶安好进言有功,册封县主;其母杜氏教导有方,封为二品诰命夫人。绸缎百匹……

督察御史叶庆年虽未被嘉赏些什么,但这些已经是莫大的荣耀。第一时间,聚集朝中好友,大摆宴席,狠狠炫耀一番。

诏书一宣读,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进东苑,随了谁的心,红了谁的眼。

“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告诉老爷,县主应该是你的。”

月一随着叶安安路过后花园,看着手捧着各种赏赐的奴婢一股脑的往东苑去,心中难免不平衡。

“阿姐好,我们才能好。”叶安安淡然的看着,无悲无喜。

“小姐,这可是县主啊,天泽第一位县主!”

“那又如何?”一个县主之位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小姐……”月一有些急过头,小脸涨的比芍药还要红上那么一些。小嘴张张合合,不知说什么好。

“阿姐有足够的身份、地位、乃至背景去接受这一荣耀,而我没有。”

潮红慢慢褪去,疑惑加深,“想法是小姐想出来的,怎么会没有?”

眼眸沾染上一抹不恰时宜的沧桑,似乎望尽人生百态,阴晴圆缺。

“比如说,在一群鸟儿眼中如同老鹰一般的鸟一飞冲天,它们会羡慕,若是认为像飞虫的鸟也展翅高飞,那便不是羡慕,是嫉妒。”

“嫉妒是把锋利的剑。”喃喃自语,嘟囔在嘴边,飘散在风中。

半晌,月一似懂非懂般默不作声,回头满心羡慕的再望了一眼东苑的门,随着叶安安回到那个简陋的小院。

不出两个时辰,婢女踏破了胧月阁的门,月一这才真正发自内心的喜笑颜开。

美曰其名分赏各家,胧月阁的虽不多但样样都是上等品。叶安安也没有推辞,全盘接受,大家各自也好安心。

西北

依旧的是刺骨的冷,若再下点雨,过后更是阴冷,四处潮湿,上点年纪,怕是难以熬过这个深秋。

商城至阑城的官路

一辆辆负重的牛车,满载着粮食,满载着全城人的希望。

君乾、乌归骑马随行,牛车两旁站满全部武装的士兵,紧握着手中的长矛,紧盯着周围一草一木,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要紧张的四处察看。

越往前走,四周的树丛越发茂密,树影婆娑,幽深,静的发慌。

“悉悉索索。”

君乾一把勒住马匹,右手五指合十中举,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仔细辨别这风中的声音,是从草上走过发出的声响!

“戒备!”大喊一声,士兵纷纷举起长矛,护在牛车旁,矛头对准深邃得树丛。

“杀!啊!”呐喊声如潮水般一声比一声高昂,惊起一片片栖息的鸟。

路的两侧树丛中涌出百十个士兵,穿着与天泽大不相同。持着闪着银光的大刀径直冲向牛车。

天泽的官兵见突发情况,顿时慌乱成一团。

“杀!”君乾飞身下马,一声令下,亢强有力,响彻云霄。

混乱的官兵似找到主心骨,浴血杀敌。

一时间,血染满长空,源源不断的敌人,天泽难以抵抗,死伤大多。

乌归杀至君乾跟前,拦住杀红了眼的君乾,“公子,敌我悬殊,快撤!”

“不能撤!那是唯一的口粮!”君乾推开乌归,一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又快速拔出,奔涌的鲜血,溅了一脸。

“公子,撑不住了,快撤!”乌归拽着君乾的衣袖作势要逃。

君乾回首望向四周,近乎全是北戎人,大势已去!

“不可!快!烧粮,不能让它们落在北戎人手中!”

“是。”乌归咬牙应下,鹰般的眼死盯着靠近的敌人。

反手一刀,夺下敌兵手中的长刀,一跃至粮堆上,两把刀的刀锋互相划过,磁出火光。快速摩擦几下,火光四射,粮堆被火舌吞噬。

五匹牛车火光映天,前头的牛,禁不住身后的灼烧,发疯似的四处奔窜。士兵自顾不暇的躲避,退让,数个士兵被急红眼的疯牛顶开,践踏牛蹄之下。或被碰到火龙,全身烧着起来。奔向人群。

“公子,我们走!”

“走!”

借助混乱,两人飞身离开,树丛隐藏他们的身影,待牛车平定下来后,已不见两人。

“将军。”一位天泽衣着的人跪倒在北戎将军马下。

“这是所有的粮草?”

“是,最后的粮草。”

“好,封锁这条路,不准一只鸟飞过。”威严的声音中参杂着提前的喜悦,什么战神?他君乾也不过如此。

没了粮食,阑城便是死城!他们插翅难逃。

阴险的眼眸望着去阑城的小路,勾起笑意,大势所趋,天下将归北戎!

“走!回营!喝酒吃肉!”粗糙的大手一招,骑马远去。

“是!”

士兵一路高歌,一路喧闹,夜晚的北戎兵营,载歌载舞,灯火宣天,好不热闹。

阑城

却像一潭死水,所有人沉浸在迷茫未知的叹息中,与这黑夜融为一体。望着眼前的饭,这是最后一顿了吗?一粒粒数着米,含在口中,不愿咽下,凑乎喝口汤水,便不肯再多吃。

“主帅!车骑将军回来了!”

两个身负重伤,乌归搀扶着君乾跌跌撞撞进入主帅营。

两旁的将士看见君乾这副模样,连忙去扶,却被君徵怒吼声,怔在原地,不敢乱动。

“车骑将军!粮草被劫!依照军法!处死!”不容辩解,君徵直接下令,以免夜长梦多。

“主帅!车骑将军身负重伤,不宜军法!”

“主帅,这于理不容啊!”

将士跪倒一片为君乾求情。

第六十章 弃城逃窜

君乾在乌归的搀扶下,单膝跪地,微低着头,虽看不清神色,隐隐之中有一股怒气如同猛兽困于牢笼,拼命的撞击,血肉模糊,直至气喘吁吁,疲软无力,方肯作罢。

大王爷君徵怒视着跪满地的将士,其中有受人所托,也有真情实意。

瞠目欲裂,乌黑的眼珠周旁裂现条条鲜红的血丝。袖子下的手掌握成一个拳头,关节发白,手腕上布满青筋。

他什么时候在军中有这么多的交情?!谁才是主帅!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今日他不除,来日必是祸患!

双方沉默不言,似有黑白两股力量对弈,互不相让。

三王爷君峙安然自若的立于一旁,心中却是着急万分。忽然,计上心头,獠牙显露。

立马充当和事佬,周旋在众将士与君徵之间。

“车骑将军虽护粮不利,但也身负重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三十大板,主帅意下如何?”

面朝着君徵,抚摸着下巴的手,左右摆动一下。传递信息。

君徵虽在气头上,但两方相持不下,人心并不在自己的一边。怕失了军心,误认是弑弟恶毒之人。

君峙既解了困局又给足了他面子,思来想去,不情愿的应下。

“谢主帅!”君乾捂住作痛的胸口,感谢所谓的不杀之恩。

待众人全部退去,帐营中只剩下君徵与君峙两兄弟。两人皆是皇后所生,一母同胞。

“三弟,方才为何要阻止为兄?”刚才兴许再强硬点,明年的今天便是他君乾的祭日!

“大哥,想杀他并非非要在现在!”

“此意何解?”

君峙阴险浅笑,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被这一笑,显得更加阴沉,像从黑暗中走出猜的恶魔。

“阑城若真的成了死城,总需要一个人留下来作为后盾,掩护我们离开。至于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即使活下来,回朝便是你我的替罪羊,何乐而不为?”

“是啊!”君徵一拍大腿,刹那间想的通透。

“恭喜,大哥离那个位子更近了一步。”君峙双手抱拳,行礼拜道,若非在军营之中,怕是要行九五之礼。

君徵堆满笑意的握着君峙双臂,将其扶起,“到那时,三弟必封为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峙勾勾嘴角,“三弟谢过大哥。”

风云变幻,举动之间,西北荒芜,长安富饶,一统天下,近在咫尺。两军必有一战!

阑城城墙外约有十多里外驻扎北戎士兵,围困阑城,也不急着出兵,等待时机,弹尽粮绝那一刻,瓮中捉鳖!

天泽腹背受敌,所以派遣到西北的士兵并不多,仅仅是北戎的三分之一,敌我力量悬殊,面对困境,不少满腔热血的青年士兵请求作战,抢夺北戎粮食,谋一条生路。

三战三败,再无反击之力,加上两日食不果腹,更是力不从心。

送往长安请求救援的飞鸽飞过阑城便没了踪迹,去商城的传信兵也一去不回头,了无音讯。怕也是九死一生。

阑城的百姓在大军入城后便已近乎逃难,城中仅剩下禁不起颠簸等死的老人。

军营中死气沉沉,看着战马眼睛都在放光,口水不自主的往下流,滴答滴答,看什么都像吃的。所有的百姓家中几乎被扫荡过一遍,也满足不了十万士兵的肚子。脑海中不自主涌现出长安的景象,十里长灯,繁华如烟,还有在家等待自己的婆娘。

在第三日晚,主帅营召开紧急会议。

主帅携同副帅率领着大家半夜弃城出逃,突破敌人在官道上的拦截,前往商城驻守。

车骑将军君乾则带领三千士兵驻守阑城,同生共死,为大军扫清后患。

月黑风高夜,城中灯火辉煌,似有千万将士仍在坚守,曾经这个坚固的城墙,也成了最坚固的牢笼。

前往商城唯一的官道,马蹄声、脚步声,溅起阵阵黄沙,飘渺如梦。

城墙之上,君乾独自一人坐在墙头,眺望远处的风景,亦或是敌营。

季风从远处走来,披着月夜的朦胧,于君乾身旁坐下。

像极了那夜的胧月阁,一屋檐,两个人,几壶酒,一点月色,漫天星光。时过境迁,曾经的豪言壮志,全都埋葬在这荒凉的西北。

“怎么没走?”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今日的阑城,有谁不想出逃?留下,无非等死。

“阑城,天泽最重要的一道屏障,你需要我。”斩金截铁,不留丝毫反驳的机会。

“你不应该留。”低沉隐忍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欲言又止道:“她还在等你。”

“她会明白的。救死扶伤,医者本分。”更多的涵义季风未曾说出口,也不必说出口。

“时机差不多了,明日一场大战,阑城便彻底成了死城。”

“那又如何?我们尽力了,无怨无悔。”

“是啊……”他们也该回来了。决一死战,胜败又有何妨?

“听说你受了重伤,西北夜间风大,于伤口无益。”季风从墙头上下来,扶着君乾的手腕,紧紧身上的披风,关心道。

“也好。”飞身从墙头跳下,干净利索,稳稳落地。

季风眼眸染上一抹不一样的色彩,瞬间即逝,恢复温雅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

“明日之战……”

“怎么了?”君乾回头看向季风疑问道,话说一半,似有难言之隐。

“胜败由天。”

“随天而定吧。”心中刚涌升的疑虑又重新压制,一股莫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游走。

不必多说,三言两语,懂的便好。

深夜的西北,寂寞的阑城,喧闹的官道,杀戮,血光,哭泣,呐喊,通通会成一团,包裹着浴血奋战的战士。

持续约有半个时辰,火光渐弱,大军节节败退,在主帅无计可施的一句“撤”下,所有官兵疯了般的奔跑回阑城。

君徵想到埋伏,所以才选择半夜出逃,甚至在阑城还做了万人空巷的假象迷惑敌人,终究,实力悬殊,又遇埋伏,大军溃败,被困阑城。

第六十一章 瓮中捉鳖

天朦胧,微有亮光,薄雾渐起,天地被笼罩在轻柔的白衫之中,像刚出生的婴儿不哭也不闹,静静的睡着,一片祥和,些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雾慢慢飘散,眼前的一切恍然之间明亮起来,阑城城墙外聚集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敌军。

一声号角,战火起,浓浓狼烟直冲云霄,弄脏了湛蓝的天空,变得昏暗,四处飘扬着灰烬,眼前尽是红的刺眼的鲜血,黑云压城城欲摧。

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般朝敌军袭去。如同一只张开双臂巨大的黑鹰,俯冲直下,声声嘶鸣。

数架梯子搭在城墙之上,北戎士兵一个接一个不断的向上爬,楼顶上的士兵往下面扔石头,砸的脑浆崩裂,从高处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后面的再接上,源源不断,不死不休。

城门口几十个士兵扛着粗壮的树干木桩,对准城门,吆喝着口号,一,二,三,撞!城门内,天泽士兵用身体顶着城门,奋力一搏。

君乾一人站在城墙上,手持金鳞,气势逼人,时刻注意局势变化,发号施令。

忽然,西风渐起,飞沙走石,君乾的披风紧包裹着他的身体,时机到了,朝着西北方向,大喊:“风筝,起!”

“是!”呐喊声响彻云霄,只见一个巨大的鸟,在五六名官兵的助跑下,展翅高飞,翱翔天际,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直飞冲北戎士兵群中。

君乾接过身旁士兵递过来的箭,拉满弓,箭头很是奇特,是一团燃烧的布,对准快要坠落的巨鸟,“嗖!”的一声,划破云霄,射至鸟背,整个巨鸟,浴火重生。

北戎官兵抬头仰望这一庞大的怪物,满心好奇,猛然间,通体燃烧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没有反应过来的几秒之中,已是葬身火海。

这一举动,加速了北戎人攻城的速度,前赴后继的士兵不要命似的朝城墙涌去,用自己的身体叠成肉梯。

“将军!城楼守不住了!”

“将军!快撤!”

“将军!城门破!”

…………

君乾淡淡看了一眼敌军,一声令下,“撤!”

“是!”

在君乾带领下残余士兵纷纷朝城中退去。

城门攻破,北戎士兵如潮水般涌进来,乘胜追击。

“停!”北戎将军坐于马上,拉住缰绳,哒哒,马头转了一圈,疑惑的看向四周,难道天泽官兵害怕躲起来了?

为何这大道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人,黑黝黝的楼房,寂寥的阑城,向前走了几步,疑虑更加深。

“嗖!”

不知何处来的一支箭手滑射偏,扎于泥土中。恰好于将军脚下位置。

神色大变,慌张环顾四周,喊道:“有埋伏!撤!”

士兵慌乱的朝后跑,后面相距太远又听不见命令,甚至不知发生什么事,便被前头的人推搡倒地。

乌归见况,大喊,“放箭!”

瞬时,无数个窗户中万箭齐发,空荡路上的北戎士兵无处可藏,不一会死伤大半,想要躲进房门里的,刚一进门,便被隐藏在门两侧的士兵射杀。

最后面的官兵想要从城门逃出去,谁知天泽士兵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阻住去路。城门紧闭。

北戎将军慌张勒马,情况不对,瓮中捉鳖,这只鳖竟是北戎?!

“不要慌,天泽无粮,没有力气抵抗,上啊!”高举手中弯弯大刀,于空中划下完美的弧线。

北戎士兵面面相窥,是,他们没有粮食果腹,压根不是自己的对手,一时间,士气上涨,奋勇向前。

上一秒还沾沾自喜,下一秒他们很快发现事实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简单,天泽士兵没有一个饿得四肢无力,爬不起来的,相反强壮有力,杀红了眼。让他们招架不住。

庞大的北戎军队逐渐缩小,最后被天泽士兵团团包围,成了真正的瓮中鳖。

“放下刀,臣服天泽!”

一声强而有力的声音穿过每一个北戎人的耳畔,让人不由自主的顺从,放下手中的刀,聚成一团。

“拿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北戎将军大喊大叫,急红着眼,拽着身旁士兵的盔甲。

士兵一言不发,低着头,任由他拽来拽去,已成定局。

“臣服天泽,可愿?”君乾从人群中走出,诚恳问道。

“你们粮草不是没了?怎么会?”北戎大将慢慢冷静下来,但仍不死心的相问。

“只不过是一场戏,若不这样做,你们怎么会相信?”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怎么会赢?

心如死灰,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君乾疯狂大笑道:“天泽!卑鄙!”

“成败定英雄。”他君乾向来不是什么君子,从小的隐忍,为的不是什么所谓的道义。

“最后问你一遍,臣服与否?”眼前此人,听过他的名讳,是一位不可多得将帅之才,若能为天泽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言下之意,惜才,都是统领万军的人,难免依依相惜,所以才再三问道,给他一条后路。

北戎大将听出君乾话中意,惨笑,双手抱拳,道:“谢过,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仰天长啸:“北戎!”君乾尚未反应,手中的刀便对准脖子一抹,歪身倒下。

君乾惋惜的看着血涌喷溅的尸体,对他更加敬仰,吩咐道:“体面葬了。”这也是最后能为您保留的体面。

转身离开,昨夜之事仍历历在目。

第六十二章 将功赎罪

于城墙上呆了半刻钟,仰望星辰,静候西风。后遇季风,闲聊许会,便回到营帐之中。

并未就寝,相反简单收拾一下,前往城门嘱咐守门士兵今夜异动,大军重回,时刻准备迎接。

月至半空,看看时辰,估摸着差不多要回来,又重新回至营帐,熄灯,静坐床沿,等候大军归来。

不出所料,半刻钟未到,哒哒的马蹄声,嗵嗵脚步声,慌乱错杂,繁乱无章。

守门士兵时刻准备,听到声音,敞开城门,直至大军入城。

片刻钟后,便有士兵附在帐前,通报前去主帅营帐议事,休养生息的君乾突然睁开眼眸,再无际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

主帅营帐

聚集将士,有低头冥思,有慌乱跺脚,或几人聚于地图前争论不休。君徵疲惫的依靠在主帅座上,扶着额头,心急如焚。

君峙绕着桌旁来回走动,脑子乱成一锅粥,首次上战场,曾经侃侃而谈的战术谋论如今都成了纸上谈兵,百无一用。

当君乾踏入营帐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全部焦距他一人身上,年轻有为,立下赫赫战功,兴许有办法。

“今日的困局,全因你运粮不利而起,你可知罪?”

君徵看到安然自若的君乾,气不打一出来,率先来个下马威,将所有罪责通通推到君乾身上。

君乾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悔恨道:“末将,知罪,但请主帅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一字一句,勤勤恳恳,满含歉意,其余将士听到此言,面露喜色,人马疲惫,必败无疑,难道他有什么良策?

君徵刚要反驳,便被君峙拦下,侍于其身旁,低声道:“不如让他一试,兴许还有转机。”君峙看的透彻,今夜出逃,遭遇埋伏,北戎便已经知道天泽大军穷途末路,明日必定一举攻城,到那时,谁又能逃脱?

君徵无法,虽心不甘,却仍应道:“将功赎罪并不是口头承诺便可以的。”

“主帅,想如何?”

“立军令状!”

顿时,整个营帐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看,喧哗一片,这军令状一立,无论结果如何,他们这些老将都没有资格为其求情。

有几个刚想开口劝阻,却被君乾打断,道:“我君乾今日立下军令状,天地为鉴,三军为盟,若不能救大军于水火之中,便以死谢罪,枉为天泽臣。”

字字慷锵有力,大有将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

“好!不愧为天泽之臣。”

“末将还有一事相求,望主帅批准。”

君徵不由怒上眉梢,得寸进尺,却仍然挂着欣慰的笑容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末将请求全权负责这次战役。”不卑不亢,毫不畏惧。

“你!”刚要抬起来的手,又被君峙压下去,不断使眼色,君徵忍住微恙,不耐烦道:“准了。”

“谢主帅,末将这就去做准备。”君乾抱拳告退,心头泛起一抹喜色,也带有一丝忧愁,一战,关乎天泽根基。

主帅营帐中,相隔数里都能听道君徵那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过也只是单纯认为是大军溃败之事所以难过。

“他,这是什么?早有预谋吗?!要夺我主帅之权!”说罢,一张上好的楠木桌被劈成两半。

“大哥,消消气,等战后,再对君乾事后问责……”君峙小心翼翼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说道。

“好,本帅就等他战役过后!”

“是,是……”

君乾一出帐营便没有闲着。第一时间前往兵营察看。

大军离开后,留下三千士兵,君乾让他们到百姓住处收集粗布、针线。找来营中的木匠,用木头制作一个巨大约有十几米长的风筝支架。再将一块块步缝制,覆盖在支架上。

待一切妥当后,整顿所有可以上战场的士兵,稍微强壮有力的分布于城墙,阻击敌人,余下的或伤或年纪尚小,箭术强的,由乌归带领,分布于主道两侧的楼房之中,伏击敌人,接着清点分配武器。

五更的时候,君乾率领十几个士兵去到营帐后,那里约有五六辆马车,士兵疑惑的打开马车上的长袋,里面竟是粮食,士兵欣喜若狂,更有甚至,直接将谷米往嘴里送,顾不得是生是熟。

商城运粮时便已料道途中必有埋伏,恰巧有一本地人知晓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所以将计就计,兵分两路,遭遇埋伏的并非真正的粮食,为不被察觉,一把火烧的干净。

也幸亏君徵弃城逃窜,吸引北戎视线,粮食才得以运进来。

袅袅的余烟混合在清晨的薄雾之中,不仔细观察,看不出什么异样。

大军入城的那一刻,全城封锁,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街道,都有人不定时的巡逻,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在得知有粮后的主帅营炸开了锅,三番五次下令命车骑将军立刻前去议事,都被君乾以布置城防为由拒绝。

在薄雾散去的前刻,君乾端着一碗水,以水代酒,站于高台上,面对雄兵八万,高声道:“今日决一死战,誓死守卫阑城。”

一口喝尽碗中水,对着地一摔,四分五裂,表示誓死的决心。

“誓死守卫阑城!”

“誓死守卫阑城!”

…………

思绪渐渐回笼,不知不觉走到城墙之上,今日景象又与昨日大不相同,天泽首次大捷,北戎损伤惨重,估计要消停一段时日,收复失地,势在必得。

“恭喜,赢了。”兵中不见君乾,一猜便知他在此处。昨夜虽已料到结局,但亲眼所见确实对他倾佩万分。什么重伤,不过假象尔尔,一念此,对君乾思虑多了几分。

“赢了。”君乾淡淡应下,面不改色,虽赢了,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季风转念想了又想,犹豫道:“兵行险招,大王爷那……”

“皇室之争,哪有什么可以见得光的,结局不是最重要吗?”

季风刚提起的心又安下几分,笑若春风,不言不语。共看这万里江山,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第六十三章 何时动手

主帅营

所有将士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以少胜多,四王爷君乾果真是将帅奇才。

可惜,举天同庆的喜悦中总有那么一两处煞景,君徵怒火中烧,面色阴沉,黑的都快滴出墨水,青筋爆满。君峙侍在一旁,神态不佳。

“报!车骑将军到!”

帐帘掀开,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恍若神人般走进,两侧的将士脸上挂满笑容,一拥而上,将君乾团团围住,夸赞之话不绝如缕。

君乾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未应承,而是越过众将,至主帅桌前,行礼道:“末将君乾不辱主帅教导,前来复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主帅教导?难道此事还有内情?

君徵火气瞬间下去大半,傻眼的看着君乾,这是被喜悦冲昏头脑了吗?与他何干?

“若非主帅计谋,北戎怎么会轻易上当?末将恭喜主帅大破敌军!”

身后的将士,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几个眼神来回,短暂几秒中,心意互同,不约而同,跪拜道:“恭喜主帅,贺喜主帅!”

君徵扫视一圈,什么情况?刚要拍案而起道个明白,却又被君峙拦下,小声道:“大哥,你是忘了吗?这是谋略是你计划的,君乾是在向你示好。”后面的声音越发的小,只两人听的到。

“不需要!”三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浑身散发的嫌弃不愿。

“大哥,除不了他,不如收入帐下,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那个位置。”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敲打醒君徵,怒气消散,强扯着比哭还僵硬的笑容:“本帅应该做的。”

君峙嘴角泛笑,眼神空洞无神,心中盘算,利弊。

“今日战事,本帅会一五一十禀告父皇,通通有赏!”

“谢过主帅!”

会议结束后,君徵特意留下君乾,三人共同午餐。

酒筹交错间,像久离重逢的好友。

“四弟,这事……”

“小弟愿辅佐大哥。”君乾立马表达决心说。但仅是这次出征。

“哈哈……好兄弟!”君徵手搭在其的肩上,一脸欣慰。

君峙于一旁举杯敬君乾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三哥,请!”

酒杯推搡,谈笑风生,说天论地,亲如一家。

约过了一个时辰,喝的差不多,方才离席。

“三弟,可信吗?”

“大哥,别急,日久见人心,用用就知道。”

“三弟,说的是,真是大哥最好的军师。”

远离营帐,眼前的一切似乎如过眼云烟,真实的让人怀疑,君乾一人跌跌撞撞又爬上墙头,路上有几个无眼力劲的下属欲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口中念念有词,“我没醉,没醉。”

高处不胜寒,风过耳畔,酒醒大半,呼啸的风,似有人在他耳旁说:“你母妃的安好。”

苦笑渐渐扩大,身处困局的悲哀,恍恍惚惚中,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一颦一笑,似乎牵动心弦,时而娇小可爱,时而古灵精怪。

君乾痴痴的看着,依靠城墙,思绪越过西北,跨过山和大海,穿过人山人海,回到长安,落在那个女子的身旁。

长安旭日,十一月初,寒流悄然入侵,百花凋零,翠绿的冬竹自成一道风景。

一处雅致的小院,闯入一位不速之客,惊扰了清梦。

“何时动手?”尖锐的女声响起,与这诗情画意的氛围格格不入。

“快了。”慵懒的声音中参杂着不耐烦。

“快了!快了!快到什么时候?”声调一声比一声高昂,像被扯住脖子的公鸡,聒噪,不堪入耳。

日日看见那个小贱人同大姐玩闹欢笑,她就难受,甚至现在连大夫人都对她另眼相看几分,每次相处在同一个屋子里,大姐和大夫人会被她那虚伪的模样逗笑,而自己却像一个外人!这一切本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帐中之人,眉头微微皱起,满是不屑,沉不住气的家伙!

“三日后。”

帐外人一惊,三日后,便是诗词会,眼角带笑,心有城府,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做纠缠,告退。

小院重归平静,白纱漫卷,寂寥无声,犹如繁华之中独有的一处僻静之地。

督察府

东苑

“安儿,今个怎么这么早来?”刚出门,便看见蹦蹦跳跳的叶安安,活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想起自家女儿,又有些愁丝。和蔼可亲的询问。

“大娘早安。”叶安安福福身。

“大夫人安。”月一跟在后面随之请安。

“我来找阿姐玩。”胧月阁清清冷冷,甚是无聊,便时常到叶安好那凑热闹。

“去吧。”大夫人笑了笑,眼神别样的和善。

敞亮的屋堂,薄薄的雾气,装饰华贵的屋中央有一小小的炉子,升起股股暖气,叶安安将小手放在炉子上方,搓着手,烤着火。

“还是阿姐这暖和。”

正在画画的叶安好一听到这话,心道不妙,忙问:“内务那克扣你炭火了?”

叶安安看着叶安好担心的模样,噗呲一笑,“她们哪敢?!”

叶安好心这才安下几分,又生起疑惑。

“因为这儿有阿姐,所以比别处都要暖和一些。”

叶安好羞涩的红着脸,嗔怪道:“你这丫头,油嘴滑舌。”

“哪有,小妹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捂着胸口,似水柔情的桃花眼对着叶安好,眨那么一下,万物失色。

“你也是够够了。”责备的话却听不出任何责怪的语气。

“阿姐,在干嘛?”叶安安凑到脸前问道。

“画画,快诗词会了。”诗词会近在眼前,奈何自己诗词没有什么长劲,只好把精力放在画艺上。

“阿姐……”呢喃不语,中毒之后,阿姐性情大变,变得沉稳,并非不好,只是自己还是喜欢那个同自己斗智斗勇的阿姐。

第六十四章 长安初雪

淡淡的忧伤从心头弥漫。

“小姐,快来看!”欲出门的月一似乎看到什么,欢呼雀跃,惊醒两人。

相视一眼,莞尔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小小的雪如绒球一般,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灰白色的云,晶莹的雪花,遥遥相望,洒落尘间每一处梵土。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阿姐,雪!”叶安安伸出双手并掌,接过坠入人间的精灵,感受到手的温度,化作一潭清水,但叶安安仍乐此不疲的接住。

“好美的雪。”叶安好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场初雪,一场洗涤,雪落发梢,落肩上,落入心扉。

“阿姐,我们去泛舟吧,一舟,一酒,一场雪,人生最大的乐事。”叶安安拉着叶安好的胳膊撒娇道,嘟囔的小嘴,期待的眼神,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哪来什么乐事,家里已经呆不住你,成天想往外跑。”叶安好宠溺的捏捏其鼻尖。

“好不好嘛?”摇晃着胳膊,就差满地打滚。

“好,好。”

“阿姐,木马!”说着,伸出邪恶的小手揽着叶安好的脖子,点脚,对准洁白无瑕的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像极一只偷腥的猫。

叶安好瞬间整个人都愣住,脸部急剧发烫,从脸红到耳垂。手下意识的摸摸被亲的地方,她这是被一个女子非礼了吗?

同时愣在原地的还有屋檐下赏雪的大夫人,前所未见,匪夷所思,只是短暂的失神,后抿嘴轻笑,这个叶安安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阿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烫?”叶安安看到红透的叶安好,打趣道。

“没,没什么,我们快去吧。”叶安好掩饰自己的尴尬,立马转移话题。

“哦,哦。”叶安安表面应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笑而不语。

烟雨阁

坐落江海之畔,风景甚是优美,江河日上,雪入风情,似作飞舞蝶衣。阁外停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廊船。单从外观看,已是华美无比。季风在时,时常带自己来这里玩耍。这西北一去,也不知何时回?

“阿姐,这艘吧!”叶安安一眼相中一艘规格中等的船只,相别其他,犹如万花丛中一点绿。

“好。”叶安安选的也正符合她的心意,褪去繁华,独留幽静。

“本小姐要那一艘!”一声极其突兀的话响起。刚刚好正是叶安安所相中的那一艘。

回头看去,一个身着华裳的女子,美艳动人。格格不入的是脸上蛮横无理的傲气。

叶安安揉揉眼,再三望去,竟是付呦鸣,真是冤家路窄,出来泛个舟也不得安宁。

付呦鸣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叶安好同叶安安身上,相反紧盯着两人身后的月一。那身衣服,她怎么也不会忘。

叶安安注意到付呦鸣的眼神,转身看向月一,神色微变,行年不利啊!

赶忙拉着月一往自己身后推推,试图挡住付呦鸣那索命的目光。

“阿姐,换一艘,我们走吧。”

“也好。”太傅府与督察府虽是对立,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付小姐,请你让一让。”叶安安见付呦鸣挡住前路,客气道。

“不行。子虚……”笑里藏刀的盯着叶安安。

“付小姐,认错了人,我怎么可能会是大名鼎鼎的子虚公子。”叶安安微低着头,手扶住额头,眼神飘散道。

付呦鸣一把抓住叶安安扶额头的手腕,威胁说:“你是说本小姐眼瞎?”

“你自己认为,我能有什么办法?”小声的念叨着。

“你说什么?”狠狠往前一拽。

“付小姐,大庭广众,请自重!”叶安好上前一步,扯开付呦鸣的手,神情严肃,充满警告的意味。

叶安安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叶安好,像喝了蜜一样甜。

“刚封了个县主。竟敢来教训本小姐。”说起县主,火上浇油,一个督察家的嫡女竟被封为县主,仞子舞没有,自己也没有,她怎么可以有?!

“你!”叶安好的脸色暗下几分,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身后的家族。

“怎么不可以,论品阶,你还要向阿姐行礼!难道太傅府的小姐都这么不懂礼数吗?”

字字在理,付呦鸣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说,气红了脸,指着叶安安,难道真的要自己向这个身份低下的嫡女行礼?她做不到。

周围聚集越来越多趁着初雪,前来泛舟的贵家小姐,言笑晏晏,议论纷纷。

“叶安安,本小姐要向你约战!”

“不愿。”

付呦鸣两手抱胸交叉,气盛凌人道:“不敢了吧?”

叶安安诚恳的摇摇头说:“这个,你还不配!”

“本小姐能同你比试,已经是你最大的幸运了!你还在这挑三拣四。”整张脸气的扭曲到变形,那里像贵家小姐,跟村头的泼妇倒是无差。

“哦,挺不幸的,约什么?”倒是有趣,不过现在她什么都不缺,小日子过的极其舒坦,自是不愿显露自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诗词会,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头。”心有城府,势在必得。

“付呦鸣,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不是欺负人吗?”天下谁人不知道,付家大小姐熟读四书,打小练习书画,已是炉火纯青。

“阿姐,无妨,这样吧,一个头衔于我无益,但也不能说我看不起你,出一个题,你若能答出,我便同你比试。如何?”

“好!”一口答应,本小姐出身书香门第,自小熏陶,她这是以卵击石。

“孔夫子搬家的寓意。”

“什么?这是题目?”付呦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付小姐不是学贯五车?怎么连小孩家家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你!”

“嗯,你!”

“我!”

“然后呢?回答不上来,我们可要走了,说话算数,别挡道。”

“哼!”摸不着头脑,也不肯轻易认输,别扭的侧过身去。

“谢了,阿姐,我们走吧。”

“好。”

偌大江面,一叶小舟,悠闲自得,若再有一蓑衣,足够独钓这寒江雪。

第六十五章 白头偕老

“孔夫子搬家到底何意?”叶安好想了许久,终是想不明白,虚心求教。

“孔夫子是儒家圣人孔子,一生周游列国,弘扬儒学,生前清苦,家中唯有藏书,这搬家,就是搬书,而书与输又是谐音,小妹这是调侃付呦鸣必输无疑。”

听叶安安细细道来,不由笑出声来,“怕是这付呦鸣现在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啊,习读四书五经,清高自傲,肯定以为是什么复杂高深的问题,怎会晓得如此简单。”若是论学问,未必胜的过付呦鸣,只好投机取巧,剑走偏锋。

“她要是知道,肯定气的半死。”月一偶尔插上几句,逗的两人喜笑颜开。

一阵欢笑,静卧小舟,听落雪,江州河畔,人生几何?

雪花大如鹅毛,仍是不肯停歇,只好早早打道回府。

未踏入胧月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映入眼帘,一出一进,两人像魔怔一般,恍惚中四目相视,于漫天飞雪中,静静站在原地,脑子空白如纸,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王爷安好。”最后还是身后的月一打破这一宁静,规规矩矩的福福身。

叶安安顿时醒悟,往君乾身后瞧瞧,空荡荡,语气难免有些失落,“季风和韫玉没有回来吗?”

“天泽、北戎相战,还需要一段时间。”

顿了顿,又道解了叶安安疑惑说:“长安有事,便提前回来,一会儿就走。”西北严寒,早已大雪封城,需回长安运输物资,不知怎么想的,自己竟自告奋勇,只为来见她一面,还好,没有错过。

“哦,这样啊,外面雪大,快进屋吧。”

“不必,时间紧迫,就不进去了。”肩头皑皑白雪,墨发已成白丝。怕已是等候良久。

叶安安转头嘱咐月一几句,月一入屋收拾。

“韫玉在那如何?有没有给你惹事?过的好吗?”

君乾听到韫玉的名字,心里有些安慰,还好第一个问起的不是季风。

“在我营帐下,很听话,聪明伶俐,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材料。”

叶安安听君乾这么一说,心安下不少,脸上也带着些许笑容。

“那季风呢?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

“没了?”

“嗯?”叶安安疑惑的看着君乾。

“你……就不问问我吗?”腔调中参杂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叶安安轻笑几声,“那你还好吗?”

“不……挺好的。”前面一个不字咬的极低,又瞬间改口。

一时间,相对无言,叶安安心生尴尬,寻找话题道:“西北战势如何?”

“天泽大捷,北戎败北,但身处西北,天泽人怕不能适应那里严寒的天气,此战胜负难料。”一谈起战事,眉头不由自主染上忧愁。

“谈和吧,休养生息。”

“朝廷尚未作谈和的打算。”君乾对于叶安安这种单纯的想法不敢苟同,但也同时委婉告诉她目前不可。

对于她提出的征粮策略也是耳目一新,难怪,能让他念念不忘的,怎非平俗之人。

“天寒地冻,西北的战士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直直说到君乾的忧愁上,天时地利人和,这场战争,缺一不可。

“不知。兴许来春再开战。”听闻南夷那边,也在僵持,两军不相上下。

“春天开战,比寒冬征战好的多。”最起码,少有冻死骨。

“小心!”君乾眼见着叶安安头顶的柏树一根粗大的树枝被雪压的摇摇欲坠。

叶安安听道君乾的惊呼,疑问的抬头仰望。

“啪嗒!”一支粗壮的树枝连带着滂沱的大雪直线急降。

君乾瞬间反应,一把将叶安安拉入怀中,抬腿一脚将树干踢开,刚巧不巧,树干硬生生撞在柏树上,整个柏树晃动数下,枝叶上的雪,唰唰,洒落于地,两人尚不及避开,霎那间,被白雪包裹、覆盖。

叶安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眼前是一个宽厚的胸膛,抬头看去,是君乾硬朗的脸颊。

不知怎的,小脸刷一下通红,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心抽搐几下。

周围寂寥无声,天地之间,似有两个雪人,依偎相拥。

“小姐!王爷……你们这是白头吗?”抱着一个包裹的月一从房中出来,便看见两人相拥,雪染墨发,难道刚才发生什么奴婢不知道的事吗?

两人迅速分开,叶安安忙跑到月一身旁,君乾静静凝视着不自然的叶安安,虽月一来的很不是时候,但刚刚那句白头深得我心,若真能白头偕老,此生无憾。

叶安安假意咳嗽几声掩饰刚才的尴尬,“这是韫玉的书、棉衣等等,麻烦王爷帮忙带去。”

“好。”君乾接过月一手中的包裹。分量倒是挺重的。

“那个,请王爷帮忙带句话,阿姐很好,请他不用担心,在那里好好的,听王爷的话,阿姐等着他回家。还有,帮我问候季风一声,我挺好的。”神情中尽是担忧。

“好,我会带到。我先走了。”虽有不舍,但军情急迫,也不得不告别。

“嗯,……路上小心。”望着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小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月一耐不住好奇的心,趁王爷离开,连忙相问。

“没什么,这院子里的树该修剪修剪了。”叶安安躲避月一探究的目光,一口回绝。

“挺好的啊!”月一回头看看依旧挺拔的树木不理解。

“差点砸死我了!”叶安安哀怨的看了一眼那棵折木的柏树,快步回屋,口中不住的念叨,冻死我了。

第六十六章 诗词大会

三日后,沁满楼,观者如云,聚集各位官家小姐,而参赛的只有年龄适中,并且官阶需在五品之上。其余的小姐只能坐于一旁干着急。

听叶安好介绍,这诗词会,共分为五轮,分别为诗词、琴、棋、书、画。其中诗词最为重要,设为第一关,唯有通关者方可参加余下四关。四关各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主持。四关十分制,棋对弈者胜,最后成绩的总和,判断最终的优胜者。

叶安安本不愿前去参赛,但想着热闹,也随之而去。

今年的诗词会最受瞩目的是大将军府嫡女仞子舞,太傅府嫡女付呦鸣,还有叶家三姐妹。借着嫡女叶安好县主的名号也备受关注。

卯时三刻,“咣!”响天动地的锣鼓声,宣告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高高瘦瘦,看起来儒雅的男子上台,左右行礼道:“今年的规则想必各位小姐也清楚,就不用老夫多说废话,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楼外渐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热闹非凡。

紧接着又道:“第一场诗词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各位小姐,听好了。”

照本宣读:“初雪日后三春好,请各位小姐各作一句诗或词描绘雪的风情。为时半柱香。”

场上悄然无声,只有小声的喃喃自语,别无其他,若有一根针落于地,也听的清脆。

付呦鸣端坐椅上,闲的无趣,余光四处飘散,对旁人不屑一顾。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先生以为如何?”高傲的语气一时惊起万丈浪。

“上下押韵,叠词用的恰到妙处。水晶帘对梨花枝,月对雪,绝对,付小姐果真柳絮才高,在下钦佩,付呦鸣过!”

话落,顿时引起各路羡慕的目光。

也一语点醒梦中人,似得付呦鸣的启发,文思如泉。

“残云初雪雍容甚,高下东风点乱红。”

“吏部尚书刑大小姐过!”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大理寺少卿吴二小姐过!”

……

三三两两,不出一会,已走少许。

“雪上三寒不知春,月落九天哪来星。”

一句充满底气的洪亮的诗响遍整个赛场。

各家小姐面面相窥,这诗何解?

台上先生刚欲想反驳,往说诗那处一瞧,细细思量,这诗还的确有些味道。

“看似无奇,实则……大有学问,仞小姐不愧是出自大将军府,不寻常规,仞子舞过!”

仞子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本身对这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香快要燃尽,先生的眼神时常瞟向县主叶安好,听闻这深闺的小姐能解决国家大事,一语惊人,今日倒是对她异常期待,不知会说出怎样惊天动地的诗来。

相反叶安好额头细小汗珠密布,向来不擅长吟诗作赋,又刚得县主,万目所注,心急如焚。

“阿姐,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叶安安小心翼翼头朝向叶安好那边,一字一句小声念叨。

叶安好转头看向叶安安,神色复杂。

叶安安报以微笑,意示她不必担心。

缓缓站起身来,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绞着手帕,颤颤巍巍吐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台上先生一惊,慢慢品味,面露笑意,夸赞道:“这诗新颖别致,出人意料,比起其他的诗更多了一层寓意,雪与梅各有所长,所短,无需相较,各领风骚。叶大小姐,老夫佩服!叶安好过!”

短短几句话,抬了叶安好,贬了旁人。

感受到别处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叶安好连忙福身,谦虚道:“献丑了,不值先生一晒,比起其他姐妹,安好还差的远。”

“谦虚有礼,不愧封为县主,实至名归!”先生一声比一声激动。

叶安好羞涩着脸,一时不知如何辩解,怏怏坐下。周旁的目光的炽热程度一分未减,反之更盛。

叶安安半眯着眼审查般盯着那位先生,是无知还是故意?

“还有半盏茶的功夫,还有哪位小姐?”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如何?”

“大巧若拙,字字相扣,亦是斐然,叶安安过!”

“谢先生。”

半柱香燃尽,首场才算结束,余下的七零八落,约有一半。

接下来便是琴,棋书画放在午餐之后。

众人走进第二赛场,因着声音互扰问题,每两人一组入内展示。

“阿姐,你可以的。”

“嗯,应该可以。”琴棋书画中她最拿手的便是琴。

“阿姐,那我去找别人一组。”

“为何?”叶安好不解道。

叶安安狡猾的扬起眉头,附在叶安好耳畔窃窃私语。

叶安好神色变了几变,先是轻笑,后又忧虑起来。

“那你怎办?”

“我本无心这个,阿姐放心好了。”

叶安好点点头,生知拗不过这丫头,也只好放手。

叶安安闲庭漫步,胸有成竹般从付呦鸣身旁掠过。

瞬间引起付呦鸣的注意,小步跑到叶安安身旁,将其拉到一旁,趾高气昂说:“本小姐要同你比试琴艺!”

上次回去询问先生才知如此简单,这不是侮辱她智商吗?尽输!她是谁?满盘皆输的是她叶安安!

叶安安摊摊手,自恋道:“我就这般耀眼吗?能让付大小姐这般念念不忘,太优秀了,也是一种烦恼!”

“你!不知羞耻!”

“我知道啊!然后呢?”叶安安别无所长,就是脸皮比旁人厚上一层。

“你!可以!本小姐要同你比试!”

“你确定?”

“确定!”

“真的确定?无论输赢绝不反悔?”

“肯定!”

“好,一言为定,付大小姐,爽快!”

付呦鸣反而愣住,这不按常理出牌啊,平时推三阻四,今个怎么这么爽快,心里总觉得不安。

怀揣着不安,与叶安安一同入内。

里面坐着一位年事已高的琴师,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和善可亲。

堂下摆着两把古琴,皆是上品。

“请坐。”

“谢先生。”

时间问题,两人一起演奏同一首曲子,一曲便分高低。

第六十八章 暗下毒手

房间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性格差不多,立场鲜明的三人仿佛相知恨晚。

醉醺楼后门处两抹鬼鬼索索的身影,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才开始言语。

“主子怎么说?”叶安宁迫不及待的相问。

“大人有令不准动叶安安,主子让小的把这个交给你。”说着,再次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什么?!”高亢的声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而小声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这个,用不用随你,与主子无关。”本要开始行动,至叶安安于死地,不知为何大人突然下令不许动她,主子因为这事还大发脾气。

叶安宁小手颤抖,哆嗦的接过纸包,“这是什么?”

小厮左顾右盼,小声嘀咕几句,叶安宁神色大变,瞳孔放大,嘴唇发白,鼻翼冒汗,紧攥着纸包。

“这要是查起来,我也完了。”惊慌的声音里面全是后怕。

“你这样……”

眼神中透露恶毒的锋芒,泛起一抹会意不明的微笑,点点头,悄悄离开。

叶安宁并没有直接回到厢房,相反在楼梯拐角处徘徊,似乎等着什么。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个端着四杯茶水的小二关心问道。

叶安宁撇了一眼,盘子上的铭牌,着急中带有一丝哭腔道:“本小姐的珍珠耳环掉了,你快帮本小姐找找。”

小二看看手中的茶水,面露难色,为难说:“小的还要着急送餐。不如让别的小二来帮小姐找找?”

“不可!”叶安宁一口拒绝。

小二疑惑的看向满脸不自在的叶安宁。

叶安宁连忙解释道:“这珍珠耳环很贵!若是找不到,本小姐必要你们家店关门,到时候……”

“好吧,小的帮小姐找找。”小二难为情的应下,能在二楼吃饭的非富即贵,哪个都不是他这个小二能得罪的起,但愿能早点找到。

说罢,将餐盘放置一旁,立马低头趴在地上仔细寻找起来。

“在那边!”

“没有啊?”

“可能本小姐看错了,你上那边找找!”

“是。”

叶安宁趁着四下无人,慢慢靠近餐盘,偷偷摸摸放进去白色的粉末。

又立马站起身来远离,“找到了!”欣喜若狂的叫喊着,一颗透着光泽的珍珠耳环静静躺在她手中央。

“你走吧!”说罢,赶忙离开。

小二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再次端起餐盘。

厢房中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叶安宁进来也丝毫没有影响氛围,倒像是不存在一般。

坐在外围,陪着笑脸,时不时往门口处瞧瞧,怎么还没有来?

“怎么?三姐有事?心不在焉的。”叶安安好心慰问。

“没有,怎么可能有。”叶安宁坐立不安,抓着裙摆,摇摇头。

“那便好。”

门被推开,叶安宁激动的往外看。却只见月一进来,瞬间又是满脸失落。

这一幕尽数落在叶安安眼中,笑而不语,静观其变。

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小厮端着四杯茶水进来,叶安宁神色自然的站起来,端起一杯递到仞子舞面前,又端起一杯送到叶安好面前,两人面无表情,似对叶安宁讨好满不在意。

只留下最后两杯,叶安宁再次端起左下角一杯放到叶安安面前,诚恳的说:“四妹,以前是三姐多有不对,请多多包涵,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三姐,这是说的那里话。”说着起身,将最后一杯茶水递给叶安宁,指尖从杯口不经意的划过。

叶安宁受宠若惊般连忙道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气。”叶安好开口说道。

“是,是。”

“听说这家茶是用雪山的水烹煮而成,大家品鉴一二。”仞子舞率先喝茶。

其余三人也纷纷品茗茶水,叶安宁的眼神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叶安安的茶杯。

叶安安余光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掏出手绢擦拭嘴角的茶渍,叶安宁这才转移目光。

嘻嘻闹闹,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沁满楼再次热闹起来。

首场是棋艺,在每个人跟前摆上一副残棋,为时半柱香,解开者有分。

紧张的气氛中,所有人都在沉思,如何去解。

总有那么一些不恰当的声音和气味,在封闭的棋室中呢喃开来。

“噗!”

几个震耳欲聋的屁声响彻整个房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紧着便是令人作呕的臭味散开,都是贵家小姐那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掩鼻,露出鄙夷的目光,躲到一旁。

一直把心思放在叶安安身上,想着怎么还没有起作用的叶安宁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待反应过来,嗅道难闻的气味,嫌恶从怀中掏出手帕遮掩口鼻,不耻的怒道:“这是谁啊?不要脸面!”

“是啊,哪里是个小姐,低俗不堪!”站的远处的叶安安应承着。

“难登大雅之堂,是谁?还不赶紧离开?!”周围的臭气越发的浓重。

“三姐姐,你没发现那个人是你吗?”看着叶安宁这幅鬼模样,叶安安只想发笑,这趟没有白来。

“什么?!”一语点醒梦中人,叶安宁连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所有人离自己远远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慌忙解释,话还没有说完,“噗!”这一声更响。

叶安宁愣在原地,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这一声好像真的是自己?!连忙用手帕捂住脸,慌里慌张夺门而出。

这一场比试因着叶安宁的功劳,不了了之。

冲出棋室的叶安宁气不过,跺着脚,小脸皱成一团,第一反应就是醉醺楼的饭菜出了问题。

带着贴身丫鬟马不停蹄奔赴醉醺楼,今日让她丢这么大的脸,必然要一个说法,否则她难安!

围棋赛取消,等待书法赛的小姐相互谈论,论长道短,无非逃不过刚才的一幕。

“阿姐,我先去看看,叶安宁那人怕是安不了心,定搅个天翻地覆。”叶安安无不担心的说。

“这接下来的比赛呢?”

第六十九章 大闹酒楼

“那就看阿姐的了。余下两样反正也是一窍不通,比了白比,浪费时间。”叶安安的心更偏向叶安宁那边的状况。

“也好,凡事小心。”叶安好皱着眉头,无时无刻不担心。

“我陪你去吧,也有个照料,这种比赛不适合我。”仞子舞突然插话道。

叶安安思索片刻,犹豫的摇头拒绝,“多谢,但还是麻烦你留下来照看阿姐,独留阿姐一人,怕是付呦鸣会找麻烦,你在,她才不敢轻举妄动。我无妨。”

仞子舞左思右想,言之有理,但仍是叮嘱一句:“回来给我讲讲过程!让我也高兴高兴!”

“好勒!”

“小心点。”眼中的担忧浓郁成河。

“知道啦,阿姐!”叶安安摆摆手,带着月一离开。

“这叶安安,古灵精怪,甚是有趣。”

“那是自然。”说起叶安安,叶安好的口吻、眼神里全是骄傲。

“这得是怎样的母亲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真是越看越喜欢,之前宴会时怎么没有发现呢?

叶安好突然晴转多云,叹息道:“她母亲许氏在她五岁时便去世了。是个可怜人。”

“抱歉。”

“无妨,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那丫头别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着呢。”

“自然,她母亲叫什么?”许氏、许氏,念叨着,魔怔般突然开口询问她亡母的名讳。

“嗯?”叶安好疑惑的盯着仞子舞,许氏一个扬州瘦马,她一个大府小姐怎么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想有空去拜拜。”

“哦,好像是叫许……芷柔吧。”

“许芷柔?”听着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现在绞尽脑汁,却什么也没有想起。

“怎么了?”叶安好看着仞子舞苦思冥想的模样疑问道。

“没什么,书法赛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仞子舞连忙转移话题。

“嗯嗯。”叶安好想了一下两人之间差着年龄,门第,应该没有什么,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醉醺楼

可谓是热闹非凡,冲进来两个女子,见到东西就开始砸,小二拦也拦不住。

吃饭的人群赶忙逃离现场,门口聚集一帮人看热闹。

“小姐,这可使不得。”掌柜匆匆忙忙从后厨跑出来,见叶安宁拿着一个七彩琉璃连忙上前阻止。

“怎么个使不得?!今个本小姐偏要砸店!”拿瓶口的小手一松,“啪!”精美的琉璃转眼间四分五裂。

“哎呦!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还等着小的养活,小姐这是要断小的生路啊!”看着粉碎的琉璃,掌柜连给她跪下的心都有了。几声哀嚎,皱起几十条纹路,像个肉包子。

“这是哪家小姐啊!”

一个小二上前附在掌柜耳旁说:“这是督察府三小姐。”

掌柜一听心都慌了,这开门做生意的,这么一闹,还怎么做生意?这督察御史一品大官,他家的小姐,他一个平头百姓,动不得啊!

“叶三小姐,究竟怎么回事?小店哪里照顾不周?小的给您赔个不是,还望你老给个准话,小的一定处理!”

叶安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这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说的出口,一急,只听“噗!”,犹如一阵狂风,卷起滚滚臭味。

门外看戏的百姓赶忙捂住口鼻,看叶安宁的眼神变了又变。

掌柜的顿时明白,原来吃坏肚子,这味道,令人反胃。

叶安宁看到他们这样,火冒三丈,一个个低贱的人,有什么资格笑话她,气的四处转,能拿的动的全砸了,桌子掀翻好几个。

掌柜刚想开口阻止,一开口,臭味扑鼻,恶心上头。

直到臭味散的差不多,才敢说话,“叶三小姐,是小店不周,你老想如何处理?”

“怎么……”

话说到一半,叶安安带着月一踏门而入。

“三姐姐,真是好大的脾气!人家开门做生意,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掌柜明眼人,一看能压制住的人来,立马凑到叶安安身边。

“叶安安你这小贱人说的轻巧!就是这家店让本小姐吃坏肚子!”叶安宁指着叶安安气急败坏道,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可言。

“你怎么说话的?!”月一冲上去辩解道。

“一个小贱蹄子,也想教训本小姐?!”叶安宁气的拿着花瓶朝着月一摔过去。

叶安安那里容得她胡来,立马将月一拉到身后,花瓶于落在脚边摔的粉碎。

站在后面的掌柜的就拉着一张脸,有苦说不出啊。

“三姐姐,这么说就不对了,饭菜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怎么我们都没事?偏偏你有事呢?”

叶安宁静下来细想的确如此,自己好像也没吃多少,怎么自己会有事?细细想来,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回到厢房后,小厮迟迟未来,而月一是在她后面来的!

肯定是,她知道了!怪不得没有事,茶水被换下来,而自己的茶杯中放了毒!叶安安,好狠的心!

“是你下毒陷害我?!肯定是你!”

听者无不振奋,这大门大户的恩怨就是不一样。

“三姐姐这是狗急乱咬人吗?”

“就是你!”

“可有证据?”

“茶水!对,茶水!掌柜的,东厢房的茶水!”兴奋的大喊大叫。

“掌柜,东厢房收拾没有?”叶安安询问道。

“小二!”掌柜立刻叫来收拾东厢房的小二。

“还没有,客人太多,还没来的急收拾。”

“茶水!”急里忙慌爬上二楼。

“掌柜请去找一个郎中。”叶安安吩咐道。

“小二找郎中,越近越好。”掌柜赶忙叫唤小二,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从叶安安差遣。

一行人匆匆赶至二楼东厢房,叶安宁一眼看到自己的座位前的茶杯,还好,茶水还在。

“叶安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证据确凿!”

“三姐姐,别急啊,这人吧,见了棺材才能落泪,到了黄河才能死心,这郎中还没有辨别真假,怎么能轻易下定论呢?”叶安安悠哉悠哉坐于一旁。丝毫不担心。

第七十章 一击溃败

“好,等郎中来了,看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到时候,就算你说破天,也无济于事,定要爹爹将你赶出叶家!”

“好,求之不得。”叶安安稳若泰山般静静看着已经抓狂的叶安宁。

几盏茶的功夫,郎中火急火燎赶来,汗如雨下。

“既然郎中赶来了,就请郎中检查一下,茶水是否有问题。”

“是,小姐。”郎中恭敬回答道。

“给本小姐认认真真,检查仔细了!”叶安宁将茶杯放在郎中的手中,横眉瞪眼的威胁道。

“三姐姐,别急,郎中,自会查清楚,不如这样吧,以防万一,所有的茶水都检查一遍。”

“是。”弯着老腰应下。

“三姐姐,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不用你假好心!”叶安宁怒火中烧的眼神,狠狠瞪着。

硬邦邦的站在一旁,时刻盯着郎中的动作,生怕叶安安耍小心思。

郎中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将四根大小粗细一模一样的银针分别浸泡于茶水中,不出一会,郎中从一个茶杯中取出银针,浸泡水的部分已经黑化。

“小姐,有毒!”郎中哆嗦的拿着银针,黑入深骨,放在鼻尖仔细一闻,心惊胆战。这侯门府邸,下毒陷害不在少数,即使这样,却也没有见过如此狠的毒。

叶安安惊的从椅子上起来,凝视着那根银针。

“这下子你没话说了吧!”叶安宁兴奋的说道。

“三姐姐,好像弄错了,那根有毒的银针是小妹茶杯中的。”

“什么?!你说什么?”叶安宁不相信的转向郎中,询问究竟。

“回小姐,叶四小姐所说确实,这毒是在叶四小姐的茶水中。”老郎中擦着额头的汗,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本小姐的茶水呢?”

“没有毒。”

“不可能?!”叶安宁惊的往后退了数步,瘫坐于椅子上,神情慌张,心乱如麻,究竟怎么回事?看不透,想不透。

“请问郎中,这是什么毒?”

“按道理说并不是一种毒,是由砒霜、毒蝎子、蛇胆、虚阴草等等制成,服用者不出三刻,暴毙而亡。”

郎中每说一种,叶安安的神色便就暗下一分,双手交叠在一起,指盖戳破指腹。

月一心中暗惊,若不是小姐留一个心眼,让自己跟着叶安宁,得知下毒的消息,小姐怕是……想都不敢想。

掌柜跟在身后,听到此言,不由多看叶安安几眼。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你喝了,怎么会没死?!”叶安宁只觉得现在眼前一团迷。全都乱了套。

“三姐姐就这么想让我死吗?难道这毒是你下的?”叶安安嘴角冰冷的笑容,自己虽然早已知道,但是得知竟有这么多的毒后,心隐隐作痛,扪心自问,待他不薄。

“不,不是我。”叶安宁如今已是口不择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

“掌柜的,将送茶水的小二叫来,便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

叶安宁一下子慌了,只有自己碰过茶杯,小二一旦说出,她……不,不行,不可以。

突然扑向叶安安,扑通跪倒在她的脚下,拽着她的衣角,泪声俱下,苦苦哀求道:“四妹,行行好,三姐知道错了!千万不要说不出,否则三姐就完了。”

叶安安痛惜的看着叶安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她没有发现,她也能有这般悔悟吗?

叶安安蹲下身去,与叶安宁齐平,将怀中湿答答的手绢掏出来,道:“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茶水我喝了,却没有中毒?”

叶安宁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都在这手帕上。”

叶安宁惊恐的睁大眼睛,此时的叶安安那里是当初那个胆小懦弱的庶女,和那个人不相上下,都是魔鬼。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底下,而她给自己下毒,自己却毫不知情,不,这一切,可能都是她设计的?让自己自寻死路?

“叶安宁,你若真心能改,这次我便放过你。”

“改,一定改。”哪里还有刚才蛮横无理的模样,哭似泪人。

“好。扶着你家小姐离开吧!”吩咐身后站着已经木若呆鸡的丫鬟道。

“是,是。”机械般点点头,扶起叶安宁,赶忙离开。

“叶安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了。她,太可怕了。

“掌柜的,让你看笑话了。月一。”

说着,月一上前拿出一叠银票硬塞到掌柜手中。

“不,不用。”掌柜连忙推辞。

“拿着吧,算是我替三姐给你赔个不是。这件事想必掌柜知道怎么说吧。”

“小的明白,三小姐只不过是之前喝了些冷水才会闹肚子,与督察府无关,与四小姐无关。”手中拿着银票,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郎中也打点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正欲离去,突然被掌柜的拦住。

“何事?是钱少了?”

“不,不,不是,小的谢过四小姐。”这事不说,但都是明白人。

“不必。”各取所需而已。

轰轰烈烈的诗词大会在一阵炮竹声正式宣告结束,一时间,长安流传三个趣闻,唯独督察府一下子就占了两。

仞大小姐引以为傲的古琴得了一分鼓励,督察家大小姐今年折桂,喜获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号。这最后一闻最为搞笑,督察府三小姐比棋其间,臭屁连天,棋赛因此而告终。

督察御史叶庆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上早朝时,那些同僚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想要责备叶安宁,却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去刺激她,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也只好作罢。

一次叶安安、叶安好、仞子舞聚在一起的时候,仞子舞好奇的问道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叶安宁吃了泻药?

叶安安莞尔一笑,神神秘秘的说,其实很简单,最后一个茶杯是她递给叶安宁的,膏状的泻药就被她抹在杯口上,心态崩溃的叶安宁自然不会想到。

第七十一章 出现疫情

西北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十二月份的阑城

厚重的被褥,微弱的烛光,营外是鹅毛的雪,呼啸的风,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嗖嗖划过每一寸肌肤。

“公子,你怎么样了?”乌归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君乾,担心的问道。

君乾伸出一只手,道:“兴许突然起来,有些头晕恶心。”眼前模模糊糊,好像有两个乌归在晃动。

“用不用属下请季公子过来?”军营自有数好几位随军的太医,但难免信不过。

“不必。伤员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君乾想都未想,直接拒绝,这时他应该忙的不可开交。

“不清楚,听士兵回来禀告,似乎越发严重。”

这事还需从前几日说起,有一个士兵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整个人面色潮红,眼白充血,呈休克症状,不出三个时辰,高烧难退,全身萎缩去世。

本以为简单的身体不适造成,谁知,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相同的症状,并且这种现象持续扩大。

“走,去瞧瞧。”两国还在僵持之中,不能不战先倒。

“公子……”

“不碍事。”

“是。”

伤员营,应着季风的要求,整个营被封锁起来。防止病情扩大。

大大小小躺着百十来个病情严重,随时可能休克的伤员,几百个症状略轻,被隔离于旁处。

“你怎么来了?”季风看到前来的君乾,连忙上前阻止他进入。

“这里是病员区,你知不知道随意进来容易受到感染!”

“本王知道,只是过来看看。”君乾无力扯着嘴角,他知道这是在关心他。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脸。

“没什么好看的,乌归,快带你家王爷回去!”季风立刻下达逐客令,他深知这场疫病来的气势汹汹,措手不及。

“是,公子我们回去吧。”

“好……”突然,整个人疲软无力,站不稳脚跟,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下。

“公子!”乌归连忙去扶,吓得失魂落魄。

“别动他!”季风拉着乌归想要去扶的胳膊。

“他应该是被感染了,我来扶他,我们进去。”说罢,将君乾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扶着他的腰间,一步一个脚印将其拽回自己的房间。

“季公子,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乌归心急如焚的跟在身后不停的询问。

“别说话!”季风被乌归吵的不耐烦,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歇。

“去外面守着,谁也不准进来!”

“是!”乌归急得直搓搓手,却也无可奈何,帮不上季公子什么忙,只好前去守门。

门内一柱香飞快流逝,门外却度日如年。

季风擦拭着满头大汗,推门而出。

乌归立马凑到跟前,询问情况,“季公子,我家公子……”

“疫病。”愁容满面,不见一丝喜色。

“那可怎么办?季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粗枝大叶的乌归顿时慌了神,扑通双膝下跪请求道,虽说他与公子认识仅一年有余,但公子对他情深义重。

“自然是要救,你先回去吧,我再找个人来照顾他。”

“不,小的要亲自照顾公子。”

季风惊讶的凝视着乌归,道:“你可知,这疫病极易传染?”

“小的明白,但小的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小的愿意陪伴公子。”

季风叹惋,心中同时又为君乾感到那么一丝高兴,“好吧。晚上我再来看看情况。”

“是。”

季风回到伤员营,与其他几个太医讨论一番,总结病状的特征,以及如何去压制。

主帅营

“参见主帅。”

“季公子,快坐。”急得锅上蚂蚁的君徵见季风前来,似乎于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谁不知,季风乃是神医的关门弟子,他若没有法子,天下便几乎无人可解。

“谢主帅,季风前来,向您禀告一些关于疫病的情况。”

“好好,请说。”

“这疫病来势汹汹,并且病原尚且不知在何处,受感染者初期头疼,发热,四肢无力,严重者会出现休克,呼吸困难的症状。”

“是,是。不知道季公子有什么法子解决?”

“尚且还没有妥当的法子,但会尽全力,现在虽然有些人平安无事,但也要事先预防。出门在外,定要用布捂住口鼻,多饮水,在每一个角落撒上石灰。”

苦着脸的君徵面露喜色,连声答应。

“小的斗胆一问,北戎那边情况如何?”总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君徵陷入沉思道:“探子还没有来报,季公子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只是问一声。”

“哦,不知季公子看见车骑将军了吗?听士兵说是去了伤员营。”

“不知主帅找车骑将军有何事?”季风试探一问。

“也无大事,让他去查查这场疫病的源头。”君徵并未想太多,坦诚相待。

“车骑将军已经去查了,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季风眼底神色瞬息万变,隐晦不明。

“原来这样,季公子去忙吧,本帅会通知大家。”

“是。”

夜幕悄悄降临,季风回到房间探望君乾。

“怎么样了?”看到躺在床头的君乾开口询问。

“死不了。”

“就你这样,阎王爷未必敢收。”说着,将医箱放置桌上。

“乌归帮本王装些水回来。”

“是。”乌归顺从的拿着装有半壶茶水的茶壶退下。

“怎么,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病有多大可能治好?”君乾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想听真话?”

“嗯。”眼眸中满是不舍与无奈。

“四舍五入一下,没有。”不知病原头,这么凶猛的疫病,他也没有把握。

君乾坦然一笑,似有沧桑的味道。

“还有一事,恳请季兄保密。”

“但说无妨。”

“我这病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突发疾病,怕性命难保,这一门之外,不知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想要他的性命。

“好,君徵问起过,我已告诉他你去探查病原,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在这里安心养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谢谢。”

第七十二章 月黑风高

“不必,你要是死了,这许下的承诺怕是也实现不了。”

潮红的脸,泛白干裂的嘴唇,不在意的缓慢扬着嘴角,“韫玉还在我营帐中,麻烦季兄帮忙照看一下。”

季风整理医箱的手颤抖停顿一下,眼底微现苦涩,无论何时何地,你心里还是只有她。所关心的,也只是她的一切。

可是,自己也情不自禁……何去何从,随缘吧!

“自然,初儿的阿弟便是我季风的阿弟。”

君乾眉头带忧伤,他知她眼中的人并非自己,可那又如何?自己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要去靠近她,关心她所关心的。

像飞蛾,明知是绝路,也义无反顾的拥抱绝望。醒来后,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喜怒哀乐,如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因为她。

相对无言,似若深潭的死水,没有一点波澜起伏,无风,无雨,万物回归混沌。

君乾缓慢躺回床上,盖好被褥,侧过身子,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季风慢里斯条的反复整理医箱,将每一个缝隙都擦拭的明亮,似明镜,照出世间美好背后的丑陋。

“我去看看韫玉。”

无人回应,目光落到熟睡的人身上,不知喜怒,停留片刻,快速转移目光,推门离开。

突然的开门,门外候着的毫无准备的乌归吓了一跳。

“进去吧。外面天冷,桌上的药记得给你家公子服用。”

“是,季公子。”

简单点下头,大步离去。见左右无人注意,悄悄潜入车骑将军君乾的营帐。

“季大哥!”韫玉见到突然出现的季风显得非常高兴。已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小点声音,“嘘!季大哥是偷偷来看你的,不要让士兵听见。”

韫玉懂事的点头,蹑手蹑脚走到季风身旁。

“季大哥,你知不知道师父他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个时辰应该早就回来了。”

“他还有事,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季大哥过来陪你。不好吗?”

韫玉似懂非懂的看着季风道:“自然是好,但师父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平时师父若是出去,定会告诉自己,嘱咐过后才会放心离开。

季风眼神中染上不一样的色彩,蹲下身去,扶着他的肩膀,温和的宽慰道:“怎么会?难道你不相信你季大哥?”

“自然是相信。”小脸上全是诚恳,眼底隐藏的却全是担忧。

“今夜星光甚好,带你出去走走?”

“好。”

韫玉率先大摇大摆走出去,走出数米远后,转身躲藏在一个营帐后面,等着季风。

无际的黑夜,漫天的星光,耳旁呼啸的风,任意飞舞的灰烬。一大一小四处瞎转悠,看似毫无目的性。

“韫玉,你以后想做什么?”

“像师父那样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杀敌报国!”语句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脑海中出现的是那日君乾站于高台之上,号召十万雄狮的英姿飒爽。自己躲在一旁的营帐后面偷偷观看,那一刻,自己就下定决心,做一个如师父般的将军。

“但是阿姐好像不愿我上战场,她更希望我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念起叶安安,又转换成浓浓的忧愁。

“韫玉会反对你阿姐的对你的期许吗?”

“不知道。”阿姐是自己的阳光,但自己并不想生活在阿姐的羽翼下,他想做的是,为阿姐撑起一片天地。两难的抉择,眼前一片迷茫。

“你阿姐只是不愿你过刀光血影的生活,但也并非不明白事理的人,你认真的同她说说,兴许她会理解的。”

“真的吗?”抬头仰望着季风,眼睛中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希望。

“自然。”温柔的抚摸着韫玉的头发。

“季大哥,这再走便是兵营后面,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走这边。”

慢慢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韫玉好心的提醒道。

季风浅浅一笑,说:“有时候,一条路还是走到底的好,走吧。”

韫玉望着继续往前走的季风,这话好像很有道理,记下了。

“季大哥,等等我!”再一抬头,季风已走出很远,拔腿直追。

“小心,别说话。”季风好像看到什么,拉着韫玉快速躲藏在草垛后面。压着他的头,默不作声,时刻观察。

韫玉抬头看看季风,又从草垛后面小心的探出半颗头,黑溜溜的眼珠紧盯着城墙拐角处,有四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还抬着什么。

“季大哥。”特意压低声音询问。

“别说话,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季风附在韫玉耳旁小声叮嘱,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这行动诡异的四人。

韫玉继续观察,抬着的似乎是一个长长的包裹,看大小,约有一个成年男子身高左右,四个人时不时东张西望,注意风吹草动。这月黑风高夜的,总觉得不正常。

渐渐,四个人隐入营帐后,消失了踪迹。

“季大哥……”眼神中的灼烈不言而喻。

“走,跟上去。”拉着韫玉的手谨小慎微的偷偷尾随其后。

绕过大片的营帐,有一小片树林,杂草丛生,因为在兵营后面,也无人过来。

两人躲在一处隐秘的位置,刚刚好两个人的大小,屏住呼吸,压抑住因激动碰碰跳个不停的心脏。睁大眼睛,不想遗落掉任何细节。

“除了这个还有吗?”

“没了吧。”

“确定不被人发现?”

“废他娘的什么话?发现又能如何?大……”后面突然转小音量,相隔较远的季风两人,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个究竟。

四个人似乎起了纷争,又瞬间重回和平。将手中的包裹打开,露出一个什么东西。

星光的映照下,韫玉突然看到有一双睁的多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后怕的差点叫出声来,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四目相视,死不瞑目,凸出的眼珠,又圆又大,眼白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偶尔沙沙的树声,毛骨悚然。

季风察觉出韫玉的异样,连忙伸手挡住韫玉的眼睛,避免对视。

第七十三章 病原出现

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踢踢滚落到地的脑袋,低声咒骂道:“死了,也不安心。”

那颗脑袋滚落数米远,恰巧停在季风他们藏身的草丛前。

沾满泥土的脑袋,静静躺在草丛前,面目丑陋狰狞。

“你去把那颗脑袋拿回来。”

“为什么是我,去他的狗娘养的,不去。”

对面的人似乎很是生气,责骂几句,那人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一步又一步,哒哒脚步声,若是过来,定会发现隐藏的季风两人。

季风神色紧张,银针显露,藏于袖下,以防不备。

“等等,还是小的来,这种东西怎么好劳烦大人动手。”三人中突然跑出一人,拦住那人步伐,赔笑奉承道。

“都是些什么东西!快去吧!”听道阿谀,心花怒放,但一看到脑袋,嫌恶的退避三舍。那哪是脑袋?是夺命符!

“是,是。”半弓着腰,小步快走到草丛前,将布覆盖于脑袋上,小心的拿捏提起来。

慢慢站直腰,不经意间往草丛后面一看,与正在盯着他的季风相视,两人神情瞬息万变,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季风的手一点一点往上抬,银针已快露出袖口,千钧一发。那人似乎已经看到露出头的银针。抓住脑袋的手紧了又紧。

万物似平静如水,似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远处一声呦呵,满是烦躁,却在这样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动听。

“唉!来了。”最后看了季风一眼,神色恢复正常,提着脑袋匆匆赶去。

季风的手这才放下去,长舒一口气。

四人齐心合力将尸体丢到树后,尸体转眼便没了踪迹。

四人再次环顾四周后,骂骂咧咧的走开。

直到四人走远,季风两人这才轻手轻脚走出来,仍不放心的再回首瞧一眼四人离开时的路,确定无影无踪后,这才靠近刚才四人站的地方。

“季大哥,你说那边有什么?”韫玉捂住鼻子,怎么越往那走,怪怪的味道越发浓重。

“不知道。”季风慢慢走到树后,眼前的一幕确实惊人。

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散发出浓浓的尸臭,其中还饱含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借着星光,季风扯下一块衣角捂住口鼻,靠近洞旁,细细观察,看服装是天泽人,但是最靠近的一人耳朵上坠着巨大的象牙耳环,是北戎士兵!

这几具尸体全身腐烂,眼珠吐出,四肢萎缩。同疫病死亡的差不多症状,甚至更为严重,看来这便是病原,空气就是传播体。

韫玉呆呆的站在树旁,看到腐烂不堪的尸体,模模糊糊中似乎看见有的人身上竟爬满虫子,胃中霎时翻涛倒海,“哇!”的一声,扶着树干,忍不住呕吐起来。

季风关心的递过去一块手帕,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说:“别看了,把这个吃了,我们走吧。”手掌中央躺着一颗白色颗粒。

“嗯。”韫玉抓起颗粒直接咽下肚,一刻也不想停留,跟着季风马不停蹄飞快离开。

“季大哥,他们就是疫病传染的源头?”身体刚刚平复的韫玉,抑制不住好奇问道。

“不出意外,是。”

“那怎么办?”这疫情越发的严重,师父他也不在。

“这事还需要禀告主帅。”

“可是师父他不在。”小小人儿紧皱着眉头。

“君乾虽然不在,找他身边的人以他的名义禀告,主帅自会相信,这些东西也会处理。”

“身边人?”韫玉的脚步渐渐慢下,一双硕大的眼睛仰望着季风。

季风蹲下身来,拍着他的肩膀,和蔼的耐心问道:“韫玉愿意拯救天泽的士兵吗?”

“愿意。”亢强有力,不容侵犯。全是坚定与信念。

附在韫玉耳旁耳语一番。

“那记住季大哥所说的,知道了吗?”眼中的神色瞬息万变,似有决绝,也有不忍,又带有一丝疑问。他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知道。”

“季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一瞬间回过神来,谦谦一笑,“没什么,营帐到了,自己一个人小心,快回去吧。”

“嗯,季大哥,再见。”

“再……见。”看到韫玉进入营帐才放心转身回去,不知不觉间,走到城墙的墙头,狂风吹啸,却感受不到,此时此刻,似乎能体会到君乾舍取两难的心境。

次日,一大清早,主帅营帐吵吵闹闹,争论不休。

召季风前去的时候,已经安静不少,似乎达成一致。

季风几人带着十多个士兵前往尸坑,每一个人都全副武装,遮盖好口鼻,防止吸入毒气。

季风简单察看一下比较完整的尸体,确定内心的想法,并没有立刻下结论,真真假假,谁又能道清?

在尸体上撒一层药粉,最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君徵再次派人前去北戎兵营,察看情况,不出所料,尸体是北戎人,疫情率先在北戎人间传染开来,迟迟无解,北戎便将最先得病的尸体运到阑城内,促使疫情传播,两军都无法再战。

而这场大战最后的胜利转变成这场疫病的解药,时间上的斗争,谁先得之必占上锋。

一连两日,大王爷君徵都以最高的礼遇对待季风,期望他早日拿出解决方案。

“主帅!”

“怎么样?找到解决的方案了?”君徵充满希望的从桌子后跑出来,上前迎接季风。

“恭喜主帅,在下已得方案,足以解决疫情!”

“真的?快,快去啊。”喜出望外,似乎胜利近在咫尺。

“但……”

君徵立刻忧愁上头,“怎么了?季公子不妨直说。”

“这解药需要几昧药,得从长安运来。”

“无妨,本帅这就去写信长安,立刻让人运来。”

“这是药单,越多越好。”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寥寥几笔,约有两三种药材。

“好。”

季风欲言又止道:“还需一昧风信子,请主帅一并准备。”

“知道,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嗯。”也没有推辞。

第七十四章 再听故人

千里黄云白日熏,北风吹雁雪纷纷,长安一路,繁华如烟。

叶安安携着月一逛街,却见数好几家药店门口都停着马车,店中的伙计不停的往外搬送药材,高高的药材堆落成山。

叶安安心生好奇,既非月初月末,不必查货,为何一连几家都在搬运,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走进附近一家药店询问情况,忙碌的小厮疑惑的看着叶安安。

“没什么,只是家中人生病,寻找一味药材,结果跑了数家药店都已售罄,请问大哥,知道为什么吗?”叶安安立马解释说。

“姑娘有所不知,朝廷下令,全长安收购药材,姑娘怕是买不到了。”

“朝廷?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块碎银悄悄的放在小厮手中。

小厮掂掂手中的分量,面色缓和许多,瞧着四处无人,小声的说:“姑娘,有所不知,听说西北大军出现疫病,所以才会大量征集药材,姑娘若是想买,怕是要出这长安城。”

叶安安心咯噔一下,愁上眉头,不下心头,后面说什么,已经完全听不清,仓促离开。

“小姐,疫病传染异常厉害,季公子和韫玉会不会?”

“呸呸呸,说什么混账话,不会的。”话说到最后,全是颤音。

“对,小姐说的对,呸呸呸,季公子和韫玉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月一赶忙用手拍自己的嘴,责怪自己刚才的失言。

“走。”拉着月一的手就往前走。

“小姐,我们去哪?”月一踉跄的跟着叶安安的步伐。这方向不像是回督察部。

“大将军府。”叶安安心绪不宁,奈何没有认识的人可以打听到军中的消息,第一反应去找仞子舞,她家历朝为将,驻守边关,兴许会知道什么。

大将军府

叶安安于大厅中来回踱步,疫病听闻异常厉害,一旦爆发,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安安,你怎么来了?今天去哪耍?”仞子舞听到叶安安来找她第一时间赶来。

叶安安上前抓住仞子舞的手,忧虑的眸子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仞子舞顿时明白,“出什么事了?”

“子舞,你祖父、父亲、叔叔们是不是现在驻守边关?”

“是啊。”仞子舞不解的回答。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眼中的请求显而易见。紧握着仞子舞的手,现在她是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

“你说,能做到,我肯定帮。”

叶安安心头稍感安慰,“这次疫情,知不知出事的有什么人?”

“疫情?”仞子舞脑子晕乎乎的。

“不是西北出现疫情吗?今日外出,我看见所有药店都是往朝廷送药材,听闻是出现疫情,异常严重。”

仞子舞恍然大悟道:“祖父他们驻兵南部,与西北相隔十万八千里。”

听到回答,有些失神,不由得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同意韫玉前去?!

离别那日历历在目,两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自己还满心欢喜的同他们喝了送别酒。

“安安,你也别急,先坐。”仞子舞看到叶安安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搀扶她坐下。

“他们应该都会没有事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瞧着无人,爬在叶安安耳畔厮磨说:“疫情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大军可能很快就会班师回朝。”

“真的吗?”眼中闪现色彩,像溺水之人在危难边缘抓住救命稻草。

但转念一想,大将军驻守南部,仞子舞怎么会知道西北的情况?

“你不用安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今天早上偷听祖母与将士谈话,就是关于这西北的疫情。”

“真……”

“老身怎么听道有人谈论老身?”

人未至话先到,屏风后面传来庄严肃穆,饱含岁月沧桑的声音。

叶安安同仞子舞两人皆是一怔。

一位不怒而威白发红颜的老妇人从屏风后面拄着一根虎头拐杖而出,身后还跟着两位老人,却与前面这一位有天壤之别。

仞子舞像被人抓包似的坏笑着吐吐舌头,恭恭敬敬行礼道:“祖母。”

叶安安立马反应过来,跟着福福身道:“仞老夫人。”

“都已经到议亲的年纪,还这么没大没小,功课做完了吗?”

“祖母,你也知道,我不适合女工。要是把我放到疆场,定能像祖父一样,所向披靡!”仞子舞侍在仞老夫人身侧,捶背捏肩,讨好撒娇。

“又在这想什么不切实际,你一个女孩家,往战场上跑成何体统?!”虎头拐杖敲击地面两下。

“是,祖母教训的是。”

摇头晃脑,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表面上连声应着。心里却不当回事。

“这位是?”仞老夫人这才把目光放在叶安安身上,清新脱俗,举止得体。不似旁家小姐,浓妆淡抹,矫揉造作。

“小女叶安安,祝仞老夫人福寿安康。”一言一行,规矩得当。

仞老夫人犀利的目光不由缓和许多,对叶安安的高看几分。

“叶安安?叶府的小姐?”

仞子舞跑过揽着叶安安的胳膊说:“祖母,安安是督察府四小姐,我的好朋友。”

一听督察府这几个字,神情有些恍然,“你的母亲是?”

“大夫人杜氏。”

“不,你的生母是?”

叶安安目光中透着怀疑的光芒,却仍回答道:“亡母许芷柔。”

仞子舞面露尴尬,干干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到叶安安身上散发出的不悦。正盘算着如何解释。

“许……芷柔。”面部的城墙瓦解,神情怅惘,眼前渐起雾霾。

人老了,行之枯木,总是容易想起往事,情不自禁陷入回忆,久久难以自拔。

叶安安看着仞老夫人的神色变幻更加疑惑,“仞老夫人认识亡母吗?”

仞老夫人思绪渐渐拉回,略带有哽咽道:“一位故人罢了。”

仞子舞心中一惊,证实自己之前的想法,许芷柔这三个字真的是大将军府的禁忌。

“不知道仞老夫人,可不可以讲讲我娘的事?”叶安安对于这个亡母半点映像感觉都没有,所有事还是听月一讲诉。自己的性格与那个攀龙附凤的父亲迥异,应是随了母亲,有她这般的女儿,母亲她也应并非寻常妇人。

第七十五章 再救一命

“往事随风,不提也罢!”虎头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一瞬间,换上一副严厉的面孔。与之前那个忧伤和蔼的老人判若两人。

“走吧!”起身,两个老奴紧跟身后,回到后堂。

叶安安看到这翻天覆地的转变,措手不及。这仞老夫人怪的很,似乎很不看待自己。

“你祖母这是?”

“不知道,祖母她可能有些烦躁,不必放在心上。”仞子舞习以为常的说道。内心却对这个禁忌深感好奇。

“嗯。”叶安安的心仍在西北那片荒芜的草原上,也没有多留心。

烟雨阁

风信子,风中的信,攒簇的白花,洁白无瑕。白发如雪的男子凝视着阴云密布的天边,宛如眼底的神情,不喜不怒,不忧不悲。

“让他回来一趟。”

“是。”

西北

百万雄兵曾几何?踏破强驽饮血肉。今卧沙场却无酒,药香入梦明日还。

“季公子,公子他!”

季风刚入房门,便被冲过来的乌归扑了个正着。

眼皮一跳,心头一颤,看乌归紧张的神色,下意识不妙,推开乌归,匆匆赶回床边。

君乾面色挣扎,双眼紧闭,四肢抽搐,直冒冷汗。

“不好,毒性发作!需要赶快医治!”将药箱放到一边,埋头翻腾起来。

“什么?公子怎么会中毒?季公子你要救救我家公子。”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跟了公子一年有余,看着公子如何死里逃生,步步为营。难免不为公子感到悲伤。

季风找东西的手顿顿,眼睛一眯,轻抿嘴唇,解释说:“口误,是疫病,是在下太过着急,一时间竟说错了话。”

“那疫情……”怎么治?有没有得治?一系列的疑问呼之欲出。

季风从医箱最底层拿出银针,吩咐说:“我给他施针,你去屋外守着。”

“好!一切还拜托季公子。”

季风将其眼皮上翻,探查情况后,立刻施针,一刻也不容缓。这草药还在路上,需先吊着命,才能等到那时。

数根银针齐下,君乾苍白无血的脸上渐渐回笼潮红,汗珠直冒,上下牙关死死咬紧。

银针随着身体的抖动而颤抖,慢慢,从根部往上发黑,一晃眼间,银针通体黑透。而床上的人儿也回归平静,安然的躺着。

季风将银针悉数拔去,放于一个小包中,包裹妥当。

君乾缓缓抬起眼帘,环顾四周,最后落在收拾医箱的季风身上。

“本王这是又欠你一条命。”多了几许死后余生的欢喜,不知为何,更多的却是失落。

“无妨,总有一天我们会抵消的。”

“说的也是。”吃力的撑起胳膊,斜斜依靠于床头。这一觉睡的好沉好久。

“外面情况如何?”自生病以来,对于外面的情况知之又少。

“主帅已经查清,疫情来自北戎,无法解决,故牵至天泽,使两军都无法作战。”一字一句,看不出喜怒哀乐。倒像说书之人,照本宣科。

“北戎!果真是北戎!那可找到解决的办法?”

“已找到解药,但有几昧药需从长安运来,所以费了点时间。”

刚刚还在暗怒的脸立马喜上眉梢,语调渐轻快。“甚好,是天泽的福音!解药在手,何愁两城夺不回来!”

“或许吧,这场腹背受敌的战役很快便会结束。”北戎久久无解之下,定向天泽以两城做谈和的筹码。南夷没有北戎的两面夹敌,对于三国中最强的天泽也会束手无策。天下又会回归于三国鼎立的情况,而这,不也是自己所期许的吗?

话音刚落,君乾面惹忧愁,这战争一旦终止,自己回到长安怕是……,罢了,在哪不都是举步维艰,怕就怕,若战事再起,天泽也能如这般幸运,化解忧患?

“分分合合,分久必合,谁又知那日战火再起?”

“再起,你我还是朋友吗?”初儿又会如何?

“什么?”君乾没有听清,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长安的药应该快到了,我先去照看伤员的病情,你且好生休息。”不自然的匆匆转移话题,搪塞过去,背起医箱,往外走。

“也好,你先去吧。”半睡半醒的躺回床上。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多了,一顿安生觉也是奢侈。

长安的草药及时到达,挽救数千将士的性命。

北戎久治不得其本,万千士兵危在旦夕,北戎国君立刻向天泽皇上传达求和的意愿,愿将两城重还天泽作为歉礼,只为求一解药方子,并与天泽国交好,十年之内不再交战。

北戎的求和正中天泽皇上君龙泽的下怀,腹背受敌,如此一来,便解燃眉之急,岂不快哉!

十二月底,大军浩浩汤汤班师回朝。路经各城,皆夹道欢迎。

“季风呢?”君乾骑于高头大马,通体白如雪,是难得的千里良驹。

左顾右盼间,恍然想起,已有两日不见季风,侧身询问乌归道。

“听闻季风公子大军回朝的前一个晚,说是要回师门,就提前离开。”

“哦。”君乾简单应答一声,便不再去想,反而转身朝着身体另一侧骑着小马的韫玉寻找话题。

“想你阿姐吗?”

“自然是想。”小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君乾看着长高了些,强壮了些的韫玉,突然莫名升起一股嫉妒之感,又自嘲笑笑,与一个小孩较什么劲。

“回去后,便好好呆在府中,读书写字,别让你阿姐担心。”

韫玉的脸一下子垮了几分,又抹上一层坚硬。“师父不是说,男儿志在四方?韫玉也想同师父一样血战沙场,保家卫国。”

“哈哈,好郎儿,但男儿也可以弃戎从笔,照样可以报效国家。”

韫玉凝视着君乾认真的问:“师父这是不愿教韫玉了吗?”

君乾大鄂,“怎么会,若是你阿姐同意,本王自会教你。”到时候,便有理由日日去胧月阁了。

“嗯嗯。”转眼又忘了忧伤,全想着的是回家见阿姐。

第七十六章 班师回朝

长安

大将军府

庄严肃穆,楼台俨然,下人丫鬟各司其职,绝无交头接耳,说三道四之况,小姐公子就读私塾,彬彬有礼,大家风范。一切都井井有条,不紊不乱。

总有那么一处不搭的风景,不爱女工书画,偏好行军打仗,喜欢听墙角根,自得其乐。

“琅儿,还是不肯回来吗?”浓浓的叹息声,情感交错,冥冥之中,苍老许多。

“老夫人,你也是知道的,那事发生后,三少爷便……”余下的话不必多言,怕听者感伤。

“十五年了,已经十五年了,在南关驻守十五年,还是不肯原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吗?”说到痛处,泪眼婆娑,浑浊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老夫人,三少爷也是保家卫国,忠义之臣,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说着,递过去一块手帕。

“忠义便是尽忠尽孝,他是尽忠了,何时尽过孝?!你说,当年那事若是同意的话,现在岂不是阖家欢乐?”回想往事,历历在目,一念之差,却什么都回不去了。若是,当初自己退一步,会不会海阔天空?如果不那么强势,会不会……晚了。

“老夫人,也是为了三少爷好。”不知如何劝说,同是经历那事,各有各的难处,悲哉叹哉!

“你说老身是不是真的错了?可那又如何?他仍是不肯回来,宁愿一辈子守着他的边关,他所谓的忠义!”

“老夫人……”

突然,仞老夫人眼中参杂几许怨恨,几抹幽怨,愤愤道:“若不是那个风尘女子,怎么会造成今日的场面?!琅儿就是着了那个女子的道,要不然怎么会如此!为娘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消消气,三少爷若是知道您的一片苦心,定会回来。”满面愁容,注视着悲愤交加的仞老夫人,心泛苦水。

“知道他不回来?!不回来……”

“三少爷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再给他一点时间。”

……

屏风后,侧耳倾听的仞子舞猫着腰,神情复杂,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两家竟还有这种渊源。

十五年前,自己不过两岁,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一直被祖母掩埋,许芷柔这三个字也成了禁忌,有损颜面的污点。

怪不得三叔会一直驻守边疆,十五年不肯回一次家门,自己竟还以为……

恍惚间没有站稳脚跟,挨到屏风上,带着屏风齐齐倒下。人仰马翻,不堪入目。

仞老夫人两人被突然的状况一惊,待看清来人后,拭干泪水,摆上严厉的模样。

仞子舞揉着腰,小脸疼得皱在一起,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打着哈哈道:“好巧啊,祖母。”委屈的瘪着嘴,皱着眉头。可见犹怜。

“过来!”虎头拐杖一击,仞子舞乖巧的走到跟前。不敢与仞老夫人直面冲撞。

“都听到了?”

区区几个字,仞子舞心头一颤,低着头,“嗯。”

“听到也罢,与叶家四丫头断了关系。”

“为什么?这跟叶安安有什么关系?”仞子舞惊诧的抬头看向仞老夫人,一万个不愿意。

“与那个女人有关的都有关系,更何况是她的女儿!”严声历色,不容任何反驳。

“祖母,叶安安是叶安安,与她母亲不一样,她对孙女很好,孙女也很喜欢她。”仞子舞知道祖母心中有恨,柔声细语辩解说。

“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丘之貉,你想想你那驻守边疆的三叔!”

“三叔是自愿的,还不是祖母您……”话音未落,顿觉失言,惊慌的看着仞老夫人。

“你说什么?是因为老身?!子舞,是惯的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锐利的目光直射仞子舞,似有千斤重,无力反抗。

“祖母……”

仞老夫人像被踩到痛脚,怒火中烧,“来人,把她带下去,关禁闭!”

“祖母,子舞知道错了,叶安安她……”

“这辈子,不许有任何联系!”

“祖母……”还想挽救一下,却被祖母身旁的老人拦下,“老夫人还在气头上,仞小姐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也不迟。”

言已至此,仞子舞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随着赶来的小厮退下去。

“你也下去吧,想一个人……静静。”

“是。”

长长的寂静落寞,她是大将军夫人,为的是大将军府的颜面和一个做母亲的心,何错之有?叹息悲哉。

一月初,长安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百姓从长安城门口一路排到皇宫,一时间造成万人空巷的盛状。

胧月阁,叶安安两人从一大清早开始忙碌,里里外外全部收拾的一尘不染,特意从醉醺楼定了一桌酒菜送来,给韫玉接风洗尘。

时不时去后门口张望一番,琢磨怎么还没有来。

“阿姐!”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院中踱步的叶安安听闻韫玉的呼唤声,面露安心的笑容,却一瞬间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你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的想走就走?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阿姐了呢!”手中的茶杯啪一声放在石桌上,端坐于旁,不去理睬别的。

韫玉见到叶安安如此生气,心中有愧,局促于原地,深感不安。

“还不赶紧去求个好,说些好话,小姐这是担心你。”月一立于一侧,深深叹了口气,赶忙过去指点一二。

一语点醒梦中人,韫玉立刻放下包裹,大步跑到叶安安的身旁,弯腰鞠了个礼,“阿姐……韫玉知道错了。”

叶安安直视前方,不曾看韫玉一眼,转个身,完全屏蔽掉韫玉,眼不见心也不烦。

韫玉手足无措,凝视着月一,投去求救般的目光。

月一朝着叶安安的位置摆摆手,示意他如何去做。

韫玉顿时领悟,再次走到叶安安面前行礼道:“阿姐,知错了。”

“知错?那你说说哪里做错了?”叶安安低声暗怒道。

“韫玉不应该私做决定,不同阿姐商量,跟大军离去。”每说一句,眼皮更低一分,现在的他,压根不敢看叶安安发火的模样。

第七十七章 接风洗尘

“还有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还有……不应该让阿姐为韫玉担心。”

“你也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你一个小儿郎,打仗岂是你的事?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万一出个意外,你让阿姐怎么办?还有这次疫情,多么严重……”叶安安越说越起劲,越发的来气,炮语连珠,一时竟停不下来。一想到横尸遍野的沙场,不由来的担忧。

韫玉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听叶安安的责备,不知为何心中没有一点不悦,甚至甘之如始。

“罢了,这次是初犯,以后……”欲言又止,探询的目光一直落在韫玉的身上。

“阿姐,韫玉再也不敢了。”韫玉深低着头,满脸懊恼之色,再三保证。

“真的?”音调略为提高。

“真的。”沉重的点点头。

叶安安听到答案后再也忍不住噗呲一笑,整个厉声厉色的面孔全部垮下来,喜笑颜开。

“好了,知错就好,阿姐也实在装不下去了。”宽慰的拍拍韫玉的肩膀。

韫玉有些错愕,阿姐这玩闹的性子一点也没变。悬着的心慢慢安下来。

“小姐,再不进去,饭菜都快凉了。”月一喜闻乐见的叮嘱道。

“来了。快进屋吧,给你准备接风宴,全是你爱吃的菜。”

“嗯嗯。”

满满一桌子酒菜,堪称满汉全席,海天盛筵。

小巧玲珑的珍珠丸子,青翠欲滴的翡翠青菜,飘香扑鼻的糖醋鱼,硕大饱满的狮子头,肥而不腻的东坡肉……单单一个足以让人口水直流。

“快……”尝尝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咣!”似乎院门再被打开,有人进入胧月阁。

“有人来了?是季风吗?月一快去看看。”

“是,小姐。”面带微笑委身推门而出。

见到来人一惊又明了浅笑,恭恭敬敬福福身行礼,“王爷安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屋里人听的一清二楚。

叶安安听道,心中咯噔,突觉一丝不自然。

“起来吧。”手空中虚扶,却是给了仆人最大的尊重。

“你怎么来了?”染上怀疑的目光,此时的他不应该于宫中参加庆功宴吗?

“看到是本王就不欢迎吗?”语气中参杂一抹低沉。

“怎么会,自然欢迎。月一,给王爷添副碗筷。”脸上陪着笑,打着哈哈,忽略自己的微妙的变化。

“你这个时辰不应该……”

“没有兴趣。”一场无趣的庆功宴,众位大臣欢聚一堂,捧高踩低,阿谀奉承,而在这吹捧中,战役的功臣,赢得首战大捷的人,却连姓名都没有,还是季风看的明了,早早回了师门,不理世俗。

区区四个字,简单明了,叶安安也不好过多询问。

第四百一十

叶安安面色僵硬,暗淡无光,压低声音:“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这个我为什么恨你缘由的经过。”叶安歆凄凉惨笑,凝视叶安安蕴藏星辰大海的眸子,“我曾有幸见过幽梦公主,她有一双眸子,灿若星辰,顾盼生辉。煞是好看。”

“那又如何?”叶安安冷言怒问。

都是些过往之事,况且谁又能没有过往呢?

叶安歆阴晦笑笑,伸出两手分别挡在叶安安的额头以及鼻子下巴。露出那一双翦水秋瞳。

“真像阿…”

“像什么?”叶安安怒皱眉梢。

叶安歆痴念的放下手,“君乾未同你说过吗?你的眼睛与幽梦公主的眸子一般无二,像极了。”

说到这里,心里头又升起了几分喜悦,或许,不过是一替代品而已呢?

叶安安浑身震颤,敲打茶桌的手指也戛然而止。眸子中不可抑制的掠过震惊,怀疑,悲伤。

望向叶安歆的那一刻,又有了几分释然。“你是故意的?”

叶安歆笑的灿烂如若朝霞,“随你怎么想。”

“然后呢?”手指在茶桌上沉重的一声一声敲打。

“然后?”叶安歆陷入回想,“然后,我便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可是…她也毁了我,将一切都毁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君乾的身边竟然站着你!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位置,是我用尽一切办法,本应该属于我的!而你,半路杀出来,轻轻松松就夺走了!夺走了,我自然要恨你,恨不得让你跟我一样的痛苦!”瞳孔睁裂,咬牙切齿,企图将叶安安碎尸万段。

叶安安静静的望着叶安歆,却提不出任何的怜惜,她已经疯了。

“我知道,你也做到了。”

“不…”叶安歆怅然若失的回答,“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你不会明白的。”

“或许还不够。但你不会有任何机会了。因为…我要一点点将我失去的夺回来。阿姐的命。月一的命,我都要夺回来!”

“呵…”叶安歆轻哼,“那就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安安莞尔站起身来,得知自己所想知,也不愿在呆在这里。

临别的时候,缓缓道:“太傅在南疆边境的瞿塘城。”

得知这个消息也算是偶然,医治疫病的时候前往瞿塘城,通过医治病人的闲聊得知,经过前去查证,确认太傅无疑。

后来想想,也差不多能理清楚个头绪,若真的太傅是南夷人士,营救他的便是南夷人。只不过后来他为何没有折回南夷,而是隐藏在南疆边境的瞿塘城,便不得而知。

说罢,便缓步离去,不愿再多做停留。

出了白纱帘,月末静静的候在一旁,紫衣丫鬟的脸肿胀参有血丝,低眉顺耳的跪在一旁,绿衣丫鬟也携同跪在一起。

月末瞧见叶安安出来,立马凑上前,兴奋的禀告:

“小姐,奴婢已经教训好了。”

叶安安睥睨的端详了两人几眼,默声应下,领着月末离开。

脑子一团乱,今日她知道的太多了。心里止不住的疑虑。

怔怔的停下步伐,转身看向月末,眼底流露出了恐惧。

月末堪堪止住了步伐,疑惑的注视着叶安安,喃喃问:“小姐,怎么了?”

“月末,我的眼睛好看吗?”

心有所想,脱口而出。

月末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问了不着边际的话,难不成,叶安歆说小姐的眸子不好看了?

暖意笑笑,真诚的夸赞:“好看,好看及了,小姐的眸子里好像有浩瀚的星空,流光溢彩,顾盼生辉。世间再无人比小姐的眸子更好看了。”

“浩瀚的星空?再无人了吗?”叶安安失了神,喃喃细语,怔怔的转过身去,往胧月阁走去。

月末满脑袋的疑惑,却又想不出个究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不出叶安安所料,傍晚时分,叶安歆趁着夜色离开了督察府。借口外出拜佛,为叶老夫人祈福。

“小姐,走了。”

后门旁的角落阴影处缓缓走出两抹身影。

叶安安望着远去的马车,太傅和她的关系真的不一般,竟然要自己前去。“走了,既然她离开,这督察府的景色该换一换了。”

夜入深沉,寒风瑟瑟,无半点星光。

黑黝黝的山头,枝繁叶茂,裹着浓荫,矗立一人,静看山河飘摇。

蟲蛊走进,与之并立,“成了?”

“成了。明日便折回长安。”司徒敬缓声回应,目光一直落在山头之下的尸横遍野。

“部族传来消息,快要醒了。”

“嗯。用些药,还不是他醒来的时候。局势尚未明确,他还不能醒来。”

蟲蛊同意的点点头,忽然转念想起一事,追问:“七王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探子传来情报,他似乎对少主…”

“有些感情。”司徒敬不急不慢替蟲蛊回答。

“而且七王爷有勇有谋,捉摸不透,况且是天泽属意的太子人选。他能斗的过太子吗?再者说,不若直接选择七王爷不是更为妥当一些?”蟲蛊慢里斯条的说出自己的盘算,眼底有一分怅然。

司徒敬眸子神色微微一变,转瞬即逝,“七王爷虽有情,但你我不是这情能有多么深,是否深到拱手相让的地步。无妨,等他恢复了记忆,他能斗的过的。你我,静看这风起云涌的天下纷争。”

蟲蛊缓缓叹了一口气,落寞的神情一扫而空,俯身下望,确实不胜寒。山崖下一望无际的尸体,为的便是上位者的欲望。

“西北如何了?”

“大雪封城,飞沙走石,已经停战。虽然只是暂时的。”

“天泽,北戎谁更胜一筹?”

“北戎。游牧的民族在自己熟悉的地盘,自然胜过中原之人。”

“北戎内呢?”

司徒敬眼底多了几分色彩,“太子虽然早早立好,难免有别的心思的人。太子负伤,季风营救,已经进一步取得了太子的信任。如今,太子,九皇子,三公主已经抱成一团。”

“你设的局?”蟲蛊笃定的问道。

第四百一十一

司徒敬笑而不答,不言而喻。无论谁设的局,他只要结果,利于他的结果。

取得信任,伺机而动,取而代之。

他最常用的手段。

“南夷呢?”司徒敬询问道。天泽,北戎尽在他眼下,如今只差一南夷。这盘棋便可遍布天下。以国而将。

蟲蛊遥望山河零落,叹而道:“皇上年幼昏庸无能,胆小懦弱。若是没了南宫朔,灭国之日指日可待。至于南宫朔,已经暗中调查。可毕竟处在南夷境内,也无法探的清楚。但愿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司徒敬捋捋花白的胡须,自信不疑道:“行军多年,负伤严重,如今旧疾复发,便是知道时日无多,你且看近几的局势,大概是耐不住了气。”

蟲蛊转而深思,“似乎是这般个道理,你打算如何?”

“你可知大太监霍氏?”

“霍氏,可是南夷小王身边正当宠的大太监霍丘?”蟲蛊诧异的开口。

“然也,南宫朔曾以霍丘蛊惑皇上,对其施以疾刑,霍丘对南宫朔早已经怀恨在心,再者南夷小王最为宠幸霍丘,你且去助其一臂之力。”

蟲蛊默念霍丘名讳,“怎么助?”

“同其搭上关系,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书信与你,到那时你自然会明白如何去做。”司徒敬再次望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蟲蛊坚信不疑的点头应下。

“时辰不早,我且先回去了。”

言罢,转身离去,刚走两步路,突然一顿,“我身后跟了条尾巴,悄无声息的除掉吧!”

话音一落,便抬步离开,刚一出瞿塘城,便已经发现,武功倒是不弱,竟然能跟了这么远的路,倒也是为难他了。只不过…知道的太多,不好。

死人才能闭口。

蟲蛊静静的望着司徒敬离去的背影,夹杂几分敬佩,如今的局势逐渐开明了,这盘棋已经下了一半,待这场战事结束,这盘棋也应该到了末尾。

如此想想,从腰间拿出横笛,缓缓吹奏。四周,枝叶乱窜,似有蛇虫闻声而来,树荫下的黑衣人,还未来的急反应,亦或是逃跑,已经被毒蛇缠绕,毒液入侵心脉,断了气息。

笛声悠扬,蛇虫慢慢退下,不见了踪影,蟲蛊缓步上前,剥开遮挡的枝叶,检查黑衣人,陌生的面孔,身上也无证明身份的东西。

伸出一手,食指与中指往前拨动,黑夜中出现一黝黑的影子。

“送到瞿塘城城角边。”

影子没有说话,干脆利索的扛起黑衣人的尸体再次隐入黑暗。

长安督察府

一月的中旬,长安的雪没有尽头,大朵大朵的,纷纷扬扬。

“小姐,有人送来一封信。”

月末拿着一封书信,抖抖肩上的皑皑白雪,缓步入内。

正伏案看书的叶安安抬眸,目光落在书信之上。

“何人?”

“一小厮,生面孔,不认识,应该是外头的。”

“外头的?”叶安安喃喃,“拿过来。”

“是。”月末顺从的将书信递了过去。

叶安安打开书信,一览里面的内容,缓缓一笑,看来白墨并没有想象中的无能,怪不得能年少成名,在他兄长的层层监控下,他能够洞悉外面的情况,更能送来此信,邀她一聚。不容小觑。

“小姐。是何人?”月末好奇的问道。

叶安安拿着信纸放在书桌旁的烛台上,点燃一角,看着它燃烧殆尽,“白墨,白家二公子。”

“二公子?小姐,白二公子是愿意和我们合作了吗?”

叶安安莞尔:“诚然,明日午时醉熏楼一聚,共谈大事。”

“醉熏楼?”月末喃喃自语,不解反问:“小姐,醉熏楼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人多眼杂。岂不是容易暴露?”

“人多眼杂,才能藏身,看来白二公子的兵书倒是没少读,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姐,那我们去吗?明日午时不是说好去给老夫人诊治吗?”

叶安安拿起了书籍,随意的翻开两页,寻着刚刚看到的地方,“先来后到,你且去寻人告他,有事不去。”

“可…”月末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可是小姐,我们不是要和白二公子合作吗?这样会不会?”

叶安安抬眸莞尔冷笑,“无妨,上杆子得都会显得不重要,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他自会前来寻我,自然也会臣服于我。让耗着他吧!”

月末面色一喜,点头赞道:“月末明白,月末这就去寻人。”

“嗯,乌归可有来信?”叶安安漫不经心的询问,此一去西北尚不知如何?若是要对付白府,还需要足够的钱财。

月末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喜色,“虽然没有,但上次来信说,正准备回来,算算时间,也就这几日的时光。”

叶安安手指从书籍的字上划过,回想起一事,眸子阴沉,一瞬间,所有的光彩都沉浸下去,“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小姐放心,天衣无缝。”月末再三肯定的一本正经的回答。

“明日午时动手吧。”

手指轻轻敲击书籍,略有沉思,孤注一掷。

她如何出的督察府,便已怎样的手段还回来。

“是。”

月末低声应下,静候明日午时。

南宛

“祖母…”

远远的都能听到叶安安的呼唤声,像春日里的风,绵柔悠长。

刚欲开饭的叶老夫人闻声不由得放下筷子,瞧着来人,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四丫头,老身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率先便是一句嗔怪。

叶安安携着月末入内,坐在叶老夫人的身旁,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安儿,怎么会不来呢?安儿可是最最喜欢来祖母这了。”

“你啊!”叶老夫人戳戳叶安安的额头,不禁有些无奈,故作生气的模样,“早上等了你许久都没见你来,说说,你都干嘛去了?”

“这个…”叶安安撅着小嘴,神秘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叶老夫人瞪着眼睛,转头朝向福嬷嬷说道:“你瞧瞧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天机不可泄露。”

第四百一十二

福嬷嬷笑而不语。

叶安安可不依,撇撇嘴,撅着个嘴翘的老高,“安儿无法无天还都要怪祖母。”

“怪老身?”叶老夫人微微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叶老夫人笑的无可奈何,真是说不过这个小丫头片子。“老身宠你,可不是要你来编排老身的。”

“祖母…”叶安安小心翼翼的又往叶老夫人身边靠过去,撒娇请求原谅。

一旁的福嬷嬷也忍不住的捂住嘴轻笑,叶四小姐真是越来越会讨老夫人开心,望着叶安安投来求救的目光,不禁开口为其辩解:“老夫人,四小姐也是为了让你开心,再者说,这关键还是您,由着她油嘴滑舌。”

“福嬷嬷!”叶安安气着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叶老夫人的怒气消散下去几分,“你看看,福嬷嬷都这么说,都是老身把你宠坏了,任由着你胡作非为。”

“祖母…”叶安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那也是因为祖母疼爱安儿,安儿其实早上不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安儿外出,寻找到一个东西,特意过来献给祖母。”

“东西?”叶老夫人来了兴趣,好奇的相问。

叶安安点点头,忽然又有些失落的说:“这东西怕是祖母瞧不上眼。”

叶老夫人心头一紧,摸摸叶安安的墨发,宽慰的说:“只要是你的送的,祖母怎么可能会瞧不上眼呢?”

“祖母说的可是真的?”叶安安一扫失落,忽然又高兴起来。

叶老夫人慈祥的笑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这是自然。”

“月末,把东西拿来。”回首,招呼侍候在一旁的月末,接过月末手中拿着的锦盒。

缓缓打开,里面放置的是一香囊,叶安安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拿了出来。

“祖母,这就是安儿送你的东西。”

叶老夫人接过香囊,有一丝安慰,枯木的手指轻轻抚摸,柔软的锦缎,应是极为上品的材质,上头绣着翠绿的冬竹以及国色天香的牡丹。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图画的最上头,用金丝线绣着一句话。

“金桂生辉老益健。萱草长春庆花甲。”

喃喃念出上头的小字,嘴角的笑意浓浓。

“祖母,这香囊里面装着合欢皮,远志还有柏子仁,都可以安神有助于睡眠。安儿也是听说,祖母最近睡不安稳,所以查阅了医书,做了这个香囊,还希望祖母喜欢。”

睁着真诚无邪的眸子,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叶老夫人紧握住香囊,不禁有些感触。慈爱的抚摸着叶安安的墨发,和蔼的说:“祖母喜欢,四丫头苦了你了。”

“老夫人,你都不知道,小姐本不会刺绣,为了给老夫人缝制这个香囊,小姐日夜兼程,不曾停歇,小姐的手都被磨破了好几个口子,被针都不知刺了多少下。”

侍奉一旁的月末,不由得为叶安安说上几句,这些日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叶安安一脸的责怪,回首怒斥月末:“说什么呢?这些话怎么可以跟祖母说呢?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惩罚你。”

“小姐…”月末满脸的委屈,嘟囔着小嘴,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回过头来,连忙解释道:“祖母,你别听月末胡说,安儿一点都不辛苦,没事的。”

刚刚那一番话加之叶安安的表现,顿时让叶老夫人心疼不已,当初自己还怀疑这个孩子,如此看看,里面定有内情,伸手去握住叶安安的手。不曾想,竟然颤抖的往后一缩。

“祖母…”

叶老夫人瞬时更是心头紧了紧,连忙抓住叶安安的小手,反过来一看,指腹上都是新磨出来的茧子,还有密密麻麻泛着红性的小红点。

这一听一看,愣是石头都能被捂化成一潭清水,流淌在浑身每一处。

站在一旁的福嬷嬷俯身一看,也是暗自一惊,这四小姐真的下了苦功夫了,这回老夫人的心怕是要抓的牢牢的。

“祖母,安儿没事的,只要祖母睡的安稳,安儿没有什么的…”

“你啊,让祖母说些什么好?以后可别这样了,祖母都快要心疼死了。”

握着叶安安的小手,满脸的心疼,一眉一目都是疼惜。

叶安安缓缓一笑,乖巧的点点头。

“安儿知道了,安儿好饿阿。”

叶老夫人气不得怒不得,本欲悲伤的时候,忍不住的笑了笑,嗔怪:“你呀,就知道吃。”

“吃饱了安儿好讨祖母开心。”叶安安拉着叶老夫人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老夫人拿叶安安压根没有办法,笑的开怀,“好,好,福嬷嬷,让他们把饭菜都端上来吧。”

叶安安狡黠的笑笑,“安儿这算不算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刚好赶上了南宛的饭菜了?”

“真不知道你是来看望老身的还是过来蹭饭的?”

“这个嘛…”叶安安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都有,都有,但是,主要还是过来看望祖母。”

叶老夫人刚皱起来的眉头听到后半句也舒展开,满眼的无可奈何。

不一会,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餍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叶安安吞咽了口水,真真是丰盛至极,叶安歆为了搞垮祖母的身体也算是下了血本,不过倒是便宜了她。

挨个品尝了一番,赞不绝口,临到了最后,是一汤品,清炖鲫鱼汤,也是一绝。

汤底纯白浓厚,上头卧着两条鲫鱼,半截入水,半截露空,宛若跃龙门。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闻其香,心旷神怡;偿其肉,回味无穷。

叶安安吞着口水,赶忙盛了一碗,顾不得旁的,率先喝了起来。

本不符合礼数,一旁坐着的老夫人倒不见怪,反倒觉得叶安安可爱。

咕噜喝了好几口,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赞叹道:“祖母,连你院子里的鱼汤都这般好喝,安儿都忍不住了,这鱼汤是真真的鲜美。”

第四百一十三

“二姐姐准备给祖母的…”叶安安有些吃味的说道,“祖母,安儿可不可以喝一碗。”

吞咽着口水,舔舔嘴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清炖鲫鱼汤,垂涎三尺。

“当然可以,先给四丫头盛一碗。”

叶老夫人宠溺的吩咐道。

侍女却有些慌了神,连忙说道:“老夫人,这是二小姐准备给你的,给四小姐喝怕是…”

“怕是什么?!”叶老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叶安安一怔,有些委屈的说:“祖母,二姐姐做给你的,安儿无福品尝,还是算了。”

看着叶安安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起刚刚送的香囊,指腹上的伤口,顿时心疼万分,怒斥:“盛!”

转头宽慰叶安安道:“无妨,歆儿她或许不知道你在这,这丫鬟不懂事,祖母替你教训她。”

叶安安微微上扬嘴角,本是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了悲伤。“安儿没事。”

侍候的福嬷嬷也不由上前训斥,“让你干什么便干什么。”

侍女愣住了神,慌张的点头应下,“是。”

连忙盛了一碗放在了叶安安面前。

“尝尝。”叶老夫人一脸慈祥的说道。

叶安安开心的笑了笑,端起瓷碗咕噜喝了好几口,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赞叹道:“祖母,连你院子里的鱼汤都这般好喝,安儿都忍不住了,这鱼汤是真真的鲜美。”

“慢些喝,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些。”瞧着叶安安大口喝汤的模样却丝毫感觉不出任何的粗鲁,宠溺的摸着叶安安的墨发说道。

叶安安笑弯了眸子,兴奋的点点头,“祖母,你尝尝。”

侍女有眼力劲的又盛了一碗放在叶老夫人面前。

想着叶安安喝的模样,不禁对这清炖鲫鱼汤感了兴趣,端起瓷碗,准备喝的时候。

突然,叶安安一巴掌啪开了瓷碗,汤汁撒了叶老夫人一身,瓷碗也摔落在地,磕碎了一个口子。

所有人都被叶安安这一举动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叶老夫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不由的阴暗下来,满含怒气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叶安安皱着眉头,鼻子也皱在一起,手捂住胸口,听到叶老夫人的责问,吃力得说:“祖母…不能喝…有毒…”

话还没说完,乌黑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刚一说完,从圆凳子上斜斜的倒了下来,奄奄一息。

“小姐!”

站在身后的月末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前来,抱着叶安安,急得满眼的泪花。

叶老夫人怔怔的坐在原位,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黑的能够滴出墨水。

连忙起身,去看叶安安的情况,回首怒吼:“快!快去叫郎中!快去!”

震惊的福嬷嬷听到叶老夫人的命令连忙转身去寻郎中。

盛汤的侍女吓掉了魂,瘫坐在地上,又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老夫人,小姐怎么办阿?小姐这是怎么了?”

月末哭的满面泪流,哗啦啦,止都止不住。

叶老夫人也心急万分,且不谈什么情不情分,叶安安可是天泽的神女,名声正盛,若是她死了,一切就完了!

“安儿…再等等,郎中一会就到…”

“小姐…”

福嬷嬷办事快,郎中立刻赶到,施展了银针,暂时封住了叶安安几个血脉,又对症下药,方才解决了毒性。

守在床榻一旁的月末,看着郎中一医治完,立马扑了上去,拽着郎中的衣袖追问:“先生…我家小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叶老夫人也连忙几步上前询问道:“怎么样了?”

郎中叹息着说:“中了毒,不过中毒不深,索性现在已经解了。”

“中毒?”叶老夫人神色骤然大变!在南宛中毒?!“郎中,你会不会医治错了,怎么会中毒?”

郎中捋捋胡须,再三肯定的说:“老夫人,老夫行医数十年,虽不说医治过什么疑难杂症,但不会看走眼,四小姐这确确实实是中毒了。”

叶老夫人老身震颤,差些站不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福嬷嬷连忙从后面搀扶住老夫人,低声关心:“老夫人…”

耳畔传来了月末的哭喊声:“小姐!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惨?到底是谁要害你?奴婢去找皇上,找云鹤神医救你…小姐…”

叶老夫人听闻,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查!给老身查!彻查到底!”

“是。”

叶安安面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上,睫毛微微颤动,如同翅翼扑棱。缓缓睁开眸子,手指微微拨动。

吃力得吐出几个字:“月末…”

月末听到了叶安安的呼唤,抹抹泪水,连忙抬头看向叶安安,一时间,泪水永注,“小姐…小姐,你醒了,吓死月末了…”

“没事了…”叶安安想伸手替她抹去泪花,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正着急上火的叶老夫人听到月末的话,赶忙几步上前,一脸的关切。“四丫头,怎么样了?”

月末有眼力劲的往后面靠靠,给叶老夫人让位置。

叶安安泛起一抹笑容,“没事的,祖母。”嘴唇却苍白的如同外头飘扬的白雪一般。

“好孩子,苦了你了。”说罢,不由得心酸起来,怔怔想起什么,回头唤道:“郎中!快!快过来,看看四丫头怎么样了?”

“是。”

郎中领命,立刻上前,握着叶安安的手腕,仔仔细细的察看,锁住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叶老夫人,叶四小姐体内的毒已经压抑住了,日后好生休养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叶老夫人不断重复,心里头的大石头也是落下了。

叶安安吃力得偏转了头,看向郎中,询问:“先生,请问我这是怎么了?”

“四小姐,你是中毒了。”

“中毒?真的是中毒…祖母那汤…安儿喝完那个汤好生的难受…祖母,会不会是那个清炖鲫鱼汤?”叶安安胆战心惊的说道。

叶老夫人也不禁吓了一大跳,若真的是那个汤,岂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叶安安,只是凑巧?!

第四百一十四

“四丫头,没事…有祖母在这,你不会有事的。祖母一定会彻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握住叶安安骨瘦如柴的小手,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心里却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定。

叶安安舒展开害怕的眉头,神情也逐渐放松,似乎感觉到了心安,莞尔一笑:“有祖母在,安儿不怕。”

“好孩子。”叶老夫人心疼的抚摸她额头的零散的秀发,眼底暗藏怒气。波涛汹涌。

转头指着一桌子未吃完的佳肴,怒对郎中说道:“挨个检查,到底是哪里下了毒!”

“是。”

郎中领命提着药箱缓步到餐桌前,挨个检查一番。

不消一会,这专门给叶老夫人做菜的厨子,端菜的侍女。老爷以及府中各房的夫人全部都聚集在南宛的大堂之中。

挨个落座,面面相窥,满脸的疑惑,晌午的时候将她们突然喊至此处为了什么?

瞧着堂房中央站着的厨子以及侍女,目光不然而然的落在坐立不安的二夫人身上,意味深长的看着,猜测着些什么。

待众人落座后,叶老夫人才从屏风后房缓缓而出,脸色阴沉,不是很好。后头跟着由月末搀扶的叶安安,苍白的面孔,失去了血色,浑身乏力。

叶老夫人落座主位,叶安安则坐在其跟下第一个位子,咳嗽两声,整个人震颤,额头遍布密麻的汗珠。

本不欲让其出来,却拗不过叶安安的性子,非要出来一看究竟。

百般无赖惦念着外出喝酒戏耍的叶庆年略有些不耐烦的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大晌午把我们聚集过来?”

叶老夫人抬眸瞧了叶庆年一眼,冷言道:“有人在南宛下毒意图谋害老身,连累了四丫头,替老身挡了一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神色,不久前,还是巫术小人,这倒好,直接下了毒,不知今日又会是谁倒了霉。

“母亲,可是有事?”叶庆年吓得眉毛高高挑起。

叶老夫人长缓一口气,道:“无妨。”

叶安安止不住咳嗽,捂住疼痛的胸口,“祖母,安儿替祖母挡毒,安儿是心甘情愿的,只要祖母安康就好。”

看着叶安安诚恳又被毒药折磨的样子,不由又多了几分心疼,想来也是,若不是叶安安,怕是她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已经撒手人寰。

“好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老身垂垂老矣,你还年轻,日后还有大好前程。”

也是她督察府的大好前程。

叶安安含泪点头应道。

“好一出祖孙情深,也不知当初是谁扎小人玩巫术,害的老夫人卧床两个月,如今倒是不计前嫌了。”三夫人瞧不惯,冷嘲热讽一番。

于她而言,除了自家的受宠,无论叶安安和叶安歆哪一个她都看不惯。

叶老夫人脸色不由难看几分,辩解道:“三房胡说些什么?!连半点规矩都不懂了是吗?眼里还有没有点我这个老夫人!”

三夫人撇撇嘴,不情愿的说:“老夫人,妾身知错了。”妾身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这后半句,嘴里嘟囔,也未说出口。

“日后注意点!”冷冷的抛下一句话,扭头看向身边的侍候的福嬷嬷,“福嬷嬷,人都在这了?怎么不见那个盛汤的侍女。”

因着那侍女多说了几句话,叶老夫人对其映像还是很深刻的。

福嬷嬷瞧着堂房中央战战兢兢的几人,答道:“回老夫人的话,那个侍女已经派人前去寻找,估计一会就来。”

“嗯。”叶老夫人没好脸色低沉的应了一句。

在堂屋一侧检查餐饭的郎中也有了发现,捧着一大碗清炖鲫鱼汤缓步上前,恭敬道:“叶老夫人,老夫已经检查所有的餐饭,毒就在这清炖鲫鱼汤中!”

瞬时,一锅清炖鲫鱼汤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二夫人慌张一分,叶老夫人的脸就黑下去一分。

叶安安心有余悸的抚抚胸口,握住一旁伺候的月末的小手,“还好,是我嘴馋,忍不住先喝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要不是郎中来的快,怕是这时你已经…”说到这,眼含热泪,滚滚而落。

主位坐着的叶老夫人听着是心惊胆战,想起那个画面,心有余悸。

“挨个问!到底是谁下的毒,好大的胆子,敢在督察府下毒,意图谋杀!定不能轻饶!”一番怒斥,转而扭头瞧着神色慌张的二夫人,问道:“二夫人如今掌家,不知老身说的对与不对?”

二夫人瞧着这幅架势,心里头也没有底,这餐饭是他们给老夫人请的,明摆着是冲她们母女两请的!

战战兢兢的点头,小声附和道:“是,老夫人说的是,一旦查到,定不能轻饶。”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说说吧!”轻蔑的瞧着二夫人几眼,转而怒视堂房中央跪着的一个厨子,两个打下手的小厮,以及一个侍女。

这几个人互相看看,哀嚎一片,慌忙的连声求饶,直道:“自己是无辜的。”

叶老夫人听的不耐烦,准备责问,门口出现几个身影,原来是那个不见得侍女被抓了回来。

“扑通…”

被狠狠一推,跪倒在房堂中央。成功的吸引到了老夫人的目光,想起盛汤时她所说的话,不禁心生怀疑,她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是谁?哪个房的人?!干什么的?”福嬷嬷领会叶老夫人的意思,上前追问。

侍女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二夫人,低着头胆战心惊的回答:“奴婢…奴婢是桃红,原本是二房的人,后来被二小姐派来服侍老夫人,摆盘布菜的。”

“说!你知不知道清炖鲫鱼汤里被下了毒?!说实话!”乘胜追击,福嬷嬷厉声厉色问道。

侍女慌了神,手臂直发抖,差些瘫倒在地上,哭喊着说:“奴婢…奴婢不知道阿…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只是一个布菜的而已。”

“冤枉?”叶安安轻哼,睥睨着跪在地上求饶的侍女,“我们且只问你知与不知,何时曾说过是谁下的毒,怎么来的冤枉?”

第四百一十五

“这…这,奴婢也是一时情急,方才说错了话…”桃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叶老夫人不由得紧锁眉头,这个桃红定是有问题。怒斥:“是谁在汤里下的毒?!快说!”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真的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桃红哭喊着连磕头,咚咚的,二夫人的心也越加慌乱,但不敢说一句话,怕是一句错,句句错。让叶安安觉察道漏洞。

叶老夫人黑着一张脸,危险的盯着桃红,她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今日不作福作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待日后不知要怎么毒害她了!

“福嬷嬷!”

“老奴在。”福嬷嬷低眉顺耳的回到。

指着桃红,怒不可赦的下令:“给老身拿鞭子抽!抽到她说为止!”

叶安安挑眉,暗淡眸子,目光偏转到一旁。

“饶命阿!老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桃红似乎吓破了胆子,连声求饶,满面泪流,忽然,跪爬到二夫人的椅子前,一把抱住二夫人的小腿,哭着说:“二夫人,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阿!二夫人,奴婢是二房的人,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

哭的肝肠寸断,可是将二夫人吓坏了,瞧着不约而同投来怀疑的目光,心里更是慌张,二房的人,她怎么没有太多的印象?

看着目光中的怀疑越发浓重,抬脚使劲的一提,踹在桃红的胸前,踹开了她。指着桃红,勃然大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胡说些什么?!你虽然是二房出来的!但也不能胡说八道!”

转而对叶老夫人说:“老夫人,妾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这个贱东西发什么风,不管是从哪出来的,只要做错了事,都要严惩不贷!”

心里头打着鼓,愣她再怎么看不清形式,也能猜出是冲着二房来的!

可不知到底是谁要陷害二房?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局,也没有个对策!偏偏叶安歆那个野丫头又出去不再身边,可如何是好?

叶老夫人将二夫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冷笑道:“福嬷嬷,动手吧!”

“是!”福嬷嬷领命,往门外招招手,进来两个小厮,进来将桃红手脚皆捆绑结实,其中一人从衣袖中拿出一蛇皮鞭,对着绑成一根木棍似的桃红,使劲的抽打起来。

“啪!”

一声皮开肉绽,也同样打在众人的身上,心惊胆战,光听这凌厉的声音,便知道这鞭子打在人的身上该有多疼。

桃红的哭喊更是惊心,打了五六下,厚重的衣服上已然出现了血痕。

撑不住了,苦着哀求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叶老夫人冷言瞧着,都是贱骨头,不打不开口,“福嬷嬷,让她说,说不好,说不准,接着打!”

“是。”福嬷嬷朝打鞭子的小厮一摆手,小厮顺从的住手,将桃红手脚上的麻绳解了下来。退到一旁候着。

“说吧,想清楚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隐瞒什么。”叶老夫人静静的看着,想看看到底是谁狗胆包天竟然想毒害她!

桃红含着泪水,止不住的点头,手撑着地面,半抬起头来,诉说道:“老夫人,奴婢什么都说,是…是二夫人让奴婢在清炖鲫鱼汤中下毒的。老夫人,不管奴婢的事阿!”

叶老夫人压抑不住的黑下了脸,大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一旁看戏的叶庆年一脸诧异的瞧着二夫人,惊恐的向椅子的一侧缩了缩。

最毒妇人心!

“老夫人,别听她胡说,妾身没有,妾身怎么敢毒害老夫人?就算给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啊!”二夫人慌忙的解释道,心里打这算盘。

饭菜是二房给老夫人做的,人也是二房的,出了事,任她如何辩解,多多少少都脱不了干系!

瞧着二夫人落了势,三夫人怎能错失良机,一张嘲讽的小嘴从未落人下风,“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二姐姐为何这般慌乱?!人是你们二房的,我说呢,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是打这个坏主意阿!”

“三妹妹!没有证据不要胡说!”二夫人一咬牙一跺脚,狐媚子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三夫人浅笑盈盈,心情好的很,“怎么没有证据了?二姐姐,难道说,人不是你们二房的吗?这饭菜不是你们二房非要做的吗?而且如今是二房掌家,这院子内内外外都是你们二房的人手,别的房里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今日若不是四小姐福薄,率先喝了汤,怕是你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叶安安小有兴致的看着,细细端详妙语连珠,口若悬河的三夫人,果真是个炮仗,谁落了势,就往谁轰炸。不过,也幸亏有她这张嘴,旁的人乐的清闲。

“你胡说些什么?!不要胡乱咬人!妾身怎么敢毒害老夫人?!没有任何理由!”二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头上冒气!当初怎么没有把这个祸害也除掉的?!胡乱咬人!

三夫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欢乐了,“二姐姐这是急得口不择言了吗?为什么毒害,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四小姐回来了,老夫人的病也逐渐好了,你害怕老夫人会拿走你的掌家之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如此想想,当时,老夫人被巫术毒害的事,如今想来疑点重重,四小姐那时已经痴傻,会不会是二房故意陷害,为的就是让老夫人卧病在床,你好掌握管家的权力!”说道最后,不禁有些后怕,心有余悸的瞧着二夫人,眼底却是狡黠。

对于叶安安来说,顶多就是一庶出的小姐,而二夫人不同,手里头可是掌家的权力,她又如何能不心动?

叶安安目光闪烁,多看了三夫人几眼,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把这件事捅出来,倒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听到三夫人试探的话,二夫人顿时炸毛,急匆匆的怒吼:“你胡说些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

三夫人莞尔,挑衅的说:“二姐姐。这是急于掩饰吗?”

叶安安眸子一动,准备起身,祈求洗刷冤屈,转念一想,苦笑的勾勒嘴角,那是个死局,又过去这么久,她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你!你!”二夫人怒指三夫人,但瞧满屋子质疑的眼神,不得不镇定下来,解释道:“老夫人既然把掌家的权力给了妾身,妾身又怎么可能会去毒害老夫人呢…”

三夫人悠悠得插了一句:“为了以除后患被…”

“你…”二夫人皱皱眉头,这就是一条疯狗!不欲再去理会,接着说道:“妾身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妾身,但妾身既然有掌家的权力,若是老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妾身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吗…”

“你都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你,你还不赶紧以除后患?而且无论怎么看,你手段,动力,方式都有了。”

“三夫人!你胡说些什么?!难不成是你,故意陷害我?!老夫人,定是三夫人陷害妾身,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阿!”再次被三夫人打断,二夫人彻底说不下去,炸毛般疯狂指责三夫人。

三夫人瞧着二夫人指责,但也不着急,依旧悠哉悠哉,确实和她半点关系都沾不上,自然是不着急。

“二姐姐这是被妹妹说中了,着急了,开始乱咬人了吗?”

二夫人暴怒的脸,狠狠的瞪着二夫人,起身跪在房堂中央,“老夫人,是有人陷害妾身,妾身不敢毒害老夫人,请老夫人明察!一定是三夫人,一定是她,看不惯妾身有掌家的权力,所以才会陷害妾身!”

叶老夫人阴霾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花枝招展的二夫人,当初若不是她有了督察府的子嗣,她早就一脚把她提出去了。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作福作威。

二夫人看着叶老夫人掩饰不住的嫌恶,心头一冷,准备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谁知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月末,不敢就是有这个心思,却没有机会动手的意思吗?”

瞧着叶安安人畜无害的模样,月末浅笑,耐心的解释道:“小姐,就是这个意思。”

这一唱一和,叶老夫人刚因为二夫人的所言,升起来的疑惑,顿时压抑下去,怒视二夫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非要老身对你施刑,你才能认罪吗?!”

二夫人暴怒的看着笑的一脸得意的三夫人和柔弱的叶安安,指着两人,暴怒:“是你,还有你,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是你们!老夫人,妾身是冤枉的,是她们,是她们陷害妾身的阿!”

跪爬到叶老夫人的腿部,抱着叶老夫人的脚腕,苦苦哀求,以证清白。

叶老夫人听够这句说辞,狠狠的提了一脚,虽刚刚恢复点力气,却无法踢开二夫人,看了福嬷嬷一眼,福嬷嬷立即明白,招呼几个小厮,上前强行拉开二夫人。

“够了!说吧!到底是不是你毒害老身?!”

二夫人扬起脸颊,脸颊清泪滚滚,痛心疾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没有!妾身没有罪!”

这场计谋打的她措手不及,可是认了就真的无力回天!

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大喊,“老夫人,若真的是妾身下毒,怎么会下在自己的饭菜里?”

叶老夫人皱皱眉头,这说的是什么?

二夫人也发现自己说的着急,连忙解释道:“老夫人,既然人是我二房的,饭菜也是二房做的!妾身怎么会下毒药在饭菜里,一旦老夫人中毒,妾身怎么可能脱的了干系?!”

说罢,楚楚可怜的瞧着叶庆年,暗送秋波,叶庆年瞧着心有所动,忍不住开口开脱道:“是啊,母亲,二夫人不会愚蠢到极点,有谁会在自己送人的饭菜里下毒吗?岂不是像全世界宣布,是她下的毒吗?要是儿子说,这其中定有隐情。估计是有人要害二夫人。”

三夫人看着叶庆年勤快的模样,不屑冷哼,“谁知道呢?万一二姐姐就是不聪慧的人那又怎么办?”

“你少说两句!”看着二夫人越来越可怜的神情,叶庆年忍不住为了她呵斥三夫人一句。

三夫人极其败坏的冷哼。

叶老夫人看看二夫人,心中也有所怀疑,可又偏偏想置二夫人于死地,不由得黑下一张脸。

看着大家都在怀疑沉思之中,二夫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二夫人也松一口气的动作落入叶安安的眸中,冷笑着微微上扬嘴角,还算是聪明,竟然能在危急的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只不过…她的局,不死不休,没有出路!

“咳咳…”

叶安安耗尽全身力气咳嗽几声,脸色越发的苍白无力,顿时吸引众人的注意。

叶安安难受的捂住胸口,疼痛难忍,偏转头,询问郎中道:“先生,请问我中的是什么毒?怎么这般的厉害,至今还难受的很。”

郎中福福身,缓缓开口为叶安安解答道:“回四小姐,你所中的是慢性毒,是一种常见的毒药,一般中毒之人不会有什么异常,这种毒是慢慢的侵入血脉,长期积累才会爆发,但有一特点,一旦爆发,人会痛苦异常,也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查不出任何症状,至于四小姐突然毒发,也是因为四小姐曾经受过了伤,体内有一种毒素,两者相撞,才会突然爆发。”

郎中四两拨千斤的话彻底的击垮了二夫人,叶老夫人紧紧盯着二夫人,满含怒意。

没有想到竟然是慢性毒,慢慢的侵入肝脏肺部,若不是叶安安这一闹,怕是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想到这里,恨不得将二夫人直接碎尸万段!

“原来是这样。多谢先生。”叶安安了然的点头谢道。

“呵!”三夫人轻哼,“原来是慢性毒,二姐姐真是好手段,怪不得不怕被人发现呢,一点一点将老夫人置于死地,这样就没有人能够阻挡你了,做妹妹的,真是佩服。”

第四百一十七

“我没有,我没有,老夫人,你听我解释。”声声哀嚎,欲图爬过去跪地祈求,不想刚一动,双臂被擒住。

门外跑来一个小厮,手中拿着一药瓶,递到站在一侧的福嬷嬷手中,附耳低语几句退下。

福嬷嬷攥着手中药瓶,神色骤然大变,快步至堂中央,禀告道:“老夫人,这是在二夫人房中搜到的药瓶,不知是不是此物。”

叶老夫人阴沉的摆摆手,福嬷嬷将其递给郎中,郎中打开瓶塞,细细的闻了闻,神色一禀,“老夫人,这药瓶里的是慢性毒药,与下在汤里一致。”

“不!老夫人!我没有!”

二夫人歇斯底里的呐喊,脸涨的通红,脖子爆出条条血丝,似是在最后一搏。

可惜,无人助她。

叶老夫人冷言相看,怒火中烧,呵斥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说罢,将药瓶狠狠的往二夫人的地方一甩,恰巧打中了二夫人的额头,“咚…”的一声,又跌落在地上。

二夫人细皮嫩肉哪能接的住这一扔,墨发下的额头露出些丝血迹,看样子,破了个小口子。

“老夫人…”

“福嬷嬷,传老身命令,夺二夫人管家之权,搬出督察府,送至老宅,永世不得出!”叶老夫人厉声厉色的说出最后的决断。

比叶安安那时更要狠一些,永世不得出,怕是将二夫人永远困在老宅。

叶安安抬眉,转念想想,也难怪,老夫人与二夫人之间积怨已深,早已经想处置了二夫人,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时机,定不会轻易放手。

“老夫人,妾身错了,求求你,饶恕了妾身吧!老夫人!你看在歆儿的面子上,饶过妾身吧!歆儿还没有婚嫁,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不在身边!”

字字诛心,亦是字字真情实感。

但心意已决,积怨已久的叶老夫人怎么会理会她的说辞,冷言几句话彻底断了二夫人的念想,“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老身也给过你机会,莫不是忘了!至于歆儿,自小养在老身身边,这婚嫁自然由老身来操办,你无需插手!福嬷嬷,老身累了,带她离开!收拾妥当,尽早送她回老宅!”

叶安安莞尔,祖母这是一刻都不想让二夫人停留。

“是。”

福嬷嬷点头应下,指挥着小厮将赖着不走的二夫人拖出去。

二夫人拼命的往前扑,她知道出了这扇门,就没有机会了。

转而看向战战兢兢的叶庆年,“老爷!救救妾身,妾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叶庆年留念的看着二夫人,欲图再说些什么,转头看到叶老夫人怒不可赦的眼神,心头一颤,转而大怒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害母亲!快!快把她拖出去,别弄脏了南宛的地!”

任凭旁人说什么,二夫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唯独,叶庆年,简单几字诛心!痛不欲生,像是将一颗心撕裂了,让人反复蹂躏!

忽然,仰头大笑道:“叶庆年,你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是我看错你了!看错你了!我恨你,我恨你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小门小户,又是庶女,大了后顶多嫁给一个穷酸的秀才,可是她偏偏遇见了叶庆年,身居高位,风流倜傥。那是她所见男子中最完美的人,她不顾流言蜚语,不顾一切,硬是在了一起。

她以为他爱她,可惜只是容貌与手断,她也以为自己心里只有他,可是她更爱自己,亦或者是地位权势。

疯狂的大笑,像是彻底疯了,整个人都魔怔了。

“赶紧把她拉出去阿!”三夫人嫌恶的随意摆摆手,很是厌恶,像是什么脏东西脏了她的眼。

二夫人被拖了出去,南宛安静了许多。

叶老夫人端详着在座的二夫人和五夫人,也算是给了警告,了却了心头的大事。

瞧着地上匍匐的桃红,微皱眉头,“发卖了吧。”

声音落下,桃红求饶的声音声声入耳,也声声渐远。

再次正视在座的几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点什么,罢了,发生的事远比她的话更有冲击力。便让她们离去。

瞧着一个个都离开,叶安安也不愿多做停留,遂也开口先行离开。叶老夫人也不再挽留,闹腾这么一出,她也是疲惫,只关心的让叶安安回去好生休息。便入了内室。

回去的路上,月末小心的搀扶着叶安安,满眼的心疼,“小姐,怎么样了?还难受吗?你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

让老夫人喝了也行阿。

不过只是脑海里想想,未曾说出口。

叶安安莞尔,似乎知道月末所想,便宽慰说:“无妨。祖母她是无辜,不能牵连她。”

“月末知道。”瘪着小嘴,不情愿的应下。

叶安安握着月末的小手,耐心开导:“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若不是郎中安排在附近,怕是真的什么都晚了。”

“好啦。”叶安安平淡的笑若繁花,复发的那一刻,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害怕,真的是死心了吗?

忽而想起什么,询问道:“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拿了钱财闭口不提,桃红也悄悄的安排离开,给了一大笔钱,跟着情郎去了远方。”

提及正事,月末立马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回复。谈及后面,眸子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羡慕。

“桃红受了伤,再多的钱都不为过,离开也好,开始新的生活。”

沿着小路走了半晌,月末眼尖,忽然看见一人,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看那不是二夫人吗?”

叶安安闻言望去,看着背着行囊被小厮押送的二夫人。

走的是后门,刚好和叶安安,月末是一条路。叶安安和月末靠边而站,给过来的二夫人让出一条路。

一路失魂落魄的二夫人路径叶安安身旁突然扭头直勾勾的看着叶安安,松散的头发下,笑的极为诡异。

第四百一十八

叶安安浑身一震颤。

二夫人笑的花枝乱颤,疯魔一般,一双朱唇蠕动,张张合合,却没有半点声音。

叶安安疑惑的盯着,心生不安,刚欲开口询问,二夫人却扭过头去,踉踉跄跄的随着押送的小厮远去。

“小姐,这二夫人莫不是疯了?笑的好生恐怖。”月末哆嗦的疑问,刚才那几眼,看的心里发毛。

叶安安目送二夫人远去,嘲弄的摇摇头,莫不是神情太过紧张了些。

“许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也算是为大夫人报了仇。”

惦念起大夫人,不由想起叶安好,怅然若失,思念倍增。

月末点点头,“嗯,大夫人九泉之下也会安息。”

“回去吧。”

环顾院子里的景色,荒芜凋零,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迅速的融化成一谭雪水。

缓步回到院子中,只消一个晌午,雪堆积厚厚的一层,一踩便是一个脚印,再由后来的雪掩埋。

瞿塘城的热闹恢复了许多,街头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街边也出现了几个小小的摊位,卖着瓜果蔬菜,街道还有一两个老人扛着冰糖葫芦的架子走街串巷。引来一群群孩子们的欢喜。

城东南偏僻的一小巷子,残垣断壁的一四方小屋,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叶安歆推门缓步入内,每一步都走的静悄悄的,身后跟着两个强壮的丫鬟,还有一黑衣侍从走在最后面,轻轻的把门带上。

入了房间里,叶安歆目光一禀,嘴角勾勒带笑,叶安安没有骗她,果然在这里苟且偷生。

房间内侧一张简陋的床榻,上头只有一席被褥,太傅盘坐于其中,闭目养神。

待叶安歆一行人入内后,才缓慢睁开双眼,面容苍老憔悴,嘴唇泛白,受了重伤,衣服胸口的地方渗出血迹,这一刀可不浅。

“歆儿,你来了?”

叶安歆莞尔冷笑,身后的丫鬟搬来一椅子,坐下道:“太傅,许久不见,不过,看起来,你过的不好。”

太傅神色微变,不动声色的说:“你是前来奚落老夫的?”

也安逸笑着摇头:“非也,我是来杀你的。”

“杀老夫?!”太傅质疑的询问,仰天大笑几声,不屑的说:“就是因为四王爷?”

叶安歆眼底浮现冰凌,淬满毒意,“你明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你不应该杀了他!”

“老夫给过你机会,是你错失良机,老夫只能另择他人。”太傅平淡的解释道。好似与他并无关系。

叶安歆神色温怒,“你错就错在你不应该放弃他,杀害他!我曾发过誓,谁若敢伤他分毫,我定要他以命来偿还!”

太傅平淡自若的看着怒火边缘的叶安歆,慈祥的笑笑。眼底隐约流出一丝悲伤。

回想那日景象,便知距离死亡不远,如此看来,他更愿意死在叶安歆手里。

皇宫地牢,阴暗深沉,坚固的牢笼,沉重的气息,无一不摧残人的意志,太傅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与外界隔离开来,却依旧清晰的能够听到,外头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太傅垂头丧脑的坐在牢笼的床榻上,背对着笼门。

是他太着急了,急功近利,冲昏了冷静的头脑,竟然相信了兵部侍郎崔大人。入了这场局。

本想着设计杀死大王爷,扶持三王爷为傀儡上位,如此天泽尽数便握在南夷人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尽收囊中。这算是他这些年的潜伏没有白费。

机关算尽,却没算进君龙泽这个老狐狸!

外头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忽然,“当啷…”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太傅,回头看去,两个官吏拿着一串钥匙打开牢笼门上的石锁。

“太傅!”

一入门,便行了礼,太傅诧异,警惕的看着两个官吏。

“你们是何人?”

有络腮胡子的官吏解答道:“在下云野,南夷人士,他是云霄,南夷人士。我们奉南宫朔老将军指令前来营救太傅返回南夷。”

太傅挑眉,为以防万一,追问:“南宫朔老将军可有交代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信物?”

云野领会,道:“南宫朔老将军交代一句话,巴山楚水凄凉地。”

太傅自然而然的接下下一句:“二十三年弃置身。”话音一落,面色一喜,他终是可以回去了。

可是…这一潜伏又何止二十三年,是他的大半辈子。

“南宫朔老将军说,太傅听了这话就明白了。现在情况紧急,外头有我南夷部署的人,还请太傅随我们速速离开。”云野有些着急的说道,如今天泽皇宫动乱,正在扫尾,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时机。

“好!好!”太傅一口应下,连忙起身,随之离开。

沿着牢笼的路,百步九折,错综复杂,太傅疑问道:“云野,不知我们如何出的去?”

云霄前头探路,云野护在太傅身旁,以保其周全,听道太傅疑问,低声解答道:“这地牢有一暗道,可通往皇宫一处冷宫,出去了,自然会有人接应。”

太傅暗自大惊,晓他在天泽周旋几十年,皇宫隐秘他知道的不比别人少,竟也不知道还有一处暗道。

路径关押太傅家眷的牢笼另一道,耳旁传来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太傅不由脚下一顿,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望通往那测牢笼的方向。

天泽几十年,难免有了亲眷,如今受他连累下了大狱,他走了,他们也唯有死路一条,可是他不走…也救不了他们。

云霄,云野走出数米远,才发现太傅尚未跟过来,连忙折返。

“太傅,怎么了?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估摸着时间,使官吏昏迷的药香还有一刻钟的有效时间,在此期间,他们必须离开。

“老夫…”太傅呢喃,眼底掠过不舍隐忍,“可否再带些人出去?”

云野、云霄互视一眼,无奈的摇头:“皇家地牢劫狱本是不易,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如今眼下,唯有将太傅安全送出。我等也好完成使命,至于旁人,恕我等无能为力。”

第四百一十九

太傅了然于心的点点头,有些怅然。终是踏出往前的一步,回到南夷,功勋加身,那是他的使命。

云野、云霄松了一口气,领着太傅按照先前得知的暗淡迅速撤离,转了几个弯口,到一处水牢,在整个地牢左侧的最深处的地方,牢笼门的石锁斜着挂在一旁,并未锁上,里头的水发出恶臭,周旁杂乱,看起来荒废了许久。

几人开门入内,太傅不禁皱起鼻头,掩住口鼻,恶臭异常,令人作呕。

水牢顾名思义,将穷凶极恶的犯人看押在这,脖颈以下入水中,双手双脚锁住,不仅如此,严重者,水中有水蛭,覆人肌肤,吸人血液,清晨在服用药膏,保持呼吸,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只见云野环顾四周,四处摸索,走至左侧的墙壁,从上到下,摸到一处砖石,在墙壁的最低端,往后一推,砖石没入其中。

太傅刚欲开口疑问,却看这水池里的水悄无声息得一点点下降,迅速极快,转眼的功夫,便见了底。

底部漂浮了一些杂草浮尘,云野,云霄互相看了看,一人拉着太傅的一只手臂拽着他跳入水池中央,太傅低头环顾,原是他们站的石阶下面有一缝隙,水便是从那条缝隙中流走。

云野从胸口掏出一张宣纸,仔细察看,里头画着地牢的地形图,看了几眼,重新放回胸口处,摸索着眼底这面墙壁,于右侧中间偏南三个格子,往里一退。

“轰…”

一声声响,墙壁出现三道裂缝,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

云野一喜,拉着太傅入内,云霄断后,待三人离去之后,暗门缓缓关上,没有半点痕迹,池子里的水再次涌出,灌满了整个池子,墙壁上的砖石也往外伸,恢复原样。

沿着暗道走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才从冷宫的深处,荒野无人的枯井中爬出来。

外头守着一黑衣侍卫,见三人出来,连忙上前,拱手道:“小的云峰见过太傅。”

太傅抬眸,反问:“你们是兄弟?”

云野笑着解释:“不是,我们都是南宫朔老将军麾下暗兵云字辈的。”

“云字辈?”太傅怅然若失的说,当初离开南夷到长安赶考的时候,暗兵才是赫字辈,这一转眼,都已经到了云字辈,不由感慨道:“人才辈出。老了。”

在皇宫辗转数个岔路口,终是逃了出去,一路快马加鞭,前往瞿塘城,与南夷大军交战的地方。

若想返回南夷,唯有此一条路,山崖涧还有一条华山路,凶险异常,毒蛇虫害,野兽出没,遂也从未有人走过。

因着瞿塘城内四处都有官兵,四人乔装成村野乡夫的模样住宿在临近的小镇子上。

已是入住数日,却迟迟不见动手,太傅不禁有了些疑惑,直到一旬之后的晌午,太傅出房间欲图前去询问何时归去,却在门前听到一段对话,心惊胆战。

“云野,云霄,主子来信了。”

“说什么?何时返回南夷?”

“信上说,暂且留在天泽,从军,军中潜伏,两军交战不宜返回南夷。”

“那太傅怎么办?如何安置?”

“主子说,此人知道的秘密太多,既然不能回去,就除了他。”

“什么?大将军的命令是带太傅返回南夷,主子是什么意思?”

“主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该问的别问。”

“是。”



太傅震颤,什么意思?他为了南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潜伏数十年的时光,如今竟然也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人生何其悲哀!

颤抖着腿脚,慌忙起来,转身衣角打在门上,惊着里头的三个暗兵,暗兵受过高强的训练,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们的耳朵。

门猛地被打开,果然看见正下楼逃离的太傅,几个飞身挡在太傅面前,阻拦了去路。

抽出腰间的刀刃,警惕的看着太傅,将其包围起来。

客栈里的人见此情形,吓得纷纷逃窜,一转眼,客栈空无一人。

太傅睥睨的瞧着三人,怒不可赦的问:“老夫一生为南夷尽心尽力,为何要赶尽杀绝?!”

“上头的意思,太傅也别为难我等,我等皆是奉命办事,不问缘由!”

云野解释道,手中的动作却不会因此停止,挥舞着刀剑,两步做三步,移形换影般冲上前去。

太傅嗤笑,不自量力!

待靠近身前之时,太傅往左侧一偏,挡过一刀,紧接着右腿上踢,正中云野腰部,不禁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太傅并非表面儒雅,下手狠快稳,但也年纪大了,又受了伤,这一脚自己也疼得不轻,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当年的十分之七。

见着云野落势,两人蜂拥而上,如今一来,加之云野三人,功力在太傅之上,周旋了几个回合,太傅身负重伤,特别是胸前这一刀,差点伤及心脉。

落了下风,门外来了许多官兵,太傅借机逃窜。后辗转到一处破旧的茅草房,修生养息。

伤势严重未愈,竟等来了叶安歆。

思绪渐渐回笼,阴晦的望着叶安歆,打出一副感情牌,“别忘了,当面若不是老夫救你,你不会有今天的。老夫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

叶安歆眸子淡然,冷言道:“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已经足够偿还了,而你还欠我一条人命!”

“人命?!”太傅轻哼一声:“不要以为你在老夫背后做的事情老夫不知道!若是说人命,你又何尝不欠老夫的?!当时,是你故意设局,要付呦鸣找的杀手,却暗中叫他们杀了叶安好,故意让大王爷和太傅结怨!付呦鸣的性命你又如何偿还?”

叶安歆鄙夷的瞧着太傅,漫不经心的说:“皇位只有一个,我也这是在帮助太傅,至于付呦鸣,你又何曾在意过她?她也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今日非死不可?”顿时丧失了斗气,眸子逐渐黯然,连最后一点光彩都消失不见。

“非死不可。”

第四百二十

太傅望了眼门口的地方,门沿洒了半点微光。一生为人棋子,至死无法善终,沉吟道:“好。老夫自己动手。”

叶安歆抬眸想了想,起身从黑衣人腰间的佩剑中抽出刀刃扔到太傅眼前。

“念你曾救我一命,死后定将你安葬。”

太傅俯身拾起刀刃,苦涩的笑道:“多谢。”

话音一落,对着自己的脖颈一抹,没有半点的犹豫,鲜血永注,手中的刀刃跌落,身子斜着倒在床榻上,缓缓闭上双眼。

叶安歆睥睨的看着,走上前来,伸手一试,没有呼吸。不由松了口气,如今,再无人敢左右她一二。

黑衣侍卫弯腰拾起刀刃,擦拭上头的血迹,放回腰间佩剑中。

紫衣看着叶安歆踏步离去,疑惑道:“主子,太傅的尸体怎么办?放在哪安葬?”

叶安歆脚跟一顿,危险的半眯起眸子,“扔在这吧。安葬…我从不未任何人安葬,把他扔在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是。”紫衣一哆嗦,连忙低头应下,紧随着叶安歆离去。

走出茅草屋约有一里路,身后燃起熊熊大火,火势滔天,映红了苍白的天空。

长安督察府二夫人送至老宅之后,督察府热闹了整整一日,叶老夫人前前后后将府邸的下人内外换了个干净。

胧月阁,上可青天揽明月,下可沧海摘星辰。窗外的雪逐渐消停,放眼望去,堆积成被,大片大片,大朵大朵,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月末,外头的雪停了。”

外头天寒,叶安安和月末躲在房间里烤火,刚从西北而来的乌归又快马加鞭的前往南疆瞿塘城,叶安安需要知道叶安歆的动向。

万一她不下手,自己也不能让太傅活着。

在宣纸上作画的叶安安暮得抬头看看窗外大打开的阑珊,喃喃自语。

坐在一旁看书的月末闻言抬头望去,空荡荡的,“嗯,雪停了。”

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海洋,叶安安有些失了神,“月末,我们去老宅一趟。”

“老宅?”月末不明白的反问。

“那日二夫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想去看看。”脑海里浮现出二夫人临别前的画面,诡异的笑容,蠕动的嘴角,似乎要告诉她什么,却又不知再说些什么。

挥之不去。

月末银铃般浅笑:“小姐,二夫人能说什么,大都是些发疯了的话,去了老宅,有老夫人在,别想着回来,估计是疯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叶安安眸子染上一抹雪白,轻轻的摇头,“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不去看看,怕是不会安心的。”

“小姐,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没有什么的,喝杯茶,暖暖身子,别想那么多。”月末未曾放在心上,笑语盈盈的端了杯茶水放在叶安安的面前。

叶安安不禁也有丝疑惑,“是我想太多了吗?一个笑能代表什么呢?”

“所以阿,小姐别想了,喝点茶,暖身子。”说着,将半开的窗户关上,突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叶安安揉揉酸痛的额头,上次中毒虽然已经解毒,可这身子骨乏的厉害,刚一闭上眼睛,二夫人那张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似要叮嘱叶安安些什么。

自打痴傻过后,叶安安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想的很多。

“不行,还是要去看看,否则,不安心。”

月末看着叶安安如此坚定,顺从的点头道:“好,奴婢去准备马车,我们现在就离开。”

话音一落,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咚咚…”清脆,声音也不算大。

叶安安瞧了月末一眼,月末领会,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书籍,前去开门,门一开,一股冷风破门而入,将月末冻的直哆嗦,定眼一看,是三夫人和身边的贴身丫鬟。丫鬟手中提着不少精美的礼盒。

月末连忙福身,行礼道:“奴婢拜见三夫人。”

坐在书桌前的叶安安目光微闪,心中不禁产生疑问,却也未曾起身。

“免礼。”三夫人虚手一抚,自顾自的入内,月末一脸疑惑的带两人入内后关上木门。

叶安安瞧着来人,疏离的说:“三夫人,不知这时前来所谓何事?”

三夫人一怔,有些温怒,三夫人前来连几句客套话都不必说吗?这般无礼,转念想起今日前来的缘由,心平气和的说:“今日前来,是来探望四小姐,把东西是呈上来。”

身后的丫鬟随之上前一步,将收手中提的满满的礼盒放在桌子抢。

叶安安不屑一顾的上下打量这些礼盒,勾勒着唇角,“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三夫人还是带回去吧。”

三夫人神色微变,忍了忍,笑道:“四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真心实意的来看望四小姐。”

“三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安儿若能帮助,定然住三夫人一臂之力。”本想着几句言语将三夫人劝退,转念一想,又有不妥,遂改口道。

三夫人的脸色果真好了一点,笑颜逐开,自顾自的坐在茶桌的一侧,“四小姐是个敞亮人,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

“三夫人请言。”即使三夫人不说,叶安安似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三夫人也毫不避讳,直言不讳:“现在二夫人去了老宅,永世不得出,这督察府总是要有一个管事的夫人,我大言不惭,自认为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当然,我也明白,如今四小姐风头正盛,在皇上面前都是说的上话的人,我也不敢祈求四小姐能支持我,只是…若是我能够上位,日后能与四小姐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不知,四小姐意下如何?”

叶安安挑眉,有些个惊讶,不曾想嘴不留人得三夫人遇到事还是个理智得人,退而求其次。

莞尔一笑,直言道:“督察府的掌家自然由祖母断定,至于安儿,人不犯我,我自不犯人。”

“是,是。”三夫人连声应道,面色一喜,这便算是应下了。

第四百二十一

叶安安莞尔一笑,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叮嘱上一句,“但是人若犯我,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三夫人面色一僵,慌而不送的笑道:“应该的。”

闲聊了半会,这茶都没有奉上一杯,三夫人瞧着计划得逞,也不愿再多做停留,惹恼了叶安安,寻了个机会便离开。

月末缓步上前,看着一桌子的礼物,价值不菲,有些为难:“小姐,这礼物。”

叶安安疲惫的抬眸看了一眼,缓声道:“收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就放在一旁。既然应下了,不收着,怕是她不会安心的。”

月末想了想,觉得有理,点头应下。

雪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车轨的痕迹,马车在雪景中慢慢的失去了踪影,朝着城门外去了。

南宛

福嬷嬷急忙忙从门外入内,“老夫人。”

“怎么了?”躺在摇椅上小栖的叶老夫人闻声抬眸,不耐烦的询问。

福嬷嬷站稳,禀告:“老夫人,后门守门人说,叶四小姐外出了,听马夫说,寻问了夜间能否抵达老宅。”

叶老夫人半坐起身来,漫不经心的说:“出去一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倒不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四小姐去的是老宅,二夫人被关押在那。”

叶老夫人锁眉,身体疲惫的厉害,遂不愿听这些个琐事,“怎么,四丫头还会去救二夫人?”

“这倒是不会,只是…”福嬷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只是四小姐若是没有什么事定然不会去老宅的,既然不是救二夫人,定然是去询问一些事情。”

“福嬷嬷,这般的岁数,怎么一惊一乍的?”叶老夫人半眯着老眼,浑然不在意,“或许是去杀了二夫人也说不定。”

“可是…四小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杀了二夫人,老奴就是害怕二夫人情急之下会说些不该说的话。”想起那事,福嬷嬷不禁有些后怕,再想想今日叶安安不可动摇的地位,督察府的落魄,若是有个万一…

叶老夫人猛地瞪大眼睛,再大的困意一扫而空,“四丫头的马车到哪了?”

“已经在半路上,估算着时辰再有两刻钟怕是到了。”

叶老夫人皱着眉头,心生不安,立刻嘱咐道:“飞鸽传书给老宅掌家的李嬷嬷,让她…”

低声嘱咐几句,福嬷嬷了然,随即退下,白鸽飞空,与苍白的天融为一体。

叶老夫人缓缓的躺回摇椅上,思绪万千,忍不住的怀疑,无半点困意。盯着掩闭的窗户,脸色阴沉,陷入沉思。

夜幕降临之时,叶安安终是赶到了老宅,一如刚来时的模样,却没有故地重游的想法。

进入老宅,并未与李嬷嬷打招呼,而是问了人,直直的奔向二夫人所住的地方。

熟悉的小屋,是叶安安与月末之前住的地方,入了房间,空荡荡的,二夫人坐在床榻上看着叶安安进来痴傻的笑。

叶安安与月末互视一眼,入内,关上木门,缓步上前,二夫人好似看不到来人一般,双目呆滞,只是痴傻的笑。

“二夫人。”

叶安安出声唤道,只是这一唤,二夫人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叶安安,再次露出那抹诡异的笑容。

叶安安微微一颤,随即勾勒着嘴角,莞尔一笑:“二夫人,你想说什么?我已经来了。”

二夫人嗤笑一声:“什么意思?什么想说什么?若是想说,我想让你死!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什么呢!”月末本就不愿前来,听着二夫人咒骂叶安安,顿时来了气,怒气冲冲的上前呵斥。

二夫人鄙夷的看着月末,冷笑:“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训斥我!”

月末挡在前面,伸出双臂,怒瞪:“不准你说我家小姐!你才不得好死呢!”

“叶安安,一个小丫鬟脾气都这么大,你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不看好自己的狗呢?”二夫人冷眼嘲讽。

月末面色一僵,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叶安安轻轻的按着月末的手臂让其放下来,认真的说:“她是我的人,倒是二夫人,若是无事,安儿就先告退了。”

月末脸部紧张的肌肉缓缓疏松,眼眸笑的弯弯像月牙。

说罢,拉着月末的手离开,没有超出叶安安的预料,二夫人倒是真的叫住了她,只不过那个隐秘让她惊呆在原地,愣了神。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二夫人狡黠的笑着冲着叶安安喊道,满眼的得意。

叶安安怔怔的转过头,警惕的看着入魔的二夫人,“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杀了老夫人我就告诉你!”

眼底透露出杀意,这场局她无论怎么想,都是老夫人一手策划,也唯有她有这个能力,为的就是赶走她,夺走掌家的权力,亦或者发现了餐饭的秘密。所以设了一场局,将她置于死地。

既然她不仁,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叶安歆做太危险了。而叶安安就是一个最好的棋子!

叶安安震颤,没想道她的要求如此狠绝,既在料想之内,也在臆想之外。

月末震惊的看着二夫人,像是看一个疯子,竟然要小姐杀害老夫人,会没命的!

扯扯叶安安的袖子,“小姐,我们走吧,她都已经疯了,胡言乱语,我们不要相信她。”

叶安安微皱眉头,宽慰的拍拍月末的手,意示她不要担心。

“换一个。代价太大不值得。”

二夫人惨笑:“不,值得!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知道真相后也会去杀了她!”

叶安安目光闪烁,疑惑的询问:“为什么你那么笃定我知道真相以后会杀了自己的祖母?”

“因为你母亲…”二夫人一激动差点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狡黠的笑问:“你是在套我的话?”

“我只是为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闪过几抹失落的神色,就差那么一点。

“杀了她,我会告诉你原因!”

叶安安权衡一下,浅笑道:“恕我做不到。”

第四百二十二

顿了顿又道:“既然二夫人只有这唯一的要求,难上登天。说句实在的,母亲去世的早,这些年也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若是说感情,确实是有,但不值得我这般冒险。”

二夫人愣住,呆滞的看着叶安安,满眼的不相信,怒斥:“叶安安!你好冷的心!那可是你母亲!你怎么可以置之不顾?!”

叶安安莞尔,浑不在意道:“逝者如斯,相信母亲若是真的爱安儿,在天之灵,不会愿意让安儿冒险。若是不爱安儿,那安儿有何须为了一个感情都已经淡泊的人冒险呢?”

“你…你。”说不出话,瞠目结舌,果真巧舌如簧,一张巧嘴让她不知该说什么,“那你想怎么样?”看着叶安安企图离开的意思,认命的说。

本是自己掌控的局势,不知何时,逐渐被叶安安带着走。

“我想怎么样?”叶安安挑眉,“不如换一个价值相等的要求,如何?”

二夫人皱眉,深思道:“让我回到督察府,我就告诉你。”

叶安安冷言打量二夫人一眼,叹息道:“二夫人还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阿,让你回到督察府,谈何容易?别忘了,你可刚刚给老夫人下毒。怎么会让你重新回去?”

“不是我!我是冤枉的!”二夫人面红耳赤反驳,“是老夫人,是老夫人布的局!是她!”

叶安安目光微闪,可惜了,不够聪慧。

“换一个要求,前提是我能做到。比如说,让你在这里安享晚年,衣食无忧,或者换一个居住的环境,再或者求一些钱财什么的。”

二夫人怔住,怒吼:“我只要回督察府,或者杀了老夫人!”

叶安安无奈的撇嘴,两手一摊,“既然谈不成一致,那就没有办法了。二夫人,我先行告辞。”

瞧着叶安安要离开,顿时又着急起来,“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相?!”

叶安安驻足,回首无奈道:“自然想知道,可惜这笔买卖不划算,那就让一切逝去的往事都掩盖在黄沙低下,永不现世。”

二夫人攥紧衣袖,瞠目欲裂:“不行!”

“那二夫人到底想如何是好?”

“我,我…”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忽而笑颜逐开,“我要钱财,你给我了,我就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叶安安挑眉,正视二夫人,再三确定问:“确定要钱财?”

“是。”二夫人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

“好。”叶安安莞尔一笑,“既然如此,二夫人说说当年的真相吧。”

二夫人微愣,“钱财呢?!没有钱财我不说!”

到了最后还需要钱财才能傍身。

“月末。”叶安安唤了声月末,月末立马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随意的扔在二夫人面前,便急忙退后至一旁。

“一张?!”二夫人皱眉,直勾勾盯着叶安安。

“二夫人不妨瞧瞧上面的面额,足够你衣食无忧。”

二夫人闻言,瞪了一眼,半信半疑的弯腰拾起床榻前的银票,定睛一看,五千两的银票。

撇撇嘴,眼底流光逆转,五千两对于从前她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五千两?四小姐莫不是在打发要饭的吧?”

叶安安睥睨:“二夫人把自己比做要饭的,那就当我在打赏要饭的。”

“你!”呲牙咧嘴,一巴掌啪向床榻,上头的灰尘震了一震。

“二夫人也知道我在长安各处施粥,开销本就大,如初坊也没了,自然是拿出二夫人理想的价格。”顿了顿,沉吟:“二夫人若是不满意,安儿也别无他法。”

二夫人紧紧攥着那张银票,攥成一个纸团,忍了忍心口的怒气,缓声道:“好,成交。”

叶安安弯弯眉毛,夸赞道:“二夫人是个聪明人,识时务为俊杰。钱已经到手,可以说说你口中所谓的真相了吧?若是你的真相不值这个钱,下场便是双倍奉还。”

二夫人嗤笑的举着一个纸团,“五千两!我还看不上眼呢!”狡黠的笑了笑,娓娓道来:“当年你大概五六岁时,你的母亲是扬州瘦马,哄男人的功力可不一般,欲擒故纵的,将老爷迷的神魂颠倒,你母亲越是疏离,老爷越是想要征服,那个时候,老爷的眼里只有她!只有你母亲一个人!”

叶安安看着二夫人魔怔一般,皱皱眉头,静候下文。

“可是我怎么会让你母亲一个人勾走老爷的魂呢?因为她的一句不好受,老爷大半夜从我的床上爬起来去了她的房间,你可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恨,恨阿,所以我下了慢性毒,一点一点要了她的性命!”

叶安安震颤,瞳孔放大,怒视二夫人,里头燃烧熊熊烈火。

“是你杀死我母亲?!”

二夫人笑的疯狂,供认不讳:“是!但这件事我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动手的!”

叶安安警惕的盯着二夫人,缓缓吐出几个字,“还有祖母。”

“对!哈哈哈…”仰天大笑,神情恍惚:“还有老夫人,是她和我合手将你母亲害死的!不过,她是主谋,我是帮凶,你应该去找她报仇!”

“咣…”

一声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叶安安回首看了一眼月末,月末随即领会,悄无声息的几个快步走到门口,猛地推开房门,瞧着准备跑开的人影,迅速追了上去,一踹在人影的膝盖的地方,人影往前一扑,四脚朝天,扑在地上。

“小姐。”

月末领着那人影回到屋中。

“李嬷嬷。”叶安安小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李嬷嬷几眼。

李嬷嬷如临大敌一般,战战兢兢的说:“四…四小姐。”

“许久不见,怎么,李嬷嬷是想安儿了?怎么在门口,不进来的?”叶安安笑的一脸和善,眼底却透露杀意。

月末折回门口,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交给叶安安。

叶安安抚摸着匕首,满脸疑惑的蹲下身子与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对视,匕首从李嬷嬷的脸上轻轻的划过。

第四百二十三

“这是李嬷嬷送给安儿的见面礼吗?”

李嬷嬷后背发凉,浑身震颤,哆嗦的回道:“四小姐饶命阿!老奴不是有意的…老奴只是路过,路过…”

叶安安目光一禀,笑面如花,看的让人发毛,匕首缓缓掠过李嬷嬷的脖颈,李嬷嬷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路过?李嬷嬷莫不是忘了罂粟的滋味,若是安儿没有记错,这个旬的药效快过了,下一旬该怎么办呢?”疑惑的眸子,似在思考,嘴角竟是狡黠。

李嬷嬷泪水都快要蹦出来,浑身发麻,一提及罂粟,全身难受的很,痒的厉害,嘴打着瓢说:“小姐,老奴错了,这不关老奴的事阿,是老夫人,叶老夫人传信要老奴将二夫人带走,若是晚了,就亲手杀了她,小姐…真的跟老奴没有关系啊!”

瘫坐在床榻上的二夫人仰天大笑,即使入了老宅她也要杀之而后快,就像自己不会放过她一样!

叶安安回首凝视着二夫人,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二夫人,看来祖母是想置你于死地阿!”

“是!又如何?”二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死死地盯着叶安安,“你会先杀了她不是吗?”

叶安安悲痛的叹了一口气,拿着匕首缓缓起身,忧愁的很:“可是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

二夫人一怔,证据?这么多年,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上哪还有什么证据可言?!”瞬时抓狂,目光瞥到一旁跪地的李嬷嬷,嘴角上扬,“她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她?”叶安安随即意味深长的看着战战兢兢的李嬷嬷,这个证据来的刚刚好啊。

不偏不倚,雪中送炭。

“若是老夫人没有做,怎么会忌惮你前来,我会说什么?!”二夫人指着李嬷嬷发疯似的大喊,像是抓住了别人的把柄一般兴奋。

叶安安勾勒嘴角,目光在二夫人与李嬷嬷之间扫视,“好,我信你。”忽的,目光变得阴晦,“我也说过,谁若敢犯我,我定要他成倍的奉还!”

二夫人被叶安安杀意的眼神吓住,心里打鼓,什么意思?什么奉还?

叶安安浅笑,随手将匕首扔到李嬷嬷跟前,漫不经心说道:“李嬷嬷,既然受人之命,便要做到。”

笑意浓浓的转身带着月末离去,不忘将木门关上。

李嬷嬷半知半觉得拾起匕首,望着叶安安离去的背影,琢磨所说的话,怔怔的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二夫人,霎那间,恍然大悟。

拿着匕首缓步向前,一击致死。

出了木门,夜色浓重,深黑的夜,无半点星光,忽然有些怅然。

“月末,你说…我的母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怨我,我是不是不孝,甚至连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听到她惨死,竟没有多少痛心的感觉。”

月末眸子随之落寞,上前一步,握住叶安安冰冷刺骨的小手,仰头望天,“小姐,也许是夫人不愿让你想起来,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平平安安…”悲伤从眼底划过,“回不去了,只能往前走。月末,这算是我第一次借刀杀人。”

为何心里没有了往昔的愧疚?

“小姐…”月末紧紧的握住,沉吟:“小姐也是为了报仇,而且是老夫人下的命令。小姐,这个世间上,你不想伤害别人,可是总会有人寻这各种的借口伤害你,所以我们只能将自己包裹起来,坚不可摧,不是吗?”

叶安安心头一咯噔,落寞的神色渐渐消散,腰间的银制扣暖玉珠散发柔和的光,回首,摸摸月末的墨发,莞尔一笑。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李嬷嬷熟练的提着匕首站在门前,匕首的前端滴着厚重的鲜血,一滴,两滴,染红了洁白的雪。

叶安安看着熟门熟路的李嬷嬷,皱着眉头:“死了?”

“死了。”李嬷嬷喘着粗气,不曾想一个后院的小妾有这么大力气。

叶安安微微点了点头,叮嘱道:“祖母那你可知道怎么说?”

李嬷嬷眼珠子一转,随即应道:“回四小姐,老奴立即回信说,老奴来不及将二夫人转移,未防止四小姐发现,遂杀了她。毁尸灭迹。”

“好,这是你下一旬的解药。”

说着,从腰间的腰带的右侧掏出一白色的药丸,放在李嬷嬷沾满鲜血的手掌心中。

李嬷嬷一喜,急忙吞下,长松一口气,余光时不时瞟向叶安安的腰带。

叶安安瞧见了李嬷嬷的目光,特意将腰带外翻一下,里面什么都不没有,警示道:“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李嬷嬷一惊,连忙低头应下,瞬间变得恭恭敬敬,不敢再胡乱看。

在老宅休整了一晚,次日天蒙蒙亮的便乘坐马车返回督察府。

一入府门,福嬷嬷早已恭候多时,请叶安安前往南宛一聚。

“祖母…”

未入内,叶安安便欢乐的叫着。

叶老夫人闻声,慈祥的笑了笑,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见其入内,问责般问道:“昨个下午去哪了?福嬷嬷带着郎中去给你诊断,不见个人影。”

福嬷嬷拉着月末退下,留下祖孙二人。

叶安安望着坐在椅子上赏雪的叶老夫人,不知作何感想,那毒药她是不是不应该自己服下?

只是微微一愣,扬着好看的笑容,快步走到叶老夫人跟前,给她捏捏肩膀,撒娇着说:“安儿去了趟老宅。”

叶老夫人一怔,不曾想叶安安竟不隐瞒,“去老宅干什么?不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吗?外头还下着雪,万一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祖母,安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担心,安儿去了是为了一件事。”

当说出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叶安安明显感觉叶老夫人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为了什么事?”

“这件事还是有关于二夫人的。”

“二夫人?”低声惊呼,身子越发的僵硬。

叶安安天真的笑道:“是啊,那日二夫人离开督察府的时候,半路上遇到安儿,同安儿说了些话。”

第四百二十四

叶老夫人紧张的问:“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摇摇头道:“安儿也不知道,没听清楚,安儿心想二夫人下毒毒害祖母,安儿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安儿才想着去老宅问一问。”

叶老夫人半松了口气,“问到了吗?”

叶安安无奈的叹息:“没有,安儿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二夫人,因着天色晚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叶老夫人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关心道:“天气寒冷,不要乱跑,注意身体。”

“知道啦,祖母,安儿日日天天陪在你身旁。”叶安安俯身搂着叶老夫人的脖子,娇声道。

叶老夫人眉眼带笑,拍拍叶安安的小手,“日后还是要嫁人的,怎么能一辈子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不嘛,安儿就想陪着祖母,谁也不嫁。”

“那可不行,一个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等这雪过去了,你二姐姐,三姐姐也是要选夫婿的。再不嫁就变成老姑娘了。”

念起择夫婿的事,叶老夫人脸上久违的兴奋。督察府没有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可是这一个个女娇娥都是全长安数一数二的绝世女子。嫁的一门荣耀。

叶安安神情忽然落寞,你什么时候回来?嫁衣都备好了。

“祖母…可是这天底下的男子安儿都瞧不上眼,还是留在祖母身边最好。”

叶老夫人猛地一拍叶安安的小手,嗔怪道:“说什么胡话呢?天底下总有一个好儿郎配的上督察府的四小姐,四丫头,祖母瞧着二王爷就不错,人就在长安,为人和善,性子也是极好,四丫头若是能嫁过去,定是夫妻和乐。”

叶安安微怔,不曾想祖母选的不是英勇善战太子之位最佳人选的七王爷,而是软弱无能的二王爷,倒是有些诧异。

“二王爷?与世无争倒是极好。只是怕是有些闷。”狡黠笑问:“祖母觉得七王爷如何?英勇善战,风流倜傥。”

“七王爷…吧…”叶老夫人有些个犹豫,“七王爷也是不错,只不过祖母已经替你二姐姐选了。怎么,四丫头喜欢?”

叶安安暗自冷哼,皇家王爷岂是她能随意挑选,到底还是向着叶安歆,这七王爷便是日后的太子,祖母是想出一位皇后阿。

“不是,安儿只是问问,那三姐姐呢?不知祖母给没有给三姐姐看好人家?”

“三丫头阿,呆头呆脑的,现在也不爱说话,看到是看了,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奉天府尹的大公子。”

叶安安不解的疑惑道:“奉天府尹可是比父亲的官阶还要低两级呢,祖母怎么会选中他家的公子?”

“那是之前的事了,如今你父亲也官降两级,算是平起平坐。再者,这奉天府尹如今跟着七王爷,日后前途无量,三丫头若是能嫁到奉天府尹,说不定因此能和七王爷搭上关系,这歆儿入七王爷府也容易些。”

确实容易些,日后督察府的荣耀也更为容易些。

叶安安不可抑制的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奉天府尹的大公子那不是整个长安城臭名远扬的赖皮吗?家中的小妾数不胜数,日常喝酒赌钱打架闹事无一不通。

想到这里,叶安安的眉头紧锁,为了督察府所谓的荣誉,她将子孙的幸福置于何地?

“四丫头?四丫头?”

“嗯?”叶安安慢慢回过神来,反问。

叶老夫人疑惑的问:“怎么了?唤你,你也听不见,手上的劲轻一些,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别再弄散架了。”

叶安安一顿,连忙轻一些捏叶老夫人的肩膀。

“安儿是在想,三姐姐知道择夫婿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老身尚未同她讲,再等等。”

“嗯。”

叶安安低声应道,怕是知道了,三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呆了约有半个时辰,叶安安方才回去。

待其一离开,福嬷嬷便缓步入了内室,叶老夫人困倦的眸子猛地睁开。

“走了?”

“走了。老夫人,可问出什么?”

“没有。那丫头好像不怕老身知道什么,全部交代了,并没有看见二夫人。”提及二夫人,叶老夫人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忍了她这么多年,死了也不让人安心。老宅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回老夫人,都处理妥当了,即使二小姐回来,也查不出个究竟,只是说,二夫人毒害老夫人以后,送去老宅的路上不幸感染风寒,逝世了。”福嬷嬷井井有条的应答着。

叶老夫人沉吟道:“那就好。这些时日,各个小姐的择夫婿的事都抓点紧,四处敲打点。”说罢,疲惫的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转眼的功夫,便已经入睡了。

“是。”福嬷嬷低声应下,为其盖上一毛毯,便悄悄的退下去。

胧月阁,辗转回去,头顶的鹅毛大雪已经小了很多,大片的雪花也变成了绒球,纷纷扬扬。

“小姐,怎么样了?老夫人怎么说?有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月末担心的追着询问。

叶安安浅笑的摸摸月末的墨发,将其上头的雪轻轻拍下来,“别急,没有看出破绽,看来二夫人所说的那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月末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颗心:“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叶安安茫然的回答,她在等一个最为合适的理由,“我在想神医爷爷所说的话,父亲…什么含义。”

月末一惊,压低声音询问:“小姐莫不是怀疑老爷不是你的父亲?”

“是。”叶安安供认不讳,“自从母亲死后,他便对我不管不问,若是按照二夫人的说法,母亲受父亲宠爱的话,我也会被爱屋及乌,而不是不管不问。再想想任叔叔的故事。”

叶安安目光一禀,抓着月末的手臂,低声道:“月末,我有可能是仞叔叔的孩子。”

月末也被惊住,仔细端详叶安安这张脸,惊讶得捂住嘴巴。

“小姐,奴婢发现你的鼻子,眉毛和仞二公子有些像。”说完又摇了摇头:“可奴婢只见过仞二公子一面,这也说不上来。”

第四百二十五

叶安安叹息的放下双臂,快步走到铜镜前细细的端详自己的容貌,眉眼有些相似,却也说不上来。

“仞叔叔说,母亲离开大将军府后来了督察府,仞叔叔寻来时已是半年零两个月,现在只需要知道我是不是足月生的就可以了。”

月末面色一喜,随即隐约担忧道:“小姐…可是如果让人知道了你是大将军府的子嗣,皇上那…大将军府…”

看着月末左右为难的模样,叶安安莞尔:“无妨,如今我是天泽的神女,皇上若是动我,也要顾及天下的百姓,况且这件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可。”

月末郑重的点点头。

叶安安出神的望着铜镜,“去寻寻当年接生母亲怀孕的郎中,产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月末明白。小姐,这是白二公子的拜帖,这已经是第三封了。”月末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信纸,递给叶安安。

叶安安挑眉,第三封了,三顾茅庐,诚意是到了。

打开一探,嘴角泛笑,“明日午时,醉熏楼一聚。”

“小姐,那这次我们去吗?”

叶安安移步,将信纸的一角放在烛台上,火舌舔灼信纸。

“去,是时候了。”

次日晌午,人烟鼎沸,虽是战乱时期,作为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醉熏楼,仍是朋客满座,笑把生死做歌唱。

晌午的钟摆响起,叶安安姗姗来迟,入了醉熏楼二楼的地字房。

白墨一人在内恭候多时,见叶安安前来,连忙起身行礼,眼底流露出敬意。

叶安安从门口走进,直视白墨,打量他的神色,是否有不满之处。而月末则站在外间,看守房门。

“神女。”

叶安安会心一笑:“白二公子不必多礼。坐吧。”

白墨浅笑盈盈,见叶安安落座后,方才做北一侧。

“古人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不知白某三请可否诚意到了?”

叶安安淡然道:“刘备三请诸葛谋的是天下,白二公子的三请谋的是钱财,并不能相提并论。”

白墨神色微变:“神女这是何意?”

叶安安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墨,询问道:“不知白二公子可否记得你我临别时说的话?”

“记得。”

叶安安接着道:“当初我问白二公子是否愿意臣服于我,白二公子不信我的实力,要我以重封神女之位,返回督察府为前提,如今,我一一做到,不知白二公子是否愿意臣服于我?”

白墨怔怔,眸中满是犹豫,裁决不定道:“不知神女可否给再下几日商量?”

叶安安皱眉:“白二公子,犹豫是商人的大忌讳,如今机会摆在眼前,错过了便没有机会,而且…”缓缓一笑,“你的家兄似乎一直寻找机会,想要跟我重归于好。”

三封信,三请,竟然还没有考虑好?!

白墨一惊,眼前之人比上一次见更加深不可测,一咬牙:“白某愿意臣服神女!”

叶安安嘴角泛笑,“臣服不是说说这般简单,你需要让我看到你的忠诚还有能力,否则,我是没有理由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白墨瞳孔震颤,厉声道:“白某明白。”

“明白便好,白府如今的靠山是七王爷,而七王爷正在与南夷交战,这时是夺下白府最好的时机。”

“白某明白。不知神女想要做些什么?”

叶安安低眉深思道:“不知白府的内部结构是什么样的?”

之前听乌归讲过,但白家内部的人或许知道更多。

白墨微怔,检重就轻,思索片刻道:“白家有一商会,有何家,李家,侃家,严家四家组成,掌管长安以及天泽大部分地区的纺织业,此外白家还涉及了粮食,民用私盐,药草等。在白家内部有一长老会,由白家长老一辈组成,共有三人,两个直系,一个旁系。这三人在白家威严大,白延的一些举动还需要通过长老会决裁。”

“长老会…”叶安安低声呢喃,意有所想。大胆假设道:“如果当家家主不作为,影响了长老们的利益,有没有可能通过长老会废除家主,另择新主?”

白墨暗自吃惊,“这是可以的。”忽然想起什么,叹息:“但是长老的利益与白家家主的利益息息相关,若没有大事是不会轻易动家主之位,这个方法我也曾设想过,可惜长老会同气连枝,不可动摇。”

叶安安浅笑,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轻慢缓急,“都是利益,只要利益受损,自然会出现裂痕,既而分崩离析。”

“可长老会下面还有商会,若想做的安稳,也需要得到商会的支持。”白墨无不担心的说。

“咚…咚…咚…”

叶安安狡黠的笑道:“白二公子少年奇才,到如今都是一段传奇,我相信白二公子这些年不是什么都不作为吧?”

白墨一愣,干笑几声:“神女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这些年,在下一直生活在白延的监视之下,年少时的传奇都不算什么,之前积攒的实力也都所剩无几。”

“如此…”叶安安警惕的盯着白墨,“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若是我所需要的是一傀儡,怕是白二公子还不够资格。”

话音一落,手指上的动作蓦然停下,猛地站起身来,甩袖准备离去。

白墨瞬时慌张,起身询问:“神女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白二公子不清楚吗?”叶安安讥笑道:“白二公子不是忘记刚才的承诺?何为臣服?需以我马首是瞻,鞠躬尽瘁,而白二公子又是何种行为?一味的利用吗?隐藏自己的实力,要我上战迎敌,最后坐享其成?白二公子的算盘打的真好!”

白墨瞳孔睁大,面色惶恐,她不过一届女娇娥,不曾想城府不低于他。

她又是如何知晓?

难不成他暗地里所做的事已经不是一个隐秘,那白延呢?他知不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

“白二公子,莫不是天真的以为我是随机选择了你,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若不了解,我又怎敢同你共论大局?”

第四百二十六

白墨随即反应回来,俯首拱手作揖,“在下只不过是…是口不择言,失了方寸,还请神女原谅。”

“口不择言,白二公子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好理由。”叶安安背对着白墨,抬步往外头走,“分明是不信任罢了,若是连坦诚都不做到,谈何臣服?”

未等白墨再次张嘴,叶安安已经领着月末出门而出,抬头望去,只有那扇半开的木门。

还有吱呀的声响。

等上了马车,月末才开口询问:“小姐,那我们怎么办?白二公子还合作吗?”

叶安安从马车的坐垫一侧一摞书中,随意的翻出一本,漫不经心答道:

“先着手调查白府商会的事,分别是何家,李家,侃家以及严家。”顿了顿又道:“至于白墨,他若全盘托出,我反而会不放心,等等,他会再来信的。”

月末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他不是说臣服小姐,为何要隐藏实力?”

叶安安阴晦笑道:“这样我更不放心。”

“那小姐到底是放心还是不放心?”月末更加摸不着头脑,听不懂叶安安的意思。

叶安安笑着摸摸月末的头发,笑面如花:“都不放心。我要的是绝对的臣服。”

吃过背叛的苦,所以她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月末半知半解的点头,“小姐,夫人的事可还继续查,若是再查商会的事,怕是…分身乏术。”

“那便先放一放,先调查商会的事情,那件事,我心中已有答案,只不过需要证实一二。”

“是。”

“乌归来信了吗?”叶安安忽然抬眸问道,二夫人死了,不知叶安歆接没有接到消息。

月末忧虑的摇摇头,“还没有,算着时间,距离上一次他来信告知太傅已死已经有四日了,若不停留,从南疆返回,约有一旬,乌归的信也快了。”

叶安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半会的书籍,马车行至半路,忽然问起:“你都是寻何人调查?”

“一些个街头小混混,或者小厮什么的,怎么了?小姐?”月末如实回答。

叶安安微皱起眉头:“他们虽然知道的多,但也是有限的,仅仅是存在于表面。而且,这类人只认得钱,若有人比我们出价高,难保他们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小姐,那怎么办?没有如初坊,我们压根就没有可信的人。”月末大惊失色,只想着小姐交代的任务,却不曾想这背后的事情。

从前有如初坊还好一些,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伙计便做了。如今…

谈及如初坊,叶安安的眸子也暗淡下来,“月末…你可知道现在的男子都喜欢到什么地方谈事吗?”

“酒楼?茶楼?”月末摸搓鼻梁,试探的回答。

叶安安呢喃自语:“酒楼和茶楼,确实是谈事情的好地方,不过谈不到根本,大都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月末,让马夫停车!”

月末一愣,有些不明白,但仍按照叶安安的吩咐做。

“勒…”

马车缓缓停靠在马车一旁,马夫跳下马车,询问:“小姐有何吩咐?”

半晌,月末探出一个头,询问:“你可知道男子一般都喜欢去什么地方?”

马夫微愣,笑着回答:“酒肆,赌坊,红楼。都爱去。”

月末缩回头去,许久才再伸出头来,微红着脸:“你知道长安最大的,人流量最多的红楼是哪一个吗?”

“这…城中的怡红院,城东的金凤楼,南头的韶华馆,西头的莳花班都是人满为患,若是说最为有名便是属这怡红院,规模最大,头牌也是最为好看。”马夫娓娓道来。

月末红着一张脸再次进去禀告,再出来便道回府。

“小姐,你问红楼干什么?”

脸涨的通红。

叶安安看着月末羞涩的模样,忍不住上扬嘴角,解释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那些个称不上英雄的人呢?如今最快能探的消息的便是这红楼。”

“小姐的意思是…”

“买下这怡红院。”

月末吃惊的张大嘴巴,她本以为小姐只是…只是,没想到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不过需要先了解一下这怡红院的背景,今夜,你陪我同去一探究竟。”

“这…”月末顿时有些个犹豫,既羞涩又忍不住好奇。留意到叶安安狡黠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月半中空,难得的好月夜。街头小巷,空旷无人,唯有这四角零落的红楼门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门前站着一两个秀色可餐的女子,一颦一笑,路过的男子皆走不动路,随之入内,再出来,怕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

叶安安和月末乔装打扮一番,站在红楼前旁测的小巷子里窥探敌情。

“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月末害怕的拉着叶安安的衣袖,不安的问道。

叶安安慢里斯条的整理妆容,反问:“不然呢?总是要进去看看,值不值得我买下来。能不能为我提供隐秘。”

“可是…可是小姐,那些都是男人去的地方,我们进去会不会?”月末偷偷的瞧上两眼,始终有些担心。

叶安安亲手替月末整理衣领,退几步,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你现在不就是一个男子吗?”

“小姐…可是…那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你若不进去,便在外头守着,我一个人进去。”

叶安安这么一说,月末顿时着急了,三步并两步,飞快的走到叶安安前面,“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呢?”

叶安安莞尔一笑,笑出一脸的麻子,掂量着身上厚的钱袋子,一脸风流不羁的大步向前。

入了怡红院,真是楼如其名,张灯结彩,五颜六色,各色的灯光,好看极了。

一入了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随即簇拥过来,将叶安安和月末团团围住。

叶安安冷眼看着,女子群中缓缓走出一臃肿的老夫人,穿着打扮,与这些女人一般无二,只不过更雍容一些,发髻上插满了金钗子,

“这位公子不知喜欢哪位姑娘?花娘还为你们安排。”

第四百二十七

“花娘…”叶安安挑眉,悄无声息的打量一番,粗着声音道:“你是这管事的?”

“管事的?”刚一听,花娘有些愣,随即笑颜逐开:“对,对,也算是这管事的,这些个姑娘都听花娘我的。不知公子和后面那位公子喜欢哪个?花娘好为两位安排。”

“安排…”叶安安狡黠的笑笑,只觉得身后的衣裳被死死拽住,回首,瞧着月末犯怵的模样,皱皱眉头,一把过肩楼过来。

与之并立,又一只手拉着花娘的衣袖,附耳低声道:“花娘…我和我兄弟有些不方便。”

随即从腰间抽出一张银票拍在花娘手中,笑的阴晦,“还请花娘行个方便,钱…是不会少的。”

花娘目光死死地盯着银票,打开一看,笑颜逐开,连声应下:“好,好,小五,过来,带两位公子去楼上的厢房,僻静一些的。”

“是。”阶梯下立着的小厮闻声立即跑来,“两位公子,这边请。”

叶安安笑着点点头,领着月末跟着小厮上楼,目光瞟向四周,这怡红院,宾客盈门,热闹的厉害。

中间一圆台的跳舞的地方,七八个身穿像是南夷服装的女子舞蹈,对面依次排排行行,十多张小席桌,摆着酒酿菜肴,大腹便便的老爷怀里卧着个美娇娘,人间极乐。

“花娘,那两位公子是不是…”簇拥的女子无趣的散去,有好奇的附在花娘耳旁调侃。

花娘眉开眼笑的将银票折叠好,收入囊中,嗔怪的拍了询问女子一巴掌,“去,去,什么是什么阿?”

“就是那个啊…”女子跺剁小脚,环顾四周,低声道:“龙阳之好阿!”

花娘瞧了一眼叶安安离开的方向,“我们这啊,干什么的都有…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去,去,赶紧干活去。”

女子拿着浸香的帕子捂嘴笑开了话,“我就知道。”罢了,扭着腰肢去迎别的客人。

花娘用蒲扇遮挡喜笑颜开的嘴角,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叶安安离去的背影,见其入了最边角的房间才转移了目光。

叶安安,天泽的神女,来这怡红院会有什么事呢?

“两位公子,这边请。”小五手脚利索的打开房门,弯腰请叶安安两人入内。

叶安安领着月末缓步踏入门槛,环顾一圈,床榻,圆桌,茶酒,糕点,应有尽有。

“两位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小的,小的叫小五。”

小五退出门槛,准备将房门关上,突然,叶安安回首叫住了小五,从腰间投出一锭银两,扔给小五。

小五眼明手快接着,询问道:“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你们怡红院最僻静的厢房?”叶安安抬眸问道。

“是,怡红院独一无二的僻静厢房,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打扰。”小五恭恭敬敬的回答。

叶安安四处瞧上一眼,满意的说:“确实不错。”

小五无不骄傲的说:“那是,怡红院可是全长安的数一数二的红楼,想热闹就热闹,想安静就安静,还有不少大人到这里谈事呢!”

叶安安眉眼带笑,“安静就好,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

“是是,小的明白。”忽而,双颊带有丝红晕。

“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勒!两位公子好生休息,小的就不打扰了。”低着头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将门遮掩好。

出了门,便被守在走廊处的花娘叫住。低声附耳吩咐几句,方才离开。

厢房内,月末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满怀新奇的说:“公子,这就是红楼阿!”

叶安安无奈的抬眸看了活蹦乱跳的月末一眼,也不知刚才是谁吓得不敢动,“不然呢?”

月末三步做两步,拉着叶安安的衣袖,“小姐,这里跟酒楼完全不一样哎,待会会不会有女子过来,月末瞧见每个男人的身上都趴着一个走不动路的美丽女子。”

叶安安回首狡黠的盯着月末,将其盯得发毛不已。

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道:“怎么,找个人来陪?绿肥红瘦,月末…你喜欢哪个?”

月末顿时胆杵,连忙摆手作罢,“不了,不了,公子。我们现在干什么?”

“干什么?”叶安安放下手,环顾四周,深思:“来都来了,好好转一转,也需要知道一个低价,才能将这怡红院盘下来。”

月末赞同的咧嘴一笑,蹑手蹑脚的向门口走去。

叶安安看着这幅做贼似的模样,无奈的撇嘴,随即微微一笑,任由她去了。

月末去了楼下转悠,叶安安在楼上俯视下头,时不时看两眼女子舞蹈,倒也乐哉。

不出叶安安希望,这里果真是诸多大人的聚集之所,对面偏东第二间,叶庆年刚刚出来,满脸红晕,身旁还傍着一女子,不依不舍。

楼下看女子舞蹈坐着一两个大商户,奉天府尹的大公子左拥右抱两个秀色可餐的美人上楼,直直入了楼上正中间的房间。

嘴角勾勒一抹笑意,看了许会,便失了兴趣,没有她想看见的人。正准备回房间之时,月末迎面飞快跑来,差点跌倒在叶安安的怀里。

“慢些走,为何这般着急?”

月末喘了口气,稳了稳,一脸兴奋的邀功道:“小姐,你猜猜奴婢发现了什么?”

叶安安抬眸,思索片刻道:“重要的人物还是通往别处的有小厮把守的地方?”

“小姐…”月末一愣,垂头嗒脑,撇撇嘴:“你怎么都知道?”

“因为能让你兴奋的莫过于这几件事。而且是你能在这怡红院可以看到的。”

“哦。现在有一好消息和一坏消息,小姐想先听哪一个?”

叶安安莞尔,随着月末道:“好消息。”

“奴婢看到的是白延,白家家主。还有几个没有见过。和他同道而来。”月末的脸上染上几抹兴奋。

叶安安暗自惊讶,又有一点小确幸,微微点点头。

月末看着叶安安沉思不言,追问:“小姐,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白延和那几个人去的是小厮把守的地方,我们进不去。”叶安安随口答道。

第四百二十八

月末眉毛低垂,“小姐又猜到了。”

“不是猜到了,是看到了。”叶安安施施而行入房内,打开东南角的窗户,透窗一看。恰好能看到这怡红院的后院的入口处。

月末攀附一旁看着,瞪大眼睛,“小姐,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如何过去?入口有小厮把守。”

叶安安回到茶桌旁,慵懒的坐下,一手托腮,一手拿起一块桂花糕。

月末仔细观察,窗口处距离地面约有三米高,周旁没有落脚处。

咬咬牙:“小姐,要不奴婢跳下去一探究竟?”

叶安安轻轻将桂花糕掰下一点,品尝一二,“动静太大。无妨,等收购了这怡红院,再看也不迟。”

“小姐真的要买下这怡红院?”月末来了兴趣,几步向前凑上去问个究竟。

“怡红院…值得。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将半块桂花糕堵住月末的小嘴,“桂花糕,不错。”

月末下意识的尝尝,小脸笑开了,眸子弯成了月牙,“小姐,真的不错哎。”

一溜烟的跟上叶安安的步伐。

次日清晨,天朦胧亮,月末伸着懒腰出门到院子中习武,却瞧见一抹俏丽的身影站在亭子中,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揉揉惺忪的眸子,几步上前,“小姐,天还未亮呢?怎么起的这么早?”

“茶花开了。”

月末疑惑的顺着叶安安看去的方向看,几株凋零的树杈后有一小株山茶,枝头上缀着一花骨朵在晨露的打湿下,缓缓绽放。

“小姐,真好看,小姐若是喜欢,月末去弄来一些,中满这整个院子。”

叶安安看着那株山茶出神,“不了,多了反而就不那么新奇了。”

“那小姐喜欢什么?这院子入了冬,冷冷清清的。”环顾四周,满目的凋零,没有半点的生机勃发的样子。

“没有什么喜欢的。”眸子掠过一抹怅惘,“院子热闹了,反倒更加冷清。”

月末琢磨片刻道:“小姐在想什么?”

“想…若我不是督察府人,我又该如何自处?”

寻寻觅觅,终是无家可归的人。

“小姐还有奴婢阿,奴婢会永远陪着小姐。”

叶安安怔怔回过头,看着满脸坚定的月末,焕发一点生机,“嗯。去查查怡红院的底细吧。今天叶安歆回来了,我在这里等她。”

“是。”

约至晌午过半,叶安歆的马车停在督察府的门口,乌归寻了叶安安,便和月末一起去查怡红院。

约过了一个时辰,叶安歆独身一人满脸阴霾的踏入胧月阁。

叶安安早已在石亭中等候良久,眼前斟的茶水已是凉透。

“叶安安!”

“二姐姐,来了?”听到一声怒骂,叶安安缓缓抬头,浅浅一笑。一袭白裘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叶安安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刺激到了叶安歆,几个箭步上前入了石亭,怒问:“是你设的局?!”

“是。”叶安安坦诚相待,接而又道:“二姐姐,不觉得这个局格外的眼熟吗?”

“你!”气的说不出话,长舒一口气,笑了笑,坐在对面,“你是报复?”

“自我重回督察府,二姐姐不就知道了吗?”

“所以你是故意告诉我太傅的消息,为的就是让我离开长安?”叶安歆警惕的盯着叶安安。

叶安安抬眸,莞尔:“是。二姐姐也没有让安儿失望。”

“你怨恨我杀了月一,所以你便杀了我的母亲?”

“我只是设计将二夫人送到老宅,永世不得外出。是祖母动的手。”叶安安眉头皱了皱,又恢复平静淡然。

叶安歆阴晦的盯着叶安安,“祖母怎么会动手?”

“可能因为恨吧。”

“可我听说,你曾去老宅找母亲,你走后,母亲就去世了。你敢说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吗?”暴怒的瞪着,周身的气压也越发的低沉。

叶安安缓声道:“我确实去过,但未曾见过二夫人,回来后,便听闻了厄讯,二姐姐,请节哀。”

“节哀,我有什么好节哀的?她对我何曾有一点好?”叶安歆大笑几声,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这几声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毕竟是你的生母。”

叶安歆一顿,笑的凄凉,“生母如何?生子不养,枉为生母。”

“你会报仇吗?”

“…会。”叶安歆勾勒嘴角,“这双手上沾染的鲜血足够多了,不差那一个。”

叶安安正视叶安歆,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世间哪来的为什么。”

“你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吗?”正如她,得知生母被人害死后,却没有太多的悲伤,好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她很努力让自己伤心,却始终做不到。

叶安歆警醒的盯着叶安安的神情,“你想做什么?或者说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叶安歆噗呲一笑,皮相下的脸隐隐作痛,“确实没有感情,甚至,我恨她,特别特别的恨。可是当我知道她惨死,还是感觉到了悲伤。活着的时候,我可以恨她怨她,等她死了,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难受。”

“她是你的生母。”

“是啊…生母。”

叶安安怅惘的看了一眼四周的苍然,“你喜欢这里吗?”

叶安歆笑了笑,坦诚道:“这里是我不幸的开始,怎么会喜欢?”

“我也不喜欢。”出了悬崖,她一直想有一个家,可是她现在不想要了,阿姐不在了,月一也不在了,这里称不上一个家。

叶安歆端详着叶安安的悲伤,宛若感同身受,“你我交换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二夫人死的真相,我会你一件事情,关于大将军府的。”

“你可以去老宅询问李嬷嬷,她知道所有。”叶安安波澜不惊的回应道。

“她死了。在我找到她之前已经杀人灭口。”

叶安安抬眸,有一丝动容,“看来祖母不想让她活着。”

“换不换?这个隐秘是关于督察府和大将军府的。”叶安歆狡黠的笑问,似乎笃定了叶安安会应下。

第四百二十九

“好。”叶安安点头应下,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陷入深思:“二夫人被送往老宅那日,我与她在路上碰到,她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所以我便去了老宅,但这个秘密触及到了祖母,等我去的时候,李嬷嬷已经动手,我没能救活二夫人。”

“什么秘密?”

“我生母的秘密,二夫人临死前说,是她和祖母下毒害死了我母亲。”

叶安歆一怔,果真是这个秘密,她定是以为是老夫人设局,所以要告诉叶安安,让她来对付老夫人。

琢磨刚才的话,问道:“祖母怎么可能知道你要去老宅?若二夫人说的是一个秘密,你又如何让老夫人知晓?”

叶安安眸瞳微亮。

“是你故意让祖母知道的对吗?”叶安歆恍然大悟,说出自己的想法。

叶安安莞尔,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淡然道:“算是给我母亲报仇了。”

叶安歆哗然:“叶安安,你的城府越发的深。”

“这只是冰山一角。到你了,督察府与大将军府的隐秘。”

“容我想想。”叶安歆笑里藏刀:“你可知…为何督察府是大将军府一派,众所周知,为何清除大将军府党羽之时,督察府可以独善其身?”

“一、太过无用,不值一提。二、临时倒戈,弃明投暗。”叶安安目光一禀,“若是我,更偏向第二种。”

“确实叶庆年胆小懦弱,但还有一老夫人坐镇,大将军府私自逃出长安,坐实叛国罪名。便是督察府向皇上献策。”

叶安安平淡的眸子出现裂痕,直勾勾的注视着叶安歆,“是督察府?”

“是督察府献策,皇上更换了仞三公子的信,让大将军府逃离后设伏抓捕,坐实了罪名,威逼仞大将军回朝受死。”每讲一个字,叶安歆嘴角的笑容越发张扬。

叶安安不确信的问:“有什么证据?”

这件事来龙去脉她早已料到,却不想这献策之人竟是督察府。

“你可以去问问老夫人。”

“…好。”又道:“若有机会。”

叶安歆诡异笑笑,起身离去。

叶安安敲击茶桌的手指骤然一停,浑身乏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碰触嘴唇才发现冰凉刺骨。

回东南宛的路上,紫衣和绿衣两丫鬟一左一右紧紧跟着叶安歆。

紫衣闲不住,守在门口也偷听了半截,询问道:“主子,为何要告诉叶安安是督察府献策?”

“祖母杀死了母亲。”

终究是生母,她也曾留念过,既然如此,不若一切都毁了吧!

一轮旭日东升西落,周而复始,西天的云层厚重,落下时没有半点余晖。阴沉沉的,像及了此刻的心情。

“小姐…”

乌归与月末回来,看着坐在石亭子中赏那一朵茶花的叶安安。

叶安安怔怔的回过头,凝视着月末,半晌道:“花谢了。”

月末心疼的快步上前,握住叶安安冰冷的手指,嗔怪:“小姐,天这么冷,你为什么不进屋?花谢了便谢了吧,风这么大,它顶不住的。”

“顶不住…”叶安安留念的望了一眼凋零的茶花,随着月末入房间内,温暖的房间不禁让叶安安打了个寒颤,身体有些哆嗦。

缓缓走到书桌后,月末拿了一个暖手小炉子,叶安安紧紧抱住,方才缓过点神。

“查的怎么样?”

乌归开口道:“回主子,怡红院面上的老板是花娘,此人在长安的关系网极为广阔,从未有人敢在她的地盘闹事,至于这幕后之人,只听说是江湖人,也有人说是朝廷人。神秘莫测,属下无能,未能查出头绪。”

叶安安点点头,并不意外,能招揽下至富商,上至高官,又是长安第一红楼,实力自然不差。

“查不到就先放一放。”叶安安将桌子上干透的信纸封入信封递给乌归,“寻个办法,将信封送给南宫赫,南夷的少将军。”

乌归接着信纸手一顿,“主子,近来两军交战,势如水火,若是被发现,给敌国少将军送信,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曾结识了一在天泽与南夷之间往返的商贩,所以我才会让你送这封信。”

乌归欲言又止,点头应下,“属下这就去办。”

“嗯。”

眸子低垂,没有半点力气。

看着乌归离去,月末慌忙的询问:“小姐,出什么事了?南夷的少将军?小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叶安安抬眸,闪过一丝恍然,“大将军府的事是督察府献策。所以…”

“小姐,你想鱼死网破?”月末惊恐的张大嘴巴,“小姐,万一最后你无法独善其身,又将怎么办?”

“我自有抉择。”

“小姐…”

“帮我查查当年的郎中吧。”

“小姐…”月末欲言又止,终是作罢。

皇宫偏殿

司徒敬正打理草药花草,甚是清闲,一道黑影显现,破风而来。

单膝跪地,拱手道:“主子。”

司徒敬并未回身,而是继续打理花草,“少主最近在干什么?”

“回主子,少主所做之事有三,第一少主设局借叶老夫人的刀害死了督察府二夫人。”

“督察府的二夫人?叶安歆的母亲?”

“是。”

“还有呢?”

“第二件事,少主秘密联系白府的白二公子白墨商讨某事,但似乎未达成一致,紧接着,少主去了怡红院,正在调查怡红院得幕后老板,意图买下怡红院。”

司徒敬有所动容,与白墨商讨,买怡红院,难不成两人另辟蹊径,打算开红楼?

“仔细查查白墨的底细,至于怡红院的幕后老板,那个人怕是会拱手相让。”

如此倒也是捡了个便宜。

“是,属下明白。”

“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少主在二夫人死之前曾去探望,二夫人告诉她,是叶老夫人和自己害死了少主的生母,后叶安歆回府,告知大将军府的灭亡是督察府献计献策。”

司徒敬惊讶的挑眉,倒是一件大事。

“少主怎么做?”

“少主命丫鬟暗中调查当年为少主生母接生的产婆和郎中。”

第四百三十

找郎中和产婆,看来是怀疑自己不是督察府的血脉,云鹤神医的话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司徒敬叹息:“十多年,再查怕是难寻踪迹,你安排人冒充,告诉她,是足月生产便可。”

“是,属下明白。还有一事。”

“还有一事?”司徒敬手上浇水的动作一停,短短一个月,她倒是做了很多事。

“少主身边的侍卫连夜向南方去了,看路线是南疆。”

司徒敬挑眉,战乱不断,这时入南疆所谓何事?

“可知为什么?”

“少主身边的侍卫武功不弱,属下怕被发现,不敢靠近,至于说了什么,属下不知。”

“嗯…回去继续看守,莫让她觉察。”

“属下明白。”

话音一落,转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鱼肚子翻着白曦,映着几寸微光。

“找到了吗?”

叶安安端着一本兵书,只在一页便停留一柱香的时间,听到推门声,也未曾抬头,直接相问。

“找到了当时的郎中,在附近华城旁的小村子里,年事已高,不便行走。”

“无妨。”叶安安从书中抬眸,“你且去问问吧。”

月末惊讶道:“小姐,你不亲自去?”

“不了。”说罢,又低头入了书本中,似不愿再多言。

直到“吱呀…”的门声再次响起,叶安安才怔怔的抬头,漫无目的的看了一眼,又陷入了沉思。

傍晚时分,门方才再被推开,月末一脸阴晦的入内。

“问了吗?”

手中捧的还是那本书,看的还是那一页。

“问了。”

“说了吗?”叶安安继续询问。

月末点头:“也说了。”

“说了什么?”叶安安抬眸询问,目光空洞无光。

月末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小姐…”

叶安安瞬时了然,“足月生的,对吗?”

“是…”

“罢了,阿姐走了,我也没有理由守着督察府了。”书籍“啪…”的一声盖上,起身踱步入庭院。

月末紧跟其后,怕出了什么意外,这样的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大将军府在的时候,小姐是名正言顺的督察府的小姐,大将军府成了逆臣,小姐又成了逆臣的子孙,真是世事难料。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叶安安负手而立,仰望西下余晖,“天道轮回,再无理由。”

最后一点理由也消失殆尽,都说天道轮回,便由她来轮回一次。

月末摸不着头脑,但能听出话语中的决然。

“月末,我们去黄陵一趟,突然有点想阿姐了。”

那个告诉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阿姐。

她做不到了。

“小姐…大小姐已经入了陵内,进不去的。”也看不到了…

叶安安恍然,“那便去寺庙吧,阿姐最爱去的那家寺庙,我们去烧香礼佛。”

去问问阿姐过的好不好。

月末咬着下嘴唇,止不住的担忧。

“是。”

寺庙人来往洛泽不绝,叶安安便要了一间厢房,在佛祖面前跪拜一整个夜晚,次日天色朦胧之时,方才离去下山回府。

回来的叶安安眼中少了几分空洞,集聚了些光彩,变得决然。

回府没一个时辰,匆匆换了衣裳,便去了怡红院。

白天的怡红院寂寥清净,大门紧锁,月末翘了门,报了姓名,这才入了内,到楼上的会客房内等候花娘。

“谁阿?一大早扰人清净?”

人未至声先到。

叶安安慢慢的品茶,并未理会。身后站着的月末倒是有了几分怒色。

花娘推门而入,手中的蒲扇摇摆着,定眼一瞧,大惊之后大喜:“天泽的神女,今个怎么会来我们怡红院?”

回头一摆手,小厮领会,自觉的退下,关上房门,侍在门口两侧。

“花娘。”

叶安安抬眸看去,花娘一喜,福福身子:“奴家参见神女。”

“免礼。”

“不知神女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有何指教?”花娘扭着水桶的腰肢并未落座对面,而是施施而行,半坐再茶桌上,笑的一脸妩媚的打量叶安安。

叶安安纹丝不动,坦然自若道:“指教谈不上,怡红院已经是长安第一红楼。只是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买下红楼。”

花娘一惊。

“神女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红楼不是人人能买。”

“知道才说,我要见你的主子。”手指在茶桌上轻轻的敲打,似乎成了习惯。

花娘大笑几声,一把蒲扇顶住叶安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主子可不是你能见就见得。”

“你干什么?!”月末顿时急了,欲图出手推开花娘,却被叶安安一只手阻止了。

叶安安冰冷的看向花娘,缓声道:“那你可知,对神女不敬是怎样的下场?传出去,不说朝堂上的惩罚,单这门外头的百姓也定然不会放过你。怕是你这红楼很快就要成了一个空楼。”

花娘微愣,笑的狂妄,但也收了蒲扇,转身落座。

“可…怡红院是长安第一的红楼,没有一个男人能抵的过这里的诱惑。”

“诚然,怡红院是长安第一的红楼,但不是永久的,它没了,还会有别的拔根而起,蓬勃发展。”

花娘皱了皱眉头,一个小丫头片子口齿伶俐,怪不得能爬到今日的位子。

“怎么个买法?这楼中的姐妹可是靠这个吃法。”

叶安安眉头舒展,眉眼带半丝笑意,敲打的手指也快了一点。

“只是换了个主人,其他的一切不变。红楼打听的情报日后由你统筹向我汇报。”

花娘目光闪烁,神女买红楼,原是看中了比红楼更有价值的东西,如此说来,那次乔装打扮便是过来验货。

“还有呢?”

“没了,要求就这些,你可以回去复命,价格你们来定。”

叶安安胸有成竹的说道,且不说神女名头正盛,少有人敢得罪,只要她们出的起价,这红楼是她们的囊中之物。

花娘挑眉:“价格我们来定?”

“是。但不能太过分。”

若是狮子大开口要一国库,她还是有点难度。

“好。”花娘微微一笑。

第四百三十一

接而伸出一根手指。

叶安安抬眸,警告道:“一百万两?花娘未免胃口太大,我怕你吃不下。”

花娘抿嘴轻笑,“花娘也知吃不下,所以这不是一百万两,而是一百两。”

“一百两…”月末一声惊呼,一百两换一长安第一的红楼,怎么可能?莫不是看错了听错了?

叶安安也觉得诧异:“花娘莫不是开玩笑?一百两怕也只是富贵之人在这一晚得消费。”

陡然面色一紧,“花娘,可知拿神女打趣的下场吗?”

花娘一怔,解释道:“主子来信,神女若想买,一百两足矣,算是他送给神女的礼物。”

“这红楼且不说它的妙用,单是这造价以及楼中绿肥红瘦的女子,三十万两是顶不住的。”叶安安环顾一圈,手指敲打的迅速变缓,“出手这般阔绰,不知你家主子是何方人士?”

花娘浅笑:“主子的意思如此,花娘也是按照吩咐办事,至于旁的,花娘不宜多说。”

“不宜多说…”叶安安半眯眸子,手指轻轻敲打,“那可否让我知晓,为何我能够获得楼主偏爱?若是相识,自是不必避讳,若是不相识,又有何渊源?”

又加上一句:“这红楼我接的忐忑,花娘这一百两断也不会心安。”

花娘暗自抹汗,这神女每说三句,两句都在威胁,实属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神女与主子相识与否,花娘不知,花娘也是按照吩咐办事,旁的不宜多问。”顿了顿道:“至于渊源,主子信上说,因为神女南解疫病,北治雪灾,中布施粥。还曾祈祷停雨,驯服巨狼,惊鸿一瞥,念念不忘。诚心敬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至于这段说辞七分真,三分假。若照搬信上所言,大手一挥,这天泽都不成问题。

叶安安挑眉,满眼的不相信。

花娘无法,只好从衣袖中掏出红楼的地契,摊开:“神女,这两张是红楼的地契,你在两张上签字,一张你留着,一张公证,日后这怡红院是隶属神女名下。”

叶安安扫了一眼两张一般无二的地契,又细细端详花娘,并不言语。

“神女,花娘皆是按照主子吩咐办事,但敢以怡红院的信用担保,地契没有错。再者,花娘只是一老鸨,又怎敢欺骗天泽的神女呢?”

叶安安微动容,手指敲打桌面的动作一停,花娘一喜。

“好。既然你的主子如此慷慨,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了这怡红院。但日后…你的主子…”

“红楼是谁,花娘便认谁为主子,终身不叛,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花娘猛地起来,离开座位,立于中庭,俯首听命。

“嗯…叛我者,天地诛。”

无论上天入地,亦或隐入世外,她定诛杀之,不死不休。

花娘浑身一震。

“是。”

叶安安嘴角上扬,拿笔蘸墨,于地契上写下名字。

月末欲言又止:“小姐…”怕有陷阱。

“笔墨都准备好了,怎能不领情?”话音落下,两份地契皆已写好。

茶桌上摆着纸墨笔砚,刚开始有点疑惑,现在看来,倒是笃定了她会签,罢了,她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人士。

“是。”

月末搓着小手,不安的应下。

“签好了,花娘需不需检查一番?”

花娘眉眼含笑,连声道:“不必,不必。”

几个小碎步走到茶桌前,将其中一封递到叶安安面前,另一封小心贴身收好。

“这怡红院日后便是主子的了,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腆着一脸笑。

叶安安沉吟,握住腰间的银制扣暖玉珠,“怡红院易主一事不宜宣扬,只你我她三人知道即可。”

“花娘明白,只是这怡红院内部?怕是不说,日后万一有不长眼的容易顶撞了主子。”

叶安安皱眉,笑意冷却:“怡红院的人不应该都会察言令色吗?若有不长眼的现在大可赶出去。留着也无用。”

花娘面色一僵,“花娘只是说万一,还请主子见谅。”

内心冒汗,换了个女主人,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无妨。”说着,从腰间的腰带上解下银制扣暖玉珠的红绳,举起道:“传令下去,见配带此物者,皆不得无理,需言听计从。”

花娘端详着举起的银制扣暖玉珠,精美的雕镂,散发柔和光芒的珠子,确实独一无二。

“是,花娘明白。”

“还有一件事,以后的情报由你整理统筹,择一可信武功高强之人,送往督察府的胧月阁。”忽然一顿,怕是日后再无胧月阁。

接而道:“其中,你需格外注意,白家家主白延以及商会中何家,李家,侃家还有严家。他们的谈话内容,事无大小,我需第一时间知道。”

白家?商会?

花娘虽有疑惑,但也立即应下,“花娘明白,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介绍一下怡红院,事情可大可小。”

我需要知道的有哪些?

花娘娓娓道来:“这怡红院开了有五年之久,在长安的红楼里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能与之并肩的。怡红院内,楼下台座十二张,楼上厢房十间,内部摆设皆为上等兵,此外,一楼拐角小厮把守的小道通往后院,后院分房而设,五间,高山流水,古琴书画,是文雅之人的场所。至于这红楼内的人,侍女十名,小厮共计十五,女子三十。年龄都在十五到二十三之间,青春年华之际。”

叶安安了然的点点头,再问:“怡红院的收支状况。”

“这…”花娘稍顿,“红楼内有专门管理账本的人,前主子也是半年一察,遂花娘不知。”

“不知?”叶安安轻轻敲打茶桌,一声一声扣着心弦,“下不为例,日后红楼的账本改为月查,你且吩咐整理,后日送到督察府,可否能做到?”

“是,花娘明白。”

“咚…”最后一声戛然而止。

叶安安起身,“时间不早了。”

“恭送主子。”花娘随即退到一旁,恭敬的为叶安安引路。

第四百三十二

胧月阁半寸雪,半寸风,半寸清冷。

白衣男子独立庭院中,雪落了白头。

叶安安不禁微愣,往事回首,心口发痛。

男子似听闻脚踩雪的沙沙声,转过身来,单膝跪下。

叶安安掠过一丝失落,冷声道:“白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如今督察府的看守是越发的松懈了。”

白墨拱手道:“在下是特意前来请罪,先前多有得罪,还望神女见谅。”

“有些话说出了口便不能改变,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你无法臣服于我,便不必在这里请罪。”

白墨苦脸,悔不及当初。

“白某自知有所隐瞒,也是因为经历所为,不敢对人信任,但白某今日前来,便是诚心实意的臣服于神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旦臣服,白家或许便不是白家,但有些东西他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要拿回来的。

他要的是结果。

叶安安挑眉,问道:“你有过先例,如今又如何证明?”

她所需的是绝对的忠诚,像人和影子一般。

白墨咬牙,猛地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立在后面的月末一惊,左脚向外倾斜,随机而动。

叶安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难不成谈不拢改威胁了?那真是无药可救。

却见白墨左手持匕,张开右掌,对着手心,深深的划上一刀,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袖下的白雪。

割破的手掌面朝叶安安,一字一句坚定道:“我白墨立誓,此生只臣服叶安安一人,永不背叛,若有旁的心思,失我所失,弑我所爱。”

叶安安凝视白墨坚定的眼神,同时起誓道:“我叶安安答应你,定会帮你夺回白家。同样,你这一生只孝忠我一人,誓死不悔。”

“是!”

“起来吧。”

待白墨起身,叶安安领其入了石亭谈论,月末奉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便立在院门处守着。

“先说说你的实力。”叶安安轻轻敲打石桌,警惕的注视着白墨。

白墨苦笑。

“城南有两间小作坊,还有一条通商的路线,但…一直被白家压榨,没有足够的资金,起不了身。”

叶安安沉吟道:“如上次所说,想要撼动白延的位置,需白家面临困难,再有一人解决。不知白墨为何从什么地方入手为好?”

白墨思索片刻:“白家虽涉及盛广,但根源还是纺织业,白墨认为蛇打七寸,一招制敌。”

“纺织业?白家纺织的状况。”

“一天百匹。”

“那白家的布料分为几等?”

白墨坦诚道:“白家的布料为中上等,主要人群为官宦之家。还有下等,为平民百姓。”

“你的布料又可生产几等?”

“下等,中上等乃至上等皆可以,但需要足够的原料以及人手。”

“这不是问题。我需要你垄断长安的布料,降低价格,打压白家,不留半点的喘息机会。”

白墨大惊,本意提出疑惑,但见叶安安胸有成竹的模样,转而道:

“好。”

“买原料再生产太慢了,一边扩充人手,一边从各地收购布料。价格一定要比白家低,甚至可以高价收低价卖,只要不收白家的布料即可。”

白墨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这是自杀式的打法。”

“就是自杀式的打法。”

当初他们是怎么垄断云锦,不给如初坊出路,今日她便让他们也尝试一二。

“可是这资金…”谈起这个,不禁犯难。

叶安安莞尔:“无妨。我提供给你。直到将白家逼上绝路。”

“主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怕是到最后会…”

叶安安挑眉:“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下作的手段我不屑。”

白墨皱眉,半晌摇摇头。

“没事的,钱财我不会放在眼里,我只想让白府易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多谢主子。”

“月末。”

叶安安朝着院门处呼唤,月末闻声,立即跑过来。

“小姐。”

“将银票给他。”

本是买怡红院的银两,不想用在了这。

“是。”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叠子的钞票放在白墨眼前。

白墨望着厚厚一摞的银票有些目瞪口呆,“主子,这…”

“这只是前期的,每张一万两,有五十张,足够让白府恐慌。但你需要每一旬向我汇报情况。”

“是。”

白墨咽咽口水,当时他若是有这些,又怎会举步维艰,不曾想,主子虽是一届女流,但坐拥如此多财富,是他有眼不识泰山。

待白墨走后,月末才靠近叶安安身侧,问道:“小姐,你信任白二公子吗?”

叶安安轻抿一口暖茶,“他不是没得选择吗?”

当他入这个院子开始,他所能选择的也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他能做的,便是臣服于她。

“可是…”没得选择,或许也是为了眼前的困局,待困局解除了,又该何去何从?

叶安安听出月末的担忧,莞尔:“他若背叛,天地诛之。再者说,我并不在意白家的一切。”

“那小姐是为了什么?”

“白家家主毁了如初坊,我便毁了白家。”

有时也在想,若是如初坊还在,月一有所依靠,她还会背叛自己吗?可惜,回不去了,也问不到答案了。

白墨动作很快,怕是这些年蛰伏并没有浑浑噩噩度日,不消四日,天泽各大城皆盛传有人大批收购布匹,虽在白家的压迫下,这些商人手中的布匹并不多,但也积少成多。

又过了五日,几乎将小作坊质量上乘的布料收购一空。紧接着趁着严寒的天气售出,价格低于白家,一时间,同等质量的布料,白家逐渐失去了市场。

“小姐。外头冷,披一件披风。”抱着一厚重的披风推门而出,走至叶安安身旁,为其穿上。

正在赏雪的叶安安感受到身上的温暖,不禁紧了紧披风。

“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回小姐,一切都按照小姐的计划推行,听说白家察觉,已经暗中派人查探。”

“是吗?动作倒是快。让他查吧,查出什么是他们的本事。乌归那呢?”

第四百三十三

“前日收到书信,已经往长安返回,快马加鞭,按照时间,再过了三日,便应该抵达长安。”

“嗯。”

凝视屋檐前的纷飞的雪花,“还有三日…”

一切都要有一个了结。

白墨夜深至胧月阁,怕也是白家最近查的紧。

石桌子上点着一烛台,即使有灯罩笼盖,瑟瑟的寒风也是吹的它左摇右晃。

叶安安问:“情况如何?”

白墨眉梢带笑,“白墨按照主子吩咐,大量收购再售出,形成了布料市场的饱和,并且价格低于白家布料,导致白家囤积货物销售不出,如今,白家也开始降价,主子,我们的价格降吗?”

“一直比白家低便可。”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区区的白家付不起那二百。

“是。”白墨朗声应下。

“一直耗到白家变卖纺织作坊为止。”

“属下明白。”

叶安安轻轻敲打石桌,裹了裹披风,今夜的风真冷。

“白家内部的情况如何?”

白墨皱起眉头。

“尚无动静,但白墨认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静爆发的也就会越厉害。”

“等到召开了长老会时再说。”忽然想起什么,道:“上次听你说,三位长老其中有一位是旁枝的,这人在三人中地位如何?”

“地位自然是按尊卑来排列,旁枝的自然是地位最低的。”

叶安安琢磨片刻,缓声道:“便从旁枝的长老开始入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

白墨眸子一暗。

“属下明白。”

“商会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四家与白家的利益息息相关,也应该着急了吧?”

布料挤压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可是工人开工,运作等等皆是隐患。

“如主子所料,那四家已经登门拜访白延,看神情着急的很。”

“那便好。”叶安安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更多关于商业之事我不如你,所以你可以放手去做,但…不能给白延任何的喘息机会。”

说罢,嘴角勾勒诡异的笑容。

让人毛骨悚然,白墨一惊,这意思是…随便怎么做了?无论什么手段?

“如你心中所想。”叶安安解惑道。

像是在走一条路,把自己设定成什么样的角色,一旦踏出第一步,便越陷越深,很难回头。

“属下明白。”

“商会是你助力,这些日子,我也搜集了一些关于四大家家主的事情,适当的威胁,适当的雪中送炭。”

说着从衣袖中掏出几张信纸,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皆是这五年,四大家在美人怀中吐露的秘密。虽不致死,但也是软肋。

白墨惊讶的接过信纸,每看一点,脸上的惊喜便多一分。

“白墨会好好利用的。”

“嗯。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谈完正事,叶安安耸耸肩,裹紧披风,起身离开,月末紧随其后。

白墨攥着信纸,望着叶安安离去的背影,出了神。

三日后,乌归返回,带来一叠子的信封。

是南宫赫的落笔。

叶安安颤抖的捧着厚厚的信封,呆呆的望着,逐张研读。

罢了,询问乌归道:“南疆战事如何?”

乌归拱手答道:“双方虽胶着,但天泽的领兵七王爷虽有勇有谋但终究是初出茅庐,怕是抵不过老谋深算的南宫朔老将军。已经是落了下风。”

“能胶着如此长时间已是不易。韫玉的情况如何?”

念起战事,便惦念着韫玉,不禁担忧万分。

“属下回来的匆忙,也未曾注意,但沿路传闻,韫玉少将军英勇善战,多次抵挡住南夷的进攻,日后回朝,封官进爵定不会少。”

叶安安微微皱起眉头。

“多次抵挡,刀剑无眼的,也不知受伤没有…”

转头呼唤月末道:“明日你去收购大量的药材,特别是治疗伤口的草药,无论价格。再高价请一些郎中一起去往南疆。”

“是,奴婢明白。”

半晌,叶安安从信纸中抬头看向迟迟未离开的乌归。

“还有事吗?”

“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主子解答。”

“说无妨。”

乌归抬头,问出困惑:“属下不知为何主子要写信给南宫赫,而且主子要这些信有何作用?”

叶安安微愣,扫视一眼书信,坦然道:“你可知通敌叛国的罪名有多大?”

“诛九族。”

“我要的便是诛九族。”

乌归神色一禀。

半晌开口问:“为何?”

“我不是叶家的人,身体内流淌着大将军府的血脉,你应该知道。”

“属下知道,但…”

“但…大将军府诛九族一事便是督察府献策。这便是血海深仇。而且,老夫人毒害了我的生母。叶安歆害死了阿姐,月一,大夫人,小关子。这么多条人命,睡不安稳。”

眼底流露出悲伤,无助的像个孩子。

乌归欲言又止,“主子,若是定是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也怕是…”

“我知道。机会摆在眼前,你会如何选择?”叶安安突然反问。

乌归一时语塞。

“我无法以严厉的手法惩治,我只能让他们也真正的感同身受。”

“属下明白。”

语落便转身离开。

叶安安怔怔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月末,“我的手已经不干净了,我回不去了。”

真的沾染上了鲜血,回不去了。

“小姐,奴婢陪着你。”

“好。”

白墨动作很快,白延动作也不慢,隐约也有所察觉出幕后的人。

白家后院偏僻小院。

白墨正在打水,迎面碰上怒气冲冲前来的白延。

不禁一愣,喃喃道:“家主…”

随即提着水桶,唯唯诺诺的缩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动。

白延不屑的打量一下胆小软弱的白墨,冷哼一声,真的是他吗?

“大哥过来看看你,怎么不请大哥进去坐坐?”

“家主…请。”

将水桶扔在一侧,打开木门,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白延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挺着大肚子停在白墨面前,猛地伸出肉乎的手指捏住白墨的下颚,迫使他抬头。

“怎么,大哥来看你,你都不笑一下吗?”

第四百三十四

白墨战战兢兢挤出一抹笑意,比哭还难看些。

白延厌恶的松开手,踏步入内,环顾一圈,室如悬磬,四壁萧条。涌动的空气中带有穷酸味。

白延的肥硕的脸皱了又皱,站了片刻,便退至门外。

“这门大哥便不入了,怕是脏这上等的皂靴。”

白墨不言。

白延端详白墨胆小的样子,道:“最近长安出了一神秘人,大量收购布料低价出售,专门打压我们白家,你可知道?”

白墨颤巍应道:“白墨…不知。”

白延又道:“听说那神秘人的身影像你。”

小厮来报,窥探一人神秘,人烟密集,只瞧见一背影,像极了白二公子,白延方才起了疑心。

白墨震颤道:“白墨安守本分…不曾出这个院子,更不会与白家作对。”说着,猛地跪了下来。

“量你也不敢。”罢了,不愿停留,甩袖离开。

半晌,白墨战兢起身,凝视着半开的远门,浮现一抹深意。

外头纷纷扰扰,督察府内头波平浪静,叶安安日日前去给叶老夫人请安谈笑。

晌午去了,傍晚回来。

白墨手段雷厉风行,与其儒雅的外表大不相同,这场自杀持续三旬后,白家召开了长老会。

适时购买过白家布料的顾客身体出现了不适,仔细查究,原是这白家的染布的染料出现了问题,遂而又爆出布料粗糙,滥竽充数,一时间,白家名下所有的商铺前聚集人群,声讨公道。

叶安安隔窗观望,嘴角泛笑,比如初坊那时要热闹的多。

转而看向被木窗遮挡的白墨,赞道:“做的不错。”

白墨面色一喜:“白墨应该的。若不是主子自杀式的打法,让白府乱了阵脚,自寻死路,白墨也无法抓到机会。”

“白府现在有什么动作?”

“乱成一锅粥,但…”

叶安安轻敲茶桌问:“怎么了?被察觉到了?”

白墨为难道:“是,白延已经试探过我,无疾而终,但白延好像已经怀疑上了主子。”

“怀疑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白墨不知,但放眼长安,能够如此作为并且与白府有仇的…主子是其中之一。”白墨大胆假设道。

叶安安轻笑:“知道便知道吧,他又能如何?”

“这倒是。”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

“咚咚…”

内阁的门忽然响起,月末道:“小姐,白家家主求见。”

叶安安停止敲打茶桌,泛笑:“说曹操曹操到。”

白墨担忧问:“主子,白墨见还是不见?”

环顾四周,不见似乎也没有地方躲藏。

“现在不是时候。”叶安安轻声道。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白延携带朱管家入内,上前几步,朱管家被月末拦在内阁外,只余白延一人大腹便便进去。

环视一圈,空空荡荡,最后目光落在叶安安身上。

叶安安不悦挑眉:“不知白家主在看什么?这房间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白延堆着笑道:“叶兄误会了,白某只是习惯随便看看。”

“原来是随便看看。”叶安安冷言道:“不知白家家主可知规矩,见到天泽的神女竟可以如此的无理?”

白延眸子阴晦,“是白某不知礼数,还望神女莫要见怪。”

“白家家主这话有意思多了,当日夺我如初坊之时,怎么不想想我怪与不怪呢?”

直勾勾的瞧着,恨意不加掩饰。

白延面色暗淡,却仍撑着笑脸:“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望神女明察。”

“明察?”叶安安嘴角泛笑,“白家家主这话更有意思了,你的意思说我身为天泽的神女,却不能明辨是非,冤枉好人了?”

“白某不是那个意思,白某只是说…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解,不过白某都已经查清楚了,都是朱管家背着我一人所为,今日,白某就是带着朱管家前来谢罪,人就在门外。”

说这番话,白延胸有成竹,叶安安以善待百姓为神女,她若是罚了朱管家,倒是污了这名讳。

“既然是谢罪,便让他进来。”叶安安朝着门口唤道:“月末,带朱管家入内。”

随之话音落下,木门打开,朱管家缓步入内,跪在堂中央,月末关上了门,便立在叶安安身后。

“老奴拜见神女。”

“你是来谢罪的?”叶安安挑眉询问。

朱管家连磕三个响头道:“老奴不该买走如初坊的分额,特意前来谢罪。”

叶安安冷笑道:“朱管家这是何意?这么一说,倒是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老奴不敢。”

“不敢?有何不敢?”继而道:“当时你派人在布料上下毒,如今这人已经被我抓住,朱管家,此等大事,不若去报官吧?”

朱管家愣住,慌忙看向白延,道:“老奴错了,请神女责罚。”

“责罚,罪状都未认,我又怎能责罚,不过…”叶安安顿了顿道:“朱管家是白家的人,报了官,怕是白家也脱不了干系,加之眼前白家的形式,恐怕是雪上加霜,既然白家家主和朱管家诚心前来认错,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朱管家是白家的人,不若由白家家主来惩罚。”

白延先前一喜,随之骤然大变。

“这…怕是不妥。还请神女责罚。”

月末怒道:“有何不妥,小姐是天泽的神女,你敢违背神女的意思吗?”

“不,不是,白某不是这个意思。”白延矢口否认。

叶安安问:“难道白家家主来这沁满楼不是为了与我缓和关系吗?区区一件小事推三阻四,这便是白家家主的诚意?”

白延惊颚:“你真的是打压白家的那个神秘人?”

叶安安笑认:“是。”

又问:“你又能如何?若是我没记错,大肆收购低价出售,并没有触犯天泽律法中的任何一条。”

白延咬牙:“还请神女放白家一条生路。”

“生路?你何曾给过如初坊一条生路?天道轮回,这滋味不好受。不过白家家大业大,再耗一段时间也应该无妨。”

第四百三十五

白延脸色阴沉,叶安安敢用这样的打法,定是胸有成竹,留有后招,他又如何消耗的起?

含怒道:“如初坊确实是白家的过错,白家定会百倍千倍赔偿给神女,还请神女给白家一次机会。”

叶安安冷言道:“白家家主觉得…我如此做法,还差白家的百倍千倍吗?”

白延一愣,问:“不知神女所求何物,白家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

“既然白家如此诚意,不若先惩处了朱管家,让我看到你的诚心。”

月末随之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冰冷的泛着寒光,扔在茶桌上。

白延一口应下:“好。”拾起匕首,转而阴晦看向朱管家,道:“要怨就怨你不应该晕了脑袋,得罪神女。”

“老爷…老爷不要啊…”

朱管家惊恐的向后缩缩身体。

白延果断,正当朱管家要爬起身来时,匕首对准脖颈一抹,鲜血四溅,朱管家指了指白延,未能说出半个字,后仰倒在血泊中。

白延一脸鲜血的看着叶安安,道:“神女,这便是白家的诚意。”

“白家家主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叶安安惊叹道。

根据调查,这朱管家是白家四十几年的老人,也是白延的左膀右臂,刚刚那一下,没有半点的犹豫。

月末上前几步,猛地拿回了白延手中的匕首,擦拭一下,放入衣袖之中。

白墨趁热打铁道:“多谢神女夸赞,不知白家的事,神女考虑如何?”

“白家家主客气,至于白家面临的困境,我自然会相助白家的人。”

白墨喜上眉梢。

连胜道:“多谢神女,神女对白家的恩泽,白延没齿难忘。”

叶安安手指轻轻敲打茶桌,道:“不过,你需要先见一个人。”

“什么人?”白延惊诧的挑眉,心有不安。

“你也认识。”叶安安狡黠笑道,起身至一旁的摆饰用的瓷瓶旁,两瓷瓶一转,身后的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一扇门。透过门看去,那头也是一厢房。

白墨踏步而出,浅笑道:“家主,好久不见。”

白延惊讶的肚子上的肥肉都有抖三抖,不明所以的问:“你怎么在这?你们是什么关系?”

“家主,为什么这么惊讶?是不想我在这吗?”

白延道:“你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怎么可能?”忽然想起什么,怒道:“是你们一起计划打压白家的对吗?”

“白家家主倒也不笨。”叶安安巧笑,慵懒的走到座位让坐下,剩下的便就给他们两兄弟,她只需看戏便可。

白延怒不可赦,“白墨,别忘了你也是白家的人,你怎么可以联合外人,打压白家,你对的起列祖列宗吗?!”

异常的激动,唾沫横飞。

白墨淡然:“那你做的那些事,又何曾对的起列祖列宗,白延,你没有立场指责我。”

“你!你,我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而你,背叛了白家,要被逐出白家。”

白墨冷哼:“怕是你没有这个权利了。白延…父亲是不是你害死的?还有我的母亲?是不是?”

“是又如何?你能怎么样?他们都该死!如果他们还在,我又怎么可能如常所愿,我是白家的嫡长子,凭什么那个老不死要偏爱你?要将白家给你,这不公平!这一切都不公平,这所有的所有本来都应该属于我的,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白延肥硕的脸涨的通红。厉声厉色指责白墨。

白墨也因白延一席话,变得激动,“拿回自己的东西?你大可以拿走!可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白延嗤笑:“别假惺惺的,什么报仇,无非是看中白家家主的位置,说的倒是容易,若是你你会拱手相让吗?我若不杀了他们,我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坐上?而你呢?却一直狼子野心,如今竟然对白家动手,你会不得好死的!”

白墨悲痛叹息,转而看向叶安安,问:“主子怎么做?”

“主子?呵?”白延轻哼:“白家的人竟然甘愿认一个女人为主子?!你是不顾白家的颜面了吗?”

白墨不欲理会,只是等候叶安安下达命令。

叶安安弯弯嘴角,唤了声月末。

月末领会,将拿把刚刚擦拭干净的匕首从衣袖中拿出,递道白墨手中便退至叶安安身旁。

叶安安指了指白延道:“最近做的不错,我也说过帮你夺回白家,而他,是我送给你的家主贺礼。”

白墨紧握住匕首,目光一禀,看向满脸惊慌的白延。

白延吓得往后退,自己刚用它杀了人,转眼的功夫,它却要要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白墨缓缓靠近,白延越发惊慌:“你,你别过来,神女,你别忘了,白家上头还有七王爷,日后的太子爷,你若杀了我,七王爷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安安缓缓一笑,看来君临是白家最大的一张牌了。

“可惜阿,七王爷对你不是很满意,所以选择了白墨,日后摆弄便是白家的新一任家主。”

说来也怪,她还未说,也没有去信,什么条件也没有提,便接到了南疆的来信,直言道,不会插手白家之事。会支持白墨任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白延不敢相信的大喊,眼底的光逐渐落寞。

瞧着越来越近的刀刃,慌不择路的扒着门,想往外逃。

月末见状,几个飞身至白延身旁,一脚踢中他的小腿骨,不由自主往后仰。

给了白墨机会。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长兄阿!你会遭天谴的!”

白墨冷哼:“无妨,只要报仇,无论怎样都无妨。”

白延嗤笑的问:“你杀我,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双手染满亲人鲜血的人吗?!”

白墨微微一怔,“不一样,你该死。”

上有月末钳制,白延虽肥硕却不结实,动弹不得,看着白延步步逼近。

“白延,你亲自下去给父亲道歉吧!”

白墨怒道,举着匕首对白延的胸口的地方一插,鲜血溅满了衣裳,脸颊。

第四百三十六

罢了,匕首失手跌落在地,一旁的月末拾起,并未收起,而是塞到朱管家的手中。

叶安安问:“解脱了吗?”

手刃敌人,从血海深仇中能够解脱吗?

白墨微怔:“心里的积怨烟消云散了。”

“嗯。”叶安安晗首深思片刻道:“我们走吧。”

“是。”

月末上前转动瓷瓶,书架移动,门缓缓露出。叶安安一行人入内,门再次关上。

一如初来时的模样。

约有两个时辰,白延以及朱管家的尸体被发现,查询无果,只道是,两人起了纷争,互相残害,最后将两具尸体送回白家。

此消息一出,与白家合作的各大商家惊慌失措,白墨顺利安抚。至于白家内部三位长老并没有外头那么好说话,即使旁系长老支持,但白墨承诺解决白家的困境,并且上头有神女和七王爷支持,三位长老便不再说些什么。

很快,白墨便在白家站稳了脚跟,成为新一代白家家主。

胧月阁,二月打头,暖春的树抽出新芽。城南也开了朵朵嫩黄迎春。

一缕阳光洒落半卷书与画。

月末练字写了半晌,搁笔托腮,凝视着静心作画的叶安安,欲言又止。

叶安安勾勒着桂花瓣,问:“想说什么?”

“小姐,我们是不是太急了一些,当初你不是想逐个击破,为何突然擒王了?会不会不稳?”

“没时间了,稳不稳,便看白墨的本事。我只应下夺的,而不是守住。”

细笔一回勾,一朵桂花栩栩如生。

月末了然道:“奴婢明白。”

抬笔欲再写一张,叶安安却突然搁笔,问道:“今日二月几日?”

“二月初三。怎么了?”

“算算日子,应该便是这几日。”

月末疑惑的抬头:“小姐,什么这两日?”

叶安安顿了顿道:“没什么,这两日心神不宁,月末,你去烧烧香。”

“好啊。”月末愉快的应下,“小姐,你不去吗?”

“身体疲惫,你一人去吧。”

月末微愣,点头应下,眸子确实暗淡无光。

皇宫因着不断的征战没有多少的喜色,笼罩这阴沉沉的雾霾。

“主子。”

一黑影影入一住所内,单膝下跪,拱手道。不知为何这般着急寻他来。

司徒敬坐在草药桌前,阴沉着脸,手里攥着南疆蟲蛊的来信。

“少主有何动向?”

“回主子,少主七日前设计杀死白延后便一直呆在胧月阁,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司徒敬不满的皱眉,“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将手中的信纸一甩,黑影立马接住,展开一看,惊慌失措。

“南夷有传言道督察御史为南夷暗线,与南宫朔一起设计,陷害大将军府。七王爷压制,但谣言有心扩散,怕已入长安,珍重。”

“主子这…属下不知。”

司徒敬沉吟:“谣言是止不住的,你且去将少主带走,远离督察府。”

先前让其知道身世,以为能步步为营,不曾想,是个鱼死网破的营!

“是。”

黑影应下,转身离去,不想,却突然被司徒敬叫住:“等等。”

“主子有何吩咐?”

“暗中守着,不要轻举妄动。”

黑影错愕,“主子,那少主怎么办?”

“不必管她,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如皆此机会,赌上一覆,究竟有多少情。

“是。”

事隔一日,朦胧的清早,督察府内外皆被禁军包围,围的水泄不通。半只鸟雀都飞不过去。

督察府一家老小聚集大堂,静候德贵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督察御史叛国通敌,私自暗通南夷,陷害我朝大将军府,罪孽深重,押送大牢。次日开审。”

“什么?!”

叶庆年一声惊呼,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一旁的叶老夫人软了身体,差点晕了过去。

“叶大人,你没有听错,是皇上的旨意,你快接旨吧!”

“不,不。”叶庆年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往后缩了又缩,“不,我不能接,接了就要死人的。”

德贵公公叹息,劝阻:“老奴劝你一句,还是接了吧,不接更是死罪。”

南宫朔死而复生,又连夺天泽数座城邦,君龙泽本在气头上,一听有大臣与南夷勾结更是不可饶恕。再者,大将军虽亡,但也曾屹立天泽数百年,事后,有诸多言论,起事。

督察府也算是倒霉,撞在枪口上,稳固了皇室,又给天下一个交代。怕是死罪难逃,至于真相,不足为道。

叶庆年惊慌伸出手,准备去接黄澄澄的圣旨,便听有禁军来报。

“德贵公公,属下在督察御史的书房内发现这个。”

手中拿着一叠厚实的书信交递到德贵手中。

德贵一看,陡然变了脸色,这厚厚的一摞皆是南夷的书信。

督察府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了,叶庆年莫不是真的南夷暗线,便是被有心人陷害。

“叶大人,你看看,南夷的书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叶庆年盯着德贵手中的书信,愣了神,什么对什么,哪来的书信?

刚欲开口解释,德贵公公已经退至一旁,禁军猛地将其拖拽起来,押走。

“德贵公公,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没有的事啊!我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德贵一撇道:“叶大人放宽心,老奴会帮你传达给皇上的。都带走吧,一个不留。”

“是。”

叶安安正要起身,瞧见从侧门一路小跑而来的月末,皱眉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上香吗?”

月末莞尔道:“奴婢没有小姐活不下。”

叶安安无奈起身,“这下走不了了。”

“奴婢不后悔。”月末亦步亦趋的跟在叶安安身后被禁军押送。

闲站一旁的德贵瞧见叶安安,动身过来,呵斥禁军道:“这是天泽的神女,不必压制。”

“是。”本来押着叶安安的禁军连忙松开了手退到一旁,不曾想这便是神女。

叶安安浅笑:“多谢德贵公公。”

“神女,这次督察府所犯之事严重,怕是无力回天。”

第四百三十七

叶安安淡然道:“德贵公公费心了,我明白,叛国通敌,理应诛九族,叶安安无话可说。”

德贵公公因着叶安安的不急不躁愣了神,杀头的大罪,怎么好不惊慌,反而有种只身赴死的凛然?

“神女,大牢之中不会亏待于你。”

叶安安道:“多谢德贵公公。”

罢了,随着押送的队伍离去。

德贵转身询问前来的禁军统领。

“督察府的人都在吗?收拾妥当,回去复命。”

禁军统领道:“回公公,好像还有一位小姐不在列队中,末将已经派人去寻。”

“嗯,快些,这些都是要犯,不能有落网之鱼。”

“是,末将明白。”

禁军统领领命,又率一些禁军亲自前去。

东南宛,日夜琴声摇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白衫席下,一古琴,怨恨与谁说?

“主子!”

一道黑影飞快的逃窜般落于琴前。

叶安歆抚琴,抬眸瞧了一眼,问:“怎么了?何事这般着急?叶安安有动静了?”

黑衣侍卫急促道:“主子,禁军往这边来了!”

“禁军?有何大惊小怪?让你去看守叶安安的动静,不是让你去看什么禁军。”

叶安歆显然不悦。

黑衣侍卫只道:“南疆边境流传督察御史为南夷暗线,与南夷勾结,陷害大将军府。属下也是刚刚得知消息,现在皇上已经派禁军前来了!”

“叛国通敌?”

叶安歆一惊,琴弦竟断裂,一首曲子戛然而止,身旁侍奉一紫一绿皆惊慌。

叶安歆忽而大笑两声:“没想到叶安安竟如此决然,鱼死网破,要用整个督察府陪葬!”

她本以为叶安安只是动动手段,她再加以利用,不曾想,竟是诛九族的手段!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禁军马上就快要到督察府了!”黑衣侍卫着急询问。

叶安歆正神,道:“离开督察府,她求死,我不能奉陪!”

“是!”三人应下,紫衣和绿衣两个丫鬟慌忙入内收拾衣服以及细软银票,黑衣侍卫则守在远门探查情况。

叶安歆瞧着断裂的琴弦,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将根根琴弦划断,一脚踢翻。决然离开。

皇宫御书房,君龙泽瞧着奏折,黑着一张脸,前来复命的德贵公公猫着腰小心翼翼入内。

“皇上。气大伤身,保重龙体。”端着一杯暖茶送到君龙泽的眼前。

君龙泽摆摆手,德贵便将其放在书桌上。

君龙泽阴沉问道:“督察府的事怎么样了?”

“回皇上,督察府上上下下都入了大牢,等候发落。叶二小姐不见了踪影,禁军已去搜寻,还有这些…”说着,德贵公公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厚厚一摞信封,“这些都是从督察御史叶庆年的书房里找到,老奴瞧了几眼,都是来往南夷的书信。”

君龙泽拿起一封,扫读一遍,勃然大怒。

“这都是通敌叛国的罪证!”随手甩在桌子上。

“皇上…消息已经开始在长安城蔓延,不少大将军府的追随者请求皇上惩戒督察府。”

君龙泽面色缓和几分,“有了这个挡箭牌,皇族才能更为安稳。诛九族,昭告天下,明日寡人要亲自去寺庙祭奠大将军。”

来的刚刚好,一族之人,换皇室声明,划得来。

德贵了然道:“是,老奴定会办的稳妥。只是…”

“只是什么?”

德贵犹豫道:“只是这督察府还有一叶四小姐,天泽的神女,长安城的百姓闻言她出了事端,聚集在城门口替其求情。”

君龙泽皱眉,“确实不好办。可…叛国通敌,诛杀九族,是天泽的律法,叶安安又是叶家之人,怕是不符理法。”

德贵转念劝解:“天泽的律法都是皇上的抉择,如今这神女尽得民心,与当年的大将军府一般无二,皇室刚更正了名声,这时若是惩戒神女,怕是民怨四起。”

“你且看看这封信。”君龙泽从书桌的一旁拿起一封信,递给德贵。

德贵疑狐的拿起信,看了看,道:“七王爷要立七王妃?”

“是,你且看看是哪家的女子?!”君龙泽没好气道。

德贵连忙在细细往下读,惊诧道:“是叶四小姐?”

“临儿日后便是这天泽的皇,他的王妃就是一个一国之母,容不得半点闪失。叶安安虽说才貌双全,毕竟曾经许配给了四子,现在又是罪臣之女。实在不宜。”

更且,竟然敢在信中威胁他,若是动了叶安安性命,他便不顾南疆战事,返回长安。

皇家之人,有喜欢之人不无什么,但钳制住了手脚,便是大忌讳。

德贵琢磨片刻,缓声道:“皇上,其实并无不可,叶四小姐坐拥民心,又智勇双全,定能相助到七王爷。且看天下女子,能称为凤的也唯有叶四小姐。”

君龙泽动容,沉吟:“你去将叶安安宣来,寡人要问上一问。”

“是。”德贵将封信放置书桌上便蹒跚着脚步离开。

大牢内,阴暗幽黑,扑鼻呛人的血腥味以及绝望,满目的尘土。

叶安安得官吏照顾,独自一间,环境尚且好些,对面的牢笼里关押的便是督察府的女眷。

叶老夫人气血攻心,气脉衰弱,躺在角落里,不能动弹。

“小姐。”月末缓步走上前,握住叶安安的手。

叶安安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画面,喃喃问道:“月末,我是不是…”

月末打断道:“小姐不要多想,小姐也是为了报仇而已。”

月末环视一圈哭泣的妇人们,疑惑的问:“小姐,怎么没有看到叶安歆?”

“叶安歆?”叶安安眸子一紧,赶忙再看了一圈,叹息:“应是提前得知消息,跑了。她不会了一个督察府而送葬于此,是我没有绸缪好。”

“督察府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定会有禁军追拿她。”

叶安安点头应下,只听有锁链清脆的咣当声,叶安安转头看去,却看德贵公公领着几个官吏缓步走来。

也惊着几旁的牢笼,叶庆年趴覆在铁笼子,大喊道:

第四百三十八

“德贵大公公!冤枉啊!皇上说什么了吗?皇上可有召见微臣?”

声声力竭,在众多的哭喊声尤为刺耳。

即使如此刺耳,德贵也故作没有听见,直径走到叶安安的笼子前,官吏随即上前,打开牢笼。

“德贵公公,不知有什么事?”

叶安安起身,询问道,眼底却是了然。

德贵面带喜色,“神女,皇上召见你。”说着,凑上前几步,压低声道:“若是不出意外,你好声应答,断可以逃过这次灾祸。”

叶安安明了:“安儿多谢德贵公公。”

遂了,随着德贵公公离去,身后跟着的月末刚要出牢笼却被官吏拦下。

叶安安不禁皱了眉头:“德贵公公,月末是我贴身丫鬟,感情深厚,若她不能一道走,我便也没有理由前去。”

“小姐…”

德贵公公浅笑:“快快放手,一起离开。”

本是不愿,听只是个丫鬟,那又有何妨。

叶安安这一出了牢笼,整栋牢房哗然,又见到叶安安要带走月末的场景,纷纷抓住铁笼子,伸出手臂,恳求带她们一起离开。

叶安安动容,不禁停住了脚步,德贵劝阻:“神女,皇上召见,还是快些好。”

叶安安回醒,缓步而出。

御书房澄亮的明黄色,君龙泽威严的端坐龙椅上,叶安安上前行礼道:“罪臣之女叶安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君龙泽接而问道:“你可知叛国通敌是什么样的罪?”

叶安安平淡回答:“诛九族。”

“你是怎么想的?”君龙泽忽然来了一句,不知为何,突然想知道叶安安如何想。

叶庆年胆小软弱,说他叛国通敌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证据确凿,臣女无话可说。”

“你都一点也不怀疑吗?”

“不怀疑。”

君龙泽吃惊:“你是督察府的小姐,如今督察府遭受灭顶之灾,你为何一点也着急?”

叶安安深思道:“急也无用,反倒自乱了阵脚。”

“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君龙泽试探询问。

“平安无事。”

君龙泽一惊,难道她知道了临儿书信的内容?转念又想,临儿为何会突然迎娶叶安安?他们之间…难道是那次解决瘟疫时的事情?

越想越乱。

叶安安等了半晌不见君龙泽开口,接而道:“臣女知道,叛国通敌,诛九族,是天泽的律法,不能因为任何人改变。现在皇宫城门外定然也聚集了千万百姓为臣女求情,皇上不愿在战乱时期失去民心,所以左右为难。”

君龙泽脸色陡然一变,“那你有什么办法?”

“臣女确实有一个法子,既可以遵守律法,又可不失民心。”

“快说。”

“只要臣女不是督察府的血脉,自然不会遭叛国通敌的牵连,皇上也不必担心丧失民心。”

君龙泽诧异,仔细端详叶安安,不卑不亢,不急不缓,像是胸有成竹,早已预料到一般,而督察御史明显是被人陷害,难道…

“确实是个法子,可大罪面前你突然不是督察府之人,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叶安安坦然道:“那如果臣女真的不是督察府的血脉呢?”

君龙泽挑眉:“这是何意?”

“皇上明鉴,臣女是扬州瘦马许芷柔和仞三公子的女儿。”

“怎么一回事?”

叶安安不急不缓道:“臣女的母亲是仞三公子的夫人,因为仞老夫人嫌弃臣女母亲是扬州的瘦马,遂将其赶出府中,赶出之时,母亲便已经怀上了我。”

君龙泽皱眉:“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你又如何证明?”

“回皇上,臣女已经找到当年为母亲诊断的郎中,他可以证实臣女乃是足月所生。而母亲入督察府不过半年的时光。遂大可证明臣女的身份。”

“不妥,这个方法不够妥当,大可可以说你是随意找人演戏,没有实际的证据。”

叶安安莞尔:“自古以来便有医者检查血缘亲疏,司徒神医医术高明,又是云鹤神医的传人,由他来证明,便能堵住天底下的悠悠之口。”

即使不这么麻烦,以神女在长安百姓心中的影响力,足以让大家相信她所说之言。

君龙泽刚欲问司徒敬怎么会答应,看着叶安安胸有成竹的模样,忽然想起,这个丫头是司徒敬的弟子。

天时地利人和她皆有之,只差他这一宣告天下。

不管她是与不是,都能解决这皇宫城门外的百姓。只不过…督察府的血脉与大将军府的血脉又不一样了。

大将军府世代为天泽的守护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根深蒂固,即使当初陷害了大将军府,这一谣言传出,无数拥护大将军府的人便又重新站出来。

只怕是此女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加牢固,而且那些曾隶属或受大将军恩惠的仞家军会…若是他日所嫁之人…

叶安安看出君龙泽的犹豫以及他的心思,遂开口保证:“若是他日我做出有害皇室危及天泽之事,将一生不能得偿所愿,倍受折磨。”

君龙泽眸子发亮,“好,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这件事你打算让寡人如何昭告天下?”

“大将军府落败后,叶安安得知自己的身世,本欲相认,但发现大将军府一事有所蹊跷,便继续潜伏督察府中,查找到督察御史通敌叛国的罪证,以证大将军府清白。”

字字句句慷锵有力,不容置疑。

如此,大将军府也算是恢复清白,功绩碑上不会再蒙灰尘。

君龙泽应下:“好。”

殿门之外,月末直勾勾的望着紧闭的殿门,望眼欲穿,心急如火。

德贵在门口转悠了半晌,瞧着月末着急样,上前道:“不必着急,神女聪慧,定能化险为夷。”

只是不知到底有没有许配给七王爷,好促成一段姻缘。

月末福福身道:“多谢德贵公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所以阿,当宽心…”

说着,殿门缓缓打开,叶安安踏步而出。

“你瞧,这不是出来了吗?”

第四百三十九

“小姐…”月末急忙跑过去。

叶安安转头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月末的墨发,“没事了。”

顿而又道:“大将军府的冤屈洗刷了,而我…也不再是督察府的四小姐。”

月末微愣,喃喃道:“小姐…去哪奴婢便去哪。”

叶安安上扬嘴角,“日后我便是大将军府的小姐,仞三公子的女儿。”

“嗯。”月末重重的点头。

一旁德贵愣住了神,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仍上前祝贺道:“杂家便恭喜神女了。”

叶安安回道:“还是我应该多谢德贵公公的照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德贵浅笑。

离了皇宫,便直接去了落败的大将军府,门可罗雀,断壁残垣,宽阔的朱门上还贴着破旧的封字条幅。

月末上前撕掉条幅,推开陈旧的朱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叶安安跨过高高的门槛入内,满目疮痍。零落横七竖八的架子,断裂的珠玉帘,庭院中央厚厚一层的残枝败叶。

过了庭院,入了正堂,桌椅堆满了灰尘,架子上空落落,与之前来时被繁华的震惊,形成天壤之别。

“小姐,收拾收拾便好了。”月末将歪倒的椅子扶起来,宽慰道。

叶安安收起了落寞,莞尔笑道:“月末,我们算是回家了,日后这便是我们的家。”

“嗯。”

寻来了小厮家仆收拾尽半个月,大将军府方才有了生机,因着院落太大,叶安安拆除多间房屋,建成了园林。还有一个专门为韫玉准备的练武场。

长安大街小巷,禁军流动,城头下亦是张贴了叶家二小姐的告示。

城门口加派兵马守住各个城门,每一过路人皆要检查身份。

城北落破的小院,一间茅草房,中庭一小院子。

一黑衣侍卫左顾右盼见无人之后,打开木门,悄悄入院。

房堂正中坐着阴云密布的叶安歆,周旁站着一紫一绿两个丫鬟。

“主子。”

叶安歆阴沉问道:“怎么样了?”

“街道的士兵太多,并且城门下也张贴了小姐的告示,城门口也有禁军守卫,怕是难以出城。”顿了顿又道:“并且督察府的叛国通敌的罪名已经坐实,三日后,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叶安歆挑眉,并不惊讶,“叶安安呢?也在斩首的人中?”

难道真的死心了,打算鱼死网破?

黑衣侍卫犹豫道:“并没有。”

“她现在如何?”

“回主子,皇上宣布诏书,说…”

叶安歆没好气的怒斥:“说什么?这般吞吞吐吐?!”

黑衣侍卫一激灵,连忙道:“说叶安安是仞家三公子的血脉,藏匿身份,是因为得知大将军府灭门一事事有蹊跷,如今拿到了督察御史通敌叛国的罪证,大将军府得以沉冤得雪。遂恢复其身份。”

叶安歆半眯着眸子,怒不可赦。

竟然是留有这个天大的后招,大将军府沉冤得雪,又是大将军府的遗孤,她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可有什么办法出去?”

“回主子…目前…没有。实属侍卫查的紧,不易轻举妄动,主子,不若等些时候,待这件事平静下来,我们再起身。”黑衣侍卫大胆建议道。

可惜,怒火中烧的叶安歆哪里能等的下去?!

“不行!今日,我便要离开!”

忽然转眸看向站在身旁最近的紫衣丫鬟,猛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紫衣丫鬟的腹部,鲜血映红了厚实的衣裳。

紫衣丫鬟捂住胸口,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她一直唯命是从的主子,尚未说出一句话,便倒地身亡。

一旁的绿衣丫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虽面不改色,眼底那抹惊恐却是实实在在的。

“主子…”

叶安歆冷眼看着躺在地上没气息的丫鬟,冷笑道:“今后世间再无叶安歆。叶安歆已经死了。”

说着,将自己发髻上的钗子,以及手腕上的白玉手环褪下,给紫衣丫鬟带上。

三人收整离开房舍,隔着几座房子,隐匿幽深的小巷子里,窥探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随之赶来的禁军。

仞府的门匾恍然一新,却与之前不同,朱红的檀香木板,墨色的大字,少了几分豪气,多了几抹秀雅。

“小姐…”月末叭叭的跑过来,立在叶安安身旁,抬头看向新立的牌匾。

疑惑的问道:“小姐,为何不是叶府?小姐这是要改名字了吗?仞安安,好像也不错。”

叶安安莞尔:“不改名字。叶安安叫了太多年了。”

“那小姐为何写的是仞府,而不是叶府?”

“因为我是仞家的血脉。”

这一听,月末更加的疑惑,“那为何小姐还要姓叶?”

“因为我是在叶府长大的。”

如此看来,也算是养育之恩,虽然并无多少。

月末半知半解点点头,忽然高兴的说:“小姐,找到叶安歆了!”

“找到了?”叶安安的眸子有了点色彩。“在哪?”

“死了。”

叶安安惊诧的看着月末,怀疑自己听错了。

“死了?”

“是啊,死了,小姐,这就叫恶有恶报,叶安歆那个大坏蛋终于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叶安安连忙相问。

总觉得不安心。

月末眼角含笑道:“估计知道了督察府被斩首的事,这城门城外都是禁军,逃不出去,看着没有希望了,便自杀了,还点了火,等禁军去的时候,人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面目全非,不过手中还有一白玉手环,确定是叶安歆的尸体。”

叶安安听月末娓娓道来,眉头微皱,不确信的问:“确定白玉手环是叶安歆的?”

“对啊。”月末点点头,“现在还有几个焦灼的钗子,都是叶安歆平日所带,确信无疑。而且周旁的人说,这个房子里前几日的的确确住进了一个绝色女子。这想来,是叶安歆没有错。”

叶安安眉头舒展,“可是我总觉得不安心,叶安歆没有那么容易死。”

月末宽慰道:“命说没就没了,没有人容不容易死的,小姐,你就是太紧张了,多心了。”

“也许吧…”

第四百四十

战事持续到四月,西北突然倒戈,不再继续进攻,而是隔野相望,按兵不动。

南夷一路由南宫朔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瞿塘城几经沦陷,又被夺回。却也在四月的尾,突然停止进攻,驻守夺去的三座城邦。

原是南夷根部开始腐烂,宦官霍氏把握朝纲,手握都城内外的兵马。教唆南夷王,谣言南宫朔想学仞老将军,攻入南疆,自立为王。要其快快将南宫朔招回来。

加急书信送了三封,南宫朔若是执意进攻,攻夺长安,完了心愿,却对老南夷王失言,污了他忠臣的名声。当第三封信至,南宫朔落寞南上,打着“匡正朝纲,铲除奸佞。”的旗号,向都城进发。

而腹背受敌的天泽也得以喘息的机会,班师回朝,秣兵历马,休养生息。等待下一场恶战。

叶安安打从一清早,便在门口候着,从皇宫中接受功勋的韫玉。

直到了晌午,打着锣鼓的人马才至仞府。韫玉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威风凛凛,不知入了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乡。后面骑马的是乌归,自叶安安让其送药材时,便让他留在韫玉身旁。

君龙泽也没有想到这个英勇的少年郎竟是叶安安的阿弟,并且收复了仞家军,立了诸多功绩。不禁对叶安安高看几分。

下意识的,君临的要求,君龙泽也不曾犹豫的应下。

“小姐,你瞧,那是少爷!”

月末兴奋的指着远远而来的少年郎说道。

叶安安嘴角泛笑,虽隔的甚远,隐约的轮廓,也能认出是韫玉。

韫玉好像也瞧见了叶安安,不顾车队,奔马狂奔,惊住了众人。

“屡!”

马蹄腾空,停在仞府的白石梯下,飞身下马,两步并三步,跃上阶梯,黝黑的肤色带着最灿烂的笑容。

“阿姐!”

叶安安莞尔一笑,只觉得眼眶湿润润的,于日光低下,泛着银光。

一抬头,那个只堪堪到她肩膀的脑海,如今还需要抬头望去。

“回来了?”

“韫玉回来了。”

叶安安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少爷,你都不知道,小姐是早晨盼着,晚上盼着,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月末不禁插上一句话,一时间,惹笑了两人。

叶安安不满的拍了月末一下,嗔怪:“就你多嘴。”回而问道:“这次回长安多久?南疆的战事如何?”

“南宫朔突然停战,留下些兵力驻守,返回南夷,听说,南夷王朝内部出现了问题,这才我们才能得以喘息的机会,至于呆多久,还没有确切的数。”

叶安安叹息:“这战事一天不平,便没有真正的太平。”

车队缓缓停在仞府门前,热闹的很,乌归翻身下马,至叶安安跟前,拱手道:“主子。”

叶安安浅笑问:“一行可是顺利?”

乌归答:“顺利。”

军营几响,方知热血和大义。

“马车?”周旁的月末蓦的蹦出一句话。

叶安安闻言疑狐望去,韫玉与乌归皆在这里,这马车里的又是谁?

“韫玉,这是?”

韫玉笑着解释:“阿姐,马车里的是七王爷。”

“七王爷?”叶安安诧异,这班师回朝,不去皇宫,来仞府做甚?

“嗯…阿姐…七王爷往日是住在皇宫的,在长安没有府邸,这次回来,无处可去,便来仞府小住。”

韫玉有些为难的解释。

叶安安挑眉反问:“无处可去,他不是住在皇宫吗?怎么会无处可去?”

“这…”韫玉有些犹豫道:“七王爷说他旧疾已好,不便住在黄宫,需要有自己的府邸。听说仞府原是大将军府,气派无比,所以便要求前来同住。”

看着叶安安不悦的神情,连忙又加上一句,“阿姐,你放心,七王爷的府邸已经在建造,只是小住几日。”

叶安安念及之前的恩情,不能不留,只道:“无妨,来者皆是客,况且,他对我们也颇多照顾,照顾几日应该的。”

韫玉放心的笑了笑,还未开口,只听闻马车内传来一句言语。

“那本王就有劳阿安了!”

话音一落,车帘一挑,应目一片红,只见一身着艳红的妖孽从马车内出来,惊艳了时光,倒也奇怪,这俗气的红于他身上却显得惊艳。配上他那张妖孽的脸,天地失色。

叶安安抽抽嘴角,像是他的风格。

入了仞府堂院之内,叶安安介绍说:“之前的大将军府已经被我修葺一新,分为东院以及西院。东院是女眷住处,西院是男子住处以及客房。这院堂后面是一园林,旁边还有一个练武场所。”

顿而又道:“不知七王爷可还有疑问?”

君临挑眉,“许久未见,阿安为何越来越生分了呢?”

“王爷,这话如何说?”

“天泽数个王爷,怎知你唤的是不是本王,唤我君临便好,若是不喜,阿临,本王也是欣喜。”

君临慵懒的依靠在客位座上,笑脸盈盈的瞧着主座上的叶安安。

叶安安不禁黑了一张脸。

“众人面前,还请七王爷自重。别忘了,你是在仞府,而不是皇宫。”

君临求饶:“好,好。只不过…”狡黠笑道:“本王要住东院。”

“不可,东院住的是女眷,七王爷一介男子不宜,还是请七王爷和韫玉,乌归,冬竹同住西院。东西两院装饰皆差不多,若是比不上皇宫还请七王爷多担待。”叶安安想都未想,一口回绝。

君临不依道:“本王有皇家血脉,乃是真龙天子,自古东出巨龙,本王理应住东院。”

刚刚也瞧过,这仞府着实是大,单是这东西两院便是相隔甚远,倒不如住在一起,寻起来方便。

“小姐…”站在身后的月末扯扯叶安安的衣袖。

未出阁的姑娘与一男子同院不符合礼仪,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

叶安安沉吟:“看来仞府的安排,七王爷不满意。不若便回了皇宫,西院东院随王爷怎么住。”

君临一听急了。

“满意,满意。本王十分满意,就住在西院。”

第四百四十一

简单收拾一番,念及韫玉等人舟车劳顿,便各回了各的院落。

“小姐,你看这些鱼真是可爱。”

月末笑脸盈盈的站在石桥上指着桥下的池水中的跃起的鲤鱼兴奋的说。

叶安安闻言,也来了兴趣。从月末的盘子里抓了些鱼食扔了下去,鲤鱼越发的跳跃,攒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傍晚的朦胧映着鲤鱼红艳的鳞片,煞是好看。

“小姐,你快看!”

月末一声惊呼,惹得叶安安看去。

却见水面上飘着蝶蝶莲花状的河灯,心蕊有一白烛,摇曳着幽黄的光,在朦胧的夜色,点燃些许光亮。

“好漂亮的河灯…”

月末双眼冒星光赞叹道。

叶安安望着源源不断的河灯不禁愣住了神,回首至桥的那一头,河灯似是远处飘来。

这条河贯穿了仞府,从园林开挖,流入东院蓄水池。

沿着河水走至上游,园林之央。

便见君临蹲在河边,身旁摆满了河灯,一个接着一个送入水中央。

叶安安怔了怔,拉着月末的手的准备离开,不想君临先一步看到,高呼:

“阿安!”

叶安安皱皱眉头,企图装作听不见,继续往前走。可君临哪是善罢甘休的主,几个飞身,落在叶安安前面,挡去了去路。

笑颜逐开。

月末连忙挡在叶安安身前,总觉得来者不善。

君临皱皱眉头,笑道:“阿安,河灯好看吗?”

叶安安迟疑道:“不知七王爷做河灯为了什么?”

“本王听说女孩子向来喜欢美好的东西,所以本王做了满河的。河灯送给你。喜欢吗?”

眸子中星光点点,满目的期许。

叶安安推脱道:“河灯好看,可惜不实用,堆积在河中,惊扰了满池的鲤鱼,七王爷还是快快收拾好吧。”

君临落寞问:“阿安,这是说本王惊扰了你吗?本王只是想将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包括这天下。

叶安安瞧着君临委屈巴巴的神情,虽有于心不忍,但态度坚决:“烛火永远无法与珠辉争光。”

君临愣住了神,下意识的看向:叶安安腰间配带的银制扣暖玉珠,苦涩笑了笑。

转身离去。

“小姐…”

月末回首看向叶安安,欲言又止。

叶安安莞尔,“回去吧,天色深了。”

情不自禁的摸摸腰间的银制扣暖玉珠。

君乾,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西院,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韫玉与乌归的房间偏南一些,依靠着那条河水,周旁便是练武的场所。

客房偏北,约有五六间。君临与侍卫冬竹住其中两间,装饰清新秀丽。

君临黑着脸大步入房内,冬竹紧跟其后,门一关上,便听到君临的幽幽的斥责。

“冬竹阿!”

冬竹浑身震颤,低眉顺耳立好。

“主子…”

“你说的方法一点也不管用啊!阿安她根本就不喜欢,还嫌弃说惊扰了河水中的鲤鱼,堆积在河面上不好清理!你看看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一顿噼里啪啦的埋怨。

冬竹式汗,解释道:“主子,这可不怨属下,一般的女子都喜欢浪漫的东西。谁知神女会…”

“神女是一般的女子吗?你觉得你家主子会瞧的上一般的女子吗?”

冬竹连忙道:“不会,不会,神女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自然不会喜欢一般女子喜欢的东西。”

君临没好气的瞪了冬竹一眼,问:“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阿…”冬竹摸搓着手掌,灵光一现:“不是说神女向来体恤百姓,说不定神女喜欢有爱心的人,王爷,不如我们这样…”

附在耳旁,嘀嘀咕咕。

君临嘴角一点点上扬,赞同道:“没错,就这样,必须让她知道,本王是什么样的人。冬竹,你这个想法不错。”

冬竹腆笑道:“都是主子教的好。”

“对了!”君临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你去给本王搜罗这天底下最好最大最亮的夜明珠,晚上的时候亮如白昼,一定要是特别亮的!”

冬竹愣神,“主子,这是送给神女的?”

“难不成送给你?”

冬竹惊吓,“自然不是,只不过,现在去哪寻找这最大最好最亮的夜明珠?还要打听,还要赶路,怕是需要挺长时间。”

君临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先去国库寻一箱子特别好的,举世无双的那种。至于这最大最亮最好的在慢慢寻找。”

冬竹咋舌,一箱子…主子要是长时间追不到神女,照这么个送法,怕是国库也要被搬空了。

“还愣着干什么,明个一大清早就去找。”

“是是…”冬竹点头哈腰应下。心口还在震惊…一箱子的夜明珠…那是得有多么好看?

次日清晨,窗外的鸟叽喳,却不如外头的人声鼎沸。

叶安安揉揉惺忪的眸子,半睁开眼,看向书桌旁整理的月末,询问道:

“什么时辰了?”

月末闻言,几步凑上前来,笑道:“小姐还有两个时辰便是晌午了。”

“这么晚了…”

朦胧的半坐起身来,嗔怪:“外头怎么这么吵闹?”

月末摇摇头,她也刚起没有多长时间,便来了叶安安的屋子里。

小姐越发的贪睡,闹的她好像也被传染一般,特别是住进了仞府,她倒头就睡,起的还特别晚,都快忘了,当初那个四等丫鬟起早贪黑的时候。

“对了,小姐,韫玉少爷来过了。”

“韫玉?”

“嗯嗯。问小姐一起吃早饭吗?我说小姐你还没有起床,他便离开了。好像是跟着乌归去了练武场,要切磋一番。”

叶安安半梦半醒的点点头,随他去吧。她是很难起来的。

熬了半个时辰,叶安安才从房间里出来,去堂厅与月末吃饭。

临近的时候,只听见门外的喧哗声越发的大,往门口瞧上几眼,看见门外头排着长长的队伍,心生疑惑。

领着月末出门一看,惊呆了下巴。

只见君临,韫玉,乌归,冬竹四人在门口摆了一个施粥的摊子,前来领皱的百姓从城南排到城北。

怪不得会那般吵闹。

第四百四十二

排队的困民瞧见叶安安出来,齐刷刷停下手中动作,口中的言语。面对叶安安,拱手弯腰道:

“神女。”

后方才继续排队领粥。

慵懒坐在一旁的君临,听见这一声神女,连忙顺方向看去,绝色的侧颜。

鲤鱼打挺般猛地站起起来,将正在施粥的冬竹向一边拥挤。

冬竹被这一推开,刚欲疑惑,瞧着门口站着的叶安安,顿时明了。给君临打着下手。

叶安安带着月末缓步走下阶梯,至粥铺旁,浅笑盈盈问站在最外面的韫玉:“怎么今个想起来施粥了?”

韫玉骚骚脑袋,摇摇头:“阿姐,我只是来帮忙的,这施粥是七王爷安排的。”

说来也怪,一清早,去了东院之后。便同乌归约在练武场上比试,切磋武艺,谁知,七王爷突然过来,非要拉着他们去门口施粥。

本是不愿,况且比试已经到了胶着之态,无人理会七王爷,可七王爷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只身入两人之间,一抬手,一反挡,三个回合,便将自己与乌归分开。

认输的过来施了粥。

“七王爷?”叶安安不敢相信的抬眉,往里面看看。

君临余光瞟见叶安安的目光,这一下子,更加的卖力。粥乘满满的一碗,本是要一个馒头,他便非要塞三四个,每个上前的人,君临都笑的和善。

叶安安上下打量君临一番,拍拍韫玉的肩膀,“七王爷有善心,你多同他学习。”

罢了,便带着月末回到仞府内。

君临侧耳倾听,笑的合不拢嘴,殊不知这一碗滚烫的粥已经益满,低落在捧碗底的手指上,而另一手仍拿着勺子往里倒。

等着喝粥的老爷爷忍不住提醒道:“七王爷,粥满了…满了…”

君临疑狐抬眸看去,闻言,看向自己的手指,一瞬间,那滚烫的感觉传至大脑,猛地甩开瓷碗,咕噜咕噜滚在一旁,粥撒的满地都是。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冬竹惊颚,慌忙上前询问。

君临握住烫伤的手指,还不忘回头看看叶安安在不在,见门口没有叶安安的身影,方才疼的咬牙切齿。

瞧着君临烫伤的手腹,红肿起来,冬竹吓得连忙从怀中取出烫伤药,幸亏他早有准备。

上完药后,忍不住道:“王爷,神女都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回房吧,你身份尊贵,又是千金之躯,怎能做这些事情?”

君临蓦然笑开了花:“你懂什么?刚刚你没有听见阿安夸本王有善心吗?这粥要施下去,而且要一直施下去!”

冬竹无奈扶额,欲言又止。

王爷自打遇到了神女,那个狂傲到不可一世的王爷就一去不复返。

晚饭过后,叶安安携同月末回房,未进房间,隔着纸窗却见房间里亮如白昼。

“小姐,你出来的时候点灯了吗?”

月末不解的相问。

叶安安摇头道:“这光是银白色的,若是烛火应是幽黄色。”

“那那是什么?”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安安皱眉,缓步走至门前,胆敢在仞府她的房间内装神弄鬼,是不想活了吗?!

月末上前,猛地推开了门,目瞪口呆。

“小姐…”低声呢喃。

叶安安掠过月末往房间内看去,也是惊呆住。夜明珠并不罕见,她也有数颗,皆是精品。

可是这满屋子的夜明珠着实是…地上,架子上,书桌上,茶桌上乃至梳妆台上皆摆满了夜明珠,而且颗颗都硕大饱满。泛着明亮的光。

“夜明珠阿…”月末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

“看见了。”

“小姐,夜明珠阿!”

月末不气馁的再说一遍。

叶安安皱眉道:“看见了。”

“不是!小姐!夜明珠阿!满屋子的夜明珠阿!”

月末惊讶都拽着叶安安的衣袖,再次重复。

叶安安没好气的戳戳月末的的脑袋,“我说,我看见了。”

月末疑惑的抬眸看着叶安安,问:“小姐,你怎么不惊讶?”

“我应该惊讶吗?”

“不应该吗?”

“不应该!”叶安安一字字认真的告诉月末。

“哦…”

躲在门外树后的君临和冬竹二人露出半颗脑袋,偷偷的观察里屋的情形。

“王爷,你瞧,属下安全按照你的吩咐来,神女都惊呆了。”

冬竹献媚道。

君临上扬嘴角,“这次你办的不错。你说,我现在过去,合不合时宜?”

“当然合适了,王爷你瞧神女多高兴阿,你现在过去,告诉神女都是你安排的,神女肯定很是感动!”

是啊,一屋子的夜明珠,就算是个瞎子肯定也感动的痛哭流涕,非王爷不嫁了!

君临高兴都挑眉:“真的?”

“真真的!”冬竹鼓舞道。

“那本王去了?”

“属下祝王爷马到成功!”冬竹说的一脸的诚恳。

君临假意咳嗽两声,整理一下衣装,装模作样都走出大树后,缓步向房间走去,尚且走出两步,只听见房内传来一句:

“这可怎么睡觉?若是让我查出是谁做的,定将其挫骨扬灰!”

兴致盎然的君临不禁脚底打滑。飞快的溜回大树后面。

不想屋中人听到了动静,出来察看。

月末首当其冲,怒吼:“是谁在装神弄鬼!赶快出来!否则死路一条!”

树后两人瑟瑟发抖,冬竹抬眸:“王爷,这可怎么办?”

“我哪知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冬竹顿时有苦难说,低声呢喃:“王爷,这主意不是属下出的阿…”

“你还敢说!”

月末习过武,眼尖,指着东南角都几个参天大树道:“小姐,树后有人!”

“有人?”叶安安警惕的盯着几棵大树。

树后两人又是一惊,怕是逃不过了。

君临狡黠的冲着冬竹一笑,意味深长。

冬竹一哆嗦,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每当这个时候…

王爷二字还未说出口,咕噜的滚出大树后,摔了个狗啃泥,惊住了叶安安和月末。

“冬竹?”月末仔细端详狼狈不堪的黑衣人,不确信的问。

叶安安皱眉,疑狐的盯着突然出现的冬竹。

第四百四十三

君临看着冬竹滚出,飞身迅速逃窜,等叶安安再次看去时,已经空空如也。

冬竹骚着脑袋,吃痛的不好意的起来,打招呼道:“神女…月末…今晚的月亮真圆阿!”

月末抬头看了看天,疑惑的问:“没有月亮阿,今晚是阴天。”

冬竹错愕,“是吗?”再次骚骚脑袋,绞尽脑汁的想。

半晌开口道:“我说我在这里散步突然摔倒了,你们信吗?”

一脸的诚恳。

叶安安皱眉,“你觉得呢?”

冬竹苦着脸,再三道:“属下真的是在这里散步突然就是那么突然摔倒了,然后抬头就看到你们了。”

实在是,编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叶安安舒展眉头,不欲再为难冬竹,只道:

“将夜明珠收了,你便可以走了。”

冬竹大喜过望。连声应下:“是!是。”

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劲。

却还是小跑到屋内,将颗颗夜明珠塞入怀中,衣袖中,实在就用衣角做一小兜兜住。

“小姐,为什么要冬竹去收拾?”月末疑惑的问,忽然不怀好意的笑问:“难不成这夜明珠是七王爷的送的?奴婢就说嘛,这七王爷怪怪的,总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叶安安黑着脸,“不要乱说。不可能的。”

月末八卦的心思刚起来,又瞬间熄灭下去,不过内心还是异常的雀跃。

“哦…”

漆黑的夜,只见园中小路上走着一个通体发亮的东西,异常的慎人。次日清晨,便传遍了整个仞府。

“你瞧瞧!你就不能注意一些吗?”

君临恨铁不成钢的责怪。

冬竹委屈极了,以至于那个多嘴的奴才走了许远,冬竹都一直恶狠狠的瞪着他。

“王爷,属下实属无奈阿,那可是整整一箱的夜明珠,且不说它的重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属下怎么敢走快?若是弄丢一颗,岂不是心疼死?”

君临没好气道:“别跟我提什么夜明珠,都是你办的好事?!现在阿安肯定对本王怀恨在心。”

冬竹撇撇嘴,“王爷,依属下看,怀恨在心倒还不至于。”

“真的吗?”

冬竹诚恳的点头道:“恨之入骨倒是有可能!”

君临顿时黑着脸,半笑不笑的说:“冬竹,你现在是胆子肥了吗?!”

冬竹一看君临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发毛,连声求饶道:

“王爷,属下不敢,属下是觉得我们用错了方法。”

“废话!要不是你用错了办法,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吗?!”

冬竹式汗,“是,是,是属下愚蠢,不过属下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君临半信半疑的睥睨冬竹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王爷可知日久生情?”

“别废话,说重点!”

冬竹被君临一吼,直哆嗦,低声附耳几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君临不确信的盯着冬竹,“你确定?”

“属下敢拿属下所有的家身担保,绝对没有问题,虽然时间长久些,但是绝对没有问题。”

“好吧,本王就再信你一次。”君临无法,只好再尝试一次。

“是,是。”

日日晌午毒辣的日头过后,叶安安照例会带月末去园林之中的石亭子里赏诗作画,摆弄琴弦,陶冶情操。

“哗!”

“哗!哗!”

破弦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刺耳,惊飞了栖息林间的鸟雀,哗啦啦,成片的飞走,再无鸟鸣之声。

“小姐,谁在亭中弹琴?好生难听,你瞧,这鸟雀都听不下去了。”

月末捂住耳朵,心直口快的调侃道。

叶安安侧耳倾听,着实聒噪,不堪入耳,像是胡乱弹琴,拿琴出气一般。

“确实难听。”

中肯的评价一句。

沿着石子路掠过片片绿茵往里面走,秀丽的石亭隐约初见轮廓。亭盖四角上扬若飞鹏展翅,左角之上悬挂一月末亲手做的风铃,四根白玉石柱,与如初坊的亭子有几分相似。

亭中有一圆桌,四个圆凳,停在不远树荫之下有一檀香木雕刻的摆放古琴的木台还有一木桩。

“小姐,你看那个弹琴的是不是七王爷?”

月末指着远处的人儿,一脸的坏笑。

“是又如何?今日身子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叶安安扶额,佯装不舒服,想要离开,不想,却被月末拦下。

“小姐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一看见七王爷就不舒服?”意味深长笑问:“小姐莫不是怕了七王爷?所以要躲开?”

“胡说什么呢?”叶安安嗔怪的打了一下月末,着实不愿与君临有太多的牵扯。

这刚走没两步,却被月末拽住,“小姐,七王爷好像已经看到我们了,正在朝我们招手。小姐我们现在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顿而又道:“毕竟七王爷也帮助我们多次,韫玉少爷也在七王爷手底下。”

叶安安刚欲反驳,听到这后半句话,泄了大半的气,脸上扬起好看的笑容,转身朝君临走去。

月末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七王爷。”

简单的福福身。

君临笑的宠溺,“阿安你也来这?”

叶安安微愣,反问:“这是我家…为什么不能来这?”

“不是,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的意思说真是太巧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分?”

叶安安皱眉,“这是我家。”

君临愣了愣,有些埋怨自己不会言语。

念及冬竹所教,由衷的夸赞道:“阿安这身白纱特别的漂亮,趁的你绝世倾尘。”

叶安安无奈的应对:“昨个我也穿了这身。”

言下之意,你已经看过了。

“是吗?”君临尴尬的笑道:“看来阿安是从昨日美到今日。”

叶安安挑眉:“难道平日就不好看了吗?”

“噗呲…”立在身后的月末不由的笑出了声,不曾想,七王爷的…真是差。

“好看,好看,自然是是好看,只不过穿了这身衣裳更好看!”急得额头冒汗,连忙转移话题:“阿安,今日前来是做什么的?”

“弹琴作画。”

“阿安真是好雅兴!”

叶安安叹息:“七王爷还有事吗?”

第四百四十四

“有!自然是有!”慌忙应下,献媚道:“阿安在国宴之上一曲惊人,世人所不能及也,刚才你也应该听了本王的琴声,不知能够教导一二?”

叶安安疑惑的瞧着,问:“七王爷对古琴感兴趣?这与传闻的七王爷可是大不相同。”

君临笑道:“传闻三分真,七分假,又怎能全信?”接而道:“不知阿安可否屈尊教导一二?”

“王爷身份尊贵无比,若是想学,天底下有的是能人传授,安儿只不过一介女子罢了。”

叶安安委婉拒绝,不想,这王爷像是听不懂一般。

只言道:“那些都是个凡夫俗子,怎能比得上阿安?”

叶安安琢磨片刻,道:“好。”

君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真的吗?你刚刚答应教授本王琴艺?”

“是,莫不是王爷反悔了?”

“不,不,本王不反悔。”君临顿时笑颜逐开,眼角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叶安安平淡的问:“不知七王爷练到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君临深思,肯定的回答:“一概不知,一窍不通。”

若是从入门的开始学习的话,到一首曲子的结束时间应该会长一些。

月末瞧着高兴,寻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去,连着叶安安警告的眼神都抛之脑后。

四王爷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小姐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也应有一个人为小姐遮风挡雨。

“你的琴?”

叶安安目光落在七王爷刚刚弹奏的古琴上,伏羲式的琴身,用的是千年的古木,琴弦皆是上好的蚕丝,弹起来质朴优美。

只可惜弹琴之人不知保养,琴弦磨损的严重。

转而叹息道:“难得的好琴,可惜你不知珍惜。”

君临瞧了几眼古琴,大喜,亏得他早些年间收藏,还好阿安喜欢。

“这古琴名为相思。也是本王偶然间得到,阿安若是喜欢,便送于你。这种好物,在本王手中,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送给真正懂它的人。”

叶安安动容,凝视着相思,仿佛间能听见它的悲鸣。念及旁的,终是有些犹豫。

“物品虽好,但是无功不受禄,多谢七王爷好意,安儿心领了。”

“别阿…”君临脱口而出,这古琴是他特意拿出来,便是笃定了叶安安会喜欢。转念道:“什么是无功不受禄,你教授本王琴艺,本王送你一古琴又如何?”

“这…”叶安安想了又想,歉意道:“还是不了,古琴太过珍贵,安儿受不起。”

君临皱眉,怎么就受不起了呢?

猛地抱起了古琴,将叶安安吓了一跳。

“七王爷这是做什么?”

君临愤道:“既然阿安不喜欢,看来再好的琴也无用,既然无用,不若本王摔了它!”

“别…”叶安安连忙出手阻拦,这般的好琴,世间难有,即使有,也难得遇上。更不必提拥有。

“七王爷既然一番好意,安儿便是收下了。”

“你说的?”君临眼角含笑。

“嗯,我说的,快些将琴放下来,这种琴娇生惯养,禁不起折腾。”端望着被举起的古琴,满脸的心疼。

君临心满意足的放下古琴,瞳孔中皆是宠溺。

原是阿安爱琴,不知从哪再寻来几把古琴?可惜,这相思世间少有,怕是一般的东西比不上相思,入不了阿安的眼。

“七王爷,你在想什么?”

君临愣神,笑道:“没在想什么,阿安,我们从哪里学起?”

叶安安沉思道:“入门的便从抚琴的指法开始学,如何?”

“指法?”君临狡黠笑应:“好。”

君临让位,席地坐至一旁,叶安安施施然坐下,手指放在相思之上。

道:“左右手各有分工。右手主要用以弹弦。弹弦时,可运用大指、食指、中指、名指,断不用小指。右手弹弦时,要求干净利落,不可拖泥带水。如同这样。”

右指轻快的从琴弦上划下,叮咚如同小溪流水般轻快。

继而又道:“右手弹弦时,若向外弹,如同这般。”说着,右指腹从身体的一侧弹向琴外侧。“称为弹“出”。”

罢了,又从琴的外侧弹向身体的一侧,直言道:“这是内弹,称为弹“入”。”

顿而道:“此外右手的指法,常用的约有三十余种。其中最基本的指法有八种,分别为:托、擘、挑、抹、剔、勾、摘、打。我且一一向你道来。”

君临托腮深情注视,不禁入了迷,只觉得叶安安的朱唇张合甚是诱人,不禁红霞满面。

久之,叶安安忍不住道:“七王爷既然学艺,还烦请您认真听讲。”

君临回神,解释道:“本王打小便听不进去书本,一听便是走神。”

“王爷这是何意?”

君临挑眉,笑道:“不过本王向来喜好实践,实践也是最快掌握一样东西的办法,总不能纸上谈兵。阿安,你觉得呢?”

叶安安皱眉,问:“你想要亲手试试?”余光瞟了一眼相思,若是他刚才卸磨杀驴的弹法,倒是真有点舍不得给他所用。

“是。”

叶安安付衬,点头应下,给君临让位。

君临坐下,大手一挥,“哗啦!”可将叶安安吓了一跳。

“七王爷,欲速则不达,我们还是循序渐进,从基础的开始训练。”

君临委屈的撇嘴:“可是本王不会。”

“不急,我们且先学习抹挑,抹挑意为右手在同一弦上先抹后挑。”

“这般?”

君临狠狠的在一根琴弦上“砰…”挑起来。

罢了,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砰”的声音,迫使叶安安紧锁眉头,伸手于琴对面对着一根琴弦,先抹后挑。

“看懂了吗?”

“自然!”君临胸有成竹的应下,紧接着又是狠狠的拨动两声。

“这完全不是。”

君临委屈道:“你坐于对面,本王又怎知变通?”

叶安安阴脸:“七王爷可以和南宫朔老梁军周旋数月之久,不会不知这小小的变通。”

还是你故意为难于我?!

君临跨着脸,哀求:“乐律怎么和兵法同日而语?不若你亲手教教本王?”

第四百四十五

“这…”

叶安安显然有些犹豫。

君临趁热打铁道:“本王只是想学习琴艺,你莫不是将本王想成什么登徒浪子了吧?”

叶安安闻言,矢口否认:“七王爷一表人才,安儿自不会如此想。”

“那你便亲手教我!”

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

叶安安犹豫片刻,点头应下。

上前坐在君临的一侧,轻轻捏着他的手指头从琴弦上滑落,“叮咚叮咚…”配上风铃的声音煞是好听。

君临侧脸望着,迷住了神魄,掠过的清风还带有叶安安的发香。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悄然流逝,君临已是会了入门的指法,叶安安蓦然开口问道:“七王爷,可否知道怡红院?”

“怡红院?”君临一惊,失声道。

“怡红院,长安第一的红楼。七王爷听闻过吗?”

怡红院虽千般好,但用一百两拿下,无论出于什么,叶安安心里头总是没有底。这些时日,想遍了周旁有可能之人,唯独这七王爷她猜不透。

行事夸张却又诡异。

君临笑道:“长安第一的红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叶安安又道:“那七王爷可听说怡红院的幕后老板,此人神秘莫测,神龙见尾不见首,从未有人知晓是何方人士。”

“阿安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叶安安淡然道:“不久之前,我买下了怡红院,但却不知怡红院的前任主子,心里难免担忧。”

叶安安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告知君临。

本以为推诿的君临被叶安安这一实诚愣住了神,心里头打鼓。

说还是不说?

“既然已经买了,现在怡红院的主子是你,有何可担心的?”

叶安安苦恼道:“诚然如此,不知七王爷认为怡红院价值多少银两?”

笑脸盈盈的瞧着,等待君临开口。

“一…五十万两!”君临一口咬定。

叶安安笑问:“那七王爷猜猜我是多少银两买下怡红院?”

君临咋舌,这…怎么猜?

试探的问:“五十万两?六十万两?”

叶安安摇头道:“不然,我只花了一百两。”

“一百两…”君临惊讶的低估,满脸的却是无奈的神情。

“七王爷这般惊讶?”叶安安疑狐的瞧着。

君临苦着脸,要不然呢?他需要怎么表现?表现出他早就知道?

“…这…一般来说,人都会惊讶。”

“确实,价值不低于五十万两的怡红院我却用一百两拿下,七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他本打算直接送给她的,又是怕她起了疑心,不接受他的好意,这才闹腾这么一出。这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奇怪吗?”弱弱的反问一句。

叶安安笑问:“不奇怪吗?”

“这…”君临犹豫开口:“可能里面还有些别的缘由吧?”

第一次有了乱慌而逃的冲动。

叶安安转念想想,点头应道:“或许吧。”

君临惊喜,“你相信了?”

“除了有某些别的缘由,我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眸子闪过几分阴晦不明。

“是,是。”

君临只能点头应和,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不再追问了。

“今日便练习到这里。七王爷,我们回去吧。”

说罢,起身抱起了相思,准备离去。

君临一见,挡在前头,伸手主动将相思拿过来,道:“这古琴重的很,本王帮你送回去。”

叶安安皱眉,一句“不必。”止于唇齿之间。

临近傍晚的风清清凉凉,从衣角,发丝,指缝间溜走,耳旁伴着沙沙的树叶声,偶有几声鸟鸣啼叫。

“月末…”

叶安安朦胧醒来,喃喃的唤了月末一声,却无人应答,揉揉眸子,睁了又睁,方才醒来。

坐在床边,看着空旷的房间,心想:月末去哪了,莫不是还没有起?瞧这映射进来的光,应该快晌午了,去瞧瞧她,顺便去吃饭。

收拾一番,打开房门,温和却又猛烈的阳光一瞬间直射进来。洒了一地的光辉。

踏出房门没有两步,突然一瓣浸透着清香的艳红的花瓣轻悠悠的在她眼前飘落而上,叶安安下意识的接住。

疑惑的抬头望天,却见成片成堆的花瓣纷纷扬扬宛若鲜红的雪从空中飞扬,自己置身于花海之中。

叶安安愣住了神,一时间竟不知做怎么样的反应,阳光透过红扑的花瓣,为其披上一层光泽,十里八荒都透着花瓣的清香。

恍然中,远处走来一公子,一袭红衣,妖孽无比,他的出现,这些艳红的花瓣瞬间失去了光泽。

仿佛天地之间,他才是那最耀眼的一抹红晕。

“阿安,喜欢吗?”

一如既往的宠溺。

叶安安短暂的失神过后,怒皱眉头。

“你做的?”

君临微愣,总有些不对劲。

但仍坦诚的说:“城北的玫瑰开的甚好,他们说,女子都会喜欢。本王想着千百朵多没有意思阿…所以…”

叶安安打断道:“所以你弄了一场花雨?”

“对。”君临笑颜逐开,问:“那你喜欢吗?”

叶安安直视君临的眼睛,无论他出于什么的目地,她给不起,也不想玩。

一字一句坚定的说:“不喜欢。”

君临难掩失落,“你不再考虑一下?”

前日听闻,昨个派了禁军一同收割,夜里整整一宿,将这些个花瓣浸透在香水中,怕它们失了芳香…

“七王爷,你不必如此。”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悲伤溢出眼眶,再三询问。

叶安安叹息:“七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不必如此。”

我不敢接受,也不愿接受。

君临咬牙,忽然爽朗的笑了笑,一扫失落。

“罢了,罢了,既然阿安不喜欢玫瑰花,下次本王换别的!”

“七王爷…”

叶安安刚欲开口阻止,君临却不愿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匍匐在房顶撒花的冬竹瞧着情形不对,连忙停止动作,飞身下来。

路径叶安安身旁,犹豫的停下步伐,道:“神女,王爷他真的…”

叶安安打断道:“我明白,既然不可能,就不应该给他任何的希望。对谁都不好。”

第四百四十六

冬竹哑口无言,局促半晌,一句告辞匆匆离去。

叶安安望着离去的背影,垂眸看着满地的花瓣,皱眉,估计要扫上一段时间。

打那日叶安安拒绝之后,君临不仅没有安分,反而变本加厉。

突如其来的惊喜数不胜数,惹的叶安安头疼不安。

“阿安!”

人未至声先出,边跑边叫唤着,小跑入了房内。

叶安安与月末正在习字作画。月末偷偷的端详着叶安安有苦说不出的神情,噗呲笑开了花,打趣道:

“小姐,你猜猜这次又是什么?”

叶安安怒瞪道:“字都练完了吗?既然这般的闲,将这一本的字都抄一遍。不练完不许睡觉!”

随手从桌子左上角的书堆里拿出一本扔给月末。

月末伸手接住,苦着脸,“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让你多嘴,赶快练。”

月末不情愿的应下,“是…”心里还是有点看戏的小雀跃。

君临小跑入内,叶安安和月末同时愣住了神,只见君临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束头发的发髻也歪斜一旁。

月末先是笑出声来,叶安安随之抿嘴轻笑。

君临不解,但见叶安安笑还是异常的兴奋,趁热打铁将别在身后的碟子献宝似的拿出来。

上头摆放着几块奇形怪状皱巴巴的面团,说不上来像是什么。

“阿安,这是本王呕心沥血,历经磨难做出的糕点。你尝尝。”

叶安安眸子落在丑不拉几的面团上,瞬时有些犹豫。

月末大着胆,好奇的伸手戳戳皱巴巴的面团,笑问:“七王爷,这是什么阿?怎么这么丑?”

乐开了花。

君临一时面子挂不住,解释道:“你懂什么?这是桂花糕,听府里的厨娘说,你最喜欢吃桂花糕了。所以本王亲自做给你吃,定不比外头的差!”

听君临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月末更是乐了。

笑着指着桂花糕,道:“王爷,这也能叫桂花糕,未免太丑了吧?!还不比外头的差,谁给你的勇气?”

君临端着碟子,脸色阴沉,半晌道:“阿安,不若本王再去换一碟?肯定比这个强一些。”

“月末,字练完了吗?”叶安安冷言训斥道。

月末震颤,干笑两声,戛然而止,乖巧的拿起毛笔蘸墨,委屈的喃喃:“还没…”

叶安安叹息:“七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第一次难免这样,虽然看上去不尽人意,说不定尝起来别有天地。”说着从碟子中拿起一块,手指上全是花白的面粉。

在众人的期待下,轻轻的咬了一口,甜到掉牙。

抬眸看着君临期待的神情,改口道:“还不错,你把桂花糕放着吧。我现在不饿。”

这水平跟君乾有的一比,还是季风做的饭菜最为好吃。堪称一绝。

可惜,物是人非。

“好好,你慢些吃,厨房里还有呢!”君临欣喜若狂的说道。

将碟子放下,一步三回头道:“本王再去厨房看看,你慢些吃。”

待其走后,月末盯着叶安安的脸看了大半天,喃喃自语:“小姐,你就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有没有肚子疼,头疼?”

“说什么呢?”叶安安嗔怪,顺意提醒道:“莫要胡乱说话,第一次难免。”

月末微愣,随即上扬嘴角,意味深长的问:“小姐,你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叶安安立马呵斥住。

“刚刚教你的莫要胡乱说话,怎么转眼就忘了?再若如此,怕是一本不够你练得,用不用再加一本?”

“别…别,小姐,月末知错了,月末再也不敢乱说胡说了!”连声求饶,转头看向白不溜秋奇形怪状的桂花糕,好奇的拿起一块,问:“小姐,你说这桂花糕好吃吗?”

叶安安浅笑:“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月末闻言,左看右看,咬下一口,爵着霎时小脸皱在一起,使劲的咽了下去。

“小姐…这是桂花糕吗?这外头的脆皮比石头还硬,里头的桂花陷,甜的腻人。不行,不行,我得喝口茶润润。”

连忙抓住身旁的茶杯,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杯。

“是你自己好奇非要尝。”叶安安瞧着月末的模样忍俊不禁的调侃上一句。

月末苦着脸,“小姐…”

你都不提醒我…

看着桂花糕发愁道:“小姐,那这桂花糕怎么办?吃也不能吃,总不能撂在这里吧?”

忽而又道:“万一过会王爷来的看见了怎么说?”

叶安安停下手中的墨笔,有些为难,看着月末狡黠笑道:“月末,你不是说今日中午没有吃饱吗?不若…”

月末一惊。连忙摆手义正言辞的拒绝,“小姐,这是七王爷特意做给你的,奴婢怎么好意思吃呢?还是小姐来比较好。”

“你啊!”叶安安撇撇嘴。看着满满一碟子约有七八个也是为难,“那这桂花糕怎么办?”

“不若奴婢去把它倒了吧?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说是我们吃完了怎么样?”

叶安安皱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七王爷辛苦做的,我们将其扔了,说不过去。”

“小姐,你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心软呢?要不然等七王爷回来,看见了也没有办法交代。”

“这…”叶安安左右为难。

“不若这样,小姐。奴婢拿出去给下人吃。这样也不算辜负了七王爷的心意,如何?”月末机智的说道,罢了,沾沾自喜的笑了笑。

叶安安沉思片刻,确实左右为难。

“那好,别让七王爷看见了。”

“是,奴婢明白!”一口应下,蹦蹦跳跳的起身,端起碟子,别了,不忘问上一句:“小姐,这奴婢去了,可是公事,这字若是完不成…”

叶安安无奈笑道:“你现在也会讨价还价了,好了,你快去,这字你想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写完。”

“好勒!”

月末眉开眼笑,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出了房门,并未去庭院亦或者下人的院落,反而直奔厨房的方向去了。

距离厨房还有百余步,见厨房的门窗涌出滚滚浓烟,将月末生生吓了一跳。

第四百四十七

连忙跑到厨房门口,捂住口鼻,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犹豫的功夫,滚滚浓烟中冲出三个人,厨娘,冬竹还有君临,无一不灰头土脸的。

月末诧异的问:“七王爷你们这是怎么了?这厨房怎么这么大的烟?”

瞧这幅惨状,莫不是将厨房给烧了?

君临连声咳嗽说不出话,直摆手。稍微好一些的厨娘叹息道:“月末姑娘,你可不知道,七王爷差点把厨房给点着了!弄的一团糟。”

“着了?”月末惊讶的重复一遍,忽然乐不可支,笑道:“王爷你这可不行啊!总不能你做一次桂花糕,就搭进去一个厨房吧?!我们仞府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月末姑娘,你这未免落井下石了吧!我家王爷不也是想做给你家小姐吃嘛,容易吗?”冬竹不乐意了,乌黑着脸,边咳嗽边不忘反驳。

君临闻声,不忘附和道:“就是,就是,好心没好报。本王这不是第一次嘛…”

月末挑眉,“得,是奴婢落井下石了。”回首仔细的端瞧这冒着浓烟的厨房,叹惋:“厨房弄成这个样子,总需要跟小姐说一声,要不然,等她问起来怕是晚了,厨娘,你去原原本本告诉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是,老奴这就去。”厨娘听从的应下,抹了两把脸,将往东院走。

君临与冬竹互视一眼,急了。

冬竹领会连忙拦在厨娘的身前,“厨娘,别急,神女日日忙碌,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费心,这厨房,我家王爷一力承担,绝对不用你们操心。”

厨娘犹豫,回首看向月末,征询她的意见。

冬竹一瞧,狗腿子似的跑到月末面前,献媚道:“月末姑娘人好心善,不仅长的漂亮,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心肠特别好,肯定不会与我们一般计较。”

月末撇嘴,不悦道:“刚刚可是有人说我落井下石,既然都落井下石了,我为何还要不计较?岂不是对不起你们对我的看法?”

“别介。”冬竹苦着一张脸,“都是小的错,不会说话,月末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小的一回吧…好不好嘛。”

拉着月末的衣袖连声求饶。

月末心情愉悦,向冬竹招手,让他过来一点。

冬竹微愣,顺从的低下头去,月末趁机猛地捏了一下冬竹的脸颊。

“昨日打的赌,我赢了!”

冬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的无可奈何,回首瞧见君临鼓励的眼神,只好道:

“是,是,你赢了。月末姑娘,最漂亮了。”

“这还差不多。”月末得意洋洋的应下。

“那…这…”冬竹的目光不住的瞟向要走不走的厨娘,月末瞬时明白,朗声道:“七王爷来仞府是客人,不必苛责,而且七王爷也说了,他全权负责,你就不必同小姐说了,先下去吧。”

“是。”

瞧着厨娘走了,冬竹的心才放在肚子里,“咚…”的一巨声,一个响指打在月末的脑门上。

笑的一脸的得意。

“你!你竟然敢偷袭我!”

月末捂住疼痛的脑门,破口大喊道。气的直跺脚。

不想,冬竹一下子窜出几米远,做着鬼脸。

月末怒视,忽然狡黠的笑道:“厨娘不说,我可没有说我不说呦!”

冬竹愣了神,像泄气的气球,咕噜咕噜滚到月末身旁,求饶:“小的错了,任凭处置。”

说罢,还特意的低下头来。

月末笑若朝霞,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还特意哈了几口热气,“咚!”的一声,更为响亮。

冬竹吃痛的捂住额头,愤愤道:“最毒妇人心!非你莫属!”

“哼!”月末仰着头,不屑一顾。

缓和好了的君临目光落到月末手里拿着的碟子,上头奇形怪状的糕点那般的熟悉,失落逐渐涌上心头,喃喃道:“怎么,她不喜欢?”

月末微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端着东西,瞬时明了。

笑道:“不是不喜欢,是太难吃了!不信你自己尝尝!”

“怎么可能?!”君临顿时急了,“刚刚阿安还说好呢!”

“好个什么,小姐那是不忍心打击你。”月末叹息,无奈道:“七王爷,你做完以后就不会先自己尝尝吗?脆皮硬的像石头,桂花的馅甜的腻人。”

君临不信,拿起一块,狠狠的咬上一口。

“王爷…”冬竹低呼。

咬到嘴里的那一刹那还是可以,只是越嚼越不对劲,看着两双阴晦的眼睛,强撑着面不改色,“咕噜”咽了进去。

罢了,一把将碟子夺了回来,赞道:“谁说不好吃了,本王就喜欢,不是不好吃,是你们不懂得欣赏!”

“啧啧…”月末由衷的佩服,那么大的一口,估计牙都快要甜掉了吧?

君临忽然落寞的问:“这糕点怎么在你这?阿安是不是要把它扔掉?”

“那倒不至于,本来奴婢是建议小姐把这糕点扔掉,可是小姐惦记你的心情,不允许。”

“真的?”君临瞬间眉开眼笑。

“真的。真真的。”

“可是…为什么…”

月末宽慰道:“最后小姐说,努力把它吃掉,你看,这碟子里是不是少了一两个?”

君临低头数了又数,好像是。

“那是小姐吃的,你也知道小姐身子骨不好,吃不了这么甜的,奴婢便全部都拦了下来,反正奴婢是吃不了了,所以出来想办法。”

君临再次喜笑颜开,“这么说的话,阿安还是很在意本王的心情。”

“岂止?”月末挑眉,“你又不是没看见没听见,奴婢嘲笑你做的桂花糕的时候,小姐竟然呵斥奴婢,你要知道小姐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的呵斥我。所以说啊,小姐的心里肯定还是有你,你只需要再努力努力。”

君临眼角带笑:“月末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客气客气。”月末得意的笑,不忘撇了冬竹一眼,道:“我的方法多好,既让小姐看到王爷你的诚意,而且你也能明白小姐心里有你,不像某些人,只会弄巧成拙…嘻嘻…”

“月末,你这话说的就…”冬竹气不过反驳道。

第四百四十八

月末扬起小脸,“怎样?怎样?什么什么意思?我就是比你强一点。”

冬竹不服气的辩解:“谁说的,你不就是懂你家小姐的心思嘛,我要是在神女身边肯定比你强!”

“哼!”月末冷哼,拉着眼皮,吐着舌头:“可惜你没机会,承认吧,你比我差,我不会笑话你的!”

冬竹气的叉腰,“谁说的,我一个带刀侍卫,杀人不眨眼,怎么可能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月末忍不住的笑道:“比不过就直说,这次你又输给我了,加上上次,你说怎么算吧?”

“什么这次,上次,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冬竹别过脸去,佯装听不见。

月末急了,凑到他跟前,一字一句刚要开口。

冬竹便偏转的方向,月末也跟着转过去,这一转,冬竹又转了回去,气的月末牙痒痒。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的,不能出尔反尔!”

冬竹俯身欠扁的笑道:“自古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刚好,你是女子,我是小人,我就不认帐,你能把我怎么样?”

罢了,还不忘戳一下月末的额头。

月末微愣,脑袋往后仰,攥紧的拳头,猛地向冬竹打过去,不料,落了空。

冬竹笑的一脸的得意,“怎么样,打不到,就是打不到!”

“有本事,你站着别动阿!”月末气的叉腰怒吼。

“我不,我一个小人为啥要站着等你打?是不是傻?”

罢了,忽的转身撒腿就跑。

月末一瞧不对劲,大喊:“冬竹!你给我站住!”随即赶忙追上去。

暗道:若是被我抓住了!定要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难养。

呆在一旁的君临捧着碟子,痴痴的傻笑,原来阿安心中并不是无他。

直到两人跑远后,君临方才抬头看去,无奈摇头,“欢喜冤家。”

回首看着冒烟的厨房,皱着眉头,直到烟雾散去大半,方才入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头月末追着冬竹满仞府跑着,累的满头大汗。却不肯善罢甘休,直直追到练武场,冬竹嗖的一下躲在乌归身后,朝着紧赶慢赶的月末吐舌头。

月末抬眸看到乌归那双忧郁的眸子,急忙刹住闸,变得乖巧。

“乌归哥哥。”

乌归看向大汗淋漓的月末,问:“你们在干什么?满头的汗。”

“有吗?”月末挑眉,连忙伸手擦拭,甜美的笑着解释道:“我们是在跑步,可能是太累了。乌归哥哥你在干什么?”

躲在身后的冬竹咋舌,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刚才母老虎的样子去哪了?

乌归面无表情的答道:“与韫玉切磋武艺。”

月末微愣,只顾着眼前,压根就没注意,连忙回首福福身道:“韫玉少爷。”

韫玉点头应下,并不多言。

乌归关心道:“外头日头晒,快回去吧。”

“嗯嗯。”月末顺从的点头,眼角含笑。

谁知,这冬竹竟学做月末的模样,在乌归身后装模作样。

月末生气的攥紧拳头,但在乌归面前,还是保持最甜美的笑容。

“七王爷呢?”

乌归忽然问起了冬竹。

“王爷他阿,忙着呢!”

“那你不应该在这。”

冬竹微愣,“什么意思?”

乌归冷言:“表面意思。”

冬竹不知怎的,顿时来气,跳出来道:“喂,乌归!虽然我们各事其主,但是你这赶人赶的太直接了吧!”

乌归皱眉。

月末连忙上前,拦在两人之间,宽慰冬竹道:“乌归哥哥也是为了你好,想着你能去帮王爷,我们回去吧。”

冬竹不依,日日摆着个死鱼脸,不知给谁看的!

“月末,你帮他说什么话啊!他刚刚明明是赶你走哎!你听不出来吗?”

月末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乌归哥哥明明说了是因为日头晒!你有完没完?闹够了没有?!”

“什么叫我有完没完?乌归,我要和你比试!”

冬竹看着月末朝着自己发火,火气更大了,指着乌归怒道。

乌归紧锁眉头,轻蔑的瞧了冬竹一眼,丢下一句话:“没兴趣。”

罢了,便转身离开。

冬竹哪是肯罢休的主。刚好他也想见识四王爷的贴身侍卫有何本事,飞身跃至乌归前面,拦住了去路。

“你是怕了我不成?”

乌归抬眸,毫不掩饰的厌恶,“你还不配。”

那抹厌恶刚巧落到冬竹眼里,双眼冒火,不欲与乌归再言论。

直接出手,反手回掏,左腿扫堂。乌归见其率先出手,像是正中下怀一般,快速的出手拦截,右胳膊反挡其两臂,左手径直一巴掌拍向冬竹的胸口。掌风凌厉。

冬竹是从千百死士中厮杀出来的大内侍卫,君龙泽留在君临身边的保命符。

乌归一挡,他便知下一步的动作,千钧一发,双脚腾空,逆天而上。双臂一反,从乌归的头顶越过至其身后。

乌归反应,猛地转身,与之胶着在一起,难分上下。

“你们别打了啊!”

月末着急的大喊,这伤了谁都不好阿,都怪冬竹,也不知闹什么脾气。

连声喊了几句,都无人理会。急得直跺脚,瞧着他们手里凌厉,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插不上脚。

回首看到一旁看戏的韫玉,心下一喜,连声道:“韫玉少爷,他们这…”

韫玉浅笑,看的津津有味,但瞧着月末的急不可耐,宽慰道:“无妨。他们各事其主,总会有一战,今天可算是赶巧了。”

顿而担忧:“怕是日后阿姐不好做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月末听着发愣,“韫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乌归侍四王爷,冬竹侍七王爷。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姐只有一个,总要分出个高低。”

“可是四王爷不是死了吗?”

韫玉意味深长笑道:“或许吧。”

一转眼,五十个回合过去了,仍未能分出个胜负。

“韫玉少爷,他们谁能赢?”

月末咬着嘴唇问道。

韫玉端详着战况,分析道:“难说,冬竹像杀手,出其不意,招招致命。而乌归像战士,出手凌厉,但有些死板。冬竹已经隐约站了上风,这一场,我赌冬竹赢。”

乌归不适合贴身搏斗。

第四百四十九

“哦…”月末担忧的垂眸。

韫玉问:“那你赌谁赢?”

“自然是…”差些吐口而出,可当名字抵达唇齿时,又有些犹豫,“乌归哥哥。”

韫玉浅笑:“可惜,冬竹不简单。皇上宠爱七王爷,留在他身边的人深不可测,听闻,冬竹五岁入内营训练,刀口舔血,直到十岁左右,在千百名死士中厮杀出来,再与同营的训练人掠杀,拔的头筹后方才入了大内侍卫,再由此送去了七王爷身边做侍卫。”

月末愣住了神,一时间有些难受。

“说这个干什么?”

韫玉莞尔:“只是帮你分析冬竹为何能赢的原因。”

月末怔怔的看向身边高出一头的韫玉,眼底浮现陌离,还是他还是那个最深不可测的人。

“瞧!”韫玉忽然道,“冬竹快赢了。”

月末随即看去,只见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压根看不出谁胜谁负。

准备开口询问缘由之时,乌归突然像是被一拳震开,后退数米,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月末大惊,连忙跑过去,扶住乌归,问道:“乌归哥哥,你流血了,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啊?”

语音中带有一丝哭腔。

韫玉了然的叹息。

还是露出了破绽,所谓的杀手,是一丝的破绽都会成为他们致命的利刃,冬竹,手下留情了。

“无妨。”乌归捂住左腹,刚才那一脚,是他大意了。

冬竹站在原地,挺拔身姿,不屑一顾。

“真的没事?”

月末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真的没事。”乌归莞尔,伸手揉揉月末的墨发。

冬竹愣住了眼,阴着脸。

不对啊,他还是最后的胜利者!

“乌归哥哥,我带你去上药吧?”月末看着乌归嘴角的血迹,止不住的心疼。

乌归缓缓的点头,由月末搀扶离开。

冬竹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刚刚就那么的从自己身边路过,没有一个眼神,也没有一句话。

韫玉缓步走至冬竹身旁,道:“你手腕脱臼了,去找郎中接一下吧。”

冬竹一怔,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动弹一下手臂,刺痛的感觉蔓延全身。

“我是不是不应该赢?”

乌归受伤了,月末会不会怪罪他?或许说,若是他输了,现在被月末照顾的便是他。

韫玉莞尔,“你知道的,一个杀手输了便是死亡。”

所以他们输不得也输不起。

冬竹惊诧,又怅惘的叹息:“是阿。”

罢了,若无其事般的离去,这手臂真的疼…

人间四月天,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墨笔勾勒青涩碧染,山影重重半轮黄昏,树影婆娑半卷流年,十里桂花失颜色。

搁笔失神。

韫玉矗立在半掩窗前静静的望着失神的叶安安。

喃喃道:“阿姐。”

叶安安闻声抬望眼。莞尔一笑:“韫玉,吃饭了吗?”

“还没,只是来看看阿姐,路径窗前,见阿姐在发神便未打扰。”

“快进来吧。”

韫玉点头应下,缓步入内,走至桌前,望着画完的画卷,问道:“阿姐,画的是?”

叶安安笑着解释:“十里桂花。”

“阿姐又是在想君乾师父吗?”

叶安安不避讳,点头道:“是。你在南疆,可有听过有关他的消息?”

韫玉深思片刻,轻轻的摇头。

“没有,淮河水深又急。”

忽而又道:“阿姐,若是有一天,所有东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模样,你会如何?”

叶安安微怔,忽然笑了。

“还有什么比之前更糟糕的?”

韫玉落寞,会远比之前更糟糕,莫过于人心。

“也是。阿姐,我们去厅堂准备吃饭吧?”

叶安安浅笑应下,却突然问道:

“韫玉…”

“嗯?”抬眸看去。

“你今日有些伤感。”

“有吗?”

叶安安心疼道:“我能感觉到。韫玉,你的人生才刚刚启航,还有光明的前途,你不应该如此的伤感。”

韫玉一顿。

他的人生从一出生便已经注定好了,这条路的前程光明与否他不可知,但是他明白,会众叛亲离。

“阿姐,韫玉只是练武练累了而已。”

叶安安浅笑,不再多问,他长大了。

厅堂中央一席圆桌,因着是晚宴,鱼肉等并不多,大多是清新的蔬菜一类。周旁摆了些奇珍异果。

大家在一起吃饭也是仞府的规矩。

因为叶安安觉得人多还热闹些。

“乌归哥哥,你多吃一点。”

月末特意夹了几筷子的青菜放在乌归的碟子中,“受伤多吃点蔬菜好一些。”

乌归抬眸看向月末,又掠过月末,看向其身后眼满金星的冬竹,莞尔将其夹来的蔬菜一一吃掉。

但又不愿与冬竹如何。

“月末,你吃这个。”

冬竹却当成了挑衅,当即夹了一块冬瓜放在月末的碟子中。

月末却不瞧他,这块冬瓜孤零零的呆在碟子中,直到散席,都不曾动过。

主位上的叶安安莞尔的看着这一幕,何曾熟悉。

树影婆娑,星空半落。

冬竹追赶上月末的步伐,挡在她前面。

“月末…你为什么生气,比试本来就有输有赢的!”

月末抬眸瞪了他一眼,偏转过身,从一旁离开。

冬竹不依不饶,移了几步,再次挡住,叫嚣:“我给你一个机会,原谅我!”

月末气道:“是我生气好不?你拼什么那么高居临下的要我原谅你?”

冬竹瞬间泄气,终于跟他说话了。

“要不然,你居高临下的宽恕我如何?”

“不要!”月末果断拒绝,撇着嘴。

“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是比试吗?谁知道他那么不堪一击?”

冬竹一肚子的抱怨。

月末火冒三丈,趁着冬竹不注意,狠狠的朝着他的脚踩去。

“阿!”

一声嘹亮的惊呼,愤愤的瞪着月末,“最毒妇人心!”

“哼!”

冬竹软着脾气,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消气一点?要不然这只脚也给你踩一下?好事成双。”

“不要!”

月末一口回绝。

第四百五十

“别阿…”冬竹撒娇的扯着月末的衣袖,左右摇摆。

月末傲娇的别过头,不理会冬竹。

“阿!”

冬竹吃痛大喊,退后数步,怒道:“你不是说不踩了吗?!”

月末无辜的说:“可我是一个女子阿…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你…最毒妇人心!”

愤愤的抱着自己的脚,比刚才那一下还要狠,真是得罪不起。

月末瞧着冬竹疼痛的模样,乐不可支,吐吐舌头,大仇得报一般。

“我原谅你了!”

“我用的着你原谅…”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的惊醒,快步上前问道:“你刚刚说你原谅我了?”

转念一想,似也不对,他好像并未做错过什么,怎么就原谅不原谅?

月末扬头,冷哼:“嗯。我饿了。”

“嗯?”冬竹微愣,随即反应,“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这个嘛…”月末舔舔嘴角,“就醉熏楼的灼鸭吧!”

“好勒。”

冬竹长松一口气,嘴角轻轻上扬。

朦胧的月色,漫天繁星。

一阵桂花的香气扑鼻而至,“吱呀…”木门缓缓打开,月末蹑手蹑脚走进去,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正在读书的叶安安不由嗅了嗅空气中的清香,放下手中的书籍,盯着前来的月末。

照例询问:“去哪了?”

猫着腰的月末一怔,随而直起身子来,笑打哈哈,“没去哪啊,给小姐买桂花糕了,白日的吃的不尽意,所以阿,奴婢特意出去买了。刚出炉的,香着呢!”

听到桂花糕,叶安安的脸不由的柔和下来几分。

月末瞧着叶安安并不生气,心下一安,将油纸包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

叶安安吃惊:“这怎么与往常吃的不同?”

“小姐,这不是醉熏楼的桂花糕,是南北一小铺子上的,主子是个南夷人士,若此说来,这也算是南夷的桂花糕。小姐,你瞧瞧,水晶一般,多好看阿!”

月末看着油纸包里的五个桂花糕,由衷的夸赞。

白白嫩嫩的,方方正正,应是糯米所做,入口的感觉香甜糯口。面子上洒落些黄灿灿的桂花瓣,煞是好看。

“确实好看。”叶安安随之附和,捏起一块,还有些烫手,可是看着香甜心里也是急躁,拿起咬上一口。软软的,糯糯的,甚是好吃。

“真的不错,月末你快些尝尝。”

月末盯着白花花的桂花糕,吞吞口水,好想再吃一块,可这手一触碰到,不禁打了个饱嗝。

叶安安愣住,狡黠笑道:“是在外头吃饱了吧?”

月末铰着衣袖,一脸的不好意思。

娇声道:“小姐…”

“跟冬竹出去玩的开心吗?”

月末怔住。

“小姐,你怎么知道是冬竹?”

“看你俩饭桌上的模样,便知晓了。可是闹别扭了,不过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应该是和好了。”

月末莞尔笑了笑。

“和好了。不过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才原谅他的。”

叶安安意味深长的点头,眼底却是担忧。

乌归不适合她…不知,她能否发现。

六月的初头,一骑兵马从长安南门飞驰而过,身夹紧急密报。

南宫朔诛杀大太监霍氏,巩固王室,平定内乱,再次西上发兵南疆,夺下瞿塘城。

欲图再次进攻岚羿城。长安岌岌可危。

而这一次,北戎却无动静。按兵不动。

消息传来,朝廷内外皆惊慌。集结兵马,准备决一死战。

皇宫深院。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幽暗的房间透露半屡阳光。

司徒敬眼皮不抬,埋身于草药之中。

只声道:“你怎么来了?”

蟲蛊撇嘴,捋捋胡须,大摇大摆入内,随意入座后道:“过来看看你。”

“南夷的内乱解决了?”

“解决了!”提及此事,气愤不已,当日送去大量的金银财宝不是让他发动内乱的!而是要其控制朝廷即可,谁知,竟也是个野心比天还高的人!

接而又道:“简直不堪一击!”

南宫朔的部队一路势如破竹,自己压根就没有经营好,看似兵力不少,实则就是一盘散沙,风一来,还未吹,就散了。

司徒敬听出蟲蛊的气愤,抬眸道:“错不在霍氏,他也是被人利用。”

“什么?”蟲蛊失声,“这是什么意思?霍氏自己发起的内乱,还错不在他,你莫不是气糊涂了?若不是他,我们不必等这些时日。”

司徒敬怅惘,“南夷与天泽大战,只以一瞿塘城,几经沦陷。便有人用了美人日日蛊惑霍氏,霍氏方才壮着胆子,发起了内乱,解决了瞿塘城的困境。”

蟲蛊深思道:“你是说七王爷?不可能,他怎么会有这等的本事?”

“蟲蛊,小瞧他了。七王爷虽然瘫痪数年,但眼线遍布天下,实力亦不可小觑。南夷的内乱他是主要的推手。”

“竟是这般?那少主那…”

不禁有些担忧,上次听闻这七王爷对少主有所心思。

司徒敬停下手中的动作,浅笑盈盈,少主这一步棋不想还有这等的妙用。

“无妨。他对少主是真的心思。”

一挥手,经营数年的长安情报中心怡红院便送了出去,少见。

“那便好。”蟲蛊松了一口气。

司徒敬忽而问道:“南宫朔最近有什么动向?”

“准备发兵南疆,所以老夫才来寻你,不过这次是秘密前进。只是派了些精锐,大队部还未有动静。”

蟲蛊一一道来,怕是要打天泽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敬叹息,该来的还是要来,这场战役后,最终的终点也快要到了。

“让他们进攻吧,我们不必阻拦。”

“明白。”蟲蛊捋着胡须,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上次你向我寻颜易做何?”

颜易是一种专门生长在南疆的花,花色艳丽摇曳,红若火焰,但入了夜间,红色褪去,专之变成幽兰,周旁有鬼火萦绕。

这并无什么,关键的是,这颜易是易容之术中最为重要的药引,方才引的江湖之人追逐。

只可惜,这颜易只深长在南疆冰火两重天的地方,数量又是极为稀少。遂难得。

第四百五十一

司徒敬眸子闪烁。

沉吟道:“自有它的用处。”

蟲蛊闻言,自不会多问。

知道太多并没有好处,遂他只知道自己能够知道的。

司徒敬再道:“让你的眼线时刻注意南宫朔的身体情况以及行军状况。等到合适的时机,我送那个人一份礼物。”

地狱门前的罂粟花。

蟲蛊了然,应声道:“明白。那老夫先回去了。”

罢了,起身离去。

“吱呀…”木门缓缓关上,房间再次昏暗起来。

七王爷君临携同韫玉少将军上朝后入御书房密谈,五更天去了,直到傍晚方才回来。

眼瞧着满桌的菜都快凉了,月末坐不住,急的四处乱走,“小姐,你说…韫玉少爷和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乌归和冬竹一同前去,至今未归。

“听说战事起了。”

叶安安漠然的坐在主位,默默的等候他们的回来。

“战事起了?”月末吃惊,“小姐,这才几个月,怎么战事又起了呢?只之前最快也不过半年,怎么会呢?”

这一旦战事了,注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这长安城内外不知又要聚集多少饥饿的百姓。

叶安安叹息:“这短暂的平静本就是一晃而过。只愿这最后一场战役是最后一场,往后便是太平盛世。再无纷争。”

月末闻罢,叹息亦叹然。

饭菜凉了半透,门外终是传来了久别的马蹄声。

韫玉和君临匆匆入府,身后跟着乌归和冬竹。

“阿姐!”

“回来了?”

叶安安施施然起身迎了上去。

“嗯。”

韫玉点头应下,像个孩子。

“阿安。”

随之而来的君临唤了一声。

叶安安浅笑点头应下。

“饭菜都做好了,快些吃饭吧。”

“好。”

韫玉率先坐在叶安安身旁的位置,旁的也跟着落座。

叶安安路径月末身旁道:“让厨娘把先上的菜拿去热热,怕是凉了。”

“是。”

月末领命小跑离开。

于仞府吃饭不喜有人在一旁侍候。

半晌,叶安安开口询问:“你们何时走?”

“明日清晨便要出发。”

韫玉低声应答,此一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却又不敢再回来,怕物是人非,万物皆变。

“嗯。”

“阿安…”君临忽然开口,他废了那么多力气也有一部分是回来看她。不想这么早便要离开。“我们会很快回来的,待这次回来之后…”他会送于她整个天下做聘礼,“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叶安安莞尔:“如此甚好。”

晚宴后各自离去,多少并没有多少口味,简单吃了些,便沉浸在离别以及即将面对的战争之中。

走在回东院的路上,叶安安忽然问道:“准备给韫玉的药还有吃的都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月末叹息:“小姐,这已经是你问得第三遍了。”

“是吗?”叶安安染上怅惘,“那乌归的呢?”

“奴婢亲手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念及乌归,心生担忧,本应该护在小姐身边,没有刀光血影。谁知,他竟会主动请缨前去。

叶安安回首,发现跟在身边的月末呆在原地,有数步之远,无奈摇头。

转身回去,宽慰道:“是不是在想乌归上战场的事?”

月末一惊,脱口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

叶安安浅笑着抚摸月末的墨发,解释说:“你的眼睛告诉我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藏着故事。”

你的故事我明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月末落寞道:“是,小姐,你说,乌归本可以护在你身边,从而远离战争,他为什么非要主动请缨上战场?他不知道吗?战场上血雨腥风的,一不留心…就…”

说至此不由的哽咽。

“月末,乌归有自己的选择。乌归跟随君乾南征北战数年,本就是战场上铮铮铁骨的战士,如今国难当头,他又怎能退缩?那是他的选择,亦是归宿。”

“小姐,可是…”

月末欲言又止…

叶安安叹息,举例道:“叶老夫人被下毒那日,你若可以选择,你可还会护我?即使你知道入了老宅后的各种心酸。”

“当然会。”月末立即回答,“小姐是小姐,入了胧月阁那一刻,月末就发誓誓死孝忠于小姐,绝不后悔。”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乌归也一样,明知道入了战场后会面对什么,可他依然义无反顾,那便是他的选择。”

就像是当初的韫玉一样,心之所向,若欲阻拦,生之悔也。

叶安安轻轻的将月末额头两旁的碎发撇至一旁,温柔的解释说。

月末半知半解的点头,心里头释然许多。

入了房内,烛光半点。

月末折返,冬竹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挡住了月末的去路。

“阿…”月末惊吓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后瞧着眼前的人越发熟悉,睁圆了眼睛,愤愤的打了冬竹一巴掌。

“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就不能出个声吗?”

冬竹生生的挨着,无辜道:“不是想着明日就要离开吗?过来找你聊聊天。”

“聊天?”月末挑眉,转身离开,“有什么好聊的,夜色深了,我要回去睡觉。”

冬竹不依,随着月末的脚步亦步亦趋,“别阿,好歹大家相识一场,便是缘分。怎么就没有什么好聊的。”

月末气嘟囔着小嘴,猛地停下脚步,直勾勾的望着冬竹。

冬竹一愣,不知又是那句话说错了。

“聊…你想要聊什么?”

“嗯?”冬竹哑言,想了那么多的话,这一瞬间却什么都记不了。

“你不是说要聊天吗?”月末疑惑的望着冬竹,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又是来捉弄她不成?

“这…”口齿伶俐的冬竹有些抓耳挠腮,半天吐出几个字道:“我就是想着要离开长安,这好多的东西都没有吃,想着要你带我去尝一尝。”

“不去。”月末想都未想,直截了当的拒绝。“太晚了,不想出去。”

“那…”冬竹拉扯着月末的衣袖,试探的询问:“那我听说长安夜间的灯火甚是好看,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第四百五十二

继而道:“明日我便奔赴战场,还不知何时回来,尚不知能不能回,我在长安便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月末动容,眉头舒展。

“好。”

爽朗笑道:“城南的煊赫楼最为高,从那楼顶俯视整个长安城最为好看,时间刚刚好,我们快去吧。”

冬竹随之喜笑颜开,拉着月末的手便跑着去。

月末微怔,却也没有甩开。

房屋外头恢复宁静,最后一缕烛火也熄灭了。

将局促在树后的君临彻底阻隔在房外,煞时,天地一片漆黑,唯剩半点星光闪烁着光芒。

君临负手而立,红衣失去了光泽,凝视着黑了灯的窗台。

阿安,你是不愿吗?

阿安,你是光明的,唯有靠近你,我才能感受到温暖。

待我回朝,天下为聘,一生一世,只你为后。

手握一支白玉簪。

岚羿城烽火狼烟,城外尸横遍野,城内人心惶惶,高耸的城墙脚跟下乌黑的火灼后的颜色。

岚羿城城主岚皋守城的第七日,城门岌岌可危,天泽的大军终是赶至,内外破敌,方才救岚羿城于水火之中。

南夷溃败,岚羿城门开,迎天泽大军入城。

岚皋身披血染盔甲为首,率岚羿城官兵于城门口迎接。

“臣等恭迎七王爷!”

军阵前列士兵退让,穹顶马车驶出,澄黄卷帘轻起,君临红衣而出,映了满天地的血色。

君临的前来振奋了人心,岚皋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苍绿参有点枯黄的杂草于狂风呼啸中匍匐于地,风沙走石,宛如柄柄利刃划伤脸颊,干裂肌肤。一眼望去,除去无尽的荒野,再无旁的色彩。

偶有几头牛羊漫无目的的漫步荒野,没有归宿,远方还有牛郎的吆喝声,于空旷之中显得越发的寂寥。

戎装女子缓步而来,胳膊垮着一裘皮披风,至矗立风中的男子身后停住脚步。

轻柔柔的将披风为其披上,至身前,认真的将带子系好。

男子微怔,不明不白的垂眸注视着女子。

女子莞尔,“在看什么?”

季风沉声道:“看北戎的前路。”

“可看到了什么?”三公主问。

“荒芜。”季风答,“你怎么来了?”

“收到了情报。”

“什么情报?”季风忙问。

“你想知道谁的?”三公主反问。

“全部。”

三公主道:“天泽大军已经赶往了南疆的岚羿城,成功的抵挡住南夷士兵。”

“主子怎么说?”季风问。

三公主沉吟:“按兵不动。”

“主子想怎么做?”

“待南夷与天泽先厮杀一阵再做打算。”她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非要以天泽做棋盘?让天泽与南夷同归于尽,利用北戎一统天下,改朝换代,恢复朝歌的荣耀不好吗?毕竟北戎比起天泽好控制一些。”

季风阴晦:“这些话,你可有别的想法?”

大婚这多长的时间,虽未同在,但也日夜相伴,了解一些。

三公主冷笑:“走到这一步棋,你还是信不过我?”

同床而眠的人都信不过,谁又能信的过?

“没有。”他解释道,“北戎不适合。况且天泽是朝歌灭亡的最大的推手,定然要以天泽为棋盘厮杀。”

而且少主也还在天泽。

“嗯…”三公主了然:“罢了,无论谁做棋盘,结局只有一个。”

“朝堂如何?对于这次按兵不动可有别的质疑的声音?”

“自然有。”三公主轻笑,“没有反倒不正常了。北戎人向来英勇善战,说到底都是一群莽夫,不愿做这缩头乌龟,宁愿出去送死。”

“所以才更好控制。”季风怔怔的看着前方刮起来的风沙。

三公主道:“不过不必担心,不会影响我们的大业。只不过,这南夷人不依,多次派人前来说辞。言语激烈,惹的朝堂之人蠢蠢欲动。我们讨论的坐收渔翁之利,怕是有些忐忑。”

南夷人最为擅长的便是暗兵,这些人自小培养,送往各个城邦,用一个身份,逐渐渗透入各地。

防不胜防,即使在北戎的朝堂之上,也不乏两三个南夷人,他们主张出兵,并且煽动周旁的人,携同他们一起。

虽然已经探清几个的底细,但也无法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其中更有甚者,关系遍布了整个北戎,轻易动弹不得,反而得不偿失。

“说辞之人杀了,表明北戎的态度。”季风道。

三公主一惊,“向来国与国之间不斩来使,这怕是有违制度。”

“北戎是马背上的国度,依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天下,何时需要在意中原的礼节?”季风问。

“自然不必。”她道:“我会妥善安排。静候主子下达命令。”

季风怅然若失,喃喃道:“少主如何了?”

三公主有些吃味,但念及少主仍是喜悦。

“少主自然是极好。诬陷督察府叛国通敌后独善其身,自己有一座府邸,到也是清闲自在。”

“那便好。”

季风欣慰。

“只是”三公主叹息:“这场战役之后怕是一切都变了。”

“那是她该走的路,谁也不能左右。”

“什么该走的路,不过是万千个人的设计,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季风哑言,不欲再说些什么。

三公主忽而问道:“若是能够重来,你还会真正的带着她离开吗?山高水远,天下之大,总有能藏身之所。”

季风眸子闪烁。

“不会。”

离开了,可是命运所拌,终究物归原主,一切都逃不掉。也无法逃脱。

“那你还会同意和我大婚吗?”

即使你心里只有她。即使我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满是利益算计,充满阴谋诡计的棋局。

“会。”

季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生来便注定了使命,那夜的大火,已经让他无路可选,无路可退。

三公主落寞。

自己怎么开始有些自作多情了呢?

忽而念起什么,道:“有消息传来,南疆周边的山匪皆被一人剿灭。形成了一支小型军队。可需要留意?”

季风淡然:“不必。”又道:“一个小型军队对我们的大计没有任何影响,而且那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

第四百五十三

“我明白。”三公主答。

“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三公主一顿,“看似强壮,实则病入膏肓,季风,非动他不可吗?”

季风回首紧盯着三公主,问:“你忘记主子所说的吗?你不应该心软,怪不了任何人,只怨他不应该生在哪个位置上!”

“可是”犹豫道:“不再努力一下,或许可以有所转机?兴许我们能够说服他?”

季风失笑:“在黑暗中厮杀的人如何能劝动一个前途光明的人投身于黑暗?”

这些黑暗只容他们自己自饮自品。

旁人进不来,他们出不去。

三公主垂眸,是啊,旁的人如何能够理解黑暗?更何况进来?这里的心酸苦楚自己只能舔舐伤口。自求安慰。

犹豫片刻,再三道:“真的到时候了吗?”

“到了,上次北戎与天泽一战役,他已经丧失了民心,我们只需要替民除害便好了。而且你父皇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们理应该开始着手准备。如今便看你和你母妃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值不值得”

母妃无子嗣,他们只能扶持一位王爷,替其扫清所有的障碍,同时亦是为了自己铺路。

等到再无障碍之后,再设计拉其下水,控制皇帝,登基为黄。

三公主道:“替民除害,不错的字眼,可惜等待他们的却是家破人亡。”

北戎与南夷南宫朔联手向天泽发起战争的那一次。

她们设计丢了一座城池,让天泽将士以此为胁迫,迫使让太子选择,胜利还是民心,胜利是绕道直攻天泽腹部,民心是返回拯救整座城池百姓人的性命。

最后又是在他们的蛊惑下,置全城的百姓于不顾。

听说天泽的士兵杀了整整一夜,才杀光了那座城池的百姓,等他们再去的时候。

尸横遍野,死相惨烈,连襁褓中的孩提都未曾放过,更有甚者,杀不干净了,便将一村子的人推入一个土坑之中,活生生的掩埋。

那是她第一次问自己,朝歌已经亡了,如此是否有意义?自己孤注一掷的路是不是正确。

季风皱眉:“家破人亡?朝歌的那一场大火你没有看见,所以你永远不会理解,朝歌做错了什么?只不过给了这些狼子野心之人可乘之机,换回来的结果,恰恰就是家破人亡,三天两夜的大火,将整个朝歌烧的什么都不剩,那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

瞧着三公主怔住,季风叹息,扶住她的双肩道:“不会的,朝歌恢复,他们仍是朝歌的子民,不会有人对他们如何?只不过那个人到了该舍弃的时候了。”

留不得,快要到最后的棋局了。

南夷与天泽大战,北戎也可以乘此改朝换代,不动声色。

三公主动容:“我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计划这么久,她也明白长河的推进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阻断了进程。

接而道:“季风,可否不要了他的性命?囚禁起来也好。”

总是还活着的。

季风叹息:“他不会愿意的。”

他认识的太子,虽没有太多的谋略,甚至争强好胜,但对身边人讲义气。

他曾设局毒害他,再救其性命接近他,得之宠信,也多少有些了解。

一腔热血,若是国不是国,若苟且才能偷生,他宁愿轰轰烈烈的死去,也不愿卑微的仰人鼻息。

或许走的时候死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后来的风云变化,他不必再揪心。

三公主沉吟:“是啊,他是我们草原上铮铮铁骨的好儿郎,生在马背上,自当战死于沙场上,而不是床榻之上。无声无息。”

到底她算是付了他的恩情,因为她的血液里流淌着朝歌的血。至于北戎,她只能求以生存。

这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

只希望,到了最后,无论谁胜谁负,北戎的百姓能够生存下来,免受不必要的灾难。

季风问:“他的命,谁来取?你还是我?”

三公主抬眸,“我亲自送他最后一程,你且去安抚控制住不安分的人。”

“也好,不可手软。”

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见血封喉的毒药,死后查不出病因。

三公主接住,点点头。

季风转身离开,忽然念起,又道:“九皇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九皇子?”三公主一惊,你还真是谁都不放过不,“九皇子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的。”

“谁说不会?别忘了,九皇子可是鼎力支持太子的,是太子党羽中的中流砥柱,若是太子突然暴毙,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接而道:“而且,这些年他跟着太子南征北战,也集聚了不少的势力,难免会有人推崇他而机位,到那个时候,我们便没有机会了。所以只能提前下手,以除后患。”

三公主怒斥:“若是这般,太子死后,哪一个皇子没有可能?毕竟他们都是皇室的血脉,难不成你想把他们都杀了吗?”

季风垂眸,“自是不必,但为了万无一失的计划,必须要有所牺牲。”

“有所牺牲,真是轻描淡写!”她道:“难道牺牲的还不够多吗?西北城池整整一座城池却人的性命,不也是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葬身沙场了吗?足够了!”

季风皱眉,不欲与三公主纠结一个没有任何意思的事情。。

回身抚摸三公主的发梢。

道:“你入了局,便知道退不了的。想想你北戎的百姓。等朝歌重建那一日,他们会感恩于你今日的所为。”

如若不然,既不可收复于麾下,便不如直接毁了更为直接一些。

也省去不少的麻烦。可惜,他也于心不忍。

大概便是主子所说,他是一个边缘徘徊的人,既做不了坏人,也成为不了好人,终身受困,画地为牢。

三公主怔怔的注视着季风。

他的眉眼,他的目光。

一如初见时一般。

只是不见了当的暖阳,只有习以为常的温柔。

引着每一个人步步沦陷,等到清醒那日,一切都回不去了,已经深陷其中。

一如她这么多年。

第四百五十四

眉头紧锁后舒展,眸低流露出忧伤后的坚决。

“我明白,不会手软的。”

一招制敌,死也能痛快些。

又道:“九皇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恳求的望着。

季风心头一软,道:“只要他安安分分的,我不会轻易动他。”

“好。多谢。”

三公主谢道,转身径直离去,手里头紧紧攥着那个纸包,那里头的东西,足够颠覆整个北戎王朝。

那个位置,她真的可以坐上吗?

呼啸的风从耳旁呼呼的吹过,吹起发髻上的挂坠,前后碰撞,叮当的响,偶尔也会打在脸颊上,干燥的脸庞,又是一阵刺痛。

却从未取下来过,连同额头上的一粒红石,是北戎荒漠之地的宝石,红如鸽子血般灼眼。

宽厚的衣袖左右摇摆,可惜,腰间并没有中原女子的彩带,只是一根粗壮的牛绳而已。

她该回到王朝了。

回至营地后,便接到了王朝中太子的来信,请她和夫君季风一同回去,商量日后的对策。

怕也是知晓城池沦落那日后的各路人马的无休止的责骂。

对于王座虎视眈眈的其他皇子的野心也随之这件事渐长,本刚压制下去反派势力也逐渐浮出水面。

而这一切的终结便在她胸前的那个纸包中。

在天泽第二次抵挡住南夷的猛烈进攻的时候,三公主的车马抵挡至王朝。

贺兰山脉下的风雪之城,这座王朝依山脉走向而建造,依附于山脉。

上头是皑皑的白雪,山中腰是王朝最高的楼塔,依下的便是,王朝宫殿的整个面貌,与中原的皇宫不同。

宫殿的城墙是白色的以及底部的半搭的黑灰。宫宇叠砌,巍峨耸峙,气势磅礴,其建筑依照石木结构碉楼形式和传统的梁架、金顶、藻井的特点,在空间组合上,院落重叠,回廊曲槛,因地制宜,主次分明。其宫殿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玛草墙领。

“公主,到了。”

季风低声道,率先出了马车。

三公主沉默,出马车那一刻换上草原人向来爽朗的笑容。

像是从远方而来的少女,手中的不是利剑而是枝条编织而成的竹篮,里面乘着朵朵鲜花。

九皇子亲自出宫殿迎接于城门之下,远处是飘扬的彩旗,筑起的金塔,还有围绕它呢喃歌唱都喇嘛以及手中摇晃的金铃铛。

“三姐。三姐夫”

上前规矩的行礼道。

季风浅笑道:“不必多礼。”

“嗯。”抬头看向季风,莞尔笑了笑。

两人便随之入了宫殿,九转百回的高阶梯,萦绕的回廊。

“三姐,大哥信上可是同你说清楚了?”

路上,九皇子忍不住的打听道。

“说了。很是清楚。”三公主应着。

“那你可有解决之法?”

三公主瞪了其一眼,“你以为你三姐是大罗的神仙,伸伸手便能解决的吗?”

若是能解决,她又何尝要走这条至死都不归的路。

九皇子不敢言语,骚着后脑瞧,道:“三姐,我这也不是着急吗?大哥身边竟是一群笨蛋,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来个办法,最后不得不请你回来。”

接而又道:“三姐,你看父皇都把北戎最为重要的情报中心交托于你,三姐夫也掌握不少的兵力,足可见父皇多么看中你们,所以阿,三姐,三姐夫是聪慧的人,你们一来,定能想出办法。解决困境。”

三公主无奈撇嘴,毫不费力的夸赞,也唯有九皇子求人的时候方能听见。

叹息道:“前来自然是要想办法的,只是大哥在心里对于王朝中的情况说的不是很明白,所以还需要当面商量一番。”

“是,是。三姐出马,自然能够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成语不是这么用的。父皇给你请的中原先生。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习?”

三公主低声失笑。

九皇子骚骚脑袋,蛮不好意思的。

硬着嘴解释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嘛。三姐夫,你说是不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风忽然被叫到,微微一怔。

随即道:“听你三姐的,这中原的文化你还需要好好学习。”

“嗯”撇撇嘴,抱怨道:“果真是一家人。”

三公主愣了下,眸子染上点光亮,又随即暗淡下去。

楼道的左侧右转偏东。太子早已在会客厅等候。不若中原,桌椅浓茶。而是在会客厅中央摆着一个长矮桌,左右有五六张绒毛的蒲团似的软垫。桌子中央有一巨大的托盘,里头放着一个巨大的羊身架,周旁则有些各类的肉以及大饼。每个人的位置上是一杯浓郁的奶茶。

“参见太子。”

三人异口同声道,只见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胡子拉碴的男子,茂密的头发,随意的耷拉在脸颊两侧,有些不修边幅,却也不显得邋遢。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草原的雄鹰一般犀利,如今却沾染了尘土一般,暗淡无光,消瘦的脸颊,多了几分病态。

“免礼,三公主和季神医都来了?”

想着起身,活动一下手腕又放弃了。

又道:“快些坐吧。”

“是。”

三公主与季风互视一眼,落座,季风坐在太子身旁,对面是九皇子,身旁便是三公主,

太子也不客套,直接了当道:“寻你们回来的缘由你们也清楚,如今眼下的情形,那几个滚蛋小子借着此事随便编排,借机大肆言论一些于本太子不利的话,再加上那一群头脑简单的百姓,跟着兴风作浪,怕是于本太子的太子之位不利,今日朝堂上便有几个不长眼的部落首领上书给父皇请求废了本太子的太子之位!”

“啪!”

的一巴掌拍向桌子,上头的奶茶抖三抖。

“简直是翻了天了!”

“大哥,息怒,那都是一群瞎了眼睛的狗东西,别忘了,北戎的胜利可是大哥赢来的!”

九皇子连声安慰。

一城池的百姓换来两座城池的胜利,于他眼里并无不可,而且他们也是屠了两个城池的百姓给他们殉葬,也不知有何可闹腾的!

第四百五十五

太子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愚昧无知的人!都该死!”

九皇子应声道:“是是,大哥,要不然让我带兵直接去杀了他们一了百了,看他们怎么学做妇人在背后嚼舌根!”

太子动容。

季风见状,劝阻道:“不可!”

“有何不可?”九皇子反问。“我们草原上的人民,都是在马背上争夺天下,都是铮铮铁骨的好儿郎,想要什么,就用自己手里的弯刀抢回来,正大光明的!可他们竟然耍卑鄙的手段,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怕是以为我们好欺负!”

一声吆喝。

满心的气愤。

“断断不可。”季风坚决道。

九皇子怒问:“季神医这里是北戎不是中原,不必顾及!而且你手里也有我北戎的兵马,何须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大哥,就让小弟攻打他们的阵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来给你下酒喝!”

“万万不可。”

这次出言的是三公主。

九皇子皱眉:“三姐,怎么连你也变得优柔寡断?!怎么不可?任由他们这样胡编乱造下去?!大哥,你拿决定吧!”

太子沉吟道:“季神医,有何高见?”

“大哥!”

九皇子怒道。

“别说话!还不到你说话的份上!”太子对着九皇子大声训斥,不留情面。

九皇子愤愤的别过头,不再言语。

季风沉思道:“在下也不知解决之法,只是这件事断然不可同九皇子所说直接杀过去,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怎么个不可法?你不也说了吗,没有办法,本皇子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直接杀过去,以振奋军心,大哥,兄弟们跟着你,可不愿看你受着窝囊气。”努力再道:“大哥,你若不再做个决定,兄弟怕是寒心,对大哥你失望了!”

太子神色陡然大变,阴险的很。

怒问:“是不是你对本太子寒心了?若是寒心,就给本太子滚!”

草原上的人向来直来直往,从未委婉,九皇子直爽,不想触碰到太子的逆鳞。

九皇子一怔,不知哪说错了话。

忙解释道:“大哥,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小弟只是说大哥需要拿一个决定也好向弟兄们交代阿!”

“本太子拿不拿决定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训我?!交代?他们是服从于本太子!不是本太子服从于他们!”

连声斥责,九皇子已经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误一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

无法,只好以求救的眼神看向向来对他关照有加的三公主。

三姐,你救救我阿!

三公主无奈,这什么都敢说的性子也不知像谁的。

叹息道:“大哥还是别生气了,九弟也是心直口快,口不择言,但本意是不坏的,为了大哥着想,就是急躁了点,还不快给大哥道个歉,说你错了!”

嗔怪的瞪了不知所措的九皇子一眼。

九皇子顿时恍然大悟,连声道:“都怪小弟嘴笨,不会说话,让大哥生气了,大哥想怎么处罚小弟,小弟都毫无怨言。”

太子也不愿再关键时刻,与之隔阂,见其道歉,有了台阶,便也就下了。

“罢了,莫要再犯,若是再犯,休怪本太子不顾及兄弟之间的情谊。”

九皇子长松一口气。

“是是,小弟记住了。一定不乱说话。”

罢了,太子看向稳重些的季风,这个人虽然救了他,为其出谋划策,但是一直是捉摸不透。

“季风,为什么不可?”

季风道:“北戎内外皆知太子与那几位皇子不和,也知道这个流言蜚语是从那几位皇子口中传出,太子若是任由着九皇子杀过去,让天下人如何看?父皇又是怎么看?北戎的皇位怎能容得下一个弑兄杀弟的人做呢?虽然我们明白是几位皇子背后捣乱,但我们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接而道:“再者,太子若是冲动将其杀了,虽然解决了心头一时的恨意,也是坐实了他们口中所言,太子不顾北戎百姓的性命,一心只为求的功绩巩固太子之位。”

太子的脸色骤然变化,季风说的并无道理。

九皇子疑惑:“怎么就坐实了呢?他们也没有亲眼看见!”

“他们确实没有亲眼看见太子为北戎百姓复仇,但是他们也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和亲耳所听,这亲眼所见就是太子杀害了自己手足,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责,而这亲耳所听便是太子真的为了一己私利弃北戎百姓于不顾,任由北戎百姓横尸遍野。”

季风娓娓道来其中的缘由。

“这”怒气冲冲的九皇子一时间泄了气,似乎真的有那么点道理,自己要是一个愚昧的百姓,真的会相信太子于北戎的百姓于不顾。

季风叹息:“若是百姓真的如此认为,怕是覆水难收。”

“怎么说?”九皇子忙问,连同太子都是一脸紧张。

“太子和九皇子可知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何意思?与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满眼的疑惑,这中原文绉绉的也不把话说明白,谁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季风解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里的水便是指北戎的百姓,而这里的舟便是太子。太子若是得民心,民心所向,则太子继位民之所向也,日后定是国泰民安,若是太子因为此事丧失民心,让百姓觉得太子不顾他们的性命,自然不会拥护,日后定是纷乱不断。”

九皇子不屑冷哼:“几个百姓有什么用?谁敢不服大哥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等骑兵一至,他们敢说一句坏话不成?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季神医,你想多了!”

季风叹惋:“不知九皇子可否知晓,北戎的百姓有多少?而你的骑兵又有多少?若是每一个百姓都拿起了手中的刀刃,怕是你的骑兵团有上千个,也会不堪一击。况且骑兵也是从一个个百姓中挑选培训而成,再者,太子失了民心,那些骑兵也会觉得太子不将其性命放在心上,往后还有谁会孝忠太子,为太子赴汤蹈火?”

第四百五十六

“这”九皇子顿时哑言,伶俐的嘴张合半晌,却未说出半句话来。

太子沉思,赞同道:“季风所言不错,九弟你应该多向季风学习。”

“是。”九皇子心服口服应下。

太子道:“如今这个情形便无解决之法吗?任由事态恶劣下去,怕是本太子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接而威胁道:“除了本太子自身,日后无论哪位皇子登上皇位,太子一党之人怕是难免受到牵连。”

三人皆是一怔。

季风启唇道:“我等依附太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不过这流言直损于智者,太子不若趁此期间,下至民间,体察民情,让百姓真正的感受道太子对他们的关爱之情,也可较为有效的缓解流言的持续性扩大。再者,一个流言的泯灭除去扭转现实还有一个办法。”

太子忙问:“什么办法?”

“另一个惊天动地的流言起来,大到风头可以遮盖住太子的流言,久而久之,有关于太子的流言便被百姓抛之脑后,不会再被提及。”

太子一喜,接着又是一叹。

九皇子忙道:“谈何容易,这个节骨眼上上哪能够找到比这个还要大的流言?简直是吃人说笑。”

气馁的连声叹息。

“九弟说的是,如今有什么流言能够惊天动地?不知,季风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期许的注视着季风。

临危而不惧,稳若泰山之巅。

虽说是看不懂,但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亦是他一步步帮助自己稳固地位,获得父皇的宠爱,如今,一遇到危险,自然而然的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附于他。

他总感觉,季风一定会有办法。

季风沉思,眸子一亮。

道:“不知太子可否还记得去年夏季时,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还有八皇子这四位皇子邀请我们四人一同前去狩猎?”

太子回想,点点头。

不解道:“这狩猎有什么问题吗?草原上每年大大小小有无数次狩猎,实属正常。”

季风轻笑,道:“草原上的狩猎有很多。可是太子,九皇子是否还记得那次狩猎的猎物是什么吗?”

太子的神色陡然大变。

意有所想。

九皇子心直口快:“是奴隶!可那又如何?区区几个奴隶而已。”

“可奴隶也是一条生命。况且北戎的境内,奴隶的占比数也不可小觑,太子若是得不到百姓的支持,拥有大批的奴隶支持也足够登上皇位。”季风坦然道。

太子眸子深邃,似也深思这一建议的可行性。

九皇子摇头否定,道:“奴隶在北戎境内一文不值,他们的支持并不重要,太子本应该是神狼的传人,身份尊贵。若是因为奴隶的支持方才坐上皇位,怕是日后有人嘲笑贬低,后患无穷。还有,奴隶的支持与否压根就没有用,他们天生就是奴隶,任人宰割,他们的言语不会有任何人关心的!”

三公主垂眸暗淡。

奴隶本就是无尊严可言,能苟且偷生已是不易。

如同她和她的母后何尝不是这北戎的奴隶?亦是北戎关押朝歌的质子,朝歌在时,她们是北戎从朝歌获得的战利品,朝歌灭亡,她们便是无人问津,避之而不及的亡国奴。

无论去到何方,都摆脱不了这个亡国奴的身份,而今日她能够与之同桌而语,是她脚踩铁索,手劈荆棘,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所以她无法回头,亦是不能回头。

太子闻言,不禁左右摇摆。

道:“这个方法行不通,奴隶是一文不值的,压根就不能打垮那些个狼子野心的人!”

季风缓笑,似胸有成竹般。

接而道:“若是猎得的猎物不是奴隶而是北戎的百姓呢?”

骑射那么远,弯弓射人,换上破烂的服饰,谁又能辨别真假?

太子一惊,眼睛瞪圆。

九皇子不解,道:“怎么可能不是奴隶?那些个人还没有那么的傻,胆敢用百姓做活靶子,若是让父皇知晓,定不会轻饶他们!”

季风笑道:“我们不仅要让父皇知晓,更让北戎境内所有的百姓对其寒心,以此,解除太子的困境。”

九皇子摇头,“都说了,他们不会傻到用平民百姓,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行不通的!”

季风阴晦道:“他们确实不敢,我们帮他们一把不就可以。偷龙换凤,结局最为重要。”

“偷龙换凤?”

太子低声呢喃,深思后,接而道:“季风的意思是偷偷的将奴隶营的奴隶换成百姓,再让三皇子他们误以为是奴隶射杀?”

“是。然后太子亲自带兵包围他们,坐实他们的罪证。不给其任何的反抗的机会。”顿而道:“九皇子则需要在太子抓捕三皇子等人的时候,迅速将三皇子几人残忍的杀害百姓,将其作为猎物猎杀这一消息传遍整个北戎的境内。”

两人相视一眼,思索片刻,确实可行之。

季风看着他们步步入局。

接而道:“这件事可能会连累到九皇子。”

“本皇子?”九皇子吃惊,“怎么说?”

季风道:“若是发生了这件事本应该第一时间知道便是父皇。而不是北戎的百姓。”

“那你为何要本皇子传播消息?”

九皇子不解。

季风解答:“因为父皇不会让这件事传播出去,更有可能杀人灭口。”

“不可能!这么严重的事情,父皇不会明目张胆的袒护三皇子他们!”九皇子不相信。

季风道:“父皇确实不会袒护三皇子他们,可是他袒护的是北戎王室的名声,太子弃城一事本就让百姓怨恨王室,如今又出了三皇子射杀百姓,父皇也断然不会让这件事扩大。所以”叹息道:“九皇子若是愿意帮助太子度过难关,这事后的责备惩罚断然是少不了的。但”忽然一顿:“只要太子继位,你我等人方才能够在北戎立于不败之地。”

经季风一分析,本就冲动的九皇子,更是大义凛然。

一口应下:“大哥,这件事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断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四百五十七

太子大喜,却不动声色道:“好,这件事便拜托给三弟了。待日后本太子登位,你们二人便是本太子的左膀右臂。”

“多谢大哥!”

九皇子兴奋的感谢道。沉浸在承诺的美好中。

季风则平淡,不悲不喜。

道:“季风便多谢太子。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光着这个局便是三处需要解决之处。”

太子一听,神色紧张。

这可关系到他的春秋大业。

忙问:“是哪三点?还请季风指教。”

关键时刻,太子算得上礼贤下士的人物。

季风沉思片刻。

缓声道:“第一处。如何偷换奴隶营的奴隶再将其换成百姓?而这些百姓又是从何处而来?”

仅是第一个问题,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九皇子耿直,道:“这有什么,买通奴隶营的守卫,实在不行杀了。换上我们的人,至于这百姓嘛,直接去抓就好了!有什么难得?”

季风微扬嘴角,九皇子在这些打打杀杀之中,简直是无师自通。而他只需要点拨一二,自然能够成为一把为他所用的利刃。

赞同道:“九皇子所说不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不必吞吞吐吐!”九皇子着急上火,这一颗心一直被季风给吊着。

“只不过三皇子等人经常去狩猎,哪里的人他们自然是认识,若是杀了,换上新面孔,怕是容易起疑。依在下浅陋之见,说服并降之为上策,杀之为下策。”

“那要是不能说服呢?草原上的汉子都是忠于一人,至死忠诚,怕是说服不了!”

九皇子闻言,连忙摆手。

太子也微微泄气,单着这一关,他们便是不容易闯过。

季风浅笑:“说服最好,若是不能说服便杀之,至于脸生的问题,太子,九皇子,别忘了在下的身份,自可做成人皮面具,只要知晓奴隶营的事情,谁又能分辨出来?”

两人互视,大喜。

太子道:“那便有劳季风了。”

“太子客气,在下应该的。”拱手道,“这第二个问题,便是三皇子等人何时前去狩猎?”

“这想狩猎就狩猎呗,谁知道她们什么想狩猎,什么时候不想狩猎!”

九皇子心直口快。

太子道:“九弟说的有理,我们无法断定三皇子何时狩猎,万一他们不狩猎,我们这计划便就完了!”

季风坦然:“不,不是他们什么时候想狩猎,而是我们何时要他们狩猎!”

太子与九皇子面面相窥,满脸的惊讶,怎么可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风,这是什么意思?”太子问。

季风答道:“北戎的人一般在什么时候会突然想狩猎?”

九皇子直言道:“秋高气爽的时候,猎物肥美的时候,狩猎的最好的时节”试探道:“还有高兴的时候。”

到底什么时候,他也拿不准,不就是想狩猎就狩猎吗?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可能?

忽然不敢相信的看着季风。他不会连这个都算好了吧?

简直不可思议。

如九皇子所料,季风肯定的说:“便是高兴的时候,而三皇子什么时候高兴?就是看着太子一步步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个时候便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两个在一旁怂恿狩猎庆祝的人,三皇子等人断然不会拒绝。”

太子尚未开口,九皇子一口拒绝。

“怎么可能让大哥走投无路?不行,这行不通。”

太子面色也渐渐有些阴沉。

为了扳倒三皇子等人,怎么能让自己适身处地?若是事后自己大势所趋,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是要考虑考虑。虽有心动,但隐约也感觉到了不安的感觉。

季风释然,道:“太子,九皇子不必多虑,这只是迷惑对方的计策,至于这太子到底是不是走投无路,谁又能知道?只要这消息从太子宫中传出,让三皇子信以为真便可,若是三皇子前来试探真假虚实,还请太子佯装示弱,让三皇子相信。”

九皇子半知半解,点点头,好像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太子思索片刻,道:“还是季风的主意妙,不愧是本太子的军师,本太子的春秋大业日后还要多仰仗季风的谋略阿!”

季风微惊,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既然娶了三公主,自然是太子一派,自当为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有太子荣耀了,在下夫妻二人也能跟着沾光。”

说着,从桌子底握住三公主的手,放在桌面上,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三公主微惊,随即反应过来。

道:“是啊,大哥,待日后你能够登基为帝,我们夫妻二人在北戎也才能站稳脚跟。况且,大哥自小对三儿多多照顾,为大哥鞠躬尽瘁,是应该的。”

三公主的一袭话,太子笑容满面。眼角含笑。

只道:“三妹太客气了。日后有哥哥的自然不会少了你们夫妻二人的。”

顿而又道:“只不过这第三处漏洞是什么?季风说明白些。”

季风缓而开口:“至于这第三次,便是如何抓捕。”

“直接抓捕不就好了,这里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九皇子不解的问道。

季风叹息:“虽是直接抓捕好,但是太子出面。便是不妥。”

“有何不妥?刚刚不是你说的让大哥前去直接抓了他们,让他们坐实了罪证?这怎么又改口了呢?”

九皇子不禁有些着急,他这脑子越想越糊涂。

太子道:“九弟,听季风说完,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季风解惑,道:“抓捕肯定是要抓捕的,只不过不能由太子领头,还需要一只替罪羊。”

太子疑问:“这又是何意?难不成这抓捕也有危险?”

“抓捕没有危险。”接尔又道:“但是这背后有危险。若是由太子出面抓捕给父皇,父皇定会问,太子,你是怎么知道三皇子用百姓狩猎?你又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而且你又是怎么做到刚好带兵抓捕。而且是抓了个现行?这些都是问题。”

第四百五十八

顿而再道:“这事有关北戎皇室颜面的问题,若是太子轻易出面,怕是父皇那不讨好。”

“这不行的,那不行的!依本皇子看还不如一拍两散呢!”

九皇子闻罢,急脾气瞬时又上来。

季风宽慰,道:“九皇子别急,这件事关系到太子一党和三皇子等人的权利纷争,自然是要谨慎些,需要从长计议。”

太子赞道:“季风说的有理,这次必须要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终究是个麻烦。”

这些年还不容易得到季风在一旁出谋划策,巩固了太子之位,打击三皇子等人一派的实力,只是区区一座城池,便被他们钻了空子,隐约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他又如何能忍受的了?

叹道:“既然本太子不能领首,便选择一个替罪羊,替本太子承担父皇的怒火。只不过,这个人不能是太子一党,否则,父皇怀疑,也无法是三皇子一党的人,说服不了。只能是中间的人,不知,季风可有属意的人选?”

按照以往的惯例,季风每次谋划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妥当,方才开始布局,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季风浅笑:“太子明察秋毫,在下这还真有一个人选,并且此人还是父皇的人,如此一来,父皇更不能将此事怪责到我们身上。”

“何人?”九皇子好奇问道。

“郭涛。”

“郭涛?”九皇子挑眉,一脸的惊讶,否决:“怎么可能是他?他这个人最为耿直,油盐不进,六亲不认,诡异的很!怎么可能会去帮大哥?三姐夫,你这招棋怕是落空了!”

季风反问:“为何不能是他?”

“这不都说了吗?六亲不认,油盐不进,在北戎是出了名的!谁见着他不是绕道走?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们做事?”

九皇子冷哼,想起这郭涛浑身的难受。

北戎都城的都头,家里头那叫一个穷酸,隔着十里八街都能闻到,关键,都已经这幅模样,给其送些礼物,全部都被扔了出去。

其中也包括九皇子的。

九皇子就还没吃过一个小小的都头的气呢!

遂一听这个名字,便浑身的难受。

“如此不是正好?”

季风浅笑盈盈。

看愣了九皇子,“什么就正好?”

季风并未理会,而是直视太子,道:“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深思道:“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有他做替罪羊,本太子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季风犹豫道:“无论这事是不是太子起头,父皇都会联想到太子,因而怪责,还请太子忍一忍。”

“这自然好说。”

只要彻底搞垮了三皇子一行人,几句责骂又算得将什么?

瞧着这一言一语的,一唱一和的,九皇子云里雾里,傻了眼,实在想不出郭涛如何能够入太子一派。

忙问:“到底怎么了?你们到第在说什么?为何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

季风与太子相视一笑,并不开口。

直到最后,被九皇子缠的难受的太子,终与开口道:

“郭涛既然是父皇的人,更加容易洗脱本太子的嫌疑,至于他两边不靠,更容易不被三皇子等人收买,加上他性格耿直,为人正直,只要透露消息给他,他依然会前往。”

九皇子闻罢,了然的点点头。

“大哥,现在问题是不是都解决了?只等着那三皇子入局?”

太子笑而不语,看向季风。

季风笑道:“九皇子,这是自然,相信不久,三皇子等人的光荣便会传遍北戎的大街小巷。”

“好!”

九皇子爽朗大笑道。

看着三人谈笑风生,一旁的三公主倒是兴致平平。

这场局真的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距离季风与之商量不足十日,便有了一个完美的收场,街道上有关于三皇子等人比之前的太子更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倒是可怜了九皇子,被北戎皇查出流言是从这里传来出,不禁扣了兵权不说,狠狠的训斥一顿,禁足在家中。至于太子,本是一通怀疑,最后没有实际的证据,只能狠狠的骂上两句。

相比两人不痛不痒的惩罚,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还有八皇子四人的惩罚方才厉害,不禁没了兵权,挨了军鞭,又在祠堂里跪上了四天五夜,方才才能平息悠悠众口。

不过也是撞到了北戎皇的怒头上。

太子府则载歌载舞高兴至极,只是不知这只不过是开始。

一盘生死棋刚刚下完半步。

风迎面而来,季风矗立在墙头静静的凝望漆黑的夜。

三公主缓步而来,也踏上墙头,与季风并肩而立。

问:“在看什么?”

“北戎的城邦。”叹惋:“这个时间在朝歌,从城墙头上俯视整个朝歌的面貌,万家灯火,别的一番风味。”

“可惜,这里不是朝歌,是杀戮的北戎。”

是摸爬滚打的北戎,没有灯火阑珊,也没有所谓的暖意。

“朝歌会回来的。等主子的大计策完成,朝歌会重生的。”

三公主忽然问:“重生的朝歌还会是朝歌吗?”

季风一噎。“会是的。准备好了吗?”

三公主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道:“准备好了。在这场局中,北戎的皇室,你放过了谁?”

“谁也没有。朝歌的亡,他们都是凶手,而朝歌的生。需要用他们的鲜血来铺路。”

“是啊,一场从你来到北戎那日便开始布的局。三座城池的无辜性命以及北戎的皇室。朝歌不应该由此而生。”

三公主突然有些愤慨。

许是这北戎不近人情的风把心头吹冷。

“朝歌死的岂是三座城池的人能够相比的?朝歌的人又是何其的无辜?他们甚至都未拿起来手中的武器,便世代沦为奴隶,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世世代代,永无出头之日。三皇子等人猎杀的奴隶是从哪里来的?你莫不是忘了?是和我们有些相同血脉的朝歌人!”

季风突然有些激动,温暖如玉的面孔逐步出现龟裂,显现滔天的恨意。

第四百五十九

草原之上,雄赳赳的战马撕喊声中,是无数个朝歌的奴隶的绝望的哭喊,带着手脚上的枷锁,不顾一切的奔向新的希望。

可始终抵不过背后呼啸而来的利箭,刺穿了胸膛,绽放出妖艳的花朵。

那是北戎皇室贵族谈笑的茶资,是午后的茶愉。

顿而道:“你是退缩了吗?”

可你是否知晓,自己已经站在墙头之上,退缩一步,这底下便是万丈的深渊。

三公主神色微变。

坚决道:“没有。”

她又何曾有选择的权利。

“去吧。时机足够了。”

“好。”

三公主领命,下了城墙,往外走。

季风忽然转身,道:“你还是我?”

若是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解决。

三公主沉声答:“自己足矣。不会手软。”

血脉相亲的命,她还是自己来取。

季风便不再说话,回身,继续观望这漆黑夜色下的波澜壮阔的北戎。

太子府邸。

半卷红紹,一桌酒菜,香飘四溢。周旁的小厮尽数退去,留下太子与三公主兄妹二人吃酒。

“季风怎么没有来?”

太子疑问。

这夫妻二人向来是形影不离的。今个怎么放心让其一个人来吃酒?

三公主道:“季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遂没有前来,拖我向大哥问好。”

“无妨,无妨。天天见面,少见一次没有什么的。”忽而惋惜:“好好的一个庆功宴,九弟还在禁足之中,这季风又忽然有事,只余下你我兄妹二人,倒是清冷些。”

三公主浅笑,嗔怪:“怎么大哥觉得和三妹在一起无趣?”

“怎么会?”太子忙解释道:“只是通常五人一起商量,十弟…逝世。九弟禁足,季风又有事,难免有些不习惯。”

三公主面色忧伤。

“十弟天真可爱,一直以大哥为榜样,励志做北戎的将军般的人物,可惜,第一次上战场,便…不幸离开。”

几个兄弟中,唯独十皇子天真无邪,生**漫。三公主难免对其多疼爱几分。

三公主一言,太子神情落寞,举着酒碗咕咕灌了个干净。

忏悔道:“若不是本太子争夺一时的功劳,十弟也不会…”

三公主哽咽。

安慰道:“大哥也不必自责,战场上变化莫测,刀剑无眼,谁又能知道?十弟他一心向往疆场。于上头驰骋。如今马革裹尸,荣归故里,也算是圆满了他这一生。”

每说一个字,心便沉下去一分。

一个初出茅庐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去前线打仗?无数士兵簇拥,却偏偏死的是他?

不过是父皇的宠爱形成了太子的危机感。所以才会教唆,痛下杀手…

可是那个教唆的人偏偏是受自己所指使,谁的手都不是干净的。

太子本就没有多少的难过,强装的悲伤差点瓦解,三公主这一安慰,瞬间恢复自如。

“今个是庆功宴,不提这伤心的往事。”

“也好。”三公主收起无用的慈悲,继而道:“大哥,可还记得小的时候?大哥最喜欢和我躲迷藏?那个时候,我的母后虽然风光,可是他们却都不愿理我,唯独大哥,愿意同我一起玩耍。”

许是将死,总喜欢谈起一些过往的事情。

太子缓笑,“多久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才这般的大,才到本太子的胯部,如今呢,都到了肩膀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那个时候我想玩的时候便过来找大哥,后来还有九弟,我们算是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却有的时候觉得还是小时候快乐,虽然没有人理解,但是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无法诉说,无人理解的痛楚。这些东西竟然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责任。大哥你说多难听的名字啊!我一点也不喜欢。”

酒过三巡,三公主借着酒劲絮絮叨叨,罢了,仰天一笑:“大哥,刚刚我说了什么?怎么感觉糊里糊涂的?”

太子也有了些醉意,红着脸粗着脖子。

“说什么,责任?责任怎么了?三妹,你说的对这个名字真真的难听,就像是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喘不过来气,还要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你是太子!北戎的太子,日后北戎皇,你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行为,还要去与那些个老不死的周旋!”

忽而笑了,朝着三公主招招手。

三公主莞尔,侧着耳朵。

太子噗呲一笑,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带兵打仗,其实阿,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是母后说了…草原的好儿郎都是活在马背上的!在马背上争夺荣耀。而他身为北戎的太子,就要肩负起北戎的责任。

从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开始。

三公主摇摇晃晃的正过身子,乐不可支。

道:“既然大哥告诉我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

“这个秘密就是,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季风…你…”

信吗?

话到了最后,声音渐小,太子未听清楚,只听见喜欢、季风二字。

“大哥知道你喜欢他!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哪有夫妻是不喜欢双方的阿!这算什么秘密?不算,不算。这个秘密大家都知道。”

季风初来北戎时只是为了给父皇医治,身份也不过是云鹤神医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在江湖上人人尊敬。

可是迎娶皇室子女便有些牵强,更何况是掌握北戎情报的三公主,更是难上加难。

谁知,出人意料的是,早已过了试婚年纪的三公主,向来眼高于顶的三公主,不将任何北戎任何的好儿郎放在眼里的三公主竟然只见了季风一面便答应了。

如今看来,季风的聪慧才智,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怎么不算?!我说算就算!”

撅着嘴,脸仰上了天。

“算!算,三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太子服软。

“大哥,你知道我为何要嫁给他吗?”

三公主忽然询问。

太子苦思冥想,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因为他长相儒雅?还是会医术?还是他才智?”

第四百六十

“不对,不对。”

三公主摇头,“因为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他。”

太子不信,“怎么可能?你从未出过北戎,最多也只是去了朝歌而已,季风不是朝歌的人阿。”

三公主恍然酒意清醒了大半。

含糊道:“大哥,你莫不是忘了我还去过天泽呢!在路途中遇到他。一见倾心,那个时候我就发誓,非他不嫁!”

只是不在天泽,在朝歌的大街小巷,在朝歌的王庭,在朝歌桃花盛开的地方,歌声悠扬之处。

只是一见,不想就此倾心。

余生后事,念念不忘。

眸瞳前渐渐浮现出一抹画卷。

朝歌皇三十四年,那一年幽梦公主五岁,她七岁。日日跟在幽梦身后的小厮君乾也不过八岁。

那日她随着母亲回朝歌探亲,母亲说,只有到了朝歌,她才有家的感觉。

那是她第二次去朝歌。

第一次她只有四岁,去了也只是黄粱一梦,梦里流光易转的繁华,瞬熄瞬灭。若有一只披着五彩凤霞的蝴蝶从梦中飞过,她想要去触碰,却像是一道幻影一般。

与北戎的冰雪风沙荒野大漠不同,朝歌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有繁华的街道,华美的服饰,冉冉升起的天灯,插在发髻上的珠钗。

跟她的梦一模一样。

“这是你幽梦妹妹。”

只是一句话,母后将自己推向眼前这个笑脸盈盈的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比自己还矮一个头呢!

自己畏畏缩缩的躲在母后宽大的皮裘后面,耳旁是大人的谈笑风生。

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眼前可爱的人儿,她与北戎的女孩子不同,她的脸颊两侧没有深红的高原红,只有粉粉的浅浅的红霞。

还有一双蕴藏着星空的眸子,那般的漂亮,这些都太过新奇。

正当她盯着幽梦那双眸子的时候,幽梦忽然猛地伸过头来,嘴角挂着狡黠。

“你就是尔雅姐姐吗?”

这是她的乳名,朝歌灭亡后,便再也不许任何人这般叫她。

可任何人唤这两个字都不如幽梦说的好听,不听也罢。

自己瞪大了眼睛,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大人们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也包括她的母后。

自己气恼的撇着嘴,幽梦好像不明白发生什么似的,蹦蹦跳跳的过来,蹲在身子,摸着自己额头前的红石坠子。

喃喃道:“尔雅姐姐,这个好好看像兔兔的眼睛。”

你瞧,她多会形容。

有谁会将兔子的眼睛带在额头上?

自己愣住了,还以为是过来扶她,或者是嘲笑,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让开。”

一声低吼,拍开幽梦的手,不曾想,她脚跟不稳,跌倒在地。

自己不由傻了眼,堪堪的想伸手出扶她,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少年郎,一把抱起了幽梦。

那个少年郎的模样好生的俊俏,明媚皓齿。但是比起她们北戎的少年郎可就差远了,多了些女生子气。

幽梦起来,抱着少年郎的腰部,少年郎揉着幽梦的墨发。

于她看来,竟是那般的般配。

听大人耳语,这个少年郎也不过比她大一岁。是天泽的皇子,天泽又是什么地方?

刚来朝歌不过一两年,朝歌皇见其机灵便让他跟在幽梦身边。

不过她想定是幽梦故意要的,那般好看的小哥哥。

幽梦并没有哭闹,比起北戎的那些柔不禁风的小姐要好多了。拉着君乾的手走到自己身边,仰头笑道:“这是尔雅姐姐,可是北戎来的哦,很厉害的!”

自己不禁黑了脸,没看到自己还坐在地上吗?哪个厉害的人会跌倒在地?真是睁眼说瞎话。

如此想想,一股脑的站起来,半仰着头,可惜还是没有君乾高,气不过的又踮起脚尖,道:“她说的没错,我很厉害的!”

君乾微微的点头,并不言语,只是拉着幽梦的小手。

不知怎的,自己忽然来了气,于北戎没有人敢这样无视自己,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何不同自己玩耍,不过,自己也不稀罕和他们玩。都是一群爱哭鬼。

愤愤的挡在君乾和幽梦之间,趾高气昂的说:“她说,我很厉害的!”

你怎么不说我厉害呢?

幽梦傻里傻气的探出一个头,赞同道:“嗯嗯,我说的,尔雅姐姐很厉害的。尔雅姐姐有兔兔的眼睛,很厉害的。”

自己咋舌,什么叫做有兔子眼就很厉害?

转过身,教训道:“没有兔子眼,我也很厉害!”

幽梦深思,努力的点头:“嗯嗯,尔雅姐姐没有兔子眼也很厉害,尔雅姐姐的没有发髻,头发里有好好看的彩带。尔雅姐姐的衣服也好好看,幽梦就没有”

自己语噎。

什么叫做厉害?

就是好看的兔子眼?五颜六色的鞭子?还是好看的衣裳?

谁知,君乾竟然开口附和道:“嗯是很厉害。”

“这不是厉害!”

尔雅一声怒斥。

幽梦愣住了神。

喃喃问:“那什么叫厉害?”

尔雅也愣住了。

为了面子,一口咬死。

“反正这不叫厉害!”

“那什么叫厉害?”

“反正这不叫厉害!”

幽梦听的迷糊,不禁反问:“那什么叫厉害?”

尔雅气炸,“都说了,这不叫厉害!?”

“那什么叫厉害?”

单纯的眸子,天真的神情。

尔雅算是彻底败下阵来,泄气般道:“反正这不叫厉害”

“那什么”

一听头都快要大了起来,连声打断:“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求求你别再问了,我哪知道?

幽梦懵懂的摇摇头,否认:“幽梦不厉害,尔雅姐姐最厉害。”

尔雅接近抓狂,面对写张天真的脸,无计可施。

确信道:“对,尔雅姐姐最厉害。”

我最厉害,这下子总行了吧!

幽梦眉开眼笑,转头对着一旁的君乾说道:“你看,我都说了,尔雅姐姐最厉害。”

君乾莞尔,耐心道:“对,尔雅最厉害。”

尔雅扯着一张笑脸,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总有一种被人耍将般的感觉。

好生的奇妙。

第四百七十

“封三公主为太子只是缓兵之计,防止内乱的爆发,等到合适的时机,南夷与天泽的战争后续,三方能够和平共处之时,父皇大可以另择他人。”

北戎皇愣了神。

垂眸深思。

道:“这”有些犹豫,“缓兵之计虽好,但是封一介女子为太子,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北戎的好儿郎都是在马背上夺得天下怎么可能会服从一个女子的管教。莫到了那个时候,内乱更甚。”

北戎皇的担忧并无道理,北戎开河以来从未有封公主为太子的做法,如此做法,且不说各族部落的首领,单是那百姓,怕是心有不依。

季风瞧出北戎皇犹豫所在,嘴角泛笑。

还是不相信三公主的实力,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又怎么敢在风口浪尖上将三公主推出去呢?

北戎皇犹豫道:“你先离开吧,本皇再好好想想。”

季风言道:“父皇,这是唯一的办法,虽是开创之举,但不去尝试又怎么可能知道结果如何?且不说三公主这些年在北戎的积累的声望远超诸位皇子”

北戎皇眸子一亮。

阴晦不明。

季风心下一喜,接道:“即使日后万人指责,万人磨难。儿臣与三公主也甘愿为了北戎的强盛,北戎日后统一天下而牺牲自己。在所不惜。”

北戎动容。

季风却不再接着往下说,点到即可。

背着背上的药箱,拱手告退。

留下北戎皇一个人深思。

离开了皇宫,回到公主府。

一入府中,便见三公主在房檐下等候,双颊被风沙吹的通红,似乎等了很久。

若不是那双阴晦的眼睛,当真有一种被人等待回家的感觉。

可惜,是一错觉。

“外头冷,别站着了。”

说着,从三公主身旁路过,直径入了房内。

三公主抬步也随之进去。

关上了房门,驻足在门前。

问道:“你去皇宫了?”

“是。”

季风坦率承认。

“你去找父皇做什么?”

“治病。”

三公主挑眉,“还没有到治病的时间,为何这次要提前去?”

“帮父皇出谋划策。”

季风简单意了解释道,将药箱放在书柜旁边的架子上。

三公主脸色暗沉,“出谋划策,你打算怎么谋害他们?”

季风一愣。

回首看向三公主,步步紧逼,阴沉问道:“你见过九皇子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复仇的人,心太软,便是致命的软肋。

三公主垂眸,直言道:“见过了。”

“有说什么了吗?”

警惕的盯着,若是被察觉到,后果不堪设想。

三公主咬着下嘴唇。摇摇头。

“没有,他没有察觉。”

神色陡然骤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季风的神色渐渐恢复冷静。

“没有什么?”

“没有谋害。”

三公主哑口,不自觉的信了。

迟疑问道:“什么谋划?”

他没有怂恿父皇杀害三皇子等人,还好没有。

她的手上如今不仅有北戎人的血,还有血亲的血。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依稀的听见那些人的追问,为什么

季风抬眸看了她一眼。

缓声道:“帮父皇分析如今的局势,内忧外患,外有南夷和天泽虎视眈眈,内有三方势力为了太子之位相互争夺。”

“什么解决之法?”

“封你为太子。”

慢悠悠说道,好似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本有所料想的三公主还是心头一惊,他竟敢如此大胆!

本以为是扶持傀儡皇帝,或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直接?!

直接就说了?若是说的不好,便是吊脑袋的大事!

“为什么要这么说?父皇生性多疑,万一”

“无妨,他现在怀疑有三,三皇子为了报复杀了太子,南夷或者天泽在大战期间,防止北戎暗下黑手,所以派眼线杀了太子挑起内乱,无论哪一个都与我们无关。”

“可是,这”三公主沉默。

季风坦然,“没有什么可是的,没有十全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去做,正好也试探了一下北戎皇对于你为太子的态度。可惜。效果不好。封建的思想太过浓重。”

忽然浅笑,“他想的太多了,什么女太子,女皇帝,只不过是黄粱一梦,都是为了朝歌的重生做准备。”

眼底暗藏警告。

三公主暗自吃惊。

问:“你为何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等父皇死后,我们再动手也来的急。”

季风摇头,“为了是名正言顺,若是他死后,我们再动手,难免有不服的人兴风作浪,就你那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若借你父亲的口,让他们死心!”

三公主沉思,问:“父皇答应了?”

“还没”叹了一口气,嘴角泛笑,“不过他会答应的。”

如今的局势他不得不答应。

即使不答应,他还有后手,他无路可逃。只能应下。

三公主眸子震颤,眼前的人可怕的很。

如沐春风的语气中却暗藏柄柄利剑。

稳了稳又问:“即使父皇应下,各部落的首领又如何交代?天下的百姓呢?”

季风阴晦的盯着三公主,忽然问:“你不会是想退缩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应该知道只要与三方势力中的任何一方没有关系便可以安稳的坐上,至于这天下人,你这些年的努力足够了。”

三公主垂眸哑言。

季风的势力已经遍布北戎大大小小无数个角落,甚至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境地。

季风道:“不过不能太一帆风顺了。总是有一些乱子才能精彩。”

三公主瞳孔放大,连忙抓着季风的衣袖问:“你要干什么?”

“一帆风顺反而容易让父皇起疑,待你封为太子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不安分的言语,人,或者兵力。”

“季风北戎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喃喃的说道,连年的战乱,民不聊生,加之环境越发的恶劣,边远的游牧百姓日日皆有冻死骨。

“你的心又软了。”

可我的不会。

“这件事你不用管,也不要插手。”

第四百七十一

“季风”忽而落寞道:“你曾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西北万千将士。”

季风俯视,阴晦不明。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北戎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们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已经足够了!”

怕是他不同意。

连忙建议道:“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季风一点一点扯开三公主的手指。

“我后悔了。”

三公主一喜,“那我们换一个方法好吗?虽然时间长一些,但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收复北戎。”

季风摇头。

“我后悔救西北的战士。”

司徒敬说的没有错,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怎么可以心留有余念?

他的一念之仁,可是付出的是无数个朝歌人数年谋划的心血,那里面有着他们所有的希望和一腔热血。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一念之仁呢?

三公主愣住,他后悔了

痴痴的笑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季风不可置否的点头。

“这条路没有回头路,每个人都是负重前行,你只有走下去。”

三公主抬眸,喃喃道:“我心软了。”

满城的尸体,无数北戎人的鬼魂,太子和九皇子的脸

她是想退缩了吗?

季风皱眉。

她还是没有痛到极致,朝歌的灭亡始终是她母亲的心结,而并非是她的

她只不过带着她母亲的期待,负重前行。

“退了,你可否能对的起为了这场谋划而付出生命的朝歌人?是他们付出无数的努力,我们才能走到这一步。”

不是一句放弃就可以心安理得的。

三公主落寞,后退几步,只言道:“做的干脆利索,别留下马脚。”

说罢,转身开门离去。

季风不去阻拦,他知道,她大概是去了城墙头,那里的风最刺骨的冷,波澜的心才能平静。

北戎皇的消息来的很快,不过两日,便颁布了诏书,封三公主为北戎第一位女太子。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几分平又几分不平。平者俯首称臣,不平者举兵反叛。

季风并未张罗,三皇子等人便已经是心有不貧。

本以为太子死了,他们几个总有一人能够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不曾想到了最后,却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便宜了最不可能的可能。并且为了平复太子一党,手中的兵权撤了不少,皇家祠堂又跪了几晌,就差把他们一锅端了送进大狱中。

既然心头不平,又怎么能看见三公主如愿以偿?

怂恿旁人一同发起了战乱,而季风却早有准备,一网打尽,若不是北戎皇包庇,便坐实了谋乱的罪名。

谋乱罪名一旦扣上,便是杀头的大罪,皇位怕是此生不敢再有所想法。

“回来了?”

三公主守在房檐下,静候季风归来。

一颦一笑,时光静好。

季风微微动容,冰冷的面孔浮现暖色。

“回来了。”

“都解决了吗?”

三公主上前,帮季风解下身上的盔甲,看到上头的鲜血,心头震颤。

手指微微发抖。

“解决了。父皇留其一条活路,怕是为了等待日后风平浪静做准备。”

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

还需想些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

三公主解盔甲,不曾注意季风心中所想,只言道:

“毕竟是父皇的血脉,父皇是不会下狠手的。”

顿而道:“我这个太子之位只不过是缓兵之策,等日后还是需要从里面挑选出一皇子继承。”

季风坚定道:“只不过有些位子一旦坐上了,便没有那么容易就下来。”

三公主的手一顿。

心生不安。

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意思?”

“父皇想着等三方平定,南夷与天泽的战乱结束便开始行动,只是怕他活不到那一刻。”

三公主的心咯噔一下,喃喃的问:“父皇命不久矣了吗?”

“隐患太大,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可父皇的脸色好的很,怎么会”

“只不过是表象罢了。”

红润的脸颊,精神抖索,都是他用千百年的珍贵的药材一点一点营造出来,实则外盛内弱。

里面早已经被掏空了。

三公主蠕动嘴唇。

半晌,问上一句:“还能活多长是时间?”

没有悲伤,反而镇定的很。

季风皱眉,言道:“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这场大战也应该有了结尾了吧?

南疆岚皋城外十多公里的群山之巅上,一白发苍髯的老年人负手而立,似喜好这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一会,远处缓步而来另一个老年人,脚步稳健,甚至比前头立着老年人更为精神抖索一些。

至跟前,并肩而立。

开口便是抱怨,“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在山上相见?人老了,腿脚也不利索了。”

日日爬这么高的山,谁能高兴?

司徒敬道:“这里可以纵观整个荣华道,不久便会有一场战乱,我们且先来纵观一些有利地形。”

荣华道,是岚皋城至瞿塘城的路。道路崎岖不平,遂称为道而非路。

胜者一生荣华,败者回天无力。

蟲蛊往山下瞟了几眼,就这高山峻岭的,能看到个什么?!

还观察地势

正言道:“南夷军队中暗线传来消息,今夜偷袭。”

司徒敬挑眉,“是吗?”

抬头望天,“今夜偷袭,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南宫朔不会这么做。”

转而看向蟲蛊告诫:“你的探子出问题了。”

蟲蛊心惊胆跳。

他这急忙前来禀告,却告知他的探子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所有的探子都是蟲族人,经过专门的训练,断然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那便是传讯的方式。”

司徒敬笃定的说。

蟲蛊摇头,“这便更不可能了!蟲族的探子依靠蛇虫传递消息,不可能出错,也不会被人发现,即使被人发现,讯息也不会被人更改,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如何更改。”

没有纸条,没有信封,怎么会被人发现?!

司徒老儿最近是越发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即使如此,司徒敬仍是未放弃自己的猜想。

“或许是故意传出来的。”

第四百七十二

蟲蛊一怔,半信半疑道:“可能性有多少?”

“五五分成。就看今夜是个怎么样的局?”司徒敬阴晦说道:“我们才好从中周旋一二。他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着。我们需不需要”

“未到时机,待到最好的时机,便步步牵引他入局。”

司徒敬打断拒绝道。

蟲蛊心下了然,问:“不知北戎情况如何?”

“棋局下了一半,正在计算三皇子等人,还差最后几步,但也无忧,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眼前的战役。”

毕竟七王爷他尚且琢磨不透,南宫朔若是握住了他的死穴,他还真的无法周旋这一战局。

“明白,老夫便再寻探子探一探这其中的虚实。”

司徒敬阻止道:“不必,适得其反。反而不妥。无论真假,今夜一探便知。”

若是故意试探或者故意放出消息,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容易暴露。

现在还不到时候。

蟲蛊离去,司徒敬独自一人站在群山之巅,望了望日头,还有一下午的功夫。

七王爷,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岚皋城内,焕然生机,七王爷的到来成功的抵挡住南夷将士的第一次进攻,士气大涨,形势逐步好转。

“主帅!”

君临与幸存下的一干将士商量军事。

只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高呼。

本叽叽喳喳商量的将士们忽然住了口,侧目而视,原是戍边的许将军。

门内将士分为两列,右侧为首的是右锋将军,依次是田将军,杨卫将军,吕校尉,曹都头。左侧为首的是岚皋城的城主岚羿,后面依次是韫玉少将军,副将,五品中郎将,冯校尉。

君临坐首位,认命为主帅,身旁候着侍卫冬竹,手持利刃,凡人不得靠近。

许将军一入内,几个箭步直房堂中央,单膝下跪,拱手道:“末将参见主帅。”

君临嘴角带笑,一袭红衣映的妖娆,就连女子见其后亦是自愧。

随意的摆摆手。

许将军起身,拱手道:“末将有一事要禀告于主帅。”

君临挑眉,问:“何事?”

似乎并不在意。

“回主帅,我军潜入南夷将士中的暗线来信,南夷大军今夜要偷袭我方军营。”

话音一落,众位将士面面相窥。

“偷袭?”君临嘴角笑意不减,斜靠着主座,饶有兴趣道:“有些意思,既然他要来,我们自然是要迎接的。”

顿而道:“不知诸位将士有什么看法?”

田将军率先出列道:“主帅,依末将看,南夷大军定是因着上次失败,所以怀恨在心,今夜突然突袭,定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呢?”

“然后”田将军微愣,“末将愿意带兵潜伏,瓮中捉鳖,将南夷大军一网打尽!”

君临浅笑,手指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说:“不曾想,田将军是一位文化人?不过是打架,倒是被你说的清新脱俗,脱胎换骨。”

田将军一听,愣在原地,这是何意?什么对什么?

只好再请奏道:“末将愿意带兵伏击。”

本以为君临会说些别的,不曾想一口应下。

“田将军想去就去吧。”

“多谢主帅,末将定将捉了那南夷人的头领,回来进献给主帅。”

一番豪情壮志,不想君临搞不领情,甚至有些厌恶的说:“一颗脑袋,本帅要有什么用?田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

“是!”

摸不清个门路,田将军悻悻归列。

“有什么可用的建议吗?或者还有谁愿意和田将军一起伏击南夷大军?”

君临慵懒的问着,犀利的目光慢慢的扫视过每一个将士。

“末将等愿意。”

说罢,五品中郎将,吕校尉以及曹都头三人齐刷刷的出列。

“五品中郎将,吕校尉,曹都头再加上田将军四人伏击。不知哪一个带兵留守,引敌人入内?”

手指轻轻敲打酒杯口,心里总是不安定。

“老臣愿意。”

城主岚羿出列道。

“岚羿?”君临皱眉,似意外却又毫不意外。“为什么?”

岚羿正声道:“老臣乃是岚皋城的城主,自应该与岚皋城共存亡,而且老臣亲自守城,南夷大军才能相信。”

“是这个道理。”

君临赞同的点头应和。

“谁来带着百姓撤离?”

“末将愿意。”

右锋将军出列应下。

君临点头,道:“那谁要去阻拦南夷大军的去路?”

这一问,众将士愣了神。

只是问着,他们便答着,却不知如何谋划布局?

伏击,留守,撤离,阻拦?

“末将愿意。”

冯校尉应下。

君临点头,看向杨卫将军,随手一指。

“杨卫将军和冯校尉一起吧?”

“是,末将领命!”

杨卫将军答。

“伏击,诱敌,撤离,阻拦,分工明确,韫玉少将军你和你的副将以及你的仞家军想做什么?”

君临忽然问道。

一时间,目光聚焦于韫玉一人身上,格外的灼目。

韫玉于军营中是一特殊的存在,当年,天泽皇将大将军府灭九族后,但因为惦记仞家军的作战能力,又因着这连年的战乱,遂不敢轻易动之。

本谴派一人接管,但这韫玉年纪轻轻的突然就在一夕之间暗中掌握了仞家军,甚至仞三公子的贴身副将也成了韫玉的身边人,之前尚未看出来。

直到南宫朔死而复生,这个小子足智多谋,立了诸多战绩,这一情况便明了于众人眼前。

如今七王爷突然提及你的仞家军,众位将士仍是惊了又惊。

韫玉缓步出列队中。

如今的他少年得志,遂不再需要仰人鼻息,在这军营中成为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道:“末将愿意跟随主帅。”

话音一落,副将连忙出列,道:“末将愿意跟随主帅。”

“你要跟着本帅?”

君临挑眉,这到手的功劳怕是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不过都是自家的人,倒也没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是。”

韫玉坚定道。好像跟着君临才能有肉吃一样。

“好吧,既然韫玉少将军愿意跟着本帅便跟着吧,有了仞家军”

嘴角泛笑。

第四百七十三

“不若我们玩票大的,直捅南夷大军的老巢?”

眼底玩意浓浓。

韫玉平淡只道一个好字,本因着君临不着边际的话吓得心惊胆跳,再听韫玉的话,直接是心提到嗓子眼了!

田将军上前一步,劝道:“主帅,这事非同小可,那南夷的大军之中有南宫朔,南宫朔何许人也?叱咤风云的人物!统领奇兵,就算是仞老将军在世的时候也顶多算一平手,这若是轻易决定做了某事,怕是得不偿失啊还请主帅三思。”

君临睥睨,道:“田将军,本帅发现你不仅有文人的才学,还有文人的唯唯诺诺。”

田将军面色一僵。

“南宫朔只不过是年纪大一些,资历老,经验丰富。有何可惧?有何可怕?”

君临戾气道。

浑身上下散发上位者的气息。

“主帅”田将军颤巍的开口:“南宫朔是将帅中的奇才,还是有些忌惮,有些保留的为好。”

“奇才?”

君临轻哼,“他若是将帅中的奇才,那么本帅便是御才之人。他不足为奇。”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有一变。

君临心腹吕校尉,冯校尉以及曹都头,立即出列,共道:“主帅英明神武。”

田将军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几分,暗自担忧。

却不宜再说些什么,大底是王爷,年少轻狂了些,娇纵狂傲,不将世人放在眼里。是要吃大亏的。

君临摆摆手,屏退几人,吹嘘遛马他不喜,但听着是顺耳的多。

右锋将军皱眉,大步向前,拱手道:“主帅只分配了各位将军任务,末将愚钝,不知具体是什么计划?”

“尔等皆不知?”

君临挑眉,似有不悦之色。

众位将士相望,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君临叹息,道:“冬竹,你来说。”

说的那般明显,既然不知计划为何?岂不是笑话?

笔直站在主帅座旁的冬竹,一本正经道:“南夷偷袭,右锋将军带兵两千提前带着百姓撤离,小心行事,勿打草惊蛇。岚羿城主带兵三千留在城内,灯火依旧,引诱敌人进城,田将军,五品中郎将,吕校尉,曹都头带兵六万在城中四处埋伏,带南夷军入城后伏击,冯校尉则带三万兵马在城外等候南夷军出来,阻断去路。至于主帅,韫玉少将军还有副将则一同直攻入南夷大营。夺回瞿塘城。”

话音落,众人深思。

君临问:“可还有疑问?”

“末将等没有疑问。”

“嗯。许将军”忽然看向矗立一旁沉默不语的许将军道:“可是说何时偷袭?”

“是啊?何时偷袭?”

五品中郎将性子急一些,忙问。

“回主帅,四更天的时候。”

许将军答。

“四更天”

手指于杯口摸搓,深思道:“早些准备去吧。本帅累了。”

“是。”

众将士领命而出,君临忽然开口呵住准备离开的韫玉少将军。

“韫玉少将军留步。”

韫玉顿足,折回房堂中央。旁的人近乎散去。

闲聊半刻钟,韫玉方才回去。

冬竹启声问道:“王爷,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君临浅笑,“自然是打败南宫朔,夺回瞿塘城。”

他才能在天下杨明,如今,一统天下便有了希望。

“王爷,有何打算?”

冬竹担忧问。

君临摇头,“打算没有,计谋倒是成堆。对了,乌归押送粮草回来了没有?”

冬竹深思,答:“算算时辰,也快了。最迟明日。”

“明日?”君临皱眉,“这般不凑巧?”

“王爷,这话何意?什么个不凑巧法?”

念及君临与韫玉所详谈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粮草乃是兵家之重。没了粮草,便扼住了龙头。”

君临叹息。

冬竹半喜半忧道:“王爷的意思是说粮草可能遭劫?”

君临挑眉,细细的观察冬竹的神色,阴晦的问:“你这脸色倒是有趣,一半高兴,一半不高兴的。那你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冬竹错愕,“粮草遭劫自然是担忧的,只不过一想起运送粮草的是乌归那张死鱼脸,还是有点高兴的。”

倒也是不避讳。

忽然为难问:“王爷,属下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当然不地道了!”君临诚恳的说,“不过我们又不是正人君子,管他地道不地道的?”

冬竹脸色一喜,“王爷说的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君临瞪眼,怎么感觉听着别扭呢?

“赶紧打完,好回长安。”

顿而道:“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为阿安夺得天下。”

以天下为聘礼,才能配的上他的阿安。

冬竹撇嘴,“王爷想送,怕是神女也不稀罕要。”

君临皱眉,怒斥:“你说什么呢?你厉害,那你说说,送什么?”

“属下哪里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看看你出的都是什么主意?在长安的时候本王都还来不及找你算账呢?!”

说罢,佯装起身,要去打冬竹。

冬竹连忙往一旁靠靠,陪着笑脸,转移话题道:“王爷还没说今夜的打算呢!”

“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君临气不过,随手拾起桌子上的一张纸,攥成一个纸团,扔向冬竹。

不想,冬竹反应灵敏,抬手便接住了,笑道:“王爷,就这么简单?而且,这偷袭一事事关重大,我们不需要去弄清楚真假?”

“探子来报,怎么可能还有错?”

君临瞪其一眼,百无聊赖的斜坐着。

冬竹不信,“若是王爷相信,又怎么可能和韫玉少爷说那番话?”

“你又知道了?”

君临笃定的说。

冬竹诚恳道:“猜出那么几分。”

“那你说说,是哪几分?”

冬竹一番低语,君临的眸子变幻莫测,别了,赞同道:“不错,猜出了十分之七八,已经很有本王的风采了。”

“那是自然,属下追随王爷数年,自然明白王爷心中所想。”

冬竹无不得意。

君临猛地起身,看向冬竹,狡黠笑道:“那你猜猜本王现在在想什么?”

“这”冬竹有些为难,“这属下哪里能猜的到?”

第四百七十四

“随便猜猜,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君临好心给了个提醒。

冬竹撇嘴,“与属下有关的多着呢,怎么能猜的”

蓦然怔住,“王爷,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属下一直都是跟随王爷的。”

“怎么?”君临阴晦皱眉,“本王的武功比你弱吗?”

“这”

不太好说吧也没见过你练过武功。

“你这是怀疑?”

眼底的阴晦越发浓重,像厚重的乌云转眼间遮盖整片天空。

冬竹一个哆嗦,忙道:“怎么可能?属下怎么敢质疑王爷的实力?”

有贼心也不敢有贼胆阿!

“可你刚刚明明犹豫了。”

君临不依。

冬竹被盯的发怵,毛发都立了起来。

“有吗?”

“没有吗?”

“没有!”坚决摇头,打死也不承认。

君临突然笑出了声,“有能如何?没有又能如何?不过”

忽然一顿,“看你这几日清闲,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心底发毛。

“去帮着乌归运送粮草。”

“什么?!”冬竹一声惊呼,“帮乌归运送粮草?王爷明明知道,会有埋伏。”

这分明是让自己去送死。

“本王什么时候说的?怎么会不知道?”

君临挑眉,一脸的茫然。

冬竹愣了神,认命道:“王爷,打算给冬竹多少兵马?”

君临狡黠笑道:“自然不少,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冬竹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本王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这”难说。

“自然不会!”看着君临阴晦的眼神,立马改口。

君临笑颜逐开,道:“将冯校尉唤来,兵马就在南门口,你直接领兵去接应吧。”

“是。”

冬竹拱手应下,转身离开。

唤了冯校尉之后,便一路飞奔至南门,心念着,百军工工整整列着军队站在城门口迎接他的景象,如此想着,嘴角笑意浓浓。

临进南城门,突然止住了步伐,一脸的茫然。

除去紧闭的城门,门口几个侍卫,剩下的只有被风吹卷起来的落叶。哪里来的军队?

不是说个个武功高强吗?

心生退意,抬脚本意图回去,不想被城门口的侍卫唤住。

“大人!冬竹大人!”

这一脚停在半空,满心的不情愿,却也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士兵牵着一匹骏马往自己走来,仔细一看,是自己的马,额头有一撮白毛,与王爷的马相对,王爷的马有一撮红毛,不过通体红到发亮,是匹汗血宝马,自己的虽然比不过,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

悻悻的看着,抱怨的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回去了。

士兵道:“冬竹大人,这是主帅让小的交给你的,说是千里良驹能抵千军万马,至于为什么,小的便不知晓了。”

说着,将栓马的缰绳递给冬竹。

冬竹瞧着,怎么也不愿伸手接过来,而且还是去帮助乌归,怎么想怎么变扭。

“还有别的话吗?”

不死心的再问上一句。

士兵想了一下,肯定的说:“主帅还说,若是冬竹大人想要离开,便让小的叫住你,别的没有了。”

“好狠的心”

冬竹嘟囔着接过缰绳,即使如此还是不情不愿。

一张死鱼脸,看着就来气!

“冬竹大人说什么?小的没有听清楚。”

士兵侧耳倾听,为难道。

冬竹摆摆手,拉着缰绳,飞身一跃跃至马背上,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城门打开,外头烽火狼烟。

待冬竹离去,再次紧闭。

主帅会议室中。

冯校尉赶过去之时,君临一改百般无赖的模样,站在山形地势的沙堆土前认真的思考。

冯校尉却毫不惊讶,径直入内,拱手道:“末将见过主帅。”

“嗯。”

君临并未抬头,“说一下岚皋城的地势。”

“是。”缓声道:“岚皋城是长安位处南疆的屏障,可以说,若是岚皋城失守,长安便岌岌可危。”

说着上前几步,指着沙堆中凸起的一处,道:“岚皋城两侧皆为高山峻岭,中间有一荣华道,联通瞿塘城和岚皋城。但是地势崎岖,这几个地方的荣华道低平开阔。”

画了几处,又指向另一处,道:“而这个地方位于岚皋城的后面,是一狭路口,初进去的时候地势开阔,越往里面越发的狭小,若是在此处设埋伏,定能将南夷大军全军覆灭。”

“这里?”君临挑眉,“有名字吗?”

“此处当地人叫做鱼嘴口。进去了便是死路。末将当地考察过,不会有假。”

“鱼嘴口,名字倒是不错。”顿而道:“对于今夜的安排你怎么看?”

冯校尉思索片刻道:“末将认为,守株待兔确实不错,但只要情报无误。”

顿而道:“不过,天泽的探子都是经过精心的训练,方才送至南夷成为探子,理应该不会出错。”

“嗯。”

返回至座位,同冯校尉低语几句,后道:“便如此安排吧。”

冯校尉心生犹豫,“主帅,若是真的要来偷袭,如此安排岂不是羊入虎口,而且你也会有危险的。”

君临笑脸盈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妨,鱼饵越大,钓上的鱼也就会越大。”

瞿塘城他是势必要拿回来的!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主帅,那仞家军那?”

于军营中,仞家军向来只听从仞家家主的吩咐,旁的人不能够直接命令。

君临微皱眉头,立刻又舒展开来。

“本帅已经同韫玉少将军商量过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主帅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冯校尉有些个犹豫不决。

君临抬眸看去,道:“既然没有想好,便不需要讲了。”

“这”

冯校尉错愕。

君临接着说:“韫玉少将军虽然统领了仞家军,但是对我们绝对没有威胁。你大可放心。”

无论有没有危险,他都不会动,那可是

“是,末将明白。”

君临提醒,“韫玉少将军可是天泽神女叶安安的阿弟,你可明白?”

第四百七十五

“属下有所耳闻。”

“可神女是仞大将军府的仞三公子的血脉,这事你可知道?”

冯校尉一惊,道:“竟还有此事?”

那女子初来南疆之时,便觉得不一般,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身世。

“所以你平日里多留心南疆以外的事,韫玉是神女的弟弟,他能够掌管仞家军,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你不必再多疑。”

七分说明,三分警告。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冯校尉领会,点头应下。

又聊上两句,君临道:“让吕校尉过来,莫让人看见了。”

“是,末将明白。”

冯校尉离开,不一会儿,吕校尉猫着腰入内,谈了片刻,又悄悄的离开。

瞿塘城。

里里外外驻扎着南夷的大军,依然成了南夷大军的军政基地。当时,逃离的匆忙,留下许多的粮草,但也是便宜了南夷大军。

未曾离开的天泽百姓则心惊胆战,人心惶惶,生怕哪天睡着觉,人头便落了地。

主帅营

南宫赫匆忙而入营帐,直奔床榻,一把推开一旁立着的一个郎中,神色紧张。

“祖父,你怎么样了?”

伸手扶起南宫朔,多日不见的南宫朔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下颚的胡须花白花白的。

南宫朔借着南宫赫的力气,半坐起身来,开口第一句便是责备。

“不可对肖太医无理。”

南宫赫一怔,连忙转头对着刚才被其推开的太医行礼请罪道:“刚才是在下鲁莽,还请肖太医不要怪罪。”

肖太医是南夷境内最负盛名的太医,虽然在皇室担当太医,实则是南宫家族的家臣,服侍世世代代的家主。

遂日日跟随大军南站北站,南宫家信不过旁人,也唯有肖太医能够上前诊治。

眼前是一身着白布大褂的老年人,花白的头发和长长的胡须,但是精神抖索,虽与南宫朔差不多的高龄,但看上去小了许多。

哑着声音说:“无妨,南宫公子心切,老夫能够理解。”

“多谢。”南宫赫拱手道谢,“不知,祖父的病情如何?”

肖太医犹豫片刻,掠过南宫赫看向南宫朔,见其点头后,方才道:“最多还有一个月。”

“还有一个月?”南宫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肖太医,可还有别的法子?拜托你,一定要救他。”

肖太医叹息,悲痛道:“南宫朔老将军的病是旧疾所致,因着当时并没有完全的清除毒液,加之大将军连年征战,为南夷劳心费神,劳疾成灾。这才导致病发,大将军一直不对外宣扬,其实已经是回天乏力。”

南宫赫浑身震颤,脸色一瞬间没有了血色。

他眼中,祖父一直是战无不胜的英雄,如今怎么能够躺着病床上听着不久人世的噩耗呢?

猛地抓住肖太医的衣袖,追问:“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了吗?无论付出什么都可以!你一定要救救祖父他!”

肖太医摇摇头,沉默不语。

南宫赫半晌落寞的松开手,回首看向躺在病床上垂暮之年的祖父南宫朔。

“祖父”

“无妨,生老病死,人之常事。只是”叹息道:“大业未完,先王托孤,死之有愧。”

南宫赫皱眉,“祖父有孙儿在,定能替你完成伟业。”

南宫朔目光一亮,南宫赫是南宫家最像他的孩子,也是最聪慧过人的一个。

念及旁的。忽然一脸严肃。

“南宫赫,跪下!”

“祖父?”

南宫赫一惊,但也顺从的跪下。

“祖父要你发誓。”

“什么誓?”

心底有一丝慌乱。

“你只说发还是不发誓?”

“祖父,到底是什么誓言?”

“南宫家的誓言,老夫以南宫家家主的名义要你起誓!”

南宫赫心生旁意。

“祖父不说,孙儿如何能够发誓?”

“你是不愿?!”

南宫朔一声怒吼,虽是病体,这一声怒吼的功力却不减少分毫。

南宫赫一怔,不愿说话。

大底猜出是何事。

“你是想气死老夫吗?!”

南宫朔用手撑着病体,另一只手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南宫赫瞳孔放大,慌乱道:“祖父你慢些,孙儿发誓便是了。”

“好。老夫说一句,你说一句。”

“是。”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对向天空。

“我南宫赫在此立誓。”

“我南宫赫在此立誓。”

“完成祖父遗志,一统天下。”

“完成祖父遗志,一统天下。”

“孝忠南夷王,永不起背叛之心。”

南宫赫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南宫朔。

“祖父!”

“发誓!”一声呵斥,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南宫赫誓死孝忠南夷,永不起背叛之心。”

“若敢违背誓言,夺去南宫姓氏,千夫所指,永不能入宗祠!”

南宫赫咬牙,“若敢违背誓言,夺姓氏,千夫所指,永不能入宗祠!”

“好,你起来吧!”

长松一口气,却连声咳嗦。

南宫赫大惊,慌忙起来,扶南宫朔躺下。

“祖父,你可放心?”

南宫朔猛地反手握住南宫赫的手腕,嘱咐道:

“断断不可违背誓言!南宫家的声誉皆在你一念之间!”

南宫赫眸子阴晦。

“是。孙儿明白。祖父好生休息。南夷不能没有祖父,南宫家也不能没有。”

顿而道:“孙儿先去准备明日大军偷袭之事。”

“去吧。”

南宫朔不再挽留,南宫家世代孝忠南夷王,永生不得背叛!

因为这个誓言,南宫家才有了今日之辉煌。

华容道路途遥遥,一条华容道联通南疆四城三池。

夜色朦胧之际,冬竹骑马赶至运送粮草的队伍。

乌归盯着远远飞驰而来的马匹,手指一动,瞬间抽出腰间的利刃,一拍马背,飞身而跃,右脚一点,飞扑至奔来的骏马。

冬竹看着逼来的利刃,神色陡然骤变,看清来人后,嘴角泛笑。

双腿一夹,“驾!”

迎面冲上去,那柄利刃直对其胸口的地方,逼近之时,只差分毫,冬竹身体灵活侧身,躲避利刃,随即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把匕首,直刺乌归的腰间。

第四百七十六

不想,乌归有所察觉,腾空转身,侧过身向一旁的大树扑过去,临近之时,身子腾空逆转,脚尖一顶树冠,再次向冬竹扑去。

落空的冬竹匕首悄然收回衣袖之中,策马往前奔去。丝毫不在意后面逼近的利刃。

只差几寸。

乌归眼睛坚定,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

还有三寸。

利刃马上就要抹入体内,刺入脊椎骨,一旦刺中,怕是不死也残废。

这一身的武艺便是废了!

直到最后一寸,乌归突然往后一收,身子来不及反应,剑柄直桶右胸处,吃痛轻哼。

跌落在地,差些站不稳。

冬竹挑眉,垂下衣袖中手指间随即便可射出淬毒的飞刀暗自收回。

至运送粮食的军队前,勒住马匹。飞身而下,回首看着跨步走来的乌归,阴晦笑道:“你们便是这样迎接人的?若是不知,还以为是要谋杀将士。”

说着上前几步,凑在乌归身旁,低声道:“若是如此,韫玉少将军也救不了你。你的刀再靠近半寸,你就会没命的。”

乌归阴着一张脸,暗自皱眉。

眼底尽是深不见底的阴晦。

从容道:“只是怕我的刀会更快。”

话音落,回至军队之中,转身解释道:“原是主帅的侍卫冬竹,夜黑,看不清楚,误以为是不要命的劫匪,在下也是为了粮食的安全,不得已的下策。”

冬竹悄然。

“无妨,若是你死了,在下也是为了自保。”

众将士面面相窥,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言语。

乌归道:“不知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迎接你们。”

“迎接?若是在下没有记错,迎接的军队在前方约有二十公里处,你为何出现在这?”

冬竹挑眉,“南夷大军今夜偷袭,主帅担心粮草遭劫,所以让我来一同护送。”

“嗯。”

乌归轻哼,不再理会,回首道:“无大事,继续前行,天亮之前赶回岚皋城!”

“是!”

将士应下,冬竹放眼望去,约有十辆牛车之多,护送的士兵大概有三十几人。

一个时辰,距离岚皋城还有十三公里,这段路实在崎岖,牛车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负重前行,所以行走不快。

“停!”

乌归骑马为首忽然叫住了运送粮草的士兵。

冬竹抬眸,警惕的环顾四周,南疆的夏夜,太静了,静的出奇,让人发慌。

连蝉鸣的声音消散的所剩无几。

乌归道:“有人!准备作战!”

话音一落,士兵随即抽出刀刃,对准幽深的丛林,高度警戒。

冬竹忽然看向右侧的丛林,“嗖”的一声射出一把飞刀,刀刃上深紫色的毒。

飞刀朝向乌归飞去。

高度警惕的乌归回首,看向逼近的飞刀,心下大惊。

却来不及反应,等到回神,飞刀从发梢穿过,直中丛林某处。

紧接着,传来,“砰。”的倒地声。

乌归怒视冬竹,满脸的怒意。

冬竹掠过乌归,心情愉悦叹息,“这悉悉索索的声音听着刺耳,这藏身的功夫着实不行。”

乌归愤愤转过头,怒道:“出来吧!”

一声怒吼,整片林子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从丛林两侧涌出无数士兵。

冬竹不屑冷笑,一把匕首穿梭在南夷士兵之中,刀起刀落,快到没有人影。

只有一道寒光,飞速的划过,等反应过来,脖颈上鲜血四射,应声倒地。

“喂!听说你和你家王爷在西北运送粮草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北戎伏击过?”

杀至乌归身旁,忽然悠闲的闲聊。

乌归不理会,手上的刀却越来越快。

冬竹叹息:“北戎和南夷动不动就报团,原来是偷袭的手段都是一样的。真真是无趣至极!”

乌归回首瞧了冬竹一眼,并不搭腔。

看着越来越多的南夷士兵,大声道:“撤!”

说罢,飞身上马,于前头杀出一条血路,后头守着粮草的士兵闻言,纷纷跟随乌归的步伐。

一旁杀的尚未尽兴的冬竹傻了眼,什么个情况?怎么就撤了呢?!粮草怎么办?!

不禁怒吼:“不准撤!回来,都回来!”

“乌归,你这个胆小鬼!这可是可是!不能弃!主帅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声嘶力竭的大喊,乌归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一路冲向前,所向披靡,所到之处皆为血路。

冬竹回首看着失守的粮草,再看向为了自保的乌归,不禁怒火中烧,手中匕首蓦然换至左手,从眼前士兵的脖颈处划过,右手接过其手中的刀刃。

右手砍杀,左手致命。一长一短,宛若修罗。

吹了个口哨,额头一撮白毛的千里良驹,猛地从战斗中飞快的狂奔突围,说着左侧的丛林往前奔驰。

而冬竹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有两道银光,一路杀至乌归的马前。

只身挡住马的去路。

乌归睥睨望着马蹄下的冬竹,阴沉道:“让开!”

“回去!”

抬眸,杀红的眼睛。

“让开!”

乌归再次警告。

“回去!”

冬竹怒视,待乌归想要侧过他离开,冬竹忍无可忍,左手一挥。

锐利的匕首直直的刺入马颈处,鲜血喷了一脸。

骏马撕心裂肺的啼叫,前蹄突然腾空,坐在上面的乌归未反应,骏马便发疯了一般左右腾空,不过也就几下子,蓦的,“扑通”一声倒地。

乌归反应快,在倒地的一瞬间,飞身至马背上,不至于被死马压住。

“我说了回去!”

冬竹威胁道,满脸的鲜血,唯独那双眼睛,是从黑暗里走来。

乌归凝视他一眼,与周围的士兵厮杀起来,放话:“撤!所有人赶紧撤离!”

冬竹皱眉,一脚踹开眼前碍事的士兵,连同身后几个跟着倒霉。

左手划出几把飞刀,士兵还未起身,便咽了气。

“我说了回去!回去!”

“撤!”

乌归不畏惧,反击道。

“粮草不能丢!乌归你是一个小人!我得罪了你,你大可冲着我来!可那是天泽将士的希望!”

冬竹厉声厉色的指责。

乌归冷笑,道:“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

第四百七十七

“守不住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希望!”

源源不断的士兵,区区三十几人,怎能抵挡的住?!就算是战死这里,这粮草照样守不住!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做无用功呢?

冬竹冷嘲:“可你放弃了二十万大军活着的希望!”

乌归睥睨,阴着脸,“你若愿守,自己便守。你没有权利让我们同你一起疯!”

说着,狠狠拍开冬竹扯着自己的手,左手反掌趁其不意拍向其腹部。

冬竹后退数步,左肩因此被一旁的南夷士兵长剑刺中。

乌归不理会,看着让出来的路,挥舞着手中的利刃,鲜血从眼前喷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冲出重围,随手抢了一匹马,飞身而上,策马而去。

冬竹看着绝尘而去的乌归,青筋爆裂,瞳孔布满红血丝。

回首看向无力抵抗的士兵,咬牙,杀出重围,一声口哨,千里良驹从丛林一侧窜出。

快马离开。

夜终是那般的寂静,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岚皋城,几许烛光。

城外黑黝黝的人影,在两侧的丛林涧道跳跃穿梭。

借着夜深,众人皆熟睡之时,挥舞的绳索套住城墙凹凸处。

沐浴着黑夜,身手矫捷爬至城墙顶,隐匿于守夜士兵身后,锋芒毕露的匕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后露出。划过士兵的脖颈,再将其尸体拖至不显眼的地方,没有半点的声息。

不一会的功夫,城墙之上的人悉数被杀,黑衣士兵下至城墙,打开城门,迎接众将士。

丛林幽深一个高台处,矗立两人观察底下的局势。

副将问:“少将军,城门已开,我们入内吗?”

“今夜的天泽大军似乎很静。”

开口说话的是南宫赫。

“少将军。这”

是进还是不进?

南宫赫深思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三更天。”

“偷袭是什么时辰?”

“四更天。”副将不明白的回答。

“提前的一个时辰,按道理说天泽大军此刻应该是着急着排兵布阵,伏击我们,为何这般的安静?”

副将大惊,道:“少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早有准备?!莫不是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南宫赫泛笑,平淡道:“放过四更天偷袭的消息,本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看来是落空了。看来这个七王爷也并非无用之辈。”

不知跟君乾那小子有没有的一比。

这一把,他还是要赢,君性的人注定是输家。

“少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粮草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估摸着时间,应该正在厮杀之中,相信不一会便有消息了。”

南宫赫点头,眸子明亮,附在副将耳旁低语几句。

副将神色陡然骤变,领命离开。

一批批士兵涌入岚皋城中,与岚羿为首的士兵厮杀开来。

嘶喊声响天动地,于城中各处埋藏好的伏兵涌出,加入战斗中,很快,入城的南夷士兵落了下风。

突然,城门紧锁,岚皋城形成了一个铁笼子。

正在厮杀的将士浴血奋战,忘我的厮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动静。

忽然间,天空骤然大亮,浴血的战士不知情的抬头看向天空,金黄色的,是铺天盖地浴火的剑雨朝着众人飞射。

箭头上的火像是条条火龙,几个瞬间,便将整座城池吞噬。

“轰!”

“轰!”

城中各处突然响起了爆炸声,爆炸的威力极大,将身旁的一切吞灭。

“不好!他们身上有炸药!”

有士兵反应过来,指着不知疼痛厮杀的南夷士兵大喊的呼喊。

可惜已经晚了,席卷的剑雨杀噬着整座城池。

城门外聚集了南夷的军队,城门内的士兵推拥,城门外的南夷士兵以身为盾,挡在城门口。

副将皱眉,耳旁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少将军,岚皋城成了一个死城。”

若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夺下他又有什么意义?

今夜的将士的葬身火海又有什么意义?

南宫赫满不在乎道:“即使攻不下来,也不会给天泽大军留下什么。”

还不若一座死城。

副将默言。

“粮草如何了?可有消息?”

转眼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四更天了,也应该有消息了。

副将道:“回少将军的话,传来消息,粮草已经被我军拦截,护送的士兵几乎全部死伤。”

“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南宫赫嘴角泛笑,“送回瞿塘城了吗?一份大礼总应该收下。”

“已经让人送去。”

“检查过了吗?确定是粮草?”

南宫赫不放心的再问上一句。西北战役的事情,里头的来龙去脉,他也听说过不少。

副将点头,“都已经检查过了,确定是粮草。”

“那便好。”

南宫赫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松下去,只听见两侧的山头地动山摇,黝黑的丛林中隐约浮现无数抹人影。

南宫赫警惕的盯着,刚从山头下来,这又是何时藏的人?

难道是猜出自己不会入城,所以真正的埋伏在这里?

真是越发的有意思。

马头调转,军队的后方忽然涌现出大量的士兵。

为首打头阵的是本应该在城中埋伏的四位将军。

南宫赫嘴角泛笑,却显得阴森。

“少将军,这”

副将惊诧道。

“看不出来吗?中计了!”

看来君临确实不可小觑。

前队变后队。君临策马至军阵前,谈笑风生。

“田将军,五品中郎将,吕校尉,曹都头。都是老熟人了!”

依次的点名道姓。似乎毫不惊慌。

田将军道:“南宫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南宫赫噗呲笑出了声,“死期?”杨眉,“怕是你们都死光了,我还能活着。”

随即又道:“不想七王爷比起在下过之而不及,竟然这般的毒辣,故意设了死局,引我入局,白白用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只可惜啊,棋差一筹,在下没有进去。只是可怜了那些无端惨死的士兵,你们说,他们活着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活靶子?怕是到了死,才知道自己的命对于君临来说有多么的不值钱?!”

第四百七十八

吕校尉一听,勃然大怒,“黄口小儿莫要扰我军心,一派胡言乱语!”

南宫赫轻笑,满不在意道:“吕校尉的脾气还是这么不好。说在下扰乱军心,你大可以抬头看看你眼前的岚皋城,熊熊燃烧的烈火,城中不知可有你天泽的战士?到底是不是被你家主帅所抛弃,你心里清楚。这场大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一派胡言!这里面也有南夷的将士,南宫小儿,你如何解释?!”

吕校尉抓住痛脚般指着南宫赫大声嚷嚷,生怕这后头的士兵听不到一般。

南宫赫轻笑,“吕校尉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在下确实派遣了将士入内,可惜,那些人,皆不是我南夷人,而是攻破瞿塘城时的战俘。”

顿而道:“如今能够死在自己的国土上,也算是在下对他们的怜爱,到死还不忘送他们一程。”

“你!”

曹都头一声怒吼,气红了脸,指着南宫赫怒骂:“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呵!”南宫赫冷哼,“最起码,在下并没有让自己的人送死,而你们的主子就不一定了,不知现在的你们是不是下一批来送死的人?”

“休要听你胡言乱语!小子!看你爷爷一斧头!”曹都头火冒三丈,擅用一双铁斧头,说着,就朝着南宫赫挥舞过去。

南宫赫冷眼旁观,小小一个都头竟敢与自己较量,简直是不自量力。

斧头临近,一旁的副将冲了出去,与曹都头对峙。

打了约有二十个回合。曹都头不敌,败下阵来。

副将一剑杀之。

南宫赫眼底的不屑更加浓郁。

“天泽大军不过尔尔,主子不顾下属的性命,下属又是无能之辈。看来,天泽的气数已尽。”

话语一出,南夷大军全体兴奋,而天泽大军被悲愤交加,紧握住手中的利刃,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与之堂堂正正搏杀一回。

“南宫小子!莫要欺人太甚!”

连着好说话的田将军也不由怒道。

南宫赫轻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回头看看!”

田将军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大军的后面乌怏怏的涌来大批的士兵。

“看来前头的已经解决完了。”

南宫赫一声感叹,意味不明。

似别有深意。

五品中郎将眉头皱起,忙问:“你什么个意思?!”

“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五品中郎将越发不安。

南宫赫轻笑,指着五品中郎将轻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回答你?”

笑出了声,“不过,你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你!”

田将军黑着一张脸,如今的局势越发的模糊,前头的南夷大军被我方埋伏,而我方又被南夷大军双面夹击。

看来,这场战役就只能看手中的刀刃了!

“看来只能决一死战了!上!”

高呼道,大军振奋,丛林两侧一瞬间射出大如席的剑雨,南夷大军誓死抵抗。后头的军队也快速向天泽大军移动,冲入重围,几禁将天泽的军队冲散开来。

南宫赫策马至略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的望着这场战役,丝毫不惧怕暴露自己的安危。

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君临在哪?韫玉在哪?仞家军又在什么地方?

忽然嘴角泛笑,那个地方可是有去无回的。

瞿塘城。

比刚来的时候又增添几分绝望的气息。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烈了些。

茂密的丛林山腰间黑影卓越。

“何时攻?”

韫玉启声问道。

“不急。时辰未到。”君临百般无赖的答着。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韫玉皱眉,并未多言。

不一会,一个士兵长火急火燎的窜过来,忙道:“主帅,粮草遭劫,死伤大半。”

“嗯。”

君临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摆摆手让士兵长下去。

“粮草劫走了?”韫玉寻声问道。

君临回道:“嗯,情况不太乐观。”

“需要派人在半路拦截吗?”

“不必。”君临摆手,“那只是小鱼,不必大动干戈,我要的是一条大鱼。”

韫玉眸子微颤,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果真是一个捉摸不清的人。

不知那样的安排是对还是错?不禁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五更天,侍卫长慌里慌张,失神落魄的跑来道:“主帅出事了!”

“何事?”

君临眉毛一跳,是不好的感觉。

“主帅,岚皋城没了!全没了?!”

“什么意思?”

君临半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连同一旁留心观察山下形势的韫玉都是一惊,连忙回头。

“属下也不知道。”士兵长更加慌张,“只是说是…说是,岚皋城着火了,然后城外的南夷大军和我军打起来了。”

“谁胜谁负?”

这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还不知道…”

“罢了,你下去吧。”君临随意的摆手屏退士兵长。

叹息道:“看来这个南宫赫不可小觑,看来这城中危机四伏。”

韫玉直言:“可还攻?需要回去救援吗?”

听士兵长所言以及那日所讨论的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君临摇头,“不必。这里才是本帅想要的。至于岚皋城既然已经成了弃城便就弃了吧,南夷大军与我军实力相当,不必着急。”

顿而道:“武力高一些的,冬竹和乌归算算时间,应该也赶到了,我们便不需要前去。”

重点是这瞿塘城,断不能落入南夷人手中,既然拿不回来,他也要毁了。

韫玉道:“王爷倒是谋划的周全。”

显然,与之前在营帐里谋划的完全不同,看来是别有深意。

君临轻笑,对于叶安安的阿弟,他还是多几分亲近,拉拢之意。

“以不变应万变,方为行军上策。只不过倒是小看了这南宫赫。”

只怕是南宫朔会更强,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想着,目光落在平静的瞿塘城上,这里面又会有什么呢?

真真让人期待。

“南宫赫,不简单。”

韫玉简而意骇的总结道。

第四百七十九

君临挑眉,能让韫玉说出这番话,定都不是泛泛之辈。

韫玉此人人前沉默寡言,做事却雷厉风行,同样让人看不透,捉摸不透。

“怎么个不简单法?”

“擅长排兵布将,有勇有谋,行事诡异,最擅挑拨离间。”

君临闻言,轻笑,果真是不简单。

韫玉看了半晌风平浪静的瞿塘城,问:“到了吗?”

“还没,再等等。”

再等等,一个绝妙的时机。

眸子微颤,遥指着城墙问:“看到了什么?”

韫玉随之看去,道:“隐藏的伏兵。”

城墙之上,醒着半点星光,泛着寒光的箭头。

“看来南宫朔早有准备。你说…伏击的主要兵力在哪里?岚皋城还是瞿塘城?”

有的时候,兵力是成败的关键。

韫玉道:“无论主要兵力在哪,王爷都应该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

君临笑着摇头,并不言语。

他是一个似乎疯狂的人,从不考虑解决对应的策略。只抓住眼前的搏杀,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也没有把握主要兵力在哪,不过,那又何妨?他都会赢。

岚皋城城外打的不可开交,乱作一团,以至最后,也分不清敌友,拿着长剑,挥舞着长矛,胡乱的砍杀靠近身边的一切。

乌归先至,后头跟着几次追杀乌归的冬竹,见道这幅场面,也不顾得刚才弃粮草的事情。

投身入混战之中。

“吕校尉!什么情况?!”

说着,匕首脱掌而去,划一弧形圆,“扑通”一声,吕校尉身后的士兵倒地。

待其回头之时,匕首再次回到冬竹手中。

吕校尉感谢的看向冬竹,答道:“按主帅所说,在此埋伏,不想也被南夷大军所埋伏。”

冬竹眉头一皱。“主帅可有什么指示?”

“不论如何,拖至六更天。”

吕校尉高呼,话音未落,身边又聚集一群扑过来的士兵。

冬竹点脚一跃上至士兵脑袋上,往城墙看去,火光冲天,若不是石头搭建的城墙,怕是此时这里也是一片火海。

咬咬牙,埋身于战斗中。

乌归并没有冬竹那般冲动,而是在混战的外围观察情况,偶尔斩杀一两个不知死活靠过来的士兵。

忽然眸子震颤,望向左侧的山腰间,除却瑟瑟的树叶,没有半点别的动静。

乌归却望着出了神,他好像看到一抹身影,一抹熟悉的身影,等他再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是幻影又像是梦。

看了半天,自嘲般笑笑,冲入混战之中。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六更天,东边的天空已经微亮,还有一点朦胧的黑。

瞿塘城终于有了点动静。

一大约有四十几人运送十辆牛车缓缓驶向瞿塘城。

或许是天已经朦胧亮,认为君临不会再来偷袭瞿塘城而是转道集中力量对付南夷大军的偷袭。

方才打开了城门迎接车队进去。

“粮草?”

韫玉低语道,语气却是肯定。

君临莞尔,长松一口气,“本帅还以为这粮草来不了呢?好好的一份大礼,不亲自看看怎么过意的去?”

“粮草里有东西。”

韫玉眸子阴晦。

“没有东西怎么能够叫大礼呢?”君临轻笑,总算有个好消息。

韫玉低声问:“押送粮草的是我们的人?”

“不清楚。”君临满不在乎的摇头,“谁知道成没有成功呢?”

韫玉微愣,“若是没有又当如何?”

君临挑眉,“没有的话,再想别的办法。比如说剑雨。带火的剑雨应该很是好看。”

忽而惋惜道:“可惜不是夜间,少了点美感。”

韫玉抽抽嘴角,“想不到王爷还是一个风雅的人。”

“承让。”嘴角泛笑,“学了几日的古琴,本帅突然发现这世间美好了许多。”

韫玉浅笑不语。眼底暗含深意。

车队入城,瞿塘城再次恢复宁静,隐藏在丛林两侧的军队逐渐露出头角。

韫玉忧心道:“王爷,天亮了。”

若是不攻,必须要离开了,否则便是活靶子。

君临坦然自若道:“无妨,还未大亮,再等等。”

“轰!”

瞿塘城内一声巨响,隔着无数的房舍仍能看见那冲天的火焰。

“来了!”

君临眼角含笑,“时机到了,放箭吧。”

“是!”

韫玉一喜,连忙下令下去。

本来已经逐渐松懈的南夷大军,被这连声的轰响惊吓下,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漫天的箭雨朝着自己射过来,压根没有反手之力。

“王爷,瞿塘城虽然房舍较低,我军所处位置较高,但城墙坚固,城内有多少兵力我们无法预知,怕是易守难攻。”

韫玉叹息道,认为君临闹腾了半天是无用功。

君乾挑眉,“既然来了,本帅怎么可能空手回去?不必担心,吩咐下去,集中攻击城南以及城东两处。”

“城南还有城东?”韫玉吃惊,刚才爆炸声便是在城南,集中箭雨攻击城东又是为何?

问道:“城南还有城东有什么?为何要攻击这两处?”

君临坦然,“城墙坚固,本帅便炸了城墙。”

韫玉惊诧,喃喃道:“城南和城东下面有炸药?”

怪不得大军从瞿塘城逃离的时候,最为重要的炸药却不见了踪影,无人知晓。

神色陡然骤变,“你是想毁了瞿塘城?”

“总比落入南夷人手里好,本帅说过,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便宜别人。”

君临挑眉道,似乎毫不在意一座城池的生死。

“那里面还有未逃出来的百姓阿!”

“比起敌人的折磨,这样的死法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痛快。”

顿而拍拍韫玉的肩膀,“妇人之道不好,心软了会害死自己。”

忽然又笑了,“帝王之策可不是这么用的。所谓的君王应该舍小保大,利益长远。”

韫玉瞪大了眼睛,愣住了神。心慌不已,他在说什么?什么帝王之策?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爷你在说什么?韫玉听不懂。”

君临挑眉,轻笑,“当真是听不懂吗?无妨,本王自幼习读帝王之策,自然一眼便能瞧出。不过,帝王之策大都是无用的言辞,没有半分的作用。”

第四百八十

忽而阴晦道:“有的时候还会害人性命。”

韫玉抿嘴。道:“王爷,怕是多虑了。”

君临轻笑,道:“或许吧,韫玉,你说鸟雀与雄鹰有何不同?又为何不同?”

“韫玉不解,请王爷明示。”

眸子微微闪躲。

君临道:“它们出身不同,有些人一出生便注定是空中的王者,别的鸟雀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仰望王者的雄姿。可若是肖想不该想的,怕是自讨苦吃。”

韫玉微扬嘴角,“王爷想将韫玉如何?怕是阿姐那王爷不好交代吧。”

君临一愣,笑出了声。

松开了放在韫玉肩膀上的手,一瞬间,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

“刚刚说什么来着,对了,攻打城南还有城东两处。”

“末将明白。”

韫玉拱手道,转身回去吩咐。

君临突然叫住他。

“王爷,可还有别的事?”

“那个…”君临有些为难,“刚才的事别跟你阿姐说。你若是喜欢,改日本帅送你几本。”

顿而阴晦,“若是说了,只怕明日的仞家军便不再姓仞。”

心中叹息,有了软肋的感觉果真是不好。

韫玉上扬嘴角。

“韫玉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转身离开。

按照君临的吩咐,集中火力攻打城南以及城东两处,铺天盖地的箭火,点燃了两处的房舍,从而引爆了藏匿两处的炸药。

一时间,瞿塘城,人心惶惶不安,不知什么时候,便炸了自己。

其中城南一处最靠近城墙,坚固的城墙几经轰炸,碎石滚落。

守城的官员也悉数殆尽。

仞家军趁此机会,攻入瞿塘城,深受炸药威力的南夷大军,一击溃败。

纷纷向南逃窜。

只可惜,攻下来的瞿塘城多半成了死城,尸横遍野,残垣断壁。

天大亮,岚皋城的战役也逐渐接近末尾。

南宫赫收到瞿塘城的来信,也无心恋战,快速集结兵马撤退。

寥寥几千兵马的天泽大军,也不欲乘胜追击。原地待命。

夜间,主帅营帐。

“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冬竹急忙忙的问。

君临累了一日,斜躺在座椅上,有气无力道:“什么怎么一回事?”

“粮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乌归守粮草不利,王爷为何不惩戒他?还有这城中的粮草又是怎么一回事?”

冬竹心急如焚,想不明白。

君临解释道:“是本王秘密吩咐乌归把粮草送给南夷人,至于那牛车上的确实是粮草,但是牛车底下的是火药。外头的是另一批粮草。不过算算,这个瞿塘城用了十车的粮草也不知亏了没有。”

沉思的扶着额头。

冬竹愣了神。

“王爷为何不告诉属下?属下还以为是他贪生怕死,才弃粮草于不顾。”

“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你还会和乌归打一架吗?南夷人能够相信吗?不相信,他们又怎么会将粮草运回瞿塘城。我们又如何能够顺利的攻下?”

“王爷,可是…你若是说了,属下也不会冤枉乌归。”

冬竹有些委屈的说道。

“都是计谋而已。”君临漫不经心的说,“对了,你们打起来了吗?谁赢了?”

冬竹抽搐嘴角,“打了。”

“赢了没有?”

君临顿时来了兴趣。

“当然是赢了!”冬竹高兴的应着,“乌归虽然很强,但是还有一点江湖人的做派。可这出手又是打过仗的,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他还是比属下差那么一些。”

“那就好。”

君临嘴角上扬,心情甚好。

夜色渐深,宽阔的练武场地还有一人不停的挥舞刀剑,行云流水,却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冬竹杵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直到乌归停下,方才走过去。

“武练得不错。”

乌归瞧着一脸变扭的冬竹,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事?”

“嗯…一般不是先客套几句吗?”

“我们不熟。”

乌归冷言答着,“若无事,告辞。”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冬竹一急,连忙拦在乌归身前,“有事,有事。”

“什么事?”

“那个…今日的事对不起了。”

“嗯。”

“嗯?”冬竹抬眉,“就嗯一声?我在跟你道歉哎。”

“听到了。”

“…你为啥一直针对我?”冬竹问出心中所想。

乌归看向冬竹,简言道:“各事其主。各执其事。”

“这有什么关系?你我两人的主子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叶小姐是四王爷的未婚妻。”

若是没有那件事,王爷若是还活着,他们这时也早应该大婚了。

冬竹微怔,蠕动嘴唇,有些哑口无言。

乌归睥睨冬竹,从其身旁而过。

独留下冬竹一人暗自伤神。

南夷大军撤离瞿塘城,后退一城,安营扎寨。

烛火幽暗的营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嗦声。

南宫赫守在营帐外四处踱步,心神不宁。常常往营帐的门看上两眼,忧心忡忡。

半晌,肖太医才出了营帐,满面愁容,连声叹气。

南宫赫刚要问“怎么样?”也止口于唇齿之间。

肖太医道:“进去看看吧。”

时日不多了。

叹了口气,背着药箱步履蹒跚的离开。

亦是落寞。

南宫赫攥紧拳头,掀开门帘入内,临近床榻之时,却驻足,止步不前。

南宫朔艰难的侧头,不似往日的严肃,面相难得的柔和。

朝南宫赫招手,道:“过来。”

南宫赫听话上前,跪倒在床榻瞧,眼里聚集雾气。

南宫朔嗔怪,“南宫家的好儿郎,有泪不轻弹,收回去!”

“是!”

南宫赫半仰头,泪水却是止不住的。

半晌,才流回去半点。

“祖父…”

“生死有命,不必难过。”

“祖父,是孙儿棋差一筹,错失瞿塘城,损失惨重,害的你病重!”

悔恨的说道,暗自握紧了拳头,是他小看了君临。

南宫朔皱眉,道:“记住这次的错误,时时刻刻都要铭记在心,瞿塘城,万千的将士都是因为你的谋划错误而丧失性命!南夷万千个妻子孩子还在等着他们回家,我们把他们带出来,也势必将其带回去,如今,你要担当起这个责任!”

第四百九十

君临不可置否的点头,“总算是开窍了点。君乾要想处理好此事,必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需要抢占先机。”

查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再做打算。

“属下明白。”冬竹点头应道。连忙道:“那属下这就去查。”

可不能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嗯。”

看着冬竹闪离得幻影,君临陷入了深思。

天底下不会有碰巧的事情,这军令状可是刚立了不久,便出了事情,任谁看,都觉得奇怪。

按理说,君乾应下山匪要求让他们入了军籍,便是说,这入军籍是他们所求,而非不情不愿,既然是所求之物,即使是本性难移,也不应该暴露的这么快。

这南疆的天突然变得阴暗起来,倒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心情逐渐急躁起来。只是不知,这拨开云雾见得是不是他想要的月明。

兵营之中,打的不可开交,临近的几个兵头纷纷赶至,却也无能为力,镇压不了,拦了半晌,谁曾想,最后自己也陷入其中,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胡乱的打上一通。

君乾闻言,匆忙赶至,却驻足在外围,静静的看着,只字不语。

半会,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四王爷来了!四王爷来了!”

七七八八动手的人停了大半,后半半后知后觉的往回看,也纷纷的住下手,即使脸上挂彩,仍是不屑的很。

君乾挑眉,面无表情的缓步入中央,停步开口道:“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一时间谁也不开口,这一个蠕动嘴唇,刚一开口,七嘴八舌的都响起来了,比这林间的蝈蝈还要聒噪。

君乾皱眉,脸色瞬息阴沉的堪比外头厚重的乌云。

压着怒气,等候,等候他们停下来。

说了有半刻,前头的人瞧着不对劲,住了嘴,后头的人看不到,欲说还休,一言不合,幸亏前头明事理的人拦住,否则又是一场恶战。

“说完了?”君乾波澜不惊的问道,听不出喜怒。

无人回话。

气氛逐渐低沉下来。

角落里传来一句低语:“说完了。”

君乾皱眉,问:“既然你们都说完了,本王也听明白了。士兵认为四方军偷窃,而四方军认为士兵污蔑。可是如此?”

“确实如此,但我们是正规的军队,受到过专业的训练,做事也是真凭实据,不会轻易的污蔑旁人,我们是有证据的。还请四王爷明察。”

一个像是头领般的人物站在队伍前头,拱手低头说道。

“小兔崽子,胡说些什么卡呢!明明是你们诬陷,老子们之前占山为王的时候,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谁稀罕你一个破玉佩?简直好笑至极!”

话音一落,四方军的第三分队的士兵长何老罗反驳道。

胡子拉碴,肥头大耳的,插着腰唾沫星乱溅,大有再一架的架势!

“抬起头来。”

那人一愣,还是抬起头,注视着君乾探究的目光,顿时心里忍不住的发慌。

“你是谁?”

“小的李默。”

“什么职位?”

“士兵长。”

李默有些发愣,却也一五一十的回答君乾莫名其妙的问题。

“隶属于谁?”

“嗯?”

君乾换言道:“听命于谁?”

“士兵都听从主帅的调令。”

李默避而回答。

“玉佩在哪?”

君乾启声问道。

“在这。”李默松开紧握的手掌,里面是一枚玉佩,水种的白玉,似能看清里面的波纹,如同水光一般粼粼。

君乾微皱眉头,拿过玉佩,高举道:

“是谁丢了玉佩?”

李默往回看,目光落在人群正中的一畏手畏脚的男子身上,男子看起来羸弱,脸倒是白皙,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子弟。

“是…是我…”

看着一群人看向自己,男子畏畏缩缩的喃喃了一句。

“你,上前来。”

君乾注视着男子,似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君乾的吩咐,不知为何,腿脚一软,差些摔倒在地。

“你叫什么?”

“在下…在下吴川…”

吴川哆嗦着回答。

“吴川,谁家的子弟?”

有这般好的玉佩,若不是偷来的便是世家的子弟,吴姓…似乎有些耳熟。

“岚…岚皋城…吴家的五子。”吴川哆嗦的说,满眼的惊慌。

君乾上下打量吴川几眼,前去岚皋城时已经将其上下摸个透彻,这吴家在岚皋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商字户。

到这个寻死的地方,怕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看清楚了,确定玉佩是你的?”

君乾手指绕住系有玉佩的红绳,玉佩晃荡在吴川眼前。

“看清楚了。”

再次提醒道。

吴川本着到嘴边的“是。”“咕噜”一声随着口水咽了下去,下意识用余光瞟向一旁杵着的李默。

李默的目光满满的警告之意。

吴川后背发凉,点了点头。

“怎么丢的?”

“这…”吴川犹豫了一下说:“小的将玉佩放在柜子里的盒子里,巡逻回来后,玉佩就没有了。”

“嗯…”君乾深思道:“那你的意思是只知道玉佩丢了,却不知道是谁拿的对吗?”

吴川点点头,瞬间又摇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是何老罗拿的,玉佩丢了,就在他那!”

“放你娘的狗屁!”

话音一落,何老罗火冒三丈,当场出言不逊。

君乾微皱眉。

“四王爷。你看…肯定是何老罗,他始终都不承认”

“是啊!这就是做贼心虚!”

一时间,士兵群中连声起哄。

“扯你娘娘的嘴!老子何老罗行的正坐的端!老子不稀罕你一个破玉佩!想当初老子占山为王的时候,要多少有多少,谁稀罕?!送给老子,老子都未必瞧的上眼!”

不屑轻哼,都是一群扯犊子的王八羔子!

“他是山匪,专门抢人东西!”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呼唤。

好不容易消停的双方再次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又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第五百

“若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你为什么不愿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四王妃!”

眼底逐渐浮现出浓浓的悲伤。

君乾连忙解释道:“不是如此,幽梦你再等等。等时机成熟了,本王自会向父皇请旨,明媒正娶于你。”

抚摸着幽梦额头前凌乱的碎发,郑重其事道:“本王答应你。”

幽梦皱眉,显然有些不相信,她在害怕一些东西。

阻隔在他们之间。

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君乾的手。

沉声道:“明媒正娶?你何尝没有过?是你!是你自己跑了…皇宫大殿…独留我一人等待,可是等待的结果是什么?”

恨意浮现。

“是你!是你带着天泽的军队屠杀我的父皇母后,屠杀我朝歌的人民!烧毁了朝歌皇城!”

君乾皱眉,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怀。时至今日,听到那日的场景,心口仍是止不住的疼痛。

“幽梦…”

喃喃道,“是本王对不起你。再给本王一些时日,一定给你一个名分,你相信我。”

“时日?什么时候?”幽梦脸部有些狰狞,几近抓狂的地步。“君乾…你不是这么承诺我的。”

“你说过…只要我原谅你,你会答应为我做任何一件事情。我要求的不多,只是四王妃的位置。这是早已经注定好的!”

“本王知道…”君乾心疼的凝望,“幽梦…这件事很复杂,等过两日,本王便带你去面见父皇。这些时日,本王便在府中陪你可好?”

眼底尽是悲伤。

那日醒来,四处收复土匪的时候,找到了她。

她还是她,可也不再是她。

时时常常精神出现崩溃的症状。可她一如此,他便万箭穿心。

若不是他那日打开了城门,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可是终究是没有后悔药。曾经做了选择,若是再重来一遍,他又将会如何抉择?

他不知。

幽梦咬着下嘴唇,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梨花带雨般人见犹怜。

君乾心疼的同时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焦躁。

说不出的烦躁,好像看不得一般。

皱着眉头,上前轻轻柔柔的擦拭她眼角的泪花。

哄着说:“听话,这件事还需要长远打算。急不得。”

“急不得?”幽梦一听,愤愤的抬起头,怒视君乾。“什么急不得?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我看你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别的…人吧!”

君乾一怔,神色陡然大变,不是很好。

阴沉着脸,半晌才道:“本王说过只有你才能做的本王的四王妃,也说过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的委屈。”

幽梦瞧见君乾黑着脸,神色有些慌张,急忙扯着君乾的衣袖,歉意道:“君乾…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外面…他们说…”你与天泽的神女有婚约,神女才是真正的四王妃。“所以我才这般失态,才会慌张,才会想着让你去证明。君乾…我不是故意的…”

君乾心疼的握住幽梦的手,宽慰道:“别去听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了,只有你才是本王真正的四王妃。”

真情实意的一番话,可是眼前的幽梦越来的模糊不清,恍然之间竟然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比幽梦的还有清澈明亮。里面蕴藏了星辰大海一般。还有他触及不到的悲伤与深情。

下意识手一松,却被幽梦紧紧抓住。

“嗯。”

重重的点点头,泪珠子过了好一会方才止住。

安抚过幽梦之后,君乾推门而出,庭院中站着等候多时的乌归。

两人相视一眼。

似乎都有话说。

君乾沉吟,率先开口道:“是你让她听见的?”

不必明说,明者自然能够听懂。

乌归沉声回答道:“是。”

倒也不回避。

于他眼中,叶安安才是真正的四王妃。而屋子里这个只会哭哭啼啼,装装可怜的女子像及了一个第三者。

横刀夺爱。他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他只知道自己只认同叶安安一人。

君乾皱眉,叹息。

半晌才再次开口道:“你回去吧。”

回到叶安安身边。

乌归愣住,不明白的看向君乾,平淡如水的面孔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回去?回哪去?

“公子。这是赶乌归走吗?”

又道:“乌归这条命是公子救的,乌归誓死追随公子。”

君乾摇摇头。

道:“不了,一切都变了。你已经臣服于她,自当侍奉于她。一仆不可侍奉二主,自古以来的规矩。回去吧。”

决然的转身离开。

有乌归在,他也能放心一些。

乌归咬牙,紧锁着眉头。

笃定的飞身越到君乾面前,沉声道:“公子,日后怎么办?你不能如此待她。”

君乾落寞。

心口又在疼痛。

嘶哑着声音说:“那是以后的事情,能拖着一日便是一日。”

“她身体不是很好。受不了打击。”

乌归道:“公子,没有不透风的墙,等你踏入长安哪一日便已经知道了,叶小姐迟早会知道的。”

但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从幽梦出现的那一刻,从本王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本王与她之间便注定了不可能。”

咬咬牙道:“等她风寒好一些时候,再告诉她吧。”

说罢,掠过乌归,直径离去。

“王爷!叶小姐为你投身淮河!九死一生,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你确定要这么对她吗?”

乌归转身看着君乾的背影,大声喊到,言语之中尽是悲愤之情。

君乾脚步一顿,垂眸,待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泛红。

他知道淮河的水有多么冰冷刺骨,刺透肌肤,让人失去活着的希望。

更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放手。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等正视前方的时候,眼眶旁的潮红褪去,眼底算是冷漠。直径离去。

乌归望着君乾渐渐远离的背影后,仰头苦笑两声。

飞身离去。

庭院逐渐恢复平静,连同空气中的悲伤也逐渐消散。

风儿吹过,“吱呀…”门轻轻的推开半页。幽梦独身一人静静的站在门后。

脸上是悲伤。眼底是恨意。

第五百零一

那日过后,楚钰瑄便再也没有来过,自己去找他也总是被阻拦门外。下人也总是对她们避而不及,日子一长,花想容心里越发慌乱。去楚钰瑄书房的路上撞见宣慰使之女杜氏,花想容本想直接走开,不想杜氏是个不饶人的主,“贾商之女见到我不会请安吗?”

“你我同为妾室,从何处而来来请安之说”“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敢同我相比”花想容不屑道“按照进府的时间长短,我的确得称你一声姐姐,但我为安阳王的妾,我若是卑贱,安阳王娶了我又算什么,怕姐姐是担不起。”

杜氏恼羞成怒,冷笑道“我看你还能神气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花想容大惊“知道什么?”“夷三族啊,明日就行刑,对了,王爷就是监斩官,哈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花想容越发不安,心一点一点不沉。“他答应过我的,怎么可能?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小姐,小姐,等等月初。”花想容扔下杜氏踉跄跑到书房,却被侍卫阻拦下来,花想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爷,你答应过想容,只要想容嫁过来,你就会救爹爹的,你答应过想容的”泪流满面“想容求求王爷,救救爹爹,你让想容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容就求你爹爹,想容知道王爷就在房内,想容会一直跪到你答应见我”“小姐,月初陪你。”

楚钰瑄坐在房内,五味杂陈,早就知道皇兄的为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花家富可敌国财富不惜安上叛国的罪名,可他一直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起。望着窗外的花想容,烈日炎炎下,两抹孤单瘦弱的身影,竟有种心疼的错觉。

天色渐渐暗沉,花想容脸色苍白,汗珠滚落。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显得不堪。“让她进来”一声浑厚的男声从屋中传来。“是”侍卫子涯回应道。

“你答应过我的”花想容看着气定神闲的楚钰瑄恨恨说,“圣旨不可违。”“好一句圣旨难为,王爷就要违背自己诺言吗?”“你勿需多言,今日之事本王既往不咎,子涯带夫人回去。”“是,夫人这边请”子涯拦在花想容面前,花想容推开子涯,径直走到楚钰瑄跟前双膝下跪,泪声俱下“想容一生别无亲人,只剩下父亲,父亲他已年迈,想容别无他求,只愿在父亲生前尽最后一点孝道,见他一面,望王爷成全”“罢了,明日巳时你随本王同去”楚钰瑄不耐烦得说道,果真是父女俩都这般磨人。

“谢王爷”“去吧”

行刑场上,花想容见到台下白发苍苍的父亲,一袭白麻衣,染上朵朵血花,忍住想哭的冲动,父亲从不喜欢看她哭,她又怎么能惹父亲不高兴呢,台下白压压一片,富商花氏父族、母族、妻族共三百有余,如今却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葬身于此,何不悲哉!“王爷,妾身想近前尽孝,还请王爷恩准。”“准。”“谢王爷。”花想容叩拜谢恩。

“容儿来了”花天泽欣慰的说,“爹,容儿来了,爹受苦了”“爹不苦,容儿好9活下去,不要怨恨任何人”“爹!爹、爹容儿知道了”霎那间泣不成声。“好孩子,现在你已嫁为人妻,勿要再任性,知道了吗?”“知道,容儿知道,容儿不想离开你。”“爹的好容儿,爹爹要和你娘相聚了,容儿保护好你娘留给你的玉佩,记住爹爹说的话,活下去,就有希望。”

“爹爹……”“月初,带小姐下去,别回头”“是,老爷,小姐,我们走吧。”“不,我不要,我要陪着爹爹。”“想容,听话,你是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好好活着”“爹,爹。”月初硬生生将花想容带下。“午时已到,行刑。”令牌一下,世上再也那个最爱她的人了。“天机变,楚江枯,纵一生清明,耐半梦昏昏。”花天泽仰天长啸。酒洒刀刃,血染黄沙,声声刀落。花想容每一步犹如走在荆棘,鲜血淋漓。“小姐,别回头”“月初,爹爹走了,爹爹走了”花想容跌倒在地“小姐,月初知道,月初知道,小姐,我们要好好活下去”两人相依相扶似泪人。

回府后,花想容生了一场大病,昏睡数日,醒来后,更不愿同人交谈,整日将自己锁在竹园,楚钰瑄去看望过几次,花想容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楚钰瑄忍不住失口斥责“花想容,你父亲曾经帮助过本王的母亲,本王欠他一个请求,他只要求本王娶你,保你一命,以他死换你生,不是让你在这要死要活的”花想容不言不语。后来楚钰瑄说了些什么,花想容不知道,直到他离开,眼泪才慢慢滚落,原来一切都是父亲安排,难怪高高在上的安阳王会娶一个罪商之女,难怪他会答应她会救父亲,都是为了救她一命,可是父亲走了,再也回不来了,独留她一人又有何用。

那所竹园越发清冷,了无人烟。平静安谧的日子匆匆,那日,他回来,生活好像又看见曙光。

“小青,我心里有处空洞,是我缺了什么?为何每次将要突破,就三华全乱,周天动摇,我到底缺了什么?”

“缺了一人。”

宝青钗物归原主,霎那间,万物失色,流光溢彩,百花飞舞。

千万缕记忆的愁思涌入脑海,往事历历在目,似从未远去。

“姑娘,你是何方人士?”

“……我也忘了。”

陪你一柄伞逍遥人间,上天下地,指尖相触,心之所动。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姑娘,可是会了?”

低头笑面如魇,丝丝红霞爬上脸颊,扣在心头。

“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未等你我琴瑟和鸣,暴风起,巨浪翻,天地昏暗,江畔一战,你我注定殊途。

第五百零二

“季风,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

“曾未有过。”

“好,很好!”

那夜,火光宣天,梁国灭亡,皇家血脉屠尽,幽梦公主穿着嫁衣,纵身跳入云涯山。

后两年春,一支号称梁国军的队伍在云山涯异军突起,簇拥梁国血脉的幽梦公主。

军队日益壮大,势如破竹般直逼首都长安。朝廷多次下令让季风王爷前去迎敌。

可季风都置之不理,因为他要在这等她,等着她回来复仇。

那日春光甚好,一如初见她时般好光景。

梁军攻破了长安城,皇上拖家带口的逃离,一转眼,长安成了一座空城。

幽梦进入王爷府时,无一人,只有季风独自坐在庭院中,为自己酙着断头酒。

“拿命来!”

“好。”

刀光掠影,变幻万千。

幽梦始终不敌季风,逐渐落了下风。

在最后的一刹那,两人刺向对方,季风反转了剑把,偏转方向,刺偏了。

而幽梦的剑直直穿过季风心口。

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季风,幽梦眼神隐晦不明,血海深仇报了,却隐隐作痛。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季风拼尽全身力气,一句迟来的“爱过”飘散在风里。

幽梦偏转过身,霎时泪水滑过眼眶,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季风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天,回顾往生。

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那些他在梁国做质子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年前,父皇以母后性命作要挟,要他大婚之日,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为了救幽梦一命,将其逼下云涯山,

早已在涯中做好准备,欲借假死之名带她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涯中兵被父皇临时撤走了!

这些年也不知如何挺过来,宿夜买醉,也没有个醒来的时候。

书房中满地的纸,上头都有一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因那是她的名字。

幽梦抱着季风的尸首,谁来劝都无动于衷,抚摸着季风的眉眼,莞尔一笑。

到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你。

血染红裳,缓缓垂下眼幕。

大婚前,梁王给了幽梦一对同心蛊,让其将子蛊喂季风服下,以防后顾之忧。毕竟是一个质子。

听说母蛊一死,子蛊便会随之而来。

兜兜转转的纠缠。余下三秋,一秋送君离殇,两秋思君安好,三秋盼君归来。

讨一人之喜,愉一人之欢。足矣,怎还敢祈求些别的?

你若要来,风里雨里我都去接你,你若不愿,风里雨里都是过客。

独自偷愉,也甚是乏味,殊不知没了你,一切都显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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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不曾,对万物留有一丝希望,唯独与你,迟迟不肯感到绝望。

我想大概,尘世中也只有你与他人格格不入,不过也好,我可以从人海中一眼望到你。

我爱风花与雪月,爱那深夜与烈酒,最终,还是钟情于你的清淡小粥。

我真的很爱你,可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因为我仍会想你,但对于你的一切我不再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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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而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

爱,不是没有争吵,而是争吵之后,爱还在。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就算我对全世界都有敌意,可是你的出现,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世界温柔待过。

“季风,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

“曾未有过。”

“好,很好!”

那夜,火光宣天,梁国灭亡,皇家血脉屠尽,幽梦公主穿着嫁衣,纵身跳入云涯山。

后两年春,一支号称梁国军的队伍在云山涯异军突起,簇拥梁国血脉的幽梦公主。

军队日益壮大,势如破竹般直逼首都长安。朝廷多次下令让季风王爷前去迎敌。

可季风都置之不理,因为他要在这等她,等着她回来复仇。

那日春光甚好,一如初见她时般好光景。

梁军攻破了长安城,皇上拖家带口的逃离,一转眼,长安成了一座空城。

幽梦进入王爷府时,无一人,只有季风独自坐在庭院中,为自己酙着断头酒。

“拿命来!”

“好。”

刀光掠影,变幻万千。

幽梦始终不敌季风,逐渐落了下风。

在最后的一刹那,两人刺向对方,季风反转了剑把,偏转方向,刺偏了。

而幽梦的剑直直穿过季风心口。

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季风,幽梦眼神隐晦不明,血海深仇报了,却隐隐作痛。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季风拼尽全身力气,一句迟来的“爱过”飘散在风里。

幽梦偏转过身,霎时泪水滑过眼眶,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季风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天,回顾往生。

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那些他在梁国做质子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年前,父皇以母后性命作要挟,要他大婚之日,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为了救幽梦一命,将其逼下云涯山,

早已在涯中做好准备,欲借假死之名带她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涯中兵被父皇临时撤走了!

这些年也不知如何挺过来,宿夜买醉,也没有个醒来的时候。

书房中满地的纸,上头都有一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因那是她的名字。

幽梦抱着季风的尸首,谁来劝都无动于衷,抚摸着季风的眉眼,莞尔一笑。

到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你。

血染红裳,缓缓垂下眼幕。

大婚前,梁王给了幽梦一对同心蛊,让其将子蛊喂季风服下,以防后顾之忧。毕竟是一个质子。

听说母蛊一死,子蛊便会随之而来。

兜兜转转的纠缠,或许宿命大抵如此。

无标题章节

“可是,月一姐,这督察府没有听说有少爷公子啊?”

“这都是后话,这二夫人入了府后,没过多久,突然不知怎么,大出血,孩子便没了。听说是大夫人因记恨夺夫之恨下了毒手。这到底事实是怎么样,谁也不清楚,只不过从那时起,大夫人与二夫人的关系如同水火。互不相容。”

“原来是这般。那为何那个二小姐如此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这还是因为老夫人。”

“老夫人?”

小关子不明不白的反问一声,这高门大院里头的隐秘也太多了吧?

“嗯,是老夫人,这二小姐刚刚五六岁的时候,二夫人便已身子骨不好,不宜扶养,便放在了老夫人膝下养大。自然这二小姐也便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难怪这二小姐竟如此得嚣张,原是有老夫人撑腰。”

月末顿时有些担忧的问道:

“月一姐,既然二小姐有老夫人撑腰,刚刚那样,对小姐会不会不好?”

“她即使有老夫人撑腰那又如何?当初小姐也是什么都没有闯出一片天下。一个区区的二小姐不过一个庶女有何可俱?”

“也是。小姐是这世上嘴嘴厉害的人了。”

“就你嘴最甜。”

“都是月一姐交的好。”

“真会说话,这一转眼桂花开了,小姐估计也没有心情做桂花酿了。那便由我们来做吧,小姐可是最爱喝桂花酿呢。”

“好啊。”

“乌归外出,这院子不能没人看着,小关子……”

“知道了,月一姐,你和月末去吧,小关子一定死死的看着胧月阁,不让一只苍蝇飞进去。”

“嗯嗯。”

收拾一番,两个小姑娘提着小篮子前往城门外头的一片桂花林子采花。

西南宛

风铃叮当,半卷白衫,掩映满堂秋色不胜收。

一张桌台,摆放两盏琼枝玉叶。

“没事,你去招惹她做什么?”

刺耳尖锐的女声不恰时宜的响起。

“你知道我回来的目地。”

“四王爷都不在了……你又何必作茧自缚,这个叶安安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危险。”

“即使不在,这叶安安一日不除难解心头恨。”

白衫掩面的女子猛地转过头来,直直的望向半倚着躺椅的二夫人。

“罢了……寻个机会除了便事,只不过你这一回来便去胧月阁找麻烦,明眼人都知道提防一二,怕也没那般容易。”

“叶安安不过有些小聪明,不碍事。况且如今的她身心疲惫,更不是握的对手。”

“自信固然好,莫到最后却成了自大,这叶安安可不简单,短短两年内,可是前呼后拥,仪态万千。”

“那又如何?!照样不是次次败在我的手里了吗?!”

“确实,我的女儿果真是最厉害了……只不过,你这张脸还没有找到办法?”

“……没有。”

“成日戴着个人皮面具,对皮肤不好。怕是伤口会越发严重。”

“那又能怎么办?!”

“听说……世间有一秘术,可以换人脸。”

“不过是无稽之谈,江湖术士欺骗人的手段罢了。”

“或许吧……”

二夫人轻抿一口酒,转言又道:

“如今,叶安好死了,大夫人也出家,这嫡母一位……什么时候可以到我的手里?”

“母亲未免吃相太难看,这还未过一个月,我也刚刚回来,便惦记着嫡母的位子。”

“难道你不喜欢嫡女的位置吗?!”

“喜欢归喜欢,但至少我不会如母亲一般迫不及待。这院子里头又并非我们一家,还有三夫人以及五夫人,还需从长计议。”

“三夫人和五夫人不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吗?!等了这么些年,你还要我等?!”

“都等了这么多年,母亲还差这会时间吗?”

“还是快一点好,免得夜长梦多,不踏实。”

“女儿会尽快办的,一定让母亲做上嫡母的位置,不过在此之前,女儿还要先解决叶安安。”

“又是叶安安……歆儿……四王爷都死了,你也到了要大婚的年龄,你祖母又宠爱你。这剩下几个王爷,你看好哪一个?”

“看好哪一个?都是些次品货色。”

“不若嫁给大王爷吧,大王爷如今风头正旺。”

“母亲莫不是忘了我是谁的人?”

“太傅府的人又如何?”

“大王爷怎么会娶杀妻的仇人呢?”

“大王爷又怎么知道是你在背后指使的呢?”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夫妻之间也是一样。”

“莫不是像大王爷利用叶安好杀死了四王爷,只可惜,这叶安好虽然对叶安安心存愧疚,但是到死都没有说出来。”

“既然她不说,我们便帮她一把如何?”

念起四王爷之死一事,二夫人突然神色骤变,酒杯有些端不稳。

“你为何要指使付呦鸣杀害叶安好?!”

“母亲怎么会如此说?不应该是叶安安吗?只不过刚巧付呦鸣想要报复叶安安,我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是我的女儿,你想什么我自然清楚。这叶安安明明自己想亲手折磨,怎么会让付呦鸣杀了她呢?!”

“或许是我改变了主意呢?如母亲所说,免得夜长梦多。”

“可叶安好你不想至她于死地吗?!”

“她是大姐,只不过是夺了我嫡女的位置我又如何至她于死地呢?”

“可她是害死四王爷的牵线者,不是吗?”

“母亲……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知道的太多容易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缓缓看向二夫人,隐晦不明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夫人一怔,如今的她,竟然有些看不明白。

“怎么?如今你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过?”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对你下手……但……要是拦住我的路……怕是会六亲不认。”

“逆子!你说什么呢!”

二夫人顿时勃然大怒,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指着叶安歆斥责道。

“母亲,好端端的,为何要动怒,这未来的嫡母可不会是你这般模样。”

第五百零四

我请他喝酒,他也毫不拒绝,几杯下去,他突然失声痛哭,我慌忙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待他情绪稳定,我才敢开口问他怎么了。他神色黯然,摆了摆手,笑着说见笑了。说罢一瓶酒又见了底。我不好再问些什么,只好陪他喝到烂醉。

想要安慰些什么,又不知从何慰问。桌上的酒瓶横七竖八,也不知喝了多少。直到打烊才肯罢休。我拽着他一步三摇的走在街口。阵阵冷风倒也清醒了不少。

突然他抓住我的领口,呢喃道“我把她弄丢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没有吱声。他借着酒劲情绪越发激烈,双手紧攥着我的衣领,像是恨不得想把它扯下来似的。一会他又好像泄了气的气球,松开已经皱巴巴的领口,瘫坐在地上,倚着灯杆。呆呆的望着前方。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可以吗?”“无妨,有些事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会疼”

流浪先生和白纸小姐相识在一场双方都不情愿的相亲会上。

流浪先生慵懒的斜坐在沙发上,凝视窗外的人来人往。白纸小姐匆匆赶到,看着眼前相亲的人,若不是之前见过照片,实在不敢相认。灰白色的头发,浓重的烟熏妆,夸张的挂饰,隐晦的眼神,倒像是一匹来自北方的孤狼。

流浪先生转过头,上下打量白纸小姐良久。白纸小姐紧张的手不知何处安放。“你好,我叫白纸小姐”急于舒缓眼神压力的白纸小姐忍不住先开口说话。

“我知道”

白纸小姐一愣,好高冷啊这个人。“那个,我是,来和你相亲”

“我知道”“嗯”氛围又一次沉静下来。

许久,流浪先生接过一个电话。看了白纸小姐一眼,一句“我不喜欢你”起身直径离开。

白纸小姐愣在原地,顿时莫名其妙,这个人帅是帅了些,但也太冷了吧。

春去秋来,叶渐微黄,风留下些许凉意。白纸小姐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停不下步伐。

“那个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白纸小姐暗暗想到。

远处,流浪先生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女孩不停的用力想要推开男孩。“别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男孩苦苦哀求,“放手!请你放手”女孩怒吼道。

女孩挣开怀抱,反手给了男孩一巴掌。转身离开。白纸小姐呆在原地,被这一幕惊住了。甚至忘记离开。

流浪先生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许久,转过头来看向白纸小姐。“喝酒吗?”

“嗯?”“走吧”

白纸小姐糊里糊涂的被流浪先生带到酒吧。“两杯伏特加”流浪先生熟门熟路的坐下,白纸小姐跟在身后,看着陌生的地方,有些慌张。

白纸小姐拽拽了流浪先生的衣角,小声说“我不会喝酒”流浪先生转过头盯着她,自嘲般笑了笑。“再来一杯橙汁”白纸小姐小声道谢不安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流浪先生突然看向白纸小姐,死死地看着,好像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你很像我”

“嗯?”白纸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哪哪都不相似啊。

流浪先生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温柔的笑着说“像以前的我”白纸小姐更加摸不着头脑。

酒过几巡,白纸小姐看着眼前醉倒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可自己也不认识他的家人啊。思量再三,白纸小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拽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家。

到家将他安置在床上,流浪先生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白纸小姐莫名有些心疼,好想去抱抱他,安慰她。

一觉过后,白纸小姐伸着懒腰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流浪先生坐在对面看着杂志。

“早上好”白纸小姐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不早了”“额”“我饿了”“嗯?”

白纸小姐愣着看着流浪先生。“听不懂吗?我饿了”流浪先生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绿叶小姐。看的白纸小姐心中发毛。“额,我去做早饭,马上就好”暗怒道这个人真不客气。流浪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说我什么坏话呢”

白纸小姐一惊,忙摆说,“哪有”说罢,急忙起身离开。

自从那顿早餐过后,流浪先生每天美曰其名道你把我带回家,你要对我负责什么的过来蹭饭。白纸小姐从之前的不耐烦到后来习惯,最后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这样平静的日子太快,快的让人觉得不过一瞬之间。流浪先生要离开,说是同朋友去西藏。

“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白纸小姐不舍得问道。流浪先生轻轻的抚摸着白纸小姐乌发,“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那你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等你”

流浪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像一片云,一片白纸小姐怎么抓也触摸不到的云,也许他是自由的。

可是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离开后的前几日还可以联系,流浪先生给白纸小姐发乐队的歌曲,绿泱泱的草原,长河落日,在白纸小姐眼里都是流浪先生的模样。

后来深入草原腹地,渐渐失了音讯。没有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按部就班,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几个月后,流浪先生回来了,白纸小姐紧紧抱住他,许久才慢慢松开手。傻傻的笑着。

流浪先生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些傻傻的女孩,神色隐晦不明。那日起,他们在一起了。流浪先生带着白纸小姐去见他的朋友。去看他的生活,他的可看见的一切。

朋友也曾劝过流浪先生她不适合。摇滚先生反驳道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以前的我吗?

叶安安后来再也不见君乾一面,从幽深的山洞中醒来。

再次失去了记忆,一切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五百零五

那日阳光微醺,杨花开的刚好。和子小姐在朋友组的聚会上遇见狂野先生,之前两人在网上认识聊的甚欢,这一见面反而有些害羞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匆匆打过招呼,和子小姐便红了脸,她总感觉狂野先生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在吸引她。直到聚会结束,两人也未说上什么话。

后来回家,狂野先生便发来短信询问她到家了没有,他很担心。和子小姐看到不由得心中一暖。

经过几次嘘寒问暖,和子小姐心里已经被狂野先生占的满满的。之后狂野先生的告白,也得到和子小姐满心的回应。

2009那年,和子小姐高二,狂野先生高三辍学。从此余生,尽是你,也全然不是你。

第一次约会,说实在的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约会。狂野先生把和子小姐拉到小巷的尽头,邪魅一笑道“你嘴角有东西哦”和子小姐倚着墙不明所以的看着狂野先生。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嘴角。

突然,狂野先生吻了过来。和子小姐有些慌张,想要推开狂野先生。不料狂野先生擒住和子小姐的手。加深了这个吻。渐渐的,和子小姐软了下来。迷失在这个吻中。

一吻过后,狂野先生便以有事为由匆匆离开。和子小姐痴痴的看着狂野先生离开的背影,但愿每一份用尽全力的爱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每晚睡觉时,和子小姐都会偷偷摸摸躲在被窝和狂野先生发短信。往往一聊就是大半夜。第二天上课和子小姐都忍不住的瞌睡,成绩也在不知不觉中一落千丈。可是那些情话可真甜。

夜幕悄悄降临,一切都显得静默清冷。和子小姐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狂野先生的电话。

“亲爱的,睡了吗?”狂野先生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从电话的那端传来。

“还没,正准备睡觉”

“哦哦,亲爱的,那个,我和朋友在网吧通宵,没有钱了,你能送点来吗?”

“啊,太晚了,我爸妈也不给我晚上出去啊,况且太晚了。你能先和你朋友借一下吗?”

“我知道有点晚,但是,我朋友身上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了,你忍心让我和朋友借钱丢面子吗?我和家里吵架了,身上又没钱,你过来送点,好不好嘛”

“可是,太晚了吧”“亲爱的,不晚啊,这才10点左右,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你到底爱不爱我啊,过来呗”

“好吧,地址,我给你送过去”“我最爱你了,宝贝”

和子小姐看看外边无尽的黑暗,叹了口气,趁着父母已经入睡,偷偷打开家门,溜了出去。

幸运的在路口打到出租车,到了网吧。问候的话还来不及说一声。一句“把钱放在电脑边就行了”把和子小姐满腔热情打散,顿感无力。

“亲爱的,我和朋友正在组队打比赛,我不好退出,你去打个车自己回家,你可以的对吧”“额,嗯”“嗯,拜拜,宝贝,来亲一个”

和子小姐摆手拒绝“不了,你朋友还在这呢,我先走了,早点休息哈,拜拜。”

出了门口,越来越浓的夜色,空荡的街口马路。和子小姐在晚秋的冷风中吹了好久好久,始终没有等来那辆车。

那条不长不短的路仿佛走尽了一生。回到家后,和子小姐缩到床边,忍不住的泪流。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怕黑,也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

第一次约会后,狂野先生总是带着和子小姐去ktv,酒吧之类场所。和子小姐也抱着融入狂野先生生活的心态尝试着这种生活。时间匆匆,和子小姐逐渐厌倦这无休止的酒肉喧闹。

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流泪,无休止的原谅,然后又是无休止的纠缠。和子小姐看着抽着烟的狂野先生问道“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狂野先生没有回声,沉默在烟香缭绕中。

和子小姐一把夺过香烟,两指泯灭。“现在可以说了吗?”狂野先生深深的看了和子小姐一眼,转身离开。眼泪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如同溃堤的江水瞬时而下。

朋友劝解和子小姐离开狂野先生,和子小姐总是犹豫不决,朋友问她世间好的男生无数,他什么都没有,甚至对你都谈不上好,你为何就偏偏选择他。和子小姐顿时失言。这个问题她也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到底求什么?甘愿付出自己满腔热情去学那飞蛾,扑那无情的火焰。

放学后,和子小姐和朋友走在学校的操场。远远的望去,一个身影显得那么突兀。朋友问“那个好像你男朋友,是不是啊?旁边怎么还有个女的,他们还抱在一起!”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学校。”和子小姐连忙摆摆手,心中却在承认。和子小姐害怕的拉着朋友向别的方向走去。未走几步,朋友扯开和子小姐的手,直径跑去,生生拽开狂野先生和女孩。

“你怎么对的起和子小姐,她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抱着别的女生,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都喂狗了吗?!”朋友破口大骂。和子小姐见状急忙拉住朋友,想要离开。朋友越发生气,指着狂野先生怒道“你还要不要点脸,吃的喝的都是和子的,每次出去你掏过一分钱吗?甚至大半夜都要去给你送钱,你给过她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痛苦,你现在还要这样,你他妈的不是人……”和子小姐哭着拉着朋友,“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朋友看着哭的溃不成声的和子小姐,叹了口气,“你丫这辈子都配不上和子”说罢带着和子小姐离开。那一刻所有辛辛苦苦伪装起来的坚强都溃不成军,顷刻瓦解。

这段日子是和子小姐前半生最幸福也开心。

等到后来的后来。

海没有枯,石也没有腐烂。

可是等待的那个人始终不会前来。

大底不过如此的绝望。

第五百零六

2019年2月28日,抓住这二月的尾,我潇洒的走出民政局,今日,我离婚了!一别两宽,一干二净。

听闻飞蛾一生追逐灼热的火焰,用火温暖自己冰冷的身体,也在火中迷失自己,奋不顾身的去拥抱它,最终看着自己一点点被腐蚀,凋零,坠入无尽的深渊。

北上广,不相信爱情,可我却偏偏成了飞蛾,选择用一腔热血奔赴温暖的火焰,结局?没有成为众多飞蛾中的特例,毫无意外的死在这温暖中。

2012,这一年很特殊,听闻是世界末日,没有想到,在这末日的尽头,会遇到这一辈子最无法释怀的温暖——阿兵

那是我去上海的第二个年头,没有背景,没有学历,当然,身无分文。在一家很小的影楼做摄影师,说是摄影师都是抬举自己,只不过是干些跑腿、打杂的活。

上班被老板、老员工压榨、责骂。下班就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四个女生一间房的出租屋里。没有梦想,没有王子,想着的只有明日的温饱。

阿兵比我早来两个年头,唯独两个摄影师其中之一,不怎么说话,挺木讷的,有人开他玩笑,他也只是骚骚头憨憨的笑。当然他不是欺负我的那个,而且会经常对我笑笑,我一看他,他又会立马转过头去,假装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耳根子却像是熟了,红彤彤。

我知道他可能喜欢自己,但他太普通了,就是那种扔进人海里,转眼就找不到人的那种。可是自己又有几分姿色,几分不认命。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殊不知,那一年的冬天,末日的尽头,命运将他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带来了最开始的暖意。

2012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满手的冻疮,有些甚至开裂,在这一双想要当摄影师的人手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或许是世界末日的影响,很多人都想抓住这最后一点时光,像是约好一般,蜂蛹涌入各个影楼,给自己留下点记忆。

因此小小的影楼迎来了寒冬时的旺季,唯有的两个摄影师,整日马不停蹄,自然,我们这几个打杂的更是焦头烂额,搬东西,招待客人……不可开交。

当我带着客人在服装间挑选拍摄时穿的衣服,另一个摄影师发疯了似的冲过来,扯着我便是破口大骂,虎背熊腰的模样,唾沫星漫天飞,众目睽睽之下,甩了我一巴掌,似乎才消了一点气,最后在别人的劝阻下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恨了这么多年,名字、模样全然已经记不清,但我知道我恨他。因为那一巴掌下去,我完全懵在原地,呆呆的捂住自己红肿的脸,迷茫的看着他离开,然后接受众人各式各样的眼光,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剥了衣服的女人,赤条条的显露于空气中,任由人指指点点。

直到下午才知晓,原来那个摄影师自己弄丢了稿件,误以为是我,加上这几天的奔忙,所以才会……面对他不情不愿的道歉,我没有说话。

待到深夜,所有人离去,留下我一人收尾关门。面对这空荡荡的影楼,一时间,两年里所有的苦涩与委屈全部齐刷刷的涌上心头,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嚎啕大哭过后转而小声抽泣,恍然之中,感觉到身旁似乎一直站着一个人,泪眼婆娑的抬头去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悄悄的落入眼眸。

我赶忙擦拭眼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问:“你怎么在这?”

“给你送……送冻疮膏。”木木讷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蓝色的冻疮膏。

敏感的自己当即拒绝,并且炸了毛似的大喊大叫:“你在同情我吗?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同情!”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想给你送。”

面对老实巴交的阿兵,我一时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接过那盒蓝盈盈的冻疮膏。

“谢谢……”

“今天的事……”

一下子说到自己的痛处,紧握着蓝色的小盒子,喃喃的低吟。

“没什么……”

“我陪你。”

“你说什么?”

“以后,我陪你……”

就在那深冬的夜,他的一句“我陪你”,走进了我的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什么为佳人一郑千金的豪举,没有什么救你于危险中的英勇,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生死离别。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是在那座冰冷的城市,这三个字成为我最无助时唯一的火焰,让我成了那飞蛾,奋不顾身的奔赴了七年青春。

3

我很快的到了阿兵那边打杂,日子也舒坦些。他空闲的时候便会教我摄影,带我去想了很久的动物园,给我买最爱的冰激凌。没有钱时,两人躲在地下室里吃一份泡面,虽然不富裕,但也挺快乐。

不出半年,我们便商议结婚,没有求婚,也没有预兆,他说“他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我说“好。”

如此,他便去我家提亲,母亲看了看阿兵,满心的不愿意,阿兵蒙头蒙脑的,不会说话,人也相对不大方。家住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小山村。我去过一次,连绵起伏的青山,山脚下散落着几户人家,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长的小路通往小镇。

相较家里的四通八达,什么都不缺,自然是相差甚远,母亲一直念着给我说一门当地的亲事,有车有房,离得近,有个照顾。可是那抹温暖一直哽咽在心头,那几日不知哭干了多少泪水,甚至用绝食作为要挟。

终于在母亲不经意的时候,偷了户口本,与他踏上了回山村的路,直到领了证,板上钉钉,才敢告诉母亲,当然,简朴的婚礼也没有人参加。

有人说,没有祝福的婚礼最后都不幸福,我不相信,因为阿兵给了我唯一的温暖。一直把它当做港湾,自己比做漂泊的船只。没有想到最后,它成了火焰,自己却是飞蛾。

结婚过后,母亲也慢慢接受这一现实,安排我们过去生活。

第五百零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马骑

这句耳熟能详的句子,似乎预兆了大多数的人,大多数时候善良的下场。

当我们向这个世界施展我们的善良,殊不知,却成了别人的眼中不懂反抗的绵羊。

被骂了一句,心想:只不过骂了一句,又不能少块肉,没什么的,不必计较。被故意撞了一下,心想:还好,只是撞了一下,退一步海阔天空,要大度。被打了一顿,心想:只要以后不这样就好,大家只是闹着玩的。

你的退让,你的善良,不会换来感激,只有变本加厉,或许,有一天你终于爆发了,终于急了。可是他们呢,不会在意,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是那只乖顺的绵羊。

绵羊会咬人吗?不会!

你善意对待这个世界,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理会到你。

善良本身有错吗?没错!自小便被灌输的乐于助人、无私奉献的精神错了吗?没错!错的是你施展善良时却选错了对象。

当你的善良没有了棱角,与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鱼肉有何分别。当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哭泣两声,心一软,算了。

某些事,一旦有了开头,便是无止境的。

再次对你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一哭二闹三上吊,算了,也不是故意的。接二连三,你把自己当圣母,别人却把你当做砧。

无论国内外影视市场,傻白甜、圣母之类的女主人设市场逐渐缩小,而大女主、有棱有角、狠决果断的女主人设越发受到欢迎。

当你看到女主再次施展圣母一般的善良,原谅敌人,无条件的相信对方亦或是一个陌生人时,都忍不住的吐槽。

因为现实中没有白马王子,也没有霸道总裁,去不要命的一次又一次救你于危险之中。

傻白甜、圣母玛丽苏的影视离我们太远了,相反大女主、有棱有角的女主人设越发贴近我们的生活。

你可以善良,但你的善良不是无止境的,是有了棱角的,不受侵犯。对自己的朋友帮助,对自己的敌人反击。

注册过一个知乎的账号,专门回答社交、情感、生活一类的问题。

所接到的问题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什么自己的善良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如此之类。

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底线。你的善良是致命的。通常人触碰到底线时会反击,而你却连自己的底线在哪都一无所知。才会一次又一次任人宰割,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次次宰割你的竟是同一个人。

他像抓住你致命的弱点——善良。一次次让你宽容他,然后一次次掠夺。

最近特别火的一篇报道:

一个出门在外打工的女子,在家境不富裕、自己饿肚子的情况下,将自己所有的工资无条件送给一个男子,是爱情晕了头吗?不是,女子和男子之间认识不过寥寥数天,可以说只是普通朋友。

男子抱着试试的心态向女子哭诉自己悲惨的身世并借此寻找钱财,没有想到女子二话不说直接打过去,尝到甜头的男子,并没有因此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以各种的可怜寻求温暖。

直到女子家人报警之后,女子还在祈求警察,说是自己心甘情愿,男子太可怜了。

可是更可怜的是你,善良的没有棱角,永无止境,任人欺骗,扪心自问,你一个出门打工,生活不富裕的女子,相较很多人,过的也并不是很好,为什么不能停止这种圣母心态,反过来对自己善良一把呢?

有一个朋友待人真诚,却常常对生活感到忧郁。在这里权且唤她——白小姐。

白小姐在一家时装公司里做实习生,同期进去的有五六个女孩,竞争压力蛮大的,因为到后期只留下两个女孩。

有一次出去买饭,同期的女孩祈求她帮忙带饭,她欣然同意。没有想到,这头刚答应,很快其他同期的女孩纷纷请求白小姐帮忙带饭,各种理由。白小姐,心肠一软,便全部应下来。自然,上班时间迟到,挨了主管一顿斥责不说,还遭到求带饭女孩们的埋怨。

等到下一次出去买饭,又是各种可怜巴巴的理由。白小姐本不愿,但一见这么可怜,不由得再次答应。别人在公司里喝着咖啡,赶着业务,她顶着火辣的太阳,奔走在各种餐馆。

白小姐才华是有的,但是时装界最忌讳就是抄袭。年终考核的时候,她的作品与同期另一个女孩有很多相似之处,恰好这个同期女孩家境又不好,几次苦苦哀求白小姐。白小姐最终还是心软了,退出这次考核,失去了转正的机会。

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抄袭在时装界最受人瞧不起。她部门的主管,恰巧因为白小姐经常因为吃饭迟到而生气,在她眼中白小姐就是一个好吃懒惰、心思不正的女孩。时装行业常常聚会,当旁的公司问起白小姐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最后,连她那一点才华也被消磨殆尽。

你没有棱角的善良,恰好是别人眼里最可怜的,满足了别人,苦了自己。

生而为人,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不是吗?帮你是情分,再帮你是善意,第三次帮你就是善良过了头。善良不可怕,过了头才是真正的可怕。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无尽的善良而善待你一分,也不会因为你的善良上有棱角而亏待你一分。

生活不是影视,没有所谓的光环,更没有永无止境的眷顾。

你的棱角恰恰是对自己的善良负责,爱别人的前提是好好爱自己。你若是无尽的施展自己的善良,来委屈自己,不是生活弄死了你,而是善良害死了你。

做一个善良上有棱角的人,我可以对你善良,但也请你回报我足够的谢意。

做一个善良上有棱角的人,用棱角来保护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内心柔软的自己,方能让自己对万事万物不失望。

云崖山下,叶安安苏醒而来,湛蓝清澈的天空飘着朵朵白絮的云,耳畔是清脆的鸟鸣。

第五百零八

“告知他们事情的缘由才能使得流言消停。”

“可是…”君乾有些犹豫,“幽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即使我们说出了真相,流言一定会就此消停,反而可能变本加厉。”

幽梦急道:“流言蜚语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听一个受害者的告白。可是若是这所谓的真相不是从我们口中说出不就好了吗?”

“什么意思?”

“让相关的人去陈清事实的真相。”

幽梦期待的凝视着君乾的眸子,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道。

“不可!”君乾想都没想,当即拒绝。

幽梦神情闪过一丝落寞。当即心下冷了半截。

仍然不放弃的为其着想谋划道:“她是天泽的神女,受万民爱戴。只有她的解释才有作用。也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即使她解释清楚,对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伤害。也可以放你我一条生路。”

君乾紧锁眉头,看着幽梦满心期许的眼神。思虑片刻,为难道:“幽梦…叶安安她经历变节,本就难受。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不再打扰。

各自安好。

“经历变节?!那我呢?我就没有吗?我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我就不难受吗?为什么你们还要这般对我?!”

幽梦被踩到痛脚,不敢相信的后退。声嘶力竭的辩驳。泪水溃不成堤。

君乾心头紧了紧,连忙上前安慰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幽梦…你还有本王,本王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

伸手握住幽梦的手,承诺道。

幽梦不似往日那般感动,反而直径的抽回手掌。

悲痛的说:“你承诺过不会让我受到半分的委屈,可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也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而现在呢?让你去陈清,你却瞻前顾后,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忘不了她?是不是?!”

“够了!”君乾不知为何,怒气直冲脑门,怒吼一声。

幽梦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只不过眸子低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

君乾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伸手拥抱住僵硬的幽梦,歉意道:“吓着你了吗?”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幽梦,对不起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本王一定会解决的,让你光明正大的做天泽的四王妃。”

看着愣住的神的幽梦,君乾忍不住的揪心。以前向来百依百顺,任由着她胡闹,即使将天戳出一个窟窿来,他都觉得她可爱无邪。

刚刚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便发了脾气,自己亦是吓了一跳。

时间真的能够淡化所有的感情吗?如此一想,更觉得歉意。

“君乾我只有你了。”

“嗯。”

陪了好一会,方才离开。

幽梦瞧着那扇开了又关上的门,阴晦一笑。

一直伺候一旁的丫鬟缓步上前,道:“主子。”

幽梦毫不惊讶的“嗯”了一声。

继续把玩刚才君乾送的珠钗。

珠圆玉润的玉珠,刻有幽梦二字。虽是刻在其上,却不显得突兀,反而相得映彰,好似自己长出来一般。

“何事?”只听这一声主子,却不闻丫鬟说话,幽梦不耐烦的询问道。

丫鬟蠕动着嘴唇,开口道:“主子为何不将这流言蜚语推到叶安安身上?传的如此厉害,即使说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也会有人相信。若是推到叶安安身上,王爷不自然会对叶安安失望?如此一来。主子自然能够得偿所愿。”

丫鬟微皱起的眉眼,竟有熟悉的感觉。

“紫藤,如今君乾对叶安安难免还有不忍,毕竟曾经…你侬我侬。若是我将这件事推给叶安安,怕是君乾不会轻易相信,反而自己弄的不愉快。所以这种失信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一点点的侵蚀君乾对叶安安的心思才是上上策。”

紫藤恍然大悟。钦佩的点头道:“还是主子聪慧,考虑的周到。”

幽梦“嗯”了一声,继续把玩,半晌道:“让人去盯着仞府的一举一动。”

紫藤点头领命稍稍的离开。

幽梦望着精致的珠钗,眉头之间浮现一抹惆怅。

也不知仞府现在是怎么样的热闹?

叽叽喳喳,咿咿呀呀,锣鼓喧天仞府格外的热闹。

宽敞的庭院中忽然涌进来大群的人,穿的五颜六色,有花枝招展的,有奇形怪状的。

旁的还有五六个中年男子,抚琴,敲锣,打鼓等等。谱成一个谱子。细细端详过去,这些个不起眼的人,皆是皇宫里的乐师。在江湖上都是有些名号的人。

乐声一响,那些身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按部就班的上台,对起戏曲来。

将往日看的的画本演活了。

演的台前摆着几张椅子,叶安安坐在中间,右侧是韫玉还有乌归二人,左侧则是月末以及冬竹。

唯独不见那个忙前忙后的七王爷君临。

哈哈哈

看到精彩的地方,月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没有杂志。不禁热播在座的众人,纷纷也跟着笑了起来。

连同无神的叶安安瞧着演着的花里胡哨的人搞笑的模样,眸子中有了些神采。

精彩之处,不禁嘴角动容,有浅笑的痕迹。

“小姐!真是精彩。”

月末欢呼着也不忘向叶安安说道两声。

叶安安瞧着熟悉的故事情节,好似在哪儿见过。

疑惑的询问道:“月末这故事好似在哪儿见过?怎么会这般的熟悉?”

“小姐也觉得熟悉?”月末看着叶安安话多了一些,不由的开心起来。七王爷这个法子真是有效。

“小姐,觉不觉得像刘海砍樵的那个画本里头的故事?”

经月末一提醒,叶安安仔细看去,果真像极了。

不禁点头道:“确实像是。”怪不得看着熟悉。“他们是你请来的?”

月末摇摇头,瞧着这满场子的宫廷乐师,还有演画本的角儿皆是宫中之人。

她何德何能能请来这些个人物,过来演一出戏?

“小姐,奴婢哪有那个本事?”

“那是谁请来的?”

叶安安略微吃惊。

第五百零九

“小青,我心里有处空洞,是我缺了什么?为何每次将要突破,就三华全乱,周天动摇,我到底缺了什么?”

“缺了一人。很重要的一个人。在这心口上留下痕迹的人。”

宝青钗物归原主,霎那间,万物失色,流光溢彩,百花飞舞。

千万缕记忆的愁思涌入脑海,往事历历在目,似从未远去。

“姑娘,你是何方人士?”

“……我也忘了。”

陪你一柄伞逍遥人间,上天下地,指尖相触,心之所动。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姑娘,可是会了?”

低头笑面如魇,丝丝红霞爬上脸颊,扣在心头。

“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未等你我琴瑟和鸣,暴风起,巨浪翻,天地昏暗,江畔一战,你我注定殊途。

“我是妖,你不怕我吗?”

“人间多的是两条腿的恶人,长了条尾巴又怎么样?”

佛塔下,痴痴缠缠,一夜清凉,记忆复苏,人间多的是你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

“人妖两途,天道无情。”

“人妖两途天道无情,但你我之间是有的。我会回来,等我。”

宝青坊,有着世间最好的宝物,也有我飞奔到你身旁的路。

“少年人,我可以帮你。有一天,你可能会后悔。”

“如果不能在一起,我现在就后悔。”

幻化成妖,天要杀我,人要杀我,道士要杀我,连妖也要杀我!可,那又何妨?

如果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一起去这天地的尽头,八荒四海,总有个容身之处,我们朝夕相伴,做一对逍遥妖怪!

再相遇,永州之野,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你是通天巨蟒,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刚长了尾巴的最弱最小的妖,但,小白,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捕蛇村外,天雷滚滚,决一死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降妖符起,天地之变,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透彻心扉。

“小白……”

“阿宣……”

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原来没有来日方长……

“小白,值得吗?”

“一时欢情,我记了五百年,值得吗?就算失去这千年的修行也值得。”

西湖之畔,浮生桥上,细雨蒙蒙,宝青钗落。

“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谢谢官人。”

一伞初见情窦开,一寺锁情意浓浓;一叶孤舟烟波渺,一洞乾坤千灵生。

情深缘浅,来世再聚。恍恍惚惚半个月过去,天气渐渐发冷,院子里的桂花黄灿灿开了一片,满树满树,好不热闹。像一片黄色的海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花想容仍是不愿说话,甚至连月初都很少交流,那日桂花开满树的时候,才走出房门。痴痴望着满树的桂花,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没有哭泣声,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月初看着小姐呆呆的身影,远远的看着,不去打扰,小姐又想起了花府的日子,那时老爷在,白公子也在。最喜欢采桂花做桂花糕。如今也只能触景思人。

转头看见院门前的楚钰瑄,连忙准备行礼,楚钰瑄摆摆手示意。月初顺从的悄悄离开,但愿王爷可以解开小姐的心结。

“今年的桂花开的极好。”楚钰瑄慢慢走到花想容身旁不由感慨道,第一次遇见她,桂花也是开的这么旺盛。

“嗯。”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楚钰瑄面露喜色,绞尽脑汁寻找话题道:“近日可好?”

“好。”

“那吃的还好?”

“嗯。”

“那……”

话还没有说完,花想容打断道:“王爷不必费心。”

楚钰瑄眼底暗露苦涩,坚决道:“本王愿意。”

“王爷为什么娶我?”花想容问出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疑问。

“本王说是喜欢,你信吗?”

花想容一怔,嘲讽笑笑,“我说信,王爷信吗?”

楚钰瑄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像是自嘲般说:“你说的本王都信。”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楚钰瑄拉着花想容的手,飞身越过围墙。

来到后门,门前杨树下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楚钰瑄先是飞身上马,手腕用力将花想容提起来,放到自己身前。

墨发飘散,只用一个简单的珠花钗固定发髻。楚钰瑄将花想容紧紧的搂住,头贴近她的头发,贪婪的吮吸她的清香。这一刻,实际的反倒让楚钰瑄感到不可及。

花想容慵懒的躺在楚钰瑄怀里,看到桂花那一刻,忽然之间想明白,既然是爹爹的遗愿,自己自会好好活下去,爹爹是为何而死,自己怎会不知?

身后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夫君,曾经的懵懂、誓言在自己嫁入王府那一刻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一路疾驰,离开皇城,直至郊外。

“若是累了,你可以休息一会,本王骑慢点。”楚钰瑄担心的说道,悲痛伤身,马背颠簸,怕是吃不消。

“好。”花想容也不拒绝,阖上眼眸,安心休息。

白马渐渐慢了下来,一个马蹄一个马蹄,悠悠的晃悠着。

不知睡了多久,楚钰瑄将她抱下马时才堪堪醒过来。

一睁眼,映入眼眸的便是他的浅笑,眼中浓浓的宠溺是藏也藏不住。

转头环顾四周,漫天的桂花,比院子里几棵来的更为壮观,热烈。

从楚钰瑄的怀中下来,呆呆的看着,说不出的感觉。

楚钰瑄从身后环抱住低头依靠在花想容的肩头问道:“喜欢吗?”

“喜欢。”

喜欢何尝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都会带自己来这里,他说这里的每一朵桂花都代表他的想念。

今夕何夕?桂花依旧,身旁却是别人。

楚钰瑄轻轻摇晃着花想容肩头,说了许久都不见她回答。

花想容猛然从记忆中苏醒,抬起头,尚未来的急掩饰眼中的忧伤,那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爹爹罢了。”

第五百一十

再遇到流浪先生是在一个黄昏的桥头,他早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我请他喝酒,他也毫不拒绝,几杯下去,他突然失声痛哭,我慌忙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待他情绪稳定,我才敢开口问他怎么了。他神色黯然,摆了摆手,笑着说见笑了。说罢一瓶酒又见了底。我不好再问些什么,只好陪他喝到烂醉。

想要安慰些什么,又不知从何慰问。桌上的酒瓶横七竖八,也不知喝了多少。直到打烊才肯罢休。我拽着他一步三摇的走在街口。阵阵冷风倒也清醒了不少。

突然他抓住我的领口,呢喃道“我把她弄丢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没有吱声。他借着酒劲情绪越发激烈,双手紧攥着我的衣领,像是恨不得想把它扯下来似的。一会他又好像泄了气的气球,松开已经皱巴巴的领口,瘫坐在地上,倚着灯杆。呆呆的望着前方。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可以吗?”“无妨,有些事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会疼”

流浪先生和白纸小姐相识在一场双方都不情愿的相亲会上。

流浪先生慵懒的斜坐在沙发上,凝视窗外的人来人往。白纸小姐匆匆赶到,看着眼前相亲的人,若不是之前见过照片,实在不敢相认。灰白色的头发,浓重的烟熏妆,夸张的挂饰,隐晦的眼神,倒像是一匹来自北方的孤狼。

流浪先生转过头,上下打量白纸小姐良久。白纸小姐紧张的手不知何处安放。“你好,我叫白纸小姐”急于舒缓眼神压力的白纸小姐忍不住先开口说话。

“我知道”

白纸小姐一愣,好高冷啊这个人。“那个,我是,来和你相亲”

“我知道”“嗯”氛围又一次沉静下来。

许久,流浪先生接过一个电话。看了白纸小姐一眼,一句“我不喜欢你”起身直径离开。

白纸小姐愣在原地,顿时莫名其妙,这个人帅是帅了些,但也太冷了吧。

春去秋来,叶渐微黄,风留下些许凉意。白纸小姐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停不下步伐。

“那个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白纸小姐暗暗想到。

远处,流浪先生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女孩不停的用力想要推开男孩。“别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男孩苦苦哀求,“放手!请你放手”女孩怒吼道。

女孩挣开怀抱,反手给了男孩一巴掌。转身离开。白纸小姐呆在原地,被这一幕惊住了。甚至忘记离开。

流浪先生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许久,转过头来看向白纸小姐。“喝酒吗?”

“嗯?”“走吧”

白纸小姐糊里糊涂的被流浪先生带到酒吧。“两杯伏特加”流浪先生熟门熟路的坐下,白纸小姐跟在身后,看着陌生的地方,有些慌张。

白纸小姐拽拽了流浪先生的衣角,小声说“我不会喝酒”流浪先生转过头盯着她,自嘲般笑了笑。“再来一杯橙汁”白纸小姐小声道谢不安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流浪先生突然看向白纸小姐,死死地看着,好像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你很像我”

“嗯?”白纸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哪哪都不相似啊。

流浪先生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温柔的笑着说“像以前的我”白纸小姐更加摸不着头脑。

酒过几巡,白纸小姐看着眼前醉倒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可自己也不认识他的家人啊。思量再三,白纸小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拽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家。

到家将他安置在床上,流浪先生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白纸小姐莫名有些心疼,好想去抱抱他,安慰她。

一觉过后,白纸小姐伸着懒腰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流浪先生坐在对面看着杂志。

“早上好”白纸小姐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不早了”“额”“我饿了”“嗯?”

白纸小姐愣着看着流浪先生。“听不懂吗?我饿了”流浪先生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绿叶小姐。看的白纸小姐心中发毛。“额,我去做早饭,马上就好”暗怒道这个人真不客气。流浪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说我什么坏话呢”

白纸小姐一惊,忙摆说,“哪有”说罢,急忙起身离开。

自从那顿早餐过后,流浪先生每天美曰其名道你把我带回家,你要对我负责什么的过来蹭饭。白纸小姐从之前的不耐烦到后来习惯,最后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这样平静的日子太快,快的让人觉得不过一瞬之间。流浪先生要离开,说是同朋友去西藏。

“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白纸小姐不舍得问道。流浪先生轻轻的抚摸着白纸小姐乌发,“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那你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等你”

流浪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像一片云,一片白纸小姐怎么抓也触摸不到的云,也许他是自由的。

可是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离开后的前几日还可以联系,流浪先生给白纸小姐发乐队的歌曲,绿泱泱的草原,长河落日,在白纸小姐眼里都是流浪先生的模样。

后来深入草原腹地,渐渐失了音讯。没有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按部就班,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几个月后,流浪先生回来了,白纸小姐紧紧抱住他,许久才慢慢松开手。傻傻的笑着。

流浪先生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些傻傻的女孩,神色隐晦不明。那日起,他们在一起了。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

叶安安瞧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不禁疑惑道。

长的极为妖孽,最为奇怪的是,那个男子的眼神。

格外的温柔,满是宠溺。让人不禁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五百一十一

“嗯?”白纸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哪哪都不相似啊。

流浪先生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温柔的笑着说“像以前的我”白纸小姐更加摸不着头脑。

酒过几巡,白纸小姐看着眼前醉倒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可自己也不认识他的家人啊。思量再三,白纸小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拽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家。

到家将他安置在床上,流浪先生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白纸小姐莫名有些心疼,好想去抱抱他,安慰她。

一觉过后,白纸小姐伸着懒腰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流浪先生坐在对面看着杂志。

“早上好”白纸小姐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不早了”“额”“我饿了”“嗯?”

白纸小姐愣着看着流浪先生。“听不懂吗?我饿了”流浪先生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绿叶小姐。看的白纸小姐心中发毛。“额,我去做早饭,马上就好”暗怒道这个人真不客气。流浪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说我什么坏话呢”

白纸小姐一惊,忙摆说,“哪有”说罢,急忙起身离开。

自从那顿早餐过后,流浪先生每天美曰其名道你把我带回家,你要对我负责什么的过来蹭饭。白纸小姐从之前的不耐烦到后来习惯,最后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这样平静的日子太快,快的让人觉得不过一瞬之间。流浪先生要离开,说是同朋友去西藏。

“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白纸小姐不舍得问道。流浪先生轻轻的抚摸着白纸小姐乌发,“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那你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等你”

流浪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像一片云,一片白纸小姐怎么抓也触摸不到的云,也许他是自由的。

可是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离开后的前几日还可以联系,流浪先生给白纸小姐发乐队的歌曲,绿泱泱的草原,长河落日,在白纸小姐眼里都是流浪先生的模样。

后来深入草原腹地,渐渐失了音讯。没有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按部就班,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几个月后,流浪先生回来了,白纸小姐紧紧抱住他,许久才慢慢松开手。傻傻的笑着。

流浪先生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些傻傻的女孩,神色隐晦不明。那日起,他们在一起了。流浪先生带着白纸小姐去见他的朋友。去看他的生活,他的可看见的一切。

朋友也曾劝过流浪先生她不适合。摇滚先生反驳道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以前的我吗?“难道你想把她变成第二个现在的你吗?”朋友的话像一只锋利的剑直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流浪先生神色黯然,一言不发,他知道他只是贪恋那种感觉,那种有人等的感觉。

两个月后,流浪先生觉得自己受够了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他想再出去走走,这次去稻城,一个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白纸小姐问他“一定要去吗?”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我等你”

“不值得”

“那是我的事,你去吧”

流浪先生走出门口忍不住回头,槐花树下女孩在等他回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冲着女孩大喊“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白纸小姐笑了,阳光映照下,比花还美。

日夜等待,他回来了。白纸小姐高兴的像小孩,但也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又会毫无预兆的离开。

流浪先生看出了她的忧虑,将白纸小姐轻搂怀里,“不会再走了”“嗯”那种有家的感觉真好。

那些日子他们腻在一起讨论结婚事宜,好不乐哉。

结婚的前几日流浪先生的前女友找到白纸小姐,看到纯净的像一张白纸的白纸小姐,女孩了然于心,女孩问白纸小姐“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娶你吗?”

白纸小姐微微一笑不做理会正准备离开,“你知道的,因为你像以前的他”一句话,白纸小姐定在原地,怎么也踏不出下一步,她好想离开,她不想听。

女孩轻蔑的说“那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我,曾经有多少个日夜他像你等他一般等我回家,他不爱你的,他不爱你,你也拴不住他,他回不到从前了。”

白纸小姐心像被人撕裂般疼痛起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无数个温柔的透彻的眼神看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可是她从来都不愿承认,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开心大笑“我失去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如魔怔般癫狂。

白纸小姐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家里静悄悄的,一如从未有人来过一样,那些日子想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白纸小姐没有告诉流浪先生,她在赌,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感情。

结婚前夕,流浪先生突然说要走,他说这是最后一次。“等我好吗?”

“为了她?”“对不起,她和男朋友分手,没了孩子,一个人去了青藏,我要去找她。”

“你还放不下她?”“我不知道”

白纸小姐笑了,她知道要走的人留不住。

望着流浪先生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她又何尝不知道,等一个人的滋味有多么难受。

半路上,流浪先生就后悔了,一路上他反复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看着一路繁花,他明白自己对白纸小姐不仅仅是贪恋,他要回去。

等到流浪先生赶回去,却已是人去楼空。他不知道白纸小姐会不会变成第二个他,因为他知道在机场等待一条船是何等的绝望。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夜间的风吹的人瑟瑟发抖,听说白纸小姐是连夜离开的,那时的她是多么死心。可惜,到最后白纸小姐还是错过了她等了很久很久的那句我爱你。

几日后,流浪先生来向我告别,流浪先生说他也许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就算转身,等待他的那盏煤油灯已经息了。

一场流浪,没有路程也没有归期。

第五百一十二

那日阳光微醺,杨花开的刚好。和子小姐在朋友组的聚会上遇见狂野先生,之前两人在网上认识聊的甚欢,这一见面反而有些害羞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匆匆打过招呼,和子小姐便红了脸,她总感觉狂野先生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在吸引她。直到聚会结束,两人也未说上什么话。

后来回家,狂野先生便发来短信询问她到家了没有,他很担心。和子小姐看到不由得心中一暖。

经过几次嘘寒问暖,和子小姐心里已经被狂野先生占的满满的。之后狂野先生的告白,也得到和子小姐满心的回应。

2009那年,和子小姐高二,狂野先生高三辍学。从此余生,尽是你,也全然不是你。

第一次约会,说实在的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约会。狂野先生把和子小姐拉到小巷的尽头,邪魅一笑道“你嘴角有东西哦”和子小姐倚着墙不明所以的看着狂野先生。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嘴角。

突然,狂野先生吻了过来。和子小姐有些慌张,想要推开狂野先生。不料狂野先生擒住和子小姐的手。加深了这个吻。渐渐的,和子小姐软了下来。迷失在这个吻中。

一吻过后,狂野先生便以有事为由匆匆离开。和子小姐痴痴的看着狂野先生离开的背影,但愿每一份用尽全力的爱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每晚睡觉时,和子小姐都会偷偷摸摸躲在被窝和狂野先生发短信。往往一聊就是大半夜。第二天上课和子小姐都忍不住的瞌睡,成绩也在不知不觉中一落千丈。可是那些情话可真甜。

夜幕悄悄降临,一切都显得静默清冷。和子小姐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狂野先生的电话。

“亲爱的,睡了吗?”狂野先生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从电话的那端传来。

“还没,正准备睡觉”

“哦哦,亲爱的,那个,我和朋友在网吧通宵,没有钱了,你能送点来吗?”

“啊,太晚了,我爸妈也不给我晚上出去啊,况且太晚了。你能先和你朋友借一下吗?”

“我知道有点晚,但是,我朋友身上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了,你忍心让我和朋友借钱丢面子吗?我和家里吵架了,身上又没钱,你过来送点,好不好嘛”

“可是,太晚了吧”“亲爱的,不晚啊,这才10点左右,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你到底爱不爱我啊,过来呗”

“好吧,地址,我给你送过去”“我最爱你了,宝贝”

和子小姐看看外边无尽的黑暗,叹了口气,趁着父母已经入睡,偷偷打开家门,溜了出去。

幸运的在路口打到出租车,到了网吧。问候的话还来不及说一声。一句“把钱放在电脑边就行了”把和子小姐满腔热情打散,顿感无力。

“亲爱的,我和朋友正在组队打比赛,我不好退出,你去打个车自己回家,你可以的对吧”“额,嗯”“嗯,拜拜,宝贝,来亲一个”

和子小姐摆手拒绝“不了,你朋友还在这呢,我先走了,早点休息哈,拜拜。”

出了门口,越来越浓的夜色,空荡的街口马路。和子小姐在晚秋的冷风中吹了好久好久,始终没有等来那辆车。

那条不长不短的路仿佛走尽了一生。回到家后,和子小姐缩到床边,忍不住的泪流。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怕黑,也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

第一次约会后,狂野先生总是带着和子小姐去ktv,酒吧之类场所。和子小姐也抱着融入狂野先生生活的心态尝试着这种生活。时间匆匆,和子小姐逐渐厌倦这无休止的酒肉喧闹。

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流泪,无休止的原谅,然后又是无休止的纠缠。和子小姐看着抽着烟的狂野先生问道“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狂野先生没有回声,沉默在烟香缭绕中。

和子小姐一把夺过香烟,两指泯灭。“现在可以说了吗?”狂野先生深深的看了和子小姐一眼,转身离开。眼泪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如同溃堤的江水瞬时而下。

朋友劝解和子小姐离开狂野先生,和子小姐总是犹豫不决,朋友问她世间好的男生无数,他什么都没有,甚至对你都谈不上好,你为何就偏偏选择他。和子小姐顿时失言。这个问题她也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到底求什么?甘愿付出自己满腔热情去学那飞蛾,扑那无情的火焰。

放学后,和子小姐和朋友走在学校的操场。远远的望去,一个身影显得那么突兀。朋友问“那个好像你男朋友,是不是啊?旁边怎么还有个女的,他们还抱在一起!”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学校。”和子小姐连忙摆摆手,心中却在承认。和子小姐害怕的拉着朋友向别的方向走去。未走几步,朋友扯开和子小姐的手,直径跑去,生生拽开狂野先生和女孩。

“你怎么对的起和子小姐,她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抱着别的女生,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都喂狗了吗?!”朋友破口大骂。和子小姐见状急忙拉住朋友,想要离开。朋友越发生气,指着狂野先生怒道“你还要不要点脸,吃的喝的都是和子的,每次出去你掏过一分钱吗?甚至大半夜都要去给你送钱,你给过她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痛苦,你现在还要这样,你他妈的不是人……”和子小姐哭着拉着朋友,“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朋友看着哭的溃不成声的和子小姐,叹了口气,“你丫这辈子都配不上和子”说罢带着和子小姐离开。那一刻所有辛辛苦苦伪装起来的坚强都溃不成军,顷刻瓦解。

这段日子是和子小姐前半生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时光。惨目忍睹的成绩,老师家长的责骂,朋友的劝导。更多的是对他的失望,她看不到未来,那些他曾许诺过的美好,她看不到任何曙光。

她想到了自杀,一个人悄悄然,了无牵挂的死去。在父母下班回家之前,和子小姐拿出准备好的刀片,最后一次望着西边如梦如幻的晚霞,拨通了狂野先生的电话。

和子小姐平静的问道“你爱过我吗?”

电话那端一再的沉默,和子小姐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的下沉,直到坠入无尽的深渊。

“我知道了,谢谢”和子小姐挂断电话。

第五百一十三

有君自远方而来,不问前程不问归期。

a先生是一个孤儿,一生流浪四方没有归期,他说自己这辈子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归宿的话,定会在那如画的大理,因为那儿有他唯一爱过的人。

a先生的故事像极了沈从文情书中的一段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初到大理,a先生略显失落,习惯草原策马奔腾的他反倒有些受不了大理的诗情画意。离开的前一个晚上,a先生特意来到当地小有名气的酒馆。听说这里的每一杯酒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妹子,这酒有什么故事?”a先生认真的看着眼前纯净如水的姑娘。q小姐抿嘴偷笑“这里每一杯酒的故事都不同,哪有像你这样不点酒反而直接问故事,这让我怎么讲呢”

a先生搓搓手掌,爽朗大笑“是我唐突了,来一杯你这最有名的酒”。q小姐摆摆手“这里每一杯酒都是独特,谈不上谁比谁好。”

“我看啊,这独歌倒是挺适合你的。”说罢,一杯长河独歌利索的调配好。

“尝尝吧。”

a先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突觉有一股甘涩之味,紧接着涩味淡去便是火辣辣的灼热,像是热恋的感觉。最后都化成浓烈的苦涩,在口腔久久无法散去。

“哪有人像你这般粗鲁的,好酒需慢品”q小姐失声哑笑。

“哈哈,这酒先甜后辣,最后苦,不知这名字背后有什么故事,还请妹子讲讲”a先生双手抱拳恳求道。

“不过这故事有些伤感,你确定要听吗?”

a先生点了点头。

“在茫茫的草原上,有一个纵马追逐长河落日的人儿……”酒吧内,一个遥远美丽的故事在悠悠民歌中悄然掀开历史的尘埃,听者无不恸然。

“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故事一结束,a先生就着急提问。

q小姐笑了笑“谁知道呢,他们是否还会再次相遇,也许有时候,爱到了骨髓便不会再去执着还可不可以在一起”

a先生长叹一声“也许吧,但愿有情人都可以相守。还有别的故事吗?再讲一个吧”

“好酒还不可贪杯呢,想听明日再来,一杯酒听一个故事”

“这妹子甚是有趣,好,我明日再来寻你听故事”

曲终人散,渐渐恢复往昔宁静。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两个月后,a先生便尝各式美酒,听罢离人悲歌。是时候该走了。

火车站内,q小姐拉着a先生的衣角“你要走了吗?酒喝了,故事也听完了,便要这般狠心的走了吗?你明知道……”

a先生看着因为他要离开而失落的q小姐,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而他心中所想,又与她有什么不同,此刻,他下定决心。

“不走了,我想给你一个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q小姐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男孩。

a先生单膝跪地,拉着q小姐的手,深情地说道“我a先生,对着这天,对着这地,对着这如画的大理发誓,我一定会一辈子只爱q小姐一个人,用我的全部去爱她。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会努力给你美好的生活,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q小姐顿时泪流满面,不停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a先生和q小姐拥抱在一起,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意料之中,这桩婚事,遭到q小姐父母的极力反对,无权无势,一穷二白的外姓男子怎敢娶一个酒吧老板的女儿。

q小姐的父母将女儿锁在闺房之中,勒令她不许再与a先生见面。a先生数次上门祈求给他一个迎娶他们女儿的机会,都被q小姐父母斥责赶出去。

q小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没了你,万物都会显得无趣。

深夜里,q小姐将床单打结,从窗户放下,顺着床单慢慢爬下来。连夜来到a先生的住处。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a先生将她紧抱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那一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q小姐躺在a先生的怀里开心的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成为你真正的女人,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辈对我好”

“一辈子怎么够,要十辈子,不,要生生世世。我生生世世只爱你q小姐一个人”

q小姐爬了起来,捧着a先生的脸,认真的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吧,离开这里,去过我们的生活”

“好,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次日,a先生和q小姐趁着天蒙蒙亮,前往西藏。

长远的旅途,将他们身上仅有的积蓄耗干。只好街边卖唱,吃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生活没有着落。

a先生看着疲惫不堪的q小姐,心阵阵发痛。“你后悔吗?跟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q小姐笑着握紧a先生的手“怎么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爱情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每天a先生出去卖唱,q小姐去做服务员,傍晚,q小姐就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做好饭菜等着a先生回来。

日子简朴却又温馨,不知不觉一年一晃而过。q小姐怀孕了,a先生高兴极了,说什么都不让q小姐再出去工作。

“我哪有那么娇气,而且这才几个月啊”q小姐责怪道

“你是我老婆,就得宠着,你放心,有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从那天起,a先生不停歇的到处卖唱,做打手,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可惜,往往有时候,就算你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一个月后,孩子悄然无声的掉了,医院给的说明是孕妇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长日忧虑疲惫导致胎死腹中。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q小姐整个世界顷刻瓦解,溃不成军。q小姐抱着a先生哭了好久好久,有一种痛如同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剖开你的心,让你痛不欲生。

q小姐整日沉溺在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对自己的责怪中,像有一只魔鬼,时时刻刻折磨着她,渐渐消瘦,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a先生决定带着她回到大理,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也许她会好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

月末狡黠笑道:“自然是能够请他们来的人。”

叶安安微怔,瞬间能想到是何人,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正正了身子,不再言语。

刚一回眸,旁侧的鼓声如雷阵耳,宣天不绝。原是到了已成仙骨的刘海与狐妖胡秀英双双历经天雷地火,蜕化成人,比翼双飞。

叶安安看的怔怔的出神,百感交集汇于一瞬之间。临了,天空突然飘飘然降下一男子,白衣凛然。神采斐然,玉山倾倒之姿。

待仔细望去,竟是君临。

只见其出现在刘海与胡秀英面前,庄严又些许感慨道:“既然你夫妻二人,历经磨难又能生死相许。饶是上天闻之也落泪。既通过考验。便准你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叶安安眼眶泛红。

自打天泽的大军回朝,便越发容易湿了眼眶。

“阿安,你可喜欢?”

演罢,君临快步上前,兴奋询问道。

你好画本,本王便将其成活呈现在你的面前。

“君临”

叶安安语塞,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既不愿给他伤人害己的希望,也不愿伤害于他。

“别动。”

刚想好了台词,却被君临一声呵斥住。

只见其临近座椅,突然弯下身子,一手扶着座椅的后背。四目相视,缓缓靠近。

叶安安惊诧的失神,蠕动着开口让其离开时。不想君临已是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片枯黄的花瓣。

早在君临出现的时候,韫玉等人便默契的纷纷离开,唯有月末好奇,依附在树后不肯离去,非要看上两眼。

“君临谢谢。”

叶安安起身,半天也只想出这两个字来。

君临倒是不以为然,发自肺腑的浅笑,伸手揉了揉叶安安的头发。

总有那么一个人,不经意的出现,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快的进入你的内心,然后快速占据你心中的位置。

近在咫尺,却无法拥有。像一根刺,插在心口,拔出来疼,不拔也疼。

“你们这是做甚?!”

一声怒吼从旁侧的走廊传来。君临与叶安安皆是一惊,纷纷侧目而视。

见一脸阴沉的君乾大步流星走来。

君临皱了眉头,仞府的守卫何时这般松懈?看来需要好好加强一番。

回首看见叶安安悲伤的神情又止不住心疼,当即挡在叶安安身前,直视君乾,沉声道:“四王爷,你怎么在这?”

连半点的客套都不带。

“本王为何不能在这?”

“四王爷怕是忘事了吧?这里是仞府,不是四王爷府,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还请四王爷左拐,直走过两个走廊,再右转。”

便直接出了这仞府的大门。

君乾黑着一张脸,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这里是仞府,也不是你七王爷的府邸。”

“是不是又何妨?本王就住在这里。四王爷不去陪着幽梦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警惕的望着,准备随时出手。

君乾看了君临一眼,便径直越过君临对着叶安安道:“本王寻你有事。”

“有什么事?你能有什么事情?幽梦公主也帮你救了,感谢的话也不必多说。四王爷还是请回吧。”

君临毫不客气的说道,一副赶人走的模样。

“本王是来找安儿,与你何干?你又是以她什么人的身份同本王说话?”

君乾亦是气到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怒火在身体中乱蹿,忽上忽下,止不住的想发泄出来。

君临微怔,居高临下睥睨着君乾,无不傲娇道:“本王自然是以追求者的身份来同你说话。不知四王爷又是以各种身份?”

“难不成是抛妻弃子的身份?”

话一出口,连同身后的叶安安脸色都不太好。

“你胡说着什么?!”君乾大怒,“本王自然是以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

叶安安因着君乾前来点燃的星光逐渐暗淡,原来她们现在只是朋友若即若离,可有可无的朋友

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朋友?”君临轻哼,“阿安她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君临,够了!”

叶安安出口呵斥,从君临身后而出,正视君乾。

四目相视,往日的柔情寻不到半分,唯有说不出口的悲怆。

君临皱眉,心凉了半截。

“阿安”

低声呢喃,幻化成风。只响在自己的耳旁。说与自己听。

“安儿”

再唤一声,物是人已非。

“何事?”

叶安安淡然询问,毫无波澜。

“这”要说出口时,君乾又犹豫了,可一想起刚才的场景,怒火“蹭”的一下直冲脑门。

只言道:“今日长安流言四起,你可知道?”

“不知。”叶安安坦然。

“你”怎会不知?念及,转言道:“长安近日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促使幽梦抢夺四王妃一事谣言四起,你可清楚?”

“呵…”叶安安无奈轻哼,“你来便是问这个?”

“是。”

“你是怀疑推波助澜的人是我对吗?”叶安安决然问道。

话音一点点冷却,宛若寒冬的风。

刺骨的冷。

“本王…”君乾犹豫,自己可曾怀疑过她?

可曾有一刻?

“幽梦初入长安,也极少出府门,所以…”

话到了这里,便没有说下去。

叶安安莞尔,替君乾说下去。

“所以没有得罪人,能够如此陷害她的也只有我是吗?”

君乾看着叶安安疏离的眸子,心口忽的紧了一下,“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四王爷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叶安安冷冷的看着君乾,一字一句道,不知中,竟也换了称呼。

“本王只是前来问个清楚…”

君乾为难的回答。

安儿…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般?

疏离…

“好!”接而道:“不知四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

“本王…没有了。”

“既然没有,还请王爷回去。这里是仞府,不是任何人想来就能来的!”

这里是仞府,你是以何种身份来的?是来寻我问罪的对吗?

“安儿…”

君乾局促在原地,始终不肯动半步。

第五百一十五

“既然四王爷不想走,那便我走。”

说罢,叶安安便转身离开。

“安儿…”君乾呼唤,言语中尽是为难。

叶安安停住脚步,身子微微僵硬。

习惯了听他唤安儿的时候,飞扑而去抱住他。

如今却竟然难以改变。

转过身去,问:“还有何事?”

只要你说,我便应下来。

四王妃的位置又有何妨?她什么都没有了,反而更想抓住眼前的东西。

“安儿…长安的流言蜚语…”

叶安安怔住,嗤笑,你只不过是幽梦的影子…

“君乾!你够了!那是你们的事情,与阿安何干?”

君临火冒三丈,怒斥道。

君乾找不出辩解的话来,愣愣的站着。并不言语。

他又能如何说?

“说不出来了吧?!君乾,你带来了幽梦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今日的结局。阿安已经为你救出幽梦,已经足够了!你不要恬不知耻,她没有义务去问你那些不堪入目的琐事!”

放炮般的声声呵斥,竟也失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高傲,言语不禁粗俗起来。

君乾沉默,叶安安不禁心口一疼,拽了拽君临的衣袖道:“算了,别说了。”

“阿安!”

君临回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叶安安,急不可耐。

“君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你不要插手好不好?

“所以…本王始终都是一个外人对吗?”

忽然的一句,叶安安愣了神。

“嗯?你说什么?”

君临及时收起失落,“没什么。阿安,本王一直站在你身后,有事便唤我。”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头看看我呢?

“好。”

叶安安感激的点点头。

也略有了些同君乾对话的底气。

君临浅笑,伸手当众揉揉叶安安的墨发,便退到一旁的树荫下静静的看着。

临走的时候也不忘瞪君乾一眼,一示警告。

“安儿…”

叶安安莞尔,“你想要我做什么?”

“解释。”君乾担忧的眉头舒展开,又紧锁起来。

“解释什么?”

“安儿…”君乾左右为难,念及王府中等候只剩下自己的幽梦,咬咬牙开口道:“本王希望你去向天下人解释,幽梦才是本王的四王妃。你我的婚约早已…不作数了。”

“不作数了?”叶安安失了神,眼眶不禁暗自泛红。“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字字诛心,句句悲怆。

君乾的眸底的悲伤越发浓重。

“这是你写与我信…我等你很久很久…也是因为等你…我才苟活于世…如今你回来了…却告诉我…一切都不作数了…”

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君乾…你可曾真心待过我?你又要我如何自处?”

“安儿…”

君乾低声呢喃,握紧了拳头,想要去将她榄入怀中,告诉她…可是又能告诉她什么呢?

叶安安痴痴的望着君乾,忽然笑面如花。

“君乾…你好狠的心…”

“安儿,对不起…本王答应过幽梦只许她一人为妻。本王…不想…”

“不想…让幽梦伤心。”

叶安安笑的更为灿烂,眼眶中一瞬间续满了泪水。

宛若汪洋大海。

“不想让她伤心…我呢?我就只能做她的影子?你我之间又算得了什么?!”

“事已至此,你便当做黄粱一梦吧!梦醒了,便也就该结束了。”

君乾狠了狠心,决然道。

“黄粱一梦?这梦还真是痛彻心扉。我又何尝不想醒过来?可是…只会…”越陷越深。

叶安安抬眸望着君乾,泪水划出眼眶。

“神女。长安的流言。”

君乾不欲在与叶安安纠缠不清。

“好。”

神女,你竟也唤我神女…

你我之间再无可能了…是吗?

君乾怔住,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好。”

你说的我又怎么可能不应?

君乾皱眉,伸出手,想要擦拭叶安安脸颊的泪花。

到了一半,忽然又停下。犹豫一下,再次伸回了手。

拱手道:“多谢。”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好似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阿安!”

君临瞧见君乾离开,连忙上前关心。

叶安安蹒跚着步伐,往回走。

柔不禁风的背影沉浸在死气沉沉的绝望之中。

君临跟在叶安安身后,始终不敢再上前一步。

“君乾…”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让我一步步爱上你…如今…你怎么可以不负责呢…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让我这般的难受?!”

“季风,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

“曾未有过。”

“好,很好!”

那夜,火光宣天,梁国灭亡,皇家血脉屠尽,幽梦公主穿着嫁衣,纵身跳入云涯山。

后两年春,一支号称梁国军的队伍在云山涯异军突起,簇拥梁国血脉的幽梦公主。

军队日益壮大,势如破竹般直逼首都长安。朝廷多次下令让季风王爷前去迎敌。

可季风都置之不理,因为他要在这等她,等着她回来复仇。

那日春光甚好,一如初见她时般好光景。

梁军攻破了长安城,皇上拖家带口的逃离,一转眼,长安成了一座空城。

幽梦进入王爷府时,无一人,只有季风独自坐在庭院中,为自己酙着断头酒。

“拿命来!”

“好。”

刀光掠影,变幻万千。

幽梦始终不敌季风,逐渐落了下风。

在最后的一刹那,两人刺向对方,季风反转了剑把,偏转方向,刺偏了。

而幽梦的剑直直穿过季风心口。

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季风,幽梦眼神隐晦不明,血海深仇报了,却隐隐作痛。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季风拼尽全身力气,一句迟来的“爱过”飘散在风里。

幽梦偏转过身,霎时泪水滑过眼眶,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季风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天,回顾往生。

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那些他在梁国做质子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年前,父皇以母后性命作要挟,要他大婚之日,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第五百二十

“你还不相信你家小姐吗?”

叶安安浅笑捏捏月末的鼻子,道:“替我更衣吧。”

月末微怔,忽然间感到莫名的心安。正了正神。解开叶安安腰间的腰带。

换上一袭红衣,红若火焰,惊艳芳华。

“小姐,这个可还带上?”

月末拿着银制玲珑扣暖玉珠询问叶安安道。

叶安安垂眸,看向暖玉珠,泛起一抹落寞的神情,叹息:“习惯了,拿下来反倒不舒坦。”

月末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其系在叶安安的腰间,“小姐,有些东西…有些习惯伤人伤己。”

叶安安微怔,浅笑不言语。

满座朝臣着急的等待,最为着急的莫过于七王爷君临。

“冬竹…”朝后头招招手。

冬竹立马上前询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且去安排些人手,等阿安表演完叫好。”

冬竹嘴角抽了抽,“王爷…这么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什么叫刻意?”君临反驳。

冬竹腆着笑脸道:“王爷…等神女舞完,与那女子相比自然能够分出高下,若是比的过,自然掌声如雷。若是比不过,在场那么多人…”又不是瞎子。

顿而道:“要是刻意捧场,怕是更为难堪。”

君临挑眉,“暗自传本王命令下去,谁不捧场,便是与本王为敌。”

既与本王为敌,那本王定要铲除异己。

“王爷…这会不会…”太严重了些?

“宫中可有比的过那女子的舞女?”

冬竹思索片刻,为难道:“属下哪里知道?不过那女子的惊鸿一舞,举世无双。怕是常人难以相提并论。”

君临阴着脸,皱起眉头。

冬竹宽慰道:“王爷,关心则乱。神女既然敢应下此事。定是留有后手。”

君临半信半疑的看着冬竹,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可信度。

冬竹心下一喜,趁热打铁道:“王爷,你想想,当年的国宴,世人都以为神女不会弹琴,结果呢?惊艳四座。还有那驯服巨浪一事。神女总会给人惊喜。”

君临提着的心安下去半分。

沉吟道:“且先看看。如果有意外,立即安排下去。”

冬竹应了一声,捏了把虚汗,退至身后。

“咚…”

琴声复起。

亦是清秀的屏风,上头倒影一人儿,羽衣蹁跹,翾风回雪。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琴声转急,叶安安从屏风后出来,入清水池中,玲珑赤足,银铃相携。波光粼粼,幻人心魂。

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曲终,人久久无法回神。举手投足,皆为舞韵。模态与幽梦一般无二,只不过比其多了几分韵味。

偏偏这几分韵味,便能立即分出高下。

别了,堪堪回过神来,仔细一瞧,更为震惊。

一道白纱遮蒙住眼眸。这…这岂不是难度陡然大增吗?

角落里响起一两个掌声,然后稀稀落落,紧接着掌声如雷,满堂喝彩。

君临上扬嘴角,痴痴的望着叶安安,目光中尽是倾慕之情。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世间唯有此一人哉。

君乾愣了神,怔怔了凝视,恍惚间,似有两道人影重叠,分不清谁是谁。

越是满堂喝彩,幽梦的脸色越是难看,乌云密布。

眼底尽是深思。

此一舞,没有人比她更加熟悉了!

越发深思,透露出杀意。

“好!好!好!”

君龙泽连道三个好字,笑的合不拢嘴,看向叶安安的目光越发是满意。

瞧瞧叶安安,再看看君临,眉开眼笑。

朗声询问:“神女,这跳的可是惊鸿一舞?”

叶安安拿下蒙眼睛的白纱,福福身道:“是。”

只是按照记忆所跳,不从想便是这惊鸿一舞。

“惊鸿一舞,果真举世无双。”

君龙泽啧啧称奇。

德妃跟着符合道:“是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旁人比起来无不黯然失色。”

君龙泽“嗯”了一声,这结果已经显然,也不必多说。

“都说幽梦公主的惊鸿一舞,绝世而独立。世间唯有此一人。不想也是个纸老虎,比不得。”

左丞小姐又来了劲,抓准时机狠狠嘲讽幽梦一番。

“谁说不是呢?刚开始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这惊鸿一舞有多么惊鸿,不曾想也不过如此。竟然与神女一较高下,简直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左丞小姐话音一落,一旁的好姐妹何二小姐紧接着说道。

君临听着甚是开心,眉飞色舞,朗声大笑几声。

道:“麻雀便是麻雀,就算爬上枝头,也不能与凤凰同日而语。”

幽梦的脸色忽红忽白。紧紧攥着袖口,怕自己忍不住。

怔怔站起来身来,请罪道:“幽梦鄙陋,不知天泽竟还有这等神人,幽梦自愧不如,甘愿认输。”

“无妨,比试而已。只不过怕是以后,这惊鸿一舞的名头便要换人了。”

君龙泽大方的摆摆手道。

幽梦尴尬笑道:“幽梦自不如人,自然不再配称的上惊鸿一舞,举世无双。”

“比试而已,不必较真。德贵,召内官。宫宴继续。”

“嗻。”

歌舞升平,琴声绕梁。

幽梦愤愤的坐下身,等着君乾安慰,不曾想他竟直勾勾的盯着叶安安,移不开眸子。

咬着牙,眼眶忽的通红。

扯着君乾的衣袖,委屈道:“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为你惹来麻烦,还输了比赛。让人笑话?”

君乾回首瞧着她这幅模样,不禁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

宽慰道:“怎么会?本王的幽梦是这天下最骄傲的人儿,是天上的凤凰,旁人是比不了的。”

“可是…可是我引以为傲的惊鸿一舞输了旁人…”

而且还是叶安安!

这个叶安安到底有多少的秘密,越发看不透彻。

君乾微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抚摸着幽梦的额头。

道:“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影响了心智,所以没有发挥好。而且这惊鸿一舞从朝歌开元时期便已经传扬天下。自然除了朝歌以外,也会流传旁处。便有人学会了。”

第五百二十一

说道后头,自己也有一些编不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惊鸿一舞失传已久。除了朝歌王室有其孤本,这民间只听闻却不曾见过。

叶安安她只不过是一不受宠的庶女,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嗯嗯。”

幽梦含泪点点头。眼眶一圈红彤彤的。

“小姐!真厉害,惊鸿一舞,果真名不虚传。比起那个女人不知好上多少。用那个什么话来说,便是绝世而独立,举世无双。”

叶安安刚一回到座位,月末便兴奋的扑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姐,你是刚才没有看见,那个女人的脸色有多差,比墨水还要黑上几分呢。小姐这个才叫真正的惊鸿一舞。刚才阿,这文武群臣都快看傻眼了呢!”

“小姐,你不是说不会跳吗?怎么如此厉害…”疑惑了半天,忽然豁然开朗,“小姐就是小姐,深藏不露。小试牛刀都惊为天人。”

越夸越起劲,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叨叨了半天,才发现叶安安一句话未说。只是看向一个地方。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不禁好奇的顺着叶安安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君乾抚摸幽梦额头宽慰的一幕。

变了脸色,一脸的喜色荡然无存。浮现几抹忧伤。

“小姐…”

叶安安怔怔的看着,喃喃的开口:“月末,我突然好想输…”

如果自己输了,他会不会也会那般安慰自己?

“小姐…”月末哽咽,说不上话来。

只将手腕上放着的披风拿下为叶安安披上,轻柔的系好带子。

“小姐,天冷。七王爷说你身子骨不好,穿的单薄,怕是容易感染风寒。所以让冬竹松来这披风。”

叶安安微怔,只是“嗯”了一声。

月末继而道:“小姐,其实七王爷他或许更…”适合小姐你呢?

“月末,我累了。”

叶安安打断月末未说完的话。回首静静的欣赏歌舞,沉默无言。

月末叹了口气。

深知其中的意思,也不再勉强。

顺从的退到一旁。

静静的守着。

楼檐高阁,正对着整个宫宴。矗立两抹年迈的身影。

正注视着整个宫宴的一举一动。

“为何不直接去,反倒与老夫在这偷偷摸摸的观察?”

虫蛊不解的询问道,真是没有感觉到在这此处看的能够多么清楚。

司徒敬答:“虽不清晰,但是能够纵观整个大局。便足矣。”

顿而道:“而且我现在不宜露面。”

虫蛊思索片刻,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这惊鸿一舞,不同凡响阿。”

“确实。”司徒敬赞同道,“她还不算最好。真正举世无双的另有他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她已经将惊鸿一舞的韵味尽数跳出来,怎么可能不算最好的?”

“可惜只有韵味,却失了风韵。里面的骨髓还是模仿不出。”司徒敬叹息。

“哦?”虫蛊惊叹,“最好之人是谁?可还存活于世?”

若是有的话,去拜访一二,饱饱眼福。

“不在了。”司徒敬骤然悲伤,话音之中尽是悲伤,“真正举世无双的是她的母亲。”

当年她也是凭借惊鸿一舞坐上皇后的宝座。

那时,可真的是倾国倾城,惊鸿一舞,举世而无双。

虫蛊知道些关于司徒敬的往事,不宜旧事伤怀,转移话题道:“今夜惊鸿一舞,怕是他会察觉些什么。”

“她已经很像她了。不会如此之快。”司徒敬瞬息恢复平静。

“那倒也是。北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大权在握,北戎皇时日不多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旧部不安分。”

“不安分?”虫蛊沉吟:“无论安不安分,结局都是一样的。”

司徒敬轻笑,“让他们在蹦哒些时日。最后都要一网打尽。南夷如何?已经有十日未传来消息了。”

隐隐有些不悦之色。

掌控大局,就必须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若是消息都不及时,那这局也只能是一个僵死之局。

虫蛊听出怒气,连道:“所以老夫不是亲自前来了吗?南宫小儿不简单,有他祖父的几分英勇。太尉似乎已经被其察觉,现在正在分庭抗礼。”

沉吟一下,再道:“太尉虽然在朝中显赫,幕僚众多,但是论起军权,还是不如南宫小儿,南夷王,你也是知道,扶不起的阿斗。羸弱的很。对南宫家一直都是敬畏。所以劝动他与南宫家为敌尚且还有些困难。但是…太尉已经掌控了都城的兵马,粮草,而且已经开始散布对南宫家不利的谣言了。相信假以时日,定有效果。”

司徒敬眉头皱起又舒展。

“即使有南宫朔几分英勇,也不是南宫朔。也不能相提并论,初出茅庐的小子没有长辈的庇护。面对柴狼猛兽。总是容易露出自己的爪牙,底牌。狠狠的四处抓咬。让他吃点甜头。等其松懈,再狠狠的一击。最为致命。”

虫蛊思索片刻,认同的点点头。

“那老夫传信给太尉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暗存实力?”

司徒敬“嗯”了一声,道:“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往往勇猛。碰到了危险比起老一辈更容易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让他蹦哒一些时日,尝一些甜头。再行动。”

虫蛊点头应下。

司徒敬这个人深沉,让人看不透,偏偏他却是最看透人心的。

出谋划策,掌控全局,游刃有余。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指挥调遣。若不是知道他师从云鹤神医,是一个郎中。

他当真认为他是不是师从了哪个阴谋家,深不可测。

“走吧。”

司徒敬吐出二字,便转身往外头走。

“嗯?”

虫蛊微愣,“这不还没有完吗?”怎么就走了呢?

“后面的无关紧要。”

他想看的已经看到了,后面的他不感兴趣。

虫蛊“哦”了一声,却不动半步,直勾勾的盯着司徒敬的背影。

“还有何事?”

司徒敬似乎感受到虫蛊阴晦却又炽热的眼神。停下脚步,背对他询问道。

虫蛊垂眸,欲言又止,似乎在思索到底问还是不问。

第五百二十二

“但说无妨。”

司徒敬似能感觉到虫蛊的犹豫不决,遂开口宽慰。

虫蛊咬咬牙,问:“其实这场局中,少主这枚棋子是无关紧要的对吗?没有少主也是可以的对吗?”

“你想问什么?”司徒敬不禁皱起眉头。

“你放任少主,丝毫不管她的所作所为,任由着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按照你的性格,应该所有的一切都掌握股掌之中,所以她应该与大局无关。而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你想报复她让朝歌灭亡的过失,对吗?”

他真是越来越不看懂司徒敬,或许说从一开始都没有看懂过。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了解而已。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无论路怎么走,只要结局是对的,便可。”

司徒敬丢下一句话,便抬步离开。

他确实很想杀了她,却又不得不留着她。

人都是这般的矛盾。

虫蛊怔在原地,思考半许,叹息几声。

再看向楼宇高阁,已经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似乎无人来过一般。

月至中天,宫宴到了尾声,举杯共同庆贺后,便纷纷离去。

“月末,看见韫玉了吗?”

叶安安等候在殿门口,却左右不见韫玉出来。出来之时,人多杂乱,也未曾看到。

月末环顾四周,摇摇头道:“没有…小姐,公子会不会先回去了?”

“应该不会,宴会的时候你看到他了吗?”

月末细细回想一番,无奈的瘪着嘴。

“奴婢光顾着看表演了,未曾注意到。”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叶安安现在是草木皆兵,一时瞧不见人影,便忍不住的担心,不由自主的往坏的方面想。

“小姐,没事的。这里是皇宫,而且公子现在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正得盛宠呢!谁敢在皇宫里对公子下手?”

顿而道:“小姐,你看七王爷不是也还没出来吗?或许公子正在和七王爷在一起呢。”

“真的吗?”叶安安不安的望着月末,满眼的担忧之色。

“是真的,月末还能骗小姐不成?”月末再三保证道。

叶安安点点头,守在殿门口,时刻留心从里头出来的人。

不曾想,未等到韫玉出来,却等到折回来的君乾。

叶安安愣在原地,下意识的避让,有些不知所措。

“安儿。”

君乾也不忘殿堂走,而是停在叶安安的面前。

听到他的叫唤,叶安安无法佯装听不到。

只好抬头看去,“四王爷。”

只是看去,鼻子便不由的泛酸。

“四王爷,不是应该陪着那个女人离开吗?回来做什么?找我家小姐有何贵干?”

月末情急,冲上去,挡在叶安安与君乾中间,不客气的询问道。

“安儿…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

君乾泛起了心酸的苦涩。

“呵!”月末嗤笑,“非要如此?怎么,如今这场面不是四王爷一手造成的吗?难不成你还想着让小姐背负骂名与一个见异思迁的男子在一起吗?”

君乾的脸色顿时难堪,沉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王爷做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月末满心的不屑,之前还觉得四王爷和小姐特别般配。这后来闹腾这么一出,越看越觉得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倒过来看七王爷越发的顺眼。只有七王爷才是小姐的良人。如此一想,说话越发不留情面。

“我…”

君乾蠕动嘴唇,不知怎么解释。

叶安安握住月末的胳膊,摇摇头道:“算了。”

“小姐…”月末不依不饶,却又无可奈何。

叶安安将月末拉到身后,直视君乾,却恍如隔世一般。

原来曾经生死相依的两个人也可以这般陌生。

“安儿…”

“四王爷,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情的话,小女先行告退。”

垂眸,等待他的回答,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寒风瑟瑟,心下越发的冷。

慢慢的绝望,是啊,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木已成舟,又能期待些什么。

忍了忍发酸的鼻子,道:“既然四王爷,小女便先告辞。”

说罢,领着月末离开。

不曾想,被君乾拦住了去路。

叶安安怒视,不禁暗自生怒,却也没有说什么。

月末可忍不住,怒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拿着我家小姐寻开心吗?问你你不说,这又拦住去路所谓何意?你且看看,这人来人往的,生怕没有人对小姐指指点点,是吗?”

这一通骂,君乾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就愧疚。

这君乾一不说话,月末越发的来气,当即拉着叶安安的手,越过君乾大步而去。

走了两步,却走不动路,回首一看,拉着叶安安的那个胳膊正被君乾拽着。

“四王爷!”月末暴怒,刚欲再次开口责备一番,被叶安安拦住。

“月末,你去那边等我一会。”

“小姐…月末不放心。”

叶安安浅笑着宽慰道:“没事的。就一会。我同他说几句话。”

月末看着叶安安坚定的神色,再看看君乾,狠狠瞪上一眼,以示警告。

才退到一旁,却也时刻观察这边的情况。

叶安安垂眸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问:“四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这手…是不是该放下了?”

“额…是。”君乾惊慌的松开手,“是本王唐突了。”

“无妨,王爷有什么话直说。王爷可不是吞吞吐吐之人。”

叶安安直视君乾的眼睛,冷声询问。

“安儿…”

突然有些犹豫。

“还请王爷直说,莫要耽误你我的功夫。”

再看你一眼,我怕自己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指腹被指甲掐出深紫色的月牙,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君乾心口一紧。

沉吟道:“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惊鸿一舞?你在什么地方学过?”

为何本王能够从你的身上看到幽梦的影子?

叶安安嗤笑,“四王爷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吗?”

“不,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输了便是输了。”君乾连声道:“本王只是想知道,惊鸿一舞知道的人极少,你是从什么地方学习的?”

第五百二十三

惊鸿一舞只有朝歌王室有孤本,平民百姓怎么可能见过?况且这惊鸿一舞极难,练成之人极少。

所以…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蓦然,他发现自己好像从不真正了解叶安安,她就像一个谜团,总能出其不意的给你惊喜。

叶安安看着君乾认真的模样,深思道:“照葫芦画瓢而已。”

“照葫芦画瓢?”君乾显然不信,“这不可能!惊鸿一舞世间绝学。学习起来极为困难。你只是看了一次,怎么可能学会?”

而且更胜幽梦一层楼!

“我不知道。”按照印象而舞,见过幽梦的舞后方才知晓这是惊鸿一舞。

至于怎么学的她又怎么会知道?

“安儿,这件事对我来说个很重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好吗?”

君乾神色着急起来,瞳孔慢慢的放大。

明明幽梦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从她的身上竟然可以看到幽梦的影子?

叶安安心下一冷,失望的看去。

“你不相信我?”

不是否定,而是肯定。

“我…”君乾失言,“安儿,这件事不一样,你知道一个庶出的女子压根不可能看过惊鸿一舞,更不必说学习了!”

叶安安心下一冷,不禁冷笑。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的身份卑贱,她身份高贵,只能她一人会,我就不能染指半分对吗?”

声音冰冷如霜。“你若是为了她讨一个公道前来,那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说罢,转身抬步离开。

月末瞧见,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君乾伸出阻拦的手停在半空,想要解释的嘴也不听使唤。

望着叶安安离去的背影,闪过几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咬咬牙,移动半步,想要追上去,却因着一句话无法动弹半分。

“君乾!”

是幽梦的声音。

君乾闻声回首,快速的收起所有的落寞的神色。

瞳孔中是无尽的宠溺之情。

“你怎么过来了?”朝着幽梦招招手。

幽梦顺从的过来,进入君乾的怀抱中,嗔怪道:“你不是说玉佩丢了,回来寻找吗?都这般久了,你都还没有回来。我怕有什么事情,所以过来寻找。”

“找到玉佩了?”

君乾点头,从腰间拿出一块白玉玉佩。

“在这。”

“找到便好。你刚刚在看什么呢?我叫你好几遍,你都没有听见。”

说着,顺着君乾刚才看去的方向望了望。

君乾的身子一僵,反应灵敏,转了身,挡住幽梦的视线。

解释道:“没看什么。只是觉得今夜的月色极好。所以便有些出神。”

“今夜的月色好吗?”幽梦疑惑的抬头望去,弯弯的月牙,这个时候已经被乌云遮挡住,压根看不到月亮。

君临紧了紧幽梦身上的披风,捧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道:“天冷,我们回去吧。”

“嗯。”

幽梦娇羞一笑。随着君乾离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怎么这么许久才出来?”

一出了宫门,君临便迎了上来,身后跟着韫玉和冬竹,分别唤了声。

“阿姐。”

“神女。”

“原来王爷和公子在这等着,奴婢和小姐还以为你们在前头的殿堂呢,在殿前等了许久,不见人来,便过来。不想刚好遇见你们。”

月末搀扶着叶安安,打趣道。

“王爷和公子在这里等到花都谢了,本想着进去寻找,但这宫中的路错综复杂,怕是走差了道。所以阿…”

冬竹三步做两步,绕道到月末身旁,小声嘀咕:“女人就是麻烦。”

月末回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挥舞着拳头,威胁道:“你敢说小姐?!”

找死!

“神女是神女,哪是一般的女子?”今夜这一惊鸿一舞实在来的震撼,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

“我说的是你。定是你拖延了,磨磨蹭蹭的。”

“你!”半眯起眸子,“是找死吗?!”

冬竹倒退两步,撇撇嘴。

“你能怎么样?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给小爷提鞋子都不要!”

“冬竹!我看你是活腻了!”

月末暴怒,刚想上去追赶,忽然又冷却下来。

威胁道:“下次姑奶奶再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你姑奶奶的厉害!”

说罢,做了一个鬼脸,便不再理会冬竹。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君临瞧着叶安安自打从里面出来,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紧张起来。

叶安安出神,怔怔的看着大家,却不言不语。

月末忙道:“应该是刚才跳舞,穿的单薄,受了风寒。小姐这身子骨本身就弱。还在拿冰冷的水里跳来跳去的。”

想想也是生气,竟然大言不惭要和小姐比试,小姐这要是得了风寒,自己就…就不放过她!各种诅咒她!哼!

“阿姐可是难受?”

韫玉上前一步,透露出心疼之意。

众目睽睽之下,君临猛地伸出手掌,覆上叶安安的额头。

冰冷冷的,仔细一试,还有点温热。

“怎么这般冷?”眉头蹙起,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君临已经握起叶安安的小手,双手捧着,想要将温暖度给她。

叶安安感受到暖意,缓缓回过神来,怔怔的抬眸看去,直视眼前的人。

忽的眼眶一红。

下一秒,猛地将手收了回去?收了回去!

众人皆是看傻了眼。

可惜,君临反应更快,在叶安安缩回去的那一瞬间,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一脸的严肃。

“别动!冬风瑟瑟,你的手这般冰凉,再这么冻下去,你可是不想要你这双手了?!”

别忘了,你这双手本就受过严重的伤,如今再被风给冻伤,怕是不知会严重成什么样子。

被君临一通呵斥,叶安安也不再动弹。

直勾勾的看着君临,忽然两行清泪从眼眶划出来,双眼通红,小嘴委屈的瘪着。

这一下子,闹的君临手足无措。

“阿安…怎么了?是不是应该本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本王不是有意凶你的…别哭了啊,本王不是故意的…本王给你赔罪好不好?”

第五百二十四

叶安安不听,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也不曾哭出声来。

浑身笼罩在悲伤中。

“阿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叶安安这一落泪,连同韫玉也慌了神。

两人着急又无奈的声声询问,叶安安就是说不出个什么来,唯有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

站在一旁的月末却格外的沉默,静静的看着,不说话。似乎能够感受到叶安安的悲伤一般。

与四王爷不欢而散后,她和小姐并没有走远,只不过是拐了一个弯,站在柏树后,小姐好似要等着什么。

许久,也不见四王爷追上来,回首一看,便见四王爷与幽梦那个女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忘乎所以。

四王爷甚至还将那个女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为其暖手。

这或许大概就是七王爷抓住小姐的手后,小姐突然泪流不止的缘由。

怕又是想到了刚才的一幕。小姐她放不下。

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羌管怨楼间。

“幽梦听闻主子来长安,特意前来拜见主子。”

空荡荡的阁楼内响起一句冷冽的女声。

幽梦俯身作揖,低着头,不敢直视前头负手而立男子。

“嗯。近来可好?”

“承蒙主子照顾,幽梦一切安好。”

眼角不禁擒着妩媚的笑意。

“嗯…可是如常所愿了?”

“是。”

“既然如常所愿,便不要忘了你应下的事情…若是完成不了,我给你的照样也能够拿回来。”

声音低沉,略有些嘶哑。浓浓的警告之意。

幽梦身子骨一僵,惊慌道:“幽梦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主子所愿。”

“记得便好,他最近如何?”

“安好。”幽梦犹豫片刻道:“主子为何让幽梦监视他?主子救了他性命,他不会背叛主子的。”

“呵…”男子嗤笑,“利益相同之时自然是和平共处,可是…如果利益想冲突了,便不好说。所以…安插一个人看着比较放心。”

救你一命就可以挟持一人,他向来不屑,也最为不可靠。

即使是自己和那个人也是利益相同罢了。

忽然,男子半扬音问:“你会不会背叛我呢?当有一天我们的利益想违背的时候?”

幽梦心下大惊,忙道:“无论什么事情,幽梦都不会背叛主子的。幽梦会一直听从主子的号令,绝对不敢违背。”

“不必那么紧张,记住我的话。我能给你的也能原封不动一样样拿回来。让你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是。幽梦谨记。时刻不敢忘记。”

“别忘了你的任务,别光顾着儿女情长这些小事,敦促他尽快在朝堂之中立足。发展自己的势力。在此期间,若有需要,飞鸽传书。”

幽梦“嗯”了一声,陷入深思,喃喃询问:“主子为何让他在朝堂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遇到主子时,是在南疆,听口音也是南疆人士。又居住在南疆,长安亦是极少前来。

几个月的相处,既不是商人也非官人。那为何要在长安发展势力?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这是你应该问的事情吗?!”男子怒斥。

虽背对着,看不清神色,也能猜到此时定是不悦。

“幽梦失言,幽梦知错。”

头低的更低了,看不清神色。谦卑的言语倒是容易让人平复下怒火。

“罢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太多的人始终活不久,而且好奇的人更容易招惹祸端。做你该做的,问你该问的。不该你问得,或者不该你做的。越是超越界限,还是掂量掂量自己又没有承受后果的能力。”

幽梦咬牙,顺从的保证。“幽梦明白。幽梦惜命。”

所以不会越矩,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才刚刚得到,怎么可能会以身犯险?

“嘴上说的未必是心里想的。想要惜命,便让我看到你努力的成果。”

“幽梦明白。”

“好了,回去吧。”

话音落了半晌,幽梦始终单膝跪在原地,没有起身的动静。

男子疑惑问:“还有何事?”

幽梦忽然双膝跪地,认真的说:“幽梦有一事请求主子。”

“啧啧…听这语气,这件事应该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幽梦前来请求主子帮助。主子神通广大,定然能够帮助幽梦。”

“理由?给我一个帮助你的理由。”

“理由…”幽梦暗付,思虑片刻,道:“幽梦可以为主子完成心中所愿。”

“完成心中所愿?”男子轻哼,“你知道我所求何事吗?”

“幽梦不知。”轻咬住下嘴唇。

“你既不知,又如何替我达成心中所愿?”

言语之中皆是不屑。

幽梦急忙承诺道:“但幽梦会竭力而为,只要是主子吩咐的,幽梦都一定会完成。而且会完成的漂亮。”

“呵…”轻笑几声:“可你本来不就是替我卖命吗?这个理由可没有半点的说服力。”

“这…”幽梦慌了神,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足够让主子帮助自己。

“既然想不出,便不必想了。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男子突然松口,不禁让幽梦感觉到不敢相信。

“主子这是答应帮助幽梦了?可是幽梦什么理由…”

“无妨,你安稳了也好更好的帮我做事。这个忙算是对你这些时日勤勤恳恳的奖励。”

幽梦大喜,“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说,什么忙?”

“主子,幽梦想让你调查一个人。”

“一个人?”

男子有些惊讶,调查一个人这种小事也来麻烦自己?难道不是普通人?

“是,一个女人。”幽梦态度异常的坚定,眸底透露出深深的恨意。

“一个女人?越发有意思了。她叫什么名字?值得你如此费劲心机?”

“主子,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天泽的神女叶安安。”

言语中毫不隐瞒对其的杀意。

男子似乎也嗅到其中透露出的杀机,心下一惊。

“叶安安?你想知道什么?她的一切你不是最为清楚吗?”

她所走的每一步路也不缺少你布下的局。

第五百二十五

“她不是你的手下败将吗?怎么会对她突然感兴趣?”

幽梦轻咬嘴唇,直言道:“因为他还没有对她死心。”

“你不是已经回到他身边了吗?怎么从小的情谊还不够将他栓在你身边?”

“可能许久未见,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大不如从前。”

而且她能够感受到,他现在的好,三分欢喜,七分愧疚。

“所以幽梦请求主子帮助幽梦探查叶安安的底细。”

“大不如前?”声音陡然大怒。

幽梦惊慌,“只要主子帮助幽梦度过难关,没有了叶安安,幽梦肯定能够牢牢的栓住四王爷的心。”

“你肯定吗?”男子有一些怀疑,显然刚才的事情让他很是不满。

“幽梦敢拿命做担保。”

一个惜命的人若是没有把握断是不敢轻易拿命做担保。

男子深思片刻,沉吟应下,“叶安安你最为了解,你需要我帮你查什么?”

“查…”幽梦犹豫一下,“查她三年前意外坠崖的事。”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奇迹般回来,一切便变了。恍若换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禁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眼底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与你打败她有什么关系吗?”

男子似乎有些不放心遂决定问清楚。

幽梦眸瞳一紧,“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叶安安?”

“怎么说?”

“回主子,可否知晓惊鸿一舞?”

“惊鸿一舞…”男子沉声呢喃,“有所耳闻。惊鸿一舞,举世无双。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跳出来了吗?”

幽梦一怔,猛地抬头,后随即感觉不妥,又快速低下头。

“可是叶安安她也会。”

甚至远在她之上。

“这有什么新奇的?”

“惊鸿一舞,举世无双,虽然扬名天下,但是见过的寥寥无几,会跳的更是屈指可数。世间唯有朝歌王室才有孤本。偌大的王室会跳的也只有幽梦和当时的皇后。我也是学了四年才练成。”

却始终不得其韵味。

“可是…”声音陡然提高几分,“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女子怎么可能会惊鸿一舞?即使她现在位高权重,但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惊鸿一舞。”

男子思虑一二,“确实是个问题。看来这个叶安安大概不只她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件事我会帮你查的。”

“多谢主子。”幽梦心下一喜。

“但是…”男子的话锋猛地一转,“初入长安,需要赶快站稳脚跟,之前的流言蜚语已经很是不利。你需要尽快辅佐四王爷。至于叶安安,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探查到底细后,再计划行事。”

幽梦眉头蹙起,虽有不悦,但男子已经答应帮自己调查,便不宜再吱声。

“幽梦明白。”

“嗯…去吧。”

言语之中有一些疲惫。

“是,幽梦告退。”

再次福身作揖方才告退。

阁楼幽深昏暗,外头寒风瑟瑟,呼啸的风中卷杂着硕大的雪花。席卷整个长安城。

“主子。”

幽梦一出阁楼,守在门口的紫藤上前去行礼道。

幽梦“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行至半路开口问道:“查的怎么样?”

“主子是问叶安安还是那个人?”

“两者皆有。”

紫藤整理了一下思绪,缓声道:“叶安安到现在还没有查出任何可疑之处。”

“她坠崖一事也没有查出什么端倪吗?我记得当年这事蹊跷的很。听母亲说,闻到一股带有檀香味的奇怪香气,便昏昏沉沉的,紧接着便受到小厮来报说叶安安坠崖了。后来她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按照主子所说,已经去当年出事的山腰查看,连同坠崖的山底也一同查看。周围的百姓,目击者也挨个问过话,和小姐说的一模一样,并没有端倪。”

紫藤如实回答,眉头紧锁,实在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遗落了什么。

“再查查,还有去查查带有檀香味可以使人昏迷的香气。就算是天衣无缝也要给我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紫藤明白。”

幽梦阴沉着脸,“那个男人呢?查到什么了吗?”

紫藤苦着脸,摇摇头,为难道:“那个男人同样也查不到什么。奴婢只是知道他是南疆人士,居住何处,家中还有何许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朋友等等都查不到。”

“什么?!”幽梦脸色陡然骤变,猛地停下脚步,愤愤转身怒问,“查了将近三个月,你们什么都查不到,只知道他是南疆人?我要你们有何用?!”

紫藤惊慌,扑通跪到在地,“实在不是奴婢无能,奴婢等人只要一查看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时就会受到各方势力的阻挠。甚至反追查,奴婢等人不敢泄露信息,所以不敢深入,怕是将自己给暴露了。”

“各方势力阻挠?”幽梦脸色难看,“暗中调查,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挟持一个公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想要做她主子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她不喜欢的俯首称臣的感觉。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此事。”

幽梦“嗯”了一声,脸色缓和许多。

为了以防不测,她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中。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冬日的雪已经消逝,新春的柳树也发了新芽,路边的野花开的旺盛。

北戎变了天,在草原上的草冒绿的时候,北戎皇突然逝世,比预想的更早一些。

因为生前封三公主为太子,并且死后也不曾更改,所以是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在以勇猛为尊的草原,不禁引起部分部落首领百姓不服。

可是纵观整个王室,先太子早死,七皇子刺杀三皇子等人死去,三皇子一行四人,两人重伤不治。一人双腿残废。还有一人失去一条臂膀,即使扶持,此二人因着猎杀平民百姓,早已经失去了民心。

再者还剩两个皇子,一个五六岁模样,羸弱不堪重任。另一个尚且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

第五百二十六

两者皆不适合。

偌大王室皇子之中寻不出一人,反对的部落首领直接从旁系寻找可以拿捏的子嗣,亦或者野心更大者想要自己坐上北戎皇的位子。

自北戎皇离世入殡那日起,看起团结的部族各部兵戎相见,血雨腥风。而在三公主为其守孝期间是最好的机会,等到其真正继承皇位,一切都晚了。

“季将军在哪?”

在此期间,季风已经从一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成为闻风丧胆的将军。

三公主跪在灵柩旁忽然出声询问一侧的侍女。

身后两侧的分别侍奉一侍女,身着白布白帽,面无表情。

一侧侍女回答道:“将军他在…”

话尚未说完,灵堂外响起嘶喊声以及那弯弯如月的弯刀碰撞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灵堂内的三人却波澜不惊。

半晌,三公主忽然叹息道:“这是这个星期第几次了?”

侍女答道:“回三公主的话,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看来这个位子真是充满诱惑。”

三公主扬起狡黠的笑容,“只是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也是没有用的?”

“公主,他们会明白的。公主,不必担忧,有将军在外头顶着,不会有事的。”

“他…本太子自然放心。我们出去看看吧。”

忽然,瞳孔中浮现出一抹亮色,缓缓站起身来。

祠堂跪了数日,这膝盖倒是有些快要受不住了。

说话的侍女神色慌张,上前几步,扑通跪下,道:“公主,将军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公主都不能出去。将军一个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一个人抵挡千军万马?”三公主轻笑,“做了将军,口气也比往常大了许多。”

面色陡然严肃,沉声问:“如果本太子偏要去看看呢?”

侍女为难,“三公主,可是将军他有吩咐…为了三公主的安危,三公主绝对不能踏出灵堂半步。”

“哦?”疑惑了一声,“别忘了,我才是太子,他也要听命于我。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侍女点点头,“可是将军他说…他说…”咬咬牙道:“奴婢如果没有拦住太子,便要奴婢的命。还请太子救救奴婢!”

说罢,生生的磕了个响头。

三公主冷笑,走至奴婢面前,“抬起头来。”

言语之中是不可质疑的权威。

侍女顺从的垂眸抬头,不敢直视三公主。

不曾想三公主半弯着腰一把握住侍女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那你可知道…本太子会先要了你的命?”

“太子…”侍女惊恐的睁大眼睛,满眼的恐惧。

忽然大喊一声,“太子小心!”

三公主微愣,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从背后刺入的匕首偏了几寸,刺中了左腹,幸运的是,匕首未能完全没入进去。

三公主捂着左腹,血流不止,不敢相信的看去身后的人,是站在另一旁的侍女。

“太子!”

跪地的侍女一骨碌的爬起来,搀扶住血流不止的三公主。

三公主勾勒着笑容,直勾勾看着面无表情的侍女,“你是谁的人?”

侍女道:“奴婢平阳部海那赫颜。”

“平阳部?看来外头的是叔父。”似笑非笑,却使人发慎。“戈壁漠距离这里相隔着两个草原,一座雪山,能够在父皇死后这么快赶来,怕是极为不易,这外头的兵应该没有多少。”

海那赫颜睥睨三公主一眼,道:“三公主还是担心自己吧。”

“是吗?季将军坐拥皇城的兵马以及边关十万,叔父难道是想以卵击石?莫不是疯了?”冷笑几声,忽而惊讶道:“你不紧张吗?”

“奴婢只是按照命令办事,旁的都不管奴婢的事情。”

“但也是冷漠。”三公主赞叹,紧接着深思片刻,呢喃:“不知道朝中是谁暗中帮助叔父入皇城的?”

虽说兵贵神速,但如此之快,定然是只带了先行军,大部队应该还没有赶到,但是能够这么快动手,怕是朝堂之上有人暗自相助。

否则凭借他的先行军都不可能进入皇城之中。

“你胡说什么?!”海那赫颜平淡的面孔出现一丝紧张,失口而出。

三公主轻笑:“看来是真的。海那赫氏…如果本太子记得没有错的话,海那赫氏本应该是平阳部的名门望族,在你祖父一辈的罪了当时的平阳部首领所以便被抄家发卖为奴隶,而且超过马背的男子一律处死。”

海那赫颜的神色一点点的变化,几分难看,几分愤怒,几分埋怨。

“死到临头了!还想说些什么?!”

“叔父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想做什么?”海那赫颜警惕的盯着三公主。

“能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你不是一般的人,怕是我们两人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况且我负伤,使不上力气。而士兵都在外头交战,顾不上这边的情形,所以…我想你做一个交易。”

海那赫颜冷哼:“你重伤,必死无疑,我为何要和一个死人做交易?”

“你!”

搀扶着三公主的侍女不禁怒道。脚尖朝外,欲有上前的冲动,却被三公主一只手按住。

“死人?也许吧。但是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孛尔只斤贺德也能给我。”

“叔父?”三公主轻笑,“我与他不同,你为他做事这么久,他可曾放过你海那赫氏的一个人?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而我不同,我能够恢复你海那赫氏满门的荣耀,而且…甚至可以让你们坐上平阳部首领的位置。”

海那赫颜思索片刻,犹豫不决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说一句话便可以。”

“只是一句话?”海那赫颜显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死后,又怎么承诺对我海那赫氏的承诺。”

三公主莞尔一笑,目光坚定。

心动了…便有了机会。

前堂的厮杀声距离灵堂越来越近,几乎置身其中。

忽然一帮戎装染满鲜血的北戎人闯进空空如也的灵堂。

孛尔只斤怒着环顾四周,满眼的警惕。

第五百二十七

灵柩一侧白纱裹布后有点动静,孛尔只斤贺德大喊:“谁?谁在后面?!”

冲进来的众将士不禁紧张起来。

白纱裹布后缓缓走出一人,右臂膀满是鲜血,左肩上也伤了一处。

那人神色惊恐。看来来人后,欣喜若狂的快步上前,跪到在地道:“奴婢海那赫颜拜见首领。”

“海那赫颜?”孛尔只斤贺德考量着跪地的女子,在脑海中搜索片刻,才放下警惕。

“事情办的如何?”

“不负首领众望,奴婢已经杀死三公主。”

“你杀死了三公主?”孛尔只斤贺德不禁提高音量,“你怎么杀死她的?”

海那赫颜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讲诉给孛尔只斤贺德听。

“就这般简单?”孛尔只斤贺德不敢相信,“看来再厉害的人,一刀下去也只有命丧黄泉的份。听说三公主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执掌北戎暗线阁。如今又做了太子,距离皇位只差一步之遥,不曾想却被一个奴隶给杀死了!真是大块人心!”

仰天大笑,心情甚是愉悦。

“还有那个什么所谓的季将军,郎中就是郎中,非要逞什么英雄。不堪一击,老子以数千人的兵马照样攻破他一万大军,现在还不是落荒而逃?”

之前那人还说季风领兵神武,要自己注意陷阱,现在看来简直是杞人忧天!

孛尔只斤贺德这一高兴,两侧的人纷纷拍马屁,将孛尔只斤贺德捧的高高的,堪比曾经一统草原各族的乞颜氏。

“三公主的尸体在哪?让老子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海那赫颜为难道:“首领,三公主的尸体被突然冲进来的季将军带走了。”

“被季风那小子带走了?”孛尔只斤贺德惊讶的疑问,不禁有些小失落,忽而问:“既然季风那小子冲进来看见三公主的尸体。为何没有杀了你?”

“因为奴婢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后便藏了起来,季将军因着首领在后头追赶,也不敢逗留。所以奴婢没有被发现,侥幸逃过一劫。”

孛尔只斤贺德看着海那赫颜波澜不惊的神情,念及整个海那赫氏还在自己手中,便不再怀疑。

回想海那赫颜的话,也不无道理。

“完成的不错,你且先下去,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只不过要看你有没有机会活到看见的那一天。

海那赫颜大喜,连声道:“多谢首领,多谢首领。”

“嗯…下去吧。”随意的摆摆手,催促着海那赫颜。

海那赫颜见状,连忙起身退下,怕是热怒了孛尔只斤贺德。

等到海那赫颜一下去,孛尔只斤贺德随手指了身边两个随从往后摆摆手。

两个随从随即明白,领命退下。

灵堂安静下来,孛尔只斤贺德信步至灵柩旁,盯着北戎皇的脸。浮现出一抹笑意,一分悲凉,几分胜利后的高兴,还有几抹阴晦。

伸手抚摸北戎皇的脸旁,冰冷又僵硬。

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阿哈,贺德来看你了!你怎么躺在灵柩里了?看到贺德生气吗?因为你再也打骂不到贺德了…”

“阿哈,北戎皇的位子你坐的可是舒服?让贺德一个人守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漠?!阿兀为什么那么偏心?!给你世间最好的一切,同样是儿子,只不过是嫡庶而已,却要将我赶到连鸟都不愿去的戈壁漠去?!”

忽然变得阴沉,沉声道:“不过不必担心…贺德回来了,老子要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阿哈,你便在地狱里看着!我贺德怎么一点一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空荡的灵堂回响着诡异又凄凉的笑声,簇拥在门口的士兵深低着头,无一敢动弹。

“首领!”

刚刚出去的两个随从突然冲进灵堂。

“怎么了?”孛尔只斤贺德被一声大喊,喊的了无兴致。

“首领,海那赫颜跑了,属下搜遍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海那赫颜的踪迹。”

孛尔只斤贺德不禁怒道:“既然知道跑了!怎么可能还藏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去找?!还不快去追?!”

“是!”

随从领命,抬步便往外头蹿。

“等等!”想起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首领还有什么吩咐?”

两个随从急刹车。

“放出消息,便说,杀害三公主的奴隶海那赫颜跑了。”

如此一来…便省去很多事端。

无论是臣服三公主的百姓,还是愤怒的季风,只要身在北戎,便不会有人放过她。

随从互视一眼,应下,领命而出。

宽阔的房间,屏风琉璃,虎皮坐毯。

北戎的雄浑与中原的婉约相结合。

孛尔只斤贺德谨慎小心入内,看着四下无人,缓步至屏风前。

硕大的万马奔腾图的屏风上有一抹黑影。黑影宽阔,整体比常人健硕一些。理应是一男子。

“如何?”

屏风后的男子开口道。

孛尔只斤贺德浑身一哆嗦,只因这男子说话冰冷如霜。比这房舍外得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按照你所说的,一切都进展的顺利。”

“嗯…三公主呢?”

“探子回报,三公主居住的房间一直关着,外头有士兵重重把守。至于外头,尚且还没有三公主死亡的消息。怕是被季风那小子封锁了。”

“倒也有可能,一旦三公主死亡得消息传出,季风等人不击自溃。就算是他自己,没有三公主这个保护伞,北戎境内怕是再无他立足之地。”

孛尔只斤贺德小心询问:“那你看三公主死亡得事情是真是假?”

“你派的那个人可否信的过?”毕竟谁也没有看到尸体,难以相信。

“自然信的过。”孛尔只斤贺德坚定的说:“她海那赫氏一族人的性命还在我手中,她不可能背叛我。”

“如此,你在怀疑什么?”从孛尔只斤贺德的话中可以听出半信半疑。

“三公主天纵英才,小小年纪便执掌北戎暗线,后来又成为太子。如此死了,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一局打来,从季风溃败而逃,到三公主被奴婢刺杀。是不是有点进展的太过顺风顺水了?

第五百二十八

屏风后男子不屑冷笑,“皆为凡身肉体,几刀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必想太多。”

解惑道:“海那赫氏不敢背叛,再者三公主多日未出,季风等人又秘而不宣。便已经说明问题。”

孛尔只斤贺德沉声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平阳大军不日便能抵达皇城。”

“平阳大军多少人马?”

“十万。”

“季风有二十万,只要他一声号令,不出一日便能抵达皇城。”

男子提高声音,这二十万乃是皇城以及周边的戍军。是皇城坚不可摧的屏障。

孛尔只斤贺德虽然战胜了季风,但也只能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那这可怎么办?”孛尔只斤贺德不禁面色难看,如今不远万里从戈壁漠来至皇城,怎么可能不战而退?

况且季风已经看到自己的面容,即使现在回去,怕是季风因着三公主也不会放过自己,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

“不必着急。既然答应扶持你,自然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难道你有秘密的军队?”孛尔只斤贺德大喜,随即落寞的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有军队?

“没有。”

男子言简意赅的打破孛尔只斤贺德妃幻想。

“十万对二十万,明眼人都能看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就因为以卵击石,所以才会让敌人松懈,有一线生机。”

孛尔只斤贺德惊讶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包括伤残,还有六千人。”

“六千人…”男子沉吟,似在思索,“六千人足够了。便用这六千人博得一线生机。”

“莫不是疯了?”孛尔只斤贺德听着糊涂,“十万人都是以卵击石,六千人哪来的什么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男子轻笑,“让人放出消息,便说三公主已死。真正的神狼传人出现。”

“如此做,季风那小子那边…”忽然狡黠笑了笑,“会不会乱做一锅粥?”

“这是自然。群龙无首,岂能不慌?”

“可是即使如此…十万大军仍然不敌二十万的雄狮。”

孛尔只斤贺德无不担忧的说。

“三公主离世的消息穿出,怎么可能还会有二十万雄狮?”

“三公主死了,季风仍然是北戎的大将军,二十万的士兵仍然听从季风的号令。”

“北戎从未有女子继承皇位,三公主孤注一掷,虎视眈眈的人不少。你未来之前,襄阳部的首领,河阳部的首领伙同庆阳部首领已经发动二次进攻。”

可惜不堪重负,没有一个成功的。

“可那又如何?与二十万大军有何关系?”

孛尔只斤贺德有些想不明白。

“既然有人虎视眈眈,三公主离世的消息一旦放出,这些人自然一刻不停的盯着季风等人。若是他此时召集二十万大军,岂不是告知天下,三公主死了。那些人一旦确认了三公主死亡,便会群起而攻之。如此一来,我们便可渔翁得利,坐想其成。”

言语之中略不耐烦。

孛尔只斤贺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定然必死无疑!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便要看孛尔只斤贺德你的了。”

男子意味深长一笑。

风云变幻,便在这几日的时光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在一念之差。

次日,孛尔只斤贺德率领六千将士攻破皇城城门,直逼正华殿,正华殿乃是北戎人学做中原汇集群臣议事之所。

若是正华殿被攻破,皇城岌岌可危。

季风领残兵败将退守正华殿殿前,与乘胜追击的孛尔只斤贺德对峙。

“叔父!带兵入正华殿可是死罪!”

季风一声怒呵。

没有往日的温和,温暖如玉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北戎塞外的沧桑,晕染成的硬朗。

孛尔只斤贺德睥睨季风,嗤笑:“老子以后便是北戎皇了!世间生死都掌握在老子手中!也包括你!”

“叔父!正华殿前谈论谋权篡位可是大不敬!叔父趁着还未酿成大错,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孛尔只斤贺德笑的张狂,“你们中原有句老话,苦海无涯,回头哪里是岸?!而且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叔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三公主念及亲情给你最后的机会。

“不!”孛尔只斤贺德怒吼,“季风小儿你束手就擒,说不定叔父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季风陡然冷俏,“看来叔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什么酒不酒的?!季风小儿大局已定,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打不过我的!”

“是吗?”季风的眸子逐渐阴霾起来,“叔父…你背后的人是谁?”

“嗯?”孛尔只斤贺德一愣,有些没有转过弯来,“什么背后之人?”

“皇城戒备森严,城中各处都没有受到消息叔父要来,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的兵马,定然是有人帮你入城…叔父是谁在帮你?”

“没有!”孛尔只斤贺德矢口否认,警惕的盯着季风。

季风轻笑,紧张的气氛于他眼中不过是过家家而已,“叔父这么着急否认做什么?”

“我…”孛尔只斤贺德哑言。

正琢磨说些什么,忽然军队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季风,好久不见。”

季风不禁身子僵硬了下,直勾勾的看着从军队中缓步而出的男子,格外的熟悉。满眼的震惊,怎么会是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感觉好像看见鬼了?”男子轻笑调侃道。

季风喃喃道:“太子…”

话音一落,众将士纷纷震惊。活像见到鬼了。太子不是被三皇子几个杀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季风…看到太子不知下跪行礼吗?”

语气强硬。

“你没有死?”季风警惕的盯着,边问边思索对策。

“死?”太子好似听见什么了不起的字眼一般,“本太子是神狼之人怎么可能会死?!季风,你也有失策的时候。”

“是我小瞧你了。”本以为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拿捏游刃有余,如今看来,是他看走眼了。

第五百二十九

“我知道”“嗯”氛围又一次沉静下来。

许久,流浪先生接过一个电话。看了白纸小姐一眼,一句“我不喜欢你”起身直径离开。

白纸小姐愣在原地,顿时莫名其妙,这个人帅是帅了些,但也太冷了吧。

春去秋来,叶渐微黄,风留下些许凉意。白纸小姐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停不下步伐。

“那个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白纸小姐暗暗想到。

远处,流浪先生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女孩不停的用力想要推开男孩。“别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男孩苦苦哀求,“放手!请你放手”女孩怒吼道。

女孩挣开怀抱,反手给了男孩一巴掌。转身离开。白纸小姐呆在原地,被这一幕惊住了。甚至忘记离开。

流浪先生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许久,转过头来看向白纸小姐。“喝酒吗?”

“嗯?”“走吧”

白纸小姐糊里糊涂的被流浪先生带到酒吧。“两杯伏特加”流浪先生熟门熟路的坐下,白纸小姐跟在身后,看着陌生的地方,有些慌张。

白纸小姐拽拽了流浪先生的衣角,小声说“我不会喝酒”流浪先生转过头盯着她,自嘲般笑了笑。“再来一杯橙汁”白纸小姐小声道谢不安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流浪先生突然看向白纸小姐,死死地看着,好像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你很像我”

“嗯?”白纸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哪哪都不相似啊。

流浪先生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温柔的笑着说“像以前的我”白纸小姐更加摸不着头脑。

酒过几巡,白纸小姐看着眼前醉倒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可自己也不认识他的家人啊。思量再三,白纸小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拽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家。

到家将他安置在床上,流浪先生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白纸小姐莫名有些心疼,好想去抱抱他,安慰她。

一觉过后,白纸小姐伸着懒腰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流浪先生坐在对面看着杂志。

“早上好”白纸小姐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不早了”“额”“我饿了”“嗯?”

白纸小姐愣着看着流浪先生。“听不懂吗?我饿了”流浪先生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绿叶小姐。看的白纸小姐心中发毛。“额,我去做早饭,马上就好”暗怒道这个人真不客。

“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白纸小姐不舍得问道。流浪先生轻轻的抚摸着白纸小姐乌发,“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那你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等你”

流浪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像一片云,一片白纸小姐怎么抓也触摸不到的云,也许他是自由的。

可是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离开后的前几日还可以联系,流浪先生给白纸小姐发乐队的歌曲,绿泱泱的草原,长河落日,在白纸小姐眼里都是流浪先生的模样。

后来深入草原腹地,渐渐失了音讯。没有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按部就班,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几个月后,流浪先生回来了,白纸小姐紧紧抱住他,许久才慢慢松开手。傻傻的笑着。

流浪先生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些傻傻的女孩,神色隐晦不明。那日起,他们在一起了。流浪先生带着白纸小姐去见他的朋友。去看他的生活,他的可看见的一切。

朋友也曾劝过流浪先生她不适合。摇滚先生反驳道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以前的我吗?“难道你想把她变成第二个现在的你吗?”朋友的话像一只锋利的剑直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流浪先生神色黯然,一言不发,他知道他只是贪恋那种感觉,那种有人等的感觉。

两个月后,流浪先生觉得自己受够了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他想再出去走走,这次去稻城,一个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白纸小姐问他“一定要去吗?”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我等你”

“不值得”

“那是我的事,你去吧”

流浪先生走出门口忍不住回头,槐花树下女孩在等他回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冲着女孩大喊“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白纸小姐笑了,阳光映照下,比花还美。

日夜等待,他回来了。白纸小姐高兴的像小孩,但也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又会毫无预兆的离开。

流浪先生看出了她的忧虑,将白纸小姐轻搂怀里,“不会再走了”“嗯”那种有家的感觉真好。

那些日子他们腻在一起讨论结婚事宜,好不乐哉。

结婚的前几日流浪先生的前女友找到白纸小姐,看到纯净的像一张白纸的白纸小姐,女孩了然于心,女孩问白纸小姐“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娶你吗?”

白纸小姐微微一笑不做理会正准备离开,“你知道的,因为你像以前的他”一句话,白纸小姐定在原地,怎么也踏不出下一步,她好想离开,她不想听。

女孩轻蔑的说“那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我,曾经有多少个日夜他像你等他一般等我回家,他不爱你的,他不爱你,你也拴不住他,他回不到从前了。”

白纸小姐心像被人撕裂般疼痛起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无数个温柔的透彻的眼神看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可是她从来都不愿承认,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开心大笑“我失去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如魔怔般癫狂。

白纸小姐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家里静悄悄的,一如从未有人来过一样,那些日子想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白纸小姐没有告诉流浪先生,她在赌,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感情。

结婚前夕,流浪先生突然说要走,他说这是最后一次。“等我好吗?”

“为了她?”“对不起,她和男朋友分手,没了孩子,一个人去了青藏,我要去找她。”

“你还放不下她?”“我不知道”

白纸小姐笑了,她知道要走的人留不住。

第五百三十

脸上羡慕,眸底尽是深意。

“区区一个北戎怎么可能有人资助九万兵马?”如果能够资助九万兵马了,何需要自己,自己亦是可以与季风一较高下。那皇位指日可待,“除去北戎。还有南夷,天泽。兵马强壮,土地肥沃。于他们而言,九万兵马不值一提。”

“哦?”季风长长的疑惑一声,“原

来是南夷,能够借九万兵马的应该是南宫赫了吧。”

说到这,瞳孔中的光越发的阴暗,如此一来,岂不是插手他国的政事?南宫赫想做什么?亦或者说,想从北戎中取得什么好处?

孛尔只斤贺德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兵力是在戈壁漠借的,也是从戈壁漠带来,也不曾飞鸽传书,而是由亲信亲自传信。这九万人马也是走偏僻的小道而至。应该不可能有人会知道。

“在下只不过是随口一猜,看样子是猜对了。”

“是又何妨?”孛尔只斤贺德破罐子破摔道,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虽是借了别国的人马,只要坐上了皇位,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季风阴霾着脸看向一侧淡定的太子,“你也知道?公然插手别国的政事,你可知他们有什么居心?”

你们这是把北戎赤裸裸的展现在敌人面前,还要念着敌人的好!

“什么居心?!南宫赫好心帮助有何不可?倒是你季风,一个中原人士,突然来了北戎,兴风作浪。将北戎王室的子嗣悉数害死,你是何居心?!”

季风冷笑,“一切不也随着太子的心愿发展吗?孛尔只斤贺德,南宫赫为什么要帮你?你应允了他什么?!”

暴怒,温和的脸变得狰狞。

孛尔只斤贺德吓了一跳,不敢直视季风审视的眼睛,“季风小儿,你凶什么凶?他愿意帮老子,老子能怎么办?!”

“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若不是两军尚且对峙,季风恨不得冲上去,提着孛尔只斤贺德的衣领问个清楚!

“只是答应他等坐上皇位之后,和他一起发兵攻打天泽,为南宫朔报仇。”

“仅此而已?”季风显然有点不相信。九万兵马,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联手攻打天泽。

孛尔只斤贺德咬咬牙,“当然不会,九万兵马哎,怎么可能只是一起攻打天泽?老子我还答应给他雁门关。”

“你说什么?!”季风怒火中烧,瞳孔布满血丝。“你答应给他们燕门关?!”

“你可知道雁门关是什么地方?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镇守南夷的边关大门,如果没有雁门关的镇守,其他城池都将不堪一击,南夷适时将直捣皇城!”

做你的春秋大梦的皇帝吧!

孛尔只斤贺德闻言不禁害怕了,但是在众将士面前,也要强硬一些,有理有据的反驳,“季风你不要危言耸听,老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雁门关?只不过是一小关口而已,地势险峻,人烟稀少,连鸟都不愿飞过,就是一座死城!给他南夷又有何妨!”

“是无何妨?!顶多不过是一北戎而已!”

自己终究是失策了。不曾想南宫赫那小子,南夷内风起云涌的,他竟然还有闲心插手北戎的政事。

“你你胡说什么?!”见季风那副模样不禁心惊胆战起来,雁门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那他他岂不是要将北戎拱手让人?还是敌国?!

不!不可能的,都说的雁门关只不过是一死城而已,不会的,季风一定是要扰乱军心!不可受其干扰!

“季风小儿,满口胡言乱语!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赶快束手就擒!”

“呵!”季风不屑轻笑,扫视众人一眼,满眼的轻蔑。“十万大军?何来十万大军,若真有十万大军,你们怎么会和在下废话,理应该早已攻破正华殿,登基称帝!”

“你什么意思?”太子平淡的脸上出现一丝皲裂,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太子当真是忘了三公主是做什么的?掌管北戎的暗线,北戎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又怎么可能不知。十万大军压根就没有进入皇城之中,所以说你们现在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孛尔只斤贺德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惶恐。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胡说,你这是扰乱军心!”

季风啧啧,不撞南墙不回头。

“叔父攻入正华殿时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反而一直陪着在下闲聊?不就是等着十万大军的出现吗?一举拿下皇城?可惜阿,十万大军是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是在骗我对吗?”

话音到了最后,反倒有些凄楚的感觉。

“叔父果真执迷不悟。”

忽然举起宝剑,指向孛尔只斤贺德军队的后面,“叔父心里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了吧?按道理说十万大军这个时候早已应该出现,为何没有迟迟出现呢?因为全部都葬身在皇城之外了!”

“如果风声不大,叔父此刻应该能够听见皇城之外的嘶喊声。格外的动听。”

既然是南夷人,更没有手下留情一说了!如此看来,这个决定反而是正确的。

“你!你!信口雌黄!”孛尔只斤贺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季风的手指都在发抖,忽然一手握住一旁太子的衣袖,急切的询问:“怎么办?!怎么办阿?!没有十万大军我们根本是不可能打赢的!”

太子阴沉着一张脸,心头的怒火直冲脑门,没有理会孛尔只斤贺德,反而看向季风。

“别得意的太早,三公主死亡得消息散出,那些人会无动于衷吗?季风你还是输了!”

“难道太子就没有发现只有你们一支队伍入了正华殿吗?你说那些人去哪了?”

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

太子神色陡然骤变,黑的都快能滴出墨水来。

“被你杀死了对吗?”不是疑问反而格外的肯定,“你可是神医?!不应该心怀天下?仁心仁德吗?”

为何这般杀伐果断,手段雷厉风行!

第五百三十一

季风微怔,沉声道:“可我也是将军,杀身成仁。”

“杀身成仁?!”太子疯狂大笑,“不是杀身是杀生,杀尽北戎苍生。你到底是谁?从你踏入北戎境内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所有人都仿佛是你的棋子,任你摆布,你到底有何目地?”

季风目光微敛,再看过去得时候,目光明澈透亮,像一块不曾被污染的宝石。

“太子说笑了。季风没有任何的企图,若是非要说有什么目地,那便是尽忠职守。”

尽的是朝歌的忠,职的是复仇的守。

“哈哈”大笑不止,“好一个尽忠职守,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季风,你不会如愿以偿的。”

“这恐怕由不得你。”季风脸色陡然阴沉,数年的呕心沥血,运筹帷幄。没有人能够阻止。没有人!

“太子!我还不想死快想想办法,该怎么办?!”本就慌张的孛尔只斤贺德看见太子与季风两人吵起来,更加慌张,拽着太子的衣袖使劲的摇晃。

本愤怒中的太子猛地一下甩开孛尔只斤贺德的手,提着他的领子威胁道:“不想死就闭嘴!”

他怕自己忍不住就把他给杀了,真是聒噪。

孛尔只斤贺德愣在一旁,冰天冻地中,后背湿漉漉的。

“三公主死了,皇室之中没有可以继承皇位的人,与其培养一个没有见过面陌生的外室,倒不如扶持本太子季风,你想要什么?本太子都给你。”

太子收起阴沉的脸色,一副诚恳模样说道。

“我想要的你未必想给,或许你也给不了。”

“你不说,你又怎么知道本太子想不想给?能不能给?”

只要有所企图,便有所机会。

季风直视太子的双眼,缓缓吐出二字。

“北戎。”

以北戎为媒介,作为复兴朝歌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南夷。

然后是天泽,最后是这天下。

“你说什么?”太子怀疑自己耳鸣了,下意识反问一句,“你想要什么?”

“太子,不知北戎你给不给的起?”

太子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的郎中,竟然想要我北戎。简直痴心妄想。”

“既然太子给不了,那便没有商量的余地。”季风亦是无奈。

“给了你北戎,本太子还剩什么?!除了北戎,别的条件随你开。如果你愿意扶持本太子,日后你便是北戎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怕是筹码不够,不足够诱惑。增加筹码道:“除此以外,格尔森,科尔沁两个草原给你。还有金银珠宝无数,牛羊万千。”

只要你能够支持我。

季风面无表情的问,“这是太子的底线了吗?”

能给他的最后底线。确实很多,堪比整个北戎,两块最为富足的草原,数不尽的珠宝牛羊,以及不可撼动的大将军之位。

是多少认梦寐以求的,可偏偏是他所不稀罕的。

“是。你意下如何?”

怀抱着一丝希望。

“季风还是那四个字——尽忠职守。”

“你的意思便是不行”眸子逐渐阴沉,“对吗?”

“是。”季风再三肯定。有些事情有些责任能够比世间万物都要重要。

“季风!”太子歇斯底里的咆哮,他计划了那么久,偏偏输在这最后一步。“你要想清楚了,三公主死了,北戎人不会答应一个中原的外性男子坐上那个位子!”

“所以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要执迷不悟!”

声嘶力竭的言语透露着希冀。

季风看了太子半晌,忽然问道:“如果三公主没有死呢?”

太子愣了神,连同孛尔只斤贺德一起。

孛尔只斤贺德率先抓狂:“这不可能,海那赫颜不可能背叛我的!她全族人的性命还在我的手中!她不会的!”

他用她全族人的性命控制要挟她那么久,她一直俯首帖耳。所以说,他们对她很重要。

即使在最后的时刻,他也不会相信她会背叛自己。

“确实。”季风赞同道:“海那赫颜永远不会背叛挟持她全族人姓命的人。”

“可是”两人皆是一喜后,季风忽然拐了弯道:“可是如果这个人是三公主又该如何?”

“你什么意思?”

太子深知不妙,后背发凉,确实像孛尔只斤贺德所说一切都太容易了,反而都像是已经谋划好的。

“他什么意思,大哥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远处传来一声清澈的女子声音。

太子下意识寻着声音望去,彻底崩溃。

只见正华殿殿门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一戎装束身的女子。

红色戎装,中间束一红色盔甲腰带,妖艳如火灼烧墨黑色的天空,手提一把锋利无鞘的利刃,墨发于狂风中肆意飞舞,额头有一红杠抹额。

太子认识这一抹额,是用鲜血在额头上抹上一道,是北戎古老的部落上战场的做法,意思为不胜不归,不死不休。

看来在劫难逃。

“大哥,许久不见。”

缓步至军队前,季风伸手搀扶着,站稳,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太子淡然开口。

太子怔怔的盯着三公主,脱口而出:“你没死?”

“我若是不假死,怕是难看见这般风姿的大哥。”

冰冷的言语不带半点的感情。

“三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是想见大哥,随时都可以见。”

只不过是去那阴曹地府之中!

“大哥,你今日这般是做什么?妹妹这太子之位是父皇亲定的。难道大哥意难平?”

“你知道还问?!”太子的神色陡然骤变,“如今本太子回来了,三妹妹也应该让位了吧?”

“大哥莫不是在说笑?不过也无妨,大哥不在的这段时间,家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等有空的时候,妹妹再与哥哥细说。”

“够了!”望着三公主胜利者的姿态,太子再也忍不住怒了。“别再虚情假意了!设计杀害自己的手足,你以为本太子还会再相信你吗?!”

三公主微怔,不知是风大,吹得眼睛生疼。熊和鱼掌不可兼得,她无法置身事外,能做的不过是在两者之中择其一。

这一次,她想给他留一条生路。

第五百三十二

“大哥,败局已定,束手就擒。应许还有一条生路。”

“呵!”太子冷哼,“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却不想败在最亲近的人手里,三公主,你可曾念过一点亲情?!”

夺了我的皇位,还要假惺惺的放自己一条生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哥”三公主苦涩的呢喃,我亦是身不由已。

季风怕是三公主被太子的话动摇立场,搀扶住三公主的手不由紧了紧,反驳太子的话。

“不知太子是站在什么角度过来斥责三公主?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手足相残的时候,太子正在躲在暗处看戏。如果真的顾及血脉亲情,太子为何密而不出阻止这场祸事?而是等到众人皆无力与你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方才出现?”

“你什么意思?!”太子的脸色显然难看的很,“如果不是你们想要杀害本太子,我又怎么可能不出?”

而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不见天日?

“太子可有什么证据?”

言语之中略有些不耐烦,杀伐久了,也不愿再废话。但惦记身边的三公主,只好与太子唇枪舌剑一番。

太子忽然干笑两声,忽又戛然而止,眸子阴沉的很,“没有证据。”

谁杀人还会留下证据?更何况是季风这样心思缜密的人。

转而看向三公主,眼底的恨意浓浓。

“三妹,本太子一直拿你做妹妹,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害死本太子?!还有七弟,他一直非常喜爱你这个姐姐,可是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手仞亲人的恶魔!”

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倒是往日有多亲近,分裂的时候便有多恨。

三公主怔怔的看着魔怔般的太子,眼眶忽的通红,这外头的风真大。

“大哥”喃喃的唤着,略有些哭腔。“大哥放下吧,木已成舟,你无能为力。只要你放下刀,我便送你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许你一世富贵。”

“一世富贵?!”太子仰天长啸,“好一个一世富贵!”他本是这北戎之主,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世富贵?!

“三妹妹”声音逐渐柔软下来,眸瞳中的阴霾也悉数散去,变得清明,流露出兄长般疼惜的目光。“你可还记得,你六岁那年?在花园的荷塘边玩耍,被人推入荷塘。兄弟几个都在荷塘边拍手叫好。认为你死定了!是我,是我跳入水中,救了你。你可否知道,我生性怕水,跳下去的时候是聚集了多大的勇气?!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曾想养虎为患!

三公主身子骨僵硬住,哽咽道:“大哥,三妹都记得。放下吧,离开皇城,我会给你一座城池,让你衣食无忧。”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季风抿着嘴唇,不言语。罢了,这件事便随着她吧,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他还是不会放在眼里。

“只能如此吗?”太子忽然像被抽干力气,颓唐的询问。

是啊,要么像个英雄一样面对死亡,要不卑微的苟且偷生,不见天日。

三公主坚定的说:“是。”

只能如此,旁的她无法再许诺什么。

太子无奈的勾勒嘴角,缓缓一笑,却格外的苦涩。

“好。我接受。”

活着总比死了强。

三公主面色也逐渐浮现出点喜色,“谢谢你,大哥。”

“是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也只不过是惜命而已。”太子诚恳的说道,说着将腰间佩戴的玉佩取下来。“这枚玉佩是我八岁生辰那年父皇赠于我,一直佩戴到现在。父皇给我这枚玉佩时说,这是太子的玉佩,是太子身份的象征。如今我也用不到了。便送于你。你要好好收着。”

替我保管。

三公主点点头,两军对垒相隔二十米,太子缓步朝着三公主走去。

三公主也不由的抬脚朝向太子而去,刚一动身,便被季风拉住。

急切的望着,不言而喻。

三公主摇摇头,“我没事。”

“我陪你可好?”满眼的担忧。她这身上还有伤。

“不必。他是我哥哥。”

所以所有的一切她都要承受。

态度坚决,季风也不宜再说些什么。只好松开手。让三公主离去。

却也挥手示意,趴在屋檐上的弓弩手时刻准备着。

经历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敢赌。

“三妹妹。”

走到半晌,太子停下步伐,望着走来的三公主,一瞬间,仿佛回到年幼的时候,他站在桥这头,三公主在那头,静静的看着她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朝着自己跑来。

三公主走至太子跟前,鼻头红扑扑的,有些发酸。

这一别,怕是物是人也非。

“大哥”

太子左手抚摸着三公主随风飘扬的魔发,在其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呢喃道:“好妹妹。大哥不恨你。”

希望你也不要恨大哥。

右手的衣袖中闪现一把匕首,飞快的刺向三公主,决然果断。距离三公主的腹部还有三寸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腹部阵痛。

呼啸的风中似乎还听到匕首刺入身体的“次啦”声。

太子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大半个身体入了腹部之中,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汩汩冒出。

再抬眸看向三公主,两行情泪从其脸颊划过。

“你怎么知道”

刚说了几个字,鲜血翻滚从口中涌出,手中的匕首也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子怔怔的仰头的看着温和的阳光,身子不听使唤的朝后仰,倒在地上。

没了气息。

众人皆是一惊,完全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三公主亦步亦趋的走到太子跟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将其眼睛盖上。

她太了解他了,太子之位他视之如生命,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大哥,对不起

泪珠滴落在太子的胸口,三公主缓缓起身,转身离开。

六岁那年,他是不顾生命危险救了她。

可是她知道,他救的不是她,而是他想要的权利。

母后无子,可是背后有强大的朝歌王朝,大哥救了她,母后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便设计让一个小小妾室生的孩子坐上了太子之位。

一坐便是这么多年。

第五百三十三

“尔雅!”

季风飞奔至三公主身旁,眼底是他都没有觉察到的着急关切。

三公主怔怔的抬头看向季风,清泪满面,声音却是格外的冷静。

“我没事。”

季风心疼的弑去她眼角的泪珠,下一秒猛地将其拥入怀中。

“要是难受就哭吧。”

看到太子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急忙看向三公主,看她是否安好。

“足够狠的人才能走的长远不是吗?”

“我陪你一起走。”

所有的阴险狡诈他来承受。她只需要乖乖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等到最后一刻,坐看云卷云舒。

“好。”

三公主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卧在季风的怀中,含着泪花点点头。

季风浅浅一笑,“一切都结束了。”

一场局,将北戎上上下下所有反对之人都已经处决,北戎从今日起变天。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不必和谁为敌。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二月天。

叮咚瑞珠伴着和风细雨作响,屋外细雨蒙蒙,屋内阴云密布。

“查的如何?”

阴沉着声音询问,没有半点的情感,唯有隐隐的怒意。

紫藤哆嗦几下,颤巍着开口:“回主子,奴婢无能,还没能查到什么。”

“多少天了?”

一声比一声冰冷,像冬日的冰凌刺入人的身体中。

“两个月…”

“两个月,你就告诉我什么都没有查出?”

坐在床榻的幽梦愤怒的扭头看向紫藤,抑制不住的怒意。

紫藤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无能,还请主子降罪。”

幽梦看着担惊受怕的紫藤,愤怒的神色慢慢的收回,叹息,“罢了。起来吧。”

“多谢主子。”

虽不明白,但感激的马上起身。

“不知主子想怎么做?”

“你且看看这个。”

幽梦将手中拿的纸条递给紫藤。

紫藤接过,心怀疑惑的打开,低声念出:“坠崖一事无异常。”

“主子…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或许是惊鸿一舞失传民间,叶安安也是有幸学的。”

亦或者是她真的是聪慧过人,一眼便会。

“不可能,时间上对不上。”

幽梦摇摇头。对于紫藤这个说法不可置否。

紫藤思索片刻,“主子,有没有可能是叶安安的生母,扬州瘦马?听闻她的母亲在扬州一带有花魁才女之称,极为擅长舞蹈。在叶安安六岁的时候离世,或许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教会她的也说不定。”

实在是查不到,只好从其出身下手,终于查出这条有些用处的线索。但愿只是如此。

幽梦眸子微亮,“但愿如此。紫藤…我总觉得慌慌的。”从看到叶安安跳惊鸿一舞那一刻,从君乾被勾住魂魄的那一刻。

她的心止不住的发慌。

“主子放宽心,王爷对主子什么样,做奴婢的都看在心里。那可谓是顶顶的好。”

幽梦回想这些日子的时光,也算是捧在手心里,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可惜。没有几秒钟,那抹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毒辣的笑意。

那抹笑,紫藤格外的眼熟,每当这时都会有人遭遇不幸。

湖上朱桥响画轮,溶溶春水浸春云,碧琉璃滑净无尘。

两三女子在桥边戏鱼,隔岸亭台还有两个女子瞧着。

嫩绿的柳枝条垂入池水央,扰乱了一池春水。

“小姐,你瞧今日的春色多好阿。”月末坐在叶安安的身旁,看着桥头上戏鱼的丫鬟。

叶安安怔怔的看着,淡淡的开口:“确实不错。”

可惜阳光再暖,也暖不了已经冰冷的石头。

“小姐,整日呆在屋子里,没病也会生病的。司徒神医都说让你多出来走走。”

自大四王爷来过之后,小姐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往常活蹦乱跳的小姐如今更喜欢成日待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西湖边上的画坊船听说又起了,若不是七王爷不准出府,她但是真想待小姐去散散心。

“阿姐,你给我一些!”

桥头上的三个女子正在争抢喂鱼的鱼食,欢快的声音伴着鸟鸣传来。

“就不,就不,你的都喂完,这是我的!”

“我的好姐姐,你就给我一些可好?”正在争抢的初七扯着那阿姐的衣袖撒娇道。

“好吧好吧,真是拗不过你。诺,这些给你。你可慢些喂。”

“知道啦,知道啦。阿姐最好了。阿姐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叶安安失神的看着。目光逐渐迷离。

若是阿姐还在,这般好的春色,他们会不会也会喂鱼嬉戏?

“月末。”

“嗯?”月末时而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现在叶安安都极少说话。“小姐,你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是饿了吗?还是太阳太晒?”

激动的询问,像个孩子。

叶安安摇摇头。

“西湖边的画坊船起了吗?”

“画坊船?”稍愣,“起了,起了。小姐可想去看看?”

“起了”叶安安陷入沉思,那时最爱和阿姐去西湖的画坊船,特别是春与秋。两个诗意盎然的季节。

有时还能遇到付呦鸣,虽然讨厌了一些,但也增添了几分趣味。

如今,都散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阿姐最喜欢画坊船了。”

到底是阿姐喜欢还是自己喜欢,有些分不清。罢了,都一样。

“小姐”月末低声呢喃,顿时有些后悔,不应该提及画坊船。让小姐想起一些伤心往事。

“月末,我们去划船,如何?”

趁着春意正好的时候。

“划船?好哇好哇!”月末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小姐真是好不容易提出想做点什么。

“小姐,我们用不用同七王爷说一声?”月末随而担忧的询问。

“七王爷?君临?”叶安安略为惊讶,何时自己想要出去还需要同他报备?

月末忙解释道:“小姐,七王爷也是担心你。没有什么恶意。”

叶安安叹息,“我知道。你去同他说一声。我等你。”

自己难受不曾想让身边的人也跟着难受。

可是偏偏又放不过自己。

“好!”月末立即答应,蹦跳着起身,跑出去,也不忘回头叮嘱道:“小姐,等着奴婢!”

第五百三十四

过了少许,月末折回,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小姐!”

一声喊的着急。

“怎么了?”叶安安不解的看去。

“七王爷和冬竹都不在院子里,听下人说,一大清早便出去了。”

叶安安“嗯”了一声,“留人同他们说一声便好。韫玉呢?”

也不知他去否?

“公子也不在,和七王爷他们一起离开的。”

估计是什么大事。

“那我们走吧。”

“是,小姐。”月末甜甜的应下,也不知那西湖边上的画坊船是个什么样子?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嗖嗖船只于湖面上行驶而过,留下或浅或深的划痕。荡漾了一波春水。

“小姐,你快来船头看看!能够看见岸边的行人往来!”

满眼新奇的月末在船坊中跑来跑去,乐不可支。

叶安安坐在船仓之中,欣赏铮铮琴声,随着时而悠扬时而悲怆的声音,陷入深思中。

眼前回荡着阿姐的盈盈笑脸以及过往的欢快时光。

偶尔月末的惊喜声将其唤醒,叶安安也不恼怒,任由着月末四处乱跑,叽叽喳喳的聒噪。

像极了刚入长安的她。转眼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小姐!你快来看看,这湖面波光粼粼,有一圈一圈的纹路,煞是好看。”

隔着偌大船舱都能听见月末的雀跃,叶安安无奈浅笑,施施然起身去寻船头的月末。

她知道她很努力,只是想让自己忘却忧伤开心一些。

“在看什么?”

叶安安临近询问,与月末共同立在船头。

瞧着叶安安出来,月末越发高兴,慌而不忙的指着湖面说道:“小姐,你瞧。这船四周都有这一圈圈的纹路。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大鱼能吐出这么大的泡泡?”

叶安安顺着月末指的方向看去,这一圈圈的波纹实在是大。可她从未听说过西湖之中有什么体积庞大的大鱼。

更何况是围绕整只船只。

不禁蹙眉,环顾四周。茫茫的湖面,依然看不清对岸的房舍。

“月末,让船家回去。”

叶安安忽然说,月末没有反应过来,“嗯?”

“这船一直驶向湖心央。我总觉得不安。”

是从心中产生的不安。

“湖心央?”月末惊讶了声,环顾四周,懊恼:“怎么到湖心央了?不是跟船夫说了吗?只行驶在岸边的地方,怎么跑到湖心央了。”

也怨自己,只顾着玩耍,连去什么地方都没有注意。

“别急。”叶安安宽慰:“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有点草木皆兵。

“小姐…奴婢这就去找船夫。”好好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刚走了一步,月末回首问:“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哗啦啦的,像下雨的声音。”

“哗啦啦的?”仔细一听,还真是有。

“这湖面上怎么会有下雨的声响?”月末疑惑的嘟囔一句。

这话音一落,湖面上突然跳出六个黑衣人。身上的水珠子往下掉,哗啦啦的。

“怎么会有人?”月末小声的咕哝,神色瞬间警惕起来,余光瞟向四周,这偌大的湖面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

下意识的挡在叶安安面前。警醒的盯着这突然冒出的六个黑衣人。

善者不来,来着不善!

叶安安同样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六个黑衣人吓了一跳。

左右无人,怕是求助都困难,往自己的腰带处摸了摸。见六个黑衣人从背后的腰带上抽出利刃。无奈的叹息。

与月末贴近几寸,附在耳旁说:“你可识水性?”

月末微愣,“奴婢识的一些。”

“那好。找人来救我。”丢下这句话,靠近船头的叶安安猛地转到月末身前,反手推开月末。月末被突然一推,重心不稳。咣当落水,溅起不小的水花。

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差点呛到,熟知的水性让月末快速的反应过来。游出水面。情急高呼叶安安。

却见叶安安立在船头向她轻轻的摇头,然后转过身去。

“小姐…”一声呢喃,下水的前的话还在耳畔回响,月末咬咬牙,往前游去。

“你去看看。”

黑衣人中有人突然发话,示意一旁的黑衣人。

胖嘟嘟的黑衣人不满问:“为啥我去看?”

发话的瘦子黑衣人皱眉,“不去就算。”

能给点面子吗?

“不能让她通风报信阿!”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胖子淡淡的回应。“无妨,我们的目标是她。”

只要抓了她回去交差就行。刚从水里爬出来,他可不想再湿身一次。

“也对。”

叶安安镇定的看着六个高矮胖瘦的黑衣人,如今这暗杀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缓声问:“你们是谁?”

瘦子黑衣人瞧着四下无人,扯下难受遮住口鼻的黑布,刚欲说话。

一旁的胖子出言提醒。

“赶快带上,上头有吩咐。这次行动,必须要遮面,不能暴露身份。”

“哪有人?我们江湖之人,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瘦子黑衣人言语中满是不屑。

叶安安愣了神,饶有兴致看着,江湖之人便是如此出其不意的暗杀吗?

何不光明正大呢?

“这”胖子黑衣人哑口无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说的也是。我们也是讲道义的。”

说罢,将遮住口鼻的黑布揭下来,那张胖嘟嘟的却又凶神恶煞的脸格外的眼熟。

瞧着这二人取下黑布,其余四人也纷纷揭下来。

“你们是谁?”

叶安安再次询问。

“狗腿人魔听说过吗?”瘦子无不骄傲的说。

胖子着急,连忙拦住:“怎么可以自报家门?!我们这次是秘密行事。”

“反正她也看不见明日的太阳,没事的。”

瘦子满不在意的说。

“没听说过。”叶安安诚恳的回答,“你们想做什么?”

“带你去见一个人。”瘦子回,思索片刻,好心提醒,“那个人看起来和你有仇,估计你是活不成了。”

“那个人是谁?”

瘦子紧闭上嘴巴,摇摇头,“上家的消息不能说,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是要讲规矩的。”

第五百三十五

“那你可知我是谁?”

“这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

瘦子毫无防备的说道。

叶安安暗自吃惊,努力回想什么时候遇见这号人物,想了半晌,无果。

“这么说,你们不是第一次来杀我了?”

“是啊!你也是可怜。”胖子无不同情的说:“到处都追杀你。看来天泽神女的位置不好坐。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言语中满满的好奇。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杀她?

叶安安哑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天泽的神女,救死扶伤之外,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若真是做了,大可以华明正大的指责惩罚,而不是寻江湖中人前来绑架我。”

胖子垂眸深思片刻,认可的点头。

“那倒也是。可能是有人嫉妒你神女的位置。”

“或许。知道我是天泽的神女,你们可否知晓抓了我的下场如何?”

“如何?”胖子好奇的询问。“我们都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脑袋都别在腰带上,富贵险中求嘛。”

除了要了自己命,还能如何?

叶安安轻笑,“倒也是通明之人。上家给你多少钱?”

能把命弃了,除了钱便是情。刀上舔血的人无情,便只有钱了。

瘦子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十万?倒是便宜了些。”

“三十万?”瘦子摇摇头,狡黠笑道:“三百万。真金白银。”

比上次那人不知要大方多少。况且这次只需要带她过去,也不必亲自动手。简直太划的来。

看来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不知下次绑她的时候会不会就是三千万,想想都可乐。

“三百万。”叶安安失声低呼,“倒也是配我这仞家后代,天泽神女的身份。”

“算是物有所值。怎么样?叶小姐同我们走一趟吧?”

“好,但是如果我出双倍的钱不若你们放过我?”

用钱说话的事情都好商量。

此话一出,六个人面面相窥,有些沉默,似乎在掂量利弊。

叶安安怕其不信,便主动道:“你们可知长安白府白墨?”

“白家家主?”瘦子疑惑,“江湖之人谁人不知?白家的生意遍布天泽,白家家主更的名讳更是响彻江湖。”

他们见了也要敬佩几分。

“白墨是我朋友。只要你们开口,他定会救我。有他做担保,你们应该放心我有能力拿出这六百万。”

瘦子为难的摇头说:“叶小姐怕是误会,我们不是担心你是否能够拿出这六百万。而是在顾忌我们若是为了你的钱,而出卖上家,没有完成任务的话,以后江湖上的名声怕是不好听。”

叶安安愣神,不从想几个拿钱办事的江湖莽夫还会在意名声这种事情。

“可是那是六百万两的真金白银,只要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假装没有找到我。这六百万一分不少赠送给你们。有了这六百万两,你们自然也不必在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瘦子叹息,“叶小姐,我们知道用钱解的问题都不叫问题。虽然六百万两我们很心动。但是道义便是道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必须完成任务。”

说到这,稍稍停顿,狡黠笑道:“但是叶小姐如果命大逃出来,日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可以来找我们。价格好商量。”

嘴角的笑意都快洋溢出来。

叶安安无奈皱眉,“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瘦子打断,“叶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人生在世,不是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见得到阳光的。就算是行事光明磊落。可是心里头就没有一丝别的却又不敢做的想法吗?而我们就是帮你满足这种见不得阳光的想法。”

叶安安被说的哑口无言,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就比如说她当时一心想要杀死付呦鸣替阿姐报仇的时候。

“什么都接受吗?”

叶安安不放心的问上一句。

瘦子小鸡涿米般点头,“只要价钱合理,什么都可以。我们是没有下线的。”

叶安安黑着脸,确实没有什么下线。

平静得光滑的水面,偶有几只船只也纷纷返航,临近岸边木板的水面突然发出咕噜噜的水声,猛地冒出一个人头来。

湿答答的头发搭在脸颊上,往下头滴水。月末一张小脸泛白。嘴唇有些发紫。咬咬牙,爬上岸边,衣服紧贴在身上,刚一上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不知游了几时。

怔怔的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缓缓回过神来。下一秒,撒腿就往仞府跑去。

“王爷,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耳熟?谁家的姑娘啊,湿着身子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真是有趣。”

仞府门前,刚刚回来的君临,韫玉,冬竹三人正在相互打趣。

眼尖的冬竹望着远处湿着身子的人不禁调侃一二,拌住了君临与韫玉二人的步伐。

“你何时对旁人这般关心?赶快进去吧。”顺着冬竹指的方向瞧了几眼,索然无味,便抬腿入门。

君临入内,韫玉紧跟其后。

独留下冬竹撇撇嘴,什么嘛。

“属下只是觉得长安物华天宝,无奇不有。竟然还有姑娘在大街上湿着身子跑来跑去。真是有意思。”

不知是不是神志不清?

再瞧了几眼,有些个眼熟。实在是头发都耷拉着看不清模样,撇撇嘴,也觉得没有意思。

抬腿刚要入府,便听见有人叫“冬竹”这个名字,声音也是格外的熟悉。

四下看看,也无人。不禁奇怪。

“王爷。你听见月末叫属下了吗?”

君临继续往前走,只言道:“你大概是想她了吧?才会幻听。”

“什么阿!属下才不会想她呢?!就是一个凶巴巴的恶女人,属下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她?!”

冬竹闻言,急忙解释道。殊不知耳畔红了一圈。

君临与韫玉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冬竹!”

那个声音又想起来,冬竹骚骚后脑勺,难道是真的想她了?不会这么惨吧?

“冬竹!”

一声比一声近,却又弱。像是濒临绝境的人最后的呐喊。

第五百三十六

冬竹寻声回头,望着步步靠近的那个湿着身子在大街上乱跑的女子。

微怔,又一愣,蓦然惊醒,神色陡然着急。

飞扑上来扶住月末。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月末浑身发抖,嘴唇紫青。脸白的没有一点的月色。连同那指甲盖都是紫色的。

斜靠在冬竹的怀里,月末提着的一口气中午可以松下来,拽着冬竹的衣袖,用力发出最大的声音。

“救救小姐冬竹,救救小姐。”

“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冬竹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回首大喊:“王爷,是月末!那个人是月末!”

走远的君临和韫玉却也听见冬竹声嘶力竭的叫唤,互视一眼,顿觉得不妙。

快步走至门前。

看着斜靠在冬竹怀里的月末,浑身湿漉漉的,嘴唇都在发抖。

长安之人都尊敬神女,月末是神女身旁的贴身丫鬟,谁人不知?敢在长安如此行事,怕是有事发生。

“出什么事还?阿安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月末努力的抬起眼皮,看着君临,终于找到他了。

“王爷,救救小姐小姐小姐她被绑架了。你一定要救救小姐救救她。”

“什么?!”君临一声怒吼,连同韫玉都紧张起来,“你说什么?!阿安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脸色阴沉的隐约动了杀人的念头。

“都怪奴婢都是奴婢的错”月末忽的眼泪滚滚而落,如果不是她不听七王爷的话,怂恿小姐出去玩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冬竹也着急起来,宽慰月末道:“别哭,不要着急,慢慢说,神女到底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君临怒火中烧,月末又说不出什么来,几欲拿月末问责,看到一旁的冬竹,又堪堪忍住。

月末抽泣,“今天奴婢和小姐去西湖坐画舫船,谁知那画舫船一直开到西湖中央。然后就从水中冒出六个黑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然后小姐为了救奴婢,将奴婢推下水中,让奴婢过来找王爷救命。”

说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偌大的长安谁敢对阿安下手?!”君临沉声道。

“阿姐是天泽的神女,动手也要掂量后果。”韫玉威胁些说,“王爷你可是有什么仇家?”

话锋一转,君临有些微愣。

“他们会不会绑架阿姐威胁你,你赶快想想。”

几乎是命令道。

君临思前想后,越发的着急,这些年他虽然不露面,但是杀伐果断的事情他也做了不少,“本王的罪的人太多了”咬咬牙,“敢动本王的人,本王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虽说着君临,韫玉也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的罪过谁,可能会绑走阿姐。

想了又想,自己也不过刚回长安不久,即使在军营那段日子,也不曾主动的罪过谁,即使的罪了,也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他们会绑走阿姐用来威胁你吗?”

“他们也需要有那个胆量!”君临阴沉的说,眼底透露的杀意越发浓重。

韫玉咬咬牙,问:“会不会是哪个人?”

关于那个人他还是有些了解。若是说谁会绑走阿姐,非她莫属。

“谁?”

韫玉看着君临着急的神色,缓缓吐出两个字,“幽梦。”

解释道:“她会不会顾忌四王爷与阿姐之间的婚约,所以才会”

君临想都不想说,“本王现在就抓来那个女人!”

“王爷,先不要冲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公然前去,不好。”

韫玉及时阻止住君临,往日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七王爷君临怎么一遇见关于叶安安的事情便如此冲动?

“还需要弄清楚什么?!那个女人恨不得杀了阿安,若是再等下去,万一阿安她受伤了怎么办?!”

反正本王是等不下去了!

“王爷王爷”

月末强撑着身体,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

“月末,没事的。”冬竹心疼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月末盖上,以防止冻着。“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而你,只能由我来欺负。

“冬竹”月末喃喃呼唤,“是狗腿人魔抓了小姐有人让他们抓了小姐。快去救小姐快去阿”

“好好,我这就去,你放心,神女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冬竹的再三保证后,月末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湖中游了那么长时间,早已经体力不支。又受了风寒,能跑到仞府,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在冬竹的保证之后,沉沉的昏过去。

冬竹双手公主抱起月末,抬眸对君临说:“王爷,月末说,神女是被狗腿人魔带走,有人指使,至于指使的那个人她不清楚。”沉吟一下,垂眸看向怀中连昏迷都不安的月末,心紧了一下,“王爷,属下怕是不能陪你一起。月末她…”

君临虽是在暴怒的边缘,但也理解,“无妨,你且先陪着月末。本王的武功你还不相信吗?”

冬竹蠕动嘴唇,呢喃半晌,终是作罢。

“多谢。王爷万事小心。”

他是怕,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以王爷的性子怕是不伏尸万里不会善罢甘休。

君临点头,“好生照顾她。”

毕竟冬竹对于他亦是重要。

冬竹“嗯。”了一声,对韫玉点了个头,抱着月末,飞身上刚骑回来的骏马,疾驰而去。寻找郎中。

“狗腿人魔?王爷可曾听说过?”韫玉担忧的询问道。

对于这江湖之事,他还是知道的太少。

“狗腿人魔…”君临沉思一下,“没听说过。应该是拿钱办事的江湖之人。韫玉。”

“嗯?”

“你去西湖画舫船寻找阿安乘坐的那艘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既然是船,想要挟持一个人,定然是要靠岸的。停靠船只的地方你一定要认真观察。看看能不能找出阿安的去向。”吩咐完后又道:“本王去查查这狗腿人魔究竟是何方神圣。看看到底是谁敢绑架本王的人!”

“好!”韫玉立即应下,心中也是着急的很,“万事小心。”

“嗯。”

第五百三十七

与韫玉分离不足半个时辰,君临怒闯四王爷府。

耳目回报,有一神秘女子以三百万两的高价雇佣了狗腿人魔绑架一女子。

女子!若是说的罪的是女子,也只有朝歌的亡国公主幽梦。

“七王爷,不能进啊!”

君临放倒门口的两个侍卫,大摇大摆进入四王爷府中,一脸的怒气。

四王爷府的一群小厮胆战心惊的形成一个半圆拦着七王爷,顾忌着身份,可谁也不敢上前3

“幽梦在哪里?!”

君临一声怒吼,小厮抖三抖,无人敢言语,君临不耐烦,脚步三移,一手抓住一小厮的领口,将其提起来。

小厮两脸扑棱,害怕的很。

“告诉本王,幽梦那个女人在哪里?本王饶你一命。”

小厮不敢直视,颤抖着回答,“王妃…王妃在后院。”

“呵!”君临轻哼,拿住小厮领口的手往一旁使劲一甩,“本王不喜欢王妃这个称呼,她不配。”

小厮被甩出数米远,匍匐在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般。嘴角猩红。

甩开小厮,刚欲抬步前往后院,四王爷君乾匆匆赶至。

怒视君临,这是来他王府砸场子的吗?即使同是王爷,也要给一个交代!

“七王爷,这是做什么?!”

官场上处处与自己作对也就罢了,如今更是猖狂到直接打上门来,天泽无国法了吗?!

“入我四王爷府,不打招呼作罢,直接闯入,又打伤本王家仆,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君临斜视君乾,沉声道:“今日不是来找你的!将幽梦交给本王,本王就离开!”

后又点缀一句:“如若不交,本王便踏平你四王爷府!”

你又能奈我何?!

闻言,君乾也彻底黑了脸,踮脚飞身至小厮前,与君临对立。

“七王爷,公然闯入四王爷府,眼中可还有王法!”君乾怒斥,“如果想带走幽梦,也要看本王同不同意!”

宽大衣袖下的手掌暗自握成拳头,紧皱的眉头,他忍耐君临已经很久了!

“没有本王带不走的人!阻拦者,都得死!”暴怒的语气,配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却听出死亡得忠告。

君乾阴沉着脸。最后一次警告道:“这里是四王爷府,没有本王的应许你休想带走任何人!”

“你要拦我?”

君临的右脚往前半步,手掌也握成拳头,暴着青筋。

君乾直视,毫不畏惧,“是。”

“好。”

话尾音还未落,君临飞速的冲向君乾,上去便是一记右勾拳。

君乾反应及时,微微偏转头,两手臂交叉堪堪挡住君临的右勾拳。

眸子瞬间变得阴沉,这小子是下狠手了。君临见一招不中,星雨般落拳,君乾接连挡住,可其速度太快。总有几拳落在身上。

怒了,趁君临空隙,左脚直击打其有膝盖,仿佛要一脚踩上去,硬生生的将其按在地上。

还差那么几寸,君临猛地朝后退了一步,使君乾落了空,趁此机会,直攻他下盘。

一来二去,两人平分秋色。打的不可开交。

周围的小厮目不转睛的看着,谁也不敢往前半步。压根也近不了身。

“王妃!”

幽梦携同紫藤刚一出门,便瞧见一急的满头大汗的小厮正呼喊着往这边跑来。

幽梦皱眉,挥挥手,让紫藤前去询问何事。

询问过后,紫藤的面色难看几分。频退了小厮后,快步至幽梦身旁,原封不动的禀告道:“主子,出事了。七王爷与王爷在前门庭院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幽梦面色一惊,“王爷受伤了没有?”

急切询问。

紫藤摇摇头,“只是说王爷和七王爷打起来了,具体的没有说。”

“怎么会打起来?”幽梦不禁疑惑道,转念一想,神色悄然变化。忙问:“可有说什么原因吗?”

“小厮说,七王爷打上门来,要四王爷交出王妃,四王爷不同意。两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一字不差的复诉一遍,担忧的询问:“主子,那我们还过去吗?”

幽梦皱眉,望望幽深的小路直通王府的偏门,咬咬牙。

“先不过去了。”

“主子,那需要通知他们一声吗?”

幽梦思索片刻,摇头:“不必。七王爷既然找上我,不管有没有证据,都已经怀疑上,所以他一定会派人盯着我的动作。”

“那奴婢去?”

“七王爷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可能只盯我一个人?”

所有我身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所以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奴婢明白。”

转至前堂,两人过手不下十几招,依旧不分上下,看起来明明拼尽全力,又暗自隐藏实力。

幽梦快步赶来,望着这幅厂景,不禁失声呼唤四王爷。

君临闻声瞧见幽梦,眼底的怒色一瞬间提升到极点,从而下手快准狠。

君乾被君临这一转变搞得有些吃不消,掌风凌厉,招招致命。没有空子可趁。

反应不瑕,被一勾拳直中嘴角,淬了一口血。

幽梦惊呼,担忧的看向君乾,随即目光落在君临身上,满目的恨意。

君临趁着这个空挡,快速移步如同幻影,扑向幽梦,手掌变成鹰爪,对准幽梦的脖颈,想直接取起性命。

君乾大惊失色。

而幽梦却格外的镇定,睥睨着快步而来的君乾,水笼烟袖下泛着寒冽的光,只需要再靠近一点,亦可以直接取其性命。

偏偏,两个都动了杀机的人面前,中间横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君乾,硬生生的推开君临的手臂,因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君临下意识反手一击,君乾来不及闪躲,直中其腹部。

因着下意识,这一掌格外的重,君乾亦是往后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幽梦看到君乾受伤,惊慌失措,连忙收起手中的东西,迈着小步子快步走到君乾的跟前,搀扶着他。

抬眸时,眼眶都红了一圈。

“受伤了吗?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着?”气急败坏的嗔怪。

君乾莞尔,伸手抚摸着幽梦的头发,浅笑,“没事的。你看我不也没有什么事吗?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第五百三十八

幽梦眼眶含着泪花,打着转,“可是,你受伤我也会心疼。”

甚至比你还疼。

君乾心柔软下来,目光也似一池春水般柔情似水。“以后本王努力让自己不受伤可好?”

“嗯。”

幽梦使劲的点点头,掏出手帕,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擦拭君乾嘴角的血渍,满眼的心疼。

看着这一幕,君临不由自主更是火大,阿安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沉声道:“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否则本王说道做到。”踏平你四王爷府!

“不可能!”

君乾将幽梦护在身后,直视君临厉声厉色。

未等君临说话,护在身后的幽梦忽然自己走出来,看向君临,浅浅一笑。

“不知七王爷找小女有何贵干,值得王爷这般不顾体统。在兄长家大打出手,怕是皇上知道也会责备王爷吧?”

君临皱眉,握紧的拳头恨不得打在这浅笑盈盈又带有得意洋洋得笑脸上。

强压制住怒火,问:“你把叶安安如何了?”

君乾一愣,什么意思?

“王爷真会说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把神女如何?况且我从未出过王府也不曾去过仞府,我怎么能够把她如何?”

幽梦好像在听天方夜谭的笑话一般。

“叶安安被绑架不是你做的吗?”君临怀疑的询问道。

“安儿…”君乾神色紧张,低声呢喃,下意识望了望身旁的幽梦,又觉得不妥,千万无语止于唇齿之间。

幽梦茫然的望着君临,“七王爷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小女可不可以理解成堂堂的一个七王爷来找小女的麻烦?”

言辞犀利,可惜君临压根就不会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绑架叶安安的是江湖中人,人称狗腿人魔。兄弟六人,拿钱办事。有人说,有一神秘女子去找狗腿人魔,给他们三百万要其绑架叶安安。”

死死地盯着幽梦的神色,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幽梦两手一摊。

“只是说有一神秘女子,可有说是谁吗?”

“没有。但是在长安之中,唯一想杀死叶安安的只有你!”

“所以王爷便认为是小女做的?小女知道王爷救人心切,但不能乱伤无辜。我确实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想杀死她。更何况长安城中女子甚多,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女呢?”

“因为你有足够的理由。”

君临笃定的说,天下之人谁不忌惮阿安的身份?!能够动手的也只有她。

幽梦轻笑,无不肯定的说:“确实,君乾与叶安安之间那点往事我确实很难受。”

“幽梦…”

君乾低声呼唤,想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显苍白无力。

幽梦抬头扬起笑脸,握住君乾的手。

“无妨,都过去了。”

随后目光再次落在急不可耐的君临身上,继续发问。

“但是都过去了,更何况叶安安只不过是我幽梦的影子,我又何必去嫉妒一个影子呢?还有…”沉吟道:“叶安安是天泽的神女,全长安的百姓都尊敬她。我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亡国公主,说难听点,也不过是一亡国奴罢了,我想在长安立足,怎么可能会公然去加害叶安安?岂不是自掘坟墓?”

“所以你…”

话尚未说完,便被幽梦打断道:“王爷莫不是想说,所以小女便买凶杀人。第一,王爷也说是一神秘女子寻找的狗腿人魔。全长安都知道我,叶安安和君乾之间的故事,自然会认为我恨叶安安。所以这个神秘女子自然是我。而我只想在长安立足。自然不会自找死路。第二,记得王爷刚才说,神秘女子给了狗腿人魔三百万两。我只不过是一亡国的公主,身无分文,颠沛流离。哪来的三百万给狗腿人魔。三百万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第三,王爷也说,狗腿人魔是江湖中人,我生前是朝歌的公主,生活在皇室之中,最多也不过在朝歌城转悠,怎么可能结识江湖中人?就算我落魄了,食不果腹的,也没有能力去结识江湖中人。至于第四,我压根就没有出过王府,在场的所有的家仆都可以为我作证。没有出过王府,怎么能够与狗腿人魔会面并且让他们去绑架叶安安?”

君临哑言,他知道自己无论在说什么都是狡辩,而且她说的有条有理,有理有据,密不透风,连半点的空隙都没有看见。

“真的不是你做的?”

“话已至此,信不信是王爷的事情,因为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对吗?”

幽梦无奈的说道,眼底却泛着睿智的光彩。

为了帮助君乾在朝堂中站稳脚跟,有关于的君临的事情她没有少做调查,虽然探得得有用信息很少,但是对她而言足够了。

君临攥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她说的没有错,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次算你运气好,如果让本王发现你和叶安安被绑架一事有什么关系,本王定不会饶过你。”说着,转移视线盯着君乾,一字一句道:“谁拦着也没有用!”

说罢,怒甩衣袖,径直离开。

君乾不禁右脚向前一步,望着君临离开的背影,瞳孔里充满担忧之色。

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幽梦正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顿时心神慌乱。刚欲开口解释。

却被幽梦打断。

“你在担心她?”

“幽梦,本王只是…本王之前失忆了,和她之间…毕竟有过感情,所以难免有些担忧。”

“我明白,所以你想去找她?”

君乾微愣,但还是很诚实的点点头。

“幽梦,本王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没有别的意思,所以…”

蠕动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你去吧。”

君乾一愣,怔怔的望着平淡的幽梦,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吧。无论能不能找到都要向我报个平安,不要让我担心。”

“好,好。幽梦你真的同意让本王去寻找他?”

“为何不愿?失忆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更何况看七王爷如此着急,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情。”

第五百四十

君乾摇头。

“没有,根据月末的描述,是一红顶棕色身子的船只。你看看这里的船只。”

乌归望去,不禁惊讶到。

“都是红顶棕色身子的。”

“是。”君乾气馁的说:“说是管家为了好看统一,所有这里的散户的船只都涂成红顶棕色身子。也只有大户的船只是别的样式。”

而叶安安恰巧做的便是红顶棕色身子的船只。如此一来,更难排查。

“既然是船,总有靠岸的时候。”

“所以本王将你找来。”

“所以公子希望乌归去调查叶小姐失踪?”

君乾坦然点头。

“因为这件事你做最为合适。”

听到君乾这句话,乌归微愣,什么叫做自己最为合适?

不解的看向君乾。

君乾怅惘解释道:“君临说有一神秘女子…”

“所以他怀疑是那个女人?”

乌归肯定的问,刚说一神秘女子,自己亦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君乾有些不满他这个称呼,但找叶安安最为要紧,遂也没有说什么。

“是。所以本王不宜露面。便把你找来。你现在是叶安安的护卫,由你来找最合适不过了。”

“公子你是在保护那个女人。”

乌归肯定的说道。目光陡然转冷,甚至还有些心痛。

君乾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有义务保护她。”

“可是…!”刚欲争辩的话尚未说出口,一个丫鬟远远的跑来,汗流满面,看模样着急的很。

“王爷!四王爷!”

“紫藤?”

君乾疑惑的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幽梦有什么事情吗?本王一会就回去。”

“王爷,出事了。”紫藤喘着粗气说道,“王爷,小姐被劫走了!”

“什么?!”

本来疑惑的君乾听到后半句,猛然惊恐,“怎么一回事?到底怎么了?谁敢在王府劫人?”

一旁的漫不经心的乌归同样也是一惊,那个女人不是主谋吗?怎么会被劫走?怎么可能?

紫藤一激动,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悠。

“王爷,午时的时候,小姐等你回去吃饭,可是左右等不回来,小姐猜你肯定在西湖旁调查神女的下落,所以便收拾一下准备给你送来,可是没有想到,刚出门不久,便有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大概有…”想了一下说:“有六个人。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还有一个胖胖的,别的奴婢都没有看清楚,小姐帮奴婢藏在一旁的货物堆下,让奴婢好过来找你救命。”

“怎么会这样?!”君乾暴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大胆?绑架王爷的王妃,可曾将王法看在眼里?!

乌归断定道:“公子,定是绑架神女的那帮人,狗腿人魔,一共六个人,一个高瘦,一个胖的。定是他们没错。”

君乾点点头,着急的看向紫藤,问:“你还知道什么?他们往哪里走了?幽梦是在哪被劫走的?受伤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差点将紫藤问懵。

“王爷,奴婢躲在一旁不敢露面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君乾着急的问道。

“只不过,奴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说他们是受到一个神秘女子的指使,悬赏三百万劫走小姐。”

“三百万?莫不是疯了?”乌归不屑轻哼,神女三百万的价位他尚且能够理解,一个亡国的公主也要三百万,疯了不成?

越想越发觉得难受。

君乾撇了乌归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紫藤问:“除此之外,你还听到什么?”

紫藤含着泪花摇摇头,“没有了,奴婢也是害怕极了,旁的都没有听清楚。对了,奴婢和小姐是东街巷口遇见这群人的。”

“东街巷口,本王同你去看看。乌归,西湖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通知本王。”

说罢,便带着紫藤匆匆离去。

乌归杵在原地,欲言又止。想问的又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沿着西湖边仔细的排查,你不找,我找,那是乌归的主子。

闹腾了一下午,一无所获,这六个人好像失踪了一般,了无音讯。

君临亦是动用了全长安的禁军四处搜查,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夜渐深,凉风习习,屋檐上的风铃叮当作着响声,清脆悦耳,偌大的四王府宁静的只有树叶刷刷的声音。

“嗖!”

划破长空,一把飞刀直中前门庭院的木桩上格外的显眼,飞刀上还插着一封信。引人注目。

带着府中的家仆在外头搜寻至三更天时。君乾这才回府邸。一入门,便看见插在木桩上的飞刀。

眉头紧蹙,脸色阴沉。快步上去。将其拔了下来,打开纸条一看,眼神阴晦。

上头写道:明日下午四时三刻,西城郊的树林外,有你想要的人。一个人来,若是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或者告诉或带旁人,后果自负。

午时防止君乾不相信。上面还夹带了一缕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的头发更为重要,看到这缕头发,不知是幽梦的还是叶安安,君乾只快觉得自己杀人的念头越发深重。

“王爷怎么了?”

有小厮担忧的询问道。

君乾沉道:“无事,都散了吧。”

“不用去找王妃了?”

“不用,本王自然会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说着,紧紧攥着那张纸,愤怒的转身离开,留下一帮小厮,面面相窥,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各自悻悻散去。

夜间永远是青楼的场所,万物寂静下,它萌芽升起。灯红酒绿。成了这夜间唯一的归宿。

怡红院最里面的一间雅舍,与外头的喧闹吵杂分离开。

君临一脸阴沉的坐在里面,神色有些疲惫,眼眶一圈都黑了。已经找了叶安安两天两夜,若不是冬竹劝慰,怕是又在外面找人,即使妥协休息,也只是坐着等消息,沉默不语不语。

一旁候着胆战心惊又着急万分的花娘。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敢有人绑架神女。还是不起眼的狗腿人魔。狗腿人魔混迹江湖,寻找他们不难,可是这偏偏要藏起来,倒是要费些功夫。

第五百五十

“you”刚吐出一个字,犹豫了。

也许只有到了抉择的时候,才能知道藏在心底的人是谁。

君临几个箭步冲到君乾面前一手提起他的衣领,怒道:“君乾,我告诉你。叶安安她为了你跳了淮河,也帮你救了幽梦。已经仁至义尽。你不能放弃她!听到了没有!”

目光一点点冷却,“我警告你,你要是放弃叶安安,我一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做的决定。”

甚至用你的血来祭奠你今天的决定。

君乾任由君临抓着衣裳,沉默不语,眼底反正的挣扎,满是要命为难。

“四王爷阿姐她真的已经失去太多了,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仍然想求求你救救阿姐。”韫玉望着这幅模样,真的慌了,他们说的不是这样的。“师父!”

悲痛的喊道,“你救救阿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仞家军可以供你驱使。四王爷有些人她已经死了,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说什么?!”像是戳中了心事,沉默不语的君乾猛地甩开君临的手,暴怒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去救谁!”

“你要是救那个女人,我就杀了你!”君临随之也怒道,挥舞着拳头冲向君乾,冬竹一惊,连忙及时上前拦住君临。

“王爷,不能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铸成大错又有何妨?!只要她叶安安能够活着,否则本王定要杀了你!”

“四王爷,韫玉是一点一点看着你和阿姐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你战死疆场的消息传来后,阿姐她没日没夜骑马到南疆?甚至都丧失生的希望跳入淮河,你入过淮河,你知道淮河的水有多冷,水流有多么踹急。能活下来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你回来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阿姐是多么的高兴,可是你又偏偏带回那个女人,她又是多么的绝望?整个人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你都不知道她压根就活不了”

话说道最后及时压制住,声音哽咽着颤抖。是真的害怕了,她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了!

君乾怔怔的抬起头,满眼的悲伤,这一切的一切他又何尝不知道,再次犹豫。

不见君乾回答,幽梦着急了,声泪俱下:“君乾,这里是悬崖,当初是你攻破了朝歌,一把火毁了朝歌,将我逼下悬崖!怎么,现在你还为另一个女人再次抛弃我,将我逼下悬崖吗?!”

厉声厉色的指责,肝肠哭断,句句诛心。

“幽梦,我不”不会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已经犹豫了。

他真的很想告诉她自己不会放弃她,也不会辜负她。可是偏偏叶安安那张清泪满面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晃悠。

“君乾,阿安她那么爱你,你不能抛弃她!否则天下的百姓都不会原谅你的!”

被冬竹抱住的君临动弹不得,只能一个劲怒吼着威胁。

他多么想这个时候做这个决定的是他,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叶安安,即使是和江山相比,他依旧会选择她!

是他最后的温柔。

“啧啧”瘦子啧啧称赞,就差一壶温酒一碟花生米。“真是精彩!”

“我要杀了你!”

没有办法的韫玉顿时爆发,衣袖中露出一把匕首,锋芒毕露,飞身直刺向瘦子。

瘦子却毫不惊慌,即使韫玉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即使那把锋芒毕露的匕首越来越近。也丝毫都感觉不到惊慌,却越来越刺激。

因为这些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在他眼里也不过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都有致命的弱点。

他不用反抗,只需要将匕首对准捆绑叶安安的缰绳,反复的割来割去。

就足以逼停韫玉的脚步。

“胡来的下场不是你能承受起的!你要想清楚后果!”

韫玉心慌不已,厉声告诫。

瘦子不屑一顾,今日听了太多的威胁,已经不痛不痒,因为他手中有两张最强的王牌。

“那还是请韫玉少将军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后悔莫及。”

“你!”

韫玉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再有所动作。生怕那匕首一划二割的绳索便真的断了,那时真的追悔莫及。

看着韫玉往后退,瘦子脸上的笑容充满得意以及胜利性的喜悦。

只要把柄足够,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堪一击。

“四王爷考虑好了吗?时间不多了。”

“本王”刚要说出口,又再次犹豫,生死攸关的事情,两者他都无法舍弃。

他宁愿这掉入悬崖的人是他自己。

君临急红了眼,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孤注一掷道:“君乾,你若是救了叶安安!本王便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与你再无纷争!要是你不救,便誓要为敌!”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君乾惊讶的扭头看向君临,他可知太子之位是何等的位置?什么时候他对安儿用情如此之深?

不禁暗自生了怒火。

“王爷!那是太子之位阿!日后的九五至尊阿!”

冬竹急着大喊,想要将君临叫醒。

“若无叶安安,本王要天下又有何用?”

就像父皇一样,坐拥了江山,却始终孤独,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尽余生去思念成疾?

叶安安愣了,韫玉愣了,冬竹愣了,连同君乾亦是愣了。自古情字最为致命。

冬竹苦笑,王爷还是王爷,无论什么都这么不可一世。只是不知皇上听了,是该哭还是该笑?

幽梦看出了君乾的犹豫,蹙起的眉头,满满的不满,看来他还是忘不掉她!

“君乾!”一声悲痛交加的呐喊,成功的唤起君乾的注意。

“朝歌十三年,那是你伴我十年的日子,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你,因为你曾对我说,今生只爱我一人绝不辜负。可是我又等到什么?家破人亡,从天上坠入地狱的绝望?一场大火将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难道你还想再负我第二次?”

泪声俱下,人见犹怜。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向君乾。

第五百五十一

君乾顿时失神,怔怔的望着幽梦,眼底尽是无尽的挣扎。

随后目光落在安静到不能再安静的叶安安身上,满怀歉意。

“安儿,我对不起幽梦。是我一手毁了她,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平淡如水的叶安安抬眸看向君乾,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我明白。”

“君乾!”

一声怒吼!

“四王爷,你不能选择那个女人,其实她”

几欲说出口,却被叶安安呵斥住,“够了,韫玉。别说了,好吗?”

顿时清泪满面,无声的哭泣。

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影子,自己又能怎么办?!倒不如相互成全。

“阿姐”

韫玉看向叶安安,眼眸中泛起了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概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次,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真是感人的一幕。”瘦子竟鼓起了掌,一脸的惋惜。只不过这惋惜之情停留不过几个瞬间,便扬起得意洋洋得笑脸,“可惜,时间差不多了,四王爷应该做出选择了,幽小姐还是叶小姐?都在四王爷的一念之间。”

四王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最终定格在叶安安身上,她的笑容依旧是那般美好,咬咬牙。

回首坚定的说:“幽梦。本王选择幽梦。”

话音一落,有人心死,有人得意。

“哇哦,真是一个”瘦子皱着鼻子,叹息的笑道:“糟糕的选择!”

匕首猛地使劲划动,“丝丝”绳索断裂,叶安安不受阻碍的往下掉。

叶安安缓缓闭上双眼,风在耳旁呼啸,还卷杂着急切的呼唤。

也许在淮河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活下来,这样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些令人绝望的事情。

“阿安!”

“阿姐!”

“叶小姐”

“安儿!”

四人疯了一般冲向悬崖,想要伸手够住那根不长不短却带着死亡气息的绳索。

“噗呲!”一声格外熟悉的声音在瘦子的耳畔响起,一瞬间,疼痛遍布全身。低头看去,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腹中而出,染满了鲜血。

“别怪我。你不应该让我们和你一起丧命。”

我只是想活着。

瘦子瞳孔紧缩,怔怔的看向前方,嘴角洋溢起一抹释然的笑。迎面倒地。

胖子睥睨瘦子的尸体一眼,看不清神色,紧接着顺着树干纵身一跃,直到爬到树干上才堪堪抓住捆绑住叶安安的缰绳。

叶安安忽的一停,没有往下坠的感觉。叶安安疑惑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垂眸往下望去,飘扬着几朵白絮,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是一两眼,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一般,四肢变得僵硬。赶忙抬头网上看,是紧张的脸。

不禁心生疑惑,再往上看,树干上趴着一个人,是那个胖子死死的拽着树枝,正一点一点将其往上拉。

没死

不知为何,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竟还有一些失落和无奈。

“阿姐,你没事吧!”

韫玉冲上去一把抱住刚刚解开绳索的叶安安。

眼角上还挂着泪珠子。

叶安安悄悄一笑回手抱住韫玉,却也只能堪堪够到他的后背。刚遇见他的时候,连自己的腰部都没有到呢。

君临长松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只有自己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

君乾站在众人身后,静静的望着,眼底尽是歉意还有痛苦。竟然连同喜极而泣跑来的幽梦都不曾注意到。

幽梦阴沉着眸子,不知做何想法,总觉得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快步走至君乾的眼前,一如既往的一张梨花带雨的哭脸。

哽咽道:“君乾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以及再也见不到你了”

君乾留恋的收回目光,低头注视眼前的女子,心头的歉意却不比从前那般浓重。

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拥抱住她,宽慰道:“没事了。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君乾!”君临低声怒吼,愤怒的看向君乾,他说过如果叶安安受到伤害,自己定然不会饶恕他!

刚要出手,却感觉被人拽住,恼怒的回头看去,愤怒一瞬间荡然无存。

“阿安。”

“君临,谢谢你。”叶安安真诚的说,现在的她除了说谢谢,真的不知要说什么是好。

“阿安”

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要怪他,我理解他的选择。”

只是在坠入悬崖的一瞬间,曾经困扰许多的,在幽梦出现以后的消失的梦,再次浮现眼前,这一次,跳崖是她自己。

她切身感受那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绝望笼罩着自己。以及跳下去那一刻的彻底死心。

君乾真的欠了她很多很多。

“阿安!”

神色纠结。

叶安安轻轻的摇摇头,“我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以后再无自己的事情。

世间万千事,做什么不好?非要碰爱而不得的爱情?让所有人跟着一起难受?

可是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是他,一看见他,她便甘之如饴。

君临咬咬牙,点点头。

“好。”

从悬崖回来之后,叶安安也逐渐有所改善,不再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时常去后园里走走,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长安坊间有传言,七王爷倾心神女,栽满一院子的蔷薇博神女一笑。

日子变得平淡,一切也慢慢的恢复正常。

在叶安安回去之后在司徒敬那治疗的时候碰到了君乾,他仿佛沧桑了许多,眉眼之间多了许多忧伤。

以前最喜欢为其抚平皱起的眉头,现在却不知要以何种身份。

“安儿,对不起这是我欠幽梦的,她现在这个模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知道。如果我掉下去你会怎么样?”

你会为了我伤心吗?

“我我不知道。”

可能会和你一起跳下去。

叶安安怔怔的望着,“在最后一刻,你心底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

原来一直都是你。

叶安安泛起笑容,几分开心便有几分悲伤。

“君乾,回去吧。”

“什么意思?”

有些慌张。

“这是你欠她的。”

第五百五十二

“那你呢?”

“我我会有自己的生活。君乾知道你心底的人是我就足够了。”

声音有些哽咽。

“幽梦是你的亏欠,是你饶不出的劫。”我又怎么能够让你如此为难?

“君乾,相爱的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对吗?”

即使我发了疯般想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我之间隔着跨不过的障碍。是时间。

“安儿谢谢你。”

他只能说一声谢谢,旁的再也无法承诺。

“这个给你。本来是想着南疆大战之后朝胜回来和你”大婚。犹豫一下,改口道:“送给你。没想到一拖便是这么长时间。”

叶安安接过画本,莞尔一笑,灿若芳华。

转过身,两行清泪。

待两人皆离去之后,屋檐之上闪现一抹人影,手脚利索的从屋檐上下来入房屋之中。

一开口便是抱怨,“一时看不住,不从想让少主差些”

“解决了吗?”

司徒敬将药材捡入方格中,阴沉着脸询问。

“去的时候已经死了。”

虫蛊愤愤的回答,还是差了一步。

“四王爷还是七王爷?”

“都不是。”虫蛊狡黠的笑笑,“是韫玉少将军,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

“韫玉?”司徒敬挑眉,这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还有两波人。估摸着是四王爷和七王爷的人。一前一后,见人死便回去复命。”

司徒敬“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虫蛊倒是气愤上了,“少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说句话阿!”

要不是你做的局,怎么可能会出事?

“这不是没有事吗?”

“你这态度,你这口吻”虫蛊不满的指责,后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司徒敬杀戮的目光便已经望了过来。

虫蛊赶忙闭上嘴巴。

“她若不是有这血缘关系,她什么都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也不会这么好命一次又一次逃过。”

司徒敬直言不讳。

“这”虫蛊想着辩解两句,“可是这路是少主自己走的,已经成长了很多。”

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很好了。

“还不够。”

虫蛊哑言,捋捋胡须,杵在一旁,自己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喃喃自语。

“不过”司徒敬忽然开口,“这件事倒是有利有弊。”

“都这样了,还有利?司徒!你就是一个疯子!”

从什么事情上都能看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然后狠狠的加以利用。

“绑架两人的是南夷的南宫赫。动机是为南宫朔报仇,让四王爷痛失所爱。”

“这又有什么?但不是南宫”

虫蛊不解的问道。

“南夷正在内乱,南宫赫确实不可小觑,太尉难以压倒南宫家,毕竟南宫世家在南夷已经根深蒂固。如此,便让七王爷和四王爷助我们一臂之力。”

虫蛊思索片刻,询问:“你想怎么做?”

“拉拢七王爷和四王爷。让他们和太尉合作。此为下策。对七王爷和四王爷的人脉加以利用。步步引导。此为上策。无论上下策。皆利于我朝歌的复生。”

朝歌是一凤凰,逼到绝境,自当涅火重生。

南夷内乱越发严重,不止天泽的两位王爷,还有北戎的三公主,加之司徒敬的人马,将南夷这潭水彻底搅混。

三公主在多数人的支持下,名正言顺的正式登基为皇。

亦是邀请其他两国参加新皇登基仪式。

叶安安亦是在邀请的行列,同行的还有七王爷。

四王爷本应同去,但耐不住家中的幽梦,加之七王爷煽风点火。遂留在长安。

皇宫庭院,在皑皑的白雪中,硬是撑起一抹绿色。在呼啸的风中让首挺胸。

“安儿。”

季风望着在亭子中等候多时的叶安安,温和的唤出声。

“季风哥哥。”

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怎么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季风担忧的询问,马上拿起叶安安的右手为其把脉。

叶安安下意识的往回缩,当意识到什么当即看向季风,解释道:“可能只是初到北戎,有些不适应。”

呼啸的风将她的脸吹得生疼。

季风莞尔,“等会我查人送些滋补的药材去,北戎不比朝长安,风大,天气严寒,你要多注意一些。”

叶安安点点头,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季风伸出手揉叶安安的头发,“怎么换上了北戎女子的发饰?”

和以前一样。

“好看吗?”眼睛里冒星星,就差转上一圈,“安儿觉得北戎女子的发饰和衣服与中原的不同,有一种粗犷的美。所以换上来试试,若不是哥哥叫唤的急,安儿早都已经换上北戎女子的服装。”

季风轻笑。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安儿可没有这么说季风哥哥,你在北戎一切都还好吗?”

那一日一别,音讯茫茫。

“都好。”初来乍到的时候时刻提心吊胆,每日想的不是算计别人就是防止被别人算计。现在倒是不用怎么担心。

“安儿呢?在长安可一切都好?”

叶安安微怔,浅笑道:“现在都还好。”

以前不好,现在总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生离死别。

如此一比,已经是恩赐。

季风眸子闪过心疼,她不说,自己也不会问。

“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往前看。”

“自然,季风哥哥现在已经是这北戎怎么称呼,反正有季风哥哥罩着,没有人敢欺负安儿了。”

“自然。以后季风哥哥便罩着你。”

只是有些事不是他能够插手了,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走一走。

“同行来的七王爷看起来很在乎你,你怎么想的?”

“他是个好人,我亏欠他很多。但也只能到朋友为止。”

脸上略过一丝落寞,但更多的是坚定。

季风叹了一口,“也许他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君乾他”

“可是我忘不掉。也不甘心。”

面对季风的时候,总能够容易得吐露出自己心迹。

“安儿,求而不得,最终只是会苦了你自己。”

这场局,我后悔了。

“季风哥哥,你明白我的。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第五百五十三

放不下,也不甘心。

季风蹙起眉头,酝酿着苦涩。

叶安安更为坦然一些,“季风哥哥,三公主是个好人,你要好生待她。”

季风微愣,随即莞尔笑笑,没有之前那种疏离。

“我会的。”

“对了这个”

叶安安想起什么,在衣袖中寻找。倒腾了一会,终是找到。

明明事先放好,可不知为何找起来那么困难。

季风看着叶安安手中拿着的白瓷药瓶,不禁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安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言语中有些着急。

“没有生病。这个是”

话还未说出口,便看见三公主独自走来,暗红的宫服,盘桓着巨狼的图腾。与初见时多了几分端庄的成熟的气息。

“安儿。”

走至季风身旁,目光却一直落在叶安安身上,几分恍如隔世的相逢,几分难掩的心疼。

“南夷皇。”

叶安安望向三公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可能是之前救过自己的原因。

“我可以抱抱你吗?”

叶安安愣了,下意识道:“当然可以。”

话音一落,三公主便拥抱了上来。

“安儿你瘦了。”

“可能是最近食欲不振的问题。”

叶安安避而不答。

三公主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整理宫服站在季风身旁。

“你唤季风哥哥,唤我嫂嫂便是可以,或者叫我尔雅也行。”

和从前一样。

瘪着嘴。

“南夷皇太生疏了。叫我嫂嫂或者尔雅,日后在北戎境内我罩着你。”

叶安安愣愣的看着,哭笑不得。可曾有半点站在大殿上庄严肃穆的样子,倒是像一个小女生。

“嫂嫂。”

三公主发自肺腑的莞尔一笑。

“来北戎可还习惯?刚刚登基大典,怕是走不开。待会让季风带你四处转转。虽然比不上长安,但是这里万里雪封的场景甚是好看。还有那个那个你可见过雪狐?这里独有的动物,甚是可爱。”

叶安安一时有些怔住,三公主有些太过热情。

季风似看出叶安安疑惑。宽慰道:“尔雅喜欢你,难免有些热情。”

“安儿也喜欢嫂嫂。而且嫂嫂还救过安儿。”

叶安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我都说了,安儿肯定会喜欢我的。”三公主用胳膊戳戳季风,笑的春风得意。

“因为你值得被喜欢。”

季风宠溺的回答,三公主羞涩一笑,双颊泛起红晕。

叶安安紧握住手中白瓷药瓶,悄悄的放回衣袖中。总是有缘无分。

南夷前去的是几个使臣,南宫赫正忙着内乱,并没有前去。叶安安也没有机会问一问当时绑架一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北戎那段日子,是叶安安最为开心的时光,洁白的雪掩盖住人间一切的丑陋,暂时忘却了一切的悲伤与离合。

随着三公主去最高的雪峰看雪狐,纯白色的皮毛,仿佛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去狩猎,去冰河,去冰窟。

以至于回长安的时候,互相都依依不舍的。

长安是瑟瑟的秋季。

万物繁盛的开始,也是凋零的开始。

叶安安的笑容与日俱增,也逐渐开朗一些,君临以为她能够慢慢的走出心里的魔障,自己或许还有机会。

可当月末说叶安安深夜里以泪洗面,当自己撞破的时候,掩饰而过。时常看着画本发呆出神的时候,他便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灯红酒绿,酩酊大醉。

碎了多少的梦?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有些事强求不来不是吗?倒不如放手。毕竟只要她开心不就好了吗?”

“她现在不开心吗?”

“她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忧。”

长长的叹息。

“可是这一放手,真的就失去了。”

“我明白。悬崖那次,当她睁开眼看的第一个人是他之后,我便明白。不是所有的一厢情愿都能被感动,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结果。”

“后悔吗?”

“以后可能会,现在不会。”

幽黄的烛火,镂花的窗纸映着两抹身影。

还有长长的叹息声。

天泽一十五年,仞府成了七王爷府,边境动荡,韫玉重回南疆镇守边关。

那一年,叶安安入四王爷府,无名无份,幽梦与四王爷大婚。成为真正的四王妃。

大抵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小姐,早些睡吧。”

月末担忧的望了窗纸上倒映的灯火辉煌,今日是四王爷和四王妃大婚的日子。

叶安安怔怔的望着窗纸,不言不语,耳旁是热闹的喧嚣。

“小姐,其实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月末欲言又止。

若是嫁给七王爷,定然是十里红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月末,可是感情里向来没有委屈或者不委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万丈深渊,我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怪不得任何人。

月末叹息,小姐还是那么执拗。堂堂的天泽神女,仞家后人。却连一场婚礼都是奢侈,更不必提所谓的名分。

“月末,你看过我穿嫁衣的模样吗?特别的好看。我穿给你看可好?”

月末本欲拒绝,想让叶安安早些休息,但也拗不过她。只好点头。

如火的嫁衣,金丝楠线勾勒出的凤凰图腾,欲展翅高飞,宛如旭日的万丈光华。金丝滚边的裙角,描绘着世间独有的百花齐放。胸口前,点缀着南海得红宝石,与整件嫁衣相衬相依。

叶安安穿上它,莞尔一笑,倾国倾城。于原地转一个圈。

月末不由的看出了神。

“我好看吗?”

“好看,小姐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了。”

叶安安听罢,笑面如花。

穿着如火的嫁衣,在幽暗的烛火中,跳着惊鸿一舞,每一步都在锥心。

同是伤了屋外人的心。透过门缝看了半晌,君临提着酒壶飞身而去。

日后,她与自己再无瓜葛。

直到了后半夜,君乾才来,身上是淡淡的酒气。

叶安安并未就寝,穿着如火的嫁衣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等待。

或许来,也或许不来。

她只想等等看。

“怎么还没睡?”

听着熟悉的声音,叶安安猛地抬头,瞳孔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惊喜。

第五百五十四

“安儿好看吗?”

问的小心翼翼。

君乾心疼的抚摸着叶安安的脸颊,“好看。安儿是最好看的女人。”

“今夜你不能过来,幽梦她…”

“无妨,她已经睡了。”脸上浮现几抹心疼,问道:“安儿可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连一场婚礼都不能许诺于你。连名分都没有。”

“那又何妨?”叶安安莞尔,“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吗?君乾,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有你如此,夫复何求?”

君乾欣慰,紧紧拥抱这失而复得的喜悦。

王府正房,宽敞明亮的婚房,布置如同火焰一般灼烧着人的心。

床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湿了床榻。

等再看去的时候,只要满腔的恨意。

她的爱是占有,是侵略,是据为己有。她无法做到分享,也不会。

王府的日子还算是平静,入了王府以来,除了出去上香,施粥,偶尔行医就诊。便再也没有出过那名为西菀小院。

王府虽大,但人口不多。大都是花园一类。一共分为三个院子,东院是王爷和王妃的住处,南院是奴才下人的住所。而僻静的西菀便是叶安安的地方。

“月末可觉得无聊?要不你出去逛逛?”

树荫下摆着一张摇椅还有一张方桌,与曾经的胧月阁并无差别。

叶安安从画本中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百无聊赖戏耍着蚂蚁的月末关心的询问道。

听到叶安安的声音,月末抬眸望去,摇摇头。

“月末不觉得无聊,反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无风无浪,安安静静的。挺好。”

“以前我闹腾,甭想着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可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风里雨里,便也就厌烦,到后来反而觉得就这样最好。”

“叶小姐,什么样子最好?”

一声欢快的声音响起,月末撇着嘴转过头去。

“冬竹来了。”

叶安安笑脸相迎,随后往他身后看了看,几分释然。

如此最好。

“叶小姐,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瞪了月末一眼,快步走到叶安安面前,关心的询问。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

“挺好的。就是月末有些无聊。”

“所以冬竹这不是来了吗?陪你们说说话。对了,叶小姐,这是…冬竹送给你和月末的东西。”

略微停顿,念及君临所交代的。

叶安安明白,所以开口问道:“七王爷近来可好?”

“他啊一点也…”再次停顿,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改口:“他怎么可能不好?堂堂的七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可惜,就是得不到你。

自打叶安安入了四王爷府后,七王爷便像是失魂一样,整个人变得喜怒无常,话也少了,一心扑在习读兵书,四处奔波。

“那便好。”

叶安安叹息,但也不会说什么。

月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用胳膊肘戳戳冬竹肩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看着冬竹,“你来做什么?”

“陪你们说说话。怎么不欢迎?”

挑起眉头。

月末诚恳点头,“不欢迎。”

“能给点面子吗?你欢迎,叶小姐可欢迎了,你说对吗?叶小姐。”

叶安安轻笑,帮着冬竹说话道:“是,来者是客,都欢迎。”

“小姐,你怎么能够帮着他说话呢?”月末撅着小嘴,说不出的可爱。

“好啦,小嘴撅着,都能挂起个东西来。不说别的,看在冬竹带了这么多东西的份上也要欢迎阿!”

月末恍然大悟,对着冬竹道:“这西菀可是有门槛的,以后要来,礼物不超一百两的,关门不送。”

冬竹挑眉,笑的得意。

“才一百两,月末什么时候自降身价了?这些东西,可差不多几千两呢。”

“几千两?”月末瞪圆了眼睛,虽然有钱,但是谁会嫌弃贵重的礼物呢?两眼冒金星,“你喝水吗?”

笑的献媚。

“几千两的礼物,怎么也得龙井之类的茶水,喝茶就要配糕点,若是糕点也得醉云楼的佛手之类的。”

冬竹滔滔不绝,回过头看向月末时,月末正在挥舞着拳头,猛地对着冬竹的胳膊一掐,怒道:“得寸进尺了是吧?龙井佛手都没有。”

“那有什么?随便来点就行。”

依然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瞬间降低档次。

“白开水,要吗?”

“要”

“自己有手有脚不会倒吗?”

“哎呦喂!”冬竹气上头,“月末,爷爷我告诉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小姐都说来者是客,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回头向叶安安告状道:“叶小姐,这么嚣张的丫鬟,你怎么不把她给开了?”

叶安安看了一眼月末,浅笑,“她我可舍不得。”

“听到没有舍不得!冬竹你可以了,尽然挑拨我和小姐之间的关系?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一巴掌便上了去,冬竹敏捷,往后悄悄退了一步便躲了过去。

“你还好躲?”

“怎么还要站在原地等你来打吗?”

冬竹嚣张的说道,这下可是点燃了月末的炮竹,一下子就炸了。

追着冬竹满院子里跑。

叶安安看着你追我跑这一幕幕。莞尔一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不过彼此不知罢了。

岁月静好,不急。总有看清楚的那一天。

园子中的花谢了又开,又是一年春色好,满院的姹紫嫣红,池塘水上的冰也渐渐融化,溪水涓涓细流,清澈的水底还潜藏着几只鱼儿。

池塘水不深,遂没有建造石桥,只有水面上摆放着一个个原木桩子,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叶安安看着月末在圆木桩子上蹦蹦跳跳,不禁担心道:“你慢些,小心脚下。别磕着了。”

“小姐,知道啦!月末一身武艺,走这圆木桩子小菜一碟。倒是小姐,快些。听说前头的花开的正好。趁着清晨,说不定还能采些新鲜的花瓣酿酒喝呢!”

月末蹦跳的走在前头,时不时不忘回头唤上叶安安一声。

叶安安跟在后头,亦步亦趋。这一清晨的,许是上头有露水,滑的很。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第五百五十五

“你又不能喝酒,酿出的酒也只能让我一个人独醉。”

“月末虽然不会喝酒,可小姐还有王爷阿,有王爷陪着你,你怎么可能还会想到奴婢。”

说到最后,不禁有些吃味。

叶安安轻笑,泛起两抹红晕。

“酿酒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王爷,你知道的他不给我喝酒,可是…”

“可是小姐忍不住。月末知道,一定把嘴巴闭的死死地。小姐,你发现了没有?入了王府后你精神好了很多,好像也胖了一点,不像以前骨瘦如柴。精神不振。”

月末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叶安安上下打量一番认真的说道。

“有吗?”

红了脸庞。

“怎么没有,不过也对,爱情的力量让人滋润。”

叶安安彻底红透了脸,“小小年纪,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打你!”

“月末又没有说错话,难道不是吗?小姐以前都是沉默寡言,苦着一张脸,现在阿,看一朵花都能笑出声!”

月末吐吐舌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还说,真的打了你哦!”

叶安安挥舞的绣花小拳头,佯装威胁着说,可月末却毫不在意,“小姐这是害羞了吗?”

瞧着叶安安红透的脸,忍不住的调侃道。

“你!你!”

叶安安气急败坏,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快步又小心翼翼的跨过一个个圆木桩子,朝着月末跑去。月末仗着武功的底子,一下两下,稳稳当当停在远处的圆木桩子。

转过身子等步步小心的叶安安,等她快靠近的时候,又狡猾的往后连退数步。弄的叶安安气嘟着嘴。

月末不曾往后看便退去,不小心撞到了人,一惊,连忙转身道歉。

“对不起阿…”

抬眸一看,瞬间不想道歉。

是一脸怒意的紫藤,后面站着的是一脸和善的王妃。

亦步亦趋的叶安安瞧见心下暗自一惊,顾不得脚下的圆木桩子,赶忙过去,跨上月末的那个圆木桩子,将其拉到后面一个。

“王妃,月末闹腾,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幽梦浅笑,走在前头,与紫藤换了位置,“怎么会,叶小姐是客人,本王妃一个做主人的怎么可能和一个客人的丫鬟计较?倒是显得我这个主母小气。”

叶安安与月末脸色皆暗了下来,有些难看。

月末欲出口反驳,叶安安赶忙拦住。

平淡的说:“是安儿浅陋了。还希望王妃不会放在心上。”

“叶小姐这话怎么说的,无论在哪里,我都是天泽的四王妃,而你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可怜人。还希望叶小姐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缠着王爷不放,你只是我的影子,一时是,永远都是!”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家小姐,你怕是现在连王妃的位子在哪都不知道吧!”

月末勃然大怒,怎么能看着一个无依无靠的亡国公主欺负自家的小姐,哪来的底气?!

叶安安也不由的黑下脸。

幽梦直视叫嚣的月末呵斥道:“哪来的奴婢,以下犯上?!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月末只是为了我凭不平而已,还请王妃说话客气一些。我知道现在王爷不在,王妃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稍作停顿,再道:“不如趁此,和你说清楚一些事情。我并没有想和你争一些什么,王妃的位置你也如愿以偿的拿去,我也不曾讨要过任何的名分。至于王爷,去哪里是他的事情。能不能留得住全看王妃的本事。”

幽梦被叶安安的一番话刺激,陡然变了脸色,勃然大怒。

“不想争什么,叶安安你不要装作无辜,自从你入了王府的大门,便开始争了!本王妃警告你,是你不顾道德插足我和王爷的感情!”

“王妃这是何话?别忘了,当初嗯交易可是你心甘情愿答应的,若不是我一手促成,你何来的王妃之位?如何同我妖狐扬威?!”

叶安安厉声厉色的斥责,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但是念及有所亏欠,怕让君乾为难,拉着月末转身离开。

不曾想却被幽梦拽住手腕,一张脸狰狞的很。“怎么没有理由了?心亏?就想离开了?本王妃,告诉你没门!”

叶安安无奈的转过身去,看着怒气冲冲的幽梦,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猛地拉近与叶安安之间的距离,威胁道。忽然狡黠一笑,“是你想怎样?”

叶安安一愣,有些不明白。

紧接着幽梦的手一松,歪着身子倒在池塘中,池塘的水不深,但也弄湿了衣裳。

“王妃!”

紫藤惊恐的喊到。

叶安安一惊,这熟悉的路子。月末惊呆住了,怎么就落水了?闲的没事干落水做甚?

果不其然,叶安安还未来得及做下步动作,君乾便飞奔而至,扶起了幽梦。

嗔怪道:“怎么就落水了?刚刚春寒,容易得风寒。”

幽梦柔柔弱弱站起身来,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依偎在君乾的怀里,弱柳扶风的说:“圆木桩子滑,妾身没有站稳,便滑了下来。”

“怎么会这般不小心?”

言语中皆是关心。

“哪是王妃不小心,分明是叶小姐记恨王妃拿了她的王妃之位,所以就将王妃推倒在池塘里,幸好王爷来的及时。”

紫藤愤愤不平为幽梦打抱不平的说。

“紫藤不要多嘴!”

幽梦轻呵。

“王妃!”紫藤心疼的叫唤。

“王爷,你别听紫藤胡说。不关叶小姐的事,是舍身不小心滑倒了。紫藤也是着急才说了胡话。”

说着,眼眶里迅速堆积了泪水,打着转。可惜这双灿若繁星的眸子。

叶安安事不关己般不屑冷哼,这一唱一和的,比起她当年陷害三夫人几个时候过之而不及。话里话外,意思是说自己将她推向池塘里,而且她还不愿意与自己为敌。

“王妃,你们”月末明白他们的话外之音,当场怒问,被叶安安及时拉住。

“嘘!”

叶安安食指顶住嘴唇,意示月末安静,蹑手蹑脚至月末身旁,附在耳畔。

小声嘀咕道:“是不是很有意思?有没有一种看戏的感觉?”

第五百五十六

“小姐!”

月末急的剁脚,都什么时候了,小姐竟然还有心情看戏?万一王爷要是误会该怎么办?从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发着急。

可叶安安就像个无事人一样。

解释的再多不相信始终就是不相信,如果相信不解释也是相信。

君乾安抚着幽梦。

“清早露水重,圆木桩子滑,日后你定要小心些。也怪安儿身子骨弱,你摔倒的时候没有扶住你,竟然让你的丫鬟误会了。”

幽梦愣了神,这回答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难道是自己还没有表达清楚吗?

“月末,王妃摔倒也有你的过失。”话锋一转,月末怔住,“你会些武功,王妃摔倒了有失体统,你也不帮忙扶一下。”

月末撇嘴。

“月末身子骨也不好,扶不住。”

叶安安忍俊不禁,都快壮如牛了,身子骨弱的话竟然也能说的理直气壮。

君乾瞪了一眼,不与其一般见识,扶着幽梦道:“衣服都湿透了,紫藤赶紧带王妃回去换一身衣裳,小心得了风寒。王妃若是有半点不适。本王拿你试问!”

“是是…”

紫藤不敢再多言,连声应下。

“王爷…”

幽梦依依不舍,似有千万无语。也只能无奈作罢,让紫藤搀扶着离开。

直到幽梦走远,叶安安方才轻笑出声。君乾无奈的近前,敲打叶安安的额头。

“这一大清早的去哪?怎么不叫醒我的?”

如此,便不会有如此事端。

“没…没去哪,只是月末说院子中的花开了,我来赏花?见你睡得沉,便没有叫醒你。”

“赏花?大清早赏花,安儿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本王听说一大清早采花瓣酿造的酒最为香甜,安儿可知道?”

狡黠的目光看的叶安安无处躲藏,满脸通红。

“你什么时候来的?”

倒也不难解释君乾连问都不问的便相信自己。

“本王醒来见身旁空荡荡的,浑身不自在,所以便来寻了,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说到这,犹豫片刻。心疼的说:“安儿你可曾后悔过?”

叶安安知道君乾说的是什么,坚决的摇摇头。

“不曾。君乾,毕竟是亏欠了王妃,她才会如此患得患失。等会,你去陪陪她。”

君乾吃味,“哪有女人将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哪里赶的?”

“毕竟她是王妃。王府中还是静一些好,君乾我不想再尔虞我诈了。我只想守着西菀,然后每天傍晚的时候等你回家。”

她又何曾想,终究亏欠了不是吗?

君乾叹息,抚摸着叶安安额头前散乱的鬓发,“好。我明白。我们回去吃饭吧。”

不知为何,总觉得幽梦变得很多,与之前判若两人。和她在一起总会心神不宁。

“嗯。”

灿烂一笑,宛若旭日东升。

“还有不能偷偷的喝酒。”

叶安安心下一沉,连走路都快丧失力气。

认命的点头。

“知道了…不偷偷的,光明正大的可不可以?”

“你说呢?”

君乾轻轻的捏着叶安安的脸颊。

“不可以…”

“对了。”君乾忽然想起一事,回首对跟在身后的月末说道。

“乌归要回来了。”

“乌归哥哥要回来了?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月末一扫刚才对君乾的气愤,着急的询问。

“自然是真的。”

算算日子,这训练应有了小半年,等回来的时候应该能够脱胎换骨。

月末大喜,当即保证。

“王爷,奴婢一定死死的看着小姐让她一滴酒都碰不到!”

君乾上扬嘴角,对月末这个保证很是满意。

叶安安苦了脸。不禁愤怒的瞪了月末几眼。

见色忘友的女人!

清早的饭总是清淡的,在王府中,虽是平淡但也丰盛。

叶安安望着满桌子的菜硬是提不起胃口,倒是月末狼吞虎咽,比往日里硬是多吃了两碗粥。

“怎么没有胃口?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君乾担忧的询问。

叶安安愁苦的看着往日里最爱吃的菜,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不知道,没有什么胃口。”

“要不让厨房换新花样送来?你身体不好,早饭总是要吃的。”

云鹤神医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直提心吊胆。

“还是算了。让他们送些酸的来吃,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爱吃酸的。”

“酸的?”君乾皱眉,“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吃酸的。旁的一点也吃不下。”

月末使劲咽下口中的饭,道:“小姐最近真的挺爱吃酸的。王爷你最近公务繁忙都不知道,那么一大盘子的酸梅全让小姐给吃了,只要是酸的小姐都爱吃。这厨房早都没有酸梅了。”

“既然爱吃酸的,我让厨房都准备一些送来。可是总吃酸的也不行。等会让郎中过来看看。”

蹙起的眉头尽是担忧之色。

叶安安轻轻的抚平君乾紧锁的眉头,“只是想吃酸的而已,不必请郎中那么麻烦。”

“怎么…”

话尚未说完,便听月末在一旁嘟囔道:“小姐岂止爱吃酸的,最近还经常反胃想吐,油腻的东西一看见就难受。”

“怎会这般严重?你怎么不写信告诉我的?”

一听,君乾顿时着急了。

“没有月末说的那么夸张,只是看到油腻的有些难受。怕你担心,所以这点小事便没有写。”

“这怎么是小事了?于我而言,只要是你的事便是大事。”

君乾的心着急似火,念及云鹤神医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安。

“不行,现在就去找一个太医。”

“非去不可吗?”

那些草药可苦可苦了。

望着叶安安祈求的眼神,君乾的态度异常坚决。

“非去不可。”

“小姐莫不是害怕吃药了?那些草药可苦可苦了,苦的要命。”月末打趣说。

“谁说的?”叶安安当即反驳,“去就去。那就去找师父他老人家吧,旁人我信不过。”

君乾也正有此意,当即同意。

若是说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为叶安安续命,除了云鹤神医,也只剩下司徒敬了。

第五百六十

“安儿”犹豫一下问出声:“你五年前去过朝歌没有?”

她所说的打底应该是朝歌灭亡的场景,她亲眼见过?为何会做这样的噩梦?

静静的望着叶安安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心头一紧。

叶安安想了一下。回答道:“可能去过也可能没有去过,五年前,月一说叶府外出上香的时候,我意外的从悬崖上掉下来,然后便失去了记忆。”

“失去了记忆?五年前?”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海里蹦出来,将其吓了一跳。“安儿,你是什么时候做这样的梦?”

“大概是跳入淮河之后醒来便做这样的噩梦。我梦见你和幽梦在悬崖上,你带着大队人马,幽梦绝望的跳下悬崖,然后我的心就跟着疼,很疼很疼就好像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我一样。”说着,两眼忽的集聚满泪水,扯着君乾的衣袖,“君乾会不会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还是因为那日在悬崖上?还是因为我们亏欠了幽梦,所以心怀愧疚?”

君乾的脸色渐渐暗淡,等回过神来,看着叶安安快要哭的模样,连声安慰:“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可能就是有了身孕,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叶安安依偎在君乾的怀里,慢慢的平复情绪。不知为何,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流泪。

“自从这肚子显怀之后,我时常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能是以前的记忆。”

“什么奇怪的事情?”

“也说不上来,断断续续的,有时我在一座华美的宫殿里跳舞,有时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梦中还有一只有两只眼睛不一样颜色的小猫,一只像火一样的红,另一只像天一样的蓝。至于别的…想不起来了…”

“小猫?!”君乾失声唤出,猛地扶起叶安安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眸问:“你确定你看到一只猫?一只像火一样红,一只像天一样的蓝?”

“是啊?怎么了?可能是我失忆前养的一只小猫。是不是很好看?两只眼睛是不一样颜色的。”

君乾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是挺好看的…”

“君乾,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猛然惊醒,“怎么了?”

“没什么,明日我们去上香吧,这几日噩梦做的越发频繁,总觉得心里不安。怕是会影响胎儿,去上个香,求个平安。也可以问问寺庙的主持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嗯…嗯好。时间不早了,快些睡吧。”

君乾漫不经心的回答。

叶安安重新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依附在君乾的胸膛问:“君乾,你说有没有两只眼睛不一样颜色的猫?在梦中它一直看向我,好像祈求我把它带走一般。”

“你想养猫?明日我差人问问。跟你寻一只一模一样的来。”

“真的?”

“自然,快些睡吧。明日还要去山上上香呢。”

“嗯嗯。”

叶安安欢快的点头,很快便睡着了。

而君乾却是一夜无眠。

一只流浪的小猫,天生一只眼睛像火一样的红,另一只像天一样的蓝。

来着南夷的渡河,喝渡河的水长大。

所以像渡河的两边一样。

次日。寺庙祈福,叶安安求了一支签,下下签。

君乾拿去解惑,主持道:“凤凰涅盘重生,天下大乱。”

“凤凰涅盘重生,天下大乱?主持,你可要看仔细了!”

言语不禁参杂威胁的意思。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支签便是这个意思。”

“不会的,这支签是我夫人求的,求的是母子平安,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意思?你若是敢有一句谎话,本王便拆了你这寺庙。”

“即使施主拆了贫僧的庙,这支签也是这个意思。还请施主不要为难。”

“凤凰涅盘重生,天下大乱是什么意思?谁是凤凰?如何涅盘?”

“自然是谁求的便是应在谁的身上,贫僧也见过神女几面,眉眼如凤,她应该便是那只凤。”

“凤凰应该是天下大统的公主,怎么可能是本王的夫人?本王的夫人是天泽的神女。不会是凤凰。”

也不可能涅盘重生。

“有因自有果,世间万物轮回,冥冥之中便早已经注定。”

“有因自有果?”

君乾眼前忽然一黑,失魂落魄。身子不禁僵硬起来。

“王爷…”

叶安安见君乾长时间不来,便让月末搀扶着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嗯?”

君乾强装冷静打回头看向叶安安,“你有着身孕怎么过来了?”

“见你长时间没回来,有些担心,便让月末搀扶着过来,只不过身子有些笨重而已。没有那般的娇气。”

说着,上前施礼道:“主持好。”

主持回礼,“阿弥陀佛,施主好。”

“王爷,问完了吗?这签是什么意思?看起来感觉不太好?会不会对胎儿有所影响?”

“施主,这是…”

主持刚欲解释,却被君乾抢先说道:“没有什么问题,主持说母子平安,只不过你最近可能太过劳累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真的吗?我最近什么都没有做阿。”

叶安安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只是在院子里赏花看书,旁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君乾抚摸着叶安安的墨发,一口咬定,“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月末,扶着你家夫人出去转转,这里檀香味大,本王同主持说说话。”

“嗯。”

月末顺从的搀扶着叶安安出去,出了门槛,叶安安回首不解的看向月末问:“屋内檀香味大吗?我怎么没有闻到?”

月末解释说:“大,大的很。可能是小姐你怀孕了,鼻子也不灵。所以都闻不到。”

“可能吧。”

“奴婢听说这寺庙有祈求平安的树,不如我们去看看?”

月末提议道。

“好。”能求平安的叶安安自然感兴趣,抚摸着小腹,为了这个孩子,她可是各种能许愿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房内,君乾见叶安安离去,脸色陡然变了色。

威胁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说。否则本王便拆了这座庙!”

第五百六十一

主持叹息,“因果轮回,施主还是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施施离去。

君乾愣在原地,身子僵硬,握紧的拳头青筋爆裂,眸子中尽是阴晦之色。

寺庙的后院,丛丛叠叠的翠竹林。

“按照你交代的,已经同四王爷说了。”

“他有什么表现?”

“已经开始怀疑。”

“那便好,少主的回忆已经开始慢慢回笼,凤凰涅盘重生,天下终将大乱。”

“如此做…天下生灵涂炭,罪过罪过。”

“即使不做,三国纷争,亦是生灵涂炭。从何开始便从何处结束。”

“罢了,杀身成仁。天下一统之时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寺庙许愿树下。

叶安安静静的望着许愿树,她记得城东的山上有一姻缘庙,庙中有一姻缘树,初到长安,尚不懂感情,曾在那树下许下真挚的愿望。

如此想来,但也觉得年少静好,不问归路,只想抓住眼前的美好。

君乾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庙堂,远远望见站在菩提树下许愿的叶安安,阴沉的脸百感交集,似有挣扎。

局促半晌,直到叶安安往这边看过来,方才换上一抹安然无恙的笑意缓步而去。

“许了什么愿望?”

“平安。希望一切都能平平安安的。胎儿能够平安的降生,你去南疆镇守能够平安的归来。”

活到最后,所求的

也不过平安二字。

“会平安无事的。”

“安儿…”

“嗯?怎么了?这般吞吞吐吐?”

“没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可能不经意间无意识的做了对你不太好的事情,你会恨我吗?”

“你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吗?”

“自然不会,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应该会恨你。”

君乾的脸一沉,叶安安噗呲一笑。

“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君乾…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

可是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你又会如何?

四王爷府东院,庄严肃穆的红墙黄瓦的房舍,笼罩着阴霾,西边是艳阳的天,东边是厚重的云。

“王爷你怎么来了?”

“本王来看看你,有何不可?”

“不是,只是叶小姐有了身孕,王爷日日陪伴,这突然来了,倒是让臣妾受宠若惊。”

“你这是吃安儿的醋?”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叶小姐有了身孕,自当日日小心,臣妾怎么会吃醋?”

“幽梦这般懂事,本王也便就心安了。”

“臣妾身为王妃,自当以王府王爷为首位。”

“昨日里王府进了一只野猫,张牙舞爪的,将安儿吓了一跳。”

“竟有这事?臣妾等会便让人仔细检查王府四周的安全,定不让任何东西惊扰了叶小姐。”

“嗯…”君乾沉吟半声,“不过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以前在朝歌皇宫的时候,我们一起遇见的一只猫。幽梦,可还记得?”

“猫…当然记得。王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话音有些颤抖,脸色也不太自然。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那只将幽梦吓了一跳的野猫。”

“确实野猫生性怪癖,臣妾初见自然会吓了一跳。”

“嗯…幽梦不喜欢猫,说猫身上毛茸茸的难受的很。”

“可能…可能是想来不太喜欢。”

“幽梦可还记得那只猫张什么样子?本王记得那只猫与众不同的很。”

“与众不同…长什么样子…时间久了,妾身有些记不清楚了。王爷,那只猫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

“它的眼睛像天一样蓝。幽梦可想起点什么?”

“像天一样蓝,妾身还真的想起来了,以前在朝歌皇宫里,还真的遇到一只野猫,刚开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把妾身吓了一跳,那只猫有一双像天一样蓝的眼睛。”

“一双?幽梦可想清楚了?本王记得那只猫是南夷上贡的猫,听说是生自渡河,喝渡河的水长大的。所以眼睛便像渡河的水一样,一只像天一样蓝,一只像火一样红。入宫的时候,宫女弄丢了,后来被我们碰上,你那时欢喜的很,因为这只猫生自渡河,生性乖张,所以被宫中人认作不详,不允许你收养。所以我们便偷偷的给她喂食,这也成了本王和你之间的秘密。”

娓娓道来,好像在叙说着一件远古的事情,恍如隔世,与众人无关。

“是是吗?可能妾身那日跳下悬崖,很多事情都有所遗忘。听王爷一说,倒是有些印象。”

“那场大火过后,那只猫便失踪了,可惜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成了真正的流浪猫。”

“那场大火,失去的太多了。”

“是啊,所以相遇的时候才会显得更加珍惜。幽梦你还未讲过你掉入悬崖后的事情?”

以前不曾问,怕是愧疚更重。

“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好生奇怪。”

“只不过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才会越发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本王想同你好生说说话。”

“嗯掉下悬崖以后,我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后来被采药的农夫救下,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朝歌的百姓男为奴,女为娼。所以便一直隐姓埋名,四处逃亡。辗转反侧便到了南疆,遇见了王爷。”

“苦了你了。是本王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王爷还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王爷是妾身唯一的依靠。”

“幽梦为何不去投靠北戎的三公主?三公主的母亲也是朝歌皇的亲妹妹。若是去了北戎,怕是不会如此辛苦的四处奔波。”

“北戎路途遥远,幽梦身子不好。所以一直未能前去。”

“幽梦可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三公主曾来朝歌玩耍。”

“有些印象,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是啊,幽梦说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去北戎看看。三公主和幽梦可是密友,无事不谈。我们曾一起偷出皇宫玩耍。现在你也安定下来,三公主也已经登基为皇。你也应该给她写信联络感情。让她不必担忧。”

第五百六十二

幽梦稍微迟疑一下回应。

“这是自然。”

“拉拢北戎皇对于天泽最关重要,对于本王在朝中的地位也极为重要,南夷正在内战,等其开战的时候,也是天泽发兵的时候,所以北戎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

“只要能够帮到王爷,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让你和北戎皇联系感情去北戎住一段时间,旁敲侧击打听情报。”

“去北戎住一段时间?妾身虽然与北戎皇幼时相玩甚欢”

八月时节,长安街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为伊人奏一曲凤求凰。

街巷深处矗立一府邸,金碧辉煌,门匾上花府二字更是用金子打铸而成。纵观府内,金丝楠木作亭台楼阁,龟纹石成山,玛瑙铺路,蜜蜡串珠,好不气派。

闺阁内,一人儿静坐妆镜前,底下人默不作声。相较别处的喜庆反倒有些凄凉的滋味。

良久,服侍一旁的贴身侍女月初忍不住说道“小姐,真的,要嫁吗?”

花想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朱唇绛脂匀,莞尔一笑百媚生。“不嫁,你我又有何法”

“那不等等白公子吗?”

花想容描眉的手顿了顿,神色黯然,隐晦不明,“不等了”

月初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小姐,真的不等了吗?小姐,白公子会回来的”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等,拿什么等?”花想容苦笑,“起来吧,把这只珠花簪子给我带上。”富丽堂皇的焕彩凤冠,片片薄金,欲展翅高飞,中别一朵简朴珠花,却格外相称。

“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再不走怕是误了吉时。”喜娘匆匆忙忙破门而入。

花想容将手搭在月初的手腕上,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将鲜红盖头缓缓盖上,“走吧。”

一路上吹吹打打行至安阳王府,还未入门便被另一行送亲队伍劫了道。

月初不明所以正准备上前理论却不料被王府人拦住。“尔等何人,胆敢劫王妃的轿子,不想活了吗?”

“奴才不敢,只是,夫人不能从正门进”

“你知道劫王妃的轿子是何等的罪吗?”

“小的不敢”前来拦轿的奴才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刚刚进去的又是何人?”“是大学士司马家的嫡女,是王爷的嫡妻”“什么?我家小姐才是安阳王妃,瞎了你的狗眼”“今日清晨,王爷入朝求了圣旨,迎娶司马氏为妻,花氏为妾”

月初见状不妙立刻返回轿旁一五一十的禀告花想容。花想容毫不在意说“妻能如何,妾又能如何,月初去问问偏门在那里”“是”

下人面色无波澜,内心却对这位花夫人充满好奇,大婚当日废了妃位贬为妾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常人所不能及。

王府西南偏僻一隅,简陋的婚房内,花想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掀去盖头,褪去凤冠霞帔,一身月牙色,发髻上独留那只珠花。

夜渐深,花想容正准备就寝,房门却被推开,楚钰瑄走进看到换上常服的花想容冷笑“爱妾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花想容静静的看着楚钰瑄“这时候你不应该到这里”“你难道都不想问问今天的事吗?”楚钰瑄熟门熟路的坐下为自己斟茶。“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愿,妾身无权过问。只希望王爷遵守自己诺言”“还未尝尝夫人的美色,就想让我救你家父,夫人可真是说笑了”楚钰瑄紧紧盯着花想容,自己不敢说阅便天下美人,也见过不少绝色,可比起她都要逊色几分,她美的惊艳,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怕是不能如王爷所愿,若再在这耽搁半分,东苑那位王妃知道恐要心生怨恨,失去大学士的帮助,王爷可是……”

“那我明日再来”楚钰瑄冷脸甩袖离开。

月初见安阳王离去急忙进房看看小姐如何,“小姐,刚才?”“无事”花想容摆了摆手。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什么事?”

“王爷既然许了你王妃之位,又为何让司马氏顶了你的位子”“他只不过是想拉拢司马氏,让司马氏觉得王爷更看中她,更让我知道他想让谁做谁就可以做,我和家父的生死都在他手上。”“王爷他……”“不可多嘴,可有家父的消息”“还没有”“我知道了,退下吧”“是”

一夜难眠,花想容辗转反侧,安阳王到底为什么娶她,如果说想用她控制父亲,可是父亲就算救出,那些金银珠宝也悉数充公,她与他而言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次日清晨,花想容收拾妥当便前往东苑向王妃请安。

一进门谈笑声就戛然而止,花想容清楚的感觉到无数灼热的眼神射向自己。花想容工整请安后,挨着门口的位置坐下。司马如卿不冷不热的说道“花氏初到王府,要好好同姐妹们相处”“是,亲身遵命。”司马如卿看了花想容一眼便同身旁的郭氏聊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花氏的意思。花想容淡淡的环顾四周,左右两排坐了不少妾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暗想这安阳王真是艳福不浅。司马如卿同郭氏交谈时也不时瞄向花氏,说不出的感觉。

待到离去已快是晌午,花想容回去后就吩咐月初去打听安阳王的喜好,按照他的喜好做一些饭食。备上上好的酒酿。

“夫人有心了”楚钰瑄看见茶桌上备好的饭食,几乎都是按照他的喜好。

“这是妾身该做的”花想容平淡回应,看不出喜怒哀乐。饭用大半,花想容趁楚钰瑄心情尚且好。“不知,家父的事如何了?”楚钰瑄心冷了大半,终于说道正题。“你也知道,贾商花氏是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妾身明白,可家父是冤枉的,望王爷明察秋毫。”“本王知道,可是……”花想容见楚钰瑄推三阻四,与之前答应她的态度完全不同。不禁怒上眉梢,“王爷可还记得答应过妾身些什么?”楚钰瑄冷冷的看着花想容“你就在这等消息吧”说罢起身离去。花想容看着楚钰瑄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第五百六十三

西南联大教育精神的实践学习小结

《汪曾祺散文集》缓缓合上,隐约依旧能嗅到书卷散发的水墨香,挥之不去。宛若一泓清泉,慢慢抚平了自己浮躁不安的内心,于喧哗的都市之中,拥有自己一方世外桃源,而这一桃源,便坐落在中华大陆的西南一角,犹如一高高矗立得灯塔,照亮了来路与归去。划破了芸芸众生心头的黑夜。犹系万千学子一缕教育魂识,代代传承教育精神——刚毅坚卓。于今日,或许有所缺失,有所迷茫。高校林立,安逸的生活的环境,不仅没有培养更多的人才,反而越发的急功近利,十年寒窗苦读,入了高校的门堂,却怅然若失,浑浑噩噩的度日,每日几把游戏,几集电视剧。时常睡上一整日,课外活动也全然没有兴趣。等待着毕业,等待着迷茫的未来。遂西南联大教育精神仍需传扬,将刚毅坚卓四字落实到每一个莘莘学子心中。以少年强则国强为奋斗之目标。

1何为刚毅坚卓

刚毅坚卓是西南联大的校训。于1947年,抗日战争爆发,日寇猖獗,民不聊生。实时,清华、北大、南开三所高校辞去五朝宫阙,跋山涉水,奔赴西南边陲,于战火纷飞中,保留教育之命脉。北大的“民主自由”之风,清华的“严谨求实”之风和南开的“活泼创新”之风三种作风融会贯通,加之所处之恶劣环境,不同教育精神的碰撞。遂形成了西南联大的校训“刚毅坚卓”。这四个字也亦是对环境之恶劣,求学之坚定,报国之热血的体现。虽各含其意思,但也相互贯通,息息相关。“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从中取一刚字。意味学子们需去除私欲,刚正不阿,才能一身正气凛然,不受敌人之诱惑,做一正直之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道远”中取一毅字。意为虽然现在艰苦,求学环境恶劣,外面民不聊生。于此环境之下更要有所担当,以国家之重任为己任,志向远大,意志坚定,不随意动摇。“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中取一坚字。表露虽身陷困境,仍坚持指向,待得一日东风来,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夫唯大雅,卓尔不群。”中取一卓字。其意为含有不同流合污,品德高尚。也含有卓越之意,鹤立鸡群,独领风骚。此四字,言简意赅,意境深远。体现了战乱之时西南联大学子的风貌,也亦是一种对诸位莘莘学子人生路上的教导与期盼。简单四字,其意不凡。教育一代代的莘莘学子,为其点亮路上的一盏明灯。

2弘扬刚毅坚卓精神的缘由

首先众观古今,无一高校能达到西南联大的辉煌,更不必提及其所处之环境。历经八年,毕业人数不足4000余人,却培养出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78位中科院院士、12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和一批着名的文学家、哲学家、社会科学家以及政治学家。堪称中国教育史上一个奇迹,遂不断的有人去探索去深究。于我看来,这一伟大成就与“刚毅坚卓”这一校训也断断分不开的。而看现在,生活安逸,无战乱,无饥不果腹,无疾病成灾。各种高科技充彻着我们的生活,带给便利的同时,也逐渐让我们忘记去缅怀过去。慢慢丢失这一精神。正如我《西南联大的教育精神》一文所提及当代高校之问题,也正是造成这一现状的一大原因。高校经历了市场化、国际化、产业化三个阶段。有利也有弊,如此三个阶段的洗涤,带有些许糟粕。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大学浮躁的社会气息,学生无法沉下心钻研知识,而是只为了毕业而毕业,只为了论辩而论辩。除此以外,大学的“通病”多之又多,这种不安的空气蔓延开来,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涌动,腐蚀学子的心智。于这种影响下越来越多的学子不愿潜心研究学问、专研课题,而追求虚名浮利,看重眼前一点蝇头小利,而丧失了长远的打算与志向。同时也有不少的大学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精力精心培养独立思考的优秀人才,而更为热衷扩招,与企业一体化,变更为资本运作。除此以外,安逸的生活让人失去了紧迫感,也逐步丧失目标,整日浑浑噩噩,游手好闲,大学的环境轻松自在,遂也没有过多的压力与社会责任感,更多的毒鸡汤的产生,越发对于这个社会产生一种敌对情绪与思想。这一情况也如之前所提及的例子——霍天临学术造假事件。并且也并非凤毛麟角,而是众多被发现和未被发现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由此可见,人心之浮躁,不愿钻研,对自己亦是得过且过,无所事事度过四年大学时光,也不过是为了最后一张毕业证罢了。

3如何弘扬刚毅坚卓的精神

自古至今,无论儒家学说,道家理论,好的东西,里面饱含的精神代代相传,在历史的巨轮下不会烟消云散而是一直被人所运用称道。弘扬刚毅坚卓的精神迫在眉睫,或许,我们无法改变我们所处的环境制度,也无法改变世界。但也不能因此而放弃,从自身做起,不求完美,但求尽力,将刚毅坚卓四字为人生之目标,为之而奋斗。即使你可能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怪胎,可能会不合群,或者是孤独。但所有能够成功的人,往往也是不会被人所理解,当有一日,你自信而笃定的站在一处高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或许角落的各处会响起掌声。自身不立,更何况去改变旁人?刚毅坚卓是一种精神,以其为照耀,道路才能光明。

于光明之前所有的道路都是有据可循,在黑暗之后所有的光明都是格外陌生。身处在黑暗之中,将一切都抛之于黑暗。于黑暗中行事,心中还是要有一丝光明,才能不会迷失方向。

第五百六十四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寇肆虐,烽火连天,民不聊生。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学子于风雨之中辞却五朝宫阙,长途跋涉至西南边陲一角寄托教育之精神。宛若一盏明灯高挂西南方延续着中华文明的学脉。于阴晦风雨中传承弘扬,于动荡不安、风雪交加里生生不息。

西南联大自1937年长沙建校到1946年以清华、北大、南开三校的复原而告终,在历史的舞台上落下了华丽的帷幕,虽存九载却被称为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保存了抗战时期的重要科研力量。

对西南联大研究了十年之久的约翰·依色雷尔教授曾感慨的说道:“西南联大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意思的一所大学,在最艰苦的条件下,保存了最完好的教育方式,培养了最优秀的人才,最值得人们研究。”最有意思,仅存九载,却光芒万丈,历史长河璀璨夺目的明珠。最艰苦,破衣蔽体,糙米果腹,以茅屋为校舍,以破庙为教室。就连大家汪曾祺也曾在他的散文里写道:“土墙上开了几个方洞,方洞上竖了几根不去皮的树棍,便是窗户。挨着土墙排了一列双人木床,一边十张,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桌椅是没有的。两个装肥皂的大箱子,既是书桌,也是衣柜……”

如此之恶劣的环境,竟保存了最完好的教育方式,令人惊叹不已。西南联大采用学分制、选课制、旁听制、弹性学制以及淘汰制,这几种教学管理制度紧密结合在一起,既可以促使学生很好地完成专业学习,又能充分照顾了学生的兴趣,多方面发展,培养全方面的人才,而不单一局限于一种专业能力。

为何能被称为最完好的教育方式?大抵体现在西南联大在八年之中培养出的大批优秀人才。期间西南联大在校学生总共不超过8000余人,毕业人数也仅仅不足一半,却在这不足一半的人中培养出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78位中科院院士、12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和一批着名的文学家、哲学家、社会科学家和政治家。在中国教育史上留下了绚烂多姿的篇章,存在的教育精神代代相传,延绵不息。

时人曾评:“清华智慧如云,北大宽容如海,南开坚定如山。”此言不虚。时任国立清华大学的校长梅贻琦,奉行“通才教育”的理念。北大则继承了蔡元培时期的“学术自由”“兼容并包”的思想。南开作为中国近代史上发展最好的私立大学,其校长张伯岑更为注重各领域的创新。将北大的“民主自由”之风,清华的“严谨求实”之风和南开的“活泼创新”之风融会贯通,形成了西南联大的校训“刚毅坚卓”。也亦是西南联大的教育精神的体现。

“刚毅坚卓”四字,各含其义,又相互贯通。“刚”来自林则徐勉励自己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意为除去私欲,则无所畏惧,方能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毅”则采用《论语》中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道远”。意为士身负重任,需志向远大,意志坚定。王勃曾在《滕王阁序》中写下“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表露自己的志向,亦是“坚”字的由来。虽身陷困境,仍坚持指向,待得一日东风来,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卓”字如其意,选自《汉书》一句云曰:“夫唯大雅,卓尔不群。”其意为品德高尚方能不媚俗流。此四字,言简意赅,其意深远。呈现了西南联大钢筋铁骨般面对强虏和困境不屈服的人格特征以及独具一格、影响深远的精神面貌。正是这种刚柔并济、包容万向的精神面貌下,于西南边陲一角璀璨发光,照亮了近代教育史的黑夜。

西南联大的精神饱含了清华、北大、南开三所着名高校的特点和在历史长河中去其糟粕的精华。也体现了当时“五四运动”的精神爱国救亡、民主科学、文化启蒙。是自强不息的中华民族精神和西方文化的冲撞在战火呐喊声中一种特殊的结晶。如同纪念碑碑文所言:“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

尤记西南联大校歌《满江红》所唱一词:“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将那时那景那志描绘的淋漓尽致。“刚毅坚卓”的精神支撑着迷茫的人找寻方向,探索的人坚持不懈,尝试的人拨云见日。正如着名学者陈岱孙所指出的:“身处逆境而正义必胜的永不动摇的信念、对国家民族的前途所具有的高度责任感,曾启发和支撑了抗日战争期间西南联大师生对敬业、求知的追求。这精神在任何时代都是可贵的,是特别值是纪念的。”

亦如汪曾祺在《宋朝人的吃喝》一书中提笔写下“如此一些莘莘学子,不远千里,从四面八方奔到昆明来,考入西南联大,他们来干什么,寻找什么?大部分同学是来寻找真理,寻找智慧的。”发自肺腑的疑问,问世人亦是问自己。又真诚的写下自己的解答。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时代发展。望今朝,高校林立,遍地生根发芽,却不能满地开花。时代、环境已经异于往昔,没有贫困潦倒,没有生命之忧,也没有腥风血雨。却始终不敌往昔,西南联大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高不可测,即使万事便利的今日也无法超越昨日得成就,只能望其项背,叹其奥秘。“西南联大现象”伊然成为一个限量级现象,一个万人追捧探秘的文化遗产。尚且待后人发掘可用可借鉴的经验、规律,推动文化教育产业更上一层楼,成为发展的不竭动力。

如今之高校经历了市场化、国际化、产业化三个阶段。市场化是指取消毕业分配制度和实行统一收费制度。

第五百六十五

“刚毅坚卓”四字,各含其义,又相互贯通。“刚”来自林则徐勉励自己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意为除去私欲,则无所畏惧,方能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毅”则采用《论语》中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道远”。意为士身负重任,需志向远大,意志坚定。王勃曾在《滕王阁序》中写下“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表露自己的志向,亦是“坚”字的由来。虽身陷困境,仍坚持指向,待得一日东风来,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卓”字如其意,选自《汉书》一句云曰:“夫唯大雅,卓尔不群。”其意为品德高尚方能不媚俗流。此四字,言简意赅,其意深远。呈现了西南联大钢筋铁骨般面对强虏和困境不屈服的人格特征以及独具一格、影响深远的精神面貌。正是这种刚柔并济、包容万向的精神面貌下,于西南边陲一角璀璨发光,照亮了近代教育史的黑夜。

西南联大的精神饱含了清华、北大、南开三所着名高校的特点和在历史长河中去其糟粕的精华。也体现了当时“五四运动”的精神爱国救亡、民主科学、文化启蒙。是自强不息的中华民族精神和西方文化的冲撞在战火呐喊声中一种特殊的结晶。如同纪念碑碑文所言:“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

尤记西南联大校歌《满江红》所唱一词:“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将那时那景那志描绘的淋漓尽致。“刚毅坚卓”的精神支撑着迷茫的人找寻方向,探索的人坚持不懈,尝试的人拨云见日。正如着名学者陈岱孙所指出的:“身处逆境而正义必胜的永不动摇的信念、对国家民族的前途所具有的高度责任感,曾启发和支撑了抗日战争期间西南联大师生对敬业、求知的追求。这精神在任何时代都是可贵的,是特别值是纪念的。”

亦如汪曾祺在《宋朝人的吃喝》一书中提笔写下“如此一些莘莘学子,不远千里,从四面八方奔到昆明来,考入西南联大,他们来干什么,寻找什么?大部分同学是来寻找真理,寻找智慧的。”发自肺腑的疑问,问世人亦是问自己。又真诚的写下自己的解答。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时代发展。望今朝,高校林立,遍地生根发芽,却不能满地开花。时代、环境已经异于往昔,没有贫困潦倒,没有生命之忧,也没有腥风血雨。却始终不敌往昔,西南联大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高不可测,即使万事便利的今日也无法超越昨日得成就,只能望其项背,叹其奥秘。“西南联大现象”伊然成为一个限量级现象,一个万人追捧探秘的文化遗产。尚且待后人发掘可用可借鉴的经验、规律,推动文化教育产业更上一层楼,成为发展的不竭动力。

如今之高校经历了市场化、国际化、产业化三个阶段。市场化是指取消毕业分配制度和实行统一收费制度。自然,这里也需区分公立以及私立高校。国际化便是指大量创造世界一流院校,不断与国外接轨,与之合并,中外交流合作以及交换留学生。产业化则意为疯狂扩招的行为和建立所谓的大学城。如此三个阶段的洗涤,仍还带有些许糟粕。

出现了公司化、行政化、官僚化、文凭贬值化、学术边缘化、科研虚伪化等等一系列的问题。简称大学的“通病”。浮躁的空气蔓延社会每一个角落。学生不愿潜心研究学问、专研课题,而追求虚名浮利。不少的大学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精力精心培养独立思考的优秀人才,而更为热衷扩招,与企业一体化,变更为资本运作。这样的结果亦是可想而知,生产了大量的不合格的产品,即所谓的毕业生。震惊社会上海海事大学法学系研究生杨元元的自杀,生前曾说过这样一句话:“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学了这么多知识,也不见命运有何改变。”听其悲哀,叹其不幸。又如热搜不断,一夕之间从云端坠入泥潭的霍天临事件。2019年,因在直播中,回答提问不知“什么是知网”,被质疑博士学位,随后在网络发酵下。北京电影学院成立调查组并启动调查程序,经调查翟天临硕士毕业论文重复过万,最大复制比为陈坤论文。随即翟天临就“学术风波”发表致歉信。最终以撤销霍天临博士学位作为处罚。此次事件的并非凤毛麟角,尚且还存在许许多多的霍天临,这或许便是大学的宽松与不负责任以及社会人心的浮躁。

韩寒的博客中《青春》一文对诸如此类现象有一个解答:“心理辅导是没有用的,当我看见我们的女人搂着有钱人,有钱人搂着官员,官员搂着老板,老板搂着林志玲,你怎么给我心理辅导一打听,同学们混得都更惨,有混得好的男同学,那是靠家里,有混得好的女同学,那是嫁得好……方圆几百公里内,连个现实的励志故事都没有,这就是很多中国年轻人的生活。”三言两语,亦可拨千斤,惊起社会的惊叹和毕业生的赞同叹息。

溯过往,三十年代日寇侵略中华大地,横行霸道、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突有一颗行星升起,于西南边陲一角,宛若一盏明灯,指引着人类前行的方向。以挥汗如雨,联袂为云之志建成“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西南联大先后近九载,弘扬着五千年民族思想,激励万千尚且迷茫不知归途的民众。斗志昂扬,精神永存。爱国、民主、科学的火苗燃燃升起,唤起民族复兴的希望。大批的巨匠人才在这里挥洒播种,使更多的幼苗茁壮成长,从西南而出,奔赴世界每一个角落传承中华文明和推动发展而贡献。刚毅坚卓,共存不息。即是广大师生应共同培育并发扬的西南联大精神。

第五百六十六

经历了高考的洗礼,十年磨一剑的风霜,称的上寒窗苦读十载,一朝鱼跃龙门。踏入大学校园的我们,度过了对新环境的喜悦,也迎接过来自紧张学习后的轻松。如今,到了下半学期,新鲜感丧失,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新奇,我们开始怅然若失。打小,耳提命面的说教“考上大学!”也已经实现,目标没了,我们也仿佛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这句话像是一种执念,当它烟消云散,你便如同掏空了身体,眼前一片迷茫,四下都是路,却也四下都不愿踏足一步。安逸的生活,促使我们失去了紧张感,于中华大地,高校林立,莘莘学子更是万千,我们只是万千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看到荣誉满载的学霸,不屑一顾,遇到颓唐的自己,只有一声叹息,再无旁的,每日的讨论只有眼前最火的游戏,亦或哪个皮肤最为好看。这或许是在座许多人的影子,也是同样是鄙人的模样,最生动的写照。

张载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应是当代大学生应有的模样和目标。可惜时代大不相同,人心浮躁,诸多诱惑缠绕在身旁,谁还能记得战火纷飞中的西南联大的教育精神?西南联大是教育史上的一个传奇,十年百鸟乃至万年依旧永垂不朽。为了解西南联大,特意观看一相关的纪录片。名为《西南联大》。一共五集,每集的名字相当有意思。分别为:八音合奏,刚毅坚卓,大学之大,火的洗礼,嘉荫长留。这二十个字囊括了西南联大的一生。描述了其建校,精神,发展,环境和成就。最为感触的是这部纪录片的开头曲,这一点确实令人不解,一首曲子有何感触?严谨的说,并非是一首曲子,而是悲壮凄凉的音乐配上了一首诗。诗是杜甫的《旅夜书怀》,采用其诗的上八句: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描写的是当时杜甫处境的无奈与对未来的壮志。何尝不像是在描述西南联大在艰苦的环境中的自强不息?环境不同,遂也是当代人难以体会,浮躁的人心难以理解。

除此以外,还观看了一部以西南联大为背影讲诉四代学子的影片《无问西东》,本质是阐述了大学精神的传承。影片的开头是一句独白:“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面对的人生,你是否还有勇气前来?”直击人心,波澜起伏。四个毫无关系的故事却息息相关,传承一种精神。一代代人在青春年少正当迷茫,不知前路的时期,被点拨,被引导叩问自己的内心,拨开迷雾,看清来路,做出真正的选择。不顾时代浪潮,不顾他人言语,不顾世俗评价,无问西东。大学精神代代传承,滋润含苞欲放的骨朵,培育绽放风采的花朵。感触良多是影片中的一段台词:“当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有段时间,我远离人群,独自思索,我的人生到底应该怎样度过?某日,我偶然去图书馆,听到泰戈尔的演讲,而陪同在泰戈尔身边的人,是当时最卓越的一群人,这些人站在那里,自信而笃定,那种从容让我十分羡慕。而泰戈尔,正在讲“对自己的真实”有多么重要,那一刻,我从思索生命意义的羞耻感中,释放出来。原来这些卓越的人物,也认为花时间思考这些,谈论这些,是重要的。今天,我把泰戈尔的诗介绍给你们,希望你们在今后的岁月里,不要放弃对生命的思索,对自己的真实。”初读不解,再读感之肺腑。自信而笃定,是一种怎样得感觉?那种感觉,我为一个目标努力奋斗时体验过,那一时刻,是浑身散发着光芒。如今的自已,除去了疲惫与空虚,再无别的,那种感觉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影片是一种对过往的记录,而书籍也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心灵的交流与对话。有信拜读到汪曾祺的散文。其中有一篇名为《宋朝人的吃喝》。其中有一段关于西南联大在战火连天的抗日时期的困境。“土墙上开了几个方洞,方洞上竖了几根不去皮的树棍,便是窗户。挨着土墙排了一列双人木床,一边十张,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桌椅是没有的。两个装肥皂的大箱子,既是书桌,也是衣柜。教学区也同样简陋。教室是土墙、涂上绿漆的铁皮屋顶,这些教室方向不同,大小不一,里面放了一些一边有一块平板,可以在上面记笔记的木椅,都是本色,不漆油漆……这种椅子的好处是不固定,可以从这个教室到那个教室任意搬来搬去。吴宓先生讲《红楼梦》,一看下面有女生还站着,就放下手杖,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于是一些男同学就也赶紧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到宝姐姐、林妹妹都坐下了,吴先生才开始讲。”宛若身临其境,似已身处在简陋而不乱的教室中,外头枪声,飞机从头顶飞过的呜呜声,都成了常态,不以为然,耳中只有先生讲诉的红楼梦中的林妹妹。现如今,生活安逸平和,没有喧哗的噪声,耳朵却再也听不进去痴痴怨怨的红楼梦。

郑天挺先生在《梅贻琦先生和西南联大》一文中说:“三校都是着名专家学者荟萃的地方。……经过长沙临大五个月共赴国难得考验和三千五百里步行入滇的艰苦卓越锻炼,树立了联大的新气象,人人怀有牺牲个人、坚持合作的思想。联大每一个人,都是互相尊重,互相关怀,谁也不干涉谁,谁也不打谁的主意。学术上、思想上、政治上、校风上,莫不如此。”这或许便是所谓的西南联大精神的精髓亦或是诠释。学术自由,言论自由,学子专研课题,探索新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时代是发展,而我们却在退步,漫无目地的度过大学四年最好的时光,等待拿到毕业证书,寻一份工作,然后茫然的度过一生。西南联大的实践宛若一泓清泉,滋润抚平了浮躁不安的心,让自己的双脚再次站在地面上,而不是悬浮于空中。悟西南联大之教育精神,方才能为天地立心。

第五百六十七

叶安安静静的望着君乾,不悲不喜,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忽的,清泪满面,却无一声哽咽,只是那般静静的望着。

只是一瞬间,恍如隔世一般。

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深仇大恨。因为那些所有的怨恨都压在心底。不卑不亢。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往昔那种绝望的感觉瞬间福美。

八月时节,长安街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为伊人奏一曲凤求凰。

街巷深处矗立一府邸,金碧辉煌,门匾上花府二字更是用金子打铸而成。纵观府内,金丝楠木作亭台楼阁,龟纹石成山,玛瑙铺路,蜜蜡串珠,好不气派。

闺阁内,一人儿静坐妆镜前,底下人默不作声。相较别处的喜庆反倒有些凄凉的滋味。

良久,服侍一旁的贴身侍女月初忍不住说道“小姐,真的,要嫁吗?”

花想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朱唇绛脂匀,莞尔一笑百媚生。“不嫁,你我又有何法”

“那不等等白公子吗?”

花想容描眉的手顿了顿,神色黯然,隐晦不明,“不等了”

月初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小姐,真的不等了吗?小姐,白公子会回来的”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等,拿什么等?”花想容苦笑,“起来吧,把这只珠花簪子给我带上。”富丽堂皇的焕彩凤冠,片片薄金,欲展翅高飞,中别一朵简朴珠花,却格外相称。

“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再不走怕是误了吉时。”喜娘匆匆忙忙破门而入。

花想容将手搭在月初的手腕上,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将鲜红盖头缓缓盖上,“走吧。”

一路上吹吹打打行至安阳王府,还未入门便被另一行送亲队伍劫了道。

月初不明所以正准备上前理论却不料被王府人拦住。“尔等何人,胆敢劫王妃的轿子,不想活了吗?”

“奴才不敢,只是,夫人不能从正门进”

“你知道劫王妃的轿子是何等的罪吗?”

“小的不敢”前来拦轿的奴才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刚刚进去的又是何人?”“是大学士司马家的嫡女,是王爷的嫡妻”“什么?我家小姐才是安阳王妃,瞎了你的狗眼”“今日清晨,王爷入朝求了圣旨,迎娶司马氏为妻,花氏为妾”

月初见状不妙立刻返回轿旁一五一十的禀告花想容。花想容毫不在意说“妻能如何,妾又能如何,月初去问问偏门在那里”“是”

下人面色无波澜,内心却对这位花夫人充满好奇,大婚当日废了妃位贬为妾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常人所不能及。

王府西南偏僻一隅,简陋的婚房内,花想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掀去盖头,褪去凤冠霞帔,一身月牙色,发髻上独留那只珠花。

夜渐深,花想容正准备就寝,房门却被推开,楚钰瑄走进看到换上常服的花想容冷笑“爱妾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花想容静静的看着楚钰瑄“这时候你不应该到这里”“你难道都不想问问今天的事吗?”楚钰瑄熟门熟路的坐下为自己斟茶。“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愿,妾身无权过问。只希望王爷遵守自己诺言”“还未尝尝夫人的美色,就想让我救你家父,夫人可真是说笑了”楚钰瑄紧紧盯着花想容,自己不敢说阅便天下美人,也见过不少绝色,可比起她都要逊色几分,她美的惊艳,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怕是不能如王爷所愿,若再在这耽搁半分,东苑那位王妃知道恐要心生怨恨,失去大学士的帮助,王爷可是……”

“那我明日再来”楚钰瑄冷脸甩袖离开。

月初见安阳王离去急忙进房看看小姐如何,“小姐,刚才?”“无事”花想容摆了摆手。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什么事?”

“王爷既然许了你王妃之位,又为何让司马氏顶了你的位子”“他只不过是想拉拢司马氏,让司马氏觉得王爷更看中她,更让我知道他想让谁做谁就可以做,我和家父的生死都在他手上。”“王爷他……”“不可多嘴,可有家父的消息”“还没有”“我知道了,退下吧”“是”

一夜难眠,花想容辗转反侧,安阳王到底为什么娶她,如果说想用她控制父亲,可是父亲就算救出,那些金银珠宝也悉数充公,她与他而言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次日清晨,花想容收拾妥当便前往东苑向王妃请安。

一进门谈笑声就戛然而止,花想容清楚的感觉到无数灼热的眼神射向自己。花想容工整请安后,挨着门口的位置坐下。司马如卿不冷不热的说道“花氏初到王府,要好好同姐妹们相处”“是,亲身遵命。”司马如卿看了花想容一眼便同身旁的郭氏聊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花氏的意思。花想容淡淡的环顾四周,左右两排坐了不少妾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暗想这安阳王真是艳福不浅。司马如卿同郭氏交谈时也不时瞄向花氏,说不出的感觉。

待到离去已快是晌午,花想容回去后就吩咐月初去打听安阳王的喜好,按照他的喜好做一些饭食。备上上好的酒酿。

“夫人有心了”楚钰瑄看见茶桌上备好的饭食,几乎都是按照他的喜好。

“这是妾身该做的”花想容平淡回应,看不出喜怒哀乐。饭用大半,花想容趁楚钰瑄心情尚且好。“不知,家父的事如何了?”楚钰瑄心冷了大半,终于说道正题。“你也知道,贾商花氏是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妾身明白,可家父是冤枉的,望王爷明察秋毫。”“本王知道,可是……”花想容见楚钰瑄推三阻四,与之前答应她的态度完全不同。不禁怒上眉梢,“王爷可还记得答应过妾身些什么?”楚钰瑄冷冷的看着花想容“你就在这等消息吧”说罢起身离去。花想容看着楚钰瑄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第五百六十八

天泽十八年秋入冬的时节,南夷正在开战,天泽的兵马奔赴南疆,准备趁此机会彻底击败南夷,不给敌人任何可还手的机会。

那晚天色微凉,偶有凉风习习。瑟瑟的树叶悉数落尽,倒是显得凄凄凉凉。所有的愁绪下了眉梢上了心头。

“主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同归于尽阿!既然我的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得到的人都得死!”

仰天大笑,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越发慎人。

“紫藤你知道吗?我等了他九年了,整整九年,却等来他要迎娶别的女人的消息,我怎么能够忍受!”

那年初夏,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受亲生母亲喜爱,寄人篱下的孩子,日日都要受人白眼,甚至是院子中的奴才都看不上自己。

可是偏偏命运如此巧合,那一年她遇见了他。命运开始纠缠。

那日过后,楚钰瑄便再也没有来过,自己去找他也总是被阻拦门外。下人也总是对她们避而不及,日子一长,花想容心里越发慌乱。去楚钰瑄书房的路上撞见宣慰使之女杜氏,花想容本想直接走开,不想杜氏是个不饶人的主,“贾商之女见到我不会请安吗?”

“你我同为妾室,何来请安之说”“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敢同我相比”花想容不屑道“按照进府的时间长短,我的确得称你一声姐姐,但我为安阳王的妾,我若是卑贱,安阳王娶了我又算什么,怕姐姐是担不起。”

杜氏恼羞成怒,冷笑道“我看你还能神气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花想容大惊“知道什么?”“夷三族啊,明日就行刑,对了,王爷就是监斩官,哈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花想容越发不安,心一点一点不沉。“他答应过我的,怎么可能?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小姐,小姐,等等月初。”花想容扔下杜氏踉跄跑到书房,却被侍卫阻拦下来,花想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爷,你答应过想容,只要想容嫁过来,你就会救爹爹的,你答应过想容的”泪流满面“想容求求王爷,救救爹爹,你让想容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容就求你爹爹,想容知道王爷就在房内,想容会一直跪到你答应见我”“小姐,月初陪你。”

楚钰瑄坐在房内,五味杂陈,早就知道皇兄的为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花家富可敌国财富不惜安上叛国的罪名,可他一直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起。望着窗外的花想容,烈日炎炎下,两抹孤单瘦弱的身影,竟有种心疼的错觉。

天色渐渐暗沉,花想容脸色苍白,汗珠滚落。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显得不堪。“让她进来”一声浑厚的男声从屋中传来。“是”侍卫子涯回应道。

“你答应过我的”花想容看着气定神闲的楚钰瑄恨恨说,“圣旨不可违。”“好一句圣旨难为,王爷就要违背自己诺言吗?”“你勿需多言,今日之事本王既往不咎,子涯带夫人回去。”“是,夫人这边请”子涯拦在花想容面前,花想容推开子涯,径直走到楚钰瑄跟前双膝下跪,泪声俱下“想容一生别无亲人,只剩下父亲,父亲他已年迈,想容别无他求,只愿在父亲生前尽最后一点孝道,见他一面,望王爷成全”“罢了,明日巳时你随本王同去”楚钰瑄不耐烦得说道,果真是父女俩都这般磨人。

“谢王爷”“去吧”

行刑场上,花想容见到台下白发苍苍的父亲,一袭白麻衣,染上朵朵血花,忍住想哭的冲动,父亲从不喜欢看她哭,她又怎么能惹父亲不高兴呢,台下白压压一片,富商花氏父族、母族、妻族共三百有余,如今却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葬身于此,何不悲哉!“王爷,妾身想近前尽孝,还请王爷恩准。”“准。”“谢王爷。”花想容叩拜谢恩。

“容儿来了”花天泽欣慰的说,“爹,容儿来了,爹受苦了”“爹不苦,容儿好9活下去,不要怨恨任何人”“爹!爹、爹容儿知道了”霎那间泣不成声。“好孩子,现在你已嫁为人妻,勿要再任性,知道了吗?”“知道,容儿知道,容儿不想离开你。”“爹的好容儿,爹爹要和你娘相聚了,容儿保护好你娘留给你的玉佩,记住爹爹说的话,活下去,就有希望。”

“爹爹……”“月初,带小姐下去,别回头”“是,老爷,小姐,我们走吧。”“不,我不要,我要陪着爹爹。”“想容,听话,你是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好好活着”“爹,爹。”月初硬生生将花想容带下。“午时已到,行刑。”令牌一下,世上再也那个最爱她的人了。“天机变,楚江枯,纵一生清明,耐半梦昏昏。”花天泽仰天长啸。酒洒刀刃,血染黄沙,声声刀落。花想容每一步犹如走在荆棘,鲜血淋漓。“小姐,别回头”“月初,爹爹走了,爹爹走了”花想容跌倒在地“小姐,月初知道,月初知道,小姐,我们要好好活下去”两人相依相扶似泪人。

回府后,花想容生了一场大病,昏睡数日,醒来后,更不愿同人交谈,整日将自己锁在竹园,楚钰瑄去看望过几次,花想容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楚钰瑄忍不住失口斥责“花想容,你父亲曾经帮助过本王的母亲,本王欠他一个请求,他只要求本王娶你,保你一命,以他死换你生,不是让你在这要死要活的”花想容不言不语。后来楚钰瑄说了些什么,花想容不知道,直到他离开,眼泪才慢慢滚落,原来一切都是父亲安排,难怪高高在上的安阳王会娶一个罪商之女,难怪他会答应她会救父亲,都是为了救她一命,可是父亲走了,再也回不来了,独留她一人又有何用。

那所竹园越发清冷,了无人烟。平静安谧的日子匆匆,那日,他回来,生活好像又看见曙光。

第五百六十九

十月在寒流入侵之前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百姓传颂崇拜最多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大将军,而是初露头角就多次立功的年轻小将白墨,一时间风靡长安,成为众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白墨回到花府,不想记忆中雄伟的府邸如今却已是断壁残垣,那个说好等他的女孩去了哪?白墨拉住过路的人,询问花府发生何事?路人摇摇头,惋惜的哀叹“好好的花府,不知怎么就通敌叛国,夷三族了”白墨差点站不稳脚跟“那你知道花家老爷和小姐花想容吗?”“花家老爷死了,那场面真叫一个惨,没想到广施善心的花大善人,竟落到个这般模样,造化弄人那。”

白墨提着桂花糕的手抖了又抖,忍住穿心而过的痛问道“那花家小姐呢?”“这我不太清楚,听说花家嫡小姐纳给了安阳王,躲过一劫,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位”“谢谢”白墨心稍安,又万箭穿心般阵阵发疼。

手中的桂花糕掉落在地,我回来,你们却都不在了,那个在大雪天一个孤儿带回家给了他人生中唯一温暖的女孩和老人不见了,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他要这赫赫军功,要这少年盛名又有何用?

不知喝了多少酒,醉意朦胧,举杯消愁愁更愁。白墨来到野外立了一座衣冠冢,那乱葬岗太冷了,老爷腿脚不好,受不了那入骨的寒气。三拜九叩,敬他一生清明向善,谢他多年养育之恩,愿他手仞陷害花家的仇人。拿出随身的笛子,哀怨悲痛的笛声环绕旷野久久无法消散,一墓一人一竹笛,三天三夜,白墨才肯离去。

花想容见到白墨那一夜繁星满天,映衬竹林下的人儿,有一双如水般柔情,如海似深幽的星目,高挺的鼻梁有几许陷落在竹叶的婆娑阴影下,棱角分明的面颊,多了几分刚毅。星光璀璨下,宛如从古远的梦中走来。

花想容呆呆的站在原地,失了神,时间仿佛越过几个四季,久到一切都变了,都尘埃落定。“想容,我回来了”白墨心酸苦笑。花想容冰封的心慢慢崩裂,融化。

“太晚了”冰冷的语气,像寒冬的冰箭射向白墨,让他难以招架。

“对不起”

“功名难道就比十万加急的家书还重要吗?”花想容字字控诉,声声泣血。

白墨错愕“什么家书?我并不知情。”

“算了,覆水难收,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花想容心中波澜起伏。

“想容,我,你”

“你永远是想容最好的朋友,我的兄长……”声音发颤。

一时间间,相对无言却胜千言万语,花想容关闭房门,倚着门墙瘫坐于地。白墨静静守在原地,一夜万般柔情化作虚无。清晨离去,夜深归来。哀怨笛音,凄凉琴声,交织、融合、缠绵。

第一场雪来的悄悄然,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楚钰瑄漫无目的的随处走走,蓦然回神,却发现已到竹园,嘴角不自觉上扬,局促园前,进与否犹豫。一个倾城的身影闯入眼睑。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于漫天飞雪中,在墨绿冬竹间,翩翩起舞。楚钰瑄像得了魔怔,默默凝视,忘却万物。见过她的千姿百态,却都不如这一刻恍如天人。一舞倾城倾国。

直到花想容回房,楚钰瑄才堪堪回神。肩头上已是皑皑白雪,楚钰瑄自嘲笑笑,转身离开。

“小姐,今天是上元节,我们去瞧瞧好吗?”

“不了,我们这种身份不宜出去”

“小姐,听说今晚有灯塔,很漂亮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就去看一下好吗?”

花想容看着月初满脸期待,不忍心拒绝,这里没有下人,都靠自己亲力亲为,这丫头跟着自己受苦了。“好吧,但仅此一次。”

“嗯嗯,谢谢小姐。”

日落西山,通过竹园后门偷溜出去,街上甚是热闹,漫天花灯,车水马龙。

“季风,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

“曾未有过。”

“好,很好!”

那夜,火光宣天,梁国灭亡,皇家血脉屠尽,幽梦公主穿着嫁衣,纵身跳入云涯山。

后两年春,一支号称梁国军的队伍在云山涯异军突起,簇拥梁国血脉的幽梦公主。

军队日益壮大,势如破竹般直逼首都长安。朝廷多次下令让季风王爷前去迎敌。

可季风都置之不理,因为他要在这等她,等着她回来复仇。

那日春光甚好,一如初见她时般好光景。

梁军攻破了长安城,皇上拖家带口的逃离,一转眼,长安成了一座空城。

幽梦进入王爷府时,无一人,只有季风独自坐在庭院中,为自己酙着断头酒。

“拿命来!”

“好。”

刀光掠影,变幻万千。

幽梦始终不敌季风,逐渐落了下风。

在最后的一刹那,两人刺向对方,季风反转了剑把,偏转方向,刺偏了。

而幽梦的剑直直穿过季风心口。

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季风,幽梦眼神隐晦不明,血海深仇报了,却隐隐作痛。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季风拼尽全身力气,一句迟来的“爱过”飘散在风里。

幽梦偏转过身,霎时泪水滑过眼眶,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季风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天,回顾往生。

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那些他在梁国做质子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年前,父皇以母后性命作要挟,要他大婚之日,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为了救幽梦一命,将其逼下云涯山,

早已在涯中做好准备,欲借假死之名带她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涯中兵被父皇临时撤走了!

这些年也不知如何挺过来,宿夜买醉,也没有个醒来的时候。

书房中满地的纸,上头都有一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因那是她的名字。

幽梦抱着季风的尸首,谁来劝都无动于衷,抚摸着季风的眉眼,莞尔一笑。

到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你。

血染红裳,缓缓垂下眼幕。

大婚前,梁王给了幽梦一对同心蛊,让其将子蛊喂季风服下,以防后顾之忧。毕竟是一个质子。

听说母蛊一死,子蛊便会随之而来。

兜兜转转的纠缠,或许宿命大抵如此。

血撒漫天,像极了那年生辰他们一起放的烟花,曾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第五百七十

恍恍惚惚半个月过去,天气渐渐发冷,院子里的桂花黄灿灿开了一片,满树满树,好不热闹。像一片黄色的海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花想容仍是不愿说话,甚至连月初都很少交流,那日桂花开满树的时候,才走出房门。痴痴望着满树的桂花,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没有哭泣声,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月初看着小姐呆呆的身影,远远的看着,不去打扰,小姐又想起了花府的日子,那时老爷在,白公子也在。最喜欢采桂花做桂花糕。如今也只能触景思人。

转头看见院门前的楚钰瑄,连忙准备行礼,楚钰瑄摆摆手示意。月初顺从的悄悄离开,但愿王爷可以解开小姐的心结。

“今年的桂花开的极好。”楚钰瑄慢慢走到花想容身旁不由感慨道,第一次遇见她,桂花也是开的这么旺盛。

“嗯。”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楚钰瑄面露喜色,绞尽脑汁寻找话题道:“近日可好?”

“好。”

“那吃的还好?”

“嗯。”

“那……”

话还没有说完,花想容打断道:“王爷不必费心。”

楚钰瑄眼底暗露苦涩,坚决道:“本王愿意。”

“王爷为什么娶我?”花想容问出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疑问。

“本王说是喜欢,你信吗?”

花想容一怔,嘲讽笑笑,“我说信,王爷信吗?”

楚钰瑄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像是自嘲般说:“你说的本王都信。”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楚钰瑄拉着花想容的手,飞身越过围墙。

来到后门,门前杨树下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楚钰瑄先是飞身上马,手腕用力将花想容提起来,放到自己身前。

墨发飘散,只用一个简单的珠花钗固定发髻。楚钰瑄将花想容紧紧的搂住,头贴近她的头发,贪婪的吮吸她的清香。这一刻,实际的反倒让楚钰瑄感到不可及。

花想容慵懒的躺在楚钰瑄怀里,看到桂花那一刻,忽然之间想明白,既然是爹爹的遗愿,自己自会好好活下去,爹爹是为何而死,自己怎会不知?

身后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夫君,曾经的懵懂、誓言在自己嫁入王府那一刻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一路疾驰,离开皇城,直至郊外。

“若是累了,你可以休息一会,本王骑慢点。”楚钰瑄担心的说道,悲痛伤身,马背颠簸,怕是吃不消。

“好。”花想容也不拒绝,阖上眼眸,安心休息。

白马渐渐慢了下来,一个马蹄一个马蹄,悠悠的晃悠着。

不知睡了多久,楚钰瑄将她抱下马时才堪堪醒过来。

一睁眼,映入眼眸的便是他的浅笑,眼中浓浓的宠溺是藏也藏不住。

转头环顾四周,漫天的桂花,比院子里几棵来的更为壮观,热烈。

从楚钰瑄的怀中下来,呆呆的看着,说不出的感觉。

楚钰瑄从身后环抱住低头依靠在花想容的肩头问道:“喜欢吗?”

“喜欢。”

喜欢何尝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都会带自己来这里,他说这里的每一朵桂花都代表他的想念。

今夕何夕?桂花依旧,身旁却是别人。

楚钰瑄轻轻摇晃着花想容肩头,说了许久都不见她回答。

花想容猛然从记忆中苏醒,抬起头,尚未来的急掩饰眼中的忧伤,那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爹爹罢了。”

楚钰瑄一下子抱住她,附在她耳畔呢喃道:“想哭就哭吧。”

心中波澜起伏,苦涩扩大,蔓延,最终却心如止水。痛仍痛,但已经哭不出来,心河枯竭,何来泪流?

“王爷……谢谢。”从楚钰瑄的怀抱中退出后,福福身,行礼道。

“为何这么说?”楚钰瑄惊讶的看着花想容不解问道,怎么会突然道谢,她不应该恨死自己无能吗?语气中参杂几抹害怕。

“救了容儿的命。”是啊,就算苟活于世,活着,就有希望。

“王爷,容儿给你舞一支吧。”

“好。”

树上的桂花纷纷扬扬飘落,树下有一精灵,舞衣长袖,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楚钰瑄像得了魔怔,默默凝视,忘却万物。见过她的千姿百态,却都不如这一刻恍如天人。一舞倾城倾国。

消瘦的身躯经受不住不停的转圈,终于脆弱的脚腕经受不住,摇摇欲坠。

花想容闭上双眼,直直躺下。

楚钰瑄见况不妙,连忙飞奔过去,揽住花想容的腰。

“王爷……”欲言又止。

“我们回去。”

将花想容抱上马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从背后揽腰策马离去。

初遇时,她那般张扬,恍若天下唯有她一人,一袭红衣,妖娆美艳,静静的在他的眼前浮现,然后,一闪而过。

红衣落尽,那双美眸若即若离的吸引着他,不知不觉中,心头落上一颗红痣。

偏偏世人不懂风情,只道:

叶府三郎一朝入了春楼,便那里的狐媚子勾了魂魄,从此夜夜笙歌,乐不思蜀。

“三郎,你说这金屋藏娇可是真的?”

“史书记载,自然不假。媚娘,何时对史书感兴趣的?”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前日,同姐妹们听说书的讲了半段。讲的真真的感人。”

稍作停顿,沉思一二,那双美眸若有若无的盯着叶三郎,星光点点的期待。

“三郎,日后可会将媚娘藏起来?”

“这是自然。”

半年过后,叶三郎迎娶媚娘入府,将她藏在一个名为金屋的小院之中。

媚娘兴奋极了,她婉拒了所有人的爱意,终于等来,成为陈阿娇的那一刻。

“媚娘,你看今年的雪多美,妆点万家清景。”

“年年都这般,有什么好看的?三郎,好冷啊,我们回房吧?”

“……好。”

恍惚间,叶三郎看媚娘的眼神少了些宠溺,多了些清明,隐隐约约中甚至有一丝厌恶。

那场雪后,这后院来了几位姐妹,与媚娘骨子里媚俗不同的是,都是清白人家知书达礼的小姐。

世人说:红极一时的头牌媚娘年老色衰,容颜不复,勾不住叶三郎的魂。

可媚娘不在意,铜镜里的她还是美的动人心魄,她还是住在这金屋中。她还是那个陈阿娇。

许久未见的叶三郎突然过来,媚娘喜形于色,连忙端茶倒水,使出浑身解数,用出惯用的伎俩欲图再次勾住叶三郎。

“三郎,怎么脸色不好?”

“江南水患,空有一腔热血,可惜上不达天听。”

“江南在哪?又不是京城,烦它做什么?三郎,时候不早了,我们……”

第五百七十一

北上广,不相信爱情,可我却偏偏成了飞蛾,选择用一腔热血奔赴温暖的火焰,结局?没有成为众多飞蛾中的特例,毫无意外的死在这温暖中。

2012,这一年很特殊,听闻是世界末日,没有想到,在这末日的尽头,会遇到这一辈子最无法释怀的温暖——阿兵

那是我去上海的第二个年头,没有背景,没有学历,当然,身无分文。在一家很小的影楼做摄影师,说是摄影师都是抬举自己,只不过是干些跑腿、打杂的活。

上班被老板、老员工压榨、责骂。下班就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四个女生一间房的出租屋里。没有梦想,没有王子,想着的只有明日的温饱。

阿兵比我早来两个年头,唯独两个摄影师其中之一,不怎么说话,挺木讷的,有人开他玩笑,他也只是骚骚头憨憨的笑。当然他不是欺负我的那个,而且会经常对我笑笑,我一看他,他又会立马转过头去,假装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耳根子却像是熟了,红彤彤。

我知道他可能喜欢自己,但他太普通了,就是那种扔进人海里,转眼就找不到人的那种。可是自己又有几分姿色,几分不认命。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殊不知,那一年的冬天,末日的尽头,命运将他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满手的冻疮,有些甚至开裂,在这一双想要当摄影师的人手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或许是世界末日的影响,很多人都想抓住这最后一点时光,像是约好一般,蜂蛹涌入各个影楼,给自己留下点记忆。

因此小小的影楼迎来了寒冬时的旺季,唯有的两个摄影师,整日马不停蹄,自然,我们这几个打杂的更是焦头烂额,搬东西,招待客人……不可开交。

当我带着客人在服装间挑选拍摄时穿的衣服,另一个摄影师发疯了似的冲过来,扯着我便是破口大骂,虎背熊腰的模样,唾沫星漫天飞,众目睽睽之下,甩了我一巴掌,似乎才消了一点气,最后在别人的劝阻下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恨了这么多年,名字、模样全然已经记不清,但我知道我恨他。因为那一巴掌下去,我完全懵在原地,呆呆的捂住自己红肿的脸,迷茫的看着他离开,然后接受众人各式各样的眼光,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剥了衣服的女人,赤条条的显露于空气中,任由人指指点点。

直到下午才知晓,原来那个摄影师自己弄丢了稿件,误以为是我,加上这几天的奔忙,所以才会……面对他不情不愿的道歉,我没有说话。

待到深夜,所有人离去,留下我一人收尾关门。面对这空荡荡的影楼,一时间,两年里所有的苦涩与委屈全部齐刷刷的涌上心头,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嚎啕大哭过后转而小声抽泣,恍然之中,感觉到身旁似乎一直站着一个人,泪眼婆娑的抬头去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悄悄的落入眼眸。

我赶忙擦拭眼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问:“你怎么在这?”

“给你送……送冻疮膏。”木木讷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蓝色的冻疮膏。

敏感的自己当即拒绝,并且炸了毛似的大喊大叫:“你在同情我吗?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同情!”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想给你送。”

面对老实巴交的阿兵,我一时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接过那盒蓝盈盈的冻疮膏。

“谢谢……”

“今天的事……”

一下子说到自己的痛处,紧握着蓝色的小盒子,喃喃的低吟。

“没什么……”

“我陪你。”

“你说什么?”

“以后,我陪你……”

就在那深冬的夜,他的一句“我陪你”,走进了我的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什么为佳人一郑千金的豪举,没有什么救你于危险中的英勇,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生死离别。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是在那座冰冷的城市,这三个字成为我最无助时唯一的火焰,让我成了那飞蛾,奋不顾身的奔赴了七年青春。

我很快的到了阿兵那边打杂,日子也舒坦些。他空闲的时候便会教我摄影,带我去想了很久的动物园,给我买最爱的冰激凌。没有钱时,两人躲在地下室里吃一份泡面,虽然不富裕,但也挺快乐。

不出半年,我们便商议结婚,没有求婚,也没有预兆,他说“他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我说“好。”

如此,他便去我家提亲,母亲看了看阿兵,满心的不愿意,阿兵蒙头蒙脑的,不会说话,人也相对不大方。家住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小山村。我去过一次,连绵起伏的青山,山脚下散落着几户人家,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长长的小路通往小镇。

相较家里的四通八达,什么都不缺,自然是相差甚远,母亲一直念着给我说一门当地的亲事,有车有房,离得近,有个照顾。可是那抹温暖一直哽咽在心头,那几日不知哭干了多少泪水,甚至用绝食作为要挟。

终于在母亲不经意的时候,偷了户口本,与他踏上了回山村的路,直到领了证,板上钉钉,才敢告诉母亲,当然,简朴的婚礼也没有人参加。

有人说,没有祝福的婚礼最后都不幸福,我不相信,因为阿兵给了我唯一的温暖。一直把它当做港湾,自己比做漂泊的船只。没有想到最后,它成了火焰,自己却是飞蛾。

结婚过后,母亲也慢慢接受这一现实,安排我们过去生活,在家的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照相馆。不必朝九晚五,也不必看人脸色,倒也快乐。

直到怀孕后,一切都变了,照相馆的生意不好,有时候一个星期都没有一单生意,最后免不了倒闭的结局。听从阿兵母亲的话,回到那边的小镇子上开一家修电脑的铺子。

那个时候刚好怀孕五个月,去到那边才感到落差,住在婆家,自己若是提出一点想吃些什么的念头便会受人冷眼,做什么吃什么,每日还要各种劳作,人家都是怀孕发胖,我倒是瘦了好几斤。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我想着有了孩子日子兴许会好过些,没有想到变本加厉。孩子无人照顾,自己只好日日看护,失去了经济来源,而修电脑的进账全部入了阿兵的腰包,半分都摸不到。

可是每日的油盐酱醋、人情往来,那一样不需要钱?曾不止一次的同阿兵商讨,可不可以把工资上交一部分。刚开始他还转移话题,到了后来,便是厉声厉色的拒绝,满眼的冷漠疏离,有好几次感觉,我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抢夺他钱的强盗。

提出自己出去工作,他找人来带孩子,又是百般不愿意,说什么孩子离不开母亲,可谁又不知道呢?谁愿意出去打工,离开自己孩子?还不是被这现实所逼迫?!久而久之,这个话题变得麻木。我没有工作,他也没有上交。

第五百七十二

突然他抓住我的领口,呢喃道“我把她弄丢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没有吱声。他借着酒劲情绪越发激烈,双手紧攥着我的衣领,像是恨不得想把它扯下来似的。一会他又好像泄了气的气球,松开已经皱巴巴的领口,瘫坐在地上,倚着灯杆。呆呆的望着前方。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可以吗?”“无妨,有些事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会疼”

流浪先生和白纸小姐相识在一场双方都不情愿的相亲会上。

流浪先生慵懒的斜坐在沙发上,凝视窗外的人来人往。白纸小姐匆匆赶到,看着眼前相亲的人,若不是之前见过照片,实在不敢相认。灰白色的头发,浓重的烟熏妆,夸张的挂饰,隐晦的眼神,倒像是一匹来自北方的孤狼。

流浪先生转过头,上下打量白纸小姐良久。白纸小姐紧张的手不知何处安放。“你好,我叫白纸小姐”急于舒缓眼神压力的白纸小姐忍不住先开口说话。

“我知道”

白纸小姐一愣,好高冷啊这个人。“那个,我是,来和你相亲”

“我知道”“嗯”氛围又一次沉静下来。

许久,流浪先生接过一个电话。看了白纸小姐一眼,一句“我不喜欢你”起身直径离开。

白纸小姐愣在原地,顿时莫名其妙,这个人帅是帅了些,但也太冷了吧。

春去秋来,叶渐微黄,风留下些许凉意。白纸小姐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停不下步伐。

“那个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白纸小姐暗暗想到。

远处,流浪先生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女孩不停的用力想要推开男孩。“别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男孩苦苦哀求,“放手!请你放手”女孩怒吼道。

女孩挣开怀抱,反手给了男孩一巴掌。转身离开。白纸小姐呆在原地,被这一幕惊住了。甚至忘记离开。

流浪先生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许久,转过头来看向白纸小姐。“喝酒吗?”

“嗯?”“走吧”

白纸小姐糊里糊涂的被流浪先生带到酒吧。“两杯伏特加”流浪先生熟门熟路的坐下,白纸小姐跟在身后,看着陌生的地方,有些慌张。

白纸小姐拽拽了流浪先生的衣角,小声说“我不会喝酒”流浪先生转过头盯着她,自嘲般笑了笑。“再来一杯橙汁”白纸小姐小声道谢不安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流浪先生突然看向白纸小姐,死死地看着,好像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你很像我”

“嗯?”白纸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哪哪都不相似啊。

流浪先生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温柔的笑着说“像以前的我”白纸小姐更加摸不着头脑。

酒过几巡,白纸小姐看着眼前醉倒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可自己也不认识他的家人啊。思量再三,白纸小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拽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家。

到家将他安置在床上,流浪先生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白纸小姐莫名有些心疼,好想去抱抱他,安慰她。

一觉过后,白纸小姐伸着懒腰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流浪先生坐在对面看着杂志。

“早上好”白纸小姐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不早了”“额”“我饿了”“嗯?”

白纸小姐愣着看着流浪先生。“听不懂吗?我饿了”流浪先生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绿叶小姐。看的白纸小姐心中发毛。“额,我去做早饭,马上就好”暗怒道这个人真不客气。流浪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说我什么坏话呢”

白纸小姐一惊,忙摆说,“哪有”说罢,急忙起身离开。

自从那顿早餐过后,流浪先生每天美曰其名道你把我带回家,你要对我负责什么的过来蹭饭。白纸小姐从之前的不耐烦到后来习惯,最后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这样平静的日子太快,快的让人觉得不过一瞬之间。流浪先生要离开,说是同朋友去西藏。

“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白纸小姐不舍得问道。流浪先生轻轻的抚摸着白纸小姐乌发,“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那你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等你”

流浪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像一片云,一片白纸小姐怎么抓也触摸不到的云,也许他是自由的。

可是心中抑制不住思念,离开后的前几日还可以联系,流浪先生给白纸小姐发乐队的歌曲,绿泱泱的草原,长河落日,在白纸小姐眼里都是流浪先生的模样。

后来深入草原腹地,渐渐失了音讯。没有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按部就班,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几个月后,流浪先生回来了,白纸小姐紧紧抱住他,许久才慢慢松开手。傻傻的笑着。

流浪先生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些傻傻的女孩,神色隐晦不明。那日起,他们在一起了。流浪先生带着白纸小姐去见他的朋友。去看他的生活,他的可看见的一切。

朋友也曾劝过流浪先生她不适合。摇滚先生反驳道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以前的我吗?“难道你想把她变成第二个现在的你吗?”朋友的话像一只锋利的剑直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流浪先生神色黯然,一言不发,他知道他只是贪恋那种感觉,那种有人等的感觉。

两个月后,流浪先生觉得自己受够了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他想再出去走走,这次去稻城,一个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白纸小姐问他“一定要去吗?”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我等你”

“不值得”

“那是我的事,你去吧”

流浪先生走出门口忍不住回头,槐花树下女孩在等他回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冲着女孩大喊“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白纸小姐笑了,阳光映照下,比花还美。

日夜等待,他回来了。白纸小姐高兴的像小孩,但也担心他会不会。

第五百七十三

第一次约会,说实在的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约会。狂野先生把和子小姐拉到小巷的尽头,邪魅一笑道“你嘴角有东西哦”和子小姐倚着墙不明所以的看着狂野先生。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嘴角。

突然,狂野先生吻了过来。和子小姐有些慌张,想要推开狂野先生。不料狂野先生擒住和子小姐的手。加深了这个吻。渐渐的,和子小姐软了下来。迷失在这个吻中。

一吻过后,狂野先生便以有事为由匆匆离开。和子小姐痴痴的看着狂野先生离开的背影,但愿每一份用尽全力的爱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每晚睡觉时,和子小姐都会偷偷摸摸躲在被窝和狂野先生发短信。往往一聊就是大半夜。第二天上课和子小姐都忍不住的瞌睡,成绩也在不知不觉中一落千丈。可是那些情话可真甜。

夜幕悄悄降临,一切都显得静默清冷。和子小姐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狂野先生的电话。

“亲爱的,睡了吗?”狂野先生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从电话的那端传来。

“还没,正准备睡觉”

“哦哦,亲爱的,那个,我和朋友在网吧通宵,没有钱了,你能送点来吗?”

“啊,太晚了,我爸妈也不给我晚上出去啊,况且太晚了。你能先和你朋友借一下吗?”

“我知道有点晚,但是,我朋友身上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了,你忍心让我和朋友借钱丢面子吗?我和家里吵架了,身上又没钱,你过来送点,好不好嘛”

“可是,太晚了吧”“亲爱的,不晚啊,这才10点左右,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你到底爱不爱我啊,过来呗”

“好吧,地址,我给你送过去”“我最爱你了,宝贝”

和子小姐看看外边无尽的黑暗,叹了口气,趁着父母已经入睡,偷偷打开家门,溜了出去。

幸运的在路口打到出租车,到了网吧。问候的话还来不及说一声。一句“把钱放在电脑边就行了”把和子小姐满腔热情打散,顿感无力。

“亲爱的,我和朋友正在组队打比赛,我不好退出,你去打个车自己回家,你可以的对吧”“额,嗯”“嗯,拜拜,宝贝,来亲一个”

和子小姐摆手拒绝“不了,你朋友还在这呢,我先走了,早点休息哈,拜拜。”

出了门口,越来越浓的夜色,空荡的街口马路。和子小姐在晚秋的冷风中吹了好久好久,始终没有等来那辆车。

那条不长不短的路仿佛走尽了一生。回到家后,和子小姐缩到床边,忍不住的泪流。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怕黑,也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

第一次约会后,狂野先生总是带着和子小姐去ktv,酒吧之类场所。和子小姐也抱着融入狂野先生生活的心态尝试着这种生活。时间匆匆,和子小姐逐渐厌倦这无休止的酒肉喧闹。

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流泪,无休止的原谅,然后又是无休止的纠缠。和子小姐看着抽着烟的狂野先生问道“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狂野先生没有回声,沉默在烟香缭绕中。

和子小姐一把夺过香烟,两指泯灭。“现在可以说了吗?”狂野先生深深的看了和子小姐一眼,转身离开。眼泪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如同溃堤的江水瞬时而下。

朋友劝解和子小姐离开狂野先生,和子小姐总是犹豫不决,朋友问她世间好的男生无数,他什么都没有,甚至对你都谈不上好,你为何就偏偏选择他。和子小姐顿时失言。这个问题她也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到底求什么?甘愿付出自己满腔热情去学那飞蛾,扑那无情的火焰。

放学后,和子小姐和朋友走在学校的操场。远远的望去,一个身影显得那么突兀。朋友问“那个好像你男朋友,是不是啊?旁边怎么还有个女的,他们还抱在一起!”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学校。”和子小姐连忙摆摆手,心中却在承认。和子小姐害怕的拉着朋友向别的方向走去。未走几步,朋友扯开和子小姐的手,直径跑去,生生拽开狂野先生和女孩。

“你怎么对的起和子小姐,她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抱着别的女生,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都喂狗了吗?!”朋友破口大骂。和子小姐见状急忙拉住朋友,想要离开。朋友越发生气,指着狂野先生怒道“你还要不要点脸,吃的喝的都是和子的,每次出去你掏过一分钱吗?甚至大半夜都要去给你送钱,你给过她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痛苦,你现在还要这样,你他妈的不是人……”和子小姐哭着拉着朋友,“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朋友看着哭的溃不成声的和子小姐,叹了口气,“你丫这辈子都配不上和子”说罢带着和子小姐离开。那一刻所有辛辛苦苦伪装起来的坚强都溃不成军,顷刻瓦解。

这段日子是和子小姐前半生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时光。惨目忍睹的成绩,老师家长的责骂,朋友的劝导。更多的是对他的失望,她看不到未来,那些他曾许诺过的美好,她看不到任何曙光。

她想到了自杀,一个人悄悄然,了无牵挂的死去。在父母下班回家之前,和子小姐拿出准备好的刀片,最后一次望着西边如梦如幻的晚霞,拨通了狂野先生的电话。

和子小姐平静的问道“你爱过我吗?”

电话那端一再的沉默,和子小姐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的下沉,直到坠入无尽的深渊。

“我知道了,谢谢”和子小姐挂断电话。

拿起刀片一点点划破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不停的涌出来,丝毫感受不到快感。

就在快要划到大动脉的那一刻,和子小姐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停下手。抱紧自己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晚上吃饭时她向父母提出转校,父母问她为什么?她脱口而出“我想重新开始”父母再三追问发生什么事,和子小姐始终不言。

恰好是高二下学期期末,一次转校,和子小姐没有告诉任何人,走的悄无声息,和子小姐将所有的好友都删干净,她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关系。

第五百七十四

a先生的故事像极了沈从文情书中的一段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初到大理,a先生略显失落,习惯草原策马奔腾的他反倒有些受不了大理的诗情画意。离开的前一个晚上,a先生特意来到当地小有名气的酒馆。听说这里的每一杯酒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妹子,这酒有什么故事?”a先生认真的看着眼前纯净如水的姑娘。q小姐抿嘴偷笑“这里每一杯酒的故事都不同,哪有像你这样不点酒反而直接问故事,这让我怎么讲呢”

a先生搓搓手掌,爽朗大笑“是我唐突了,来一杯你这最有名的酒”。q小姐摆摆手“这里每一杯酒都是独特,谈不上谁比谁好。”

“我看啊,这独歌倒是挺适合你的。”说罢,一杯长河独歌利索的调配好。

“尝尝吧。”

a先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突觉有一股甘涩之味,紧接着涩味淡去便是火辣辣的灼热,像是热恋的感觉。最后都化成浓烈的苦涩,在口腔久久无法散去。

“哪有人像你这般粗鲁的,好酒需慢品”q小姐失声哑笑。

“哈哈,这酒先甜后辣,最后苦,不知这名字背后有什么故事,还请妹子讲讲”a先生双手抱拳恳求道。

“不过这故事有些伤感,你确定要听吗?”

a先生点了点头。

“在茫茫的草原上,有一个纵马追逐长河落日的人儿……”酒吧内,一个遥远美丽的故事在悠悠民歌中悄然掀开历史的尘埃,听者无不恸然。

“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吗?”故事一结束,a先生就着急提问。

q小姐笑了笑“谁知道呢,他们是否还会再次相遇,也许有时候,爱到了骨髓便不会再去执着还可不可以在一起”

a先生长叹一声“也许吧,但愿有情人都可以相守。还有别的故事吗?再讲一个吧”

“好酒还不可贪杯呢,想听明日再来,一杯酒听一个故事”

“这妹子甚是有趣,好,我明日再来寻你听故事”

曲终人散,渐渐恢复往昔宁静。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两个月后,a先生便尝各式美酒,听罢离人悲歌。是时候该走了。

火车站内,q小姐拉着a先生的衣角“你要走了吗?酒喝了,故事也听完了,便要这般狠心的走了吗?你明知道……”

a先生看着因为他要离开而失落的q小姐,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而他心中所想,又与她有什么不同,此刻,他下定决心。

“不走了,我想给你一个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q小姐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男孩。

a先生单膝跪地,拉着q小姐的手,深情地说道“我a先生,对着这天,对着这地,对着这如画的大理发誓,我一定会一辈子只爱q小姐一个人,用我的全部去爱她。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会努力给你美好的生活,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q小姐顿时泪流满面,不停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a先生和q小姐拥抱在一起,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意料之中,这桩婚事,遭到q小姐父母的极力反对,无权无势,一穷二白的外姓男子怎敢娶一个酒吧老板的女儿。

q小姐的父母将女儿锁在闺房之中,勒令她不许再与a先生见面。a先生数次上门祈求给他一个迎娶他们女儿的机会,都被q小姐父母斥责赶出去。

q小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没了你,万物都会显得无趣。

深夜里,q小姐将床单打结,从窗户放下,顺着床单慢慢爬下来。连夜来到a先生的住处。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a先生将她紧抱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那一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q小姐躺在a先生的怀里开心的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成为你真正的女人,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辈对我好”

“一辈子怎么够,要十辈子,不,要生生世世。我生生世世只爱你q小姐一个人”

q小姐爬了起来,捧着a先生的脸,认真的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吧,离开这里,去过我们的生活”

“好,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次日,a先生和q小姐趁着天蒙蒙亮,前往西藏。

长远的旅途,将他们身上仅有的积蓄耗干。只好街边卖唱,吃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生活没有着落。

a先生看着疲惫不堪的q小姐,心阵阵发痛。“你后悔吗?跟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q小姐笑着握紧a先生的手“怎么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爱情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每天a先生出去卖唱,q小姐去做服务员,傍晚,q小姐就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做好饭菜等着a先生回来。

日子简朴却又温馨,不知不觉一年一晃而过。q小姐怀孕了,a先生高兴极了,说什么都不让q小姐再出去工作。

“我哪有那么娇气,而且这才几个月啊”q小姐责怪道

“你是我老婆,就得宠着,你放心,有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从那天起,a先生不停歇的到处卖唱,做打手,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可惜,往往有时候,就算你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一个月后,孩子悄然无声的掉了,医院给的说明是孕妇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长日忧虑疲惫导致胎死腹中。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q小姐整个世界顷刻瓦解,溃不成军。q小姐抱着a先生哭了好久好久,有一种痛如同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剖开你的心,让你痛不欲生。

q小姐整日沉溺在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对自己的责怪中,像有一只魔鬼,时时刻刻折磨着她,渐渐消瘦,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a先生决定带着她回到大理,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也许她会好起来。

回到大理,q小姐慢慢有了生气,a先生觉得一切都将变好的时候,一封家书打破了这份宁静。

a先生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问q小姐,她也不说,只是那日起q小姐性情大变,尖酸刻薄,易怒。

第五百七十五

a先生看着疲惫不堪的q小姐,心阵阵发痛。“你后悔吗?跟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q小姐笑着握紧a先生的手“怎么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爱情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每天a先生出去卖唱,q小姐去做服务员,傍晚,q小姐就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做好饭菜等着a先生回来。

日子简朴却又温馨,不知不觉一年一晃而过。q小姐怀孕了,a先生高兴极了,说什么都不让q小姐再出去工作。

“我哪有那么娇气,而且这才几个月啊”q小姐责怪道

“你是我老婆,就得宠着,你放心,有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从那天起,a先生不停歇的到处卖唱,做打手,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可惜,往往有时候,就算你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一个月后,孩子悄然无声的掉了,医院给的说明是孕妇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长日忧虑疲惫导致胎死腹中。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q小姐整个世界顷刻瓦解,溃不成军。q小姐抱着a先生哭了好久好久,有一种痛如同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剖开你的心,让你痛不欲生。

q小姐整日沉溺在失去孩子的痛苦和对自己的责怪中,像有一只魔鬼,时时刻刻折磨着她,渐渐消瘦,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a先生决定带着她回到大理,那个生她养她的故乡,也许她会好起来。

回到大理,q小姐慢慢有了生气,a先生觉得一切都将变好的时候,一封家书打破了这份宁静。

a先生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问q小姐,她也不说,只是那日起q小姐性情大变,尖酸刻薄,易怒。

a先生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曾经温柔似水的她怎么变得跟大街上泼妇有什么区别。两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终于在两个星期后,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导引下,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

a先生生气的摔门而出,在外面过了一宿,他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四崩五裂,可能再也无法挽留。

等第二天a先生回到家时,早已空无一人,她的东西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a先生赌气不去找她,他想,趁这时候两人都冷静一下。

一天,她没回来,两天,她还是没有回来,等到第三天,恐惧渐渐笼罩着a先生,曾经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们的点点滴滴。a先生猛抽自己一巴掌,骂自己的狼心狗肺,心想她一个人在外面得有多么害怕,如果她出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a先生寻便了整片地方都不见q小姐的身影,最后,他来到最初他们相识的地方,那家酒馆。

他找到了她,不想也永远失去了她,她已经另嫁他人,他不顾一切跑进去拉住她想带她离开。

q小姐冷漠的甩开a先生的手“给我出去”

“别闹,我们走好不好?”

“走,走去哪?再去过那些一眼望到头的苦日子,每天都因吃饱饭而发愁,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q小姐推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冷冷说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会让你幸福的。”a先生泪眼婆娑的苦苦哀求道。

“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我穷怕了,如果不是因为没钱,我孩子不会死,我也不会过的这么痛苦,你看看我这张脸,这双手,还有当初的模样吗?我已经结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不会的,我们说好一辈子不分离,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妻子?我们没有领证,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婚礼都没有,我并不爱你,我对你,只不过是对外界的一时好奇,现在我体会过了,新鲜感也过了,而我最美的青春也给你了,从此余生,我们两清。”说罢,q小姐坚决的转过身去,霎那间,泪流不止,余生,没了我,你要好好的。

a先生看着q小姐坚定的背影,绝望的走开。从此天涯,都是陌路人。

a先生回到出租屋,瘫坐在地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唰唰直流。一瓶又一瓶酒直灌,喝到吐,吐完再喝。不知过了多少日夜,最终病卧床榻。

一场大病过后,在一个静悄悄的夜里,a先生背上行囊继续他的流浪。离开这个让他喜让他悲的地方。

许多年过去,a先生仍在路上继续前行,居无定所。一次偶然的事故,a先生再次来到大理,思量再三,他还是去了那个小酒馆,只看一眼她过的好不好就够了。

来到酒馆,有些破旧,隐约看见曾经的辉煌。a先生来到台前,询问酒馆主人的情况。酒保却告诉他这家酒馆几年前就已经易主,之前那一家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a先生失落的搓搓手“给我来一杯独歌”

“抱歉,先生,那酒我们不卖,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a先生惊讶的抬起头“为什么不卖?”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之前的老板转让酒馆的条件,独歌永远不对外出售,听说那杯酒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呢”

a先生定在原地,他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一个似水姑娘讲述一个美丽的故事。

大概深爱到骨髓的人都不会再去执着还会不会相守,这句话不停的回绕在a先生的耳边。

“先生,您还需要酒吗?”

酒保的话将a先生拉回到现实,“不了,谢谢”起身离去。

再后来,听说q小姐因为父母债款不得不嫁给有钱人。具体的a先生已经不想去听,他宁愿不相信是真的,他更愿意相信因为q小姐受不了苦日子而离开,这样,这样他心中的愧疚能少一分。

这几年,a先生游遍大江南北。一直没有再按过一个家,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再成个家,他说,他有过一个家,只不过再也回不去了,他所有的爱都给那个似水的姑娘,别的人再也装不下去。

茫茫草原上,悠悠民歌中,有一个纵马追日的少年,遇见了一个似水的姑娘……

第五百七十六

“小青,我心里有处空洞,是我缺了什么?为何每次将要突破,就三华全乱,周天动摇,我到底缺了什么?”

“缺了一人。可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宝青钗物归原主,霎那间,万物失色,流光溢彩,百花飞舞。

千万缕记忆的愁思涌入脑海,往事历历在目,似从未远去。

“姑娘,你是何方人士?”

“……我也忘了。”

陪你一柄伞逍遥人间,上天下地,指尖相触,心之所动。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姑娘,可是会了?”

低头笑面如魇,丝丝红霞爬上脸颊,扣在心头。

“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未等你我琴瑟和鸣,暴风起,巨浪翻,天地昏暗,江畔一战,你我注定殊途。

“我是妖,你不怕我吗?”

“人间多的是两条腿的恶人,长了条尾巴又怎么样?”

佛塔下,痴痴缠缠,一夜清凉,记忆复苏,人间多的是你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

“人妖两途,天道无情。”

“人妖两途天道无情,但你我之间是有的。我会回来,等我。”

宝青坊,有着世间最好的宝物,也有我飞奔到你身旁的路。

“少年人,我可以帮你。有一天,你可能会后悔。”

“如果不能在一起,我现在就后悔。”

幻化成妖,天要杀我,人要杀我,道士要杀我,连妖也要杀我!可,那又何妨?

如果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一起去这天地的尽头,八荒四海,总有个容身之处,我们朝夕相伴,做一对逍遥妖怪!

再相遇,永州之野,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你是通天巨蟒,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刚长了尾巴的最弱最小的妖,但,小白,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捕蛇村外,天雷滚滚,决一死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降妖符起,天地之变,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透彻心扉。

“小白……”

“阿宣……”

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原来没有来日方长……

“小白,值得吗?”

“一时欢情,我记了五百年,值得吗?就算失去这千年的修行也值得。”

西湖之畔,浮生桥上,细雨蒙蒙,宝青钗落。

“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谢谢官人。”

一伞初见情窦开,一寺锁情意浓浓;一叶孤舟烟波渺,一洞乾坤千灵生。

情深缘浅,来世再聚。

清晨醒来,枕头那旁空着,房间里已没了你独有的气息,你走了。

四、我想大概尘世中也只有你与他人格格不入,不过也好,我可以从人海中一眼望到你。没有你,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点光彩。

五、橘子今天安静的很,也许是看出我的忧伤。电视放了一天,也不知放了些什么。

六、一觉睡到日靠西山,实在睡不了,慵懒趴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放空,想你。

七、你走了七天,却好像走了七十年。从不知日子如此难熬,往后余生,又是多少个七十年?

八、家里的酒没了,泡面几天前就已经吃完。想要出去买些,坐在化妆台前,对镜子里的人突然感到陌生,蓬头露面,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看着最爱的口红,也失去兴趣。没了你,谁都不能让我去取悦。

九、看着四处闹腾的橘子,想到曾经,两个人、一只猫在一所房子里玩耍。不自觉的泪流满面,要是你看到又该责怪了吧,还好你不在,我想把这几天,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哭尽。

十、又一个白天,白的让人发瘆。透过窗户看人来人往,会不会,一不小心,看到远方归来的你。

十一、昨晚我梦到风尘仆仆的你,你说你很想我。一醒来,我就去你归来的那个街口等到夜幕降临,等到路无行人,你始终未来。我想可能是我醒来的时间不对。

十二、从角落的一个箱子里翻到很多照片,有你也有我,里面的我们笑的好灿烂,我看着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十三、有人敲门,断断续续。我不敢开门,怕开门,见到的不是你,我该多么失落。

十四、今天有一个女人把门撬开,冲进来抱着我一顿痛哭,她是不是很奇怪啊。不知为何,看着她哭我好难受。

十五、机械的吃饭、坐着,然后一言不发。那个女人背着我偷偷抹眼泪,还要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去抱她,她却哭的更凶了。

十六、家里来了好多人,形形色色,他们都拿一种可怜的眼神看我,围着我坐成一圈,不时的说点什么,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哭了起来,一瞬间哭成一团。我呆呆的看着他们,莫名其妙。

十七、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要把你的衣服都拿走,我抱着衣服死活不让。没了衣服,你穿什么啊。那个女人大叫说你不会回来了。她怎么能这么说,我生气的跑出家门。后来听她们说那天她们找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公园找到我,缩成一团,鞋子不知什么时候都跑掉了,可怜巴巴的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十八、橘子不见了,我找遍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她,她是你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她也走了,你会不会真的不会回来了。

十九、那个女人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看到一个石碑上,竟然刻着你的名字,我发疯似的想抠掉那个名字,可是那个名字仍在那里,一遍遍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忍住泪,一言不发,你好像真的不会回来了,你真的好狠心。

二十、家里的东西都被打包好,看着那个女人忙碌的身影,背好像驼了些,步履蹒跚,苍老了好多好多。那一刻,我失声痛哭,我想我应该醒来。我不想再想你了。

二十一、我走了,这个城市有太多太多甜蜜和痛苦。他也许不会再适合我了。你也终于

第五百七十七

“看望叶安安。”

幽梦诚恳的说。

“王妃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接待王妃。”

月末直视,直言拒绝。半点不留情面。

幽梦佯装听不懂,继续发问:“叶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身体哪里不适?用不用我去寻郎中来为其诊治?”

“不必。王妃能离西菀远远的,小姐就大喜无忧。”

月末倒也不客气,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直接。死死的守着院门口,硬是不让幽梦入内。

说罢,就准备关上院门。

幽梦虽是瞧见,却并无生气之意,反而只身挡在两扇门之间,阻挡月末的动作。

月末眉头一皱,声音不由提高几分,“王妃这是何意?若是王爷知道了,王妃就不怕王爷问责?”

“月末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见见叶小姐,表达歉意,上次是我失足滑倒,不曾想身边的丫鬟眼拙竟然误以为是叶小姐。这不,我带着她来谢罪了。”

月末往后一瞧,不禁大吃一惊,提着礼盒的紫藤两颊通红,肿胀,参出血丝。这扇巴掌的人下手真重。

再望向幽梦,啧啧称奇,这可是她的丫鬟,若是没有她的授意,区区一个丫鬟怎么可能会主动污蔑天泽的神女?

为了自己的目地下手毒辣,不禁感觉到幸运遇见了小姐。

即使如此,月末对幽梦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总觉得她心有不轨。

“王妃真会说笑,若是月末没记错的话那已经是六个月的前的事了,现在过来道歉是不是晚了点?还是说心怀鬼胎,想着怎么害我家小姐。没门!”

“月末姑娘真的是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前来道歉,因为叶小姐入王府的事情我确实一直想不开。现在木已成舟,而且叶小姐也怀了王爷的子嗣,我这个当家主母无论如何也应该接纳。所以特意前来和叶小姐表示歉意,希望能够冰释前嫌。和平共处。”

幽梦忍了忍,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敢和一个王妃叫板,衣袖下的手纂成拳头,生怕自己一激动,一拳便上去。

“什么和平共处?奴婢可记得当初还是王妃用三百万绑架我家小姐。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好了,瞧着小姐有了身孕,就火急火燎的过来说什么冰释前嫌,谁知道你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万一伤害了小姐该怎么办?”

“可叶安安也拿了六百万让那群人绑架了我,所以相互抵过。”幽梦情不自禁反驳上一句。

可月末不在乎,满眼的不屑。“那又能如何?你绑架是因为嫉妒,小姐是为了保命,怎么能够同日而语。要不是你绑架了小姐,小姐就不会拿六百万。所以你这叫做自作自受,活该!”

“你!”

强压制住怒火,也不禁皱起眉头。

咬咬牙,温和的笑着询问:“现在我已经放下身段过来请求冰释前嫌,你应该也不会想看着整个王府乌烟瘴气吧,你家小姐现在身怀六甲,如果生了气,怕是也会动了胎气。所以还请月末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说幽梦前来求见。她若是不想见我,我立刻离开如何?”

“小姐要是不想见你,你就会立刻离开,真的?”

有些不相信。她应该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真的。”

幽梦再三保证后,月末这才进去通报叶安安。

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回到院门前,打开院门,让幽梦二人入内,即使如此,也不忘威胁一两句。

“奴婢随时看着王妃,王妃要是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月末一定会告诉王爷的。”

幽梦瞥了一眼,浅笑盈盈。

“还请月末姑娘放心。”

罢了,进入院子中。

秋意正浓时分,习习凉风,不骄不躁,不温不热。偌大的庭院,除去几棵常青树,旁的树叶枯黄,落了大半,青青的草地枯黄了一片。

树枝头上坠着累累果子,红的灼目,白的撩人,澄的欢喜。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打底也不过如此尔尔。

繁盛的果树下,站着三三两两的丫鬟小厮打着果子。枝头上的果子纷纷落到早已经树下早已经铺好的毯子,红艳艳的惹人欢喜。

叶安安坐在摇椅子上,着这宽松厚实的衣裳,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习着微微凉的秋风,温着半开的蜜糖水,就着一侧精致的糕点,观赏打果子的乐趣,倒也是怡然自得。

月末领着幽梦两人穿过果园林子至叶安安跟前,一脸的不情愿。

“小姐,人带来了。”

小心翼翼的扶着叶安安站起来,叶安安直视幽梦,浅笑盈盈,抹去了棱角,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眼角都透着柔和。

“王妃怎么有空前来?”

一句话好似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一般。

“过来看看你。”幽梦亦是一脸的柔和,目光下移,落到叶安安隆起的小腹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应该有六个月了吧。”

叶安安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闪躲。

幽梦的手停在半空,阴晦瞬息而逝。面色满掩尴尬之色。

叶安安笑着解释道:“下意识所为,还希望王妃不要见怪。胎儿尽是调皮的很,怕是踢着王妃。”

“无妨。如此调皮应该是个麟儿。叶小姐好福气。”

“王妃哪里的话,酸儿辣女,近些时日总爱吃一些辣的东西,应该是个女儿,不过我也希望是个女儿,安安静静的,平安度过一生。”

幽梦挑眉,好像是有听说过叶安安近日独爱吃辣,看来传闻不错,瞬间喜笑颜开,“女儿好,不必征战沙场,少了些愁绪。郎中可说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不怀疑。

叶安安抚摸着腹部,柔声道:“师父说是个女儿,只希望她长大以后不若我们这般苦。平平安安的最好。”

“是啊,平安最好。这次来给你准备了些礼物,因为不知是男还是女,所以两者都准备了一些,还望叶小姐不要嫌弃。”

毕竟钱都花在绑架你的身上了。

紫藤机灵,提着礼物上前放在圆桌子上空处。便退到幽梦身后。

第五百八十

“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月末狡黠笑笑。

未等叶安安发怒,立刻凑到叶安安身旁,捏着肩。格外勤快。

“月末就知道小姐对月末最好了。”

“你啊…”叶安安缓笑失言,眉眼间除去无奈尽是宠溺。

夜入了深,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朦朦胧胧的月色,弯弯的月牙不知何时变得圆滚,像一面镜子,照着长安的悲欢离合。

“君乾…”

叶安安靠在君乾的身上低声呢喃。

君乾伸手揉着她的墨发,问:“怎么了?”

“在过些时日便是中秋,我想去看看阿姐,你…和我一起去可好?”

“好。”

“嗯…”忽然忧伤的问:“君乾你怨过我和阿姐吗?若不是我们你便也不会去南疆,自然不会中了大王爷的圈套,便不必受那淮河的冰冷。”

或许便不会恢复记忆,也不会遇见幽梦,如此不会为难,不知从哪一步开始,一旦踏上了,便注定了日后的每一步。

“不会。”君乾诚恳的说:“她也不过是被大王爷所利用。我不会怨她,自然也不会怨你。”

“是啊…君徵是阿姐最最喜欢的人了,可是却一直被他所利用。”

直到离世的时候,都在为他盘算。

“等到阿姐死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世间有诸多的错过,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为尘世所烦恼的。安儿…还好…我没有失去你。”

那一场交易,里面甚至有他默许的成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做,如此想来反而觉得格外庆幸。

“嗯…阿姐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一定会高兴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阿姐一直对我心怀愧疚,可是偏偏我却不知道,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顾及她的感受…要是她不替自己挡那一箭…一切会不会就会不一样了…”

“安儿…这是她的选择。”

两边都是自己最爱的人,处在中间最为为难。

“可我不愿…安儿再也没有阿姐了…”

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安儿再也听不到有人唤我阿妹了…”

“安儿…”

君乾心疼的搂着叶安安,她本已经如此苦难,如果那件事是真的,他真的怕她受不了。

天朦胧的亮,微微的亮,弥漫在雾霾之中,皇家的黄陵依旧庄严肃穆,像一块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喘不过来气。

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枝叶滑下来,打湿在土黄色的泥地里,绽放出一朵土黄色的花来。

棺材封在墓室里,只能去祭奠排位,皇家的排位众多,大底所有与皇家有关系的人牌位都摆在在这。

叶安好的牌位在最左侧很是好找,烧了几柱香,颂了经书,君乾等人退去,让叶安安一个人和她的阿姐说说话。

空荡荡的房间,耳畔传来的是诵经的声音。

叶安安静静的望着叶安好的牌位,转眼间,泪流满面。

双眼通红。

阿姐…安儿来看你了…安儿很久没来看阿姐了,阿姐会不会生安儿的气?

安儿有身孕了,师父说是个男孩,安儿倒是希望她是个女孩…长大以后成为像阿姐一样的女子。

可是安儿不希望她像阿姐一样愁苦,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足够了。

阿姐…你能听到安儿说话吗?安儿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和君乾在一起了…很不容易…没有名分,可是安儿不在乎…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姐以外对安儿最好的人了。

阿姐…安儿现在过得很快乐,你不用担心,等孩子出世的时候,安儿一定会带来给阿姐看,阿姐你说给他取什么名字好呢?

叫君云安好不好?云是云鹤神医的云,安是叶安好的安…

阿姐…云鹤神医是一个很好的爷爷…安儿一直说去看他…可是一直食言…还未等到安儿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安儿害了他,同命蛊虫,同生同命,以命换命。他把命换给安儿了,可是安儿还没有好好待他。反而是他将一切都给了安儿…

阿姐,安儿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没有醒来该有多好,就不会害死你和神医爷爷。

可是安儿又无比庆幸的遇见你们。

阿姐…安儿想你了…想和你一起玩闹,想念我们一起玩耍的时光…

阿姐,大将军府没了…子舞姐姐没了,任叔叔也没了…后来叶府也不见了…

阿姐你会不会怨安儿,亲手设计将叶府推向绝路?你曾经说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安儿辜负了你,亲手将他们都毁了…可是安儿不后悔…那个家中除了你和大夫人…没有值得安儿留念的。

阿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仞府的血脉,任叔叔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偏偏叶庆年在仞府灭亡中推波助澜…是他更换了信封…子舞姐姐他们才会逃离长安中了圈套。

这些是叶安歆告诉我的…她是个疯子,给祖母下毒…可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这件事…安儿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因为已经无从查证当年仞府灭族的真相,打底应该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阿姐,你知道吗?太傅真的是南夷人,一切都是南夷的一场局…

我和叶安歆之间隔着更多更多的血海深仇…阿姐是她鼓舞付呦鸣杀害你的,为的就是让大王爷对付三王爷和太傅…

可是到最后机关算尽,却被皇上算计了,大王爷和三王爷同归于尽…

阿姐…你放心,叶安歆已经死了…也算是为你报仇,她还将月一给害死了…我也借刀杀人杀了二夫人…

阿姐是不是感觉有点血腥?

安儿现在的双手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可是外面那些人一直将我奉为神女,救万众于水火的神女…

阿姐…安儿决定放弃仇恨,过去的事情便让他们过去,就像百姓所期待的一样做一个造福万民的神女。

阿姐,你还记得双生花吗?

一朵是在深秋十月晚上月光最明亮的时候盛开,也叫十月花;而另一朵则在初夏太阳最柔和的时候绽放,俗称六月花。

第五百九十

两杯茶水,几块糕点,天色渐灰时,幽梦方才离开。

一个下午将朝歌宝库中的奇珍异宝悉数讲了一遍,至于旁的一概不说也一概不问。

直到幽梦离开,月末脸上警惕的神色才消散几分,染上几抹柔和。

将偌大的果园林子转了不知多少遍的冬竹迈着有些发酸的腿走到圆桌子旁。

“小姐,这朝歌果真神奇,不愧是曾经的天下共主。”

说句实在的,听幽梦所讲,月末也惊叹万分,不曾想世间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

叶安安赞同道:“是啊,可惜了,朝歌灭亡,若是朝歌还在,天下也不会如此纷乱。”

“小姐,那那些奇珍异宝都在什么地方?”

两眼冒着金光,有生之年能瞧上几眼也不枉此生。

叶安安叹息,眉眼之间染上几抹忧愁,“朝歌灭亡,那些奇珍异宝大都被三国分割,要不然就失传民间,销声匿迹。”

倒也是实足的可惜。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冬竹听的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叶安安浅笑。看向月末,月末撇撇嘴,好心解释说:“刚刚王妃给我们讲了有关于朝歌宝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朝歌宝库里有多深新奇的宝贝。能找到宝藏的青泥珠,用罕见玉石做成的软玉鞭,有奇特香味的玉辟邪…等等,还有好多好多。”

讲的正兴奋呢,望了冬竹一眼,念及刚才的事情,顿时没了乐趣,闭口不言。

冬竹不解,尴尬的笑笑,暖暖场子说:“果真是神奇,不过也没有什么,天泽的宝库里的宝物也多的很。金银珠宝,玉器玛瑙,诗书字画,稀奇古玩,多的很,眼花缭乱。”

前些日子,王爷动不动就去皇上的宝库给小姐挑各种珍奇的好东西,所以自己也跟着看了不少。

月末“哦”了一声,显然兴致不高。

冬竹急了,忙道:“你要是感兴趣,下次王爷去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月末抬眸瞧了冬竹一眼,摊摊手。

满不在乎的说:“不感兴趣。”

“你刚才不还是兴趣满满的吗?这可是能够亲眼看到,你不应该…”

“应该怎么样?”月末反问。

冬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欣喜若狂吗?再不济也应该高兴阿,这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那宝库可是皇上的收藏,一般人连地方在哪都不知道,更不必说进去。”

月末撇撇嘴,“那又如何?我就是不感兴趣,有些东西吧再好,也只适合远观,瞻仰,等近前一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容易有心里落差。”

“珍奇珠宝这些东西你近前来看也是那般模样阿,有什么落差?跟传说里的也差不了多少啊?”

冬竹越发搞不明白。

月末瞪其一眼,不在说话。

冬竹求救般的望向叶安安,寻求办法,叶安安笑而不语。大概能猜出那么几分。不过也没有想要掺和的想法。

打了个哈欠,劳累的说:“听了这么一大会功夫,身子疲惫的很。月末,我先回去先睡一会,等王爷来了,再唤我起来一起吃饭。”

说着,手撑着桌子起身,抚着个肚子准备往房间走去。

月末赶忙起身,“小姐,月末扶着你。”

叶安安婉拒,“不必了,胎儿已经成型,不必再大惊小怪,就几步路,我一个人可以…”

说着,往冬竹的方向看了一眼,浅笑盈盈道:“你们俩许久未见了,好生联络感情,莫要生疏了。”

“谁想跟他联络感情?!”月末变扭的别过头去,一脸的不情愿。却也不再多走一步,心里头想的尽是盘算。

冬竹倒是欢喜,笑的春风得意,他倒是能看出来叶小姐似乎有意支持他们俩。

叶安安笑而不语,直径离开,入了秋,春乏秋困,倒是一点也不假。只不过听了会故事,便开始犯困。脑袋晕晕沉沉的。

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越发的贪睡,有时候竟然能够睡上个一天一夜。

“月末?”

冬竹直勾勾的盯着月末,眼睛都不眨。

月末回视瞪其一眼,偏转过头去。

冬竹无法,换了个座位,出现在月末的眼睛里,嘴角挂着讨好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为什么离开了?”

月末抬眸看向冬竹,不言而喻。

你说呢?!

冬竹心下了然,解释道:“你们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闲聊,我一个男人坐在这里说不出的变扭,不过,你放心,我虽然站的远,可是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看在眼里。不敢怠慢。”

“真的?”月末不信任的反问。

冬竹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哪敢骗你?可以对天发誓。”

伸出三根手指头指向天空,态度严谨。

月末绷紧的绳终于可以松下来,面部柔和了许多,不愿再欲冬竹置气。

冬竹瞧着月末神色好上许多,欣喜若狂的问:“不生气了?”

月末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为什么要生气?到最后被气着不还是我吗?所以不是我不生气,是我懒得生气。”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冬竹不敢有所反驳,一个劲的应和道。

“对了,刚才你们都谈了什么?有说有笑的,谈了好一会时间?”

月末气馁的说:“重要的事情都没谈,整个一个下午,就那个女人讲诉朝歌宝库里的奇珍异宝是什么,有什么渊源。”

“别的没谈?”冬竹有些不相信的反问。

月末摇摇头,“没谈,就谈了宝库里的东西,别的一丁点都没有。冬竹,你说我们会不会想多了?”

“不应该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可能就这么简单,那个女人一定有所图谋,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话说道这,及时补充上一句,“叶小姐那也是被迫无奈。朝歌一事确实与四王爷脱不了干系,债主上门了,欠了良心债,不得不还阿,叶小姐也是不愿让四王爷为难。”

月末叹息,“这是句实话,以前每当四王爷不回来的时候,小姐都在床边上坐上一个晚上。不过自从小姐怀孕以后,王爷便再也没有去过东院,就算是去也是白天,每晚都回来陪伴小姐。”

第六百

离开饭桌的时候,月末脸上的潮红还是没有退去,几乎是掩面逃离,倒是让冬竹乐不可支,越发觉得可爱。

虽然都是未出阁的,去谁房间里都不好,但是两人大大咧咧的,都不介意。

最后月末急着想知道,便去了冬竹的房间。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娇小的影子偷偷的溜了进来,“吱呀…”又是一声,木门缓缓关上。

转身,随即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阿”的一声。

倒是把光着上身正在换衣裳的冬竹吓了一跳。

又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呢!

月末一手捂住眼睛,怕是脏了眼睛,一手指着冬竹,破口大骂:“流氓!”

“谁流氓了?一惊一乍的,这是做什么?”

冬竹听的一头雾水,上前想要掰开月末的手。

“阿!你要干什么?!”

月末好似受到惊吓一般,连步往后退,直到顶着木门,无路可退。

“这又是怎么了?!”

冬竹不解的问道。

月末捂着眼睛,支支吾吾的斥责道:“你,你,把衣服穿上…”

冬竹低头一看,再看向手中拿的衣裳,嘴角嗪着笑意,快速将衣服套在身上。

双手撑着木门,压低着声音喃喃问道:“好了,衣服穿上了,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真的?”月末喃喃询问,有些怀疑的模样,却仍然把手拿了下来。

刷的一下,脸通红的都能滴出血来,脖子耳朵齐刷刷都红了一片。

怔怔的看着,不禁失了神。

冬竹比月末高上许多,月末堪堪也只不过到冬竹的肩膀,睁开眼,刚好看见宽厚的的胸膛。两片衣角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遮挡着。

棕赫色的胸膛宽厚有力,垂眸再往下一看,不禁咽了咽口水,数了数,刚好六块…

冬竹嗪着笑意,居高临下的望着失神的月末,不怀好意的问:“怎么样,小爷我的身材不比那个乌归差吧?不若…”

考虑考虑我吧?

话还没有说完,被一脸羞愧的月末猛地推了一把,差点被推开,这小丫头劲头还真大,看来平时没少练。

刚被推了一下,月末趁冬竹不备,赶忙从冬竹撑着木门的胳膊上逃窜出去。

跑到方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摸摸自己的脸,还有脖子,怎么还这么烫?

不禁有些个懊恼,月末,你真是羞死人了!

“怎么还羞涩上了?”冬竹将衣带系好,缓步上前,忍不住的调侃道。“啧啧…这脸怎么这么红?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嘴角上扬到刚刚的高度。

月末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地方,“扑通,扑通”

是有一点快

失了神,转头怔怔的看向冬竹,刚好那张嗪着笑意又十分欠揍的脸闯入眼眶。不禁回过神来,勃然大怒。

怒指冬竹道:“你是故意的!你占我便宜!”

冬竹愣了片刻,不禁笑道:“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占小爷我的便宜,还讲不讲道理?!小爷没找你算账,你都应该感恩戴德了!”

“胡说!”

月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咬牙切齿的打死不承认。

冬竹瞧着也差不多了,也不敢将她逼急,又不敢让她生气,只好妥协着说:“好好,我胡说,我胡说,是我占你便宜。”

月末回味着这句话,总觉得变扭,“你!”

愤怒的指着。

冬竹歉意的笑着,握住月末的手指头,将其放下。哄着说:“好好,谁都不占。我们说正经事。”

“哼”月末不屑轻哼,“你还有什么正经事?”

都是不正经的。

“怎么没有,王妃那事你不想知道?”冬竹浅笑盈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月末倒是着急了,连忙坐下,询问:“快,快。快坐下说正事。”

冬竹坐下缓声道:“其实这些时日我一直派人跟着乌归几人调查他们的进度,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月末的好奇心吊的足足的,连忙询问。

冬竹接着道:“发现他们不禁调查王妃背后的帮助她的人,还在调查五年前朝歌公主坠崖一事。关键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似乎主要便是调查坠崖一事。你说奇不奇怪?”

月末怔住,不解的说:“王妃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调查五年前坠崖的事情?我听说,朝歌公主坠崖是对王爷绝望了,在王爷面前跳的崖,王爷就在现场,当时的情况不应该清楚吗?有何可调查的?”

“谁说不是呢?所以便说,很奇怪嘛。无风不起浪,所以说五年前坠崖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他们调查的方向是王妃坠崖以后的事情。”

冬竹说出自己的疑惑,直觉告诉他,肯定不简单。这里头定是有什么事情。

月末思索片刻,犹豫着说:“有没有可能,王妃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被那个背后的人救了,所以王爷才会想从头开始查?”

冬竹摇摇头,并不是很赞同月末这种说法,反驳道:“应该没有多少的可能,因为调查过,五年前救了王妃的是一个普通的采药农户,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后来因为战乱以及各国对朝歌人的通缉。所以王妃颠沛流离,一路逃亡去了南方,便是南疆,再后来便遇到了四王爷。”

“那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月末忍不住的询问。

冬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几乎是任何可疑之处都没有。”

而且这一路逃亡还怪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就是这样!

不能心软。

“那这背后的人查出来了吗?”月末担忧的询问。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一个逃亡的人怎么可能认识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会有三百万两?

冬竹苦着一张脸,“没有,这个人好像就像不从在一样,人间蒸发一般,连半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怎会如此?”月末失声道,“他们怎么认识的?肯定见过面,有过联系,只要见过面,肯定能够查到阿!”

第六百零一

冬竹蹙起眉头,无可奈何,若是说乌归的人马实力不济,可当他自己去查的时候,也是零星点点,什么都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确实毫无线索,只知道那是一个男子。”

冬竹苦笑道:“王妃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否则凭借我和乌归两队人马总能查出个矛头来。”

而且这个背后的人只手遮天,顺着云崖山,一路赶至南疆,这一路上就好像是被设计好的似的。

所有人只讲诉关于王妃的任何事,到了王妃身边的人都缄口莫言。

月末泄气的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忧愁,本以为这次能够探清楚王妃的底细,以后做以防范,谁知竟一无所获。

害她刚才白激动了。

“照着说,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一无所获是吗?”

声音有些低沉,提不起什么兴趣。

冬竹看着月末失落的模样,也不是个滋味,同样也是着急的很,忽然念及一事,勾勒嘴角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连半点的影子都查不出来。”

月末不相信,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

“不是关于那个背后的人,还是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冬竹努力的勾起月末的兴趣。

月末抬眸看向冬竹,没有期待的询问:“什么奇怪的事情?”

冬竹清清嗓子,朗声道:“调查的途中,听到一个传闻,南疆有一隐世的部落,名为虫族,祖群里有一神奇的秘术,名为换颜术,可以换人脸,就是将一个人的脸换到另一个人脸上。”

月末瞪大眼睛,满眼惊讶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坐起身来,惊叹道:“竟还有这样的东西?换人脸?我只听闻过易容术,也是换人脸,只不过保存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失传已久,江湖上便没有几个人会的。如今竟然还有换颜术?”

“那可不,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那是一个隐世的部落。乱世之中,拥有奇能异术的部落大都隐居世外。所以并没有什么值得新奇的。”

冬竹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说道,当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跟月末现在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月末睥睨冬竹一眼,嘁了一声,弄的好像自己是个井底之蛙似的,“可是这和王妃有什么关系吗?”

冬竹撇撇嘴,诚恳的说:“目前好像没有。”

“什么叫目前好像没有?!”月末怒了,“真真是白激动了。还以为和王妃有关系呢!”

冬竹狡黠笑道:“那也不一定,怎么说呢?这个消息是南疆得到的,而且王妃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南疆。最奇怪的是,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知道。至于为什么便不得而知。”

这消息是有人故意让乌归知道,乌归却也故意泄露给自己。

自己对于他这种做法倒也是理解,不能背叛四王爷无法当面直说,可是为了叶小姐,也算是多一份助力。况且我等是跟踪,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过。

“故意泄露的?”月末不由的提高音量,“不过是一个换脸的秘术,为什么故意让你们知道?”

冬竹思索片刻,摇摇头,“不清楚,事出必有因,这里面定然有些什么。故意和我们调查这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

“和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月末琢磨着这句话,“若是照你这么说的话,冬竹,你把刚才那个关于秘术的那段话再重复一遍。”

冬竹微怔,却也顺从的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南疆有一隐世的部落,名为虫族,祖群里有一神奇的秘术,名为换颜术,可以换人脸,就是将一个人的脸换到另一个人脸上。”

月末认真的听着,有些拨云见雾的感觉,不禁大喜道:“南疆有一隐世的部落,名为虫族?”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冬竹有些不解。

月末笑道:“王妃最后在哪遇到的王爷?”

冬竹思索道:“南疆南疆”琢磨着不禁惊讶道:“你的意思是,王妃的背后的靠山就是南疆人?”

“对!”月末眉开眼笑,“总觉得不简单,但是既然故意有人泄露给你们,定然知道你们是谁,去哪里?所谓何事,调查些什么,所以才会将这个换颜术泄露给你们,看起来无关紧要,实则或许就像让我们知道有一个隐世的部落叫做虫族。而这件事与王妃有什么关系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妃背后所谓的靠山就是虫族之人。”

听月末一解释,冬竹恍然大悟,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说的好像也没有错,这么一看,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眉眼上带上些许的喜色。

“冬竹,是谁泄露给你们的?”月末担忧的询问,两队人马都未查不出来,一个神秘莫测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阴晦的事情。

冬竹微怔,坦言道:“不知道。”

“男的女的?”

“不知道。”

月末愣了神,“男的女的怎么会不知道?谁给你们泄露的消息怎么会不知道?那你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冬竹回想一二,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以后,月末彻底惊讶了,“你的意思是,有一封信被一根箭羽直接射到了屋子里,你们连人是谁都不知道?”

冬竹无奈的点头,“那个人的武功神秘莫测,我们赶出去的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

准确的说,应该是乌归赶出去的时候,而他那个时候正趴在乌归房子顶上,掀开瓦片,查看里面情形。

然后就看到一支箭射了进去,恰巧避开所有的人,等他抬头的时候,只有一道消失的黑影。

而他竟然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到,那人的武功一定在他之上。

“怎么会这样?”月末不禁有些头疼,“王妃背后的人神秘莫测,你们什么都查不到,现在又出现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告诉你们其中的秘密。只是探查王妃,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第六百零二

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中,四周都是墙壁也都是路,被黑暗笼罩着,摸不清方向,看不到去路。

冬竹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这些事发生的措手不及,像是被人推着走一般。

“虫族虫族”月末默念着这个名字,“好歹也是一个方向,总比大海捞针的要好的多。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什么意思但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啊,走一步看一步。之后你时刻提防着些王妃,以防止发生什么事情。”冬竹担忧的叮嘱道,心里慢慢的琢磨着。

月末眉头舒展,“王妃明面上倒是不用担心,今天王妃来西菀被王爷撞见了,一顿训斥,并且命令她再也不准靠近西菀!你都不知道有多么大快人心!”

虽然听一旁打扫的丫鬟所说,没能亲眼看见,但仍然觉得痛快!

“真的?”冬竹眉头也缓缓舒展开,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一半。

念及虫族,月末刚舒展的眉头不由的又皱了上去,“冬竹,你可了解虫族?”

“虫族”冬竹呢喃,仔细回想,好像在哪听过也好像在那本书里见过。“虫族是南疆人士,南疆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位于天泽与南夷在南部的交界处,是一个聚集很多部落的地方,后来天泽与南夷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步步的吞噬南疆的土地,大多数的部落几乎绝迹,或者有几个运气好的,也逃到深山老林去,不问世事。”

“朝歌灭亡后,各国征战,南疆作为两国的交界更是战火连天,南疆人所剩无几。南疆人大都养蛊虫,会各种污秽之术。其中最为神秘的便是虫族,在当时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部落,最古老的一个部落,传闻别的七七八八的部落皆是由虫族演变而成。在战火中,虫族迁居世外,也是存活下来的几个部落之一。”

“虫族人擅长用笛音操控蛇虫,内力越高,操控的蛇虫越多,听说他们的部落首领能够操控整座山的蛇虫。对了,三年前的南疆战役你听说过吗?”

“南疆战役?”月末仔细回想,那个时候自己刚到小姐身边,没多久四王爷便去征战。“有所耳闻。王爷便是在那场战役中出事的。”

“那你可知里面关于两军大战的内情?”冬竹回想着那场大战,称得上惊心动魄,因为从那场战役后一切都变了。

月末轻咬着下嘴唇,摇摇头,“不清楚。”

冬竹了然的看着月末,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虽然自己并没有去,可是安插在各方面的眼线的回报也是惊心动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当年有一次在一个鬼怀丘的地方,两军交战,那是虫族人避世数年以后第一次出现,场面可谓是波澜起伏。”

“虫族?”月末失声惊讶,“虫族出现了?”

不是避世了吗?

“对。”冬竹肯定道:“操控着漫山遍野的蛇虫攻击天泽大军,出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内力雄厚,听闻是此人是一个棋痴,凡事能够赢过他的人方才能够请他出山。当年南宫朔大将军便是平棋,他才出山。后来也是因为四王爷赢过他半子,所以他应下四王爷的要求不助南夷大军。”

“竟然还有这种渊源。”月末无不惊讶的说。

冬竹缓笑:“这世间纷纷扰扰的事情还多着呢,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还要去王爷那禀告消息。”

“你还没去?”月末诧异的问,他不应该先去七王爷那再回来的吗?怎么会先回来?不符合常理阿。

冬竹“嗯”了一声点点头,趁机揉揉月末的头发,“回来的时候,四王爷府近一些,闻着饭香,想着是晚饭的点,所以回来陪…先吃晚饭。”

月末撇撇嘴,吐槽道:“饭桶。”

竟也忘了,冬竹揉着她头发的手。

冬竹对于月末的吐槽似乎很受用,“饭桶就饭桶,一顿不吃饿得慌。”

“早些回去吧,怕是王爷也要等着急了。”

月末点点头,送冬竹出门,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一句“小心些…”成了无人听的喃语。

婆娑的树影倒映了一片连月光都无法照进去的黑暗,细细微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隐入黑暗。

一盏幽暗的灯笼在漆黑的小路上行着。

霹雳碰楞,一阵阵响动。

在幽静的黑夜格外响亮。

碎了满地的东西,泛着柔和的光,却也暗藏杀戮的气息。

紫藤颤颤微微的杵在角落里,怔怔的望着魔癫的幽梦,只字不语,宛若一座雕像。

许是砸累了,幽梦满头大汗的瘫坐在床榻上,皎洁的月光透露窗户,散了一地清明,“嘀嗒嘀嗒”

一滴两滴,绽出一个小水窝。

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凌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红颜的嘴唇,勾勒着最为诡异的笑容。

喃喃自语。

“换颜术他知道了这下真的就知道了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卸磨杀驴?不可能!”

“难道是知道了我派人出调查他?给我教训?也不可能这是断了我的后路!”

“将一个人的脸换到另一个人身上怪不得怪不得到底想怎么样?!”

紫藤犹豫片刻,呢喃着开口:“主子。夜已经深了,应该就寝了。”

“就寝?”幽梦挑眉,“王妃之位都快没了!还就什么寝?!我还没有成为一国之母呢!怎么能够轻易从枝头上跌落下来?!”

“主子。纸包不住火的。总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不是纸包不住火!”幽梦怒吼,“是有人泄密!不!不对,这是一场局!一场局!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

随即变得患得患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地?”

“他到底有什么计谋?!”幽梦怔怔的望着紫藤,询问:“他现在在哪?!在哪?!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紫藤微怔,“主子说的是谁?王爷还是那个人?”

第六百零四

不过也不以为然,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孩,是朝歌的幽梦公主。

所以他也跟很干脆利索的走到那个皇子跟前,上前就是一拳头,皇子身娇肉贵的,顿时鼻子下血流四溅。

一脸震惊的望着君乾,不敢相信,一个被他当牛做马的质子竟然敢打他?!众目睽睽之下?!

还有没有天理?!

顿时挥舞着拳头上去,与君乾扭打在一起。可惜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受的住君乾的野路子,几个拳头就被打的满地求饶,眼泪鼻涕鲜血一起滚滚而流。

周围的几个皇子公主吓了一跳,不要命了?纷纷上前准备帮忙,后头候着的几个奴才宫女也纷纷上去。

谁知,幽梦竟然挡在两人前面,睥睨着所有欲图上前的人,冷言道:“这是他们的事,我看谁敢上前?!他是我幽梦的人!谁敢动他便是与我为敌,与母后为敌!”

你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有没有那个实力。

被幽梦这一呵斥,几个皇子公主面面相窥,谁也不敢踏出第一步,在皇宫里生活的都是个人精,谁也不敢轻易的罪。

几个皇子公主没了动静,后头的奴才宫女更是不敢上前,怕是触了霉头。毕竟在场的各位,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更何况是幽梦公主呢?那可是被皇上捧在手心上的人物。

幽梦挑眉不屑轻笑,不过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算是不错的。

回首观看战局。

一拳,一拳,又一拳。星雨点哗哗落在皇子的脸上身上。

幽梦瞧着差不多了,上前几步,软乎乎的小手握住君乾要落下去拳头的手腕,“差不多了,他知道错了。”

君乾抬眸,顺从的从皇子身上起来,若是太过严重亦或者打死了,他也无法交代,不仅送了性命不说,两国怕是还要开战,天泽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待君乾起身后,幽梦不解气的踢踢那皇子的身子,冷言道:“记得回去之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母妃你是如何欺负我的人。若是想来找事,我便在母后的宫中等你们!”

说罢,睥睨了一圈,浅笑着问:“你们回去之后可知道怎么说?”随即又自顾自的摇摇头,“不过也无妨,你们不会说,你们的母妃自然知道应该怎么说。”

话音落了,牵着君乾的手大摇大摆的离开,跟上来的几个奴才宫女连忙跟在身后。

君乾怔怔的便由她拉着,什么叫做我是她的人?什么叫她是老大,照着自己?

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走了半晌,幽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叫有兴致盯着君乾,不经意的上下打量一番。

“我帮你报了仇,你应该怎么感谢我?”

“不过,算了。算是恩德,你以后记得就好,你回去吧。”

君乾愣住了,什么叫我回去?!

她是幽梦公主,天下的宠儿,无论做什么,都无人敢动她,可是他不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时刻还要提防着有没有杀身之祸。

刚才那架,若是幽梦公主不护着自己,怕是明日的太阳都看不见了,天泽怕是也难逃其咎。

幽梦瞧着君乾愣住的模样,莞尔一笑,毫不在意,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后头的奴才宫女随即跟上。

君乾咬咬牙,没有办法,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掉队。

走了几个廊桥,幽梦询问身边的宫女,“他还跟着的吗?”

宫女回首瞧了几眼,点点头。“回公主的话,还跟着呢,需不需要奴婢去打发了?”

幽梦摇头,“倒也不是蠢儿,不必了。我去便好。”

打架勉强算是可以,人也不笨,出身也算得上不错。

停了队伍,缓步往回走,后头的奴才宫女赶忙转移方向跟着。

君乾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幽梦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幽梦主动发文。

君乾的喉咙上下动,张张许久未说话的嘴巴。

回答道:“君乾。”

幽梦惊喜的看着君乾,“你会说话?!”

君乾点点头算是应答。

幽梦疑惑的问:“不是让你离开吗?为什么不走?”

君乾凝视着幽梦,郑重其事的回答:“你要罩着我,你说的。”

幽梦一怔,自己说过这句话吗?好像说过。

“那你要跟着我吗?”

君乾点点头,做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好,以后你便跟着本公主,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天泽四王爷。”

一番话说的豪情壮志,不过从未食言过,后来确实有她一口,便再也没有亏待过他。

君乾怔住,原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替他出头。

幽梦很快的为他解惑,“既然你答应跟着我,便不要想着离开我,除非朝歌没了,那么你一出去,没了我的庇护,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就会把你碎尸万段,别忘了你刚才可是打了澜妃的儿子,若是我记得没错,澜妃那个人有仇必报,手段残忍,你可要想清楚了。”

君乾哑言,不由正视这个女孩不过四岁的年纪,竟然要把他抓得死死的,从一开始便想好了设局,可是竟然没有半点生气的念头。

“你不生气吗?”

幽梦瞧君乾没有动静,不禁疑惑的反问道。

君乾摇摇头,拱手作揖,“老大。”

幽梦微皱着眉头,觉的有些怪异,直言道:“以后你便唤我幽梦,也不必叫什么老大,挺变扭的。以后你就负责陪我玩可好?”

期待的神色。

偌大的皇宫中不是怕她磕着碰着,便是不敢同她玩耍。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一样的人儿。

她需要好好抓住。

“好。”

入了她的院落后才发现她也只是一个玩性极大的孩子,没有什么计谋,唯一的一次计谋便是用在他身上,也只是为了让他陪着自己。

不过她也不曾将自己圈养起来,而是求了朝歌皇,借着保护她的名义学习武功。他练武的时候,她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同她一起入学堂,那些皇子所有的,他向来不缺。

第六百零五

后来,她带着他出入朝堂,凭借着朝歌皇对她的宠爱为自己在朝堂上谋取了一席之地。

也可以说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自己。

后来他也曾问她为何那么多的质子中偏偏选中了自己。

她说,她喜欢自己的眼睛,和她的很像,都很漂亮,里面都藏着星辰大海,酝酿着三月春风。

便是如此的简单。

想到这,君乾莞尔一笑,抚摸着叶安安的额头瞧散乱的碎发,柔情似水,附身在其额头上落下深深的印记。

安儿,你回来了,我便不会再放手。曾经的事情就让他们过去,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原来,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从未变过。

你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酝酿着三月春风。

换颜术一事风波过后,君乾再也没有去过东院,之前偶尔去一次两次,如今再也不踏足。借着安儿有了身孕的念头,将书房也搬到了西菀。朝堂之上也去的少一些,更多的便是在家陪着叶安安吃茶聊天。

倒也是乐的逍遥。

因着是天泽的神女,所以旁人也无法说些什么,倒也是替其开心。

转眼再过些许日子便快要有八个月了。

今年的雪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的时辰。

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偌大的长安张灯结彩,满堂欢庆。

家家户户前头都要挂着两个红灯笼也好向着来年讨一个好彩头,当门红。

来自各地的商贩也多了起来,纷纷扰扰的聚集在长安,硬是多添了几分喜色。

叶安安在家数月,早已经觉得无趣,又正直上元佳节,听说长安城楼上今年会有更多更大的灯笼,消息一出,所有的百姓几乎都要去瞧上两眼,否则都算不上过上元节。

叶安安听说,望着院门也算是望穿秋水,可奈何这个肚子,不过听师父说也算是稳定,遂从一大清早便拉着君乾撒娇说:“你可知今日是什么节日?”

君乾正看着兵书,听着叶安安的话,也不曾多想自然而然的答道:“上元节。”

“上元节哎,你可知上元节都应该做些什么?”

“上元节?赏灯笼?”君乾放下手中的手,回首看向坐在身旁的叶安安。

“对啊!赏灯笼,听说今年的灯笼还会出各种各样的新花式,听闻今夜亥时在长安的城楼处会举行灯展,有各种各样的灯笼。”

叶安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禁上扬起嘴角。

君乾挑眉。毫不怀疑的说:“所以你想去看?”

叶安安满眼期待的顶着君乾,就差点头。

谁料,君乾竟果断的拒绝。

“不行,既然有灯展,全长安的百姓都会去,到时候太拥挤,容易碰到孩子。听说,今年的上元节便在府中过。”

叶安安皱眉,一脸崇拜的看向君乾,另想他法道:“不是还有你嘛,你不是会保护我和孩子的吗?”

君乾好笑的捏捏叶安安的鼻子,一脸的宠溺。

叶安安瞧着君乾的表情,觉得有戏,往前坐一坐,拉着君乾的胳膊摇晃,“去嘛去嘛,到时候我不会乱跑的,一定会亦步亦趋的跟着你,寸步不离。”

“不行。”

即使如此,君乾仍然是拒绝的果断。

叶安安顿时感觉到失落。松开了手,皱着眉头,埋怨说:“也不是我想去看灯展,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儿子吗?是你儿子想去看的。真是的。”

哼的一声,头转向一边,不想理会君乾。

听了叶安安的话,君乾不禁失笑,抚摸着叶安安高高隆起的腹部,弯着身子,俯耳倾听。

“云安你想去看灯展吗?”

“想去就和父亲说。”

私语几句,抬起头,直言道:“他说,他不想去。人太多了,容易碰着他。”

“怎么可能?”叶安安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煞有其事的说:“刚刚他还跟我说他想去看灯展呢!云安,你和母亲说,你想去看灯展吗?”

话音落了,随即换了个声音,牙牙学语般的说:“想去,云安想去,父亲,云安想去。”

“你看他说他想去,就去嘛,每年都去看,今年也不能例外阿。否则等他出生的时候,就会责怪我们为什么没有带他去看灯展。”

君乾失笑,“灯展年年都有,不差这一年的。等他出生以后,每年我们一家人都去看。”

叶安安撅着小嘴,不情愿的说:“灯展年年都有,可是今年不去,以后每年都去,可都不是今年这个模样的。”

“好了。”君乾宠溺的抚摸着叶安安的头发,“我知道你在府中烦闷,想出去热闹一番。今年你怀着身孕,别忘了神医的话,这个孩子得之不易,怀之更不易,所以我们要万分小心,今年就忍一忍可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叶安安撇着嘴,不情愿的应着,虽说是为了她好,但是实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小姐!小姐!”月末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一路小跑进来,身上肩头上还夹带着皑皑的雪花片。

叶安安瞧着月末跟冬竹在一起玩耍后越发的不着边际,不禁嗔怪道:“小心点,下雪天,地滑,小心别摔着。省些药材!”

月末不介意的吐吐舌头,“知道了,小姐心疼奴婢了?!这不像是小姐的作风阿!”

“哪是心疼你?那是心疼我那些宝贵的药材!”

叶安安撇撇嘴,反击回去。

月末满脸的笑意也不同叶安安争论,妥协道:“知道啦知道啦。王爷也在?”

目光转向一侧。

君乾点头也算是回应了。

“王爷现在可是把小姐捧在手上怕跌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王爷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小姐,现在连朝政都不管不问了。”

满是酸味的话,听的倒是让人羡慕。

君乾浅笑盈盈,“安儿便是本王的江山。更何况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江山呢?本王怎么敢碰着摔着了?”

“小姐你可真幸福!”月末点评上一句,走到叶安安身旁,羡慕的说。

“你呀!”叶安安戳戳月末的小脑袋,“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不用羡慕了。”

第六百零六

月末撇撇嘴,“奴婢要一直守在小姐身边。”

生是怕叶安安说些什么劝阻的话,便转移话题道:“小姐,今年的上元节在长安城楼看灯展一事你和王爷商量的如何?”

“我们何时出发?奴婢好去准备一番。”

望着月末满眼的期待,叶安安回瞪了君乾一眼,委屈巴巴的说:“那个王爷心狠,不给去。今年的上元节便在府里过吧。”

“在府里过?”月末有些吃惊,顿时有些失落,“听闻今年长安城楼上会有各式各样的灯展,煞是好看。四王爷府也看不到灯展阿。”

多多少少有些个失落。

听闻月末如此一说,叶安安不由自主的动摇,小手攀附在君乾的胳膊上。

“君乾各式各样的花灯哎,往日里可是看不到的!”

“你就没有半点想去的感觉?”

君乾诚恳的摇摇头,“没有。”

握住叶安安的小手,耐心解释道:“长安城楼人口众多,到时候难免拥挤,怀胎快要八个月了。需要小心谨慎些。”

叶安安瞪了一眼,“每一个月你都说小心谨慎。”

“安儿,你现在就是含苞欲放的雪莲,所以每一个时辰都需要小心翼翼的,万一磕着碰着我会心疼的。”

“真的?”

“真的。”

月末瞧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样子。感觉到有些酸酸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姐,奴婢今晚怕是不能陪你了。”

“嗯?你要去哪?”叶安安不解的问。

月末摸搓着两只小手,浅笑盈盈的说:“那个奴婢邀请乌归哥哥今晚去看城楼的灯展。他已经答应了。”

及时打住,解释道:“但是!奴婢还是想和小姐在一起,可是小姐虽然去不了,但是一定很想知道灯展的近况,放心!等奴婢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一五一十的禀告小姐灯展的情况。”

说着,脚下的步子便逐步往外挪。

说了大半天,叶安安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唯一听进去的只有一句,她要和乌归去看灯展。

不由怒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不想嫁人吗?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见色忘义!”

月末讪笑着解释说:“这不是嫁人,只是去看灯展,等回来以后,奴婢肯定日日都陪在小姐身边!”

“小姐再过一个时辰就亥时了!奴婢先去准备了哈!”

叶安安变扭的别过头,摆摆手,“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好嘞!”月末倒也不客气的应下,快步而出,心里头想着的就是今夜穿什么的衣裳,配什么样子的首饰。

最好能够与乌归哥哥搭配在一起。

“君乾他们都走了”

叶安安委屈巴巴的向君乾靠近一些。

君乾宠溺的笑着,搂过叶安安的肩膀。

“无妨,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夜色渐渐深了,朦朦胧胧的,像一层薄薄的云纱,轻轻柔柔的盖在世间万物之上。

今夜的风不大,是少有的柔和。

夜间的院子静了很多,月末邀请乌归出去看灯展,冬竹硬是跟着去了。院子中的几个小丫鬟各有各的忙活。

叶安安独自一人坐在摇椅上,静静的看着天空中挂着的明月,耳边是府外大街小巷传来的欢声笑语。

这个时候,灯展应该开始了好一会,也不知好看与否。

“在看什么?”

君乾身着一身淡紫色的华服从院门处缓缓走来。

叶安安不欲搭理他,遂凝视着月光,“看月亮呢。”

“安儿,可是心情不好?埋怨我不带你去看灯展?”

君乾坐在叶安安身边,拨弄着她额头前的碎发。

“没有。”叶安安打死不承认。

君乾浅笑,倒也是顺着应了下来,“没有便好。虽然看不成灯展,但是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叶安安惊喜的抬头,满目的好奇之色。随后感觉有些太过激动,又重新躺回躺椅上去,“不好的我不收,不喜欢的我也不收。”

“好与不好我不知道,但你肯定喜欢。”

“你就这么笃定?”

“自然。”

他那么了解她,即使她变换了模样,但是她仍然是她。

“在哪?给我看看,我勉勉强强给你一个面子。”

叶安安说的一脸的傲娇。

“这个嘛,有些大,需要你亲自过去看。”

“亲自过去?”

叶安安有些惊讶。“不过是巨狼之类的吧?需要我亲自去驯服?”

“怎么会?”君乾温柔的签起叶安安的小手,扶她起来。

“勉勉强强给我一个面子,去看一看可好,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叶安安疑惑的望着君乾,虽然满心雀跃,却仍然故作高傲的模样,“要是不喜欢你说该怎么办?”

“若是不喜欢”君乾思索了一下,“我随你处置可好?”

叶安安想了一下,随我处置,那便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却仍然假意咳嗦两声,“你说的。”

“我说的。慢些。”

搀扶着叶安安出院门。刚一出了院门,君乾便停下脚步,从衣袖中拿出一条红色的丝带。

“但是想去看有一个前提,需要先把眼睛蒙上,否则就不惊喜了。”

叶安安望了望丝带,又看了看君乾,不情愿的说:“好吧。很远吗?”

“不远,几步路的事情。”

君乾温柔的替叶安安系上丝带。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在黑暗中行走。

安儿,如果可以,如果老天待我们不薄,便一直这样走下去。

你是仞府的叶小姐,我是天泽的四王爷。

没有前世,只有今生。

所有不应该的都不要想起,而且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云安。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下去。

行至府中的花苑君乾方才停下脚步。

“安儿,到了。”

“到了?”叶安安不由自主的反问上一句,“可以拿开了吗?黑乎乎的,不太习惯。”

“可以。”

君乾走到叶安安的身后,轻柔的解开丝带,叶安安眯了眯眼睛,忽然看到光亮有些不适应。

待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目的惊喜。

第六百零七

偌大的花苑,树枝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精致小巧的琉璃灯,造型工整的宫灯,绽放枝头的莲花灯,憨态可掬的兔子灯,红的耀眼的小红灯笼是最不可缺的。

从东头一直挂到西头,从南边蔓延到北边。兴许怕是冬日的枯枝挂灯笼不好看,硬是在几株已经落叶落得干净的树枝上用染上绿色的银丝编织成片片嫩绿的枝叶。

**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叶安安漫步其中,在每一盏灯下,流连忘返。这是她看到的最好看的一次灯展,虽然不热闹,却是格外的让人怦然心动。

“可还喜欢?”

君乾绕到叶安安身后,双手揽住她的腰部,将手埋在她的墨水般的头发中,细语喃喃的询问。

叶安安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喜欢。君乾谢谢你”

做这一些应该很累很累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我知道你想去看长安城楼的灯展,可是人总归是有点太多,你可曾怪过我不同意?”

叶安安浅笑,诚恳的回答:“有些,不过就一丁点。”

“无妨,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虽然去不成了,我便把长安城楼灯展的所有的灯每一样都买一些,我们在府中看也是一样的。”

而且,只有我和你。

叶安安欢喜的“嗯”了一声。“云安他也很喜欢。”

忽然念及什么,“你之前有没有给别人做过?”

如此良辰美景,一想起君乾和别人,竟有些吃味。

君乾止不住的轻笑,“有。”

叶安安小脸顿时跨了下来,总觉得没有了什么意味。

“不过是和你。”

一直都是你,从未改变过。

朝歌有一次上元节,你觉得皇宫中太肃穆,不如外头的热闹,想要出去瞧瞧,可是那时你刚做了错事,正在禁足之中,屋内屋外都是守着的侍卫,严禁你再次偷偷的外出。

我便去买了全朝歌的灯笼,一次一次往皇宫里送,挂满了整个房间博你一笑。

如今我又买了整个长安的灯笼,挂满了整个花宛,同样的也是为了博你一笑。

安儿,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从未变过。

听到后半句,叶安安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心情瞬间愉快很多。

“君乾,有你真好。”

园中玩闹戏耍,欢声笑语。

园中外围隐蔽的一角杵着一抹身影,阴晦不明。

近前一看,是王妃幽梦。

因为站的隐蔽,也实着看不清楚。一张脸狰狞的很。满眼的恨意。

一切不过是得不到罢了。

这一切本应该是她的!而她应该是一个早已经死的人!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自己用尽一生筹谋谋划,到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而他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指甲镶嵌在指腹中,划出血迹也不知疼痛。

同一片月光之下,几家欢乐几家忧。

紫藤一脸担忧的瞧着幽梦的背影,快步走来。园子中下午的动静很大,连同东院都被吵闹住,瞧着无数个下人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往花苑走,听说是王爷为了给神女一个惊喜。

即使什么都知道了,主子仍然前来观看。

“主子。”

“有事?”

幽梦冷声询问。

紫藤咬咬牙,犹豫片刻道:“主子,黑影来消息,那个人来长安了,在城东的客栈里。主子,可要去看一看?”

“来了?!”幽梦挑眉,恨意浓浓,“既然来了,定要前去会一会。”

攥紧的拳头,透露着浓浓的杀意。

回首决然的望了一眼远处的欢声笑语的两抹身影,咬紧牙关,领着紫藤离去。

长安的上元节是有名的热闹,十里八荒的百姓都要来瞧一瞧,因为这上元节只有中原才有,那一天的夜里。

满城的灯笼,五光十色,甚是热闹,从街头到街尾,从东到南,从北至西,只要有人烟的地方,便是热闹的地方。

出不出阁的姑娘都要趁着这一天出来玩耍,说不定能够碰见心宜的少年郎。

月末便没有那么高兴,因为身后坠着一个尾巴,不厌其烦的跟着。

本着两人的世界,硬是多一个人插足,难免有些变扭。

忍不住的回头低声呵斥:“冬竹,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干阿。”

冬竹摊摊手,无奈的说,“还有什么叫我跟着你们?!拜托这是你家的路吗?小爷我想走就走!”

“好好!”月末说不出反驳的话,“你想走就走,我们换条道走!”

说罢,回首望着乌归浅笑盈盈询问道:“乌归哥哥,我记得那边灯笼更为好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指着另一条路。

乌归瞧了一眼,不解的说:“那边的灯笼更好看吗?感觉都差不多。”

“不不。”月末连忙道:“看起来差不多,其实差很多。确实那边的灯笼更为好看一些,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乌归低头看着月末,如同大哥哥看着妹妹一般的疼惜。

“好。你说去哪便去哪。”

“嗯嗯。”月末欢快的应答,转头低声对冬竹说:“现在我不挡着你的道了,你也别在跟着我了。”

“弄得小爷非要跟着你不可似的!”冬竹一声冷哼,满脸的不在意。

“如此更好!”

月末随即回击上一句。

话音落了,便拉扯着乌归的衣袖去了另一个方向,那头的灯笼确实更加好看几分,实际上也差不多,但月末的心里头舒坦一些。

“乌归哥哥,你快过来看看,这兔子灯笼好好看,跟真的一样哎,活灵活现的。”

“还有这个,宫灯,今年的宫灯比往年好看多了,上面还有牛郎织女的画图。”

“还有这个,那个哇塞!这个灯笼好大阿!上面画着的是百花图。争奇斗艳,好生的好看。”

一入了灯笼的群里,月末变得活泼一些,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似的。

第六百零八

乌归宠溺的看着,不由自主的嘴角微微上扬,大有一种家中有女初长成似的。

他亦是心知肚明,她如此也是为了让自己融入进去,高兴一些。

可是历经了沧桑,越发觉得清冷。

月末望着一盏宫灯出了神,停了脚步,痴痴望着,上面画着的是牛郎织女桥上相会的图,栩栩如生。好生的意境。

不自然便痴了。

“乌归哥哥,你快过来,这个宫灯好生的好看。比这里所有的灯笼都要好看。”

乌归瞧出几分,走近前询问:“喜欢吗?”

月末诚恳的点头,“喜欢。真的好好看。”

乌归莞尔,从衣袖中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商贩,“这个我要了。”

月末怔怔的抬头看向乌归,满眼的欢喜,本应着是良辰美景,可偏偏杀出个程咬金。

冬竹上去便将商贩手中尚未捂热的碎银拿来,转手放了一块银锭。

“用这个!”

说着,又将碎银递给乌归,直言道:“这个宫灯我瞧着也是欢喜,便由我送了。”

乌归浅笑着收回,并不多言语。

月末炸毛般愤愤的瞪着冬竹,这是什么鬼理由?什么叫做他瞧着欢喜便由他送了?!

不对,他怎么在这?难不成也要走这条道?!

倒是乐了商贩,这一银锭子,半个摊子都能买下来,自然是感谢公子慷慨了,别了,不忘说不上一句。

“这个公子真是大方,姑娘你了真幸福。有两位公子带你如此之好。”

月末撇撇嘴,强颜欢笑。

小手紧紧攥着宫灯,想着不解决这个祸害,怕是今日事玩不成了。

遂转头浅笑盈盈道:“乌归哥哥,那边有新鲜的桂花糕,刚出炉,你帮我买一些可好?”

乌归看看一脸恳求的月末,再望向骄傲抬着头的冬竹,浅笑着应下,“好,你等我一会。”

从冬竹身边过,不放心的提醒一句,“别欺负她,否则我放不过你。”

冬竹一怔,刚欲反驳,乌归已经走远。

回首便是月末气的通红的小脸,看来少不了一顿责备。

遂想着率先开口解释:“小爷我瞧着这边的灯笼果真比那边的好看许多,便过来了!”

一副你不行就咬我的模样。

月末怒道:“冬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今夜的上元节,我特意约乌归出来玩耍,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你过来捣什么乱?你是故意的对吗?”

冬竹嘴硬道:“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再说了,这路也不是你家的,我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你明明是跟着我们的好不好?!”

月末一脸的不相信。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跟着你们的?!只不过走了一条道而已,你看看这里那里的百姓不是都走这一条道吗难不成都是跟着你的吗?”

冬竹慷慨激昂的反驳,隐约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你!”月末气的说不出话来,“冬竹我要是因为你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嘴巴永远比大脑快,等反应过来,不禁愣住,连忙解释道:“听清楚哈,是难为其难,我是怕你心里不忿,去祸害别的良家少男!”

前半句还听愣了,后半句直接火了,提着灯笼,挥舞着拳头就上去,“冬竹!我杀了你!以后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冬竹不敢还手,只好步步躲让,往后避让。

出言提醒到:“小心你的宫灯,这可是刚买的,还花了我一个银锭呢!”

“谁让你买了?谁让你买了!握求你了吗?”

月末的巴掌依旧不停,怎么样都不解气。

“那你不是喜欢吗?”

怎么自己还有错吗?

“喜欢也不让你买!喜欢要你管?!”

冬竹提高音量怒问:“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

月末微怔,挥舞的拳头的停滞在半空。

认真的点头,“喜欢。”

冬竹松了一口气,“喜欢不就好了?谁买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现在拿着他,它现在是你的了。”

月末一愣,委屈的瘪着嘴,指着冬竹,“你竟然凶我?!”

冬竹愣神,手足无措,“我什么时候凶你了?!话要讲清楚,是你一直在打我好吗?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我不管,你就是凶我了!你凶我!”

月末愤愤不平又是一脸委屈的指着冬竹,责怪道。

“好好…”月末无奈的妥协,眼睛不经意的往后瞟了一眼,大惊,一把攥住月末的手指,将其拉倒自己的怀中。

月末身子猛地一下子僵硬起来,半晌没有回过神,宽厚的胸膛,忽然想起那日看到的画面。

脸色刷的一下通红。

“你…”

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冬竹用手按住脑袋,低声道:“别说话。”

月末不明白是非,突然火冒三丈,这是正大光明的占便宜吗?!谁给他的胆子?!

“冬竹,你找死!”

说着,一脚狠狠的踩在冬竹的脚上,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冬竹脸色骤然大变,本是习武之人,应该比常人更耐的住疼痛更是,可偏偏他的脚先前有断骨之痛,所以比常人更经受不住。

“我的姑奶奶,你要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你胡说些什么?!是你先占我便宜的好吗?!”

“什么占你便宜,小爷我是那个饥不择食的人吗?!你看看你,要什么什么都没有,小爷我百花丛中过的人,怎么会看上你?!”

“你!你!你胡说些什么?!要说看不上也是我看不上你!”

月末气吓了毛,满脸的怒色。

冬竹瞧着不对劲,连忙住嘴,“好好,是你看不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因为刚才我看到一个人。”

“看到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月末显然不相信冬竹这种不着边际的说辞。

“大惊小怪?”冬竹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看。”

拉过月末的胳膊,指着她身后西侧的人群中央。

“你看一下那个带面纱,身上披着白色披风的女人,还有她身后跟着的丫鬟。”

第六百零九

“像不像幽梦王妃还有她的贴身丫鬟紫藤?”

闻言,月末顺着冬竹指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瞧,虽然遮掩面容,但是确实很像,可以说,便是的了。

“好像真的是她们。她们怎么在这?逛灯展?”

冬竹敲了一下月末的后脑勺,“你逛灯展遮遮掩掩,不敢见人吗?肯定有什么见不得的事!”

“形色这般匆匆,是要去什么地方?去看谁吗?”

月末疑惑的说,并没有把冬竹刚才那一敲打放在心上,满眼的疑惑,总觉得不简单。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冬竹心生一计,拉着月末悄悄的尾随王妃两人离开。

若是不假,偌大长安城中,她能够如此行事匆匆,又不想让人知道的便是去寻找那个所谓的背后之人。

看来,一切的谜团就要在今晚全部解开。

冬竹和月末刚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买桂花糕的乌归匆匆回来,回到刚才的原地,却左右不见人影。

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望了望车水马龙的街道,了然的笑笑。转身离去。

她生前也最爱上元节的灯笼,本以为可能会晚一些过去,现在看来,她应该等着急了。

“喂!你小心一点!”

冬竹一把抓住月末的衣袖将她往一旁的货架后拽。

“怎么了?”月末不解的问,这不是跟的好好的吗?

冬竹瞪其一眼,“哪有跟踪像你这样大大咧咧的,直接跟在后面,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你在跟踪她们?”

刚才正走着,不知怎么的,王妃突然回头,将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月末躲起来。

好好走路,警惕性怎么这般的大?

“知道啦,知道啦!”月末敷衍着说,趴在货架旁探头瞧着前头的动静。

“王妃怎么转道了?朝着城西方向走去。快快,我们快点跟上去!”

我倒是像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撑腰,让她胡作非为,竟然敢谋害小姐!

“往城西去了?”冬竹惊诧的探出头,疑惑的往王妃的方向看去,“按照她刚才走的路线,应该直奔城东去了,这快要到了城东,怎么突然改变方向了呢?”

没有道理阿!

月末回首拍了冬竹一巴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妃多狡猾的一个人阿,她故意往城东走,让我们误以为她是去城东的,然后趁我们不备,转变方向去了城西!”

“好像也不无道理!”

冬竹思索片刻,半信半疑道。

“不无道理,还不快去追?”月末再次拍了冬竹一巴掌,不知为何,越发喜欢趁着各种机会打他。

冬竹望着朝着城西去的王妃,皱着眉头,“月末,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你不能因为人家突然改变方向就觉得不对劲啊,再不去追,人就没了!要是今晚找不到那个背后的凶手,小姐日后怎么办?!”

眯着眼睛,威胁道:“而且七王爷哪里怎么交代?”

冬竹一个哆嗦,用手戳戳月末的额头,“好啊你啊,竟然敢威胁我了!”

“哪有?快点吧,再不走,怕是真的晚了!”

一个十字交叉路口,一条往东城门地方去的,一条往城西走去。

冬竹在两者之间左右看看,思虑片刻,附身在月末的耳旁低语几句,不等其回答。

便追了过去。

喧闹的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人声鼎沸,亦是五光十色的热闹。

城东的街道小巷走出两抹身影,幽梦一脸阴晦的望向城西的方向,询问身后的紫藤,“看到是谁了吗?”

“回主子的话,是七王爷的贴身侍卫冬竹。”

紫藤顺从的回答。

“七王爷?”幽梦冷哼一声,“没有想到动作竟然会这般的快,冬竹和谁?只有他一个人吗?王爷的贴身侍卫来了吗?”

紫藤摇头,思索片刻道:“主子,奴婢只看到冬竹一人追了过去,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至于王爷的贴身侍卫乌归听说和叶小姐的贴身丫鬟月末去逛长安城楼的灯展了。城楼在南侧,应该不在这里。”

“什么叫应该?!”幽梦回首怒道:“我要的是万无一失!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紫藤一怔,喃喃的回答:“准备好了。”

“如此便好。”幽梦勾勒着嘴角,“走吧,是时候该去见上一面,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有些账也应该算清楚。否则谁心里头都不会好受。”

快步离开,徒留下两抹行事匆匆的背影。

城东城楼。

幽梦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南侧最偏僻的一个房间。

狡兔尚有三窟,总是在一个地方,倒是一个不是很聪明的举动。

不过也好,为她省去不少的事端。

推开门,那个人便坐在茶桌旁,看到幽梦的前来并无惊讶,甚至可以说,便是在这里等着她来。

“别来无恙啊!”

虫蛊捋捋花白的胡须望着来人。

幽梦一怔,见虫蛊稳若泰山,不觉得心中发慌。衣袖下的手轻轻一挥,紫藤自觉的对着整间屋子进行查看,里里外外全都要检查一遍。

虫蛊缓笑:“许久未见,一见面便要如此?倒是有些伤了和气不是吗?”

幽梦冷言回应:“一个弃子哪来的什么和气?保命不是最重要的吗?”

“那倒也是。”虫蛊赞同她这句话,“不过你的怨气似乎大的很。如此容易感情行事,从而落了下风。”

好心提醒上一句。

幽梦冷眼瞧着,抬步坐在虫蛊对面,往日她只能仰人鼻息,鞠躬屈膝,在他的面前自己只有跪着份。

如今不一样了,一个弃子还怕些什么?!

紫藤里里外外皆查看一番,走至幽梦身旁,细语几句。

幽梦有些惊讶,不过一转而逝,挥挥手,让紫藤侍奉在一旁。

“没有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虫蛊面不改色道:“一人足矣,何须旁人?”

“为何要弃子?”

“老夫说没有,你信吗?”虫蛊诚恳的说。

“你说过的,给我这张脸,我帮你看守君乾。你怎么食言?”

幽梦显然不信。

第六百一十

“老夫并无食言。”

“并无食言?”幽梦冷哼,“换颜术你应该不陌生吧?”

虫蛊坦然道:“虫族独有的秘术。自然不会陌生。”

“为何四王爷会知道?君乾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派人去调查我,因着绑架一事,他觉得我背后有人,所以也调查了一番。本应该什么都查不到,可以这是时候偏偏有人,故意泄露秘密给四王爷。”

目光逐渐狠毒起来。

“而这个秘密就是换颜术!换颜术既然是虫族的秘术,旁人又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知道四王爷想要知道什么呢?!”

除了你,别的人她再也料想不到。

虫蛊端详着幽梦,知道说什么解释的话都无济于事,既然已经认定,何须再隐瞒。

遂承认道:“是老夫给四王爷送的消息。”

“为什么?!你这样会毁了我!没了我,你如何完成你的大计!”

幽梦崩溃的声嘶力竭。

“你不是应该说了吗?你应该是弃子了。”

虫蛊坦然。

“你!”幽梦反驳说不出话来,“叶安安便是真正的幽梦公主对吗?”

虫蛊浅笑着反问:“你心里头不应该早就有了答案了吗?”

“哈哈”幽梦仰天长啸,任凭她谋划一生,到最后还是输的一败涂地!“是你给他换的脸!所以你早就知道!”

虫蛊不回答也不否认。

只是静静的看着陷入混乱之中的幽梦。

“不过也是。从一开始我应该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你不让我伤害她,为什么我祈求你调查她却什么都查不出,原来背后那个人是你,就所有的真相都隐藏起来!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虫蛊眼神有些迷离,“为了复仇。”

“复仇?你竟敢妄想重建朝歌?!”幽梦惊恐的失声。

朝歌已经覆灭数年,早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你简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虫蛊阴霾的凝视着有幽梦,“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四王爷已经知道你不是真正幽梦了。自己想想退路吧,至于这张脸,你想留着便留着。脏了,估计她也不会想要。”

冷言冷语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是幽梦,我是朝歌的公主,你!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当初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给我换脸?!”

幽梦想不通,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为什么突然要改变方向,当初她多么欢喜的接过这张脸,现在便觉得有多么的恐怖。

原来,一直以外,她都是旁人棋盘上的随时可弃的棋子!都是砧板上逃不了的鱼肉!

虫蛊冷笑,瞧着幽梦疯魔般的症状。也不怕多添一把火。

“复仇大计岂能儿戏?所有的可能性都要考虑在内,比如说,天下人的意见,天泽是否接纳,四王爷对你是否愿意抛弃一切?等等,所有的,所有的都要考虑清楚,所以你只不过是我推出去的一个试验品。用你来看看天下人的反应。”

“你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不!不可能!”

幽梦歇斯底里,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想清楚的问题,一瞬间所有的都想清楚了!

心不断的下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竟然是这样的原因,那么她算什么?!谋划了这一生永远都在为她作配?!不,她不甘心!

趴在屋檐上听的两个人也傻了眼,面面相窥,陷入深思。

这一切来的都太措手不及。

冬竹临走前,只是孤身一人前去,而将月末留在原地,叮嘱道,盯着十字路口,时刻观察。

看看有没有王妃的踪迹。

月末本欲反驳,可冬竹已经飞身离去。愤愤的跺跺脚,只好留守原地。

竟然真的如冬竹所料,没过一会,通往城东那条街的小巷子里出现两抹身影,竟然是王妃和紫藤!

一路尾随于此,又折回去寻了冬竹。

“真的是王妃和紫藤,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两个不是他们?”

冬竹挑眉,一脸得意洋洋得看着月末问:“你想知道?”

“嗯嗯。”月末赶忙点头。

满眼的求知的目光。

“这个嘛”冬竹狡黠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月末的小脸顿时跨了下去,怒视冬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真是蹬鼻子上脸!

冬竹慌了神,连忙追了上去,“去哪阿这是?”

月末冷言:“自然去客栈调查那个幕后真凶!”

“你生气了?”

冬竹犹犹豫豫的问道。

“没有!”

月末一口回绝。

她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见识!可偏偏就是怒火中烧,无由来的怒气。

“好啦好啦!”冬竹挡在月末面前,“是我不好,我只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哪有!”

斥责的话尚未说出口,只见冬竹从衣服种掏出一个玉簪子。

温和的白玉,雕刻成一朵莲花形状,四周有银制的何穗点缀,煞是好看。

“好看吗?喜欢吗?送给你的。”

月末怔怔的望着那个簪子,“你从哪来的?”

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哪来的时间买这个?

“自然是买的,难不成还是偷的不成?”冬竹轻笑,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就为月末带上。

月末身子不由的僵硬,却也没有拒绝。

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冬竹解释道:“这玉簪子是之前我在南疆得到的,听说是个宝物。一直也没有来的急送给你。不过,带在你的发髻上真好看。”

“真的吗?”

月末抬眸,星星点点的星光,满怀的期待。

“真的。”

冬竹这次没有开玩笑,很认真的回答道,“想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能够判断出那两个人不是王妃和紫藤吗?”

“为什么?”念及这个问题,不禁升起好奇之感。

冬竹边走边解释道:“这也怪王妃疏漏,找了两个男子扮演。”

“男子又能如何?”

月末不解。

只是两抹背影,要她看,感觉都差不多啊。

“差别可大着了,你瞧这路上走的男男女女,走路的方式便是不同的,男子大步流星,女子则温婉扭捏。还有男子的步子踏地时一般比女子重一些。”

第六百一十一

“况且这也只是一般寻常女子,王妃是朝歌的公主,形态礼仪定是更为注重一些,所以很容易判断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月末恍然大悟。

冬竹笑着挑眉询问:“怎么样,我聪明吧?”

月末瞥了冬竹一眼,上下打量一番,“也就那么回事。比起七王爷可是差的远了!”

冬竹轻哼一声,“你就是嫉妒我!”

月末别过头轻笑几声,“懒得理你!”

可冬竹偏要出现在月末的面前,“可是我喜欢理你阿!”

“不要脸!”月末上去便是一巴掌,打的没由来的。

“你怎么又打我?!”

冬竹炸毛般的叫了一声,满眼的不服。

月末吐吐舌头,“怎么了?我就喜欢打你不行吗?!”

一瞧月末吹眉瞪眼的模样,冬竹立马双手投降,“好好,你喜欢,你喜欢就好。”

不等月末回话,回首看向高高低低的房舍,目光落到一家客栈上头。

“就是这家客栈?”

月末的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我一路跟来,见王妃和紫藤进了这家客栈,在二楼的最南侧偏僻的一间。”

“最南侧?”冬竹皱眉,上下打量着这家客栈,手指指指点点。

“南侧南侧应是在那里!”

指定一个方向,月末顺着看了过去,空荡荡的屋顶,什么都没有。

想起什么,不禁询问道:“你不会想做梁上君子吧?”

“这街道上这么多人,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冬竹打量这方向,满不在乎的说,“南侧在房舍得另一侧,这屋顶是斜坡形,我们在另一侧,只要我们趴的低一点,这边的人就不会看见。”

月末瞧瞧屋檐,半信半疑的说:“你确定吗?”

“这有什么不敢确定的?你要相信我!你还想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估摸着时间应该讲了一半了吧?

“好吧。”

月末犹犹豫豫的应下,扯着冬竹的衣袖,两层的楼,还没有可以踩的东西,她可上不上去。

冬竹浅笑盈盈,一把握住月末盈盈一握的腰身,蜻蜓点水般扶摇直上。

稳稳落在后房顶之上。

月末面色一红,一落地就拍开冬竹的手,漫不经心的问:“哪一个房间?”

冬竹朝着月末招手,手指放在唇齿间,“嘘”的一声,“小声一些,就在这里。”

月末赶忙点头,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跟随冬竹小心翼翼的趴下来。

冬竹轻拿轻放的拿起一块瓦片放置一旁,房舍中露出一丝光亮,正好可以纵观整个房间里面的情况。

“复仇大计岂能儿戏?所有的可能性都要考虑在内,比如说,天下人的意见,天泽是否接纳,四王爷对你是否愿意抛弃一切?等等,所有的,所有的都要考虑清楚,所以你只不过是我推出去的一个试验品。用你来看看天下人的反应。”

“你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不!不可能!”

屋内的争吵声不断。屋上两人愣住,傻了眼。

什么情况,王妃不是真正的朝歌公主?不可能!王爷不可能认错人。

“唤颜术。”

这三个字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里响起,将一个人的脸换到另个人脚上。

是虫族的秘术!

那真正的幽梦公主又在哪?

“我是幽梦公主!我才是真正的幽梦公主!我处心积虑不是为了给旁人做嫁衣!我告诉你,只有有我在,她叶安安就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幽梦公主!我才是!”

声嘶力竭的诉说。

屋顶的人彻底惊呆了,“小姐”

小姐是真正的幽梦公主

月末一哆嗦,不经意间碰到了身旁的瓦片,本就不平衡的瓦片,被一触动,纷纷扬扬的落下,摔在房间里正中央。

“谁?!”

虫蛊猛地起身怒问。

快步至房顶镂空的地方,往上望。与冬竹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冬竹大惊失色,抱着失神的月末飞身离去,马不停歇。

这一晚上的事情太多了。

眼看着冬竹跑走,虫蛊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幽梦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往上看,已经空无一人。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是谁?是谁在上面?!”

虫蛊注视着疯癫的幽梦,缓声道:“没看清楚。武功高强,老夫一过来,他便跑了,只留下一道黑影。”

“你该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说着,抬步往外头走,不过也没有什么包袱。

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

虫蛊回首注视着幽梦,冷声询问:“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幽梦冷笑几声,“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若不说,我还是安心做你的棋子,可现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已经沦为弃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虫蛊不屑的打量幽梦几眼,“你能如何?下毒吗?”

幽梦一怔,“你说什么?”

满眼的不敢相信。

虫蛊冷笑,“从你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我便闻到你身上不一样的味道,应该是一种毒药,里面含有迷惑人的成分。”

“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都面不改色,没有任何事情吗?王妃,老夫还是劝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连老夫的底细都摸不着,便已经知道老夫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人,何必还要以卵击石呢?自讨苦吃!”

厉声呵斥,冷言冷语,眼底暗自生出一团怒火,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幽梦惊恐的望着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毒药的气息,自己只是将其抹在衣袖之上。

这毒药世间罕见,且不说平常人,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都是难以发现。就是因为知道他神秘莫测,所以费劲千辛万苦才寻来此毒药。谁知道竟然

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砰!”

的一声,紫藤撞击到木门上,硬生生将其撞开。

如同抛物线一般,再次撞击到正对着木门的茶桌上,翻滚落地,口吐鲜血。

幽梦一个哆嗦,抬眸看去,只见一个黑布裹身的男子站在门口,只是那么一站,便已经能够嗅出杀戮的气息。

第六百二十

冬竹点头应和:“也好,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有神医在身边,会好上很多。”

两人离开之后,月末总觉得心里头止不住的慌乱说不出来的感觉,左眼皮不停的跳,头也昏昏沉沉的。

凝视着一只箭羽,阴晦不明,将其藏好之后,书信放在身上,离开。

一大清早的天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明明刚刚进屋的时候是晴空万里。

何时春季的时候也是这般变化多端?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叶安安醒来出了房门,看着天色,不禁皱皱眉头,对一旁的月末说道:“今日的天不怎么好啊,阴沉沉的,让人心里头压抑的很。”

月末缓笑着上前去搀扶着叶安安,“春季嘛,难免的事情。小姐,今天早上想吃些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做。”

叶安安揉揉朦胧的眸子,“还是老样子吧,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冬竹和乌归呢,怎么没有看见他们两个。”

往日里他们最喜欢在庭院中比试,特别是在这桃花树下,说是有意境,自己倒也是随他们去了。

虽说是比试,但也是点到为止。

“他们不是最喜欢一大清早在桃花树下比试吗?难不成睡懒觉了?”

说着,不由的轻笑起来。

月末面色微僵,正想着如何解释,听到叶安安的话,顺着回答道:“他们出去了,听说是找了一片桃花林,去哪里比试了。”

“桃花林?”叶安安挑起眉头,“十里桃花林,倒也是极美,不想这两人还有这般的诗情画意。等明个天气晴朗,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小姐要去看看?”月末有些后悔刚才所说的话,这个时候她去哪找一片桃花林?

“成天在院子里呆着,出去看看也好。怎么,你不想去吗?倒是有些不像你了。”

“没有,那倒没有,只是小姐,王爷临走前特意叮嘱过不让小姐出西菀,小姐,我们还是等来年春天,我们带着云安小少爷一起前往可好?”

“来年春天?”叶安安有些惆怅,来年春天,不知她是否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我们去,不告诉王爷可好?反正他人现在人也不在,我们去去就回来,他就不会知道,再说了有乌归和冬竹两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望着叶安安期许的眼神,月末不忍心拒绝,再者她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只好先应承下来,再做打算。

“天还阴着呢,小姐要不先回屋休息一会,一会月末把饭菜端过去?”

“也好。天色确实有些不好。还是回屋再睡一会。”

服侍叶安安休息之后,月末悄悄的退出房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冬竹和乌归那边怎么样了。

“月末姐姐。”

初七迎面走来,一脸的慌张。

月末突然觉得不妙,连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初七轻咬着嘴唇,犹豫不决的说:“月末姐姐,初七发现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初七慢慢的向月末靠近,附在她的耳旁,低声细语一番。

月末闻罢,神色骤然大变。“你确定吗?”

初七点点头,“刚刚我去厨房端糕点的时候,亲眼看见厨房里的厨娘林氏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撒到小姐要喝的安胎药里。初七不敢吱声,所以只能先过来找月末姐姐解决。”

“那好,你守在小姐的院落,我去看看情况,小姐若是醒了赶紧去通知我。”

“初七明白,月末姐姐要万分小心,初七怕林氏不会承认的。”

“无妨,我自有办法,你在这里守着,寸步不离,知道了吗?”

“嗯嗯,初七一步也不会离开的。”

看到初七应下后,月末有些不放心的离开,领着院子里的小厮去了厨房,她到底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了林氏这么大的胆子让她谋害小姐!

瞧着月末离开,初七嘴角勾勒出一抹不符合她天真无邪面孔的笑容,诡异的很。

“吱呀呀”

木门缓缓打开。

睡眠本身就浅的叶安安睁开眸子,坐起身来问道:“月末这么快就好了?”

“乌归和冬竹他们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便去大厅吃吧。”

说了半晌,不见有人回答,回首望去,面色不禁一僵。

只见幽梦不知何时前来,坐在椅子上,直视自己,身后站着紫藤。

叶安安浅笑,尽量自然的问道:“王妃怎么在这?月末去哪了?怎么也没有通知我一声?”

说着,掀开被褥。拖着绣花鞋走到幽梦面前,在她的另一侧坐下。

刚一落座,幽梦便转向自己,浅笑盈盈的说:“幽梦,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不曾想,刚一见面,便是已这样的方式。”

一开口,叶安安便愣了。

“你你没事吧?你同我叫什么?我是叶安安阿。”

“呵呵”幽梦轻笑,“你看我都忘了,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呢,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放心,我会帮好好的恢复记忆。”

“你都在说一些什么?”叶安安的神色变得阴沉,冷眼看向幽梦,“月末在哪里?你怎么进来的?还请王妃出去。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胡言乱语?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本王妃是来帮助你恢复记忆的,至于月末,她现在应该在厨房忙乎,听说出了事情,怕是一时也脱不开身。这里只有你和我。所以别想着出去,紫藤会武功,别到时候伤了你肚子中的孩子。”

指尖轻轻的触碰向叶安安的腹部,诡异的笑笑。

叶安安大惊失色,连忙捂住自己的腹部,一巴掌拍开幽梦的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对胎儿不好,都已经八个月了,听说还取了名字,叫云安,是个男孩。不过你放心,今天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帮助你恢复记忆,至于你的孩子我不会碰他的。”

“都是些过往之事,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了,不劳烦王妃费心了。”

第六百三十

“因为她们本身就是两个人。”

叶安安冷冷的说道,不带任何的表情。

白墨沉默片刻,转而问道:“神女,需不需要在下出手?”

“杀了她便是便宜了她。她会得到她该有的惩罚。”

叶安安凝视着楼下被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女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

这样的打骂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倾盆大雨从上而下的浇了下来的时候。

众人才纷纷散去。

就算是临走了,也不忘再多踹上几脚。

雨水哗啦哗啦。

叶安歆躺在泥地上,任由大雨浇灌,也一动不动。动不了,也是不想动了。

身子下的血水与泥水混在一起,然后再被大雨冲刷干净。

一把油纸伞缓缓出现在上空,遮挡住豆大的雨水。

叶安歆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她最恨的人。

“叶安安,你满意了吗?”

叶安安居高临下的俯视,冷言笑道:“叶安歆,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谈何满意与否?”

“你告诉我一切的时候,放火妃那一瞬间,你便应该料到今日的结局。可惜你依旧如此做,又怪的了谁?”

叶安歆忽然笑了,很用力的在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叶安安,我死后,你也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叶安安垂眸看向脏乱不堪的叶安歆,“但是我曾经幸福过,而你,这一辈子都不曾得到过!一刻也没有,你比我更加可悲。”

“天负我,我又能如何?!”

叶安歆仰天长啸。声声泣血。

“有人真心待过你,可惜你看不见。”叶安安叹惋。

“没有!从来都没有!”

叶安歆声嘶力竭的反驳,她这一生孤苦无依,从未有人真正待过她。

叶安安叹了一口气,“罢了。执迷不悟。”

说罢,缓步离开,巷口杵着一个人面纱掩面,静静的等待。

“小姐。”

“回去吧。”

“小姐,那她…”月末远远的望着叶安歆,满眼的愤恨。

宛若利刃,要将其碎尸万段。

叶安安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她活不过这场大雨的,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亲自动手。”

月末收回了目光,声音平和了许多。“是。”

一前一后,消失在烟雨朦胧中。

“幽梦!我恨你!我咒你,永无安宁之日!”

这是叶安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众人皆不解,闲聊了几日便忘了。

她最后还是没有活过那场大雨。

“小姐,四王爷和七王爷以及韫玉公子今日傍晚左右估计便抵达长安了。”

月末亦步亦趋的走到庭院前,见叶安安站在屋檐下沉默不语,犹犹豫豫的说道。

叶安安抬眸,有了几分神色,“这么快?”

“嗯…四王爷府的消息传到南疆以后,四王爷等人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至于军队还需要两日。”

片刻,犹豫的询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见还是不见?这四王爷他…”

“见,为何不见,一切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叶安安冷言道。

“是。”

天色为深的时候,三匹快马赶入长安。先是去了四王爷府,一片狼藉,后又赶至了皇宫。

得知四王爷妃已死。

君龙泽说,是神女亲自请求他将四王妃交给她处置,想看看君乾的反应。

结果大吃一惊,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脸上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有害怕与担忧。

只是不断的询问他,叶安安现在何处?

君龙泽摇摇头,反问不在王府吗?

君乾失魂落魄的离开,君临以及韫玉也随之离开。

月末给了消息,君临和韫玉率先找到叶安安的住所。

“阿姐。”

韫玉呢喃一声,快步上前,驻足在叶安安身旁,满脸的担忧之色。

君临锁着眉头站在一旁,眉眼中尽是心疼,想要将其拥入怀中,却终究作罢,唤了一声,“阿安。”

叶安安看着两人,抚摸着韫玉逐渐硬朗的脸颊,宽慰说:“阿姐没事。阿姐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

“阿姐…韫玉以后不再去边关了,便在这保护你。”

韫玉下定决心的说道,天知道,他来的路上有多么着急,是那种亲情的感觉。

“说什么傻话呢?我的韫玉现在已经是三军的统帅,号令着仞家军,保家卫国,怎么能够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阿姐没事。只是梦醒了而已,醒了,也就知道该做些什么。”

“阿姐。”韫玉低声呢喃,“阿姐现在韫玉就替你杀了君乾,月末都同我说了,朝歌的事情。以后有韫玉,无人再敢欺你!”

叶安安微皱着眉头,阴沉着脸。

“我同他之间有血海深仇,我说过要亲手取他首级,为万千的朝歌将士报仇。韫玉,朝歌这件事太过严重,阿姐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知道了吗?”

“阿姐…”

韫玉哽咽着。有太多的话想要表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人总是身不由已。

“月末带韫玉进去,我有些话想同七王爷说。”

“是。韫玉公子我们先进去。”

韫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月末离开。

转了一个弯便停了下来,透过树荫往那边看。

“月末,你说阿姐要和七王爷说什么?还要支开我?”

月末望去,沉吟道:“应该是不想让公子掺和进去,毕竟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小姐也是怕你有危险。”

“可是韫玉已经长大了,是仞家军的主帅,韫玉不怕。”

“可是小姐怕了,你可是小姐的阿弟,小姐比谁都更看重你。”

韫玉哑言,不再言语。忽然看向月末,感激的说:“月末,阿姐有你真好,谢谢你。”

月末微愣,浅笑,“公子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姐给了月末新的希望,给了月末不一样的生活,小姐就是月末的唯一,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月末都会站在小姐的一边。保护她。”

本以为生活不易,儿时做工的时候,夏热冬寒,双手冻的生疮破裂。那时候特别羡慕能够活在有暖炉屋子里的小姐公子。

如今发现,各有各的不易,生活些许亏待过你,但它也亏待过任何人,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罢了。

第六百四十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厉害,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和那么大的狗打架的人!而且还打赢了!”

云苓眉开眼笑的说道,一副兴奋的模样,仿佛那一幕重现眼前。

阿三苦笑,却不解释。

后来,云苓给他穿了一样的锦衣华服。可是他们还是做不成朋友。

她是云府的嫡小姐,他是云府的小厮。他不配。



云苓对阿三的转变是在一次宴会上。云家在长安的势力根深蒂固,朝野之上也颇有名望,每逢佳节的时候,云夫人喜好举办宴会。以便与长安各个世家联络感情。

云苓觉得无趣,便耍起前些日子让阿三抓的小青蛇,没有任何的毒性。一个没留神,让小青蛇跑掉了。偏偏刚巧不巧,小青蛇咬伤了一个女孩,将整个宴会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得知是云苓所为,云侯爷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冲到云苓的院子,要拿她问责。

因为那个女孩是太傅的孙女,云侯爷正试图与太傅交好,可惜被云苓一折腾,云侯爷不由的有些难堪。

第一次看到云侯爷生这么大的气,云苓不禁有些害怕,往阿三的身后缩了缩。

“苓儿!出来!”

云侯爷怒吼,周遭围了好一群人,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也包括太傅一行人。

云苓一怔,攥着两侧的衣袖,颤颤巍巍的从阿三身后出来。

“父亲”

刚喊了两个字,两眼便水汪汪的。

可惜众目睽睽下,云侯爷也不好心慈手软,厉声厉色道:“一个嫡小姐不规规矩矩的,成天想着祸害人?!做了错事还跑?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云家的面子全让你丢尽了!”

光说不解气,四下瞅瞅,顺手抄起一侧挡门的木棍,对着云苓就打了下来。

云苓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懵懂的睁开眼睛,竟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阿三。

“阿三”

低声呢喃,满眼的震惊。往上看,长长的木棍还抵在阿三的背后。

“没事。”

阿三抬眸莞尔,转过身去,面对亦是惊诧的云侯爷请罪道:“侯爷,这件事与小姐无关。是小的的过错。小姐院子里有青蛇,小的抓住本想要扔掉,恰巧走到花苑,被宴会所吸引住,一时没有注意,竟然让青蛇跑掉,惊扰了诸位。小的请求侯爷责罚!”

未等旁人消化完这断说辞,云侯爷当即立断发话:“来人!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奴才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

小厮得令上前架着阿三的胳膊将其拖出去,云苓慌张不已,下意识上前想要扯开两侧的小厮,却被云侯爷及时拦住,摇摇头。

云苓含着眼泪哀求着,云侯爷始终无动于衷。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砰…砰…”

一板一板落下,鲜红了一片。像是魔音一般一下一下也敲击在云苓的心头。

不知打了多少的板子,围观的人悉数散去,阿三也沉沉的昏迷过去。

云苓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推开了小厮。

小厮为难的劝解:“还请嫡小姐让开,剩下二十板子,很快就能打完了。打不完侯爷那也没法交代。”

“今天我看谁敢打?!还有二十板子我替他受着!”

张开双臂挡在阿三身旁,绝对不让任何人靠近。

“好!你要替他受着,那就受着,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不好好管教你!他日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

云侯爷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怒声斥责。

拾起地上的木棍对着云苓身后狠狠的敲打着,云苓咬着牙,含着泪,一声不吭。

木棍都这么疼,板子该有多疼?

守了整整一天一夜,阿三这才醒来,云苓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还疼吗?”

“不疼。太傅那…”

“没事。已经解决了。阿三…谢谢你…”

阿三微微一怔,“阿三是小姐的贴身侍卫,理应该保护小姐。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云苓有些失落,喃喃自语,“只是如此吗?”

“小姐,你说什么?”阿三没有听清反问道。

云苓摇摇头,埋怨道:“没什么,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你就要快点好起来,好保护我,你看看你,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怎么保护我?”

“小姐是阿三无能。不能更好的保护小姐。”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嗯?”阿三愣了神。

“我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缓缓一笑,灿若朝霞。

阿三有些失了神。



宴会之后,云苓与阿三几乎是形影不离,云苓弹琴,阿三在一旁听着;阿三习武,云苓便在一侧看着。

即使不懂,也只是想静静的看着,便已经是很美好。

岁月如梭,转眼的功夫,云苓到了及笈的年纪,及笈之后很快就要准备婚嫁的事宜。消息刚一放出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快挤破云府的门槛。

“阿三,母亲为我准备了一门婚事。”

阿三“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云苓满怀期待的望着阿三,小心翼翼的询问:“如果我不想嫁,你会带我走吗?”

阿三怔了怔,抬眸,“不会。”

“为什么?”

云苓的心咯噔一下。

“你是小姐,我是奴才。”

“这些年你对我有过欢喜吗?”

阿三凝视着云苓,避而不答,“你是小姐,我是奴才,我不配。”

“我不介意。”

阿三苦笑,“可是我介意。小的卑贱配不上小姐。”

云苓咬着嘴唇,愤愤的转身,扔下一句话:“若是我真的嫁给他,你我之间再无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幸福的!”

说罢,刚欲离开,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耳畔传来呢喃声:“阿三不希望小姐不幸福。听说朝廷正在四处招兵买马,准备和敌国开战,我想去参军,想博出个名堂,与你般配。云苓…你可愿意等我?”

这一抱,云苓的心都软了下来,脸颊上染满了红晕,娇声道:“我愿意。可是别让我等太久…”

“自然。”阿三松开手,让云苓转过身来,凝视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郑重其事说:“待阿三功成名就,朝圣归来,定会十里红妆,娶你入门。”

云苓笑了,欢喜的笑了,“好。等你功成名就,朝圣归来,我定会随你离开。”

阿三是大婚前夕离开的,云苓站在门口望着阿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夜。无论时隔多久,她都不会忘记那日的星空下,她的阿三和他的承诺。

第六百四十一

冬竹瞬间脸色暗淡,手中刚欲拿出的东西一顿,落寞的收了回去。

月末转头看向冬竹,“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你说走小路是因为什么?”

冬竹打着哈哈,“因为上山快被,还能因为什么?”

月末“哦”了一声,不再搭腔。

冬竹忍不住的瞧着月末手中的白玉瓶,“这养颜膏效果挺好的…你多用一点…伤口也会好的更快一些。”

月末瞥其一眼,“你用过?”

冬竹搔搔脑袋,“那倒也没有。”

月末审视的看着,“那你怎么知道好与不好?”

冬竹打着哈哈,“听闻,听闻。这养颜膏特别有名,所以略有耳闻。”

月末“嗯”了声,坐在台阶上,望着那棵姻缘树,出了神。

冬竹静静的坐在月末身侧,余光时不时偷偷瞄上月末几眼,傍晚的阳光并不热烈,只有西天边上残留下的绚烂余晖,轻轻柔柔的笼罩在月末的脸颊上,煞是好看。

不禁也出了神。

叶安安出来之时,两人皆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发神,不知心想些什么。

叶安安莞尔,目光上移落在那棵粗壮的姻缘树上,脑海中回想着住持的话,眸子微垂,略过几抹苦涩。

回府后,叶安安与君临商讨事宜许久,君临方才离开。次日一大清早,一辆马车从王府的后门悄然离去。

直奔红楼,热闹了一个晚上,清晨的时候总是有些疲惫,前门上锁,里面脏乱一片,七七八八的男子爬在楼下的看桌睡得正香,时不时鼾声如雷,各个厢房里头也安静许多,只有细微或如雷的呼吸声。

叶安安携同月末从后门而入,直奔后院最里面的雅间,花娘闻言也匆匆赶至。

一入门,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候在一侧等待发话。

叶安安端详着花娘,缓言道:“前些日子,我嫁给七王爷,现在是七王妃,七王爷是你们的主子,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手下人一人侍二主,所以你该怎么做,可明白?”

花娘一怔,忙道:“花娘明白,主子既然收了红楼的地契,便是红楼唯一的主子,也是花娘唯一的主子。”

叶安安颔首,“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七王爷不利,毕竟我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

花娘浅笑道:“主子真会说笑,花娘的主子只有主子一个,至于别的花娘关心不了,也不愿关心。”

叶安安微点头,对花娘的回答甚是满意,“督察御史昨夜宿醉那个房间?”

花娘想了一下,答:“在正二牌的卿云房间里。”

叶安安悠悠的斟满一杯茶水,抿上一口,“带他过来,并且将关于他的消息送过来。”

花娘自然而然应下,“是,花娘这就去办。”

说罢,匆匆退了出去着手安排。

待其走后,叶安安忽然唤起站在身后的月末。

月末连忙上前,俯身询问:“小姐,怎么了?”

叶安安拍拍右侧的坐垫,“过来,坐。”

月末顺从的坐下,等候叶安安下一步指示。

叶安安沉吟道:“你可知这红楼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吗?”

月末思索答道:“于小姐而言,这红楼最大的用处就是替小姐收集各方的情报以及一些阴晦的事情。”

叶安安莞尔,“那你可知这情报又有何用处?”

月末想了下,缓声回答:“打蛇打七寸,一招致命,而这情报就是蛇的七寸,有了这些情报,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叶安安顺着说:“而且还能为我们所用,毕竟这人世间,只有存活于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不可以小看这些秘密,有时候它比利刃更能杀人于无形之间,具有更大的杀伤力。而这些秘密就会成为我们的武器,为我们所用。”

月末了然点头,“月末明白。”

叶安安手指在茶杯上慢慢滑动,刚欲开口说些什么,敲门声忽然响起,伴随着花娘娇声:“主子,督察御史带到。”

叶安安目光微沉,沉声道:“带他进来。”

木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厮左右架着督察御史的胳膊入内,拖到叶安安的对面,依旧架着,怕是让其摔倒。

叶安安皱皱眉头,“还没有醒?”

花娘关上木门入内,站在叶安安左侧,为难说:“昨个夜里,督察御史入房间里又喝了不少的酒,还没有醒来。”

叶安安蹙眉,几分嫌恶,吩咐:“把他叫醒。”

花娘应了声,立即让小厮端来一盆冷水,“哗啦啦”,从头浇到尾,冰冷的水在四月的天还是透人心脾的,督察御史瞬间清醒过来,刚欲开口大骂,瞧着满屋子的人,愣了神。

目光最后落在叶安安身上,喃喃的问:“七王妃?”

叶安安冷眼瞧着,挥挥手,小厮立即松开了手,酒意刚醒的督察御史腿脚一软,差点摔倒。

“督察御史别来无恙。”

督察御史茫然的看着,疑惑的问:“七王妃,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哪里?”

花娘浅笑盈盈,“督察御史记性真差,这里是红楼阿,督察御史怕是还在卿云姑娘的温柔乡里没有醒过来。”

督察御史猛然一怔,失声问:“这里是红楼?!七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叶安安淡然的回应:“本王妃寻你有些要事,左右寻不到,这送去的拜帖也石沉大海,本王妃没有办法,只好来这烟花之地寻找督察御史,没想到督察御史四五十的年纪,也宝刀未老,乐的逍遥。”

督察御史的脸青一块,红一块。来个红楼谁能想到被王妃截了胡?

快步上前解释说:“王妃真是错怪老臣了,老臣是真真没有收到王妃的拜帖,若是真的收到了,怎么敢劳烦王妃前来寻找?铁定是府中的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过王府的帖子,方才没有告诉老臣,老臣回去之后定是狠狠责罚他们一番,还请王妃明察!”

说的真真切切,可惜叶安安听的有些不耐烦,“你的意思是说,七王爷府的拜帖连下人都入不了眼?还是说七王爷和本神女在你心里不值一提?”

第六百四十二

督察御史大惊失色,“王妃,老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七王爷和王妃在下官心里绝对是比泰山还要重要的人物,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将王爷和王妃不放在眼里。”

额头密密麻麻冒出一溜烟的汗珠子,像是蒙了一层雾,颤颤发抖。

叶安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半晌不见叶安安说话,督察御史更是心慌不已,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不知下官什么地方的罪了王妃,还请王妃告知一二,下官立马就改。”

叶安安抬眸,眼底的冷意消散了几分,放下茶杯,“督察御史客气了,本王妃说过寻你来是有要事相商,不必如此拘谨,过来坐吧。”

督察御史哆嗦着,不敢轻举妄动,“王妃,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入座,下官还是跪在这聆听王妃的教诲。”

叶安安挑眉,略有些不悦,“督察御史真的要跪在那吗?既然有事相商,便要坐下来谈,督察御史年纪这般的大,又是跪着,不知寓意何为?”

督察御史连忙起身,堪堪坐在叶安安面前,“是小官考虑不周,打扰王妃的雅兴了。”

叶安安莞尔,看向一侧的月末,“给督察御史斟茶。”

月末连忙从茶盘中拿出一个茶杯,慢慢悠悠的斟上一杯茶水,快要满的时候及时停住。

督察御史望着茶水,胆战心惊。

叶安安瞧了一眼花娘,目光随之落在站在后头候着的小厮,不言而喻。

花娘了然,挥手让小厮退下,自己也踱步而出,带上了木门。

叶安安端详一下督察御史的脸色,意味不明的关心道:“督察御史妃脸色似乎很不好,不知是不是昨晚太过劳累了?”

督察御史沮丧着脸回答:“多谢王妃关心,不知王妃到底有何事找下官相商?”

叶安安坦然道:“皇上现如今已经到了垂暮之年,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可是这南征北战的,天下也不太平,总需要有人为皇上分忧,你说是吗?督察御史。”

督察御史心口一惊,料想到些什么,连忙应声:“这是自然,不过下官相信天泽有七王爷和七王妃二人足以替皇上分忧解难。”

叶安安莞尔:“父皇向来偏爱君临,我又是天泽的七王妃,和王爷一起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应该的,只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难以触及到的,所以还是需要有更为正式的身份,你说呢,督察御史?”

督察御史汗流浃背,不敢反驳,只能应承着:“王妃说的自然。”

叶安安浅笑,“不知督察御史可听说过大王爷和三王爷的故事?两人为了争夺皇位,竟然敢带兵入宫,企图谋反。不想最后结局悲惨,大王爷被三王爷所杀,三王爷又去了宗人府,终身不得出。让人吹嘘。”

督察御史听的心惊胆战,“下官当时虽然远在兰城,但也是略有耳闻。大王爷和三王爷胆敢起兵谋反,也是最有应得。”

叶安安不作表态,继而说道:“大王爷和三王爷确实罪有应得,但是最让人感慨的是辅佐两位王爷的几位大臣,比如说大学士,太傅等人一朝不慎,跟错了人,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罪名,株连九族,本王妃记得那几天里,下了很大一场雨,也冲刷不了刑场的鲜血。”

督察御史神色骤然一变,连声道:“是是。所以需要择选明主,否则万劫不复。”

叶安安脸上有几分笑意,“督察御史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怎么选择?”

督察御史微惊,“王妃莫不是想让老臣帮助七王爷夺得太子之位?”

叶安安一脸坦然,自也不避讳,“确实如此,督察御史是个明白人,应该明白。皇上年迈,剩下几个皇子之中,必然有一人做太子掌管朝政。”

“话虽如此。”督察御史有些犹豫,这可不是小事,非同一般,为难说:“王妃可愿意听下官说几句分析的话?”

叶安安微蹙眉头,但也没有阻拦,“督察御史有什么想说的,大可直说。”

得到叶安安首肯,督察御史壮着胆子分析道:“皇子之中。如今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莫过于二王爷,四王爷、七王爷以及九王爷。二王爷生母虽然是个嫔妃,但是二王爷在诸位王爷之中年纪最为年长,自古以来,立太子应该是嫡长子,大王爷和三王爷不在,二王爷便是长子。大王爷和三王爷还在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拥护二王爷,如今不在了,拥护二王爷的人只多不少。四王爷…王妃应该比下官清楚,四王爷自从回来之后,便发展权力,朝堂之上有不少支持他的人,母妃虽然去世了,但也是一贵妃。况且四王爷杀了南宫大将军,又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先前南夷一战,孤军深入,功不可没。况且手中还有一支不断壮大的四方军。”

咽咽口水,直接说:“至于九王爷,德妃虽然是其养母,但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大王爷和三王爷兵败之后,不断为其发展势力。而且诸位王爷之中,九王爷母族势力最大,而且后宫之中,德妃虽然没有封为皇后,但是拥有管辖六宫的凤印,皇后也是指日可待的。”

于此,微微停顿一下,小心翼翼看了叶安安几眼,见其面不改色,遂直接说道:“七王爷先前一直患病,这几年才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生母,舒贵妃在他出生时便已经离世,虽然皇上对其比较宠爱,但是皇家之心不可轻易揣度。后宫也没有帮衬,也没有母族势力,在战场上光芒也盖不过四王爷。仅凭借皇上的喜欢,确实有些危险。”

叶安安思索片刻,沉吟道:“督察御史虽然来长安日子不久,对于朝廷的形式倒是了如指掌。”

督察御史一哆嗦,苦笑道:“王妃过奖了。只是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毕竟有大学士,太傅等人的前车之鉴,现如今所有的大臣不敢轻易站队,都在观察形势。”

第六百四十三

叶安安但也不介意刚才督察御史一番言辞,慢里斯条的说:“督察御史莫不是忘了一样?”

督察御史想了下,“不知是哪一样?还请王妃不吝赐教,下官不甚感激。”

叶安安微微上扬嘴角,“还忘了一样名为女人”

督察御史注视着叶安安,不解的问:“王妃这话怎么讲?”

叶安安的手指在茶杯口轻轻的打转,“督察御史确实分析的有条有理,十分到位,但也只是分析了诸位王爷,但没有想到王爷背后的王妃。”

督察御史恍然大悟,脸色沉下去几分。

叶安安缓缓开口:“既然督察御史已经分析完前半段,后半段便由本王妃替你说,二王爷的后院,一王妃,府丞的嫡女,几个妾室母族不过百年,最高不过四品。四王爷迎娶的是亡国公主,如今亡国公主已经过世。后院无人。九王爷年纪虽小,但也有一王妃,是德妃母族的人,内部侍郎的嫡二小姐。如今看来,所有之中只有九王爷的王妃地位最高。但是德妃母族本就相助九王爷,这个王妃只能说巩固而非发展九王爷的势力。”

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七王爷没有后院,没有妻妾,王妃也是刚刚迎娶的。本王妃虽然母族遭受灭顶之灾,但是本王妃有一阿弟,英勇善战,今年不过十四便已经掌管仞家军。仞家军的威名想必督察御史不会不清楚吧?再者,我是仞家的遗孤,仞家世代为帅,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不是四王爷可以匹敌的,虽然仞家不再,但是只要仞家的血脉还在,朝中的老将军自然会跟随。其次神女的身份无人可以阻挡,民心所向。督察御史可知道一句话?”

督察御史怔怔的望着,失声询问:“什么话?”

叶安安莞尔,“得民心者得天下。”

督察御史浑身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安安。

叶安安接而再道,一举攻下督察御史最后的防线,“七王爷有四样,兵仞家军,德万众民心。钱财粮草白家,医者司徒神医。如今只差一样,便是向督察御史这样可以为其出谋划策的臣子。”

督察御史彻底震惊于原地,听闻神女不简单。不曾想大婚不过数日便可将天泽数条命脉握于手中。

“王妃果真厉害,下官来或不来,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效果。怕是让王妃失望了。”

叶安安丝毫没有感觉到惊讶,平淡的说:“即使你把女儿嫁给二王爷,也不过是一侧妃,二王爷日后就算是有幸登上九五至尊,你的女儿最多不过一贵妃。更何况…二王爷并没有多少的胜算。”

督察御史神色变了又变,难看的很,“这是下官的家事。”

叶安安沉吟,看了月末一眼,月末会意从方桌下拿出几张宣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墨字。

叶安安接了过去,大致浏览一二,随手扔在茶桌上,“督察御史的胆子可比外表看起来要大的很。”

督察御史紧锁眉头,“王妃何出此言?”

目光时不时瞟向桌上的宣纸,虽然看不清楚上头写着什么,直觉告诉他,不简单。

叶安安突然怒斥:“督察御史在兰城为官时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强娶民女,克扣粮草,搜刮民膏。而且你这督察御史的位置还是贿赂朝中大臣买来的。督察御史若是这些罪责上报朝廷,单凭这里面的一项已经足够让你灭九族的。”

声音冰冷如寒冬的瑟风,本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忽的透人心脾的凉。

督察御史登圆了眼睛,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王妃冤枉阿!下官一直勤政爱民,勤勤恳恳,怎么会如此?定是查而不实,污蔑下官!”

叶安安挑眉,意味深长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妃故意污蔑你?”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连忙摆手,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

叶安安冷眼相待,生出几分不屑,“月末,督察御史每月的月奉多少?”

月末思索片刻答道:“回小姐,督察御史每月月奉是三百贯。”

“三百贯阿”叶安安尾音拖的长些,漫不经心的说:“听说督察御史为了卿云姑娘一夜春宵可是砸下五十万两真金白银。只是本王妃不知每月三百贯,督察府的吃穿用度远远不止这些,哪来的五十万两?!”

督察御史打了个寒颤,正在思量怎么解释,叶安安便将几张宣纸甩在督察御史面前,“你且瞧瞧,铁证如山,不知督察御史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督察御史拿起宣纸,粗略的走马观花看了几眼,汗如雨下,手掌心湿漉漉的。

咬咬牙,阴晦警告:“王妃虽然贵为天泽的神女,拥有民心,但是可能对朝堂政事不太了解,贪污腐败是从根部开始腐烂,下官只不过叶末的一个,在下官之上还有数不尽的达官贵胄构成的庞大体系,盘根错节,有着共同的利益,王妃若是动了下官,便是撼动了整个朝堂,到那时朝堂之上无人再支持七王爷!”

掷地有声,一扫刚才的惊慌。

叶安安静静的看着,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只觉得好笑。

“督察御史也说了你也不过是叶末的一端,你说那些人会为了一个叶末而的罪一个王爷吗?”

督察御史蹙眉,全然不见刚才的胆小,大笑道:“王妃说的没错,那些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去的罪一个王爷。但是…他们也会明白,下官只是一个开端,他们自然会明哲保身,若是利益受损了后,自然也会群起而攻之,下官相信王妃寻了下官也只是一个开端,不会就此罢手。”

叶安安眼底的笑意褪去几分,这才有了几分正视的目光,“看来督察御史的酒已经醒了。说的没错,本王妃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月末,刚刚督察御史说的那些人都有谁?”

月末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条,缓声念出:“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右督察御史,九门提督,南部巡抚,光禄寺卿,太仆寺卿等等,余下一十三人。”

第六百四十四

月末每说一个名字,督察御史的脸便黑下去一分。嗤笑道:“看来是下官小瞧了王妃,王妃是有备而来。”

叶安安莞尔,“与督察御史打交代,本王妃还是需要做一定的功课,毕竟从一个落魄的书生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可小觑。”

不给督察御史任何的喘息机会,接而再道:“虽然你只是一个开始,但是你无法确保那些人同你一样想要拥护二王爷,若是让他们发现你为了一己之私而怂恿他们去拥护二王爷,你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去。再者,督察御史不会不明白弃车保帅的道理吧?”

督察御史的脸阴沉宛若墨水般,锁着的眉头,做出最后的挣扎,“倘若下官支持拥护七王爷,下官又有什么好处?”

叶安安轻笑道:“你面前的证据便是你的好处,要是觉得不够,再者七王爷他日君临天下时你不会因为站错队而遭受灭顶之灾,再想要其他的,便需要看督察御史你的诚意。”

“对了…”别了,不忘好心提醒一句,“太过贪心的人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

督察御史的脸色瞬息万变,错愕,震惊,惊恐,害怕。错杂在一起。紧紧攥着手中如山的铁证,咬咬牙,化作一声叹息与臣服。

扶袖起身,退后三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臣督察御史愿意效忠七王爷和七王妃,鞠躬尽瘁,永不背叛。”

叶安安莞尔一笑,“既然做了七王爷的谋臣,七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督察御史慢悠起身,酒意虽醒,头还是晕沉着,“多谢七王爷和七王妃。”

叶安安“嗯”了一声,吩咐几句后,便让督察御史离开,至于那所谓的铁证也让督察御史带走。

片刻,房门轻悠打开,花娘缓步入内,“主子,督察御史已经离开了。”

叶安安看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应和:“酒醒了他能不走吗?”

花娘思虑片刻,问道:“主子…大理寺卿以及刑部侍郎也在,用不用照见他们?”

叶安安抬眸,“他们不是一起来的吗?督察御史离开的时候没有通报他们一声?”

花娘摇头,“督察御史出来之后便直接离开,那两人还在醉酒中,尚未醒来。”

叶安安轻笑,“将这两个人直接泼醒,带过来,既然来了,便一起解决了。”

花娘应声离开。

月末瞧瞧叶安安茶杯中凉透的茶水,询问:“小姐茶水凉了,奴婢再给你换杯新的?”

叶安安注视着茶杯,眸子中升起一丝落寞,“茶水太苦了,换杯糖水吧。”

月末惊诧的看着叶安安,不解道:“这是小姐最爱的龙井,一等一的好茶,小姐最爱喝了,怎么会苦呢?”

叶安安苦笑,“茶不苦,只是我感觉苦罢了。换糖水吧。”

月末虽不解,但看叶安安的脸色也不再多问,将茶水换成糖水。

见过二人之后已经是晌午,出了门,便见冬竹在门口候着。

“王妃。”

叶安安微微扬起眉头,“冬竹?”

冬竹浅笑着解释道:“已经晌午了,王爷让冬竹来接王妃回去。”

叶安安“嗯”了一声不再搭腔,抬脚上马车那一刻,忽然问道:“他事情都办妥了?”

冬竹答道:“都已经办妥了。等着王妃回去商量之后的事情,韫玉少将军也在等着王妃回去。”

听见韫玉的名字,叶安安脸上的寒冰方才消散几分,入了马车。

月末紧跟其后,冬竹凑上前来问:“今天上午怎么样?”

月末瞧其一眼,停了脚步,“那些人在小姐不堪一击,你说呢?”

冬竹眉开眼笑,连忙应和,“是是,王妃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一气呵成。”

月末撇撇嘴,“这都是什么成语?怎么这般的变扭。”

冬竹笑着说:“不管是什么,意思便是那个意思。”

月末“嗯”了一声,便上了车,正掀开车帘时,冬竹突然征求道:“回去之后,你同我讲讲呗?”

“讲什么?”月末不解的问,“上午的事情?”

冬竹点点头。

月末蹙眉,“小姐三言两语把让他们臣服了,有什么好讲的?”

“怎么没有?”冬竹有些着急了,“即使是三言两语,那也是不同一般的三言两语,王妃那么厉害,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场景肯定精彩万分,怎么会没有什么好讲的?”

月末有些犹豫,“这…”

坐在马车内的叶安安忽然开口:“月末你便同他讲讲。以后这些事情需要你们亲自来做,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听见叶安安发话,月末只好应下,“得,回去我便告诉你,小姐是多么的厉害。”

“得嘞!”冬竹喜悦的应下,“王妃,多谢。”

叶安安淡然道:“既然应下了,赶紧走吧。王府的马车停在红楼面前始终有些不妥。”

“是是。”冬竹连声应下,飞身上了马车,坐在外头的木板上,拉着僵绳,马鞭一甩,绝尘而去。

不过十日,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员悉数归于七王爷门下。

十五日后,钦天监夜观天象说是居于中宫的紫微星高照,日渐明亮,周围围绕着凤微星,意指东南。

而东南方只有一座王府,便是七王爷府。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争论不休。

很快,于渭水湖畔,突见祥瑞,于夜间三刻,波涛汹涌的水中灵光乍现,从中游出一条满身金光的鲤鱼,口中含有一物,乘风破浪,将其衔至岸边,然后纵身跳入水中,波浪瞬息平复,波平浪静。

围观之人皆惊,但见那一物,是一圆润的玉石,上头镌刻一行小字,名为:将帅之遗孤凤临天下。

一夕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此事很快传至朝廷,坊间亦是各种流言四起,将帅之遗孤岂不是便是神女,如今的七王妃叶安安?

那所谓的紫微星便是指七王爷,当日大半群臣上谏请求立七王爷为太子,入住东宫。

君龙泽思量少许,本有些犹豫,后因钦天监告诫,君龙泽方才下了诏书。

第六百四十五

立七王爷为太子,叶安安为太子妃,入住东宫。

后因叶安安不愿入住皇宫之中,遂仍然留在皇宫外的七王爷府中。

诏书一下,议论声,争议声,永不停歇。可惜七王爷占尽天时地人和,虽然争议不断,却在君龙泽的推波下,稳坐太子之位。

君龙泽从奏折中抬眸,望了一眼坐在下方心不在焉的君临。

指了指左侧一摞奏折问:“你可知道这些奏折上都写了什么吗?”

君临瞥了眼,满不在乎的说:“无非就是反对儿臣做太子的奏折而已。”

君龙泽叹息道:“不过也不多,朝堂上大半的群臣都是支持你的。不过…”话锋一转,提醒道:“打蛇打七寸,虽然你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拥护于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需要让他们彻底服从于你。否则,日后你君临天下,定成祸端。”

君临脸上多了几分正色,“无非就是怕儿臣君临天下后知道他们贪赃枉法的罪证,将他们一一歼灭罢了。但是现在是紧要关头,只要他们服从即可。”

君龙泽沉吟片刻,劝阻道:“今日你可以拿这些罪证控制他们,他日他们也会因为某些事而背叛你。毕竟这不是真正的臣服。”

君临抬眸,注视君龙泽,蹙着眉头,“儿臣需要如何做?”

君龙泽手指在一块玉佩上摸搓,深思道:“上有钦天监为你占卜,又有淮河的金鲤。下有商贾白府提供粮草,又有攻无不克的仞家军。这些都是他们向你靠拢的理由,现在你只需要一个战绩。可以让他们臣服的战绩。”

君临挑眉,当即应下,“父皇想要儿臣征战何地?”

君龙泽眸子一喜,“南夷如今元气大伤,南宫一族也无可用之人。进军南夷最为妥当。”

“何人驻扎西北?”君临思虑一下,询问道:“有能力一统天下的不过三国,无论什么人主动进军一方,其他两方自然抱成一团。西北需要有人驻守。”

君龙泽将玉佩扔到桌子上,缓声道:“四王爷以及二王爷。”

君临想了想,点头,“也好。那儿臣便攻下南夷拿下首攻巩固太子之位。”

君龙泽眉开眼笑,也不忘叮嘱一二,“此事你回去还需同太子妃商量一番,北戎皇夫妇与太子妃关系寡人也是略知一二,有她在,事半功倍。”

君临自然而然应下。

闲聊几句,君临便告辞离开,说是临近晌午要回去陪太子妃吃饭,君龙泽哑言,无奈摆摆手让其离开。

“皇上…”伺候一旁沉默不语的德贵缓步上前,替君龙泽换上一杯新茶。

君龙泽望着升起飘渺白雾的茶杯,半喜半忧道:“德贵,寡人还是小瞧了这个太子妃。大婚不过数日,便替临儿夺下太子之位,快准狠,样样具备,比起寡人当时瞻前顾后不知要好上多少。”

德贵会意道:“如此皇上不应该开心吗?太子近些时日也把心思都放在朝政上,他日定是指日可待。”

君龙泽嘴角含笑,又瞬间耷拉下来,“你以为他是真的突然转性?还不是为了讨叶安安欢心?君临对叶安安太过纵容,甚至一个君王要听从一个王妃的安排,叶安安虽然不可小觑,可也不知是福是祸?于我天泽而言,又是福是祸?”

德贵闻言叹息,“皇上想要如何?需不需要老奴前去敲打一二?”

“不必。”君龙泽当即拒绝,“君临好不容易走上正道,你要是敲打了叶安安,还不知道他会闹出怎样的乱子?他这人阿,爱美人不爱江山!”

德贵莞尔,“这不是与皇上相似吗?当年皇上不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吗?”

君龙泽冷哼,满脸嫌弃的说:“舒儿婉约安静,不争不抢。那像那个叶安安,明明一个深闺的小姐,非要在这长安立于不败之地。这几年长安哪一件大事跟她没有关系?既然是深闺的小姐,就应该学学女红,弹琴作画,日后嫁一户好人家。”

德贵轻笑,“要是如此,太子怕也不会喜欢于太子妃,也不会这么快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君龙泽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确实…叶安安不是一般的女子,正是如此才能配的上太子。才能助其一臂之力。”

德贵思量一二,不知怎么的竟然开口道:“皇上,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太子妃是人中凤,这一路走来,可见其不凡。地位尊贵,朝堂上有老将军拥护。又是仞府遗孤。既得民心,又有白府甘愿为其作配。拜了司徒神医为师,与北戎皇夫妇关系匪浅。而且还有仞家军臣服。皇室中的王爷哪一个娶了太子妃都是一件幸事。”

君龙泽面色一红,狠狠的瞪德贵一眼,“两人人中龙凤绝配。话虽如此不假,但是就是怕君临太宠溺于叶安安。反倒让叶安安欺压于头顶。皇室中绝对不能有这般的事情发生。”

德贵宽慰道:“太子乃是人中龙,智慧谋略皆不在太子妃之下,听从太子妃安排也不过是宠溺太子妃,但是太子心里会有数的。”

君龙泽沉吟叹息:“如此最好,德贵,我们都老了,让他们折腾去,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德贵轻笑,“皇上话虽如此,可什么时候放心的下太子?”

“就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才会时刻都想插手一二,可是寡人又有几个一年两年?”君龙泽垂眸,些许疲惫涌上心头,“时刻留心二王爷、四王爷以及九王爷,特别是君乾。那孩子的城府不敌任何一个人浅。再准备好诏书,明日早朝的时候,分派前往南疆和西北的人马。将之前追随仞家的老将军能够上的了战场的,老谋深算的都派去南疆,毕竟有这些人协助君临,寡人放心。还有韫玉少将军带着仞家军也去南疆。”

德贵迟疑不决的开口:“皇上如此做,会不会太过明显?”

君龙泽摆摆手,“不用寡人吩咐,有太子妃在,那些个人自己便会请愿前往,寡人只需要应着便好。”

第六百四十六

德贵点头应道:“如此倒是省去不少的力气。”

“德贵阿!”君龙泽突然开口唤了一声,“陪寡人去城楼上看看吧。”

德贵犹豫劝阻道:“皇上晌午了,要不先吃了饭再去?”

君龙泽摇摇头,扶着龙头座椅缓缓起身,“不了,没胃口。寡人想去看看寡人的长安,寡人的太平盛世。”

德贵见劝不动,快步上前,搀扶住君龙泽,“皇上想去哪,老奴都陪着皇上一起去。”

城楼上的风景果真不同,可以将整个长安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君龙泽静静的站在城楼上眺望他的太平盛世,殊不知不远处的阁楼上也有两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虫蛊从南疆匆匆赶来,透过木窗眺望几眼,便疲惫的坐在一侧得木椅上,喘着粗气。

望着前头负手而立的司徒敬忍不住的抱怨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是说用少主控制住四王爷。然后再辅助四王爷吗?老夫这才走了多少时日?怎么就变成了七王爷呢?少主怎么嫁给了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司徒敬眺望远方,不急不慢的回答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非是在遵从她的意愿罢了。”

“什么意愿?司徒老儿,这可不像你。”虫蛊不敢相信的说:“你运筹帷幄,凡事都要握在手中。怎么会任由少主走错道?随心所欲呢?”

司徒敬宽慰:“无妨,七王爷只不过是一变量,对于我们的大计并不会走任何的影响。”

顿而又道:“我也说过,凤凰涅盘重生后,便让她自己一个人抉择,一个人走,我只不过在一旁周旋,不会与大计相违背而已。”

虫蛊刚觉有些道理,却不愿承认,撇撇嘴道:“她现在算是万事俱备,你如何周旋的了?”

司徒敬直言道:“一切也不过是表象而已,不足为虑。”

虫蛊咋舌,吹胡子瞪眼。“这七王爷已经被立为太子,南疆那边驻军也有所动作,不出意外,皇帝老儿估计是想太子去攻打南夷,在朝堂上立威。到那个时候,你什么都晚了!”

司徒敬眉头微皱,片刻却又松开,稳若泰山。“无妨,任由他们去闹腾,所有的战争,所有小打小闹的胜利只是前奏,代表不了什么。只有最后一击才能决定生死。”

虫蛊一怔,喃喃问:“你这又是憋了什么坏水?”

司徒敬错愕,脸色顿时一暗,“狗嘴吐不出象牙。山人自有妙计。既然天泽要发兵南夷,你不先去准备一二?防备着一些?”

虫蛊撇撇嘴,“虫族居住的隐秘,他们发现不了,也攻打不到那个地方,至于南夷,当初他们欺压我南疆各部落,可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只不过是天道轮回而已。只不过可惜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司徒敬转身,睥睨其一眼,调侃道:“到底是担心南夷无辜的百姓,还是担忧日后你虫族重新回归南夷政权时南夷已经破败不堪?”

“你这是什么意思?”虫蛊当即急了,愤愤的瞪了一眼,气嘟着嘴,“人艰不拆,非要说的那么明白干什么?”

司徒敬微扬嘴角,“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拆穿给匹谁看?放心,我应允你的事情绝对会做到。至于这次,便让他们看着办。”

虫蛊微点头,沉吟道:“那北戎那边呢?插不插手?要是不插手,北戎朝堂那边可不好交代。毕竟形势明了,都不是傻子。”

司徒敬转身看向繁华的长安街巷,叹了口气,“插手自然是要插手的,至于插到什么地方,深到哪里,都是可以控制的。若是他们真的可以一举攻下南夷,便由着他们。也许也会省去不少的麻烦。”

眸子微暗,“棋局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不下的道理。”

虫蛊静静的坐在木椅子上,别默不语。泛着灰尘的微光洒在他的有些佝偻的身子上,莫名有些沧桑的感觉。

相较以往热闹的仞府,叶安安回来之后,反而更加的幽静。东院里除去月末只有两个打扫的丫鬟,旁的稀稀朗朗分布在各个院落。

曾经叶安安有多喜欢热闹,现在便多喜欢安静,除了外出办事,旁的时候喜欢作画,身边也只能跟着月末,若有旁人靠近,她会感觉到不安心。

“月末…”

正在替叶安安研墨的月末听到细小的呼唤声,不禁顺着声音看去,便瞧见站在亭子外花丛后的冬竹以及太子。

不禁皱皱眉,回头向叶安安禀告道:“小姐,太子和冬竹来了,见不见?”

叶安安手中的毛笔没有停顿,继续勾勒朝歌皇宫的轮廓。

“月末…我怎么也画不好朝歌…”

声音有些苦恼。

月末叹息,“小姐兴许是太久没有回到朝歌了,所以有些记不清楚。奴婢过会去私市去寻几副朝歌的画像给小姐熟悉一二。”

叶安安将毛笔放置一旁,满目的沧桑,“不必了…这是我回忆里的朝歌谁也画不出来。况且朝歌的皇宫已经成了一堆废墟。谁又能描绘的出?”

月末心疼的宽慰道:“朝歌不在了,可小姐还在,那朝歌就没有消失,它永远都在小姐的记忆里,以后我们再将朝歌建造起来,一模一样的。”

叶安安苦笑,“不一样了?皇宫一样,可是皇宫里的人不在了。那它就不是朝歌。也只能是我记忆中的朝歌。”

话音落后,余光瞟向后面矗立的两抹身影,“你去问问何事?若是不重要,便寻个理由,让他们离开。我不想被人打扰。”

月末“嗯”了一声,便小跑过去。一抬头便是冬竹那张欠揍的笑脸,月末不由自主的皱着眉,瞪了一眼,越过冬竹询问君临道:“太子,小姐她又在思念朝歌,心情不是很好。让奴婢过来问你有什么事情?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也实在编不出什么恰到好处的理由,只能实话实说。

君临蹙着眉头,眉眼之间染满了落寞。同月末私欲几句,月末颔首回去复命。

第六百四十七

月末同禀告后,便转身向冬竹二人招手。

君临和冬竹这才上前,叶安安微红的眼眶已经恢复如常,眸瞳中的目光宛若清冷的月光。清清冷冷。

“阿安。”君临唤了一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满目柔情的望着叶安安。

而冬竹与月末两人并排站着候在一侧,偶尔有些打闹的小动作,却也忍不住的偷瞄君临和叶安安几眼。

叶安安刚抬起来的毛笔重新搁置,抬眸直视,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太子,月末说你有要事相商。”

君临颔首,“却有一事。今日清晨,我同父皇闲聊几句。父皇认为我不足以让大臣真正的信服,这样始终是个弊端。”

叶安安眉头微皱,“父皇想让你怎么做?”

君临犹豫片刻道:“父皇想让我出征南夷。”

“出征南夷?”叶安安眉头一挑,“南夷如今是砧板上的肉,元气大损,武将死伤殆尽,要是北戎不插手的话,攻打南夷确实是个好打算。你怎么想的?”

君临狡黠笑道:“既然是砧板上的肉,天赐良机,自然是要去的。要是攻下了南夷,北戎亦是不在话下。如此,天下尽收眼底。”

“确实。”叶安安沉吟道:“让韫玉带领仞家军同行,再派人告知追随仞家的李、黄两位将军上谏请求随行。李、黄两位将军身经百战,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也能上的了战场,有他二人随行,事半功倍。”

君临眉眼含笑,“阿安安排就好。”

叶安安“嗯”了一声,又道:“这次,我也随行。”

君临眉头紧锁,“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还是…”

话尚未说完,叶安安便开口反驳道:“你不是说我来安排就好吗?”

君临一噎,阴着脸,“那种地方你去不得,我不放心。”

叶安安莞尔,“有你保护我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君临抬眸怔怔的望着浅笑的叶安安,因为刚才一句不禁失了神。

叶安安接而道:“南夷边关三城已经尽收麾下,所以直捣都城绝对没有问题。因为很快就能回来。”

说到这,眸子忽然暗淡无光,“我不想一个人留在长安。”

君临心口一疼,连声应下,“好。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

叶安安浅笑盈盈,却深不达意,眸低阴晦不明。

“去了疆场,我会寸步不离得跟着你,你大可放心。”

见叶安安如此说,君临心头一软,只是瞧见她,便说不出什么违背的话来。

叶安安忽然念及,问:“去西北阻拦北戎的人选可确定了?”

君临回答:“确定了,是四王爷和二王爷。”

“二王爷?”叶安安有些吃惊,“四王爷常年征战沙场,倒是不惊讶,至于这二王爷性格软弱,又是一闲散王爷,派他出征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君临解释道:“立太子之后,有许多反对的奏折,其中大半部分想想要簇拥二王爷。父皇也架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所以让二哥前去也无非做给世人看罢了。”

叶安安蹙眉,“簇拥二王爷的都有那些人?看来有些人想着簇拥二王爷,无非因为他现在是长子,而且性格软弱,日后好把捏罢了。”

君临叹息,“倒也是苦了二哥,本无心皇位,却硬是要被人推进这权利的纷争中。”

叶安安莫名的看向君临,似乎在审视什么,“不可一世的太子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倒是有些不像你。”

君临一怔,苦笑,“只不过经历了太多的失得而已。不自知中,有些感伤而已。”

叶安安眸子一暗,警告道:“你们是对手,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君临微微一怔,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想要心慈手软。”

“我明白。”叶安安脸色柔和几分,“我相信你。”

君临不自觉的上扬嘴角,眉眼含笑,“城东新开了一家皮影戏,听说好看的很。这些日子你也累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生怕叶安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果不其然,叶安安当即拒绝道:“我在这里作画亦是休息,不必再去城东看皮影戏。”

君临有些失落,“韫玉也在,他提前去准备了,说是前往南夷前休息休息。”

“韫玉?”叶安安有些动容。

君临见状,连忙给月末使了个眼色,月末顿时明白,快步上前,柔声道:“小姐,奴婢也听说了那家皮影戏,真真的好看,每日前去观看的人都快要把房子给撑破了呢!”

叶安安好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月末撇撇嘴,“小姐这些日子跑东跑西的,月末也有些又累了,在说我们马上就要去南夷,不去看看倒是真真有些可惜。”

叶安安思索一二。

月末再接再厉,“而且上次小姐不是说心疼韫玉公子吗?一直在外征战,也不曾有时间陪他,现在有时间了。一家人看一场皮影戏多好阿。”

“一家人…”叶安安眸子中染上几分落寞的神色,犹豫片刻,点点头应下,“也好。”

月末欢喜的笑了,冲着君临眨巴一下眼睛。

当即拉扯着叶安安的衣袖,扶起起来,将未做完的画正在收起来,却被叶安安阻止了,“先放着,等我回来再画。”

月末“嗯”了声,便不再动作。欢喜的拉着叶安安离开。

冬竹刚欲跟上去,却被君临扯到一旁,不解的看着,“太子,这是做何?太子妃都要走远了。”

君临瞪其一眼,“是阿安走远了,还是月末走远了?”

冬竹一噎,撇撇嘴,不欲和君临争论。

“那个,韫玉在哪?”君临瞧瞧远去的叶安安,连忙询问。

冬竹懵懂的回答:“王爷不是说韫玉公子在城东的皮影戏哪里吗?怎么还来问属下?”

君临“啪”的上去便是一巴掌,打在冬竹的胳膊上,“本太子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冬竹一惊,甚是委屈,“说韫玉公子在城东的是你,问韫玉公子在哪的也是你,太子,你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第六百四十八

看着君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冬竹恍然大悟,失声道:“太子你的意思不会是…韫玉公子压根就没有在…”

话尚未说完,便被君临捂住嘴巴,低声呵斥:“都知道了…就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

冬竹用力的点点头,君临这才松开手。

冬竹不敢置信的看着君临,“太子,你竟然敢骗太子妃?你是疯了吗?”

“砰”的一声,当头一棒。

君临愤愤的瞪着,“冬竹你长本事了不是?什么叫本太子疯了?本太子不那么说,阿安会去吗?”

冬竹沉思一下,果断的摇摇头,“不会。”

君临无语凝噎,“那不就行了。韫玉去哪了?”

冬竹想了想,“属下今日好像也没有看到,早上听韫玉公子身边的副将说,他好像去了城东西侧的训练营。”

“训练营?”君临挑挑眉,“真是一刻也不肯放松。过会我陪阿安她们过去,你寻个理由离开去找韫玉让他先行过去。”

冬竹无奈的扁着嘴,“知道了。”转身刚走没几步,忽然转头道:“太子,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和属下商量一下啊?你就不怕属下露出马脚吗?”

君临刚欲斥责,冬竹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撒腿就跑,就兔子还要快上几分。一溜烟的没了个人影。

君临挥舞着拳头,却听见远处的月末正在呼唤他,瞬间换上一副春风和硕的模样快步前去。

皮影戏放的是一出卧龙三进三出的戏码,本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柔情戏,瞧见叶安安兴致不高的模样,连忙改了戏码。叶安安这才有了几分兴致。

看完了皮影戏,又去了醉云楼吃了晚饭。刚欲离开时,宫中来了圣旨召君临前去,好像是商量明日出征南夷的事情。遂只好先行离去。

马车停在醉云楼的外面,叶安安站在马车前局促一会,“今个不做马车了,我想去长安的城楼看看。”

月末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不解的问道:“天色已晚,小姐怎么想着去城楼看看?”

叶安安凝视着热闹的街巷,“我画不出朝歌来,长安的街巷与朝歌有些想象,我想去看看。”

月末心疼,“日日做马车,颠簸来颠簸去的,好生没有意思,月末也好久没有去城楼吹吹风了。”

说着,扯了扯一旁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冬竹的衣袖,冬竹瞬间明了道:“冬竹也突然想去吹吹风。”

月末回首瞪其一眼,有些埋怨。

冬竹撇撇嘴,一脸的无可奈何。

韫玉缓步上前,“阿姐,城楼不远,我们散步过去吧。”

叶安安回首莞尔一笑,眸子温柔几分,点点头。

一行四人,叶安安和韫玉并排走着,时不时说上几句关于朝政的话。

后头跟着月末和冬竹打打闹闹,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等等,别动。”嬉皮笑脸的冬竹突然一脸的严肃,把月末吓了一跳,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冬竹神色严谨的伸手到月末的脑后,月末担心的问:“怎么了?后面有什么?你别吓我”

冬竹面无表情的说:“别动,马上就好”

说着,将手慢慢的伸了回来,握紧的拳头,看着月末一脸紧张。

“里面是什么?”

冬竹缓缓打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给你的礼物。”

月末望着冬竹手中的白玉碎花耳环,心头一动。“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这可不像你阿!”

抬眸警惕的盯着冬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冬竹无比冤屈的说:“月末你这就有点不是好心人了,顺手买的,没人送,只好便宜你了!”

“顺手买的?”月末重复了一遍,不自觉语气中有些失落。

“是啊!”冬竹嘴硬,“不是,给你你就收着。”

说着,硬是塞给月末,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月末一把夺了过去,“要,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嘛,不过这耳环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冬竹一惊,变扭的别过头,快步离开,“过点,太子妃和韫玉公子都走远了!”

“知道啦!”月末攥着白玉碎花耳环不情愿的应和着,呢喃道:“确实有些眼熟。好像真的在哪见过。”

忽然灵光一现,眉眼含笑,快步追上冬竹,手指捏着白玉碎花耳环在冬竹眼前晃悠,“这白玉碎花耳环是不是上次我和小姐出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摊子看到的,当时时间紧迫没来的急买,后来我返回的时候,摊子上的那个婆婆说被一个男子买去,原来就是你阿!”

冬竹忽的脸庞通红,从脖子红到耳根,别过头去,抵死不认道:“我哪知道?或许就是巧合而已。”

夜色黝黑,月末并未瞧见冬竹的羞涩,不相信的反驳道:“怎么会那么巧?”

“就那么巧,要知道是你看好的,我绝对不会买的。”冬竹一口咬死,绝不承认,转移话题道:“快点吧,太子妃和韫玉公子都登上城楼了!”

说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月末一脸落寞的站在原地,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还在用面纱遮掩的烧伤的脸颊,苦笑了几声,不明不白,有些难受。

小心翼翼将耳环收好后,连忙跟了上去,与冬竹打闹在一起。

长安的城楼总是高高的,刚好能够将长安大半风光收入眼底。

叶安安静静的站在城楼上,眺望万家灯火,韫玉则静静的守在一旁。

半晌,叶安安方才开口说话:“以前,我总喜欢站在朝歌皇宫的城楼上眺望万家灯火,可惜,长安始终不是朝歌。”

韫玉莞尔,“朝歌的万家灯火一定很美。”

“很美,很美。”叶安安怅惘的说道,“夜里的朝歌很安静,却很美,家家户户门前都要挂着两个红灯笼,为过往的行人照亮。街道中心的地方,更是灯火辉煌,二更天的时候才会关门。”

韫玉静静的望着长安的灯火,脑海里却忍不住的勾勒出朝歌的灯火。

可惜,一切都不复从在了。

第六百四十九(无用之章)

低声呢喃,满眼的震惊。往上看,长长的木棍还抵在阿三的背后。

“没事。”

未等旁人消化完这断说辞,云侯爷当即立断发话:“来人!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奴才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

小厮得令上前架着阿三的胳膊将其拖出去,云苓慌张不已,下意识上前想要扯开两侧的小厮,却被云侯爷及时拦住,摇摇头。

云苓含着眼泪哀求着,云侯爷始终无动于衷。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砰…砰…”

一板一板落下,鲜红了一片。像是魔音一般一下一下也敲击在云苓的心头。

不知打了多少的板子,围观的人悉数散去,阿三也沉沉的昏迷过去。

云苓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推开了小厮。

小厮为难的劝解:“还请嫡小姐让开,剩下二十板子,很快就能打完了。打不完侯爷那也没法交代。”

“今天我看谁敢打?!还有二十板子我替他受着!”

张开双臂挡在阿三身旁,绝对不让任何人靠近。

“好!你要替他受着,那就受着,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不好好管教你!他日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

云侯爷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怒声斥责。

拾起地上的木棍对着云苓身后狠狠的敲打着,云苓咬着牙,含着泪,一声不吭。

木棍都这么疼,板子该有多疼?

守了整整一天一夜,阿三这才醒来,云苓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还疼吗?”

“不疼。太傅那…”

“没事。已经解决了。阿三…谢谢你…”

阿三微微一怔,“阿三是小姐的贴身侍卫,理应该保护小姐。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云苓有些失落,喃喃自语,“只是如此吗?”

“小姐,你说什么?”阿三没有听清反问道。

云苓摇摇头,埋怨道:“没什么,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你就要快点好起来,好保护我,你看看你,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怎么保护我?”

“小姐是阿三无能。不能更好的保护小姐。”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嗯?”阿三愣了神。

“我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缓缓一笑,灿若朝霞。

阿三有些失了神。



宴会之后,云苓与阿三几乎是形影不离,云苓弹琴,阿三在一旁听着;阿三习武,云苓便在一侧看着。

即使不懂,也只是想静静的看着,便已经是很美好。

岁月如梭,转眼的功夫,云苓到了及笈的年纪,及笈之后很快就要准备婚嫁的事宜。消息刚一放出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快挤破云府的门槛。

“阿三,母亲为我准备了一门婚事。”

阿三“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云苓满怀期待的望着阿三,小心翼翼的询问:“如果我不想嫁,你会带我走吗?”

阿三怔了怔,抬眸,“不会。”

“为什么?”

云苓的心咯噔一下。

“你是小姐,我是奴才。”

“这些年你对我有过欢喜吗?”

阿三凝视着云苓,避而不答,“你是小姐,我是奴才,我不配。”

“我不介意。”

阿三苦笑,“可是我介意。小的卑贱配不上小姐。”

云苓咬着嘴唇,愤愤的转身,扔下一句话:“若是我真的嫁给他,你我之间再无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幸福的!”

说罢,刚欲离开,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耳畔传来呢喃声:“阿三不希望小姐不幸福。听说朝廷正在四处招兵买马,准备和敌国开战,我想去参军,想博出个名堂,与你般配。云苓…你可愿意等我?”

这一抱,云苓的心都软了下来,脸颊上染满了红晕,娇声道:“我愿意。可是别让我等太久…”

“自然。”阿三松开手,让云苓转过身来,凝视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郑重其事说:“待阿三功成名就,朝圣归来,定会十里红妆,娶你入门。”

云苓笑了,欢喜的笑了,“好。等你功成名就,朝圣归来,我定会随你离开。”

阿三是大婚前夕离开的,云苓站在门口望着阿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夜。无论时隔多久,她都不会忘记那日的星空下,她的阿三和他的承诺。

后来云家嫡小姐生了一场大病,一病便是三年。因为三年后,曾经那个少年郎已经成长为英勇善战的少将军,前途似锦。有了一个新名字,叫何三。

他回来了,她的病也就好了。



云苓大婚时,何三还是忍不住的去了,他想看看那个一直住在他心里的姑娘穿婚服是什么样子。

梦里梦到过无数遍,但当亲眼看见时还是彻彻底底的惊艳。

“何少将军到!”

正准备拜堂成亲的云苓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掀开头帘,往何三的方向看去。

鼻子有些发酸,咬咬牙,不顾满堂宾客诧异的目光,大步流星的向何三走过去。

停在何三跟前,笑若朝霞。

“我好看吗?”

何三五味杂陈的注视着云苓,点点头。

“好看。”

云苓笑的更加灿烂,“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何三狠了狠心,“不是。明日我便要回边关,所以今日来看看你。”

云苓轻声“嗯”了一声,泪花续满了眼眶。

笑了又笑。

“阿三,第三次了。你已经拒绝我三次。我我不想再等你了,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原来有些人无论你怎么等,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是飞蛾扑火。



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一如初见她时。

军队缓缓驶出长安,何三不知道云苓有没有来送他,因为他不敢回头。

听随从说长安城楼上站着一抹俏丽的身影,看不清楚模样。

但他希望是她。

边关三年,他用命博了一个少将军,本以为能够如她所说一般,成功名就,朝圣归来,带她离开。

可惜最后一场战役的一根毒箭,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因为没有及时根治,伤口恶化,已经无药可救。

此一别,只能期待来生,他能够不再错过她。

第六百五十(无用之章)

你在路边捡过人吗?受伤的人?古煞捡到过一个,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长相俊俏的男人。

而且还将此人带回了魔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魔都向来不准外人入内,不过也没有人敢进去,因为一旦入内,便是与整个江湖为敌,毕竟正邪不两立,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偏偏这个叫青云的男人就是一个例外,不过是福是祸,众说纷纭。

高峨的崇山直冲云霄,叠叠白絮中飞流下一条白练,三千尺有余,奔流不息,珠玑四溅。

青云从内阁缓步而出,听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在此处修炼,可是远远望去,瀑布下只坐着一个女子,一头墨水般的长发随意的散落下来,姣好的侧颜在微醺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禁有些失了神。

这般美好的女子怎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想了想,抬步准备离开,不愿惊扰。

刚转了身,耳畔便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青云心知不好再走,便坦然而去。

“在下怕惊扰了姑娘,不过现在看来,是在下过失了。”

古煞凝视着瀑布,淡然开口:“我本也无事,谈不上惊扰。伤好了?”

青云一惊,“已经好了差不多,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在这?”

“你觉得在这的应该是何人?”

声音轻轻柔柔,听不出悲喜,倒是有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自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青云脱口而出,随后怔怔的看向古刹,大惊失色,“姑娘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古煞回首,一双眸子波光粼粼,“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个女子吗?”

青云短暂的惊艳后堪堪回神,坦诚相待:“那倒真的没有。”

“不过也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理应该是一面相憎恶的莽夫,怎会是一介女流?”

古煞自嘲般笑笑。

“那倒也不是。”青云有些窘迫,“毕竟人不可貌相。”

“有些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青云,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青云。”青云拱手相告。

“青云”古煞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好听许多。”

“嗯?”青云微愣。不解何意。

古煞静静的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古煞。”

青云又是一愣,下意识重复道:“古煞?”

古煞莞尔,“古煞是我的名字。不过在教中还是叫我教主更为妥当一些。”

“是。”青云虽然口头上应下,但是看着眼前温和的女子,不禁暗自腹诽:好端端一个女子,怎么会叫如此

“在想什么?”古煞突然开口,好似能窥探到他的想法。

青云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问道:“古煞这个名字会不会太过于”

“太过于凶狠了一些?”瞧着他有些犹豫,古煞便替其回答。

“嗯。”

古煞轻笑,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难道不觉得,凶狠一些的名字才能配的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好像是教主为何不问问在下的来历?”

聊了半许,都不从听古煞问起,不禁有些奇怪,这魔都不是外人不可进的吗?即使进了也要查明身份。

“需要吗?”

“不需要吗?”

“入我魔都的人确实都需要探查身份,但不需人言,自有探子查看。”

毕竟人言虚假难辨。

青云惊诧,“所以你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身份?”

古煞微点头,“入魔都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

青云“嗯”了一声,随即故作自然的试探道:“不知教主都知道了在下哪些事情?”

古煞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明面上的那些事。”

“哦,那就好。”青云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话音刚落,后知不妥,连忙解释:“其实在下也没有暗地里的那些事。只有明面上的。”

古煞莞尔,倒也不追究,“我相信。”

青云一怔,三言两语就相信了?看来江湖上神秘莫测的大魔头也没有那么不好对付。

离开主殿后,青云便四处转悠,不禁感慨万分。

这魔都果真非同一般,三十二阁楼,依山傍水,云雾缭绕。倒像是个仙境。

可惜,尚未走多远,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只消一眼,便知来者不善。

这群人里面头有一雪鬓霜鬟的老者,精神矍铄,柱着一根拐杖越过人群,缓步向前。

“你便是教主捡回来的青云?”

青云拱手回答:“是,不知老者如何称呼?”

老者一双阅历风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老夫是魔教的二长老。”

“原来是二长老阿,久仰久仰。”

二长老“嗯”了一声,大手一挥,两侧的教徒上前一左一右钳住青云的手臂,使他动弹不得。

“二长老这是何意?”青云有些着急。

“你是眼线,混入我魔教的眼线。”二长老笃定的说道,“既然是眼线,杀无赦!”

青云大惊,“你有什么证据吗?在下可是你家教主带进来的!”

言下之意,不是他自己要来。

二长老睥睨一眼,“不需要证据,就地正法!”

“你们魔教都是这般不讲道理的吗?若是让你们教主知道,你该怎么交代?!”

青云言语有些急切,大事未完,怎能葬送于此?

“到那时,老夫自会向教主请罪,来人,杀了!”

“你!”

青云摸着衣袖中藏匿的匕首正准备反抗时,却听到一不怒而威的声音。

“二长老,好大的火气不知道要杀谁?”

古煞从高峨的台阶上缓步而下,声音冰冷犹如寒风瑟瑟。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只有几分淡然。

二长老当即行礼道:“教主。老夫只是想替教主以绝后患,这个男子是眼线,是道宗混入我教的眼线!”

“哦?”古煞疑惑了一声,转头注视着青云,问:“你是吗?”

“在下自然不是,还请教主查明,还在下一个清白!”

青云当即答道。

“他说他不是。”

二长老面色有些难堪,“他说他不是,难不成就不是了?教主可要想清楚啊!”

古煞瞧了青云一眼,道:“我信他。他说不是便不是。”

青云微微一怔。

第六百五十一

韫玉思量片刻才说:“去南夷的路上往西走便到了朝歌,两三日的行程,不耽误进军。”

叶安安的眸子微亮又瞬息暗淡,“那不是朝歌曾经去过一次,与印象中的朝歌天差地别。朝歌是繁荣的,而那个朝歌却充满绝望。”

顿了顿又道:“我害怕回去,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所犯下的过错。”

韫玉宽慰道:“阿姐你也不想如此。你也是受害者。”

叶安安落寞的望着远处的灯火,怅然若失,“毕竟因我而起。”

话音落下,转头莫名的注视着韫玉,“韫玉,你喜欢朝歌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韫玉微愣,随即答道:“韫玉知道朝歌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韫玉也知道阿姐的故乡就是韫玉的故乡,有阿姐的地方就是韫玉的家。”

叶安安莞尔一笑,却格外的凄凉,“若是有一日我要你背叛你出生的地方,你又如何?”

韫玉微惊,回首望向璀璨的灯火,恍若与世隔绝,“阿姐…你看长安多美阿,可是…韫玉却看到过它最丑陋的一面,都说故乡情结难解,可偏偏这片土地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与痛苦,韫玉的家和故乡都是遇到阿姐之后的,所以阿姐在哪里韫玉便在哪里。”

叶安安心口一疼,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看见韫玉时的场景。满身伤痕,瘦弱不堪。

轻轻的握住韫玉的肩膀,“你可还记得我为何为你取名韫玉?”

韫玉苦笑:“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阿姐希望韫玉温暖如玉,不争不抢,平平安安。可惜,韫玉辜负了。”

“这不怨你。”长长的叹息声,“局势所为罢了。”

叶安安怔了怔又道:“韫玉…若有一日,阿姐不再是阿姐,阿姐可能会伤害很多很多人,但是你要记住,阿姐永远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阿弟。”

韫玉浑身一颤,五味杂陈一瞬间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悲喜,“韫玉知道韫玉永远站在阿姐一边。即使与天下为敌。”

叶安安莞尔,“好。”

冬竹和月末一前一后的跑了上来,闹腾了一会,夜色渐深,便打道回府。

却遗漏了远处塔楼上矗立的一抹人影,深深的镶嵌在黑夜之中,难以察觉。

直到叶安安一行人离开后方才收回目光,正欲跟随离去,塔楼上却上来一个人。

乌归望了一眼君乾看去的方向,阴晦不明,“公子。”

君乾“嗯”了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乌归坦诚道:“属下只需要知道太子妃在哪即可。”

君乾苦涩笑笑,“什么时候本王和君临颠倒身份?成了一个不敢露面的人?”

乌归沉默。

君乾笑罢,询问:“何事?”

乌归回道:“宫中来了消息,说是让太子征战南夷。”

“让君临征战南夷?”君乾挑眉重复道,“定下来了吗?”

乌归回答:“八九不离十,听说明日早朝便要宣布。”

“这么快,战争又起了。南夷之战的时候,天泽曾与南夷定下盟约,五十年内不再进犯,给南夷休养生息的时间。看来为了让君临站稳脚跟宁愿背上不义的罪名。”

言语中流露出三分怅惘,两分无奈,余下一分是嫉妒。

乌归念及刚收到的情报,解答道:“暗线来报,近些时日两国边境并不太平,听说是有南夷士兵来犯,明日这件事便要上报上去”

后头的话君乾替他说:“所以天泽出师有名,而南夷是违背盟约的一方。天泽自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攻南夷。”随即轻笑两声,“好深的计谋,去南夷的父皇都定了何人?”

乌归回应:“韫玉少将军还有几位追随仞家的老将军,至于是谁尚不可知。”

君乾凝视着渐渐隐入人群中的叶安安一行人,冷声道:“南夷之战,南夷元气大损,已经是樯橹之末,君临又有仞家军和老将领从旁协助,这一战必胜。”

稍作停顿,“不过南夷王再愚蠢,手底下的大臣也不是看不清局势的人,定会向北戎求助,北戎怕三国鼎立的局面瓦解,也一定会出手相助,转眼已经是五月了,北戎的冰雪早已经融化。”

乌归犹豫道:“北戎的参与,皇上早已经料到,所以也遣派了一些人去西北抵挡北戎进军”

君乾微怔,乌归后面的欲言又止他明白,遂直截了当的问:“去西北除去本王,还有谁同行?”

乌归答:“二王爷。”

“二王爷?”君乾有些惊诧,“怕是只派君临一人建功立业,那些支持二王爷的人会闹得很凶,毕竟立太子的时候,就不太安分。跟随的还有谁?”

乌归缓声道:“一些新晋的小将,大都都叫不上名。”

君乾眉头猛地一皱,脸色不是很好,静静的凝望着飘摇的灯火,许久,眉头才微微舒展。

“浮事新人换旧人,谁知来者不如今也?”

乌归脸色一正,“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君乾望着灯火,莞尔:“去查查这些小将的底细,一家侍二主,一切未可知。”

乌归眸子一紧,连声应下,转身离去。

凉风习面,不禁有些冷意,街头巷尾的灯火一片一片的熄灭,热闹的街市陷入沉沉的宁静中,耳边只传来打更人的锣鼓声,不知不觉,已经夜深。

一声叹息,飘散在风中,塔楼上空荡荡的,只有悬挂在塔楼上的月亮还明亮着。

早朝,两国边境的事情传来后,引起轩然大波,对于弱者的挑衅,朝堂上诸位大臣很快做出决定,达成一致,征战南夷。

按照君龙泽事先准备的,南夷和西北的人选纷纷确定下来,虽然有些质疑的声音,不过在众人声中很快就淹没了。

李、黄两位老将军主动请缨追随太子前往南夷,征战都城。

唯一有些出入的就是太子妃也随军前去,君龙泽有些疑惑,但大局当前,也应下了君临的要求。

万事俱备,不过一日,大军便从南城门,向南向西两侧出发。

长安城中的百姓并没有多少的忧虑,依旧欢声笑语,仿佛这注定是一场必胜的战役。

第六百五十二(无用之章)

“二长老,好大的火气不知道要杀谁?”

古煞从高峨的台阶上缓步而下,声音冰冷犹如寒风瑟瑟。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只有几分淡然。

二长老当即行礼道:“教主。老夫只是想替教主以绝后患,这个男子是眼线,是道宗混入我教的眼线!”

“哦?”古煞疑惑了一声,转头注视着青云,问:“你是吗?”

“在下自然不是,还请教主查明,还在下一个清白!”

青云当即答道。

“他说他不是。”

二长老面色有些难堪,“他说他不是,难不成就不是了?教主可要想清楚啊!”

古煞瞧了青云一眼,道:“我信他。他说不是便不是。”

青云微微一怔。

“这”二长老一时语塞,“教主不能他像那个人就”

“够了!是与不是,本教主自有判断。你且先下去吧!”

二长老听出其中的不悦,也不便多言,行了个礼,便带着教徒匆匆离去。

众人散去后,古煞深深的凝望青云一眼,确实很像。

“跟我来。”

“是。”

青云跟在古煞的身后亦步亦趋回到主殿内。

待四下无人后,青云方才主动询问:“教主,为何要相信在下?”

“信便是信了,需要理由吗?”古煞淡然回答,施施然坐在古琴后面,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上面几乎没有的灰尘。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青云直截了当问道:“是因为在下像那个人吗?”

古煞手指微颤,“你听老道说的?”

青云错愕,意识到说错了话。

“什么老道?”

“道宗宗主,他总是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没有。”青云矢口否认,“在下是偶然间听教中的教徒说起。”

古煞微微点点头,也不再追问,“是挺像的。”

“所以教主才会对在下宽容,让在下入魔都?”

“是,不过你不是他。任何人也成不了他。”

“他?”青云试问:“教主的心上人?”

古煞微怔,缓笑,“一位故人罢了。”

擦拭古琴的手指不经意拨动琴弦。

“铮”的一声。

引起青云的注意,目光落到那把做工有些粗糙却又能看出做琴人用心的古琴上,莫名的熟悉感。

“这古琴好生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古煞身子一僵,慌而不忙答道:“世间古琴千万把,大都都逃不出那几个样式,你看着眼熟也不足为奇。”

“这是你那位故人送的。”言语中有种莫名的笃定。

他的记忆向来很好,定是在哪里见过,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古煞垂眸,隐晦不清。“天色不早,我有些累了。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铜陵会带你过去。”

话音一落,门口闪现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青云公子,这边请。”

既然下了逐客令,青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拱拱手后,便随着铜陵离开。

“铜陵姑娘在下青云。”

铜陵在前头蹦蹦跳跳的走着,头也不回道:“我知道。”

“那个在下有一事想询问铜陵姑娘,不知方不方便?”

“不方便。”铜陵直接拒绝,随后又忍不住的好奇问:“不知公子相问什么?”

青云失落的脸上瞬间浮现几抹喜色,“在下想询问那个人的事,就是那个在下和他长的很像的那个人,不知方不方便告知在下一二?”

觉得有些不妥,随即解释道:“所有人都说在下和他长的像,在下也能看出来教主很在意那个人,若是在下能够知道那个人的事情的话,以后也能避免在教主面前说错了话,惹其不悦。”

铜陵狐疑的转过身来,盯着青云问:“你…是在担心教主不悦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青云微怔,诚恳的说:“都有一些。”

铜陵思索片刻,爽朗笑道:“你也算是诚实,那我就告诉你,告诉你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在教主面前提及,铜陵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上次不知天高地厚问教主的人,死的很惨,惨目忍睹。所以青云公子要是就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命,还是不要多嘴。”

青云一怔,背后发凉,凉飕飕的。

“那个人可是教中的禁忌?”

“嗯差不多吧。”

青云一哆嗦,“那铜陵姑娘告诉在下了,会不会连累到姑娘?”

铜陵撇撇嘴,“你不说,谁又会知道?可要是你说出半个字关于我来,我会让你先一步下地狱!”

“是是。”青云连声应和,“青云明白,青云绝对不会连累铜陵姑娘的。”

“这还差不多。”铜陵满意笑了笑,停了脚步,随意坐在台阶上,双目放空,似乎在回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青云连忙坐到一旁,静待下文。

“你知道为什么魔都会建在琉璃川吗?”

“为何?因为这儿优美吗?”

铜陵莞尔一笑,“因为这是教主和那个人初遇的地方,那个人叫青菱,是名门正派的关门弟子,天赋极高,武功高强,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铜陵停下脚步,指了指前头的房间,“诺,前头那个房间就是你的了。”

“多谢铜陵姑娘。”

青云再次行礼。

铜陵蹦跳走出几步,突然驻步,回首诡异笑笑,“还有一事,铜陵还需要提醒公子一声,夜里无事的时候,不要四处乱走。教中突然身首异处的人很多。毕竟这里是魔教,你说对吗?”

青云面色微僵,难免扯出个笑容,“是是,在下明白。”

铜陵缓缓一笑,“那就好。公子好生休息吧!”

摆摆手,蹦蹦跳跳的转眼便没了人影。

青云嘀咕两声,环顾四周,空空荡荡,凄凄凉凉,冷风过,不禁打个寒颤。摩挲着手臂,快步入屋。

确实有那么一些阴森。

接连休养生息数日,门外的白鸽叫的聒噪,青云无法,只好选一良辰吉日,趁着月黑风高,蒙着面,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中。

围绕魔都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魔都晚上果真没有什么人,只不过寒风瑟瑟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发怵。

第六百五十三

天泽大军堪堪抵达南疆,尚未征战,南夷那边的降和议书便松来,直言南夷士兵挑衅天泽边关军队一事并非是南夷王授意,而是有奸佞小人暗中指使,惊扰了天泽军队,愿以五座城池平复天泽怒火,与之交好。

叶安安看了降书后随意的丢弃在一旁,询问前来的韫玉,“南夷一共有多少座城池?”

韫玉想了下答:“除去都城,大大小小一共有二十五座城池。之前割让天泽三座,现在是二十二座。”

“二十二座”叶安安沉吟后轻笑,“五座城池求和,南夷王倒也是舍得。只不过比起五座,还是二十二座更有诱惑力。”

韫玉笑应:“南夷是樯橹之末,拿下他轻而易举。”

叶安安摇头,“狗急尚且还会跳墙,强龙未必能压过地头蛇,凡事不可轻敌。”

韫玉脸色一正,“韫玉明白。”

简易的木门缓缓推开,月末端着一碗棕红的水快步入内,边走边不忘抱怨道:“小姐,这南疆真热,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都要热。”

叶安安莞尔,望了一眼外头刺眼的阳光,已经快要傍晚了,这日头都还没有下去。

身上穿着已经是最为轻薄透气的轻纱,仍然灼热难耐。

开口道:“马上就要入夏了,南疆本就炎热,所以越发的燥热,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是秋入冬的时候,相对凉爽些。”

说罢,目光落在月末端着的瓷碗中,好奇问:“端的是什么?”

月末眉眼带笑,献宝似的将瓷碗捧到叶安安面前,“小姐你先尝尝,可好喝了。”

“真的吗?”叶安安有些疑问,挑挑眉头,却还是接过瓷碗,小尝一口,眉头瞬间舒展,“这酸梅汤。”

月末“嗯嗯”着点头,邀宠般说:“昨个月末和冬竹去西边的林子玩耍,瞧见了青梅,想着天气炎热,所以今个特意做了酸梅汤给小姐解解暑。”

叶安安眉眼温柔,“你倒是有心了。”

月末甜甜一笑,回首不忘对一旁坐着的韫玉道:“小厨房还有很多,月末不知韫玉公子在小姐这,所以只带了一份,不过已经差人送到韫玉公子房间里了。”

韫玉莞尔,倒也不计较,拱手道:“多谢月末姑娘。韫玉回去定要好生品尝。”

月末摆摆手,大大咧咧说:“韫玉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叶安安瞧着方桌上的酸梅汤,问:“酸梅汤是解暑的良药,马上就要入暑了,天气会越来越热,将士们生在气候宜人的长安,怕是不适应这南疆的炎热,月末,西边的林子有多少青梅?可都成熟了?”

月末想了下,盘算道:“很多很多,起码也有四五十棵青梅树,青梅都成熟了,青青的,缀满了枝头。”

“四五十棵”叶安安喃喃,转头吩咐韫玉:“待会你派人把青梅都摘下来,做成酸梅汤分给将士们喝,解解暑。”

韫玉点头应道:“韫玉明白。”

月末皱皱眉头,疑惑的问:“小姐是要把青梅都摘下来吗?”

叶安安不解反问:“怎么了?”

月末思量片刻道:“都摘下来怕是太多了,一棵树的青梅都已经足够两千将士,而且都摘下来,这南疆炎热,怕是也不好保存。不如让人只摘一两棵,旁的派兵保护起来,等关键的时候再用?”

一脸期许的望着叶安安,叶安安莞尔一笑,伸手抚摸月末的发梢,“也好。便听月末的,韫玉可知道了?”

韫玉道:“韫玉明白,只是”有些犹豫,“不知是那个西林,西林的哪里?还希望月末姑娘带个路。”

月末爽快的应下,“好。”

“那事不宜迟,月末姑娘我们现在就去?”韫玉念及外头的将士有些着急。

月末望了望叶安安,见其点头,便点头应下。

出了竹楼,韫玉很快就点了一二十的将士,由月末领路,朝着西边的林子去了。

酸梅汤见了底,夜色也慢慢浮上来,叶安安推开门,站在竹楼上眺望,军队驻扎的是一片荒地,两侧是低矮连绵的山丘,山丘上覆盖着绿茵,军队对面远远望去是城楼的顶峰,南夷的宜城,易守难攻的地方。

因着炎热的天气,往日的帐篷之类不宜再用,所以就地取材,仿照南夷人,做了些竹楼似的上头住人,下头四面没有围墙则住着一些马匹之类。但也是凉爽些,也减少些蛇虫的侵害。

营地里灯火辉煌,叶安安仰望灿烂星空,一时间也没有困意。遂去临近的山头走走。

不曾想竟看见了君临和冬竹,不禁有些惊诧,本想着悄悄离开,谁知冬竹竟然率先看到了她,唤了一声,只好往前走去。

君临闻声回头,看着走来的叶安安,眉眼悉数柔和起来,“阿安。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叶安安坦然上前,“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可是刚来南疆有些不适应?”君临担忧的询问。

叶安安摇摇头,“那倒也没有,今夜星空灿烂,也时宜出来走走。君临,你在看什么?”

君临眺望远处的城池,“从这里能够瞧见宜城的城楼,宜城易守难攻,上次出兵试探,想要攻破此城并不容易,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应对的良策,毕竟快要入暑了。”

叶安安微皱眉头,与君临并肩而立,担忧的说:“不想这南夷还妄图最后一博,大量增兵驻扎宜城,想要抵挡住天泽大军。”

君临应和道:“宜城是南夷最后一道屏障,突破了宜城,直取都城易如反掌,如今南夷大量的兵马都驻扎宜城,攻破了宜城,其他的皆不惧。”

叶安安望着远处黝黑的星星点点,宽慰道:“正因为是胜败的一击,所以才要更加谨慎,不必心急,明日再召集其他诸将领,讨论对策,总会有应对的法子。”

君临侧头凝视着叶安安的侧颜,有些失神,浅笑盈盈,“阿安,谢谢。”

叶安安莞尔,“不过几句宽慰的话罢了。”

第六百五十四

冬竹往叶安安来的方向望了又望,忍不住疑惑道:“太子妃,月末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叶安安反驳:“难道月末非要和我一起吗?”

冬竹搔搔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那倒也不是,只是往日里太子妃在哪月末就在哪,突然不跟着,反倒有些奇怪。”

叶安安莞尔,解释道:“西边林子有一片青梅树,月末和韫玉采摘了一些青梅,给将士熬一些酸梅汤解暑。”

冬竹了然的点头,因着他的房间里也放了一碗酸梅汤,心口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甜意。

君临好奇相问:“不知青梅树有多少?”

叶安安如实回答:“三四十株,青梅缀满枝头,月末说两棵青梅树足够二千人的酸梅汤,撑过这个夏日应该不成问题。”

君临皱眉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眼底浮现一抹喜色,“这倒是一件好事。”

叶安安“嗯”了一声,眺望远方,忽然开口道:“听说有一神秘部落名为虫族,便住在这南疆。”

君临与冬竹皆是一惊,不想叶安安竟然会说起虫族。

叶安安接着说:“有传言,虫族人神秘莫测,擅长秘术巫蛊,能驱使蛇虫,还会换颜术,既然来了,宜城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不如去寻寻。”

“阿安…”君临失声道:“过去就…”

叶安安莞尔,打断道:“我不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然后再求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君临怔住,思量片刻,坦诚相告:“其实四王妃曾经和虫族人会面,可惜那个虫族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转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后本太子派人马追查,数月过去都了无踪迹,所以…即使我们身在南疆,怕是也会空手而归。”

叶安安挑眉,关于那夜的故事她听月末说起过,却没有料到凭借君临的实力,追查数月也没有半点的音讯。

不禁有些泄气,浅浅叹息一声,释然说:“无妨,查查总会有些希望,至于能不能查的到便看缘分了。”

叶安安的意思,君临从不反驳,当即应下。

夜幕渐深,营地的灯火依旧,只不过安静了许多。少了吵闹的声响。

月末打了盆清水入屋来,见叶安安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想问的话犹豫不决,到了嘴边却成了?”

叶安安闻言并未抬头,目光一直落在书上,“无名。在市井乡野里淘的,记载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无名?有趣的事情?”引起了月末的好奇,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快步上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书阿?”

叶安安缓缓抬眸,将书递给了月末,“这书也是有幸得来,比较老旧,所以看不清名字。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南疆各个部落的故事。倒也是有趣。”

月末支支吾吾的应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本破破旧旧而且残缺不全的书,满心的好奇,忽然抬头凝视着叶安安,猛然惊醒,笃定的询问:“小姐不会是在找关于虫族的下落吧?”

叶安安莞尔,也不隐瞒,“确实。有些事还是要弄清楚的好,弄不清楚总是觉得不踏实。”

月末攥着破旧的书,担忧的说:“小姐,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虫族神秘莫测,谁也找不到,而且虫族人个个武功高强,小姐为何非要去找他们?”

叶安安微皱眉,声音冷淡下去几分,“是冬竹告诉你的吧?”

月末心口一紧,自知骗不到叶安安,遂承认的点了点头,“小姐,非要去找他们吗?”

叶安安坚决道:“是。必须找,很多事情都是谜团,我不弄清楚便不知道谁在黑暗中,那样的我防不胜防。”话到这,见月末担忧的神色,叹了口气,宽慰道:“你不也说了吗?虫族神秘莫测,从未有人找到过他们,所以我们找到他们的可能性也很小,只能看缘分,不必担忧。”

月末满心忧虑的看着叶安安,嘟囔道:“万一就找到了呢?”

“万一找到了”叶安安一怔,“万一找到了,我会问他一些事情,然后再求一些事情。”

“小姐要问什么事情?求什么事情?”月末急忙问。

叶安安眉头一皱,脸色微暗,起身抚摸着月末用面纱捂着的左脸,“还没好吗?”

月末鼻子酸了又酸,固执的再次询问:“如果找到了虫族,小姐想问什么?求什么?”

叶安安收回了手,回到座位上,沉声道:“今夜你的问题有点多,夜色已深,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月末不依,“可小姐还没有回答月末问题!”

叶安安紧锁眉头,阴晦不明的看着月末,最后一次警告道:“夜深你该回去了。”

月末一怔,委屈的瘪着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时过半晌,竹门吱呀呀被推开,响起一个男声:“她也是关心你。”

叶安安垂眸叹息,“我知道,可有些事情不能让她涉足。”顿了顿,苦涩的说:“送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韫玉,你后悔过吗?”

猛然抬头看向来人。

韫玉神色正了正,坦然道:“不曾。韫玉说过永远与阿姐站在一起。阿姐想做的,便是韫玉想做的。阿姐可曾后悔过当初救下韫玉?”

叶安安莞尔,摇摇头,“从来都没有,是我多虑了。”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样式奇怪的指环,上头雕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说字不像字,说画也不像画。

韫玉目光一惊,“这是”

叶安安望着手中的指环莞尔,“这是找到那个地方的信物。去我告诉你的那个地方,将这个东西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会带你前往你想去的地方。”

韫玉眉头微皱,从叶安安手中接过指环,担忧的问:“太子那”

叶安安宽慰:“放心,君临那我已经打点好了,他的出现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不过,你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

韫玉紧握住指环,“韫玉明白,明日我便让他启程。”

第六百五十五(1)

烟雨深处,一枕蓝梦独自消瘦。

谁的画笔,蘸了月色,将湄水彼岸渲染成一抹蓝,疏烟轻袅,笼住水畔小院,也笼住一汪染蓝的心事,云烟散去,又聚拢,那些深深浅浅的蓝,便浓了又淡,淡极反浓。

却忆当年,同样的蓝月下,一袭青衫自万水千山之外打马而至,风尘起,竹帘卷,来不及抬眸的惊诧,在水意幽然的弦上,划出一波轻颤,水蓝点点飞溅,素白的裙摆上,芝兰渐次开放。

月色叩窗而入,与烛影对舞。

菱花镜中眸光流转,羞红了一阕婉约,黛眉描罢却回首,笑问深浅入时无

桃木梳下,长发如瀑,皓腕轻举,绾绿鬓堆云,簪一支玉钗,款款间,摇落一地呢喃软语。

箫声自蒹葭深处踏露而来,清音绵长,绕着月色织出一方素笺,一笔一划,书尽心暖,吟遍清欢。

以为这就是一世了,却不知,月圆月缺几度,掌心的时光如沙漏尽,秋深时,青衫已杳。

当岁月一遍遍碾过宋词的韵脚,痛了的不仅仅是期盼。

淡蓝梦语在幽怨的侵蚀下,一天天褪色,每当新月初升时,哽咽琴音唤不回逝去的似水流年,忧伤凝成霜花,一寸寸爬上青丝,老了镜里眉弯。

月色轻寒,凉了书简里的离愁别绪,沉默的辞藻描不出一城荒芜。将锦书层层折叠,付与烟尘,只在青鸟眠去之后,用泪痕洗却旧年。

此去经年,当阳光和细雨将最后一丝微蓝抽离,纯白梦境安抚着时隐时现的钝痛。

有疏影斜逸入窗,映着闲置的书卷,在落寞的字里行间,圈出了点点暖意,细碎沾襟。

打开尘封已久的门扉,才明白,久违的晨曦把天际淬成了淡金。轻嘘一口气,睫毛q动的时候,梦已经轻巧着陆,波澜不惊。

箫音再起,卷一树梨花飞雪,成冢,葬了月下的伤,和子夜的寒。

仰首,天的蓝;低眉,海的蓝。

剪一缕莹蓝在晨光中织梦,缀几瓣白云的宁馨和浪花的澄净,蓝底白花的梦帕上,无风也无月,无怨亦无嗔,从此写满尘世安然。

轻回首,流年深处,总有一些潜入心底的纪念。

尘烟过,韶华胜极,还有多少烟雨江南的惆怅----题记

江南是雨的故乡,雨是江南的外衣,而雨巷,是江南的女子,婉约,轻柔,若梦若画。

一圈圈轻柔的涟漪,晕开了江南深处的一船烟雨,还记得在那个时光斑驳的午后,我意外寻得了这一方水墨,便忘记了来时的路。几处人家,青砖黛瓦,漆门铜环,轻轻浅浅地,就勾起了心底那徜徉已久的江南梦、雨巷情。

我在一低头的瞬间,就勾勒出你的模样,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还藏着青苔调皮的小脚丫;古韵悠然的殿门檐角,依旧蜿蜒着倾世琉璃的姣好容颜;朱红淡褪的小巧阁楼上,一抹冷香嫣然于窗棂绽放。我勾起嘴角的弧度,偷偷凝望着你的一颦一笑,生怕打破了这尘世里一缕难得的静谧。远去的时光片段,淅淅沥沥,清滢、空灵,这一蓑雨,一潭碧水,在耳畔的吴侬软语中渐次清晰,女子们相互打闹的笑声还是那般清脆响亮。五年的光阴,被流水带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多少故事在文字里流淌,梦里几多回眸,我们都是否还是最初的模样

那一日,你着一袭青蓝色的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彷徨在这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那该是东方女子独有的韵味吧,纤纤细步,恍若盈盈水间的波光粼漓。轻眸回转,你深邃澄澈的瞳孔,一不留意就将凡间的精灵跌落,素颜若水,却掩不住你素心如兰的优雅气质,一片雪花,就此跌落你的裙摆,在雨巷的尽头,浅诉秋心。微风伴着细雨,送来一丝丁香的愁怨,仿佛就瞧见了那淡紫色的小花,一朵朵,在雨中蹙眉,是如此多情,也许沾染了她独有的清香,飘散在这悠长的小巷,结着愁怨的你更平添了一缕幽静。

月光如菱纱般笼罩着古朴的小巷,一曲古筝曲飘然而至,悠长婉转的调子,望尽天涯,尽是相思,只影向谁去每一个音符,都飘向千里之外,不知,那个他,可曾听到这一曲用灵魂弹奏的地老天荒。问今夕何夕,你可知谁是她心上那朵荼蘼的花,一夜落红,惘然如梦,醉影掠过惊鸿一瞥,在这淡烟微雨的江南小巷,开到荼蘼花事了,终是散了,远了。一滴清泪,打乱琴弦,多年以后,只记得你白衣若雪,馥郁芬芳,似百年陈酿一般醉人,却始终模糊了你的容颜,只能成为一抹凄凉的叹息。

收拾起情绪,打捞着流年深处遗落的点点滴滴,轮回之间,回梦江南。雨巷深深深几许,我打江南走过,凝望你的眼,不问时光,不诉离殇。莫失莫忘,不离不弃。相约于流年深处,共话千年雨巷情。

一段红尘,缄默多少夙愿,一段离愁,荒芜多少诺言,一段相遇,伤情多少别离,一段邂逅,堙灭多少无奈。此生的相牵,成为我人生最美的际遇,此生的相惜,也成为我人生里最疼的伤痕。

浮生暗换,旧景潸然。往昔的倒影里,漾在风中的容颜已变的烟消云散,所有的故事的片段,都已决绝的葬于了岁月的深渊。梦里模糊的轮廓,幽湿了记忆,多情空留下的恨意,又是何等的怅然。

寒冷的风,吹落了相思的枫叶,寂寥的思绪里,带着斑驳的味道,又给别离的心痛增添些许幽怨与哀愁。红尘茫茫,心雨飘摇,不知,还有谁会为我眉间浸染的沧桑,拂去风霜与凉意。

朦胧夜色,一地烟凉。清寂的孤影在风雪的夜晚里,散落满地寂寞,飘渺的思念演绎的笙歌痴缠,碾瘦了一季又一季的过客。此生的残梦,难诉离别的伤怀,为你执笔赋下诗韵悠长,为你执笔赋下情缘相依,为你……或许,所有的一切,但是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六百五十六(2)

一夕回眸一生念,一次邂逅一生牵,相逢相知刹那间,相惜相伴是永年。同甘共苦过的甜蜜,呢喃耳畔边的轻言笑语,都在只影叹息里幻化成了离别的祭奠。

心自目远,放望长空。此生的风尘烟雨中没有你,我自何欢。轻轻挥去沾满尘埃的衣袖,作别相思的云彩,将满腹的牵挂抛入滔滔江水,却不知沧海桑田的那头是否还有等待?几度风雨缱绻,几度落泪成灾,执着的念想里留下永世的苍凉。

多情空留恨,自古伤别离。所有以前的一切都成了一生的追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多情总被无情伤,离别恨意衷断肠。

多情自古空留恨,欲把相思对月吟。

好梦由来最亦醒,泪影滴落若清零。

夏去夏未远,秋来秋未央;

纤陌红尘里,情缘恁绵长。

冥思愁千丈,雨打落花殇;

忆念昨日情,一梦空痴狂。

落花的悲伤在秋日雨后表现的淋漓致尽,片片含愁凋零。

只有伤情的人才能读懂落花的叹息。

落花能够把自己的忧伤尽情的写在梦里,因为季节的轮换能够让她们重新演绎生命的美丽,而人生的青春,理想,幸福、流年……却是一张单程票,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现场直播,无论对与错,幸福与痛苦,拥有或失去,都是一去不再复返,所以我想再完美的人生恐怕都会有一点点落寞吧。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带着瑕疵的,都曾期望今生的理想能够圆满,也力求圆满,而结局终将是天不遂人愿。

青春的苦涩是生活对人意志的一种磨练,长大后成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当你有过拥有,有过幸福,以前有过相濡以沫,以前有过风雨同舟,以前有过真心牵手,以前有过相约白头……。可忽然有一天你失去这些,那时你才发现原先失去比得到要简单的多了。-

如若失去就让它失去,不再回忆,不再诠释,不再伤怀,不再幽怨……那就是读懂了人生的真正好处;若你一味的沉浸在痛苦的悲伤里,缠缠绕绕,浮浮沉沉,明明白命运、感情都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却苦苦的追寻着答案,就有点太徒劳了。

纤陌红尘的惆怅,留下一柳寒烟的迷茫,涉水囚渡,已模糊了昔日的模样,在寻寻觅觅中才发现心比黄花瘦,而答案,却是无聊的借口。

情,断了就断了,-就不要再刻意去踏断桥。

花,落了就落了,就不要再怀念姹紫嫣红。

事,忘了就忘了,就别再用回忆撕裂伤口。

黛玉-葬花,并没有将自己的落寞、伤感与惆怅一同埋葬掉。

人生如梦,仿若空中飘零的柳絮,再短暂也就应展现一季的繁华,若总是落寞,又怎能看到生命的完美而生命,本就应是完美的。

花落自有花开日,来年更娇艳!

兜兜转转里,我在紫陌红尘里捋一丝相思,化作我眼角的清泪,注入到微凉的笔尖,流淌在清凉的字里行间。匆匆忙忙里,我为你洇一支素笔,泼文洒墨里记满了亦深亦浅你给我的春暖花开,暖我一生的薄情。旋旋念念里,明眸里,红唇上,喃喃呓语出你以前为我盛开的一朵白莲,莲心向阳,莲叶葳蕤,莲花似梦。以前,习惯将你忆起,忆起你给我的蒹葭苍苍,你的温柔臂膀,你的红尘作伴,如今,我愿自己给我一世繁华,对月低唱浅吟,对花梳妆盈盈。

烟火里,我撷一沃素土,在花绕栅栏处,纤手铲土,将花胚埋入土壤里,也将自己的一片素心安放在淡雅的那一刻。期盼繁花盛开时的芬香满园,也静待落红归土时的淡然恬雅。手捧芳土,将自己的情愫倾注其中,盼望着来年来那里也能成就一场繁华,而这场繁华,是自己创造的,不需要寄托其他,不需等待其他。一个人,也能够在红尘里将一场繁华演绎得淋漓尽致,也能够将自己溢满的情感潇潇洒洒地释放。

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于竹楼远眺处,看晚霞似喝醉般,绯红的脸,安静地酣睡。不在乎世人的异样,只想释放最真的自己。感觉整片橘红的天,将自己紧紧的笼罩,就像是一场繁花盛开,只为我一个人绽放,簇拥着心,柔化了情。

我在浮生兜兜转转,只为追寻那一抹白雪初霁后的光亮,我在那段时光里寻寻觅觅,只为了将安放在你身上的心移离到红尘深处,锁上一份清幽。我怀揣着炽热的心,寻走在广阔苍穹下,想象着三毛于我并肩,林徽因与我作伴,心便不再孤寂。

过往流年的韵脚里,是我拾掇不起的忧伤。我也曾是一个为爱飞蛾扑火般的女子,我也曾是一个感慨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多愁善感女子。只是这一切,明明明白逝去如东水,还依然傻傻地痴情等待,等黄了思念,等瘦了执着。如今回望里,才发现,自己痴痴地等待着别人给我一世繁华,最后只得到孤身葬花的结局。于是,慢慢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让它如飘零的飞絮,心无所寄,心无所依的飘荡在茫茫的天空里。有些东西,不必企求于他人,就像是弱水三千,我亦不需取一瓢,便也能够安然自若的游离期间。

我,只是万千繁华,红尘滚滚里一枚微乎其微的小女子。但是即便如此,我仍能捻一朵菡萏为我填色,取满天繁星为我明亮双眸,摘满地的紫罗兰为我做裙摆。我能够做到不争,不抢,但是,却无法做到蓬头垢面地苟延残喘。只愿自己,能够在一米阳光里,三寸舞台上,演绎自己的精彩,无须喝彩,但是内心却也能丰盈。

无需期盼别人给你一场繁华盛宴,你自己,便能够给你自己一世的繁华,待繁华落尽,你不必失落。因为,下一场繁华仍由你随时开启。

不断承蒙的回忆,经历了岁月的尘沙,覆盖了层层。

第六百五十七(3)

晚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

流水流过几度殇,随风浮华几经沧桑。

昨夜细雨绵绵,梦断他乡。

苍郁的树在晚灯照耀中泛着青黑暗黄色彩,青石台上偶有飘散几片经不住侵蚀的枯枝落叶,像是留恋生命最后的惦念,空气中弥漫着秋天独有的韵味,混杂着瑟瑟秋风叫人耐人寻味。

一场雨后愈发的寒凉,雨水滴荡流淌,如墨地摊开来,如漆似墨,天空还残留着雨后的云彩,远方的天际染过一丝丝的红裳,与大地相互映照,宛如一幅水墨般的图画。

离愁渐远渐无穷,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成长是不是就意味着离别和思念,如果每一次的相聚都能让我们体会到久别的爱与关怀,那么我们为什么爱的时候好好爱一场,该走就不会有遗憾了。这也许就是成长吧,独属于一个人的天涯,一个人的嘶哑……

秋风瑟瑟,人也涩涩,岁月从手指尖流过,泛起一波烟雨,落叶掺杂着泪水和着秋雨一同落下,黄绿交接的叶片,斑驳了时光,不舍与留恋。

流年,乡音,月儿绕。

锦秋年华,笛声悠长,梦回序幕初上。

人生,终究是繁华落尽,恍若一场梦,总是有太多悲情难以释怀……

夜风已冷,往事如烟总是覆水难收,满目苍夷,面目全非,而今只剩下一颗孤心,芳怜自鉴……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看围墙内外,唯有红妆素裹甚是妖娆,川流不息的人群总是在徘徊中挣扎,想要进去的人太多,想要离开的人也屡见不鲜。

滚滚红尘中,谁是谁的永远?谁是谁的期盼?谁是谁的思念?谁是谁的想起?谁是谁的忘记?冥冥中缘分自有天意,平凡的人又怎能改变命运的安排呢?

世态炎凉,造物弄人,那又怪的了谁?怪只怪这个乱世造就了世事,让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残酷的现实,让更多的人坠落在尘世间,再也看不到以前纯真的笑脸……

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人来,也注定有人离开,茫茫人海中有谁能真正的走进你的心里?又有谁能永远的停留在你的心间呢没有人能陪你到最后,陪你走向生命尽头的也只有自己……

儿女情长时,英雄自气短,如若不能长相厮守,为何不就此相忘于江湖呢,放手,也是一种快乐,还彼此一个自由自在,还一世情缘一个圆满的归宿……

今生,就此别过,来世,永不相见……

落笔一段故事,执笔一段过往,岁月静好,流年似水,这尘世迷离,这红尘阡陌,尽付一曲离殇,人世红尘还要笑看繁华。

一纸若梦,落笔的故事终究是回忆成空。惟愿世间多心静,莫把荒凉扰作梦。我提笔写红尘,写故事,写浮生的日子。回首走过的斑驳,尘缘半份,望断天涯。很多人已经走了,很多人也将要离去,人生总有聚散离合,但所有的聚散离合都是一厢情愿的吗?有些回忆值得用一生挽留,有些过往还需费些笔墨才能圆润。走过飘过的脚印是在心头的思绪,是时光拓下的痕迹。给彼此一段安好,可否?给人心一处无恙,可否?

思念翻起一页页的杂乱,落笔写下一行行的不解。也许醉于时光的无情,也许迷离于岁月的困顿。回忆走过的每一段风景,都有不和谐的曲调。回忆落下的每一滴泪水,都有内心的波澜万千。当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反复在想着以往的落笔澎湃的心那里去了?也唯有在心底驾一叶扁舟泛于流年的诗酒里。

曾几何时,你守于春之暮野,落笔春暖花开。曾几何时,我望着桃花嫣然,落笔人面笑靥。曾几何时,我们一齐轻聊阳光明媚,我能一齐许下此生长醉古风林。而今回首物是人非,唯剩下微弱的承诺也随风而逝。不谈伤感,不诉喧嚣,只想问一句故人安好,只想念一声故人可归?

故事总会在某一时刻讲完,而天涯的人却不是过客亦不是听客。流年依旧,消散的只是经年。而我只想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让时光轻缓些,让飘过的人明白那里还有个你,还有个我,还有很多很多人,始终执笔不渝,落笔情深。

我依旧在,而你是否安好?尘埃拂袖过,墨染笔尖颤。轻叹的流年也只是从前,而我继续拾着遗落的记忆,赶赴下一个故事。

寒风习习,落花依依。独自行走在田野间的小路,氤氲在心上的离愁,始终带着些许迷离,些许感伤。记忆中,往昔的片段,总有太多不舍。故事的结局里,总是萦绕着心碎的痛楚。

又是一个孤寂无眠的夜晚,看着清冷的月光撒满庭院,冷寂的寒风瑟瑟的吹落了映衬着如火的枫叶,羁绊着忧伤的思绪,充斥着梦境的苍白。

流年如水过,红尘影婆娑。时光的背影,悠悠走过,相遇时的完美,一段一段错过的景色,最终也是只影阑珊。晶莹的泪痕里,漾着萧索的面庞,只是再也无法寻觅以前最美的印记。无奈和叹息的声音落满了耳恪

尘梦似烟,风轻云淡。悲情往事,红尘茫茫,故事里的繁华写不尽,爱恨离愁唱不完,回忆渐渐消瘦了岁月,写满牵念的素笺,如同风筝般在孤寂的天空里飞转,依旧找不到落地方向。

凝眸天空,缕缕烟雾中升起丝丝哀怨,清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怅然的气息,点点繁星点缀着夜空的寂寥,徒增几许感伤,曾几何时,心芬芳了邂逅的美,却也醉了遗憾的悲。

碎影细摇,独自徘徊。人生中,总是踏着流浪的脚步,伴随着孤独随风漂泊,一次相遇,一次离别,尘世间的悲欢离合,也只是一场浮梦,一场清欢。编织着憧憬的浪漫与幸福的情节,演绎的结局却是曲终人散。

锦瑟的流年里,总有一段红尘里最美的际遇,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房。徘徊在记忆的渡口里,细细的寻找着曾有的旖旎美丽,填补岁月无情的划过的浅痕。

第六百五十八(4)

斩不断尘世的纷扰,触不到昨日柔情,划过指尖的光阴,不曾为以前留下线索,再回首时,一切已变的茫然。仿佛那迷离的流星,划过夜幕的最美,显现却也只是瞬间。

红尘一梦,孤影泪寒。留恋的繁华,还是掩藏不了苍凉和飘零,随缘聚散,亦但是,一场梦,一场空。

前世种下的因果,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前世的轮回,换来今生短暂的重逢,恍然回首,情已留在了昨日的梦里,追寻着岁月的足迹,原先最初的相遇,但是是故事里的谎言,心冷了,梦碎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先的起点。

时光悄无声息的溜走,一向在故事里追寻着相遇的点滴,梦里梦外,都是你的影子,我用真情与泪水,掩去心内的寂寥,无奈回忆里还是少不了萧索的琴音。

前世三生石上留下的羁绊,轮回到今生是割不断的的牵念,以前在菩提树下,许下美丽的誓言,如今却变成了最凄美的谎言,属于缘分的因果,但是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红尘有梦,情随缘起,在相遇里,看见一树花开,沐一阵唐风,淋一时宋雨,坐看行云流水,爱意潺潺,如溪水般温柔优雅,共赴青山绿水间,去感受那一抹淡淡的温馨与浪漫。

这个季节,在梦里追寻着往昔的繁华,相约在红尘的美丽,就这样静寂的落下了幕,沿着记忆的线索追寻,却不曾在花下邂逅以前的幸福与浪漫,此刻只余一人徘徊在幻灭的城堡中。

缘灭情灭,爱殇恨殇,你我的相遇,惊艳了时光,也凉透了心房,相依许下的地老天荒,终归但是谎言一场,爱过,方知情浓,恨过,方知情重,期盼的故事里,或许再也不会延续你我深情的传说。

相约一树花开,前世种下的美丽,只会在今生的患得患失中重逢,缘起,情留驻,缘灭,情归去,于一场短暂的烟火中,散落成笔下淡淡的墨迹,因为情写在梦里,把你留在心里。

红尘太美,烟花沉醉,久别归后的相约,但是是在回忆里,把过往的点滴凝聚拼凑,沿着思绪的起伏,追逐着前世与今生轮回的足迹。

红尘有梦,留住的美丽,都是昨日飘不散的记忆,相约无期,留住的记忆,是对藏在心底的感怀最长情的告白。

曲终人散,长乐未央

低眉云雨梦,回首落花香。

星眸素手吻断肠,一枕瑶烟醉,两岸青山醉。

月影天耀,江火渔光,浮箫轻漾,晨夕情长。

俯首盼君归,曼舞夜未央。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笺香雪下,天地尽情岚。提笔青花瓷,落唇点绛唇,空扇自舞黄昏,美酒佳人玉,锦屏胭脂泪,人间遗恨叹风流,昨夜醉凄凉,月下情何往?幽心雪梨无心觅,浪子乘琼楼,对影孤灯酌。

胭脂泪,化妆难为。梦里梦外,谁窥见了花落漫天的别致优雅,谁长望风卷残云的琉璃戚戚?以为,将四季临摹于眼中,一切便能赶在花落之前;以为,将山水饮尽,从此便可沧海无泪;以为,将苦涩化为倔强,便能立于繁华之上。之后,飞花惊梦,叶落千里。

陌上谁曾飘过,只为那,一语断章,一镜空忆,一梦凝神,便任由了岁月无痕逐流年。娟娟红颜,幻成蝶,纠缘结。纤纤旧情,化作泪,净若尘,幽幽幻梦,落作尘,香如故。

若我是一缕清风,轻轻在你的身旁萦绕,与你每个城头巷尾,就这样为你遮去烈日寒霜,就这样静静地守护;若我是一席梵音,深深为你祈祷菩提,渡你今生喜乐安康,就这样沉沉地诠释。青霄的我,只许你江山如画;人潮的你,勿知我强颜欢笑。

夜色自然而然的降临,空气也沉着的万籁俱寂,穿林的秋色透过云空,使得念想的每一步都变得可闻。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沉定和虔诚,恰如一次风平浪静的观摩透析,仿佛能感受到身体内每一缕魂魄的隐现,正如杜涯所说:

告诉秋风,你不吹送,

我心不白,不悦,不化鸿。

白雪融不化的寒冰,在天地拓印绝世的身影,纵我凌波一舞,亦为你飞燕长行。

南风舞夜,东阁楼台吹雪,登高远望,花落雨纷纷,人何觅,杯酒长,情堪伤,丹青梦里画春江。纵是曲终人散,长乐未央。

今生相遇,不再问何人伴我醉天明,今生倾心,不再叹高山流水无知音,今生相伴,不再怨前生今世不了情。为你红袖添香,倾尽一世柔情;为你覆手寂寞,只为等你一人;等你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相逢皆不语,你懂我亦懂。历尽三世情缘,你依然是我今生不舍的眷恋,倾城一恋便是千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愿化作一阵风,以最温柔的姿态伴你每一个梦中,朝朝暮暮不诉离分;我愿化作一片海,以最美丽的姿态许你一世倾城之恋,代表你我永恒的爱;我愿化作一滴泪,以最深情的姿态与你真情相拥,为你守护为你沉醉。今生,我在最美丽的时刻遇见你,飘过亦无悔。若水三千汹涌,不及我痴情守候,来世我等你来渡。

冷夜的风划过指尖,落墨成一丝一缕忧伤,滴在心里,化成胭脂泪。携一缕月光下的思念,今夜为君独憔悴,捻一片落花,掬一抹月色,闭目遥想,你就在我身旁。我愿抛下风尘愚念,为你织起一个深情的梦。一段尘缘,梦断成空。今生我只是过客,只是风景里的旁观者。此去别后天涯,请君莫念,莫念。

一季秋思,一脉痴语,醉笔描素笺,或深、或浅。将一朵莲的心事遣入流年,以一种花开的姿态静默成兰,如水、如仙。寂寂流年,浅浅擦肩,只想捻一阕诗情,书一怀画意,小酌怡情,吟风弄月,无关他言,且歌、且行。静守一份安然,淡墨红尘,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萧萧秋风,伊人独醉,今世情缘一念起。琴瑟弦,琵琶语,高山流水觅知音,共谱一曲相思引。浅黛如水,柔眸微启,斜倚轻风里,淡看花开花落。指捻花香,步步生莲,一帘幽梦里,闲观云卷云舒。凝眸远望,望尽天涯路,等你来看细水长流,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第六百五十九(5)

明月皎皎,秋风瑟瑟,鹊桥相会鹊桥仙。银汉迢迢,星云渺渺,天亦有情在人间。眉黛柔柔,霓裳翩翩,佳期如梦梦千年。深情款款,爱意绵绵,且诉相思思未眠。花前吟哦,月下浅唱,千里姻缘一线牵。两情相悦,心若相连,天涯也在咫尺间。

离合聚散总关情,梦里念里皆是你。纵是此恨无关风月,亦不悔一场风花雪月的情。繁华过处,三千弱水亦荒芜,只留下指尖微凉的情愫,空对月吟。平素不惹相思,最是相思,不诉离别,最患离别。此生愿偎君怀,感同心有灵犀的温度,携手赴一场来生今世。

谁抚我青丝万缕,为你绾结一世同心;谁为我深情凝望,许你一场地老天荒。前世我为你轩下窗前一朵莲,悄然映入你眼帘,你挥笔轻吟咏莲诗篇,不知我心似君心,轮回已千年。今生你是我不悔的眷恋,我依然为你深情款款,一笑莞尔,许下三生三世的夙愿。

细雨微风,轻诉流年,温润了一季的春暖花开。若水清颜,馨墨冉,微雨清寒声声慢。一念之间,三月飘雪戏花残。你从红尘中依约走来,如莲淡雅,如兰静娴。笑靥如花,柔软了我的眼眸,回首一瞬间,千年。一帘风尘,舞动了谁的若雪幽梦?陌上花开,便可缓缓归矣。

一曲心音,涤荡了世间尘埃。一缕花魂,沉醉了唯美忧伤。一次邂逅,倾尽了高山流水。一念执着,爱不同生死同穴。春水凝碧,倾予几许柔肠。纤指红尘,千世轮回成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静听花开,为你,倾尽千年的等待。蓦然回首,花开彼岸,香漫雪海。

轻烟雾霭,夜色阑珊,纤月如寒,微雨声声慢。念往昔,空如梦,一脉情深凝翠眸。冷风如霜,景年几时同?红尘一别,千里姻缘付凄凄,黄粱一梦中。蝶羽依依似空朦,抚琴一曲雕花笼。吟一缕墨魂,掬一袭婉筠,悠悠蓝谷相思引。凌步花间,霓裳轻飘,嗅一妩梅芳,谱一阕情长。红袖潋添香,何似云袖舞月光。

几回篇,道尽一场风烟。锦瑟弦,刻下两段缠绵。月舞云袖,墨染江南,风起点点愁如烟。千秋诉一梦,梦回今朝,一念执着,相思成蛊。清颜若水,菱花微波浣溪纱。雾非雾,花非花,嫣然一笑醉无眠。一曲离殇,唱不出朱颜难断。一脉情思,望不穿秋水天长。如花美眷,不逾似水流年,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没有往事如烟的来去匆匆,只余惊鸿一瞥的风情万种,一眼,便已万年。只如初见,你我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不言不语间,已是永远。一见倾颜,再见倾心,直至沦陷,一靥朱颜,为你倾世倾城。今生的遇见,是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的一次擦肩。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承君一诺,梦记千年。

来世我愿做无涯边上的一朵幽兰,不慕群芳艳,但闻幽语娴。与山水为伴,与日月同欢。我来与不来,你都在我眼里,不灭不散。静静地观望,将你融入我为你深邃的眼眸。只一眼,便已万年。此生愿为佛前一朵莲,于一帘幽梦笑看尘缘。为你前世的五百次回眸,长在你必经的路旁,等你来共舞一曲地久天长。

烟雨遥,欲望穿,江南水乡江南好。长相思,欲相守,江南烟雨江南忆。碧波莹,骤雨昔,江南风华江南情。相思种,莫相误,江南梦里梦江南。等一川烟雨,晚晴雨烟浣溪沙。梦一场江南,江南潮头望天涯。为你,书尽此生芳华。为你,倾尽高山流水。为你,我的江南我的梦。

春风入梦柔,潇潇夜雨谧清眸,情也悠悠,念也悠悠。漠漠轻寒,独上西楼,飞花似梦,烟雨如愁。爱未休,恨未休,帘卷西风瘦。陌上花开,黄泉碧落,月如钩。锦瑟无端,弦乐随风,拂红袖,轻吟浅唱,关关雎鸠,心似舴艋舟。惊起却回首,半阕新词叠春昼。

凝眸初见,一见倾颜,复又倾心。万里烟尘,笑尽无意。怎奈相思,牵君随行。一眼春宵月,千回悲欲绝。轻描眉,独梳妆,两眸朱砂泪,蒹葭又苍苍。夜未央,春宵残梦难思量。枕一帘幽梦,诗一曲华章。望尽千帆何处是,归心渺渺如雾恍,十年生死两茫茫。

文字里的女子心境淳美,如诗优雅,偶尔会伤感于笔下的三世情缘,沉醉于文字里的山水。文字里的男子谦和儒雅,睿智柔情,偶尔挥墨抒写无关风月的文字,心里却有着千丝万缕。文字里的人,你若走近,你会感动于那份真、那份情。你若懂得,你会心动于那份纯、那份美。懂得欣赏文字的人值得珍惜,只因你懂。

几度风华翩然指间飞落,丝丝缕缕飘落在寂寥的心幕,纵是千般不舍,终是流水花落春又去。流年似水,任繁华落尽,天荒地老,散落的文字终将在过往的烟尘里零落沉寂……

荡尽岁月的尘埃,归隐雾阁烟雨中,半掩诗书,半斟清茶。独守一纸灯楣,浅奏一曲秋歌,琴音清绝,曲韵悠长。雕阑曲处,月儿轻拢一缕薄纱。轻纱窗下红烛影里,柔曼如丝的长发织就绵长的愁绪,轻轻吟唱。珠帘掩月,心静自清宁,盈立于幽静中,柔情婉约。红尘往事,情思眷眷,思念渺渺,点滴在心。

婉约迷离,终是解不开愁绪的结,微澜依旧不惊,独品脉脉滋味,与心海跋山涉水,长了翅膀的思绪,篆刻着亘古的浓情,于等待和守望里,织就一帘幽梦。朝为丝暮成雪,泪飞柳絮舞。剪不断,理还乱,一份相思苦,情缠千千结,谁解其中故?

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花开易见落难寻,红颜弹指老。过往云烟,但是是空虚一场,何许执着?带着孤独的心,在飘散中守候温暖,留有一丝妩媚的忧伤,守候来年花开。“花开是画,花落是诗”,世事繁华,红尘若梦,金粉荟萃如幽兰之境,繁华绮丽亦身静心远。

第六百六十(6)

一杯香茗,一捧真情,一份诗意,细品悠然韵味;一缕清风,一片悠云,一窗碎月,倾情领略无穷魅力。添香红袖赏群芳,未近柔枝已醉裳;竹菊梅兰同季绽,婉约豪宕结情长;清风一缕寄心语,闲诗清词暗香溢。兰馨幽沁,尽把尘心浣涤。一瓣心香,融化了静谧心底蓝色的忧郁,揉碎了朦胧的思绪。

轻柔柳絮迎风舞,长发飘渺情梦幻。渺若烟云的以往,就那么淡淡然、悠悠然,悄悄远离尘间。缓缓前行于岁月的流逝中,徘徊在这踽踽独行的扁舟上,忆起了我那如花般梦幻的流年,溶溶月,淡淡风,缕缕情……

千百年的轮回里,春花秋月只隔着一季的距离。一纸素笺,承载眼底袅袅氤雾,水墨韵香的思念指尖蔓延。水袖飘飘,前尘后世,今朝谁解?“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秋叶飘舞凝诗意,心语浅吟染墨香。

当最后的一缕秋风,拂过身畔的时候,秋叶摇落一地。以前的鲜衣怒马,亦如这泛黄的叶,翩翩落下,随了风,随了流水。宛如青花的初见时光,一去不返,我们都成了勇敢的缄默者。

伫立在初冬的门扉,守着一片狼藉,竟然不明白该怎样来整理这个秋天,远去的碎片。风中飘摇的那些残垣断壁,是谁亲手写下的离别?那一片无法抵达的风景,停在原地,在等谁缓缓归来?眼前的路,走了千遍万遍,只剩下一痕,雨的印记。瑟瑟的风,微凉了指尖,再也无法拾起碎了满地的明媚。花影浅移间,以前相拥过的地方,开出一树冬的霜白。秋,转眼已过,该冷了。风凉,雨凉,却怎及此刻的心凉。

想那缘聚缘散的路上,我们费劲万水千山,找到彼此;又隔着八千里路云和月,离开了彼此。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一心想要追寻的风景,在路上,还是在心上?对着一树树红的好看的叶,忽然就失了语。与自己对峙,与秋风对峙,我迷失在通往地老天荒的路上。

万水千山,终究藏不住我对你的思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转身后的每一天,月亮总是缺着半角,心空出了一块,却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不是不想,只是害怕听到一些忧伤,从你的口中说出。那荒凉,岂止是霜的寒,还有那不愿触及的沧桑。

岁月,能够抚平所有来过的沧桑,山河能够承受所有的风雨,我却不能够将你来过的痕迹一一剔除。渐行渐远的记忆里,依旧藏着未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心愿。蘸一笔落满枫香的水墨,斟一杯桂花酒,自饮自醉。执手百年轮回,依风寻韵。铺满落花的素笺上,起笔是初见的惊艳,落笔是等候的妩媚。

红尘婆娑呵!应对四季的变幻无穷,常常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看着身边,朝来暮去的人事,依旧匆匆。一些深爱过的人,怎样转身就失去了消息?紧紧攥着以前的念念不忘,看一些折叠的词句,多么像我们青梅的样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以前安抚过谁的哀殇?安坐初冬的时光里,那淡淡梅香,何时故人,再来嗅?

轻叩,叶满门扉的铜环,惹了苍绿,泪湿了眸。只可惜,青梅未老,竹马已不知去向。寂寂庭院,寂寞深深,梧桐又把深秋锁。霜染枝头时,潮湿的心,最后把收藏的那一枚青梅,酿成了一行绝世无双的诗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子悦君兮君不知。”纵使爱过以后是荒凉,纵使眼角眉梢的忧伤,再也无人读懂,也愿用颤抖的手,轻轻写下一份水木清华,婉兮清扬。君可知,这一场,灿若烟花的相遇,抵得过后庭三千繁华呵!

那些,被青萝拂绿过的句子,藏着初遇的美。那些,泛黄的时光里,藏着我爱你时的妩媚。缘聚缘散的陌上,相遇如烟,离别亦如烟。昨日的缱绻,成了时光里一阕染了沧桑,却依旧透着温柔的词章。

江南,我水墨的向往。烟雨小桥上,谁还在执伞凝眸远眺?经年的守候,无言的叹息,还会疼了谁的心扉?看南回的雁,一群群,转眼便无声。水岸的芦花,一夜开满枝头,若我们一向走,是不是也会一不留意,就到了白头。

长亭烟榭,紫薇开了,又落。为何,长满青苔的石巷,风声簌簌,唯独没有你的跫音。看那枫桥的渔火燃了千年又千年,看桥上迎面而来的过客错过一茬又一茬,我还在守一盏芽色的茶汤,等你来续。子悦君兮,君可知?

繁华笙歌落,当时只道是寻常。走过花开,走过花落,我只是,想与你守一份平淡,在某个老去的时光里温柔对坐。我们听南飞的燕子,与我们讲述当年衔泥筑巢的往事。我们听北去的风,带走的花笺,是丢在了路上,还是挂到了你的窗外。我们猜测,那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浅吟低唱。唱的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的长歌短亭。

看着吱呀的老木门里,庭院深深,古梅寂寂。一颗琉璃心,染了淡淡忧伤。别过那些鲜衣怒马,别过那些姹紫嫣红,到头来,谁做了谁梅花的妻,谁放逐了所有的俗世纷扰,只为安心守着一份平淡,与相爱的人修一份前世相约,今生再续的缘?

晚秋,忽已远。当时光如水流逝,所有的日子,都轻的像风一样。那些温馨的过往,依旧会在灵魂深处,散发着如莲的香气。缘去缘来,人走人留,终会在生命的缝隙里,长成殷红的朱砂,轻轻触及,便会有淡淡的痛疼。那是永恒的印记,无论时光如何漂洗,都不会泛白。此去经年,一齐走过的时光里,你始终如昔,微笑如花,装饰着我生命的苍白。

幻世天地间,过往如云烟。慢慢,收拢霜露过后的沧桑。我期望自己每一天,都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天边飘逸的云,如一枚红的刚刚好的枫叶,信步于自然,体味于自然。其实,早已看透繁华,洞穿俗世。任凭,万般皆蹉跎,不如真情伴。此去经年,只愿拥一份平淡如水的心境,陪你临水照花,静守一段苍绿的时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子悦君兮,君可知?

第六百六十一(7)

寒风习习,落花依依。独自行走在田野间的小路,氤氲在心上的离愁,始终带着些许迷离,些许感伤。记忆中,往昔的片段,总有太多不舍。故事的结局里,总是萦绕着心碎的痛楚。

又是一个孤寂无眠的夜晚,看着清冷的月光撒满庭院,冷寂的寒风瑟瑟的吹落了映衬着如火的枫叶,羁绊着忧伤的思绪,充斥着梦境的苍白。

流年如水过,红尘影婆娑。时光的背影,悠悠走过,相遇时的完美,一段一段错过的景色,最终也是只影阑珊。晶莹的泪痕里,漾着萧索的面庞,只是再也无法寻觅以前最美的印记。无奈和叹息的声音落满了耳恪

尘梦似烟,风轻云淡。悲情往事,红尘茫茫,故事里的繁华写不尽,爱恨离愁唱不完,回忆渐渐消瘦了岁月,写满牵念的素笺,如同风筝般在孤寂的天空里飞转,依旧找不到落地方向。

凝眸天空,缕缕烟雾中升起丝丝哀怨,清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怅然的气息,点点繁星点缀着夜空的寂寥,徒增几许感伤,曾几何时,心芬芳了邂逅的美,却也醉了遗憾的悲。

碎影细摇,独自徘徊。人生中,总是踏着流浪的脚步,伴随着孤独随风漂泊,一次相遇,一次离别,尘世间的悲欢离合,也只是一场浮梦,一场清欢。编织着憧憬的浪漫与幸福的情节,演绎的结局却是曲终人散。

锦瑟的流年里,总有一段红尘里最美的际遇,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房。徘徊在记忆的渡口里,细细的寻找着曾有的旖旎美丽,填补岁月无情的划过的浅痕。

斩不断尘世的纷扰,触不到昨日柔情,划过指尖的光阴,不曾为以前留下线索,再回首时,一切已变的茫然。仿佛那迷离的流星,划过夜幕的最美,显现却也只是瞬间。

红尘一梦,孤影泪寒。留恋的繁华,还是掩藏不了苍凉和飘零,随缘聚散,亦但是,一场梦,一场空。

执笔,满笺牵念,今夜我用纸笺,舒尽最美的意境,画一幅绝世的娇颜,留一曲憾世的吟弦。我愿与你携手今生,羡煞了许多有情人,你让我朝思暮想,紫陌红尘,谁渡离愁。三千尘世之中,相遇、在这一世,即是今生注定的缘,那么、就续这一段尘缘,清风岸,相逢一襟笑;阑珊夜,别梦寒蝉,窗外声凄切。蓦回首,一眼望透,灯火阑珊,烛火摇拽,酒如愁肠,相思成泪,蝴蝶虽美,终究蝴蝶飞不过沧海。咫尺、天涯,相隔重重海川,谁能排解难逃的宿命,谁能诠释千古的重逢。

月上柳梢,夜已阑珊。烟花倚栏,醉了心房,一曲旧时歌,深锁了我的清眉,漂染了一世的唐风是谁飘飘柔柔入了我梦境,惹了我此生的念想美人你在何处可亦在冷月之下可有想我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色,你的心间,我的眉梢,泛起多少悲喜哀愁无可思量。一腔情愁,寄于天边弦月。我相信,风,望不断生命,雨,肆虐不了爱情。内心的冷暖包裹着世间悲喜哀愁。不言相思为情浓,却被离愁深锁对残红,风吹雨无声,泪眼望重逢,恐百年相逢又梦中为什么我的世界只有梦

轻卷帘幕,芳华如锦的记忆,散若云烟无痕。红尘步醉无人识。一缕幽情,几分痴,轩窗风雅,泪水盈颊,一曲弦音醉尽浮尘天下。鬓染霜华。时光流年,一抹流光,片片落红碎影,流连残梦。掬一缕纤瘦月华,挥毫儒墨,漫卷风絮,为你落笔成花,请容许我在梦的边缘,为你点起一盏心灯。再透过梦里的那一场朦朦烟雨,来续前生那一场未了的前缘。美人啊,当我的文字刻成一种盼望,字字为你凋零,句句为你多情,让你在我的文字里轻舞在唐砚宋墨的沉香里,演绎一季又一季的缠绵。

今夜,我用情丝割断你的凄凉,让我携你的忧伤,葬尽昨日的黄花。不舍碎去的烟雨,迷失在那一季的繁花中。也许,前世的一场别离,我没能握住你手心的温度,待残舟归去,泪落成雨,借一滴泪的晶莹,将你紧紧封印在心底,只期待来世,于是,我在佛前许下千万个心愿,求佛再赐我们一段缘,一滴泪流至腮边,思念,融化在泪里面。缠绵悠远,穿过心情的温柔,蹦出点点的思绪,依然走不出唐诗宋词的余韵,温婉淡淡,细尘画卷,画的是我们的生死爱恋。浮生梦,醉心颤

一座山,绕一缕絮语嫣然;一座城,困一段阡陌纷呈。一场雪,囚一份爱恨纠葛;一纸流年,葬一段轮回痴念。摆渡,划过时光,寻找彼岸的斑斓;撑着油纸伞,静待轮回渡口,固守此岸烟霞纷飞的季节;是否又一次让忧伤似烟花碎落满地,找不到最初答案。

浮生梦,醉心颤,蓄养人间四月的冷暖传递的寒意,数不尽纷落的花颊,留一幅飘渺沉郁如痴如醉的纱画。凌乱的风雨序写情深缘浅音符,如莲的心事尽可赋予流水,盼一曲高山流水的绝世之音,此生无憾。

千年梦,追云逐月,一梦江湖。径道留虚言,原是早已翻转的年华,碾过了几许春秋。素以痴痴留念的幻影,破碎在这条满腹心殇的尘缘路上,剪不断,泪丝三千,染白那一头如纱似瀑的青丝。

魂归何处,断肠涯,孤独寄望,风干了血泪的印痕;挥舞长剑割裙断义,叹陌路相随,青灯暮影,相忘江湖。

一场盛开,从相遇到相知,相交到相惜,何其美好;一场颓败,聚散离合,谁也无法挽留过去的时光。埋葬曾经,典藏等待的奢靡。轻叹忧伤铺满心怀,曲径处,人影相依,遥望残月,宛如在梦中。

登高饮酒,醉叹人生苦短,磕磕绊绊总无常,携一缕佛言禅音,道一句行看流水坐看云,如此安好。然,尘归尘土,鸟归巢;人归黄沙,多寂寥。逝去的风华,是谁愿为你泪流满面企求上苍遗忘你这风烛残年而留一命苟活凋零的芬芳,又是谁愿为你蹲守最后的枯颜跪求苍天开眼,给一缕阳光***倾世容颜,与你话别今生。

第六百六十二(8)

苍凉是续写一指忧殇,弄墨是描绘一地凄凉。青云梦影,满城风月,无关于你,也无关于我。摆弄繁华入帘,原是可以如此浩瀚。于是,时光把我这颗微小的尘埃洒落在星空的一端,缭绕痴梦千寻竟泛不起点点涟漪。终于明白我们存在于这片世界之外。今昔日落明日升,今昔暮色明日橙;却是风霜雪雨照旧,日月轮回不变。如此这般,可否断了这三生三世执念,消散于天地间。

烟波挽转,韶华散尽,琴断在那一抹愁肠絮乱处。诉今生苦果,从此不信来世。狂歌荡漾,踏马奔腾,飞驰于那片湛蓝的天空下,遥望星空苍穹,只尊朝夕,

何不快哉

浮生梦,醉心颤,尊今生,踏痴迷,舍前世,弃过往,仰天长啸,唯恋朝夕!古韵美文

莲花美,人心碎。问青天,曲难鸣,情谁共灯火阑珊,万千人中,伊人独舞。隔江抚琴雨蒙蒙,翩翩帆影何去从。潮起潮又落,笑面盖泪颜。缤纷落英,落花有人葬;叶叶相思,相思无处藏。草长莺飞人不归,一池旖旎皆虚妄。爱恨两茫茫,不思量,爱意早苍茫。

空回首,韶华不依旧,初见恋你千年,人隔两地无人堪怜,试问谁应了谁的劫,谁是谁的缘流年轻渡,转眼襟袖啼泪,不是人间风景。若有来世,我愿为郎,相遇一世,相恋一世,相守一世;若有来世,我愿同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共醉琵琶九曲巷。

如烟时光,陌上花低婉。桃花偏染,轻赏画,念佳人,斜倚东墙。一转身,一恍惚,一刹那,不堪看,风过处尽显流年。西冷桥下波轻晃,一程烟雨相遇,轻弹相遇,轻弹琵琶于天涯,一生入你夜吟诗行的画。纵初见也延及芳华,恋你千年,执手千年。

生命中,不断的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的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等于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奈河桥畔,清水幽扬;忘川之侧,碧波冷淡。千年离愁,如弹指间,沉浮聚散。蹉跎岁月无言,唯余今生恨晚;时光如剪,剪不断,一声长叹。寒乍起,孤寂伴,长立风中,愿被风干。光阴似盘,人生如攀,哪等得,得意浓处,千古笑谈。多少怨,皆是情为何堪!

残觞酒凉,彼时西厢,玉屏风上雕鸳鸯,坐对铜镜贴花黄,薄唇点绛,影斜云纱窗。雾里看花,枯容几世刻万千沧桑;楼台望月,到底望不到地老天荒。反手琵琶语,弦月满西楼,绒雪沾衣袖。魂醉依旧,江畔枯柳,摇落繁华几时休欲寄离愁,半生等谁回眸

多情皎月恨别离,有意梧桐叶满堤。回首只余风弄影,倾杯长醉奏瑶笛。清夜生霜坠寞菊,和衣辗转小庭虚。递卮连向寒风问,流水碧天逢雁鱼。晚来长恨有情时,书卷焚清如旧痴。回首曲悠觞饮泪,相逢何故觅相知!

小桥流水醉婵娟,执笔还休浊酒连。夜问君心何故乱,细风遥指碧云天。风促潇潇倦雨歇,水香浮动柳横斜。鹧鸪曲绕山无数,一缕残辉洒碧阶。一江春水梦中流,过雁长鸣倚不休。漫漫清宵谁与共,残香冷酒最温柔。

恰逢秋叶纷飞时,微风掠过,残留淡淡的忧伤,无尽的愁绪。幕幕生离之别,望茫茫烟草,叶叶漂黄,潇潇暮雨;不似愁,恰逢绵愁;不似泪,恰逢挥泪;不似深秋,胜似深秋。憾。自有短似相见,长似思念。唯现张张陌生又惆怅的脸,或许短暂,或许漫漫!

碧叶飘零细雨生,朝云默默倚西城。冷香连抚杯中影,幽曲轻挑梦里灯。淡月执云倚碧峰,鹧鸪浅唱夜朦朦。幽思长绕天涯处,缕缕清香缕缕风。雁鱼来去太匆匆,芳浦残阳别样红。柔柳欲休风不止,佩环如旧月朦胧

夕阳默默抚纤云,春色含羞倚绿荫。过尽飞鸿皆不是,淡香红豆断弦琴。夜执纤手漫长汀,昨日蝶翩碧水清。渺渺天涯无尽处,寒风断续雨如冰。曲声无倦绕芳樽,寂寞香笺寂寞人。夜色敲窗回首望,月华如旧落英纷。

走过红尘的纷扰,弹落灵魂沾染的尘埃,携一抹淡淡的情怀,迎着清馨的微风,坐在岁月的源头,看时光婆娑的舞步,让自己安静在时间的沙漏里,感受淡如清风,静若兰的唯美。——题记

仰卧在大自然的摇篮里,枕着岁月的臂弯,依着时光的轻柔,心漫步在淡淡的微风里,把过往凝聚成一朵花的淡雅,好比空谷幽兰的静美。喜欢兰之醇美,因为它生长在幽静的深谷里,不与群芳争艳,不羡慕花园的繁华,守着自己的一片净土,韵染天地大自然的灵气。静静的盛开,不带一丝张扬,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香,让人心生怜爱和敬仰。有着“四大君子”之称,“蕙质兰心”美德。来世愿做兰花一朵,不求大红大紫,只想在平淡中开落。不求人人回眸,只想在安静中随风淡泊。

只想做一个素心浅浅的女子,依在流年的窗口,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淡若清风,静如兰。铺一笺墨香,轻笔淡写,将曾经的记忆蕴藏在文字的痕迹里,默然守候,悄悄悯然。

生活中,我不是最好的,但我却有一颗最真挚,善良的心。不论贫穷和富有,丑陋和美丽,都以同样的心理看待。不骄不燥,不坑不骗,心平气和,和颜悦色。怀一颗坦然自若的心,以平易近人的姿态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许,我的心是一滴透明的水珠。入眼,清洁平淡,入心,温婉清馨。

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躺在摇椅里,戴上耳机,陶醉在音乐优美的旋律里,让歌声带我穿越境界,仿若身临其境。也会听到心醉,心碎,暗然落泪。这种感觉,只能在“静”中才能拥有,一颗蕙质兰心,在玲珑剔透里的感触。

第六百六十三(9)

暗香回眸,掩饰不了红尘清浅

岁月在悄无声息中慢慢逝去,记忆里的风花雪月,早已没有了初次相遇的憧憬,生命中多少次的不期而遇注定了多少次的擦肩和邂逅,缓缓的吹向了流年深处。多少次,曾用过多少时间,将感情置于心间,甚至多少次自以为无所谓,但红尘中多情的疼痛,无法回首的流光渐影,早已逝去了曾经的唯美。

邂逅柔美,红尘清浅,记忆的花瓣惊艳了全城,美丽的影像萦绕在脑海里。初次的,和你牵手相伴的记忆,曾经美好的眷恋,从未消失过,可是相遇的故事只是定格在瞬间的记忆。每一次年华荏苒,每一场缘分邂逅,近在咫尺的你我,一个转身,便已海角天涯。那曾经的点滴,往昔温馨的画面,终究抵不上流金岁月,最后也成了一张泛黄的宣纸而已。自己成了别人的过客,多少孤独的悲伤,漂流在悲伤的河流里,任凭风的方向,渐渐远行。

物是人非,缘随聚散,当所有的缘分情尽意灭,一切注定成为劫数。世间的相遇,无法成为久别的重逢,彼此错过的时光,当凝眸的那一刻,存入彼此脑海相惜相伴的的画面,永久定格为终生的遗憾。暗香回眸中,此生情已尽,物是人也非,烟雨风尘,一念缘起,一念缘灭,对与错,是与非,爱无悔,伤无悔,所有的牵挂与思念,撒满了衷肠,红尘清浅该怎样去涂写

莫名的会去怀念当初的自己,单纯如水。想起那份的青涩,初次的回眸,初次的擦肩,相遇的曾经,暗香浮动了心事,红尘的往昔,丰富了流年的景色,清浅了铅华的沧桑。昨天的风景带着我,写着你的名字,聆听自己的故事,些许凄美,些许迷离都渐渐的在悲情的记忆里沉淀,心跳的疲惫,在记忆里留下了温柔,曾经的瞬间,也演绎了此生最美丽的梦。

季节的风,纠缠了多少爱恨,凝聚了多少遗憾。一份是曾经的誓言,一份是再也不见,生命的缘分,错起错落,早已幻化成心中的回忆。伤别时,泪水代替了沉默,千金之诺只换来痴情的等待。情依旧,爱依然,人生若不再相见,何必追念以前真实活过,真诚爱过,又何必苦苦纠缠于有缘抑或无份呢烟雨尘世纠缠一纸经年,尘缘散尽飘零一个片段,或许,放手便是一种解脱。无数次把牵挂与相思寄托在了风雨中,许愿维诺,只盼清浅的红尘中留下了几许浅淡而又残缺的线索,回忆起过往的画面,寻找诺言里的浪漫。

于茫茫人海中邂逅了最美,注定了一生的眷恋。牵手的时光,总是过得匆匆,驻足在陌生的城市,执笔为你赋下最美的歌词,花落,转身,却成了我永恒的落魄,烟雨风尘,依稀婉转更迭,仿佛飞舞的暗香,落满了我的世界。相遇时,忘记了彼此应该珍惜,相拥时,却错过了幸福与美丽。放不下的是执念,斩不断的是情缘,无奈和怅然占据了清浅的红尘。冰冷的泪水,婆娑了视线,为了一段未知的缘分,行走在清浅红尘中,谁能做到真正的一切随心唯有在风中轻吟着别离的夙愿,慢慢在流浪的旅途,将悲情和怅惘演绎成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落雪倾城,为谁染了一身素白

城北飘雪,小炉温酒,沉吟风行,晶莹剔透。孤酒寒心,果蔬暖炉,把盏雪落,轻叹一地落雪飘零染了谁一身素白无瑕,入了谁的温柔眼眸

在这个飘雪的季节里,屋外雪花飘零,屋内小炉温酒,一碟花生,半份卤煮,抱一本书看着炉内微红的火,酒入喉肠,思绪无限,回魂的时候轻押几口淡酒,随着雪白飘落了入了心扉。独恋飘雪的故事,细数片片雪花,随着思绪飘散。或许回忆入了梦里,或许多年以后淡然落下,独说时光的故事,独留下的清梦无痕。

雪花飞飞,飞起了多少缘起,飞起了多少心愿

雪花飘飘,飘到了谁的窗前旋舞一曲落地,飘起了谁的温柔入梦

飘雪饮酒,落雪略树梢,谁能诉说飘落时节的故事。

等一个飘雪的日子,细数流年的冬之落雪绽放,那一片洁白无垠的世界里留下一行足记,印于我的天涯。雪花勾勒了一个灵动唯美的诗意世界,入了画里人间,覆盖于我心间,让我独自贪恋这份安然。默默念着天地的悠然,聆听雪的呢喃细语,安放一曲雪之华尔兹。

偶然翻开自己年少时的信手涂鸦之作,泛黄的纸上透着字里行间的故事。那时总喜欢把许多灵光一现的想法写在纸上,听着纸笔之间沙沙的声音心都跟着跳跃。或者这就是到现在依然喜欢写写画画的缘由吧。而今又是雪花飘飘洒洒的日子,我写下自己的生活,数十年后回顾而今又是旧梦吧。

飘舞的雪花是我浮生的一场缠绵悱恻,是我邂逅的一场盛世清欢。在这落雪的季节里勾勒一幅纯白的世界,沐浴了我与笔墨的婉约。

点墨随风画光阴

辗转经年,光阴深处时光悠长,执笔的尖略微顿了顿,看向窗外,天色向晚,残只剩影与孤灯相映成趣,微微撩拨着故人心几载。静动之间,朝夕之中,铺陈出漫漫古意。

她是风,很清冽的风,在最初清冷寂寥的秋里,绽放得娇艳无比。

她是云,很飘逸的云,在白雪覆盖之前,云自由自在,兀的芬芳美丽了结局,而她却知道她在某个特定的时期里也曾等过一个袅娜飘逸的云,云向来居无定所,云向来不为情绪所波动,那时她想感动那片杳渺的云,换得他那虔诚的微微一笑。

她是流水,落花片片在水中激荡起几番涟漪,百年后,她从微雨中撑伞走过,青石板铺满绿绿的青苔,在尽头处可有一个他。

晚清秋,这个季节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冷,可这个季节,在她看来是如此的温情,没人能问上一句为什么,或许这一生她都在等,轮回重复不停步伐的等,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那时,她深藏一个回眸初遇的他,那个他却在最锦时年华忘于江湖,从此青衣环绕、青山绿水为伴,欢愉了佳人眼眸中的一滴泪水。

再次相见时,她是江南慕容家的女儿,而他却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世兰,世兰,世人都说她美貌无双,绝艳无比,17岁的年华里遇见了那个俊朗不凡的他,从此一颗心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仅仅那一瞥,足够她回味一生。

夜色朦胧,回去之后便做了一个与他执手相看,共结连理的梦,满足了每个少女都会有的那么一个梦。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入梦,一如她在庙会假装偶遇,却再也无有见一个如他那般眉朗目星的男子。

有人说等候,是最难熬的苦涩,席慕蓉也曾写道: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八百年,只为与你擦肩。仓央嘉措也曾写道:那一世,我翻越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能与你相遇。这般种种,不为求一个结果,而是让执念任生的去悠久深远的边疆,这般参透的兰若,也是寂静欢喜的。

第六百六十四(10)

围绕魔都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魔都晚上果真没有什么人,只不过寒风瑟瑟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发怵。

可惜这一圈又一圈的,都没有找到那个什么所谓的圣地,不禁都有些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白日里也不曾听人说起过。

“哎,别往那儿去。”

听到声响,青云连忙隐藏踪迹,探出一双眸子,往那一瞧。原是两个掌灯的丫鬟。

“怎么了?”其中一个丫鬟不解的问。

另一个丫鬟扯扯衣袖神神秘秘的说:“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几天琉璃川水底下有动静。水面上波涛汹涌。”

“有动静怎么了?”

“有动静怎么了?你难道忘了那是什么地方吗?像你我这种武功低的还是不要过去的好,毕竟那种地方,不是尔等可以冒犯的。”

“是是,说的是,那我们原路返回吧。”

“嗯。”

待两个丫鬟离去后,青云从草垛里出来,凝视着前往琉璃川的方向,暗付:神圣不可侵犯,岂不就是指魔教的圣地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琉璃川崖下,烟波浩渺,也称不上汹涌,连澎湃都还差些距离。不想,魔教的丫鬟胆子都这般的小。

只身潜入水底,取走魔族令。一切简直易如反掌。

“教主。”

铜陵依附在门板后,探出头来,小声呼唤古煞。

古煞闻声望去,柔声道:“怎么不直接进来?”

铜陵关上了门,迈着小步子走上前去,“瞧着教主打坐,怕是影响了教主,所以才”

“无妨。他拿到了吗?”

“拿到了,很顺利,只是”铜陵犹犹豫豫的说:“魔族令虽然只是一块令牌,但也毕竟是我教圣物,被旁人拿去怕是不妥。”

古煞莞尔,沉声道:“三年前的大战,我魔族兵行险招,略胜道宗一筹。这几年,魔族的势力逐渐庞大,那些正道不敢轻易与魔族为敌。那老道也无非是想拿着魔族令来鼓舞武林人士,让其与之共同攻打魔教。”

“教主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铜陵失声道。随即反应过来,“是铜陵越矩了,无论教主做什么,铜陵都支持你。”

古煞轻笑,抚摸着铜陵的墨发,“铜陵,谢谢。”

忍不住咳嗽两声,帕子遮掩,隐隐约约的鲜红。

“教主”

古煞转移话题问:“让你们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教中可还有异言?”

“都已经准备好了,教中并无异言。”

“那便好。”

次日清晨,青云早早的便向古煞请辞,古煞也不曾拦着,随他离去,并且给了他一匹骏马。

不过五日,道宗携同武林正派踏平魔都,一路上却见不到任何人影,正当疑惑的时候。

古煞从琉璃川下缓步而出,抱着那把古琴坐在房梁屋顶,睥睨众生。

“老道,又见面了。”

道宗怒斥:“妖女!你们魔教的教徒呢?都去哪了?你在搞什么鬼把戏?!”

“教徒?”古煞轻笑着环顾四周,“不都在这吗?三年前,不是已经成为这的冤魂厉鬼了吗?!”

道宗面色一暗,沉声道:“要说是厉鬼,我道宗的人岂不是比你们魔教的人多的多?”

“也是。”眸子流光易转,“毕竟当初是你们自不量力。老道,我魔教虽有魔的名号,但自我掌管以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道宗轻哼:“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古煞眸子暗淡无光,“是啊,千百年来的规矩。老道,同我做一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道宗谨慎的问道。

“你出一个人同我比试,若是我赢了,你们立即下山,百年之内不可再攻打我魔教。若是我输了,魔教避世不出,世间再无魔教。你便不可再紧追不舍。”

话音一落,屋檐下人群议论纷纷,商讨着利弊。

道宗环顾四周不屑道:“你只一人,我等数百人,拿下你绰绰有余,又何必同你协定什么交易?”

古煞莞尔,“就凭你脚底下踩着可以炸毁整座山头的炸药。老道如此,可否能够交易?”

道宗脸色骤然大变,怒吼:“妖女!你竟如此歹毒!到时候连你也逃不掉!”

“那又如何?有你们做伴倒也不孤单!”

微皱眉头,略有不悦,“老道,商讨的如何?你们不吃亏。”

“好!”道宗一口应下。也是无计可施。

古煞轻笑,朗声道:“有天地以及在座的各位武林人士见证,老道,说话可要算数!”

“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你们谁愿意出来同本教主比试一番?”

目光缓缓的扫视一圈,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一听闻比试,下方武林诸位皆有些犹豫,试问,谁又是那个妖女的对手?!

群起而攻之倒是有胜的可能,单打独斗,还是算了吧。

“怎么没人吗?”古煞蹙起眉头,手指随意一点,“不如就你吧。”

众人一看,原是站在角落发神的青云。

“我?”

青云不解的看向古煞。

道宗瞧着是青云,勃然大怒,“你这妖女,你明明知道”

古煞及时呵斥:“老道,往事休要再提,你难道对你的秘术没有信心?”

道宗一窘,“谁说的?青云,你去!好好打,不要有任何的杂念!”

说着,推了青云一把。

青云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飞身上屋檐,拱手行礼道:“教主得罪了!”

说罢,剑芒破风而出,“铮”,琴声起,宛若锋利的刀刃刺向青云,一时间,风起云涌。

正当两人酣战到不分胜负时,“铮”的一声,琴弦突断,青云的剑不受控制的直直刺入古刹胸口,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青云的胸口突然诛心般痛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流逝。

古煞往后退了几步,锋利的剑从身体内而出,跌跌撞撞的走到屋檐一角,跌入琉璃川中。

前半生,你为了我,与天下为敌,后半生,我成全你的大义,还你一个海晏河清。

第六百六十五

叶安安“嗯”了一声,怅然若失的说:“但愿一切都能够顺利。”

韫玉垂眸,沉默不语。

五日后,虫族没有找到,但是找到一个虫族的人,参加过南疆战役的将士,对这虫族人都有些眼熟。

雪鬓霜鬟却精神抖索,比前线战士的精神还要好上几分,步子矫健有力,堪比壮年人。

月末和冬竹好奇的前去观看,像是观赏一个奇怪的动物一般。月末好奇的上下打量,拉扯着冬竹的衣袖,“这就是虫族人?一个老头?看起来和我们中原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阿?要说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他穿的衣服好生奇怪,宽大的黑布包裹着全身,额头上还有奇怪的标志…”

月末叽叽喳喳念叨了半天,冬竹始终无动于衷,月末疑惑的转过身,见冬竹傻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禁好笑道:“怎么?一个虫族人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不是自诩说武功出神入化,无人能比吗?”

说着,戳戳冬竹的胳膊,冬竹猛然惊醒,茫然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月末笑道:“我刚才说…一个虫族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未免太胆小了吧?”

冬竹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暗沉,余光瞟了一眼正往太子妃房舍走去的虫族人,低声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眼熟吗?”月末好奇道,不由多看两眼,仔细想过,摇摇头:“不觉得。虫族神秘莫测,别说人了,连地方都不知道在哪,怎么可能觉得眼熟?”

冬竹急切,拉着月末的衣袖,“他就是当初我们在房顶上看到的那个和…”

突然浑身一颤,声音戛然而止。蓦然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而生直冲脑门。

战战兢兢转头,恰好看到虫族人射来的目光,像一潭深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只觉得惊悚。

虫族人转头离开后,冬竹迟迟没有反应,月末不由好奇的向冬竹看去的地方望上几眼,什么都没有。

摇摇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伸出手,踮起脚尖,在冬竹眼前晃晃,“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

冬竹后知后觉转过头去,一副见鬼的神情。

月末惊讶,“真的见到鬼了?这青天白日的哪有鬼阿?”

冬竹眸子暗淡无光,随即又恢复平静,“没事,只是走神了而已。”

“只是走神了?”月末显然有些不相信,“你刚刚要说什么?那个虫族人是谁?在哪里见过吗?”

冬竹眸子紧缩,抿抿嘴,“没有,是我看走眼了,你不是说了吗?虫族人神秘莫测,我们上哪能够见过他们?”

月末圆圆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冬竹,再三确定:“真的吗?可刚才你还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真的!”冬竹没好气的说了声,伸手对月末的额头敲了一下,“虫族人去太子妃那了,你不去看看?”

月末吃痛的捂着额头,愤愤的瞪其一眼,“说的好好的,你皮痒痒了?打我做什么?”

后又有些落寞的说:“小姐不希望我知道…”

冬竹皱眉:“怎么说?”

月末苦涩的笑了笑,“昨夜我问小姐为何要找虫族人…小姐只是说问一些事情和求一些事情,至于到底是什么,小姐始终不肯说…”

担忧的抬眸,“冬竹…世人都说虫族人神秘莫测,武功高强,以前那个叶安歆不就是和虫族人搞在一起对付小姐吗?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冬竹心疼的抚摸着月末的额头宽慰道:“放心,还有太子在,太子会保护太子妃的。”

“嗯嗯。”

简易的竹楼外被士兵驻守着,无关人等皆不得靠近,连同君临却被拒之门外。

房舍内只有叶安安,韫玉以及前来的虫族人。

叶安安看着进门的虫族人,意味深长的说:“虫蛊,好久不见。”

虫蛊瞥其一眼,自顾自的坐下,没好气的说:“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没有礼貌。老夫比你年长好几轮,哪有直接名字名字的叫着?”

叶安安轻笑,倒了杯茶水递给虫蛊面前,“称呼而已,你还是那么在意。”

虫蛊冷哼一声,瞥向一旁杵立着的韫玉,“他是谁?”

叶安安回首看看,招手让其过来,“韫玉,我阿弟,现在的仞家军统帅。”随后面对韫玉介绍道:“虫蛊,虫族长老,一个老顽童。”

韫玉拱手行礼,“晚辈见过虫蛊老前辈。”

虫蛊“嗯”了一声,随意摆摆手让其坐下,随后朝着叶安安叫嚣道:“什么叫做老顽童?老夫可是救过你的命!”

叶安安撇撇嘴,“你救了我的命,可惜也让我失忆了。这笔账也算是一笔勾销。”

“怎么就一笔勾销了?”虫蛊怒道,随即委屈巴巴的说:“当时为了救你,可耗费老夫半条命,还有那些数不尽的珍贵药材,要知道你那时身负重伤,能够醒过来真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在这跟老夫计较。”

别了,还不忘抱怨上一句,“这么多年了,都没变样。”

叶安安回怼:“你也还是老样子。虫族现在怎么样了?在虫族生活了两年,倒还真有些想念。”

虫蛊淡然说:“还是老样子。不问世事,无拘无束。你要是真的想念,就回去看看,还不是一个扳指把老夫使唤来,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

叶安安轻笑:“还有你走不动的路?三年前南疆大战的时候你不还是意气风发的吗?怎么,现在我有事求你,你便走不动路了?”

虫蛊眸子一亮,“有事求老夫?啧啧,千载难逢阿,说说,什么事,老夫考虑考虑,兴许能帮帮你。”

叶安安莞尔,“司徒叔叔都告诉你了,你非要再来问我,非要听我亲口求你不成?”

“那倒也…”及时住口,撇嘴道:“听你亲口求人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夫可不干。”

叶安安狡黠笑笑:“既然如此,不如你先解答我几件事情再说?”

虫蛊一愣,立马解释说:“叶安歆的事情可不管老夫的事情,都是司徒敬那个老东西一手安排的,只不过后期发展出乎意料…”

第六百六十六

叶安安叹息:“可终究我还是恢复了记忆,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随后莞尔一笑,多少有些释然,“虫蛊,我想求你两件事情。”

“容老夫猜上一猜。”虫蛊朗声道:“其一你是为了你那个丫鬟,可对?”

叶安安坦然,“是。容颜是一个女子最在意的东西,虽然她不说,但我也明白。虫蛊,可有的治?”

“秘术相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虫蛊大可拍胸脯保证。

“那就好。”叶安安松了一口气,“至于第二件事…你不防猜猜。”

虫蛊撇嘴,“你能够求老夫的,大概也就剩下宜城了吧?司徒老儿怎么同你说的?”

叶安安狡黠笑道:“司徒叔叔把扳指给了我,说找到你,你自有办法帮我解决。”

虫蛊冷哼一声,“他到真是看得起老夫!”

叶安安宽解:“虫族虽然从南疆这片土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留下来的势力仍在,相信虫蛊老前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办到。”

“确实。”虫蛊坦诚,“可是…帮了你,虫族在宜城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有些不划算。”

叶安安轻笑,“宜城是天泽的囊中之物,迟早是天泽的地盘,现在,虫蛊老前辈出手相助便是雪中送炭,相信,虫蛊老前辈也明白雪中送炭永远都要比锦上添花来的真切。”

顿了顿又道:“这两件事算是晚辈欠下的人情,来日定数倍相还。”

见叶安安如此说,虫蛊一口应下,“好!”

叶安安微愣,“答应的这么爽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虫蛊吹胡子瞪眼,“老夫还能害你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安安莞尔,起身作揖:“晚辈多谢前辈。”

韫玉随之起身行礼。

虫蛊摆摆手,“小事一桩!”

叶安安回首对韫玉说:“把月末带来。早些治好,我的早日心安。”

韫玉点头应下,“好。韫玉这就去。”

虫蛊不干,“等等!老夫千里迢迢而来,水都没喝上几口,就要治人了?老夫可不干!”

叶安安挑眉相问:“那你想如何?”

虫蛊想了一下道:“最起码吃个几分饱,沐浴洗尘,再美美睡上一觉。”

叶安安颔首,爽快应下:“好,一切都依你。韫玉去唤人吧。”

虫蛊大惊,“等等!不是说一切都依老夫吗?怎么又去唤人了?”

叶安安狡黠笑道:“确实一切都依你,可是我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吃饭,沐浴,睡觉这些一样都不会少,只不过需要等到医治好月末之后再说。”

“你这是小妮子!”虫蛊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怒视叶安安,但见其浅笑盈盈的模样,瞬间又泄了气,妥协道:“好吧,好吧。老夫若是不依你,怕是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在司徒老儿面前说道。”

叶安安轻笑,赞许道:“虫蛊老前辈果真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怕司徒叔叔阿?”

虫蛊愤愤愤别过头,哀怨的说:“你不知道,人艰不拆吗?!”

叶安安自顾自的点点头,“人艰不拆,我什么也没有说。韫玉去吧。”

“是。”韫玉应声,又瞧了虫蛊几眼,见其不反驳,这才放心离开。

月末入房舍的时候是晌午,虫蛊出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

一见虫蛊满头大汗的出来,叶安安连忙迎了上去,担忧的问:“怎么样了?”

虫蛊长舒一口气,“老夫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叶安安也松了一口气,“怎么这么长时间?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虫蛊摆摆手,“小事,小事,你以为秘术都那么简单?随便念两句咒语就完事了?”

叶安安歉意道:“是我心急了,虫蛊老前辈辛苦了。”

虫蛊上下打量着叶安安,半信半疑的说:“真心实意的?”

叶安安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嗯…就这一次。吃的,沐浴的,睡得地方都安排好了,韫玉会带你去。”

虫蛊面色一喜,没有什么比这些来的更喜人了,伸伸懒腰,“那老夫就走了!”

叶安安“嗯”了一声,不忘提醒一声,“这往来的将士可都看着,注意些形象。”

虫蛊撇嘴,“老夫行走江湖,向来不拘小节!古人云,不拘小节者方才能成大事。”

叶安安心忧月末,不欲与之纠结,连声应下,便提着裙角往竹楼去了。

虫蛊轻哼,“不懂事里的丫头。”随后看向韫玉,叫嚣,“小子,老夫的晚饭在哪?!”

韫玉微弯一点腰,指路道:“老前辈,这边。”

虫蛊“嗯”了声,遂韫玉离开。

叶安安入屋的时候,月末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左脸,连同叶安安入内都没有听见。

叶安安心疼的低声唤了声,“月末。”

月末怔怔的转过头,看着叶安安,一瞬间,泪花溢满眼眶,鼻子通红,哽咽的说:“小姐…月末的左脸的疤不见了。”

看月末一哭,叶安安心头不禁也有些苦涩,蹲下身来,抚摸着月末左脸,“不见了。月末以后再也不用带面纱了。”

月末含着泪点头,“小姐,这是真的吗?刚刚那块疤还在,现在突然就没有了,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小姐,这一切是真的吗?”

“是真的。”叶安安再三肯定的告诉她,轻轻擦试她脸颊的泪水,“一切都过去了。让小姐看看…比以前更美了。更加清秀了。”

月末哭着哭着噗呲一声笑了,“小姐,这就是你向那个虫族人求的事情?”

叶安安点点头,“听闻虫族人擅长秘术,可以更换容貌,自然也会修复容貌。所以…我便让他求了这件事情。”

月末猛地一下子,泪水止也止不住,“小姐为什么不同月末说?害的月末还以为小姐有事瞒着月末…月末恨担心…”

叶安安莞尔,“傻孩子,虽然说虫族擅长秘术,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能够治好,我是怕提前告诉你,万一要是治不好,岂不是空欢喜一场,现在看来…真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第六百六十七

月末含泪点头,“小姐,我想去找一个人”

叶安安了然的抚摸着月末的额头,“去吧,去告诉他。”

月末眉眼含笑,快步而出,走到守在竹楼外的冬竹身后轻轻一拍。

冬竹转身,惊诧的看着月末,担忧的握着她的肩膀,“都说什么了?他有没有发现?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月末不解的看向冬竹,“你都在说些什么?”随后眉眼含笑的说:“你发没发现我有什么什么变化?”

“变化?”冬竹奇怪的皱眉。将月末上下左右皆打量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月末的脸上,失声道:“你的面纱呢”

随后认认真真的看着月末的左脸颊,失了神,皱着眉头的缓缓舒展开,“你的脸脸上的疤没了”

痴痴念念几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一把抱住月末的腰肢,原地飞舞起来。

月末一惊,等回过神来,脸颊已经羞的通红,深低着头,捶打着冬竹,“放我下来,士兵们都还看着呢!”

“那又如何?!”冬竹满不在乎的说:“他们若是敢看,小爷我就把他们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月末怔了怔,“你何时和太子一样学的那么霸道专横?”

冬竹莞尔,“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也不过这个道理。”

“好啦!”月末嗤笑,捶打了几下,“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都晕。”

听闻月末如此说,冬竹这才松开了手,放月末下来。虽然有些依依不舍的。

喜悦过去之后,方才开口问:“是那个虫族人把你治好的?”

月末点点头,“冬竹,小姐以前说求的一些事,便是让那个虫族人治好我的脸,之前不愿意告诉我,怕白让我欢喜。不过那个虫族人真真的厉害,比司徒神医还要厉害呢,冬竹,你说,这秘术当真有那么厉害?”

说罢,嘴角含笑,“不过我是信了,是真真的厉害,你看我的脸一点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而且小姐说比以前更加清秀了呢。”

月末絮絮叨叨念叨了许多,冬竹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与月末辞别后,便去了太子的居住的竹楼,与太子妃的竹楼相望。临近楼下的时候,局促不安,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那栋竹楼,里面住着那个神秘莫测的虫族人。

想了又想,咬咬牙,快步而去,因着冬竹的身份,所以楼下驻守的士兵也并未多加阻拦。直接放他进去。

竹楼的灯尚未熄灭,冬竹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有些犹豫,正当犹豫之时,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冬竹一哆嗦,皱着眉头,坦然入内,先是行了一个礼,“在下太子的贴身侍卫冬竹。”

虫蛊坐在方桌旁,吃着点心,肴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冬竹,“我们见过。就你一人?老夫还以为那个姑娘会和你一起来呢。”

冬竹神色骤然大变,“月末她并不知情,那日她并没有看到你的模样。”

虫蛊了然,“老夫知道,今日老夫替她诊治的时候,她看起来完全不认识老夫。不过”微微停顿,声音冷却,“那日你们听见了多少?又记的多少?”

冬竹脸色阴暗,冷声回应,“你就是那个和四王妃同流合污的人,是你为四王妃换的脸。”

虫蛊冷笑,直接了当承认,“确实。确实是老夫给叶安歆换了脸让她成为亡国公主。”

“你这么做为了什么?!”冬竹低沉怒问。

虫蛊直勾勾的盯着冬竹,嗤笑一声,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若有若无的说:“以前朝歌也有这么好吃的糕点,可惜现在变成了废墟,现在长安有了好吃的糕点,老夫自然是想来长安品尝一番。”

冬竹瞪圆眼睛,蓦然想起那日屋顶上偷听的话,不敢置信的问:“你想复国?!”

虫蛊轻笑着点头,“老夫费了好一番力气,你不会以为老夫只是为了寻开心吧?”

冬竹当即呵斥,“朝歌亡国数年,百姓悉数屠尽,你想复国简直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虫蛊冷笑,“以前是,不过现在不同了,太子妃恢复了记忆,一切都将不同。”

冬竹大惊失色,“你想做什么?!你是故意出现的?!难不成你想控制四王妃一样控制太子妃!我警告你,太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虫蛊惊讶的挑起眉头,“区区太子怎么可能会是老夫的对手?你未免太小瞧老夫了,老夫刚刚为你的心上人医治好伤疤,你便在这威胁老夫,是否有些以德报怨了?”

“你!”冬竹怒斥,眸子逐渐阴沉,蓦然想起一事,大惊失色,“太子妃是不是知道你要复国?太子妃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虫蛊脸色一暗,又瞬间恢复正常,“怎么这么说?”

冬竹冷声解答:“太子妃也使用了换颜术,而会换颜术的只有虫族,你既然能为四王妃换脸,而且用的脸是太子妃的,自然,你和太子妃存在一定的关系。”

虫蛊啧啧几声,一口将糕点吃完,随手抹抹嘴角的糕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现在才想明白,怪不得为人奴仆,比起君临差的远了,自打老夫一进营地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

“什么?!”冬竹不敢相信的大呼:“怎么可能?太子若是知道了怎么可能任由你和太子妃接近?!”

“很简单”虫蛊摊摊手,“你的太子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冬竹哑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咬咬牙,“即使如此,太子也不可能看着你们颠覆天泽王朝!”

虫蛊“嗯”了一声,“确实,所以我们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冬竹紧张的询问。

虫蛊嘴角微微上扬,捋捋花白的胡须,“我们相助太子一统天下,待时候他登上九五至尊的时候,释放流落各地的朝歌百姓,恢复朝歌,永不侵犯。”

第六百六十八

冬竹震惊在原地,却也强行保持冷静,“你们为什么要对叶安歆使用换颜术?”

虫蛊没想到冬竹会如此问,略微的惊讶后,坦然相告:“公主失去了记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可惜时光不等人,所以我们也能利用叶安歆,给她换上公主的容貌去控制四王爷嗯”

停顿片刻,撇撇嘴,“如今看来,不是很顺利。”

对于虫蛊的说法,冬竹挑不出毛病,咬咬牙愤愤转身离去。

不想却被虫蛊叫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冬竹不言。

虫蛊自顾自的解答:“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

冬竹冷声轻哼:“你想要杀了我?”

虫蛊摊摊手,“也并不是不可以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会有人牺牲。”

冬竹面色寒冷,“我冬竹生生世世都是太子的人,我不会背叛太子的。”

虫蛊轻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承诺和誓言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那你想怎么样?!”冬竹愤怒转身,怒视虫蛊。

攥紧了拳头,时刻准备先发制人。

虫蛊的目光从冬竹愤怒的脸庞下移到他握紧的拳头,好不意外的说:“你想杀死老夫?”

冬竹冷声道:“自保而已。”

虫蛊“嗯”了一声,一脸的慵懒,丝毫没有担心的念头,“今天下午老夫为那个丫头治好了伤疤”

冬竹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虫蛊回味这句话,“意思是老夫在治疗伤疤的时候偷偷放了一个东西,如果你敢对外人说出半个字,亦或者违抗我们的命令,那个丫头将会痛不欲生脸颊溃烂”

“你!”冬竹一声怒吼,“若是让太子妃知道了,她不会放过你,那么你的复国大计就完了!”

虫蛊挑眉,“竟然用公主要要挟我,不过不要紧不告诉她不就可以了吗?毕竟这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失踪亦或是死法,神不知鬼不觉。”

冬竹眉头紧锁,青筋爆出,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虫蛊,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将其碎尸万段。

僵持了片刻,冬竹的拳头缓缓松开,拱手抱拳,无奈妥协道:“冬竹明白。”

虫蛊嘴角嗪着满意的笑意,点点头,“既然明白了,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冬竹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虫蛊的到来为攻打宜城带来了最强劲的助力,很快人们也见识到了虫蛊的厉害。

三日后的深夜,向来炎热的南疆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在这场大雨中,城门悄然打开,无数的铁骑趁机入宜城内,面带诡异的面具,趁着黑夜和大雨,在宜城内屠杀。

竹楼前的雨没有宜城那么磅礴,淅淅沥沥的大有诗情画意的错觉。

深夜的营地灯火辉煌,等待朝胜的战士,叶安安独自一人静静的欣赏雨夜,目光绵长而又悠远。

虫蛊缓步上竹楼,启声询问:“在想什么?”

叶安安叹息着回答:“在想朝歌的那一场杀戮。”

虫蛊了然,遂不想再在这一个话题上纠结不清。

转移话题道:“司徒敬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个三两分,这场大雨来的刚刚好。”

叶安安凝视着雨夜,莞尔,“司徒叔叔是一个祝摸不透的人,他什么都会,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不学个几分。”

顿了顿又道:“这场雨再好也不过是辅助的效果,城门不开,士兵还是永远也无法突围。”

虫蛊点了点,他知道叶安安还有话说。

果然她冷笑几声,“所有坚固城邦的败落都是有一个打开城门的叛徒。城门洞开,将绝望和杀戮引入城池。将繁华的城池变成鲜血的地狱。”

虫蛊叹息,“你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叶安安轻笑,“怎么可能放的下?一个我不顾一切喜欢的人,利用我,杀了我父皇母后,屠了我朝歌皇室,最后还毁了我的家。”

“幽梦”虫蛊低声呼唤,“其实你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承受这一切如果你想”

叶安安愤愤的转身,满眼的冷漠,“如果你们觉得我是无辜的,就不应该让我想起这一切,是你们一点点把我推出来,就不要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虫蛊震惊,连忙解释道:“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月末远远的呼唤,低头往下看,看见一个在雨夜里移动的油纸伞。

叶安安狰狞打面容慢慢的恢复冷静,歉意的说:“虫蛊老前辈,是晚辈不好,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虫蛊叹息,说了句“无妨”,便悄然离开,这世间的对错谁又能说的清楚?

“小姐!”月末欢喜的唤着,轻快的上楼,将油纸伞放在一个角落。

叶安安看着月末,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

月末浅笑盈盈的应着:“今夜太子和韫玉公子去偷袭宜城,月末怕小姐睡不着,所以特意过来,还带了这个”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两瓶温酒和一油纸包的糕点。

叶安安看着月末带来的东西莞尔一笑,“到底还是你懂我一些。”

“这是自然。”月末毫不客气的应着,目光往楼下瞟,“小姐,虫蛊老前辈怎么走的那么着急?月末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呢。”

叶安安解释说:“他有事便先走了。”随后又加上一句,“下这么大雨,他没有带伞,自然是要走的快一些。”

月末焕然大悟,后悔的说:“对啊可惜刚才看见的时候,月末忘记将伞给虫蛊老前辈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月末不懂事。”

叶安安宽慰的揉揉月末的头发,“没事的。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目光落向倾盆大雨的远方,缓声道:“我们进去吧。”

月末“嗯”了声,遂叶安安入内。

宜城一战格外的顺利,南夷过半的兵马在宜城内被屠杀的所剩无几,君临等人很快迁进宜城,休整几天。

可是叶安安突然失踪了,在街头巷尾的地方,君临震怒,派遣数支人马前去寻找,却一直了无音讯。

第六百六十九

后经多方寻找,终于寻到叶安安。回城主府的时候脸色不甚很好。

“阿姐,慢些。”韫玉搀扶叶安安下了马车。

叶安安驻足在城主府门口,望着空空的门梁,环顾四周,一双眸子阴晦不明。“城中安静了许多。”

韫玉看了看四周,回答:“太子因寻不到阿姐的踪迹,所以屠了城。”

“屠城?”叶安安缓声道,并没有任何的惊讶,“韫玉…我也成了刽子手。”

韫玉微惊,宽慰道:“阿姐怎么可能会是侩子手?屠城是因为这宜城的百姓胆大妄为,竟然想谋害阿姐,这才落的个这般的下场。”

叶安安冷笑,“所有人都说不是因为我…可偏偏都是因我而起。”

随后微微偏转头看向韫玉,“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欲盖弥彰了?”

韫玉忙道:“韫玉只是不想让阿姐伤心。”

叶安安叹了口气,“无妨…有些事做了选择就应该面对,侩子手也好,无辜者也罢。又有何区别?”

韫玉心疼的看向叶安安,沉默不语。

“阿安!”

君临得闻叶安安寻回,欢天喜地第一时间快步而出,多日的郁结也渐渐打开。

上前一把拥抱住叶安安,叶安安身子一僵,不知该如何反应。

“阿安…你…”似有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有一句:“你…回来就好。”

叶安安莞尔,宽慰道:“我回来了…不必担心。”

君临“嗯”了声,享受片刻欢愉,便松开了手。上下打量着叶安安,松了一口气,“可受伤了?”

叶安安摇摇头。

“是谁抓了你?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声沉声低吼。

叶安安宽慰道:“应该就是几个不满我们入侵的南夷人,韫玉已经解决了。”

君临握紧拳头,“阿安,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叶安安眸子微敛,莞尔的点点头。并不言语。

匆匆赶来的月末和冬竹飞奔而出,月末瞧见叶安安,双目含泪,泪汪汪的,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叶安安上前,抚摸着月末的脸颊,“我回来了,你还不高兴?怎么还哭了呢?”

月末吸吸鼻子,红着眼眶,“奴婢这是高兴的哭了。”

“好了。”叶安安莞尔浅笑,“没事了。”

月末重重的点点头。

烟入寒云,云雾缭绕。群山之巅,浩然之气。

虫蛊格外无语的凝视着远处矗立的一抹身姿,撇撇嘴,继续往上爬。

行至司徒敬身旁,不满的抱怨:“平地不好吗?非要寻个山头?又不是山大王?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受不了!”

司徒敬睥睨一眼,不理会虫蛊的牢骚,沉声道:“大军行至何处了?”

虫蛊想了下答:“老夫离开的时候天泽大军已经攻破襄阳,按照时辰估计,在有七八日便可以抵达南夷都城。”

司徒敬“嗯”了一声,“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虫蛊挑眉,“大抵也还算胜利。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司徒敬直接拒绝,“既然不知道,那还是不必开口。”

虫蛊一噎,吹胡子瞪眼,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在宜城的时候,少主被抓了。”

司徒敬眸子微垂,“这件事我有所耳闻。”

“你不觉得奇怪吗?”虫蛊反问,说出自己的想法,“依老夫来看,这件事倒像是少主自己所为。”

司徒敬了然,“为了屠城?”

虫蛊微怔,想了又想,点点头。

司徒敬怅然,“洞开城门,引敌军入内,和数年前朝歌一战有何不同?看着活蹦乱跳的宜城人,她如何想不起来曾经的朝歌百姓,如今都成了刀下冤魂。她又怎能不恨?”

“可是…”虫蛊犹豫着说:“宜城的百姓是无辜的。”

司徒敬冷笑,“宜城百姓无辜,朝歌的人民就不无辜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一夕之间成为权力争夺下的垫脚石,乱世之下,安有完卵?雪崩倾世,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虫蛊微怔,闭口不言。怅然又有一丝迷茫的看着群山之巅。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司徒敬独爱这高山群峰,站在这之上,思绪才能清晰。

大军行军很快,如虫蛊预料,不过七八日,抵达南夷都城,两日攻城,占据南夷都城。

“阿姐?”

韫玉四处寻找叶安安的身影,最终在都城最高的阁楼上看见叶安安的身影。

上阁楼时已是满头大汗,站立在阁楼窗前,微风习习,蓦然的清凉。

叶安安凝视着眼前的楼宇庭阁,缓声道:“他们说,这里是都城最高的阁楼,站在这上面,可以俯瞰整个都城的风光。”

韫玉顺势往下眺望,“确实如此。阿姐是来看都城的风光?这都城风光与长安的大有不同。完完全全是两个模样。”

“是啊…”叶安安感慨一声,“和朝歌也不一样…韫玉…我不喜那宫殿…”

韫玉微惊,“阿姐是想把它一把火烧了?”

叶安安颔首,“确实。几日后大军返回,这宫殿便一把火烧了吧。”

韫玉直接应下,“好。”

叶安安最后望了一眼,转身下楼,韫玉随之而行。

“一直都说南夷有一渡河,一边河水像天一样蓝,一边河水像血一样红。身怀罪孽的人,可以在里面洗刷自己的罪孽。韫玉,我们去瞧瞧。”

韫玉点点头应下。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前往渡河,君临不放心叶安安随之跟来,月末本就好奇自然要前来,有月末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冬竹,一行人,一个也不缺。

“太子妃到了。”

马车停下,外头有人禀告。

月末欢喜的先下来,在伸手扶叶安安下马车,外头尚且还有一段路,崎岖不平,石子过多,不宜行驶马车,遂便下车而行。

冬竹率先去探查前头的情况,回来禀告君临,君临一脸犹豫的看向叶安安,迟疑半晌,开口道:“阿安,其实渡河洗涤罪孽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说法,并没有多少的神奇。”

叶安安疑惑的看向君临,“你想说什么?”

君临迟疑的开口:“既然没有什么神奇的,要不然我们就回去?”

“回去?”叶安安轻挑眉,“既然来了,总归是要看一眼的。”

君临想了想,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月末一声尖叫。

“小姐,你瞧,那河是不是飘着大片大片的尸体?”

月末有些惊悚的扯着叶安安的衣袖。

叶安安闻声望去,本应该奔流不息的渡河,却被成山堆砌的尸体阻碍,泾渭分明的渡河,此时也分不清那边是血河,那边是清河。因为全被鲜血染成红色,刺眼的红。

“阿安…”君临怕叶安安受刺激,低声呢喃。

叶安安有些微微怔住,轻笑,“原来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洗刷罪孽,罪孽永远是罪孽。”

说罢,叹了口气,“让人把河水中的尸体都清了,我们回去吧。”

看叶安安无事,君临自然欢喜的应着。

一趟渡河之行不了了之。

第六百七十

冬竹抚摸着月末的头发,沉默不语,他知道言语永远是苍白无力的。

君龙泽命不久矣,本应该在西北大军折回之前,君临便已经登上皇位。

可偏偏在那一晚。

宁静的黑夜下暗藏着对权力的渴望。

在众臣之下,宣布君临继承皇位那一刻,金銮殿外锣鼓喧天,众人皆是一惊。

纷纷往殿门外看去,黝黑的夜中走来一身披盔甲之人,手提利刃,利刃的前头还滴着鲜血,宛若地狱中的罗刹。

君临脸上带着笑容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台下之人,“四王爷的西北军行动可真快,莫不是前来看寡人登基的?”

君乾了然,“若是本王爷没有记错,还未登基便自称寡人,那可是杀头的重罪,不知太子可偏偏承受的起?!”

君临大笑几声“四哥比起寡人也不逞多让,戎装带剑上殿也是杀头的死罪。”

君乾莞尔,“既然你我兄弟二人都是死罪,不如比试一番可好?”

“那?”君临惊诧的挑眉,“皇兄今日莫不是来拆台的?今日寡人登基大典,皇兄若是识趣一些,说不定寡人能放你一条生路。”

君乾轻哼,“放本王一条生路,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一落,大批身着盔甲之人涌入殿中,将战战兢兢的群臣包围起来。

君临瞧着涌进来的士兵毫不意外,“看来皇兄是有备而来,寡人这皇位怕是做不安稳了。”

君乾回应“你登基称帝可会放过本王?”

君临冷笑“若是今日你登基称帝那你又可会放过寡人?!”

君乾毫不犹豫的回答“不会。”

君临眸子阴暗,“寡人也不会。”

君乾冷笑,“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

君临不屑轻哼“你以为你能够这么轻松的走到这里吗?”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

“要不然呢?”君临摊摊手,“你也知道皇位只有一个,无论谁登上去,剩下的就都得死!”

君乾轻笑“如果你是说外面的那一些,可惜…已经被本王解决掉了。”

君临摇摇头,随手一挥,金銮殿的两侧涌出大批的黑色盔甲的战士与原有的士兵刀剑相对。一触即发。

君乾“啧啧”两声,感慨万分“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连同做事都和父皇一样,今夜你是三王爷还是大王爷?亦或者是父皇?”

君临嘴角微微上扬,“那皇兄又扮演什么角色呢?是被废的三王爷还是被杀死的大王爷?”

君乾嗤笑一声,“怕是让太子失望了。”

大手一挥,黑色盔甲的士兵纷纷将兵刃对准君临,严阵以待。

君临蹙眉,神色骤然大变,“看来皇兄才继承了父皇的衣钵。竟然能让大内侍卫为你所用!”

君乾冷笑“不是他们为本王所用,只不过他们的儿子臣服于本王。君临,看来今日你要坐一次大王爷了!”

话音一落,手指挥下,千军万马奔涌上前,君临咬咬牙,赤手空拳拧断几个人的脖颈,从他们的手中夺下利刃,浴血奋战。

不知杀了有多少,鲜血流满一地,君临的身上亦是血迹斑斑,多处刀伤,禁军前赴后继,很快,便体力不支。

瘫倒在地,禁军趁机擒住,君乾提着手中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向君临挥去。

“住手!”

远远传来一句声嘶力竭的声音,君乾手一顿,怔怔的转过头去,看见叶安安提着衣角飞奔前来。

临近之时,叶安安停住脚步,满脸恨意的注视着君乾,嘲讽道“四王爷这是做什么?弑弟夺位果真是四王爷的风格!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你阴险的本性。”

君乾痛心疾首的说“你便是如此看我?”

“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如何看你?当初背弃我,火烧朝歌的罪魁祸首是你,现在弑弟夺位的也是你!这一桩桩,你让我如何看?!”

君乾咬牙,剑指君临,“你问他!如果今日是他登上皇位,可曾想过放过我?!我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

叶安安冷笑,“好一个先下手为强,你不过是想坐拥权力和天下,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随后又道“仞家军马上就到,君乾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仞家军?”君乾冷哼,“那也要看他们是否能抵挡的过本王的四方军!”

叶安安不禁有些慌张,“四王爷运筹帷幄,看来对于这个皇位是势在必得了。”

说着快速捡起手中的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威胁道“放了君临,否则我死在你的面前。”

“安儿!”

君乾大惊失色,“不要做傻事!把剑放下来,一切好商量!”

叶安安嗤笑“放了他,否则没得谈。”

君乾咬咬牙,吩咐下去“将太子收入天牢!终身囚禁。”

叶安安眉头紧锁,“是放了!不是囚禁!”

锋利的刀刃划向脖颈,鲜血瞬间奔涌出来。

这一动作让君乾彻底慌了,连声道“好!好!乌归放了君临!安儿你把剑放下…本王答应你放了他!”

叶安安莞尔,目光落到乌归身上,转头对君乾说“让乌归护送君临离开长安!”

“好好!”

君乾哪敢不应。

随后叶安安看向乌归,阴晦不明道“乌归你发过誓,这一辈只效忠我一人,后来的事算了,我只要求你这一件事,安全的送君临出城!”

乌归咬咬牙,应下,“属下明白。”

说着扛着已经昏迷的君临离开,临近叶安安身旁之时,叶安安伸手抚摸君临血迹斑斑的脸,满怀歉意的说“君临…对不起…”

直到乌归消失在金銮殿的黑夜中后,叶安安才松开了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随后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安儿!”

是君乾歇斯底里的叫声,可惜,叶安安听不到了。

等醒来之时,身旁候着司徒敬正在研磨药材。

“司徒叔叔…”

叶安安吃力的坐起身来。

司徒敬闻声赶紧上前,问候“怎么样?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安安咬着嘴唇,摇摇头。

“司徒叔叔…外面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司徒敬叹了一口气,“你睡了半个月了,新皇登基,天下初定。”

“新皇登基…”叶安安满眼的落寞,“到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韫玉呢?月末和冬竹在哪?”

司徒敬缓声道“韫玉因为参加了反叛,所以派往西北,驻守边疆,永世不得回长安。至于月末和冬竹就在老夫之前藏身的隐秘之所。”

叶安安苦笑,对于这样的结局毫不意外,“君临的伤势可曾好一些?”

“君临?”司徒敬惊诧。

叶安安意识到不妙,“君临没有去找你?我让乌归带君临出城的!”

司徒敬叹了口气,“向来皇位之争,都是斩草除根,太子现在被关在天牢里,估计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

叶安安惊慌,掀起被褥,就往外跑,她要去找君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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