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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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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十五号发书的,而且在《悍戚》结束的时候,也说过要写都市。品书网

可……

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净网行动,使得计划不得不做出改变。

都市作为重大整治的对象,我是不太敢去顶风而上。加上目前都市诸多限制,也会让写作少了很多乐趣。在计划改变之初,本打算重写历史,甚至和菊花关有了多次恳切讨论。

但真到了写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资料掌控的远远不够。

因为此前一直在准备都市,所以根本没有进行深度的研究。篡唐的前车之鉴,也让我心有戚戚。如果不能把整个史料掌控完整,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无奈之下,最终还是改变了决定。

+++++++++++++++++++++++

绝代武神,是我在台湾用马甲出版的一部作品。

一直以来,我都是打算用庚新这个名字发布历史,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我想存一套书,以后可以保证更新的稳定。

只是要不要用庚新这个名字写玄幻,也一直是犹豫不决。

现在,终于做出决断了。

为了保证日后的稳定更新,还是不去计较太多了。许多看惯了庚新历史的朋友,不妨看看这本玄幻。写玄幻和历史,截然不同的感受。玄幻的白,历史的厚重……恩,我不知道大家是否会喜欢,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支持。

就这些废话了!

总之,新书已经上传,书名《绝代武神》,书号:3239342

恳请大家的支持,感激不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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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下辈子别做英雄

“扬子,这么晚了,跑这里干嘛?”

曹友学笑呵呵地问身边的青年,顺手推开车门,而后走下车,非常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了一下有些疲乏的身体。

二十六岁的曹友学,是x市警察局的刑侦员。

几天前,他刚破获了一桩毒品案,并成功击毙了隐藏着x市的一个毒枭,荣获省厅的表扬。

说起这桩案子,也有些离奇。

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自杀案件,不成想被一个刑侦员发现了蛛丝马迹,从而追查出了一连串的谋杀案。在追查中,刑侦员遭遇了毒手,使得曹友学非常愤怒。在接手案件以后,虽然有重重的阻力,可是他始终却始终没有放弃,甚至到最后,被停职检查,曹友学还是一根筋的继续追查……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这真相竟然是……

享誉全省的著名企业家,竟然是一个大毒枭;而在这背后,更牵扯出一个巨大的贪污受贿案!

X市政法系统,几乎有半数被牵连进去。

更有无数官员落马,其中还不泛省市里的高官。

这也是建国以来,中原省破获的最大的贩毒集团和贪污腐败案件……

整个案件的破获,整整历时两年。两年里,曹友学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今,案子终于破获了,曹友学感到无比轻松。站在熊耳河水库旁边,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的心里既充满了自豪,同时也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淡淡忧伤。

突然,曹友学心里产生出一丝警兆。

这两年来,无数次在生死间徘徊的经验,使得他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敏锐直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旁边扑倒,可就在他扑倒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后背没入,将他掀翻在地。

虽然做出了反应,可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

曹友学摔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从警车上走下来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股袅袅青烟飘起……

“扬子,你……”

曹友学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也是最得力的伙伴,居然向他开枪。

月光下,青年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曹友学。

“老曹,我之前就劝过你,别查了……这件案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你不听,死活要继续查下去。可结果呢?我告诉你,这件案子并没有结束,那些跳出来的家伙,只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替死鬼罢了……你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一刹那间,曹友学仿佛全都明白了!

这两年里面,他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有好几次,他都在奇怪,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

原以为是内鬼,而且后来也的确把那个内鬼翻了出来。

但没想到,这最大的内鬼,竟然是……

两年来许多至今也没能想清楚的疑点,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扬子,你也……”

“别怪我,我有老婆孩子,而且我很爱他们。

老曹,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执着,佩服你那所谓的正义感……可那又怎么样?案子看上去好像是破了,可你却变成了孤家寡人。伯父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如果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看不清楚这个世道……老曹,好人不长命,想要当英雄,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扬子说着,枪口再次对准了曹友学。

“下辈子,千万别再逞英雄了!”

砰!

随着扬子话音落下,一声枪响,回荡在熊耳河水库上空,久久不散……

数日后,曹友学的尸体被人在水库中发现!

后经公安机关确认,曹友学系死于黑帮的报复。对此,省厅下达指示,全省掀起声势浩大的扫黑行动,并追认曹友学为烈士。

在追悼会上,由于曹友学的父母已经故去,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时任x市公安局副局长,曹友学生前最信任的战友,最好的伙伴张扬,以曹友学家人的身份出席,并答谢领导们亲切的安慰。

老曹,别怪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可我如今就站在这里,你却魂飞魄散……希望你下辈子,千万别再当好人!

————————————————————————————

砰!

枪声响起。

曹友学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后背冷汗,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冷冰冰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朋儿,你怎么了?”

也许是动静太大,以至于惊醒了屋中的其他人。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紧跟着火光一闪,有人点亮了油灯。漆黑的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虽然灯光昏暗,但还是让曹友学生出一丝安全感。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身穿斜襟布衣的憨厚男子,手里举着一个鲤鱼跃龙门形状的青瓷油灯,一只手挡着风,神色间透着紧张,快步走到曹友学身边。在他身后,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人,眉宇之中更是万分紧张,和男子一左一右,坐在曹友学的身边,虽未开口,但那眼中的关怀之意,却表露无遗。

曹友学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声道:“爹……娘……我没事儿!”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天了!

曹友学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当那一声枪响过后,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依旧坚强的活着!

只不过,身处的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

而且现在的他,也不再是原来的他……

准确的说,现在的曹友学,是个风华正茂,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郎。如果再用玄乎一点的说法,那就是他的灵魂,此时占居了一个十三岁少年郎的身体,而这个少年,名字叫做曹朋。

曹友学同志是一名优秀的党员,同时也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当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冥冥中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但既然有神明,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恶人呢?

他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他却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曹友学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却报仇雪恨!

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并且还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憨厚的男子名叫曹汲……哦,您可别误会,不是草鸡,是曹汲……汲水的汲!据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曹友学的奶奶正在井边打水。汲者,引水于井也,所以就叫做曹汲。

同时,他还有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曹友学在这个世界里的老爹……亲的那一种。

坐在曹友学右边的女人,姓张,没有名字。没有嫁给曹汲之前,大家称呼她做张女,嫁给曹汲之后,则变成了‘张氏’。在这个时代,若非富贵家族,女人出生后,大都不会有名字。

张氏,就出生在一个庶民家庭。

曹汲和张氏,膝下有一子一女……

子名曹朋,也就是现在的曹友学;女名曹氏,也是曹友学的姐姐,年十八岁,两年前嫁给了棘阳邓村一个名叫邓稷的男子。出嫁的时候,曹汲还专门请人给曹氏取了名,叫做曹楠。

因邓稷将于棘阳南就聚迎亲,而曹氏五行缺木,所以就有了曹楠这个名字。

曹友学没有见过这么姐姐,不过重生后倒是听张氏提到过几次。十多天以前,曹朋突然昏倒,醒来后就已经偷天换日,变成了曹友学……亦或者说,是曹友学变成了十三岁的曹朋。

看着眼前这憨厚夫妇的关切表情,曹友学也不由得心头为之一暖。

“爹,我真的没事儿,只不过发了一个梦而已。”

不成想曹汲夫妇听罢,却变得更加紧张。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张氏开口道:“朋儿别怕,娘和你爹就在这里,你乖乖睡吧,没事儿的!”

“是啊,天也不早了,朋儿睡吧,我和你娘会陪着你的。”

前世,曹友学忙于工作,很有陪伴父母。

后来为了那惊天大案,还连累了父母,至今想来,曹友学仍感觉万分内疚。

眼前这对青年夫妇,虽然很陌生。但灵魂占居的这具身体,却是拜他们所赐,有着无法割断的血脉亲情。

这也使得曹友学的心里面,生出了强烈的依赖感。

耳听曹汲夫妇那声声温和话语,先前因噩梦而感到悸动的心,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平静……

他闭上眼,重又躺下。

享受着张氏用轻柔的动作,为他盖上被褥,心里暖暖的。

“他爹,朋儿自从醒来以后,这一直发噩梦,可不是一桩好事啊。”

“我知道……朋儿从小身子骨就弱,那天突然昏迷,如今又噩梦不断,我担心他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娘,要不我过两天去中阳山里求两道仙人符水。

我听说,中阳观的仙人本事很大,前些时候老王家的小子发病,就是喝了仙人的符水痊愈。”

曹汲和张氏轻声交谈。

曹友学看似睡着了一样,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醒来之后,曾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清楚,他所身处的世界,和他如今所处的年代。可不管是曹汲还是张氏,都说不太清楚状况。所以曹友学也只知道他如今身处于中阳镇,位于中阳山下。

而中阳山则是在南阳郡治下。

南阳郡?

在华夏悠久的历史当中,有很多朝代都有南阳郡。

曹友学至少可以肯定,他如今身处的世界,应该还是在华夏。

但具体是哪一个朝代?

如今还不敢肯定!

曹汲和张氏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从最初的中阳观符水,到后来的家常琐事……

曹汲突然说:“我日间听对门的王老头说,刘荆州和小张将军已经不打了,好像还要结盟。”

刘荆州?

小张将军?

曹友学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隐隐约约,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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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元宵节,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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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生逢建安元年

中阳镇有多大?

如果按照官方的说法,共二百一十七户人家,合计九百三十六口人。放在曹友学的年代里,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曹朋生活的时代,二百一十七户人家的小镇,已经算得上一个大镇子。

它背依中阳山,属舞阴县治下。

但又因为距离县城较远,所以并不太受重视。

瀙水从中阳山流出,经吴房县(也就是今驻马店市遂平县)之后,注入汝水。

“爹,刘荆州是不是刘表?”

已更名为曹朋的曹友学,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向曹汲求教。

在床上躺了十几天,骨头都躺得酥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躺着,于是不顾张氏的反对,开始下地走动。

曹朋的身子骨很羸弱,据说张氏怀他的时候,正逢战乱,盗匪丛生。

有一次盗匪甚至攻至中阳镇外,险些就攻进镇子里。张氏受了惊吓,也使得曹朋变成了早产儿。

而张氏更因为受惊吓的缘故,绝了奶水。

这也使得曹朋从小就没有食用过母乳,靠着粥水长大,所以这体质就比同龄人差了许多……

曹友学得到了曹朋的零星记忆,但却没什么大用处。

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从未走出过中阳镇半步,自然也不可能给曹友学留下太多的有用信息。他只知道,曹汲是一个铁匠,技艺也不算太精湛。帮着人修补农具,打造些小物件还行,可若说到大物件,就力所不逮……乱世中,什么东西最值钱?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兵器。

有好手艺的匠人,大都被当地诸侯所征辟。

而似曹汲这种二把刀的匠人,当然也就不那么受人看重。

但这样也好,不去掺和那些腥风血雨,曹汲一家至今也算是平安无事。小小的中阳镇,很平静,也很闭塞。曹友学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可是又不能肯定。昨夜听曹汲提到了刘荆州,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地,坐在门槛上,看似无意的随口询问。

“嘘!”

曹汲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铁锤,跑到曹朋跟前,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刘荆州的名号,又岂是咱们这种人能随便挂在嘴边?”

“不就是一个名字,爹又何必这么紧张?”

曹朋心里不免有些不以为然,同时也立刻了然:如我所猜测,果然是三国!

后世,一部三国演义,脍炙人口,妇孺皆知。人常言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曹朋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部传世名著,而且是不止一次的通读各种版本的三国作品。男人嘛,总是会向往铁马金戈的热血时代,根据曹朋的了解,历史上被称作刘荆州的人,也似乎只有刘表。

不过,小张将军又是哪个?

曹汲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这孩子,怎恁不懂事呢?

刘荆州乃是天下名士,又是汉室宗亲,岂是我等小民可以直呼其名?若是被别人听见,少不得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朋儿,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一点,这年月人心难测,无法琢磨啊!”

曹朋依旧有些不爽,可是看老爹那惶恐的模样,想了想,还是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庶民与门阀的区别吗?

曹朋想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修补锄头的曹汲。

虽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这门第差距,又何曾真正消失过呢?一个特权阶级的死亡,何尝不是另一个特权阶级的诞生?这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真正平等,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一个样子。

想到这里,曹朋不免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他呆呆坐在门槛上,看着曹汲挥汗如雨,可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曹!”

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曹朋从沉思中唤醒。

只见从院外走进来一个魁梧壮汉,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的模样,黑黝黝的面膛,浓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威武。在这大汉的身边,则是一名少年,很结实,壮得看上去就好像一头小老虎。

曹朋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两个人的印象。

壮汉叫王猛,是中阳镇的猎户;而小的叫做王买,和曹朋非常熟悉。

王猛身为猎户,自然少不得要和曹汲这个铁匠打交道。曹汲的手艺算不上太好,可修修补补倒也在行。最重要的是,这修修补补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而且花费也不多,颇为划算。

看到王猛,曹汲立刻放下铁锤,迎上前去。

“老王,你这家伙最近去了哪里?可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我能去哪儿?”

王猛说着,从身上的兜囊里取出两个捕兽夹子,“前些天去舞阴走了一遭……对了,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帮我修一下这两个夹子。”

“好,我这就给你收拾!”

曹汲接过那两个夹子,和王猛蹲在院子里嘀咕起来。

而那少年王买,则一溜烟的跑到了曹朋跟前,“阿福,听说你病了?”

王买,是曹朋在中阳镇为数不多的小伙伴。一来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二来曹朋身子骨羸弱,而王买却很壮实。每次镇上的小孩子欺负曹朋时,王买一定会为他出头,如同兄长般照顾曹朋。

对这个死鬼曹朋生前唯一的朋友,曹朋有一种本能的好感。

也许这种好感,更多的是来自于曹朋的记忆……但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在外人眼里,曹朋,还是曹朋。

“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这不一直躺在榻上,今天才下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有些头晕,腿脚也不是很得力。”

王买咧嘴嘿嘿笑了,“你这身子骨实在太差劲儿了,得多吃点好东西。

过两天我和老爹进山,给你猎点好吃的……到时候你肯定可以强壮起来,呵呵,和我一样。”

这话说的很朴实,曹朋听得心里面,也是暖暖的。

“王买,你和你爹去县城了?”

“是啊,去了一趟县城……不过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比中阳热闹些,除此之外没别的感觉。”

“那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王买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没听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和王猛父子连相,最相似的就是那对浓眉。王猛生的一副一字横眉,差不多快连到一起。王买也如此,特别是当他蹙眉想事情的时候,那两撇眉毛就扭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有趣。

曹朋问道:“我听说,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结盟了?”

“哦,这件事啊……

早就结盟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吧……听人说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的使者,在穰城结盟。

阿福,你知道穰城在哪里吗?

呵呵,从中阳出发的话,骑马要走好几天呢。我听人说,小张将军非常厉害,马上斗将,无三合之敌……听说他的枪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可惜我没见过,不知道是怎生模样。”

“小张将军,可是张绣?”

王买惊讶的看了曹朋一眼,点头道:“对啊,小张将军就叫张绣!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以前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感兴趣,怎么今天主动问起来了呢?”

曹朋一惊,连忙笑道:“我昨晚听我爹我娘谈起他们,所以问上一问。”

“我就说嘛,好端端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王买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曹朋。

“不过,我听人说,咱们这边可能会打仗。”

“哦?”

“这次去舞阴,听那边的人说,曹公的兵马已经占领了豫州。

他老人家奉天子定都许昌,是咱大汉的顶梁柱。估计用不了多久,曹公说不定就会兵发南阳。”

“曹公?”

“就是年初时,迎奉天子定都许昌的曹公……我好像和你提过这件事吧。”

“呃,我忘记了!”

从前的曹朋,因为身体的缘故,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说,是属于那种得过且过,没什么大志向的人。至少在曹朋得到的记忆里面,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一提。

王买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日若曹公兵临舞阴,我定会从军。”

“从军?”

“是啊,凭我的本事,到时候一定能封侯,做将军!阿福,等到了那时候,我就请你当我的军师。”

曹朋不由得笑了,“好啊,我等你来请我出山。”

王买颇有些‘苟富贵,勿相忘’的豪气,胸怀远大理想。

而曹朋呢,似乎曾读过一些书,识得一些字。根据他的记忆,曹朋小时候,中阳镇曾住过一个术士。曹朋跟着那术士学了几天,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中途放弃。没过多久,术士也走了,以后再也没有音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不定早就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子,曹朋也算是识字的人。

在王买心里,识字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买,回家了!”

王猛这时候也和曹汲说完了事情,站起身来招呼王买。

“阿福,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曹汲坐在门槛上,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目送王猛父子走出小院。

“朋儿,你也回屋歇一会儿吧,这天气不好,莫要着了凉,你娘到时候又该怪罪我了……”

“知道了!”

曹汲点头答应,站起身来。

按照王买的说法,曹操是年初迎奉天子,而后定都许昌。

记得也就是在这一年,汉室改元为‘建安’……建安元年,没想到我居然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国时代!

曹朋回到屋中,并没有躺下来。

这简陋的土坯房,分内外两间。因为他之前昏迷不醒,所以住在内间的小屋子,而曹汲夫妇则住在外间,方便随时照顾曹朋。总体而言,曹汲一家并不富庶,但也不能说是家徒四壁。

普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可曹朋却知道,在这个动荡的年月里,怕是谁也得不到宁静。

南阳郡迟早会燃起战火,到时候这中阳镇,也无可避免的会遭遇战火的波及,乃至生灵涂炭。

在这么一个乱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曹朋站在小屋门内,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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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是第一天,先上传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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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我欲刚强(1/2)

其实,卧床的十多天里,曹朋已想了很多事情。

在内心深处,对于自己重生在古代,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被最好的朋友出卖,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让他很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样?他已经回不去了!这是一个他无法改变的现实。

前世的种种遭遇,让曹朋也感到很疲惫。

特别是扬子开枪之前的那句话,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下辈子,别再逞英雄!

英雄?

听上去好像很风光,可背后的血泪,谁又能知道?

人常说‘好人没好报’!曹朋原本不信……可是现在,又容不得他不信。经济时代,西风渐进。改革开放令华夏腾飞,但何尝又不是一种堕落?曹朋无力改变,只想做好自己。可即便是这样,仍落得个凄惨结局……回想起来,曹朋就会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更感到莫名疲乏。

重生于建安元年,曹朋必须要做出选择!

准确的说,建安元年并非三国,而是群雄逐鹿的东汉末年。

曹操,刚开始奉天子以令诸侯;孙权,似乎还没有上位;至于那位大汉皇叔,似乎也没有得到正名。

这仍是一个时局未明朗的乱世。

也许,自己能融入这个乱世……可是曹朋心里很明白,三国尚未出现,然鼎足之势已隐隐呈现出来。曹朋今年方十三岁,想要加入这场游戏,已经晚了!他错过了最好的崛起时机。

既然如此,唯有依附!

可是,他能依附何人?

从情感上,曹朋偏向刘备。

但从理智上,曹朋知道,最好的选择,是曹操。

刘备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江东孙吴,更从一开始便被曹朋丢到一旁。江东孙吴的结构,是一个江东士族掌握的朝廷。可以说,整个江东最有实力的,不是孙氏,而是那些依附孙氏的士族。这些士族因长年与当地山越交锋,所以家家蓄养私兵。记得三国末期,整个江东的兵力,几乎被陆家一手掌控……而这个陆家,正是江东古老的士族。

赤壁之战时,为何那些士族文臣都要投降?

并不是他们不忠诚,而是因为他们首先考虑的不是孙氏政权,而是他们的家族。

哪怕是归附了曹操,他们一样可以凭借手中兵马,在江东稳如泰山……故而,鲁肃才会劝说孙权:江东任何人都可以投降,为主公不可降!

所以,曹朋也不可能选择东吴。

至于袁绍、刘表之流,更不会有曹朋的出头之日……

这样一来的话,曹朋能选择的对象,似乎只剩下曹操一人。不过曹朋很清楚,曹操虽说是不计出身,提拔选用寒门庶族,这里面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才华!就如同曹操的招贤令中所说,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录用。那么,自己又有什么长处,能够被曹操看重,甚至重用?

低下头,曹朋摊开手掌。

突然,他双手握拳,顿足拧腰,一拳空击。

乱世之中想要出人头地,唯武力和智谋!

智谋……

曹朋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出色。毕竟,如果他真的擅长这阴谋诡计的话,也不会被好友背叛。

武力吗?

曹朋似乎多出了一些信心。

前世,他曾拜师本地的白猿通背拳大师,学了三年拳法。但在末武时代,武术的地位极为尴尬,十年苦练,挡不住人家的一颗子弹。所以长大以后,曹朋就放弃了修炼,专心工作。

依稀记得工作后第二年,曹朋给恩师拜年。

当得知他已经放弃了武术之后,白发苍苍的老武师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黯然和迷茫……

末武时代,武术成了强身健体,甚至沽名钓誉的噱头。

但是在这个时代……

曹朋不由得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当年习武的种种。还好,虽然他后来放弃了习武,可是那些学过的东西,却深深的刻在了记忆深处。只是,自己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想要把那些功夫拾起来,就要付出十倍,二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努力!穷文富武,他要走的路,很长!

除了这些,曹朋的兴趣很广泛。

刑侦是一个压力很大的工作,整日徘徊在生死线上。

如果不想被那种压力压死,就必须要学会放松……有的人,酗酒;有的人,纵情声色。而曹朋释放工作压力的方法与众不同,看书、藏书!看各种各样的书,藏各种各样的书,无分价值,只要是他喜欢,就会买下来,收藏起来……以至于到后来,曹朋家里俨然就像个小型图书馆,收藏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万里长城,非一日之功啊!”

曹朋自言自语,清秀的面庞,浮现淡淡的笑容。

曹汲生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孔武有力。可如果看曹朋的长相,绝对想不出曹汲的模样。人常说,儿大随娘。曹朋长的更像张氏……但由于先天性的营养不足,使得他看上去非常羸弱。

细胳膊细腿,用句不恰当的比喻:嚼吧嚼吧也榨不出三两油!

这身体,这体格……

估计在这种乱世当中,也活不长久。

曹朋站在家中唯一一面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模糊的影像,不禁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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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强健身体,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曹朋在狭窄的斗室中略略舒展了一下筋骨,就累得呼哧呼哧喘息不停。白猿通背拳重基础,可曹朋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差到什么地步?就连曹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解释。

坐在榻上歇了一会儿,曹朋逐渐恢复了精神。

迈步走出房间,就见曹汲正准备熄灭炉火,收拾工具。

“爹,您这就关门了?”

“是啊,大半晌除了你王大伯,也不见一个客人来,估计今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和你娘去中阳观求符水,今天就不干活了……朋儿,你这是打算出去?”

“恩,在家里闷了好些天,我想在附近走走!”

“出去走走也好,总待在家里,说不定会闷出病来……不过要早点回来,不然你娘又该着急了。”

曹朋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走出了院门。

“这孩子大病一场,倒是比从前开朗许多!”

看着曹朋出门,曹汲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从前,曹朋的性格有点孤僻,也不喜欢说话。加上身子骨羸弱,所以很少出门。偶尔出去玩耍,也是被曹汲夫妇逼着出去。即便是出去了,最多到王猛家里,和王买说上两句话而已。

如今他主动要求出去走走,无疑是一个大进步。

曹汲是个憨直的人,也没什么弯弯绕,自然不可能想到,曹朋的身体里,竟变成了一个三十岁老男人的灵魂。

殊不知,曹朋心里也在抱怨!

这死鬼曹朋也太宅了吧……

简直比后世的宅男宅女们还要可怕。

搜遍了他的记忆碎片,也没有搜索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只知道曹朋生前学过《仓颉篇》,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不过,曹朋生前是个孝子,对姐姐曹楠,母亲张氏怀有无尽的依恋。许多记忆,都是他小时候和姐姐玩耍的场景。

也不知道,这个姐姐究竟是什么样子。

曹朋沿着接到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眼前这座一千八百年前的小镇。

中阳镇不大,共两条大街,和一条环城小径,构成一个田字形状。整个镇子分为四个部分,分东南西北。正中央,是一个集市,也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由于进中阳山,必经中阳镇,所以这镇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有酒肆,有商铺……

天已转冷,不过小镇的集市里,却很热闹。

曹朋走累了,便坐在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感到格外平静。

“阿福!”

正惬意时,曹朋忽闻有人喊他的名字。

扭头看过去,就见王买背着一个竹篓,从集市里跑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

王买走到曹朋身边,一屁股坐下,顺手将背篓取下,放在身前。

那竹篓里,是一些打猎用的工具,还有一匹粗布,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王买身着一件灰色的粗布斜襟襜褕,腰间系着一根大带。一方黑布包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晶莹的汗珠……

“你不是回家了吗?”

王买说:“叔父明天不是准备进山嘛,我和爹陪叔父一起去,所以我爹就让我来买些东西。”

“这样子啊!”

曹朋心里一动,心里顿时暖暖的。

他知道,曹汲进山是为了给他求符水,王猛父子其实也是为了他,一同进山。

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

曹朋低声说:“王买,代我谢谢伯父。”

符水有没有用处?

曹朋心里非常清楚……

但人家的这份心意,他却不能辜负。

王买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兄弟嘛。”

兄弟!

曹朋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而那个人也曾口口声声的说过‘我们是兄弟’的话语。可是到了最后……

曹朋在重生以后,不免有些敏感,有些多疑。

特别是‘兄弟’两个字,如同一根针似的,把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淋。一时间,他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王买见他半晌不说话,而且脸色有些难看,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阿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事儿!”

曹朋回过神来,强颜一笑,“只是突然间感觉有些累……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记得代我谢谢伯父。”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说罢,曹朋就站了起来。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集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吵闹声。

“成掌柜,这东西明明就是我的!”

“你这贱人,也配有这等好玉……这是我家传的宝贝,我刚才还拿在手上把玩,怎么就成了你的?”

“成掌柜,这是我祖传下来的宝贝,你怎么能……”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哀求的声音。

“我成纪是什么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会贪墨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你不交出来,就别想从我这里离开。”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转身向集市看去。

那哀求的声音,他太熟悉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可他还是一下子听出来,那正是母亲张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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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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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成记商行(2/2)求推荐收藏!

明天要去中阳观求符水,这可是关系到曹朋一生的大事,张氏自然格外看重。

既然是去求符水,自然不能够空手前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中阳观的符水颇有名气,如果没有供奉,根本没可能求到。供奉什么?自然不会是三牲祭品。中阳观不缺这些,他们布施符水求的是财,没有钱帛供奉,哪里能求得到灵验符水?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自太平道黄巾之乱以后,朝廷对方士、术士的监控,也随之变得严格起来。

中平元年,张角兄弟靠着布施符水,拉拢了一大批信徒,对汉室江山造成的危害,难以估量。

所以,一旦发现布施符水的方士,就会立刻缉拿拷问。

于是乎,方士们便开始明目张胆的借机敛财。布施符水可以,但必须要拿出钱帛来供奉,进行交换。官府不怕方士们借此敛财,害怕的是他们借布施符水的机会,招揽信徒,聚众闹事。

这样一来,符水买卖就变得光明正大。

你花多少钱供奉,就得到同样等级的符水,方士和官府,随之相安无事。

曹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曹汲是个三流的铁匠,靠修补铁器勉强糊口。张氏思来想去,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恐怕也求不来上好的符水,于是便偷偷的把祖传玉佩拿出来,想要换多一些钱帛,好为曹朋求取符水,保他一生平安。

张氏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也曾风光过一些时日。

后来家道破败,到张氏这一代就成了庶民。嫁给曹汲的时候,也没什么值钱的嫁妆,就剩下祖传的这枚玉佩。

一大早,张氏带着玉佩来到集市。

其实,她也知道,在中阳镇这种小地方,这枚祖传的玉佩值不得什么大价钱。

可明白是明白,张氏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想要尽可能卖贵一些……普通的小店铺自然不会出太高的价钱,而且把这玉佩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价值。不明白价值,当然也就不可能给出一个令张氏满意的价钱。于是在思来想去之后,张氏最终选中了成记商行。

如同那些大城市一样,小城镇里,同样存在着贫富差距。

成记商行是中阳镇最大的商行,专门负责收购山货。整个中阳镇的山货,几乎都是由他们吃下……同时,成记商行还兼营典当的生意。成记的掌柜名叫成纪,据说在官府中颇有背景。

张氏觉得,成记这么大的生意,说不定能识货。

“好玉!”

成记的典当师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玉佩的价值,“弟妹,你这方玉佩是从何而来?”

大家都是在一个镇子里生活,典当师倒是认得张氏。

张氏说:“这是我家传的宝贝,若非我孩儿身子骨不好,我想去中阳观为他求取符水,我也不会拿来换钱。”

曹朋的事情,典当师倒是听说过一些。

当下颇为同情的点头,而后说:“这玉佩的年头不少,且雕工精细,不似寻常人家所出……弟妹你要是决定死当,鄙行愿出二十贯,你看可不可以?”

上等符水大约需供奉十贯!

余下十贯,还能买些药材,给曹朋补补身子。

张氏喜出望外,就准备开口答应。

可就在这时,只听柜台后有人道:“什么东西,能值二十贯?”

说着话,从后堂走出一个矮胖黑粗的男子,身穿华美锦袍,走到柜台前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掌柜的,这是镇上的曹家媳妇,典当上好美玉一枚。”

这矮胖男子,正是成记商行的掌柜成纪。只见他瞄了张氏一眼,突然冷笑道:“什么上好美玉,不过是破旧残玉而已,一贯!”

说着,他指着那典当师骂道:“你这夯货,莫不是以为我这里是善堂?

下一次,给我看清楚一点……”

说罢,他拿着玉佩就走。

眼看着二十贯一下子缩水成一贯,张氏哪能同意。

“这玉……我不卖了,你还给我!”

成纪难道不识货吗?

当然不是……

他一眼就看出这玉佩的价值,可让他出二十贯来买,显然不太可能。正如传说的那样,成纪是个有背景的商人。他是舞阴县县令的兄弟,同时他的女儿,还是张绣侄儿张信的小妾!

南阳郡,属荆州治下。

由于东汉光武帝刘秀发迹于南阳,所以在东汉政权建立之后,便将宛城定为陪都,又名南都。

南阳郡治下共领37县,为刘表所有。

但实际上,自张济张绣叔侄攻入南阳以后,南阳郡便一分为二。

以棘阳为交界,棘阳以北是张绣的地盘,而棘阳以南,包括棘阳在内的十七个县,为刘表所治。

如果在宛城,成纪算不得什么人物。

可这里是舞阴,以成纪的身份,再加上他老哥做靠山,绝对称得上中阳镇的土财主。

“你这婆娘,怎恁多事?

一会儿卖,一会儿不卖,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氏看出来了,成纪是成心想要黑下她这枚玉佩……于是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发慌,急忙摆手:“我不卖了,不卖了!”

成纪见此状况,心中顿时不虞。

想他堂堂成老爷,在舞阴县城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主儿。

他看上的东西,岂能轻易放手?而且张氏态度坚决,加之心里发慌,言语中难免有些不敬。

这也让成纪更加不快……

眼珠子一转,他旋即便有了主意。

那张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呵呵的说:“曹家弟妹,你若不愿意卖,那就算了!”

说着,他把玉佩还给了张氏,转过身子不再理睬。

张氏也没有想太多,接过玉佩之后,扭头就想要离开。这成纪实在是太霸道了,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只是,当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成纪大叫一声:“我那麒麟玉佩呢?”

张氏一怔,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可就在她一怔的刹那,成纪大声喊道:“抓住那村妇,她偷了我的玉佩……”

商行门口站着两个壮汉家丁,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张氏按在地上。张氏手里握着的玉佩,也随之掉在地上。她惊恐无比,大声叫喊:“我没拿你的玉佩,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你这贼妇,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成纪冷笑着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玉佩,吹了一下上面的尘土,随手揣进怀里。

“这贼妇偷了我的玉佩,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他回头向柜台里的那些伙计们看去,三角小眼凶光灼灼。

那些伙计即便是心知肚明,可见到成纪如此模样,一个个也不禁噤若寒蝉,齐声道:“看见了!”

张氏,顿时大哭!

“请三老来……”

成纪厉声喝道:“今日若不好生教训你这贼妇,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老,就是乡官儿。

中阳镇虽说不大,可好歹也有近千人。而舞阴县距离中阳镇又有些距离,总要有个管事儿的人。

凡三老,需年五十以上,有德行,能率众为善。

不过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哪儿来的那么多有德行,能率众为善的人?所以这中阳镇的三老,其实就是私相授予的职务。负责查证调停民事纠纷,同时负责这一方领地的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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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虽没有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但他相信,张氏绝不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眼见张氏被那矮胖子踩在脚下,曹朋顿时怒了!

重生之后的十余天来,张氏对他的关怀,令他十分感动。虽然这心里面还有些别扭,但实际上已经把张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曹朋的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拼命。

一只大手猛然攫住了他的胳膊,抬头看去,正是王猛。

“阿福,别冲动!”

“伯父,你放开我,我要杀了那贼胖子。”

“休得胡说!”

王猛死死的拉住曹朋,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冲过去,只会令事情越来越麻烦……成纪素来横行霸道,而且有舞阴县县令做他的靠山,你焉能斗得过他?你呆在这里别动,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

这时候,三老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成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贼妇偷了我的玉佩,我这店里的伙计,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立刻将这贼妇关起来,火速禀报舞阴县知晓……我要让这些贱民都明白,谁才是这舞阴县的天。”

“张大伯,我没有偷他的东西……那是我祖传的玉佩!”

“一介贱妇,也敢说什么祖传之物?老张,这贼妇人冥顽不灵,依我看,得好生教训一番。”

中阳镇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三老一脸谀笑,“成老爷说的是,的确当狠狠教训!”

说着话,他摆手让随从上前,“给我狠狠的张嘴,让她老实一点。”

“住手!”

不等那随从动手,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声。

声若巨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王猛拨开一条路,从人群之中走出。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斜襟短襜褕,腰间系着一根大带,大带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猎刀,肩膀上扛着一柄铁叉。

往人前一战,犹如一尊黑金刚。

一双浓眉扭成‘一’字,环眼圆睁,颌下钢须乍立,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成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苦苦为难我这弟妹?”

而后他环眼虎视三老,厉声喝道:“你这老张,亏得还是中阳三老……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大家乡里乡亲,凡事还是留上一线,日后也好相见。你说对是不对?”

那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成纪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大变。

至于三老,更是一脸尴尬笑容,“老虎,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狗屎,老子别的不清楚,可曹家弟妹是怎样的人,却是清清楚楚!”

说罢,王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随从的衣服领子,“你他娘的还想活,就给我立刻滚开!”

随从被王猛骇的连连后退。

王猛顺势把张氏搀扶起来,“弟妹,你没事儿吧。”

“大伯,我真的没有偷……”

张氏凄厉哭喊,却被王猛拦住。

他一手搀扶张氏,铁叉蓬的往地上一顿,“成老爷,你怎么说!”

成纪被王猛这骇人气势吓得连退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王猛的气势,实在是太盛了!

成纪虽说没杀过人,却也能感受到,王猛身上的那股子杀气。

“呵呵,既然老虎你开了口,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你带她走吧。”

王猛目光森然,扭头向三老看去。

“既然成老爷不追究了,那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王猛冷笑一声,低声道:“弟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可是……”

张氏有些不甘心,因为那玉佩还在成纪的怀中。

王猛低声道:“弟妹,破财免灾,咱们先回去和老曹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他抬起头,大声喊道:“阿福,还不过来搀扶你娘回去?”

人群外的曹朋连忙答应一声,和王买急匆匆跑过来,一人一边,搀扶着张氏的手臂……

“朋儿,娘没偷东西。”

曹朋扭头看了成纪一眼,咬着牙说:“娘,我信你,是哪个死胖子耍的花招。”

当娘亲的,总希望在孩子面前保持住一个完美的形象。

听曹朋这一番话,张氏多少感到了安慰,在曹朋和王买的搀扶下,强抑着哭声,往家走去。

王猛朝着成纪和三老一拱手,随后跟上。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老大声呼喝,将人群驱散。

“成老爷,您看这件事……”

“这王老虎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成纪看着王猛一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若不能除去这头老虎,我成纪还有何脸面,在中阳镇立足?”

三老犹豫了一下,“成老爷,说句心里话,我忍这家伙很久了!

可这家伙也确有些本事,等闲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这件事还得请大老爷出面。”

大老爷,就是成纪的哥哥,舞阴县令。

成纪说:“要说服我兄长出面也可以,但却要有个由头。”

三老嘿嘿笑道:“要说由头,倒也不是没有……这王老虎本不是中阳镇人,听说他以前做过黄巾……不如就用这个由头,请大老爷出面。呵呵,就说这家伙,和山里的贼人有关联。”

这中阳山里,除了道观,还有山贼。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中阳山的山贼倒是没有祸害过中阳镇。

可山贼终究是山贼,是官府的敌人!

成纪闻听,胖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这么办……我立刻派人回舞阴。

让这个王老虎再嚣张两日,到时候我看他一个没了脑袋的死老虎,还能不能再继续嚣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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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一)(1/2)

王猛扛着铁叉,走在后面。

只是那双环眼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曹朋的背影。说起来,王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今年三十六岁,只是中阳镇一个普通的猎人。可是在十六年前,那场席卷天下,八州振荡的太平道之乱中,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太平道之乱时,张角设三十六方,犹如将军号。

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设立渠帅。而王猛当年正是一方的小渠帅,手下也有数千兵马。

张角死后,太平道随之散乱。

王猛眼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下,便隐世不出,在中阳山当起了猎户。

许多人都知道,王猛曾当过黄巾贼,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竟然是黄巾军中的一方渠帅。

经历过大场面的王猛,这眼力价自然不是曹汲夫妇可以比拟。

曹朋今天的表现,出乎王猛的预料之外……这孩子似乎比大病之前,多了一股子血性,有点纯爷们儿的意思了!此前,曹朋身体羸弱,性情孤僻,而且还有些畏首畏尾,胆子非常小。

王猛很看不顺眼,但曹朋又不是他的孩子,而曹汲和他关系又好,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王买每每为曹朋出头,说穿了也是王猛私下里的授意……

否则,一个喜欢争强斗狠的虎小子,一个性情孤僻且懦弱的病秧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不过后来,曹朋和王买倒真的变成了好朋友,别看曹朋身子不好,可脑瓜子却不差……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王猛倒没有想得太多,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四人回到曹家,曹汲一见张氏那狼狈的模样,顿时就急了眼……

“孩儿他娘,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张氏开口,王猛抢先一步道:“贤弟,咱们到屋里面说吧……虎头,阿福,你们在外面玩儿,等会儿一起吃饭。”

说着话,他和曹汲一同扶着张氏就进了屋。

曹朋和王买站在院子里,不知做什么好。

“干嘛不让我们进去!”

王买气鼓鼓的嘀咕着,看上去很不开心。

而曹朋却显得非常平静,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王买,你身上有钱吗?”

王买一愣,从怀里摸出几枚五铢钱,毫不犹豫的递给曹朋,“就这些……你要钱干什么?”

“我去集市上,给娘买点跌打药。”

“那我和你一起去。”

王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立刻诈唬起来。

曹朋也没有拒绝,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和王买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他和王买的交谈声很大,屋子里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王猛笑着朝曹汲和张氏一拱手,轻声道:“贤弟,弟妹……恭喜你们啊,阿福越来越懂事,将来定有大成就。”

张氏躺在榻上,脸上还带着淤青。

不过听了王猛的这番话,心里面却是甜滋滋的,似乎连先前受的委屈,一下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汲问道:“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氏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媳妇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还是让弟妹说吧,我也不太清楚。”

张氏闻听,不由得悲由心生,话未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她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哭道:“孩儿他爸,若非伯父在,我险些被那成纪害死……”

“这成纪,也太霸道了吧。”

曹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以为他是谁,竟然如此欺人……我,我,我……”

曹汲也是个火爆性子!

试想一个铁匠,若没几分爆脾气,又怎可能操持营生。他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贤弟,你干什么去?”

王猛一把攫住曹汲的胳膊,大声问道。

“我去找那成纪,把话说清楚,把东西要回来。”

“你疯了!”

王猛上前死死的抱住曹汲。

别看曹汲是个铁匠,和普通人比起来,他的力气很惊人,但在王猛跟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氏也从榻上爬起来,拖住了曹汲。

“孩儿他爸,你可千万别乱来!

你没见过那个成纪,连程大伯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哥哥是舞阴县令,而且还和小张将军有关系……咱们没钱没势,怎么能斗得过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你现在找他,肯定吃亏!”

“可是……就这么算了不成?”

“孩儿他爸,你想想我,想想朋儿!如果你有个意外,我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张氏凄厉的哭喊声,总算是让曹汲冷静下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成纪虽然不是官,可他却有个当官的哥哥……这种人,比当官的还要凶残。

自己一介庶民,想要讨回公道?

闭上眼睛,曹汲咬着牙,突然一跺脚,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王猛见曹汲冷静下来,于是上前拍了拍张氏,把她搀扶到榻上,而后跪坐在席上,脸色随之阴沉。

“贤弟,我知道你想要讨回公道,可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道何来公道可言?

现在,不是你能不能讨回公道,而是要担心,成纪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今天他吃我惊吓,所以暂时退让了一步。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我削了他的面子,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我倒是好办,虎头也大了,了不起远走他乡……可是你们一家……”

曹汲一怔,“大哥,你是说成纪会找我们的麻烦?”

张氏也撑着身子坐起来,“大伯,他已经抢走了我的玉佩,难道还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王猛冷笑道:“这可不好说!

观其器宇,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种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若找不到我,定会找你们麻烦。”

曹汲和张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二人不过是普通的平民,虽然成了家世,可这人心险恶,还真就了解不多。

曹汲期期艾艾问道:“大哥,你要走吗?”

“恩!”

王猛点点头,“我打算天亮以后就离开中阳镇……我听说,曹公已经兵发豫州,迟早会攻取南阳。一旦南阳兴兵,咱们这中阳镇不可避免要被波及……依我看,你们最好也离开吧。”

“这个……”

曹汲不仅有些犹豫。

有道是故土难离,中阳镇的生活虽然清贫,可一下子让他们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不过要尽快做出决定!”

王猛同样是忧心忡忡!

好不容易有了个安稳的家,突然间要舍去,他同样有些难过。但王猛知道轻重,也明白取舍之道。在他离开成记商行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成纪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森冷寒光……他知道,成纪决不可能善罢甘休。他是无所谓,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大可去大开杀戒,然后飘然离去。

可他现在有了孩子!

为了王买,王猛也必须要做长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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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大丈夫当杀人(二)2/2

“阿福,你在干嘛?”

曹朋和王买回到集市以后,并没有急于去买跌打药。街上的行人已少了许多!成记商行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又岂能瞒得过别人?中阳镇才有多大?所以很快就变得是路人皆知……

谁都知道成纪的霸道,却没想到,成纪如此霸道!

一时间,人们纷纷闭市。

该回家的回家,该收摊的收摊……

惹不起咱躲得起,你成纪就算再厉害,我们不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还能拿我们如何?

所以,再次行走在集市中,曹朋就明显感觉到了冷清。

他沿着街道慢慢行走,还远远的绕着成记商行走了三圈。直到王买催促,他才算停下脚步。

“没事,转转!”

说罢,他就走进一家药铺,买了两枚跌打膏。

“走了,我们回去。”

王买答应了一声,可心里面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猜不透曹朋这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回去的路上,曹朋突然说:“王买,我之前见你有一把猎刀,真漂亮啊!”

“你是说这把?”

王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递给曹朋。

刀,长约四十厘米,外套黑狗皮刀鞘。刀柄只十厘米长,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正好握住。

曹朋拔出刀,扫了一眼。

这把刀,说准确一点,算不上猎刀。

从外形上来说,只是将环手刀的尺寸缩减了一下,对成年人而言,其装饰的作用可能更大。

而且打造的非常粗糙,比起曹朋前世收藏过的刀具,有天壤之别。

但是杀人,却已足够……

“借我玩儿两天,好不好?”

曹朋把刀收好,笑眯眯的看着王买。

王买脸上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轻声道:“这是我爹这次带我去县城里买的……”

“虎头,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曹朋哪能猜不出王买的心思,笑呵呵的搂着王买的脖子。

他比王买低很多,所以显得有些吃力,“虎头,借我玩儿一天嘛,明天,明天一定还你。”

王买挠了挠头,好半天才下定决心。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还给我!”

“一言为定!”

曹朋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随手将猎刀收入襜褕大袖之中。

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笑呵呵的拉着王买,一同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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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汲夫妇留王猛父子在家里吃了午饭,而后王猛父子告辞离去。

而曹朋则偷偷的从老爹的工具箱里,翻出磨石,非常安静的回到内室里,随手放下了帘子。

曹汲很明显,已经忘记了明天去中阳观的事情。

他和张氏坐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心里面沉甸甸的。

“孩儿他爸,你说王大伯讲的是不是真的?”

张氏有些不安的问道。

曹汲轻声道:“大哥见多识广,不是个普通人。

而且你应该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大哥说的没错,这年月兵荒马乱,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成纪在县城都能横行霸道,更别说咱们这小小的中阳镇……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那咱们怎么办?”

“这个……我还没想好。”

张氏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然,咱们去丫头那边?

丫头前些时候不还捎信说,让咱们过去……听说刘荆州宽厚仁德,他们那边的日子过得挺不错。而且亲家那边的人也多,遇到个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找个说话的人都难……你说呢?”

曹汲想了想,一咧嘴,“好倒是好,可到了那边,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脸色……”

“寄人篱下又怎么了?

咱们在这中阳镇里倒没有寄人篱下,可出了事情,除了王大哥之外,谁站出来为咱们说过一句话?

姑爷又不是个小气人,一直说要咱们过去。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手艺吗?咱们就算到了那边,也算不得寄人篱下!”

曹汲闻听,也是怦然心动。

孩儿他娘说的不错,我这手艺虽然不算一流,可修修补补的,也不至于靠着姑爷家里救济。

自己养活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那王大哥……”

“你要是舍不得王大哥,咱们就去和王大哥说嘛……他带着虎头,就算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去处。倒不如咱们一起过去,也能有个照应。王大哥本事那么大,说不定换个地方,还能出人头地呢。”

曹汲连连点头,显然已经被张氏说动。

“那咱们这就过去和王大哥商量,如果真要搬家,还是桩麻烦事呢。”

曹汲和张氏商议许久,看天色将晚,准备做了晚饭再去找王猛商议。

不过,当他夫妇二人进内屋时,却发现曹朋已倒在榻上睡了……夫妇两人于是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锅上,也没有唤醒曹朋,便关上门悄悄离去。

夫妇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紧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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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当然同意曹汲的主意!

事实上,他父子若离开了中阳镇,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昔日的袍泽倒有几个还活着,但大都是占山为王,非王猛想去招惹。好不容易从那是非圈里脱身出来,再跳进去?单只说为了王买,王猛也不愿意走这条路!当山贼,没有好下场。

至于曹汲女婿的情况,王猛也知道一些。

曹汲的女婿叫做邓稷,是棘阳邓村人……

这邓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棘阳,也能排的上号,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宗族村。

整个村子有大约一百多户人家,近六百人。

其中,七成以上的居民都是邓姓,在棘阳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力量。

而今邓村族长名叫邓济,是荆州牧刘表的部将,驻守于新野县城……曹汲的女婿邓稷,属于旁支,和邓济并没有太深厚的关联。不过毕竟是邓姓,所以也算出身不差,如今在棘阳县署担任佐吏。职务不大,却是个实权佐吏……若有他照应,王猛父子和曹汲一家也有了依靠。

此前,曹汲还有些故土难离的想法。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也没那么多的考虑。与王猛一商量,王猛立刻举双手赞成……

“贤弟,依我看,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身。”

曹汲挠挠头,轻声道:“兄长,不用这么着急吧……”

“夜长梦多啊,兄弟!”

王猛劝道:“你也别顾虑那么多了,该舍弃的就舍弃,等咱们安定下来以后,都能置办起来。”

“如此……就依兄长所言。”

两家人又商议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色已很晚。

曹汲夫妇告辞离去,王猛则叫醒了王买,准备收拾东西。

“爹,咱们什么时候走?”

“当然越快越好!”王猛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大皮兜子,把弓矢之类的物品装好。这乱世当中,手里可不能没有兵器。他这些弓矢兵器,都是当年从战场上搜集过来,也算装备精良。

“对了,我昨日给你买的那把刀呢?”

王猛突然开口询问。

王买一愣,随口道:“被阿福借去了……他看我那把刀漂亮,所以想要拿去玩一玩儿,天亮我就找他要回来。”

“阿福要走了?”

王猛点点头,正准备接着收拾东西,忽然间一颤,转身问道:“阿福要刀做什么?”

王买疑惑的说:“我不知道啊!”

“这孩子……”

王猛眉头一蹙,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但旋即,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笑道:“那孩子平时怯懦,哪有这等胆气?不可能,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子继续收拾东西。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王猛起身打开门,却见门外曹汲气喘吁吁,一脸惶恐之色。

“贤弟,你这是……”

曹汲咽了口唾沫,摆手打断了王猛的话,“大哥,我家朋儿有没有来你家?”

“阿福?”

王猛一怔,“没有啊!我和虎头一直在家,没见他来啊。”

“那他去哪里了?”

曹汲急得直跺脚,“我和孩儿他娘回去以后,却发现朋儿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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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大丈夫当杀人(三)1/2

天已经黑了!

一千八百年前的中阳镇,也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这里没有通宵营业的酒肆,也没有莺歌燕舞的青楼。人们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早早便回家休息……随太阳而起,月亮而息,大致如此。

集市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行人。

曹朋穿着灰色的襜褕,借漆黑夜色,来到一面高墙下。

见左右无人,他走到墙脚下,拨开枯草,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狗洞。不过看洞口的枯草,想必已弃用多年。曹朋深吸一口气,矮身从狗洞钻进墙后,蹲在墙角下,仔细的向四周查探。

这是成记商行的后院,有高低两幢房舍。

一幢是做库房用,另一幢则供人居住。

在前世,曹朋和成纪这种人打过交道……他很清楚,这种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典型的小人。

有钱人在乎什么?

答案很简单:面子!

王猛白天削了成纪的面子,以成纪这种人的性格,焉能忍气吞声?

且不说这桩事情是因曹朋的老娘而起,但只是成纪强夺母亲的玉佩,曹朋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记不得是那本小说里有这样一句话: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野兽。

法治社会,不管这法制两字是否带引号,但效果却很明显。重重律法,将人类心中的那头野兽牢牢压制。曹朋本就是个执法者,所以这种压制也就格外明显。但如今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乱世之中,种种束缚似乎已变得微不足道。曹朋在白天扶母亲离去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成纪和三老眼中隐藏的杀机……也就在那一刻,曹朋知道,这件事还不算结束!

与其被他们所害,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熊耳河水库旁的那一声枪响,不仅仅是害了他的性命,更解开了压在曹朋心中的层层枷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既然你们惹到了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曹汲是个忠实憨厚的人,从他在得知事情缘由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跑来和成纪讲道理,讨回公道的行为就能看出端倪;王猛以前的那些经历,曹朋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但他知道,或许王猛从前无法无天,可现在……王买已成为他的枷锁,令他不可能去随心所欲。

王买倒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但这件事却不能告诉他。

所以,曹朋决定自己来讨回公道。

趁买药的时候,曹朋观察了一下成记商行的环境,并发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狗洞。他知道,这成记商行是中阳镇最好的住处,根据他的了解,成纪平时来到中阳,都会住在商行里……

不是三老不热情,而是成纪是个贪图享受的人。

既然自家商行里住的舒服,他就断然不可能住在别人家里。

曹朋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猫着腰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房间门口。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门没有锁,屋子里也黑漆漆的,里面鸦雀无声。

成纪晚上被三老请去喝酒,所以这时候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曹朋闪身进入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摆设。

曹朋眯起眼睛,努力的适应了一下这房间里的黑暗,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很快就探清楚了房间的格局。正对着大门,是一张低矮的席榻。三国时期的床,形状非常奇特……长约有两米左右,宽大约一米四。有六足,高二十厘米。创面是活抽屉板,四面装配围栏,前后各留一个缺口,方便上下。这张床的一面,抵着墙壁,只留有一个缺口,供人使用。

随看不清楚床的整体模样,但曹朋还是能大概清楚其具体的形状。

床前有一面低矮桌案,上面摆放有一卷卷木简。

曹朋又摸索片刻,很快便发现这墙角处摆着一个柜子。高大约有两米三四左右,柜子的顶部,还藏有一个凹槽。试探了一下宽度和高度,曹朋把短刀收好,猛地跳起,双手扒住柜子的边缘,两臂用力,身体顺势就落进了凹槽之中。趴在这柜子里,外人不注意很难发现。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

曹朋躲在柜子顶上,透过木栏缝隙向外看去……只见灯光闪闪,紧跟着房门被人推开。两个杂役拎着灯笼走进来,点上油灯之后,走到屋子中央,掀起一块地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火塘子。

一个杂役走出屋子,从外面拎进来一同火炭,倒在火塘子里。

“快点吧,过一会儿老爷回来了,如果温度不够的话,你我都要遭殃。”

“我这不正弄着吗?”

另一个杂役用一根吹火筒,不断往火塘子里吹气。塘子里的火炭,渐渐亮了起来,屋子里的温度,也渐渐提升。

“狗子,你说老爷白天是不是过了?”

“什么过了?”

“我是说……曹家媳妇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人家来典当玉佩,是为了给儿子求符水。

老爷这样做,不免有伤天和。

说实话,我是有点看不过去……咱家老爷又不缺那点钱帛,何苦要为难妇道人家?”

“你给我闭嘴!”

狗子连忙喝止那名杂役,轻声道:“这种事情,轮不到咱们抱不平。老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雁过拔毛,拉泡屎都要沾着唆一口的人……要我说,也是曹家媳妇不长眼睛,跑来咱这里典当。送上门的好事,老爷又怎么可能放过?要怪,就怪她上面没人,活该倒霉!”

而后,狗子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咱家老爷是好相与的吗?

王老虎怎么样!那可是中阳山第一条好汉……可我告诉你,用不了三天,那头老虎就会变成死老虎。”

曹朋趴在柜子顶上,目光陡然变冷。

果然,成纪果然是想对王猛下毒手……

“狗子,你怎么知道?”

“下午你有没有看见成四?

我告诉你,那家伙是奉老爷之命,赶回舞阴县去了。估计这个时候,他也快到舞阴县了……如果大老爷那边反应迅速,明天天黑之前,一定会派人过来。最迟,后天一早就会抵达中阳。

王老虎的确能打,可他能抵得住咱们大老爷吗?”

仆役一咧嘴,没有再发表意见。

不过看他用力的吹燃火塘子,就知道这家伙是怕了。

火塘子很快燃烧起来,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个仆役一边说着话,一边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曹朋所在柜子顶上,一动不动。

幸亏自己果断下了决定,否则的话,真会大难临头。

可越是这样,曹朋杀成纪的心,也就越来越强烈。这是一头疯狗,若不能杀了他,迟早危害一方。

他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

既然已经把火塘子点起来了,想必那成纪,快回来了!

做刑警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蹲点守候。想当年曹朋为了抓一个犯罪分子,整整蹲守了六天。这片刻的等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闭上眼睛,倒是更容易令他养精蓄锐,等那成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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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屋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房门被人蓬的一下子推开,成纪在一个护卫的搀扶下,醉醺醺走进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嚷嚷。

“我早晚必让他不得好死!”

让谁不得好死?

曹朋不知道。

但联系到狗子他们刚才的对话,应该就是王猛吧。

“老爷,可要取醒酒汤?”

护卫搀扶着成纪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成纪醉醺醺一摆手,“六啊,你去歇着吧……明天一早你还要陪我进山一趟……对了,刚才老程送的那个盒子,你放在哪儿了?”

护卫一指床边,“就在您手边上。

老爷,真不需要小人伺候了吗?那小人就先下去,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唤一声就行了。”

“下去吧,下去吧!”

成纪不耐烦的挥手,护卫连忙退出房间。

只是他没有发现,那屋角的柜子顶上,一双目光森冷的眸子,透过木栏的缝隙,死死的盯着成纪。

成纪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而后捧起一个匣子,打开来,嘴里嘿嘿的笑个不停。

那匣子并不算大,二十厘米长,不到十厘米宽,高约五厘米左右。匣盖子上,镂刻着精美的图案……

成纪把匣子放在旁边,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也放进了匣子。

曹朋所在柜子顶上看得清楚,那匣子里,赫然摆着几块明晃晃,金闪闪的金饼子。每一个金饼子大约如婴儿的拳头大小,估计在七八两上下的重量。而那枚玉佩,莫非就是娘被抢走的玉佩吗?

曹朋下意识的一动,脚不小心提在木栏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缩起身子,低下头去。不过屋子里并没有动静,片刻之后,曹朋听到了一阵鼾声。

再次抬头,却见成纪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心里的大石,终于放回肚子里。但曹朋并没有急于动手,继续蜷缩在柜子顶上,一动不动。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屋外已安静下来。

屋子里,油灯灯光摇曳,火塘子的火炭,更忽明忽暗。

成纪鼾声大作,显然已睡熟了……曹朋慢慢撑起身子,伸了伸腿,顺着柜子轻轻的落地,而后匍匐着身子,观察片刻后,见成纪确实睡得死了,这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轻轻的拔出猎刀,就着屋中的光亮,成纪那张油光闪闪的胖脸,清晰可见。

曹朋的心,砰砰直跳。

他举起猎刀,慢慢靠近成纪的脖子,当猎刀距离成纪脖子大约还有半厘米左右的时候,他一只手按在刀背上,猛然用力……噗,被曹朋磨得锋利无比的猎刀,狠狠的切进了成纪的脖子。

成纪双眼猛然睁开,可没等他看清楚凶手是谁,曹朋另一只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拉。

刀口带着一股血水就离开了成纪的身子……成纪瞪着眼睛,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顺着手缝汩汩流淌,瞬间染红了床铺。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曹朋的胳膊,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曹朋这时候,也不紧张了。

扬手噗的又是一刀,没入成纪的面门。

肥胖的身子抽搐两下,成纪噗通就倒在血泊中,头朝地,半个身子倾斜着……

不过,曹朋也是用力过猛,以至于那猎刀嘎巴一声就断成两截。一节刀刃,就留在成纪的头上!

曹朋把半截短刀插在腰间,挣开了成纪的手,而后探手抄起了放在木枕边上的匣子。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金子和玉佩都还在。于是往怀里一揣,看了一眼成纪的尸体,上前从尸体腰间解下一个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五铢钱,至少有两三贯。曹朋也没犹豫,把钱袋子也揣进怀里,而后便悄然走出房间。

由于曹朋杀人干净利索,所以动静并不大。

隔壁房间的护卫,显然也睡死了,没有觉察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清冷的空气拂来,令曹朋的头脑一清。

他关好房门,看院子里也没有动静,于是猫着腰一路小跑,便来到狗洞旁边。

沿着原路返回,曹朋在院墙外,把枯草重又摆好。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顺着小路一路小跑,离开了成记商行。一下子跑出去三四百米,曹朋这才停下脚步,手扶路旁的一棵树,弯着腰大口喘息。

前世,他杀过人!

但那是以执法者的身份……

现在,他却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杀人,其中的刺激和恐慌交织一处,令他好半天没办法平息情绪。

不行,必须赶快回去!

趁天亮之前离开中阳镇,否则后患无穷。

曹朋想到这里,直起身子,就准备回家。

出来这么久,他可没打算掩饰什么。成纪罪有应得,杀了他,也许更能让曹汲下定决心吧。

下午曹汲夫妇的谈话,曹朋可都听到了。

别看曹汲那么说,可曹朋知道,曹汲还是有些犹豫。

也许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曹汲不再有任何留恋之心。这中阳镇,如今已经成了是非之地。

拐了个弯儿,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家。

曹朋的心情也已经平静,正思忖着说辞,忽然间从黑暗中冲出一个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混小子,你居然敢去杀人!”

刹那间,曹朋魂飞魄散,两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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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皓高骛远、人为尘、暗夜之友、龙起潇湘、书友100114192037122打赏。

20日第一更奉上,晚上和出版社的人喝多了,先去睡觉……

第07章 鲲鹏定有乘风日(2/2)求推荐

曹家小屋里,油灯忽明忽暗,轻轻摇曳。

曹汲、张氏还有王买三人呆傻傻的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曹朋,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曹朋瘦小的身体中,似有一股威压。

那一身早已经脏破不堪的短衣襜褕上,由带着斑斑血迹。

此时,血迹已干,呈现出一种暗紫色。脸上还带着血污,就连曹朋藏在身后的双手,也沾染着鲜血……

大门口,王猛一脸苦笑,眼中却流露出赞赏之色。

他得知曹朋失踪,立刻就意识到,曹朋可能去的地方!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怯懦的曹朋居然会有这样的胆气。于是他赶去成记商行,却正好看见曹朋从狗洞里钻出来……虽然王猛没有进去看,但是从曹朋身上的血迹,已知道了答案。

“啊!”

王买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曹汲夫妇一跳。

“你这混蛋,做好大事情却不告诉我……你,你,你……阿福,你真的杀人了吗?”

曹朋抬起头,瘦削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没有理睬王买,而是对张氏说:“娘,那死胖子欺负你,我杀了他!”

“我的乖儿!”

张氏想要开口责骂,可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味道。她上前一把搂住了曹朋瘦小的身躯,连连道:“娘没用,娘没有用……却累得我乖儿冒此凶险。朋儿,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曹汲犹自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杀人了。

他抬头向王猛看过去,似是在询问。

王猛点点头,“贤弟,阿福这一身血渍,若非杀人,焉能沾染?”

“你……真的杀了成纪?”

曹朋所在张氏的怀里,从怀中取出玉佩,塞到了张氏手中,“娘,这是不是被成纪抢走的东西?”

张氏只扫了一眼,便连连点头。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心疼。见曹汲黑着脸想要过来责骂,她二话不说把曹朋拉扯到身后,“曹汲,你欲何为?”

“这混帐东西,这混帐东西,怎能做如此事情?”

曹汲是老实人,在他眼里,杀人那可是大罪,是要被砍头的。

而张氏却死死拦住曹汲,怒声喝道:“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了不得?那成纪本来就该死,我儿是为我报仇,乃天经地义的事情。曹汲,你若是敢动朋儿一根指头,我就和你拼了!”

曹汲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张氏,却不知该怎么说。

还是王猛开口道:“阿福,来告诉伯伯,你是如何杀的成纪?”

“嗯!”

曹朋见大家都冷静下来,于是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

“伯伯,我还听那成纪的狗腿子说,已经派人前往舞阴县,准备让官府出面,来对付你……他们还说,最迟明天天黑之前,官府的人就会过来。那成纪也说: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王猛的脸色,顿时变了。

黑黝黝的面庞,在灯光下表情变幻莫测。

突然,他哈哈大笑,“杀得好,杀得好啊……阿福,亏得你杀了那狗贼,不然伯伯就要倒霉了。

伯伯谢谢你,为我父子解决心腹之患。”

说着,他抬头凝视曹汲,“兄弟,咱们该做决定了!”

“做什么决定?”

“立刻动身……咱们立刻走。”

曹汲紧皱眉头,显得有些犹豫,“可这家什都还没有卖掉,就算咱们走,也不能这样子两手空空上路啊。”

“爹!”

曹朋从张氏身后探出小脑袋,一只小手上,拿着一个钱袋子。

“咱们带着钱帛上路就好。”

“你哪儿来的钱?”

曹汲接过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居然装着四五贯五铢钱。

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询问。可话一出口,他就露出苦涩笑容:曹朋刚杀了成纪,钱袋子上又沾着血……这钱的来历也就显而易见。肯定是这孩子杀了人之后,顺手拿回来的。

杀人是死罪,劫财也是死罪!

这孩子……从前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可今儿个又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胆大,而且心思也变得非常细腻。

王猛则哈哈大笑,看曹朋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这孩子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以前觉得王买胆大包天,可现在看来,曹朋的胆子更大。

单凭这孩子杀人之后的冷静,就知道是个可造之材。

王猛点头道:“贤弟,阿福说的不错。

咱们家里那些破铜烂铁,就算是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只要身上有钱,到哪儿都可以生存。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走。

若天亮了被人发现成纪的尸体,你我即便想走,怕也来不及了。

虎头,你在这里帮忙收拾一下东西,我回去拿上行礼,然后就离开此地……贤弟,莫要责怪阿福了,若不是他发现的及时,说不定你我兄弟到最后,都难逃一死,落得个身首异处。”

事到如今,老实人曹汲也没有其他选择。

“就依兄长所言。”

他看了一眼曹朋,无奈的摇摇头,“朋儿,去换一身衣服。你这一身血渍,容易惹人猜忌。”

“你去收拾东西,我带朋儿换衣服。”

张氏说着话,拉着曹朋的手就走进了内屋。

曹汲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房间。其实,这个家是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些吃饭的家伙还是应该带上……就在曹汲收拾的时候,王买也溜进了内室,气呼呼的看着曹朋。

“虎头哥,你别生气了!”

曹朋知道王买为什么生气,而且他知道,还有让王买更生气的事情呢。

他把那个装着金饼子的匣子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然后又把一些随身用的衣物塞了进去。不是他不想把金子给张氏,而是这东西最好别轻易被人知道。特别是曹汲,那老实人若见到这么多金子,不晓得又会是什么模样。索性先放在身边,等时机成熟了,再交给曹汲夫妇。

曹朋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整理妥当。

而张氏呢,则在曹朋换好衣服后,拿着那一身血衣走去厨房,塞进了灶膛。

锅里还有些饼子,热一热带上,也可以做干粮。把灶火点燃后,张氏就去帮曹汲收拾东西。

曹朋把那半截猎刀取出,递给王买。

“虎头哥,对不起……

刀子断了!不过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赔你一把更好的猎刀,比这一把好一百倍。”

出乎曹朋的预料,王买并没有生气。

他接过断刀,看也不看顺手插在腰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曹朋连忙说:“虎头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福,你这家伙是个混蛋!”

王买突然低声咆哮,“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居然连说都不说一下,你是不是当我外人?一把刀又算得个什么?你以为我会为此生气?你,你,你太小看我了!”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

曹朋的心,在这一刹那间颤抖了。

熊耳河水库的那一声枪响,在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时,又关上了一扇门。

兄弟……

这是个何等熟悉的词句,说出口也显得那么简单。

可对于曹朋而言,这两个字,却蕴藏了太多的意义……

见王买转身要出去,曹朋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了王买的胳膊,“虎头哥,我错了!”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偷偷冒险?”

“不会了……以后如果有事情,我一定会和你商量。”

王买是个直肠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突然转身,一把勾住了曹朋的脖子,用拳头狠狠的压着曹朋的脑袋,“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独自去冒险的话,以后咱们就没得兄弟做。

对了,你刚才说会还我一把刀,对不对?

嘿嘿,若是没有这把刀好,小心我到时候揍你……”

“我知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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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和曹汲各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兜囊,王买则背着一个包裹。

张氏一手拉着曹朋,一个肩膀上挂着一个包裹……两家人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离开了中阳镇。

神不知,鬼不觉!

一直走出三四里地,王猛回身,眺望夜色中已模糊不清的中阳镇轮廓,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可是舍不得吗?”

王猛点点头,“住了十几年,总是有些留恋。”

“是啊,我这心里面,也是别扭的很呢……”

“哈,有什么别扭呢?大丈夫仗剑天下,四海为家。今日咱们走了,早晚会有一天回来。”

王猛深吸一口气,看着走在前面的曹朋和王买两人。

“贤弟,中阳镇太小!

阿福将来是个做大事的人,小小的中阳镇,根本容不下他。咱们今天走了,未尝不是给孩子们开创了一个新天地。若永远呆在中阳镇里,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为世人所知。

舍弃了也好,舍弃了今日,说不得会换一个更为广阔的未来……

贤弟,想想孩子,也就没什么好别扭,没什么好留恋的。走吧,咱们可别让两个孩子耻笑咱们。”

嘴巴上虽然对曹朋的胆大妄为气愤不已,可是心里面,却又涌出无尽骄傲。

曹汲用力的点点头,看着曹朋那瘦小单薄的背影:朋儿,爹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展翅高飞,成为爹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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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御夫》

作者:粉笔琴

书号:1768785

一句话简介:落架凤凰遇上山鸡家族,谁赢?

第08章 筹谋未来(1/2)

嗯,这素《曹贼》上传以来的第一次冲榜,希望能有一个好滴开始。

老新枕戈以待,已经做好了准备。新的一周,每天凌晨一更,中午一更,保持稳定。

有些话,说出来就无趣了。

总之,老新会努力写好这部书,不会让大家失望。

我相信,这是一部优秀的作品。但优秀的作品,也需要大家的支持。推荐、收藏、点击……每一部新书开始时,总会反复出现的内容。老新跪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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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心思,其实远比后世人单纯。

当然了,单纯并不代表愚蠢,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辩证法的问题。其实曹朋前世至死也没有弄明白这辩证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倒觉得,用辩证法来和稀泥,混淆是非效果不差。

王猛、曹汲,都是很单纯的人。

哪怕王猛曾做过渠帅,但就其本性来说,思想并不复杂。

曹汲就更不用说了,活了三十多年,几乎没有走出过中阳山。在曹汲眼中,曹朋是天性纯孝;在王猛眼里,则是胆大心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府邸,而后取人性命,最后悄然离去……这种冷静,这种细密心智,绝不是寻常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而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天亮后,两家人已走出中阳山的范畴。

原本从中阳镇到棘阳,只需西行,不需五日便能抵达。

可曹朋却认为,往西走太容易被人追上。而且他们两家五口人,靠的是双腿赶路;可若是舞阴县官府追缉,定然骑马追击。两条腿,怎么也比不过四条腿。既然如此,就必须早作安排。

所以曹朋建议,先往南走,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就能进入比阳县治下。

而比阳县,已属于刘表治下。

舞阴县官府即便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需要小心谨慎。

而后由比阳县西行,差不多五六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棘阳县……从时间上而言,似乎要多耗费两三天的光景,可是从安全系数上来讲,比直接前往棘阳县,无疑是安全许多。

“爹、娘、伯伯……”

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曹朋解释道:“其实咱们走比阳至棘阳县,未必会耗费时间。”

王猛对曹朋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这话又怎么说?走比阳的话,路程至少增加了三分之一,又怎么可能不耗费时间呢?”

“比阳是刘荆州治下,这些年来,据说还算是平静。

咱们进入比阳后,设法买一辆牛车……然后坐车赶路,总是比用两腿行走,要方便许多。”

“买牛车?”

曹汲一听,立刻叫出声来。

“你这孩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你可知一辆牛车要多少钱?咱们身上的钱帛可不多,以后到了你姐姐那边,安置下来也需要花费。你买了牛车,难不成到棘阳后让你姐姐出钱吗?”

经过黄巾之乱以后,耕牛匮乏。

这一辆牛车的成本可不低,曹汲自然舍不得花这种冤枉钱。

曹朋叹了口气,“爹啊,买牛车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赶路,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面子的问题。”

王猛摆手示意曹汲别说话,好奇问道:“阿福,你好生和伯伯说,买牛车还有什么好处?”

“爹、伯伯……咱们如今失去投奔姐姐,但却不是逃难。

姐夫在棘阳,也是有脸面的人。如果咱们过去的太寒酸,即便是他不会在意,难保邓氏族人也不在意。可如果赶上一辆牛车,表面上至少风风光光。姐夫的脸面上好过一些,邓氏族人就算不满,也不会太为难。

爹,就好像你去亲戚家里,关系再好,可两手空空的过去,和坐着华美车仗过去,待遇肯定不会一样。再者说了,咱们坐着牛车过去,就算到时候不想要了,也可以在棘阳县卖掉。

有姐夫在,你还怕咱们会亏掉吗?”

人常言,贫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车仗在古代,就如同后世的汽车。哪怕是开着一辆普桑,也能让人产生出几分敬重之情。

王猛连连点头,赞道:“贤弟,阿福想得比咱们周到,依我看,就买一辆牛车吧。”

张氏更是心疼儿子!

赶了一夜的路,曹朋的小脸蜡黄,看上去非常疲惫。

加之从成纪那里得来五贯钱,心里面多少也有底儿。所以王猛表态之后,张氏也随即赞成。

“你这夯货,就听朋儿的主意。

朋儿可是读过书,识字的人,考虑的肯定比你更周全。

他说的没错,咱们虽是投奔阿楠,却不是逃难。别的不说,只阿楠的颜面,咱们就必须保全,不能让她在族中被人看轻了。”

曹汲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若只是曹朋,他说不定还会同意。

可既然连王猛都这么说,曹汲不能不认真考虑。他素来敬重王猛,觉得王猛见识广,本领强。而这一次更是因为自家而被牵连,所以王猛的意见,也就变得格外重要……是啊,不能让阿楠被人小觑了!

“那好,就这么决定。”

曹朋在出完主意后,便跑到一旁休息。

以他现在的地位,也只能是出谋划策。至于能不能被采用?他相信以王猛的见识,能看出端倪。

和王买一人拿着一块饼子,大口的吃起来。

“阿福,你以后如何打算?”

“以后?”

王买咽下饼子,用手在衣服上一抹,看了看旁边正在商议事情的大人们,轻声道:“我是说到楠姐姐那边安置下来以后,你想做些什么?”

“你呢?”

王买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说:“我想投军。”

“投军?”

“是啊,大丈夫当持杀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曹公奉天子,定都许都,正是我辈报效国家之时。”

曹朋放下饼子,凝视王买许久。

他轻叹一声,“虎头哥,你愿意听我一句劝吗?”

“你说!”

“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也知你心意。

然则现在还不是你我投军的时机……我觉得,你我现在,应该好好学本事,让自己变得更强。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但若你这货不好,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你看当世英雄,哪个不是本领高强?远的不说,就说这舞阴县……一个小小县令,就逼得我们背井离乡。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们的本事还不够好,我们的名气还不够大,否则小小成纪,又岂能猖狂?而且,你我即便是现在去投军,若无人引荐的话,也只能从小兵做起。打仗冲在最前面,功劳也赚不到多少。长此以往,不等你功成名就,就成了无主孤魂。

虎头哥,听我的话,咱们再好好的学几年本事。等咱们本事好了,名声大了,说不定曹公会亲自上门来请我们去做事。你想想看,是你自己默默无闻的过去好呢,还是被人请去好?”

王买的眸光闪亮,露出兴奋之色。

“阿福,曹公真的会来请我们吗?”

“只要咱们有真本事,曹公一定会来请咱们的。”

王买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连连点头。

而曹朋呢,则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看上去,他似乎很平静。

但实际上,曹朋的思绪,却是此起彼伏。

要说未来最有出息的,还是曹操。可是想要在曹营中立足,那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即便曹操日后推出举贤令,可若没有真本事,又怎可能站稳脚跟。

现在去投曹操,着实不是好机会。

历史上曹操在这个阶段,日子并不算太好过。

至少,曹朋就知道,在不久之后,曹操就会面临一场惨痛的失败……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也仅止是一闪,旋即消失不见!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在棘阳安置下来,再做打算吧。同时,对自家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姐姐和姐夫,曹朋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棘阳,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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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息过后,两家人再次启程。

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已过去了十余载,可当年战乱留下来的疮痍,仍依稀可见。

沿着大路走,有时候往往走一个时辰,都看不到人烟。荒芜的土地里,不时能看到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天气越来越冷,听说北方如关中等地,已下了好几场大雪,就连洛阳也迎来了初雪。

寒冷的天气,荒凉的狂野,还有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疮痍景象……

曹朋趴在老爹的背上,心中感受到无尽的萧瑟。

前世,他生活在一个‘盛世’,也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虽然在电视上,电影里看到过一些,可总不太真实。而现在,他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战争的创伤,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这也许很凄凉!

但曹朋却知道,未来会比如今更凄惨……

三国鼎足,固然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时代,同样也产生了无尽的灾难。

记得前世看过一本书,记载了一些三国时期的数据。三国鼎足之前,北方有人口约四百万,近八十万户;曹魏灭亡后,北方却只剩下了五十八万户,二百余万人。巴蜀,在这个时期也有三四百万人口,可是当蜀国灭亡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二十八万户,九十六万人口;江东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三国鼎足之前,大概有二百万人,东吴灭亡之后,还剩下五十二万户。

听起来,东吴似乎最好!

可实际上呢,如果不是东吴政权连年征伐山越,大量掠夺人口,其人口基数未必能强过蜀国。

而三国之后,便是五胡乱华……

那也是汉人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北方汉人十不存一,甚至被那些异族胡人,当作口粮,称之为‘两脚羊’。

曹朋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下意识的抓紧了曹汲的衣服领子。

“朋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别看曹汲经常责怪曹朋,私下里,他对曹朋的关怀,甚至比张氏还要强几分。

“爹,我没事儿!”

曹朋从思绪中醒来,连忙强作笑靥,低声回答。

“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爹……可别自己撑着。”

那有些生硬的关切话语,让曹朋感觉心里面,暖暖的。

下意识,他把脸贴在曹汲的背上,闭上眼睛,轻声道:“爹,我真没事儿!真的,你别担心。”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曹汲憨憨一笑,用手托了一下曹朋。

“阿福,累了吧!”

王猛突然开口,然后对曹汲道:“贤弟,这条路我以前走过。我记得过了前面的溪水,有一个车马驿。不晓得还开着没有……不过即便已经废弃了,也可以做个歇脚的地方,咱们休息一下,如何?”

走了快一整天,眼见着天就要黑了。

即便是强壮如曹汲和王猛,也感到有些疲乏,更别说张氏,一个妇道人家。

“也好,休息一下。

估计舞阴县也追不上来,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孩儿他娘,再加把劲儿,前面就能歇息了。”

就这样,王猛在前面开路,曹汲背着曹朋,王买搀扶着张氏,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

当夕阳降落,晚霞染红了天边的时候,在一片凋零的枫林旁边,一座车马驿出现在曹朋的视线中。

驿站门口,竖立着一根五米长的高杆。

一盏残破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在一片晚霞中,竟那样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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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桃实,阿轩allen,梅花蟹打赏。

第二更,会在中午奉上。

第09章 风雪夜来人(一)求推荐收藏

入夜后,气温陡降。

寒风呼号不止,卷起漫天风尘。

差不多在亥时前后,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在瞬息间,将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这是南阳郡入冬以来的初雪,雪势很大。

只见千里银装素裹,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丝凝重庄严之气。

到夜半时,风渐渐停息,雪势也随之减弱……

一行车队自东边徐徐行来,车队前后,有身着大氅的骑士护卫,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仲业,到哪里了?”

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名骑士催马过去,在马背上微微欠身,“元安先生,过了前面的溪水,就是羊册镇了!

这么大风雪,恐怕也不方便继续赶路。不如进羊册镇休息一下,待天亮再启程赶路?”

车厢内沉默片刻,接着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片刻后,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还是别去打搅地方了,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我记得羊册镇外有一个车马驿,早些年便弃之不用。不如今晚就在那驿站里歇脚,待雪势停息,咱们即刻启程……德操,你以为如何?如此雪夜,咱们索性煮酒畅谈……此次回转襄阳,老夫已决意回鹿门山中隐世。我那位兄弟劝说我许多次,以后再见面,怕就难了。”

“元安先生美意,德操焉敢不从?

风雪煮酒,也是一桩美事……呵呵,只可惜祖文先生不在这里,否则的话,定然更加快意。”

“你让那老货出山,恐怕是没可能喽!”

车厢里传来一阵大笑声,紧跟着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仲业,咱们今晚就在羊册驿歇脚。”

“喏!”

车外的骑士欠身应命,而后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呼哨声。

十余骑纵马从车队中冲出,朝着远处急驰而去。只听马蹄声阵阵,很快便消失不见。骑士勒马在原地打了个盘旋,看车队并没有出现混乱,这催马跟上,随着车队沿大路,缓缓行进。

羊册镇,为比阳县治下。

进入羊册镇以后,就等于是到了刘表的势力范围。

建安元年,天子逃离关中以后,西凉大将张济见关中残破,于是带领部下离开关中,来到荆州。

而后,张济在争夺穰城的战役中,中箭身亡。

张济的侄子便趁机接掌了兵权,成为这支西凉军的主帅。张绣当年是董卓麾下的一员大将,离开关中的时候,便有建忠将军的封号。而此时,曹操迎奉天子,得到了正统之名。特别是随着曹操迎奉天子后,将势力范围转向豫州,相继攻取了颍川陈国等地,是刘表顿感压力。

宛城,距离许都很近!

刘表在谋士蒯良的建议下,将南阳郡一分为二,割出十七县交给张绣,供他休养生息。

不过,可别以为刘表是出于什么好心。

他让张绣驻守宛城,一方面是想要张绣成为荆州的屏障,另一方面则希望张绣和曹操二虎相争。

为了表示诚意,刘表还下令从棘阳撤走兵马,作为双方的界城。

当然了,所谓撤走兵马,并不是完全没有防范。刘表大将邓济驻守新野,麾下有精兵过万,为的就是防范张绣。从新野到棘阳,骑马可朝发夕至。而且棘阳有望族,对张绣这种外来户素来敌视。张绣初至南阳郡,立足未稳,当然也不敢轻易和刘表为敌,索性结成盟友。

而刘表是汉室宗亲,素有威望。

勿论是曹操还是袁术,都不敢轻易和刘表开战。

这也使得荆州在刘表的治理下,渐渐恢复平静。虽然说不上路不拾遗,可一路过来,也算安全。

车队沿着大路行进,远远就看见了羊册驿的影子。

骑士在马上挥手,示意队伍加快速度。可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兵器的撞击声,隐约间,似有人在搏斗。一匹快马从驿站方向疾驰而来,在骑士马前停下后,拱手道:“将军,驿站被人抢先占居。我等试图将其驱赶,不成想对方手中持有兵器,暴起反抗,还伤了两个兄弟。”

骑士蒙着遮风巾,看不清楚相貌。

只露出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闻听部下禀报,双眸不由得一眯,闪过一抹寒光。

“随我一同前去观看。”

说着话,他催马就往前走,在经过一辆马车的时候,骑士突然探手抓住一杆竖在马车上的长枪。

几十名骑士立刻跟上,眨眼间便来到驿站门口。

这驿站,原本归羊册镇管辖。但由于种种原因,后来便被撤销了。

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一排房舍,还有一个废弃的马厩。几名骑士正站在院子里,和一个黑壮的彪形大汉站在一处。蒙面骑士勒马观瞧,只见那大汉身高大约在八尺上下,粗壮结实。身穿灰色短衣襜褕,外面罩着一件棉袍。掌中一杆双股钢叉,舞得风雨不透,呼呼作响。

而己方的骑士,虽占据人数优势,却奈何不得那大汉。

相反,随着那大汉的一声声怒吼,钢叉划出一道道寒芒,逼得骑士不断后退,渐渐不支。

在屋檐下,还站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生的面皮黝黑,膀阔腰圆。

他手里拎着一支大铁锤,好像是用来打铁的锤子……粗略扫了一眼,估计这锤子的重量,当在六十斤靠上。

骑士眼睛一眯,心道:这是哪儿来的两个好汉?

目光从那拎锤汉子肩膀越过,就见一个妇人,半蹲在屋檐下,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则攫住一个孩子的胳膊。

好像是一家人?

骑士心里有些疑惑,忽闻院子里传来巨吼。

钢叉壮汉在雪地上突然旋身转动,一式夜战八方,将三名骑士逼退。

“好汉子,休要猖狂,先吃我一枪……儿郎们,退下!”

骑士纵身从马上跳下来,抄起长枪,垫步拧身就冲进院子。几个同伴连忙后退,只见他大枪一抖,阴阳把一合,扑棱棱一枪刺出,快如闪电一般。大枪挂着一股风声,呼的就到了壮汉跟前。

壮汉眼睛不由得一眯,撤步向后退了一步,钢叉横在胸前向外一推。

只听铛的一声响,骑士手中的大枪立刻被崩开,可那壮汉也是脚步虚浮,噔噔噔连退数步。

不等他站稳,骑士大笑一声,健步向前。

手贴着枪杆滑动,抓住枪杆中央,手向下一压,顿足大喝。

大枪呼的转动,狠狠的砸了下来。壮汉眉头紧蹙,一咬牙,钢叉向上一举,咔嚓正锁住了枪杆。这枪杆是锁住了,可那大枪上传来的沉重力道,却让壮汉不禁身子一颤,脚下发软。

骑士哈哈大笑,“汉子,你上当了!”

长枪陡然在他手里转动,金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骑士横身跨步,身随枪走,向外一扭……

钢叉好像被长枪锁住了一样,壮汉再也无法抓住钢叉,一下子脱手飞出。

不等壮汉反应过来,那骑士快步上前,一记窝心脚,狠狠的踹在壮汉的胸口上。把那壮汉给踹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骑士反手轮抢,大枪呼的刺出……一旁观战的黑汉和妇人,不由得失声惊叫。

壮汉也不由得眼睛一闭,心道一声:完了!

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壮汉睁开眼睛一瞧,只见明晃晃的枪尖,就在他眼前晃动。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俺打不过你,你杀了俺就是,何苦要羞辱俺?”

骑士哈哈大笑,将脸上的风巾取下,露出一张俊朗面容。他摇摇头,突然把大枪往回一收。

“汉子,身手不错嘛!”

壮汉慢慢站起身来,盯着骑士,“却非你三合之敌。”

“既然如此,我也不杀你……只要你退出驿站,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何?”

“你……”

那壮汉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贤弟,咱们走。”

站在屋檐下的黑汉是个老实人,答应一声,把铁锤收好,从妇人手里接过一个瘦小的孩子,抱在怀里,拎起行囊就准备离开。壮汉则走到一旁,捡起钢叉,冲另一个孩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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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风雪夜来人(二)求推荐收藏

“慢着!”

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驿站外走进三人。

一个老者,一个青年,还有一个少年。青年看了一眼壮汉一行,突然道:“仲业将军,风雪甚大,人家先一步来,咱们又何苦做那恶人呢?汉子,你们留下吧,等雪一停,我们就走。”

说罢,青年看了老者一眼,见老者面带笑容,也没有反对。

壮汉犹豫一下,和那黑汉拱手:“多谢先生。”

说着,他二人带着那妇人和孩子走进屋子,把铺在地上的毯子挪到旁边,让出一个空旷的地方。

骑士轻声道:“元安先生……”

“诶,大家都是赶路人,能在这里相聚,也算是有缘。

你看他们拖家带口,也不可能是山贼的奸细……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咱们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德操,咱们进去说话。”

“元安先生请。”

“德操,请!”

老者一手拉着少爷,迈步走进驿站房舍。

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这房舍有些残破。几扇窗子已不见了踪迹,寒风从窗口,灌进屋内。

不过,屋子里倒是挺干净。

老者看了一眼缩在屋角的那一家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很明显,这房子是被这一家人打扫过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干净。

几名骑士搬着两副坐榻进屋,摆在屋子中间。而后,有人拎着一桶木炭,倒进了已废弃不用的火塘子里,并迅速燃起。随着炭火点燃,这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温暖许多。老者和那青年面对面坐下,少年则在老者身旁坐下,看着火塘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仲业,你也坐吧。”

骑士笑了笑,也不客气,在火塘子旁边坐下。

其余人则站在屋外,或是警戒,或是生活准备做饭……

“元安先生,您这次从许都回来,有没有见到陛下?”

老者点了点头,“倒是觐见了一回。”

“那结果怎样?”

老者犹豫片刻,低声道:“怕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我观曹操,亦非辅国之臣。此次陛下迁都许昌,正应了‘汉以许昌失天下’之谶语,早晚必天下大乱。”

汉以许昌失天下,是一句古老的谶语。

究竟是从何而出,已无法查缉……

青年闻听,不由得面露失落之色。

而那骑士更闭口不言,怔怔看着火塘子里的炭火,脸上露出一派迷茫。

“德操,你这次游历回来,可有什么收获?”

青年苦涩一笑,“我这次游历江东,又自徐州拜访好友,所到之处,却也无甚收获……

不过,我这次在徐州,倒见到了一位豪杰。

若将来天下大乱,能继汉室江山气运者,当就是此人。”

“哦?”

老者闻听,浓眉一挑。

“徐州……不是那虓虎盘踞,德操所言,当不是此人吧。”

“虓虎之勇,天下无双。

然好色失德,贪婪成性,怎可能为明主?我所言者,名叫刘备,字玄德!据说此人师从卢公子干,勇而有义,宽宏有大略……此前陶谦曾上表朝廷,拜他为豫州牧。陶谦死后,他就留在徐州……不过后来收留了那头虓虎,以至于失了徐州,暂居小沛。前些时候,他与虓虎反目,惨败而走。现已投靠了曹操,被封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

“哦,原来是此人!”

老者颔首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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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角落里,所在妇人怀中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

他侧耳听着老者青年的交谈,心里面竟生出一丝古怪的想法。

这青年,唤之为德操?

莫非,他就是水镜先生,司马徽吗?

这少年正是曹朋。

而先前和骑士搏斗的壮汉,就是王猛……

他五人在天黑前就来到了驿站,把驿站打扫干净后,落脚歇息。不成想,入夜后突然下起大雪,又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王猛自然不会轻易让出驿站,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场搏斗。

对于结果,曹朋早就猜出端倪。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以王猛之勇,居然在那骑士手里只走了三合。

前世,看三国时总觉得作者有些过于夸大了三国猛士的勇武。可现在看来,的确是非同凡响。

老者唤骑士为‘仲业’……

莫非,这个骑士,就是荆州骁将,文聘?

只不过,司马徽的身份猜出来了,文聘的身份也猜出来了……那老者又是谁?他身边的少年……

曹朋突然挣扎着从张氏怀中出来,迈步向火塘子走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张氏、王猛还有曹汲都吓了一跳。

“朋儿,回来!”

张氏这一喊,自然惊动了火塘子旁的几人。

司马徽抬起头来,看曹朋走过来,眼中也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而文聘,更下意识的握住了宝剑,眸光灼灼,盯着曹朋。

“几位先生,学生有理了!”

曹朋心里砰砰直跳,可是脸上却显得是镇定自若。

老者身旁的少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曹朋,而老者则转过身,面露慈祥笑容。

“这位小友,有何见教?”

他的声音很厚重,透着一股子庄重之气。虽面带笑容,却令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之意,更使曹朋,心跳加快。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哦,老夫庞季!”

庞季?

很陌生的名字,元安想必是他的表字,不过曹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曹朋的心,砰砰跳的更快。

他知道自己这么站出来,肯定显得很冒昧。但他也知道,这是个机会,若能做的好了,会令他的未来,变得顺利一些。

于是,曹朋深吸一口气,朝着青年一揖,“闻元安先生方才唤先生表字,可是司马德操先生吗?”

此时,司马德操是否已建起水镜山庄,尚未可知。

若还没有,那水镜先生之名,自然无从谈及……

司马徽一怔,笑了笑,点头道:“在下正是司马德操,敢问小友……”

“学生姓曹名朋,字友学。”

曹朋做出落落大方姿态,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古人这名字,他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他知道,单字为名,双字为字。曹朋,是他现在的名字,而友学,则代表着他的前世。

王猛愕然问道:“贤弟,阿福何时有了字?”

曹汲也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可能是当初教他识字的方士,给他起的表字?”

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只是张氏却有些心惊胆战,“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朋儿好端端过去,找他们说什么?”

“这个……”

曹汲和王猛,面面相觑。

而王买的眼中,则闪过一抹狂热之色。

自从曹朋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

但只是他敢去杀人,就让王买钦佩不已。而今,又见曹朋面对能打败老爹的骑士,毫不露怯,更让王买暗自称赞。

“同门为朋,同志为友!”

司马徽和庞季相视一眼,轻轻点头道:“小友这名字,倒是颇有志气。”

曹友学,这在后世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可在古代,友学二字,却有着非常大的讲究。

古时候,友学是一个官位的名字。‘友’和‘文学’的合成,是辅佐侍从的官职……

能给曹朋起这么一个表字,说明他的老师,也非普通人!

庞季问道:“小友,你所为何来?”

曹朋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学生方才无意中听到两位先生之语,心有所感,故前来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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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雏鸟初啼

曹汲孤陋寡闻,从小到大也没走出过中阳镇。

但王猛却不一样,他当过渠帅,早年随黄巾军纵横南阳,见多识广。元安先生是什么人?曹汲不清楚,曹朋没听说过,可王猛知道。这元安先生名叫庞季,是襄阳鹿门山人,荆州名士。

刘表初至荆州,立足未稳。

时有张虎、陈生盘踞襄阳,聚众作乱。

刘表那个时候是一没有兵,二没有将,只顶着一个荆州牧的头衔,还挂着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号。

不过,刘表是当世八顾之一,名动天下。

可别小看了这个‘名’字,有的时候它抵得上千军万马。

哪怕是在后世,为一个‘名’,人们也争得头破血流。而在东汉末年,这名气的作用更大。

刘表以八顾之名,请出庞季蒯越。

两人单骑入襄阳城,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张虎、陈生数万大军作鸟兽散。刘表更因此不费一兵一卒,坐拥襄阳,打响了了他征伐荆州的第一枪。换句话说,没有庞季,刘表想要在荆州站稳脚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此之外,庞季还有一个名号。

在荆州有这样一个说法:鹿门二庞,小庞最良。

庞季字元安,是‘鹿门二庞’之中的大庞,而他的兄弟,也就是荆州极富盛名的名士,庞德公庞祖文。

至于司马徽,那是弘农司马氏的旁支,少有神童之名,也是荆州名士之一。

反倒是那位文聘文仲业的名号,倒显得有些默默无闻。至少王猛也不清楚文聘是什么来头,不过对文聘的武艺,王猛也是发自内心的忌惮。曹朋口称‘讨教’,着实吓出了王猛一身冷汗。

莫说庞季和司马徽两人,就算是文聘,想要收拾曹朋,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讨教?

在这个时代,讨教就是打脸的意思。

这孩子疯了不成?

居然要去打司马徽和庞季的脸!

文聘的脸一沉,手扶佩剑,虎目圆睁。

一丝淡淡杀气从他身上悄然散发,曹朋感受最真,只觉得全身发冷,口干舌燥。

不过,他却没有畏惧!

他在赌。

赌司马徽会站出来说话。司马徽既然能为名士,在演义之中更是诸葛亮、徐庶、庞统之师,那气量肯定不同于普通人。三国演义中,司马徽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清雅善知人!

这样一位名士,又岂能容不得别人说话?

可没想到,没等司马徽开口,庞季就抢先一摆手,正色道:“仲业,休得无礼。”

他表情严肃,透出庄重之色。

文聘看上去很敬重庞季,见庞季开口,便立刻收回杀气,同时也放开了佩剑。嘴角微微上翘,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那表情,带着一丝不屑,似乎是在说:且看你毛头小子,能说出什么道理。

司马徽目光温和,静静看着曹朋。

曹朋个头不高,甚至在同龄人当中,也有些偏低。王买和他同样十三岁,已差不多有170公分,可曹朋呢,却刚刚160出头的样子。加之先天营养不良,使得他看上去格外单薄瘦弱。

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襜褕,外罩一件棉袍。

袍子似乎有点大,所以更衬得他有些瘦小……

和在座的人一比起来,曹朋这衣着简直就是寒酸可笑。偏偏,他昂着头,丝毫没有怯懦之色。

那双眸子,目光平静如水,透着一股子骄傲。

司马徽不由得笑了!

别看他衣着寒酸,可这风范,却真真个令人击节赞叹啊。

“友学小友,有何见教?”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所以,司马徽也好,庞季也罢,倒也不是容不得不同意见的人。

文聘面无表情,可是这心里面,也暗自称赞:这孩子年纪虽说不大,可看这气度,却是不凡啊。

曹朋握紧拳头,指甲甚至扣进了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正如他之前和王买说过,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人头地?除了真本事之外,还需要有两个条件。

其一,家世。

这其二,就是名气。

家世就是出身,这是老天定下来的,非人力可以挽回。

可名气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可以炒作,可以赚取。曹操可以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可如果能有些名气的话,这待遇自然不会一样。而眼前的司马徽和庞季,无疑是他赚取名气的一条捷径。

稳了稳心神,曹朋先是一揖,而后说:“刚才闻二位先生言天下大势,小子不才,不敢苟同。

元安先生说,曹操非袁绍之敌。

可小子却以为,那袁绍不过沽名钓誉之人,绝非曹操敌手。”

庞季刚才和司马徽谈及天下大势,认为曹操虽奉天子,却难有作为。原因嘛,很简单……曹操虽然占居兖州、青州,如今又得了豫州。名义上,掌三州之地,而且奉天子以令诸侯。

可兖州、青州残破,且当年曹操诛杀边让,使得兖州士人大为不满。

不得已的情况下,曹操才会将重心转到了豫州。可即便如此,这根基仍显得不够坚实。加之曹操四面环敌,迎奉天子之后,更成为众矢之的……反观袁绍,四世三公,雄踞河北,钱粮广盛。勿论是在名气还是从实力上讲,曹操都不可能战胜袁绍。他迎奉了天子,说不定会加速灭亡。

总之,庞季不太看好曹操!

坐在庞季身边的少年,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朋。

司马徽道:“那小友有何高见?”

“小子以为,袁绍必败!”

“哦,愿闻其详。”

庞季不免有些动容,摆手示意身边少年让座。

少年倒也没有什么意见,笑了笑站起身,便让出座位。

曹朋拱了拱手,走过去屈膝跪坐,“昔高祖与楚项相争,楚项虽强,却终为高祖所胜,何也?

项籍乃大将军项燕之后,高祖不过沛县一亭长耳。

这就好像是今日袁绍和曹操。袁绍虽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据河北钱粮广盛之地,若楚项强横。可小子曾听说,若非袁绍,焉有董卓之乱?想当初,十常侍祸乱朝纲,大将军何进欲除十常侍,曹操曾谏言直取张让等人,但最终被袁绍所阻拦,言调边军勤王,却未想引狼入室。

由此可见,袁绍虚有其表,却非高明之士……”

庞季和司马徽闻听不由得动容,相视一眼之后,看曹朋的目光,旋即变得有些不同了。

而缩在屋子一角的王猛等人,也不仅是目瞪口呆。

“贤弟,阿福说的这些,是从何人学来?”

曹汲张大了嘴巴,咽了口唾沫道:“我哪里知道?这孩子以前不好说话,从来没和我谈过这些。

你问我,倒不如问虎头,说不定他比我还清楚一些。”

王猛旋即向王买看去,就见王买摇头说:“我也不清楚,阿福从前虽与我经常玩耍,但也从没有说过这些事情。”

“这孩子,果然非同寻常!”

王猛几人窃窃私语,而另一边,曹朋也逐渐进入了状态。

“以我看,袁绍虽盛,却不足惧也。”

“愿闻其详。”

“我观袁绍,有十败,而曹操有十胜。

袁绍出身高贵,繁礼多仪。曹操体任自然,此道之胜也;

袁绍以逆动,曹操以顺率,此义之胜;

自桓、灵以来,政失于宽。袁绍以宽济,而曹操以猛纠,此治之胜也;

袁绍外宽内忌,任人唯亲。曹操外简内明,用人唯才。此度之胜;

袁绍多谋少决,曹操得策辄行,此谋之胜也;

袁绍沽名钓誉,曹操以至诚待人,此德之胜也;

袁绍亲小人而远贤臣,曹操虑无不周,此仁之胜;

袁绍听谗言而惑乱,曹操明察秋毫,浸润不行,为明之胜;

袁绍混淆是非,曹操法度森严,此文之胜也;

袁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曹操能以少克多,用兵如神,此武之胜。

故小子以为,曹操有此十胜,早晚必败袁绍!”

东汉末年时期,言论非常自由。

老百姓可以讨论朝政,品评名士,而朝廷却不会因此而治罪。

特别是名士之间,抨贬朝臣大员,可随心所欲。那些被批评的人,若知道了还不能怪罪,更不能生气,反而要登门求教,甚至表示自己的谢意。若肆意报复,则会被人说他气度不够,心胸狭窄。

历史上,在建安三年,袁绍挑衅曹操。

曹操当时对袁绍多多少少有些顾虑,于是他的谋士,时任军师祭酒的郭嘉就上了这十胜十败的条陈。

这三国群雄之中,如果说最为曹朋喜爱的谋士,并不是人尽皆知的诸葛孔明。

他最崇拜的是贾诩和郭嘉,也时常会为郭嘉壮志未酬身先死,而感到难过。郭嘉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并不算太多。而这十胜十败,也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一笔。

后世有砖家叫兽认为十胜十败之说并非出自郭嘉手笔。但曹朋坚定的相信,这就是出自郭嘉。如今,他有意在庞季和司马徽面前求名,而所谈论的,恰恰是袁绍和曹操的比较,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拿了出来。

庞季和司马徽,可说是面面相觑。

这十胜十败之说,如黄钟大吕一般,发人深省。

就连一旁文聘,也是连连点头……不说别的,就凭这份见识,足以令他高看曹朋几分。

“你是说,曹操必胜?”

一直保持沉默,站在庞季身边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曹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

“若不胜呢?”

“啊?”

“我是说,如果曹操输给了袁绍呢?”

少年的言语中,不免有一种斗气的味道。

很显然,曹朋这番话虽打动了庞季和司马徽,却没有能真正的说服少年。

曹朋并没有急于回答,在庞季和司马徽的注视下,他沉吟片刻,抬起头道:“若曹操败,则苍生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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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我有凌云志(1/2)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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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这个问题,曹朋明显是偷换了概念。

少年本来的意思是想要和曹朋打赌,因为他认为,曹操根本不可能战胜袁绍。他的意思是:如果曹操败了,你怎么说?

可是,也不知道是曹朋故意为之,还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居然说出‘苍生受难’的答案。

这和他的本意,明显相悖。

少年一急,刚准备开口,就听庞季说:“莫非小友以为,曹操是汉室忠臣?”

曹朋说:“曹操是不是忠臣,恕小子无法回答。

但小子却相信,曹操绝不会篡夺汉室!小子没有见过曹公,但也听说过,当年关东诸侯会盟,讨伐董卓时,唯有曹操不计伤亡,奋勇厮杀,甚至险些送了性命。反倒是袁绍,身为诸侯盟主,在关键时却裹足不前,任凭董卓裹挟陛下迁都长安……这样的人,真的是汉室栋梁吗?

至于您说他四世三公,那是他祖上所为,与他何干?

公不闻,袁绍在河北时,就曾有意另立新帝。幸幽州牧不肯与他同流合污,最后被袁绍所害。

还有淮南袁术,早有不臣之心。

陛下落难的时候,诸侯,甚至于包括刘荆州置之不理,唯有曹操挥兵迎奉,这难道是奸臣做的事情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曹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并不是想要和庞季、司马徽辨出一个高下,只希望能借由这个途径,给司马徽等人留下印象。

名士之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必须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现在,曹朋不求司马徽和庞季能够认可他的说法,但可以通过这一席话,给他们留下印象。

说完了这番话以后,曹朋拱手一揖,“小子才疏学浅。

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所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先生能够原谅。不打搅先生休息,小子告退!”

见好就收吧!

如果在讨论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这也是曹朋之所以不急于投奔曹操的另一个原因。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时代,来充实自己的学识。刚才那一番话,虽说不上是绞尽脑汁,但他知道,如果再谈论下去,涉及的内容越来越专业,他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转过身,曹朋平静地回到父母身边坐下。

依偎着母亲,他这才感到了一阵阵眩晕……刚才和庞季、司马徽一番交谈,不仅仅是考量胆色,同时也是对他精神的一次磨练。从今以后,他将生活在这个时代,也许似这样的辩论,还会有很多。今天的试炼,权当作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啼鸣,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王猛和曹汲,有些呆滞的看着曹朋。

王买则目光炽热,用力握紧拳头,在胸前一挥,释放着他心中的激动。至于张氏,表现的更直接。她用力把曹朋搂在怀里,同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向庞季和司马徽两人偷偷看去。

庞季和司马徽,则陷入沉默。

两人谁也没开口,但显然是被曹朋那一席话所触动。

建安元年,曹操刚迎奉天子,尚未统一北方。在许多人的眼中,北方真正的霸主,并非曹操,而是盘踞河北的袁绍袁本初。无论是在家世,还是从名望,实力上而言,袁绍都是北方霸主的唯一人选……曹操?好吧,这个人的确不差,可相比之下,和袁绍还是有一定差距。

也许,我们应该再认真考虑一下,曹操和袁绍二人,究竟谁才能挽救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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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屋外的雪变小了,并渐渐停息。

两名骑士走进屋子,在文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文聘点点头,走到庞季身边道:“元安先生,雪停了,咱们可以赶路了!”

“哦,也好,我们动身吧。”

庞季站起身来,就见少年立刻上前,为他披上裘袍。

和司马徽并肩而行,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脚步。

“小友,你叫曹朋?”

曹朋这时候也恢复过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回答:“贱名不足挂齿,不知元安先生有何指教?”

王猛已经告诉他庞季的来历,曹朋自然也不敢怠慢。

庞季微微一笑,“小小年纪,见识不俗……不错,不错!你今年多大了?”

“回长者,小子年满十三,过年就十四了!”

“恩,甚好,甚好……曹朋,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曹朋坦然道:“小子随父母往棘阳,前去投奔姐姐。”

“听口音,你是本地人?”

“是,小子是南阳郡人。”

曹朋没有说他是中阳镇出来,否则庞季肯定会问他,既然是中阳镇去棘阳,为何又转道比阳?

他倒不担心庞季会把他们交给张绣,可这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

毕竟,刘表和张绣如今是盟友,断然不会为了他这一家人,而反目成仇。所以,曹朋的回答也很有技巧。我就是不说具体的地方,我只说我是南阳郡人……反正这口音,也改不了。

“你姐家在棘阳何处?”

文聘突然开口,沉声喝问。

这时候,曹汲夫妇已经被吓傻了,哪有勇气回答。

而王猛父子,也只能恭敬的站在旁边。

曹朋说:“家姐早年下嫁棘阳邓村。”

“棘阳邓村?”

文聘愣了一下,“原来是邓济将军的族人。”

他没有再理睬曹朋,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王猛父子身上。

“那汉子,练得一身好武艺,何不投军,报效国家?”

原来,他是看上了王猛。

王猛一愣,连忙拱手,刚想好措辞,就听文聘接着道:“你若是想投军,可到襄阳来找我。

我叫文聘……

或者直接去新野县,找邓济将军也可以,就说是我推荐,邓将军定会善待于你。”

说罢,文聘挂上风巾,大步离去。

庞季身后的少年却盯着曹朋道:“喂,我叫庞林,我绝不会输给你的!”

曹朋毫不在意,朝着那少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司马徽则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点点头,和庞季一同走出了房间。

紧跟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马蹄声阵阵,车轮滚滚……

过了一会儿,屋外冷清下来。

张氏拉着曹朋的手,走到屋门口向外看,只见驿站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呼-

曹朋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爹,娘,伯伯……他们走了,这炭火正旺。

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在动身吧。天亮了,咱们就在羊册镇上,买一辆牛车。”

他倒是无所谓,可张氏也好,曹汲也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曹朋居然和庞季同席而坐,而且还侃侃而谈?

这要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吗!

看曹朋的目光,明显有些不一样。

王猛突然过去,一把搂住了曹朋的脖子,“你这孩子,可真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跟谁学的?你知不知道,那庞季是什么人?如果你刚才惹怒了他,他杀你,比杀鸡都容易百倍。”

“伯伯,若庞元安那么容易发怒,他也不配做那鹿门二庞了。”

王猛闻听,不由得哑然失笑。

乍听曹朋这话有点狂,可细一想又觉得有道理。

名士!

什么是名士?

那不仅仅是要有渊博的学识,要有超出寻常的眼界,还要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气度和风范。

这养气的功夫,是名士的必修课程。

真正的名士,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若是随意动怒,不过是寻常士子,哪怕本事再大,也做不得大事。

鹿门二庞,又岂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五个人围坐火塘子边上,屋外的寒风,也变得不甚狂野。

曹朋真的是累了!

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他想好好睡一觉。

可刚才和庞季司马徽等人的刹那交锋,却让他兴奋不已。大脑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以至于在张氏怀里,却久久无法入睡。

风止息了,雪也停了!

就在曹朋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之意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车轮声响。

王猛警觉的站起身来,抬手就抄起铁叉。

“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曹汲也忍不住低声抱怨着,跟着王猛身后,来到屋外。

驿站小院里,听着一辆马车。

两个骑士在马上拱手,沉声道:“司马先生让我等前来,将此车赠于令郎代步。先生有言:若令郎闲暇时,可至襄阳檀溪。只需报先生名字,即能找到……先生还说:请诸位保重。”

王猛连忙道谢:“多谢元安先生,德操先生!”

骑士也不啰嗦,拨马就走。

看着停在院子里的马车,王猛和曹汲愣了半天。

“贤弟,恭喜你了。”

王猛率先清醒过来,笑道:“阿福有此见识,显然已得到元安先生认可,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曹汲则一脸呆滞,好半天才喃喃道:“这是给我的?”

“哈哈,不是给你的,是给阿福的!”

“阿福,是我儿子?”

曹汲这时候已经欢喜到极点,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疯癫起来。

张氏气得骂道:“若不是你儿子,还能谁的儿子。”

王猛也笑道:“我倒是想要他做我儿子,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

“阿福是我儿子!阿福是我儿子!”

曹汲疯癫大笑,可两行热泪,却随着笑声流出。

“我儿,出息了……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一般人,我儿有出息了!”

曹朋依偎着母亲,看着曹汲癫狂的有哭有笑,大喊大叫,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这世上,最可怜父母心啊。想当初,曹朋身体不好,性格有孤僻古怪,不知道让曹汲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

可很多时候,总是失望大过希望。

而今,曹朋得到了庞季这种的人物所看重,无疑是叩开了一扇曹汲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大门。

成功之路,何止千万条!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想要改天换命,还需厚积薄发。但或许,有捷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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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棘阳邓村(2/2)

车队已通过了宜秋聚,再往前行,就能看到平氏县城的城廓。

司马徽和庞季坐的久了,于是从车上下来。文聘立刻命人牵来两匹马,扶着两人跨坐马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雪后的清冷。

这清冷的空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德操,你似乎被说服了!”

庞季和司马徽并辔而行,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仔细想来,那曹家小子说的,确有些道理。”

司马徽说:“元安先生心里,怕也有些赞成吧。”

“呃,这个……”

庞季看了一眼司马徽,见司马徽依旧是一脸平静之色,目光温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徽也不说话,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柔和的弧线。

对于曹朋的那番见解,司马徽也好,庞季也罢,嘴上都没什么表示,可心里面却被极大的触动。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眼界浅薄,而是如今这局势,的确不太清楚。

曹操奉天子虽然说得了正统之名,可在士人心里面,特别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心里面,还是对他有些抵触。一方面是曹操的出身,的确比不上袁绍;另一方面,曹操在兖州时诛杀边让,的确是触动了许多人的底线。边让是什么人?那可是东汉末年鼎鼎大名的士林代表。

其人性情桀骜,文采飞扬……

甚至有人说,这边让是继蔡邕蔡伯喈之后,当世少有的大家。

可这么一个大家,却被曹操说杀就给杀了……以至于边让被杀之后,立刻就爆发出了兖州之乱,吕布趁机夺取兖州,才有了三次濮阳之战。把个好好的兖州,才恢复一些元气,又变成满目创痍。后来曹操不得不把重心转移到了豫州,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兖州世族的怨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豫州的情况相对完好。不过,即便他到了豫州,在杀边让造成的影响,一时间也无法抵消。

所以许多人,特别是士人谈及曹操,本能的就会产生反感。

司马徽和曹操也没有过接触,他所了解的曹操,大都是从别人口中传出,又如何能看的清楚?

即便是庞季,和曹操有过正面的接触,可这先入为主的想法,也会让他生出反感。

从先天上来说,曹操和袁绍相比,的确是有天壤之别。

但今日曹朋祭出‘十胜十败’,更以当年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事情为根据,把袁绍批驳的体无完肤。

换个人,也许根本不会在意曹朋说的话语。

可司马徽和庞季终究不是普通人,两人在思忖片刻之后,也觉得曹朋所言,不是信口雌黄。

也许,应该多关注一下曹操?

“德操,你这次回去,有何打算?”

“嗯……我想回老家,收徒授业!”

庞季一怔,轻声道:“怎么,你打算拒绝景升的征辟?”

司马徽点点头,“其实这一路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时局太乱,我这时候加入进去,恐怕会卷入是非之中。刘荆州这个人……”

他说到这里,向两边看了一下。

由于他和庞季的身份摆在那里,文聘并没有跟的太紧,只是带着人在后面随行保护。

司马徽压低声音说:“我一直觉得,刘荆州虽声名响亮,有八顾之名,且为汉室宗亲,出身高贵。可是性多疑忌,好于坐谈。其人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恐非成就大事的最佳人选。”

这家伙多疑,而且喜欢夸夸其谈,并且没有进取心。

只这三点,就不足以征伐天下……如果不是刘表有点虚名,而且是汉室宗亲的话,恐怕连荆州都坐不稳。

庞季没有发表意见。

司马徽可以评价刘表,因为他是在野名士,无需顾忌太多;可庞季不同,至少目前来说,刘表还是他的主公。为人臣者,也不好过多谈论主家是非。如果主家是个明白人,那还好说。可如果主家……司马徽不也说了吗?刘表性多疑忌!就凭这四个字,足以令庞季闭口。

“收徒授业也好,我荆襄人杰地灵,能得贤才而教之,也是一大乐趣。

德操,若你决意授业,我还有一事相求。你也知道,我膝下二子,庞林尚年幼。长子士元已及冠,可否请你代为管教?那孩子天分是有的,才华也颇为出众。只是这性子桀骜,需有人管教一二。”

如果曹朋在这里,说不定会大吃一惊。

士元?

三国之中,有几个‘士元’?或者说,除了那位凤雏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敢叫做‘士元’吗?

他没听说过庞季的名号,却知道凤雏先生之名。

这庞季,竟然是庞统的父亲?

司马徽微微一笑,“士元才华,我也早有耳闻。

元安先生实在客气了,若先生不嫌徽才疏学浅,就让他过来吧……恩,初平三年时,君贡先生病逝之前,曾命其次子拜入我门下。只是当时我正游历四方,一直没能好生教授。正好士元过来,也可以有个伙伴。”

“你说的,莫非是诸葛珪次子,诸葛亮吗?”

“先生也知道此子?”

“哈,我焉能不知!”

庞季笑呵呵拱手道贺:“诸葛亮虽年幼,却颇有才华。

德操初为人师,便得此贤才,实荆州之幸……恩,有此子在,倒是可以压一压犬子的傲气。”

建安元年末,在通往襄阳的途中。

未来大名鼎鼎的水镜先生,决意收徒授业。

也就在这一天,后世同样大名鼎鼎,甚至比水镜先生还要手欢迎的卧龙凤雏均,皈依水镜门下。

这一年,卧龙诸葛孔明,年仅十五岁。

这一年,凤雏庞统庞士元,刚过了及冠之年……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司马徽的心里,还有希望再收一个学生。

在那个风雪夜,羊册镇外侃侃而谈的瘦弱少年,给司马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司马徽还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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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曹朋坐在马车里,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辆马车,乘坐着非常舒适。里面的物品一应俱全,特别是那张白狼皮垫子铺在身下,感觉舒服极了。

有了司马徽赠送的马车,赶起路来自然方便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

两条路走路,那能比得上坐车舒服?王猛虽然是个猎户,可毕竟当过黄巾渠帅。拉车的马,不是什么好马,可用来拉车,最合适。王猛骑过最烈的马,所以收拾这匹驽马,也没啥问题。

他和王买负责赶车,有时候曹汲也会出来顶替一下。

若错过了宿头,就直接在野外露营。反正有两个猎户在,也不需要担心没有吃的。荆州虽然没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良好治安,不过这一路下来,也平平安安的,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贤弟,阿福这身子骨,可是要好好练练。”

王猛现在看曹朋的眼神儿,明显和以前不一样。

这孩子,已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可是连元安先生都敢批驳的神童,将来肯定是会有大作为的。

自己这半辈子漂泊,当过反贼,杀过人……

但总体而言,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情。也许这辈子,就得要这么窝窝囊囊的过去了!自己到无所谓,可王猛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自已走同样的路。要说武艺?王猛也清楚自己的本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对付七八个普通人不在话下,可要遇到高手,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曹朋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如果曹朋将来能起来,作为他兄弟的王买,也定能受益。

咱们也不能说王猛这个人现实!人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奔头。

而王买很明显,颇有些唯曹朋马首是瞻的意思。他功夫虽好,可头脑却不是很清楚。如果没有个明白人领路,恐怕日后即便是出头,成就也是有限……

其实,曹朋并不知道,王买在历史上,还真是出人头地,并留下了名号。

不过他出头的时候,有些晚了!

以近七十的高龄,随钟会征伐蜀汉,以先锋之职,和参军皇甫闿从涪南杀出,直取成都……

但也仅止于此,甚至没有其他的记载。

从这个角度而言,王猛倒也不是瞎操心:王买这一生,曲折而艰难!

“阿福,你得多吃些,否则哪能长力气?”

看着病怏怏,瘦弱的曹朋,王猛就不由得感到心急。

再看看自家宝贝儿子,两张大饼,半只兔子都已经入腹了,还犹自不停口。

曹汲其实也头疼,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自家宝贝儿子,那不是普通人,是他一家人的希望所在。

“朋儿,多吃一些!”

曹朋心里发苦……他何尝不想多吃一点,可真的是吃不下!

他这副身体,的确太差了。

想要调养过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见效的事情。

这路漫漫兮,还得求索好长时间……万里长征连第一步还没迈出,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好啦,休息好了咱们出发!”

也许是儿子为曹汲增添了信心,他说起话来,底气也变得足了。

“咱们今天就别歇着了……赶一赶,明天天亮就可以到达邓村。有什么事,到了邓村再说。”

王猛自然同意,张氏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大家登上马车,王猛和曹汲负责赶车,张氏带着两个孩子,在车厢里休息。

王买没什么心事,所以上车后不久,便张着嘴巴,打着鼾声,呼呼大睡。可曹朋心里却有事!也不知到了邓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有,他还要把丢弃多年的功夫,重新拾起来……

也不知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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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河南新野境内,有一条南北流向的河流,名为溧河。

但在东汉末年,溧河又称之为棘水,是南阳郡治下极为重要的一条河流。战国时期,棘水是秦楚界河。楚怀王二十五年,秦楚两国举行黄棘会盟,并从此使秦楚两国,相安多年……

棘水东侧,有一座县城。

在古代,日出东方,故称之为阳。

县城在棘水之阳,所以就叫做棘阳。秦灭楚国之后,棘阳就归入南阳郡治下,属荆州领地。

邓村,位于棘阳县城外。

坐落在棘水河畔,一千八百年后,这里又被叫做张楼村,距离黄棘咫尺之遥。

邓村不大,居住在村子里的人,六成姓邓。余者大都是邓氏亲眷,也算得上是一个家族的成员。

就荆州而言,邓村不足为道。

但是在棘阳县,小小的邓村,无疑是第一大族。

当代族长之子邓济,如今是荆州牧刘表麾下大将,驻守新野县城,同时还兼顾着棘阳的安危。建忠将军张绣占领宛城之前,邓济是刘表防范曹操的第一道屏障。不过现在,这道屏障由张绣担当。

建安元年十二月初八,一辆马车踏着黎明的晨光,缓缓驶入邓村。

驾车的是两个彪形大汉,看上去孔武有力,颇令人畏惧。那马车上沾满了灰尘泥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邓村人一个个好奇的探出头来……倒也不是出于警惕之心,更多的是好奇,这马车究竟要去哪里?村子这么大,有马车的家庭,其实也不过四五家而已。

这车上坐着的,又是什么人?

“咦,他们这似乎是要去邓老三的家?”

“老三?不是吧,那个窝囊废能有这样的亲戚?你看拉车的那匹马,就算是邓老爷家里,也没几匹能比得上。这年头,能用这么好的马拉车,来头肯定不小,说不定只是过去问路!”

“说的也是!”

一个村妇嘀咕道:“如果邓老三真有这样的亲戚,也不可能被邓才收拾的那么惨……听说,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整天里呆在衙门里,累得好像狗一样,依我看啊,肯定不是找邓老三。”

“……邓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歹邓稷也是他兄弟,他这么整老三,哪儿还有半点兄弟情谊?你们说,族长为什么也不管管?”

“管什么管,你没听说嘛,邓才娘家的表妹,如今成了蒯家的媳妇。

蒯家是什么来头?就算是邓将军见到了蒯家的人,也得退避三舍……你们说,邓老爷敢出头吗?”

“什么媳妇,不就是蒯家一个旁支的三房嘛……”

“三房也是媳妇,反正邓才现在可了不得,听说他老娘正琢磨着让他去襄阳做事,又岂是邓稷可以相提并论?”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也就是在这议论声中,马车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阿楠在家吗?阿楠,在家吗?”

驾车的黑粗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小院门口大声呼喊。

片刻后,只见院子里的小屋,吱纽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发髻蓬松,面色苍白的妇人探出头来。

“爹?”

妇人看见黑汉,顿时呆愣住了。

她连忙打开房门,惊喜的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爹,你怎么来了?王伯伯,你也来了?”

眨眼间,她就来到院门后,打开柴扉。

可一走出来,妇人又愣了一下。

只见一个三旬妇人,在两个少年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中走出……

“娘?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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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人,正是曹汲一家。

当曹汲乍见到眼前这妇人的时候,也愣住了!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曹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记忆里,女儿曹楠虽不能说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但也颇有姿色。可眼前的妇人,却蓬头垢面的好像个乡下女子,实在无法让他和记忆中的女儿联系一起。

曹朋也在偷偷打量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妇人。

记忆里,姐姐似乎虽然比他大一些,但也似乎只有十八岁的模样。

可眼前这女子,看上去苍老的很。气色也不是很好,加之衣装有些褴褛,更显得有些衰老。

死鬼曹朋的记忆中,曹楠的生活条件,好像很不错。

但看这样子,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张氏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女子是谁。

“阿楠,你怎么……”

“娘,真的是你啊!”曹楠兴奋极了,跑过来一把搂住了张氏,脸上灿烂的笑容,让她似乎一下子变得年轻许多,“娘,你怎么来了?我听说阿福生病了,还说过些日子回去探望呢。”

这个时候的曹楠,好像有些十八岁少女的样子了。

“我和你爹……来看看你!”

张氏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投奔的话语。

不过曹楠显然是个聪明女子,一下子看出父母似乎有难处,连忙侧身相让道:“爹,娘,王伯伯,进屋说话吧……虎头,长这么高了啊!阿福……怎么见到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呢?”

“呃……姐姐!”

曹朋挠挠头,有些别扭的唤了一声。

让他叫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姐姐,哪怕这个女孩子已经为人妇,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何止是叫姐姐不习惯。

当初刚醒来的时候,他连曹汲和张氏也叫的不习惯。

王猛赶着车,进了院子。

曹楠则一脸兴奋,同时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辆马车。

东汉时,这马车可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乘坐。

曹楠的丈夫邓稷,也是官府中人。

可每天还是要腿着走去县城,甚至连牛车都做不得。

不过,曹楠心里也奇怪:爹娘哪儿来的钱,买得这等好车仗?

曹楠的住处,并不是很大。

看上去,似乎和曹汲夫妇在中阳镇的房子差不多大小。

一下子也做不来那么多人,王猛父子索性也不进去,从井里面打了清水,在院子里清洗车仗。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曹汲夫妇相视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由曹汲开口道:“阿楠,我们来,是投奔你和叔孙。”

叔孙,是邓稷的表字。

因他在家行三,所以叫做叔孙。

古人按照伯仲叔季来排列大小,在当时来说,也是一种方便辨认的方法。

曹楠闻听一怔,惊道:“爹,娘……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事啊,说来话长。”

面对女儿,曹汲夫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兄弟说,中阳镇呆不下去了,不如来棘阳找姐姐。我们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你王伯伯为了你娘而受牵连,所以和我们一起过来。当然了,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曹汲当然不会把曹朋在中阳镇杀人的事情告诉曹楠。

而曹朋呢,则坐在张氏旁边,静静的看着姐姐。从曹楠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姐姐真的有些为难。

曹楠想了想,轻声说:“爹,这件事要早些时候,倒也不难。

只是如今棘阳县刚换了县令,叔孙那边……爹,娘,女儿也不瞒你们。叔孙和他大哥邓才关系一直不太好。此前棘阳县令挺器重叔孙,邓才因此而心生嫉妒。叔孙和邓才虽说是一家人,可邓才他娘是大房,加之邓才的表妹有嫁进了蒯家,如今气焰正炽。新任县令是蒯家子弟,自然与邓才相亲……那邓才如今成了叔孙的上司,整日刁难他,已有三天不让他休息。

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这里住下。

等晚上叔孙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虽说他如今比不得从前,但想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若如此……”

张氏看着女儿那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痛。

“他爹,要不咱们等等看?”

曹汲点点头,“好吧,那就等等看。”

“娘,你们先歇着。这一路辛苦,想必也饿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曹楠是个孝顺的女子,先让曹汲等人安顿下来后,提着篮子往外走。

她也知道,曹汲也好,王猛也罢,食量很大。家里虽有些存粮,可根本不够这些人食用……

“娘,阿姐似乎也不太好过啊。”

曹汲夫妇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曹楠的日子不太好过,他夫妇也能感觉出来。

“要是这样子的话,也别为难叔孙了。

他在官府也难做,要是因为咱们的事情,再丢了活计,我这心里面,怕是会更加难过吧。”

“他王大哥,你有什么主意?”

王猛这时候走进房间,听张氏开口询问,也有些犯难。

“其实,我父子倒好对付……实在不行的话,我带着虎头去找我昔日弟兄。可你们……要实在不行,咱们去襄阳?只是襄阳那边没什么亲朋故旧,就算是去了,也不容易立足啊。”

一时间,众人都犯了难。

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王买突然道:“阿福,你有什么主意吗?”

对啊,曹朋可是一直都没说话呢!

曹汲王猛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曹朋的身上。

曹朋苦笑一声:我连中阳镇都没有走出去过,又怎可能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妇人从外面跑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叔孙浑家在村口被人打了!”

“什么?”

曹汲和王猛一听,立刻长身而起。

“是哪个这么张狂,竟敢欺负我家阿楠?”

说着间,两个彪形大汉,如同两头疯虎一样,一下子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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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鹿门弟子(一)1/2

曹朋记忆里的姐姐,是个很温柔,很贤淑的女子。

在她的身上,似乎有着典型的传统中国女人的特点。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在死鬼曹朋残留的记忆碎片中,曹楠很少和人红脸。即便有时候吃了亏,她也不会和人争吵,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娘,你别急,姐姐不会有事的。”

见张氏六神无主,曹朋连忙过来劝慰。

同时,他抬头向那报信的妇人看去,就见那妇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里的马车。

她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和母亲张氏差不太多。

衣着也很朴素,不过很干净……

“大婶,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妇人一怔,连忙回答说:“什么尊姓大名,我姓洪,是邓巨业的家里人,庄子上的人都叫我洪娘子。”

红娘子?

曹朋心里面哑然失笑。

不过脸上还是表现的很恭敬,拱手一揖道:“多谢洪家婶子来报信。”

邓巨业是谁?

曹朋从没有听说过,也不可能知道。

但想来这邓巨业应该是邓村的族人,地位也不会太高。

洪娘子连忙客套说:“举手之劳,那值得一个‘谢’字。曹娘子是个好姑娘,平时对我们也很和善,我们有个什么困难,她都会尽力帮忙。唉,如果不是……对了,还没请问你们是……”

“曹楠是我姐姐!”

曹朋微微一笑,而后话锋一转,“我姐姐被什么人打了?”

洪娘子也是个人精,既然留在这里,也猜到这屋子里的人,肯定会问她事情的缘由。

只是她没想到,那两个黑粗汉子一听曹楠被打,就立刻发了狂。原以为会是屋子里的女人询问,可谁知道居然是一个看上去瘦小羸弱的少年站出来说话。而另一个魁梧少年,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唉,还不是那邓才媳妇?”

“哦?”

“既然你们是曹娘子的家人,那就算不得外人。想来你们也知道,叔孙兄弟和他哥哥邓才邓伯孙,关系一直很紧张。以前叔孙兄弟被王主簿器重,所以压了邓才一头。那邓才一直怀恨在心,总是和叔孙兄弟为难……如今,王主编被调去了襄阳,县令也换了别人。新来的县令,据说是蒯家子弟。而那邓才和蒯家又有些关联,自然会多了几分照顾……邓才好不容易得志,自然不会放过叔孙兄弟……

邓才的媳妇,是个凶悍女子。

以前叔孙兄弟得意的时候,就经常找曹娘子的不是。

如今邓才得势,他的媳妇就更不肯饶人。曹娘子刚才在村口买东西,不小心挡了她的路,她就破口大骂。曹娘子也是被骂的凶了,所以还了两句嘴,没想到那凶妇抬手就打,还把曹娘子推倒在地。”

“那婆娘欺人太甚!”

洪娘子话音未落,王买已暴跳如雷。

他怒吼一声,迈步就要往外走。

曹朋连忙开口道:“虎头哥,站住。”

“阿福,那婆娘竟敢如此欺负楠姐姐,我定不与她善罢甘休。”

“那是我姐姐,这件事让我来处理……”

还别说,王买平日里谁的帐也不买,可现在,对曹朋是言听计从。

“洪家婶子,那三老又怎么说?”

邓村的三老,就是邓村的族长,也就是新野大将邓济的父亲。

听曹朋询问这件事,洪娘子也有些犹豫。

见屋子里没旁人,她轻声道:“老太公自然是有些不满……可那邓才如今搭上了蒯家,连大公子都要忌惮几分。所以,老太公也只能装聋作哑。小兄弟啊,要我说,这件事能忍则忍吧。”

“那就是说,老太公也不满邓伯孙?”

“哦,我可什么都没说。”

洪娘子一个七窍玲珑心,绝不会把话说的太清楚。

趁着这说话的功夫,曹汲和王猛背着曹楠回来了……

“我的儿……阿楠这是怎么了?”

张氏一见曹楠昏迷不醒,顿时着了慌。

“我不知道,刚才我和大哥赶过去,就见阿楠倒地昏迷不醒。”

“这,这可怎么办?”

张氏顿时没了分寸,曹汲王猛,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朋问道:“洪家婶子,敢问这村里,可有医生?”

“啊,这村子里那里有什么医生?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去县城里请医生前来。只是,这费用……”

“花费不成问题。”

曹朋很沉稳的笑了笑,而后道:“王伯伯,烦劳你辛苦一趟,备好车子,咱们这就去县城。”

“好嘞!”

王猛连忙答应一声,出去备车。

曹朋又从张氏那里要了些五铢钱,递给洪娘子。

“洪家婶子,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还要麻烦您一趟。”

洪娘子眼睛一亮,手疾眼快,把那几十枚五铢钱就收在袖子里,“这算得什么?乡里乡亲,也是应该的。”

“爹,娘,你们在这里照看姐姐。

虎头哥,帮忙看着场子……万一有人过来闹事,你只管动手。只要不杀人,后果我来担当。”

曹汲夫妇倒是没有在意,可洪娘子却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曹娘子说过,她娘家人都是普通人,没什么权势。可这少年……气宇不凡,说起话来这个气概,就算是老太公也比不得啊。看起来,曹娘子这家里人,恐怕另有背景。否则的话,他一个小孩子,又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还有,看他们那辆马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

洪娘子在一刹那间,就有了打算。

“洪家婶子,进城之后,还有事相求。

我别有去处,烦劳你走一趟,请医生过去……车马钱由我来出,若有大花销,就请医生等我回来。”

“我省得,我省得!”

在马车上,洪娘子如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这么宽敞的马车,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享用。就看那铺在车上的白狼皮,洪娘子就知道来头不小。

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子,那坐过这种好车?

以至于在车上如坐针毡似地,甚至连白狼皮垫子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弄脏了垫子……

在棘阳城里下了车,洪娘子目送马车离去。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沿着碎石铺成的街道,急匆匆往里面走。

“阿福,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县衙!”

“啊?”

王猛在车上吓了一跳,有些疑惑的问道:“去县衙干什么?”

“当然是拜访县令喽。”

“拜访……县令?”

王猛结结巴巴道:“阿福,咱们这样子,怕是连县衙都进不得。”

曹朋掀开车帘,笑呵呵的说:“王伯伯,咱们进不去,可不代表,咱们车进不去……车厢上的标志,可是鹿门山庞家的标志。那位蒯县令认不得咱们,难道还认不得这‘鹿门尚书’?”

司马徽送给曹朋的马车车厢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是一卷竹简的形状,上面标注有‘尚书’两字。一开始,曹朋也不知道这标志是什么意思,后来是在经过唐河镇的时候,一个读书人告诉他,这是鹿门山庞氏的标志。庞氏三代,以著‘尚书’而闻名。至庞季这一代,对尚书的理解,堪称整个荆州的翘楚,无人可比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荆襄士人尊称庞季为‘庞尚书’。

这可不是什么三省六部的尚书,而是荆襄士人对庞家的尊敬,也代表着他们是《尚书》的专家。

王猛没听明白曹朋的意思,可是曹朋说的是自信满满,加之他对如今的曹朋也有那么点崇拜,所以就没再追问下去,扬鞭催马,向县衙行去。在来的路上,曹朋已经问过了洪娘子,县衙的位置。所以王猛也没费太多力气,驾着马车,径自在棘阳县的县衙门口停了下来。

第014章 鹿门弟子(二)2/2

晕,忘了凌晨已经更过一章了……

还1/2呢。

字数可能有点少,还请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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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徽送给曹朋的马车车厢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是一卷竹简的形状,上面标注有‘尚书’两字。一开始,曹朋也不知道这标志是什么意思,后来是在经过唐河镇的时候,一个读书人告诉他,这是鹿门山庞氏的标志。庞氏三代,以著‘尚书’而闻名。至庞季这一代,对尚书的理解,堪称整个荆州的翘楚,无人可比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荆襄士人尊称庞季为‘庞尚书’。

这可不是什么三省六部的尚书,而是荆襄士人对庞家的尊敬,也代表着他们是《尚书》的专家。

王猛没听明白曹朋的意思,可是曹朋说的是自信满满,加之他对如今的曹朋也有那么点崇拜,所以就没再追问下去,扬鞭催马,向县衙行去。在来的路上,曹朋已经问过了洪娘子,县衙的位置。所以王猛也没费太多力气,驾着马车,径自在棘阳县的县衙门口停了下来。

“还请通报,鹿门山弟子曹朋求见!”

县衙大门紧闭,里面也好像没有什么人。

不过在王猛这一声高喝之后,大门后传来一阵骚动。

紧跟着,大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敢问,可是鹿门山庞氏弟子?”

荆襄世族颇多,与江东士族,并不一样。

所谓世家大族,大都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其地位高高在上;而士族,则是相对于寒门庶族而言。

蒯家,是世族!

邓家,不过是士族……

这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世家大族,是声望遍及朝野的显赫家族。

而士族,只是出现较平民相对高贵,享有一定特权的群体。

如果是在江东,由于民夷杂处的缘故,所以士族还会拥有一定的私人武装。不过在荆襄,这种私人武装相对会弱小一些。在荆州治下,能与蒯家相提并论的世家大族并不算太多……如蔡家,如庞氏,都能够与蒯家相持。而且,这些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极为亲近。

蒯正,是蒯家的旁支。

之所以能出任棘阳县县令一职,也是家族在背后出力的缘故。

闻听鹿门弟子前来拜访,蒯正正在书房里看书。他连忙把书放下,命人请鹿门弟子到客厅,而后整衣装,前来相见。

走进客厅,就见一个布衣少年,端坐在堂上。

这少年的年纪不大,而且看上去颇为瘦弱,似乎有些病怏怏的。他的衣服也很朴素,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子,丝毫无半分奢华之气。不过在眉宇间,却又透着一丝英气,令蒯正也不得不多了小心。

“他就是鹿门弟子?”

管家轻声道:“正是!”

“可确认?”

“已经确认……他坐的车子,有鹿门庞氏的标记。

少爷可不要因他衣衫朴素,而生出怠慢之心。我听人说,鹿门山门下要求极为严格,庞尚书能赠予其车仗,说明这个人定是鹿门核心弟子。若能与之交好,于少爷定大有裨益……”

这管家,是蒯正的心腹。

蒯正本来有些轻视之意,可听管家这么一说,也顿时收起怠慢之心,迈步走进大厅。

而大厅里,曹朋也早早起身。

见蒯正进来,连忙上前一揖,“学生曹朋,见过县令大人!”

在中国古代,有称呼上官为‘大人’的习惯。不过这‘大人’的含义有很多,所以东汉末年时,还为推行这样的习惯。

大人,可以称世家豪门,也可以是对品德高尚之人的称呼。

曹朋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区别,习惯性的口称‘大人’。却不成想,正应了‘大人’二字的含意。

在蒯正耳中听来,曹朋这是夸赞他……

“啊,贤弟不必多礼。

蒯庞两家乃世交,你即是庞尚书弟子,说起来与我也是平辈。大人二字当不得,当不得啊!”

蒯正上前还礼,言语间也是格外亲切。

曹朋又哪里知道这一个称呼里面,还藏着许多讲究?

不过蒯正这样子一亲切,他这心里面也就有了底儿。看起来,自己冒充庞门弟子,还算成功。

他也知道,这样子迟早会露馅。

不过曹朋心里另有计较:其一,蒯正未必会去鹿门山求证;其二,就算求证了,庞季说不定也会默许。毕竟司马徽赠予他车仗,上面还有庞门的标记,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庞季对他认可。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真有一天露馅了,再想其他主意吧……

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蒯正问道:“贤弟师从何人?”

你老师是大庞,还是小庞?

“回兄长的话,小子也是在数日前与元安先生相识,在羊册镇聆听先生教诲。

当时德操先生也在……

听闻小子要来棘阳投亲,庞师见小子身体不良于行,于是赠予车仗代步,还请兄长多关照一二。”

曹朋回答的很模糊,也没说他拜了庞季为师。

只说是和庞季在途中相识,而后得了这车仗。可在蒯正听来,又似乎是变了味道!司马德操,那也是荆襄名士,同时还是曹朋拜师的证人。看起来,庞季对这个刚收下的弟子非常喜爱,否则也不会赠予车仗。

慢着,他是来棘阳投亲?

那岂不是说,自己多了亲近的机会?

我在家里并不得看重……但若是与庞门弟子亲近,日后定然会多出许多机会。

蒯正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

“贤弟,你来棘阳投亲?敢问,是投何人?”

这连证明都不需要了,有庞季这块牌子顶着,蒯正也懒得去追查曹朋的来历。

“回兄长的话,小子的姐夫,是邓村人。

因家乡得罪了一些人,不得已举家前来……呵呵,日后小子是兄长治下,还请多照应才是。”

邓村?

那就更近了!

蒯正于是笑道:“那是当然。

不过贤弟来找我,怕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兄长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小弟的心思……不瞒兄长,小弟今日前来,是要向兄长讨要一人。”

“找我要人?”

蒯正更好奇了,问道:“不知贤弟是要什么人?”

曹朋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嫣红。他似是很气愤,握紧了拳头,气呼呼的说道:“家姐夫就在兄长府中效力,已有多日未曾回家。而家姐身子也不太康健……小弟今日才到棘阳,不想家姐与村中恶妇起了冲突,如今卧床不起。小弟只好冒昧前来,请姐夫回家照应。”

第015章 谁比谁高贵(一)求推荐

乡村僻壤,村妇之间发生冲突,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

但是在马英眼中,这却是一桩奇耻大辱。邓稷的媳妇见到她,居然理都不理……难道她还以为,现在和从前一样吗?她男人邓稷已经不成了,早先的王主簿调走,邓稷也就没了靠山。而今的棘阳,是蒯家的天下。马英的男人的娘家的小表妹,可是嫁给了蒯家人,自然扬眉吐气。

从蒯正出任县令以后,便立刻委任邓才为主簿。

这也说明,蒯家很看重邓才……就算是邓将军的老爹邓老太公,如今见邓才也是满面笑容。

邓稷媳妇,凭什么敢不理我?

从公面上说,邓才是邓稷的上官,如今把邓稷耍的生不如死。

在私下里讲,邓才是邓稷的兄长,虽非一母所生,可这长幼有别。邓稷媳妇见到马英,就该恭恭敬敬的上来拜见。要知道,如今的老邓家(单指邓稷一支),做主的可是她相公邓才。

马英是个心胸不大的女人,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见识。

此前,邓稷因才华出众,而被棘阳主簿王威所看重,一直压着邓才一头。

别看是一父所出,邓稷和邓才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在老一辈儿的眼里,也是更看重邓稷一些。

这也让邓才夫妇对邓稷,更是恨之入骨。

现在情况颠倒过来了,邓才当家作主,马英也随即变得嚣张起来。

早上出门,听说有一辆马车驶入邓稷家里,马英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成想后来遇到了曹楠,当时曹楠拎着东西急着回家,也没有看见马英。这让马英觉得:你家不就是来了一辆马车吗?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这邓村,如今是邓才做主,你竟然敢对我视而不见?

于是马英故意和曹楠撞在一起,而后寻曹楠的不是。

也不知道是因为娘家人来了,让曹楠多了些底气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平时不喜和人争吵的曹楠,忍不住争辩了两句,一下子激怒了马英。她上前就动手,曹楠一个弱女子又岂是这悍妇的对手。两人争吵之中,曹楠被马英推翻在地,也不知怎地就一下子昏了过去。

马英当时也是被吓住了,连忙跑回了家。

可回到家以后,马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解气。

那贱妇居然敢装死吓我!

她自认没使什么力气,曹楠昏过去,那一定是装出来的。

偏偏自己又真被吓到了,以至于慌慌张张的跑回家里……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落人的笑柄?

不行,这件事不算完!

时寒冬腊月,屋外虽阳光明媚,却依旧寒冷。

马英坐在堂上,越想就越觉得窝囊。

不行,这件事情不算完……就算她曹楠家里来了人,也不过是一帮子贱民而已。我这时候若是退让了,日后岂不是要被村里人笑话?不行,得再收拾她一下才行,否则必是颜面无存。

“大姐,在家做好大事情?”

正思忖着,门外忽有人说话。紧跟着,一个裹着棉袍的青年迈步进来。这青年个头不高,看上去很结实。只是白森森的脸,气色不是太好。一双细眉,三角眼,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马英一见这青年,顿时笑了。

“兄弟,你怎么来了?”

青年名叫马玉,是马英的兄弟。平时就在县城里转悠,是棘阳县出了名的青皮。练过几天把式,加之有一膀子力气。如今邓才又得了势,自然更没人敢去招惹……在邓村,马玉也是出了名混子。手底下有一帮好吃懒做的家伙跟随,平日里横行霸道,也算是邓村一大祸害。

不过,马英马玉姐弟之间的关系很好。

所以马玉也是邓家的常客,时不时过来坐坐,还会带些礼物。

马玉走进厅堂,很随意的坐在马英的下首。

“大姐,我今儿个来,是求您一桩事。”

“什么事?”

“姐夫如今也算是棘阳的一号人物,新来的县令对他也很器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马玉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可大姐,你看我现在……我是想请你和姐夫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在县衙里帮忙找个事情做。我这也老大不小,总在县城里晃荡,不是个事儿啊。”

马玉今年也二十出头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马英这心里也有点着急,她姐弟是外乡人,算不得棘阳本地人,更要相互扶持。

如果能把马玉弄进衙门里面做事,邓才也能有个帮手不是?而且对外面说的时候,也好开口。

为官府做事,和游手好闲,可是天壤之别。

马英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下来。

“大姐,我刚才进来,怎么觉得你不高兴?”

马玉解决了一桩心事,立刻轻松下来,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哪知这一问,正问到了马英的心坎上。

她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而后道:“兄弟,大姐正琢磨这事儿呢。那狐媚子平日里就喜欢装腔作势,这一回又在我面前装死,我如果不教训她,日后谁还服气我?

你哥哥现在是得了势,可你也知道,这村子里看他不过的人,实在太多……

我得借这个事儿,给村里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咱姐弟不是好欺负的,以后少来招惹咱们。”

马玉闻听,不由得笑了,“我当是多大的事情,不就是教训那女人吗?

大姐你只管放心,这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一定弄的妥妥当当,让那些人不敢小觑了咱姐弟。”

“兄弟,就这么找上门去,会不会太招摇了?”

马玉哈哈大笑,“大姐,我不会让人拿到姐夫的把柄……总之,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马英立刻放下心来。

她对自己这兄弟倒是有信心,别看平时不务正业,却是个有心思的人。

“我这里有一贯钱,你先拿去用。

若是不够了,再来找我要……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马玉点头,拿了钱就走了。

他倒是没立刻动手,而是召集了一帮子村里的闲汉,先问了问情况。

曹楠已经醒了,但还有些虚弱。

听说还让人去县城里请医生过来,马玉不禁冷笑一声:请医生来?正好,可以救你的小命!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哦,只剩下一个壮汉,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儿。

听说是曹娘子的爹娘……晌午一起来的马车,先前已经走了。这时候曹娘子家里,也没旁人。”

“正好,让她一家晓得咱们的厉害!”

马玉带着七八个闲汉,气势汹汹的往曹楠家走去。

这一路上,马玉还嚣张的叫喊道:“去找那曹娘子,把我大姐的簪子要回来……我大姐的簪子,可是赤金打造,值十贯钱呢。今儿个和曹娘子见面后,就不见了踪影,定是她偷去了!”

村子里的人一见这架势,忙远远躲开。

可私下里还是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邓才家的,是越来越不像话。

这不是欺负人吗?曹娘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怎可能偷什么簪子?定是他们栽赃陷害。”

“那也未必!马大娘子现在不同往日,晌午时她确实和曹娘子吵架,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

“都闭嘴吧,都闭嘴!这件事,咱们管不得。赶快去通知老太公,请老太公出面,别把事情闹大了!”

“就是就是,请老太公出面吧。”

“可我刚才看见老太公去了县城,这会儿应该不在家吧。”

“那如何是好?”

“……”

就在这窃窃私语中,马玉一行人已来到了曹楠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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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叹息的逝世,几许烟霞,当中,云随风缥缈,雷雨天在树下,慷慨打赏!!!

热烈庆祝本书第四位舵主:当中。

鲜花,掌声……

第015章 谁比谁高贵(二)2/2

就在这窃窃私语中,马玉一行人已来到了曹楠家门口。

马玉也不客气,上前一脚把门踹开,厉声喝道:“曹娘子,快还我大姐的簪子来!”

曹楠这会儿刚刚醒来,气色很差。

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她疑惑的向外看去。

张氏说:“孩儿他爹,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曹汲答应一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旁王买也跟着走出房门,不过在出去的一刹那,他顺手从屋檐下抄起一根棍子,紧随曹汲之后。

“你们是什么人?”

曹汲走出来,就看见马玉等人堵在门口。

要说的话,曹汲人高马大,加之常年打铁,体格粗壮,看上去非常威武。

可骨子里却是个本份人!

什么是本份人?

说白一点,就是胆小怕事……有点小男人的意思。

这会儿王猛和曹朋都不在家,看这么多人堵在家门口,曹汲心里面也有些发慌。

马玉虽没有曹汲那般雄壮,可常年在县城里厮混,这胆气却大过曹汲,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你这黑厮,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东西?”

马玉指着曹汲破口大骂,“老子今天是来抓贼,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教训。”

“抓贼?”

“曹娘子偷了我大姐的簪子,我前来讨要。”

“你胡说……”

曹楠这时候在张氏的搀扶下,从屋子里走出来。

闻听马玉栽赃,顿时急怒不已,大声道:“马棒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了大嫂的簪子?”

马棒子,是马玉的诨号。

马玉见曹楠出来了,嘿嘿冷笑,“曹娘子,你晌午是和我大姐在村口争执。

我大姐大人大量,没有和你计较……可有人却见到,你装昏的时候,偷走了我大姐的簪子。”

“没错,我可以证明!”

一个闲汉站出来,昂着脖子大声说道:“曹娘子,你是个聪明人。

我亲眼看见你偷走了大娘子的簪子……听我一句劝,大家是一家人。你把簪子交出来,大娘子也不会为难你。若是不然,大娘子如果报了官,到时候你吃罪不起不说,还会连累三哥。”

“就是,就是,交出来……”

曹楠那么温顺的性子,听这些闲汉血口喷人,也不禁气得脸发白,身子发颤。

曹汲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对方那么多人,连声道:“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他若是软弱,马玉就越是张狂。

“黑厮,你再不滚开,老子就收拾你!”

他话音未落,从曹汲身后呼的窜出一个人影。

手中一根婴儿拳头粗细的棍子,抡起来呼的就砸向马玉。

“我操你祖宗!”

王买厉声吼道:“敢欺负阿楠姐姐,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这王买年纪虽小,可脾气比王猛还要暴躁。

小时候,曹楠对他也非常照顾,有什么好吃的,给曹朋一份,也会给王买一份。在王买心里,曹楠如同他亲姐姐一样。加之曹朋走之前说了:有人敢来闹事,只管动手,不出人命就行。

他从小随王猛习武,虽算不得上乘,但也非同寻常。

等闲人,两三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眼见马玉上门欺负人不说,还诬陷阿楠姐姐,王买可忍不住了。

曹汲不知所措,但王买却浑身是胆。

他跳出来,一棍子砸向马玉。马玉正嚣张的叫喊,忽然间王买冲过来,吓得他连忙躲闪……

棍子擦着他肩膀落下,砰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买趁势滑步向前,大棍抡起,一招横扫千军,“阿福说了,敢上门闹事者,杀无赦!”

马玉还没站稳,那棍子挂着风声就横扫过来。

也是他练过几天武艺,身手也比较灵活。连忙纵身后撤……棍子贴着他衣服,嘶啦一声就把棉袍扯下一块来。如果马玉手脚慢那么一点,说不定王买这一棍,就打得他骨断筋折……

“你他娘的找死!”

马玉是个青皮,那吃过这种亏。

反手从一个闲汉手里抢过一根短棍,垫步就冲向王买。

“给我往死里打!”

闲汉们齐声喊喝,一拥而上。

王买大棍抡起,左封右挡……

“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曹汲也乱了分寸,连声呼喊。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谁又会听他的劝阻。一不小心,被人用棍子打翻在地……而王买被马玉带着人围在院子里,也有些支持不住。他就算在厉害,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对付两三个人没问题,可马玉这边,有八九个之多……马玉也是个练家子,堪堪抵住王买。这样一来,王买就算是再厉害,也支撑不住。但即便是这样子,王买还是将两个闲汉,打翻在地。

“曹汲,你还是不是男人!”

眼看着王买吃亏,曹汲无所作为,张氏怒了!

“中阳镇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是朋儿为我出了这口恶气。

如今人家都欺负到咱闺女门上了,你竟然还是这窝囊德行……我怎么找了你这种窝囊废?

阿楠,你给我闪开,老娘今天和他们拼了!”

张氏说着话,推开曹楠,从屋檐下拿起一支锄头,就冲了上去。

“婶子,小心!”

王买大声呼喊,只见一个闲汉抡起棍子,就朝张氏砸去。

他本来就有点挡不住,这一分心,立刻被马玉抓住破绽,一记窝心脚,狠狠踹在王买胸口。

王买噗通一下子摔倒在地,棍子也飞出去老远。

一群闲汉冲上去,拳打脚踢……

张氏从没有打过架,凭着一股子勇气冲上去,却被闲汉一棍子夯翻。

曹汲一旁爬起来,面颊一阵抽搐。

突然间,他嘶声一声咆哮,“我和你们拼了!”

从地上一把捡起了王买脱手的棍子,他冲上去,一棍子打在那闲汉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那闲汉的肩膀,被曹汲砸的粉碎。曹汲眼睛都红了,上前一脚把闲汉踹翻在地上,大棍一顺,扑棱棱一下子戳在闲汉的胸口……

曹汲虽然老实,可也跟着王猛学了几年功夫。

他常年打铁,论力气,甚至比王猛还要大几分。只是他性子老实,不喜欢和人争斗,所以时常被人欺负。但老实人发起火来,更加可怕……张氏的咒骂,还有那马玉的张狂,以及女儿受到的欺辱,让曹汲怒不可歇。他冲上去,眨眼间就撩翻了两个人。和王买打倒的人不一样,王买虽说身手好,可力气还有些不足。哪怕是把人打翻,最多也就是伤了皮肉。

可曹汲不同,他那一棍子下去,是准备往死里弄。

一个闲汉肩膀粉碎,另一个闲汉被戳中了胸窝,一口鲜血就喷出来,倒地再也站不起身。

马玉吓了一跳,连忙弃了王买,冲向曹汲。

曹汲老实归老实,可真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老实。身随棍走,一个怪蟒翻身,啪的将一个闲汉撞飞出去。大棍顺势手中一横,棍头变成棍尾,棍尾变成棍头,正戳在马玉的肚子上。

他这一棍子的力道,何等惊人!

把马玉直接就挑飞出去,噗通摔落尘埃之中,大口的往外吐血。

一干闲汉也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眼见曹汲突然爆发如此惊人的战斗力,眨眼间己方四人或伤或残,一个个顿时傻了眼睛……

注:马玉,蜀国将领。三国志中记载,随诸葛亮出征曹魏,死于军中。

第016章 谁比谁高贵(三)1/2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可怜可怜俺吧,给点收藏推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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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貌上来看,邓稷是个很敦厚的青年。

个头不高,大约在175公分上下,略显得有些肥胖。圆乎乎的脸,眼睛也不大,但很有神儿。

但也许是过度疲乏的原因,此时邓稷的眼神看上去很空洞。

脸色很不好看,有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头发有些蓬乱,身上的黑色棉袍皱巴巴的,还有几块不太明显的污渍。站在客厅里,他恭恭敬敬的向蒯正行礼:“小吏邓稷,拜见蒯县令!”

心里面有些茫然,不明白蒯正突然把他找来,有什么吩咐。

按道理说,邓稷虽然是蒯正的属下,但和蒯正从来没有过接触。他本身也不是个善于钻营,喜欢迎奉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兢兢业业的做好本份工作,其他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

本来,他正在县衙的公房里整理户籍。

由于县令更换,这棘阳县的户籍资料必须呈报给新任县令。

东汉末年的户籍管理,没有后世那么规范。特别是在经历的太平道黄巾之乱以后,户籍管理就变得格外松散。上一次整理户籍,还是刘表刚到荆州的时候所做。此后棘阳县令对此毫不重视,虽说县丞王威对此很关注,可由于琐事缠身,抽出太多精力,只好零星的整理。

棘阳县是个中县,有人口一万零三百户,人口接近五万。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生老病死的发生。几年积累下来,突然间一下子要拿出来正确的统计,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加之邓才又是刻意刁难,把几年的东西一下子堆给邓稷整理。邓稷的确是很能干,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立刻完成。算起来,他在县衙已工作了三天多,甚至连回去换个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即便如此,他每天还要面临邓才的咄咄逼人。

蒯正看到邓稷,也是一愣。

心里面不免觉得奇怪,怎么曹朋的姐夫看上去,如此狼狈?

他似乎有些明白过味儿了……

曹朋这是来问罪啊!

当然了,蒯正倒也不是害怕曹朋。哪怕曹朋是庞季的弟子,甚至是庞季的儿子,他也不会畏惧。

但是无缘无故的得罪一个人,终归不是一桩美事。

再说了,曹朋并没有当面问罪,言语间也显得非常客套和谦让。人家的姐姐在家里和人发生冲突,他过来接姐夫回去,倒也是人之常情。可问题是,邓稷在他的手下做事,却成了这副模样。传扬出去,于脸面上也没有光彩。蒯正还奇怪呢,这邓稷究竟在公房里干什么?

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模样,也不容易啊……

本来蒯正打算把邓稷叫过来,让他和曹朋回去就是了。

可现在,他也来了兴趣,沉声问道:“邓稷,本县初上任,诸事不清,还没有来得及与你们见面。听说你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不知是何原因?你若有困难,只管与本县提出就是。”

邓稷两眼无神,闻听不由得一怔。

“县令不是要小吏整理出棘阳户籍吗?”

蒯正点点头说:“确有此事……不过我也没有让你三天不回家啊?”

“回县令的话,您吩咐必须在后日将户籍整理成册呈报上来,小吏才疏学浅,也唯有从旦通宵,以夜继昼。”

蒯正愕然道:“我何时要你后日呈报户籍?”

他说罢,似是对曹朋解释道:“小兄上任以来,听说棘阳县户籍数年未曾修整,故而命人整理……邓稷,我说过,此事无需太着急,户籍修整困难,可慢慢修整,又何时让你后日呈报?”

“啊?”

邓稷晕乎乎说:“可主簿说,这是您吩咐下来的……”

“胡闹!”

蒯正一听就恼了,脸一沉,“你是说,是邓才吩咐你的吗?”

“正是。”

“这泼才,怎能如此做事?”

蒯正真有点生气了!

之所以启用邓才做他的主簿,还是他上任前,族人介绍。本想着自家族人介绍的人,想来就算没大本事,也可以作为心腹。毕竟蒯家的根本不在棘阳,蒯正若没个可用的人,也不好施展拳脚。但现在,邓才却让他在鹿门弟子面前失了脸面……这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贤弟,这件事……属下人胡闹,竟使得邓兄受了牵连,还望贤弟海涵。”

邓稷这才留意到,在这厅堂上,除了蒯正之外,还坐着一个病怏怏,衣着朴素的少年。乍一看,邓稷还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当初他迎娶曹楠的时候,曾见过曹朋。只是由于曹朋孤僻,所以也没有太留意。这时候再一见,邓稷却又想不起来曹朋是谁。他也不可能往曹朋身上去想……毕竟自家媳妇娘家的情况他也知道,怎可能让堂堂一县县令,待若上宾一般?

哪知,那少年起身,看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大兄又何必自责,这事情本来就和大兄无关,底下人胡闹,回头好生管教就是,别放在心上。”

说着话,少年走到邓稷跟前,拱手说道:“姐夫,咱们回家吧。”

姐夫?

邓稷更加疑惑,盯着少年看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是阿福吗?”

“姐夫,你认不出我了吗?”

邓稷吃惊的张大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阿福,你怎么在这里?”

曹朋笑了笑,“姐夫,这话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姐姐今天和邓才的媳妇起了冲突,受了点伤……你快点和我回去,我在路上慢慢和你解释。”

邓稷真有些懵了!

这还是自家那个孤僻难以亲近的小舅子吗?

而一旁的蒯正听到,也是一阵愕然。

先前曹朋和他说,自家姐姐在村中与恶妇冲突。蒯正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什么恶妇之类的,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曹朋提出,他大可二话不说,帮曹朋出了这口恶气。但若是这样,蒯正说不定会小觑了曹朋。幸好,曹朋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蒯正当然也不会去追问。

可现在……

邓才,又是邓才!

“曹贤弟,你刚才说邓才,是哪个邓才?”

曹朋故作愕然,回答道:“是邓村的族人吧……大兄,我也是今日才到,说实话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蒯正脸阴沉着,向邓稷看去。

“邓贤弟,邓村有几个邓才?”

“……呃,只有家兄一个。”

“邓才还是你兄长?”

“正是……不过是同父异母所出。”

古人常说‘兄友弟恭’。这四个字,是孔圣人所留,也是品评一个人德行的重要依据。邓才是邓稷的兄长,却处处刁难自家兄弟。看起来,与‘兄友’二字是不沾边了!倒是这邓稷,温良恭谦,说起话来也慢声慢气,颇有‘弟恭’的味道。

不经意间,蒯正对邓稷的好感,是噌噌提高;同时对邓才的感官,也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曹贤弟,你先和邓稷回去吧。

待令姐身体无恙之后,小兄在县城里为你接风……邓稷,你这几天现在家里照顾曹娘子,不必急于回来做事。至于那户籍,你就不要再管了,等你回来后,本县另有要务托付与你。”

“喏!”

邓稷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插手回答。

曹朋站在旁边,苍白的脸上依旧是显得格外平静。

从他来县衙,和蒯正搭上话之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本来,若蒯正不问邓稷的工作,他也会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没想到蒯正倒也知事,自动提起,也省得他麻烦。

这种世家子弟,最讲面子。

今天自己顶着庞季学生的帽子过来,给了蒯正面子。

那么蒯正也一定会,给足他面子……

“姐夫,我们走吧。”

说罢,曹朋向蒯正一拱手,“大人,小弟先行告辞。”

曹朋带着邓稷走出厅堂,邓稷仍有些发晕。

他到现在还如同堕入云雾之中,有些想不明白。自家小舅子,怎么突然出现在棘阳?而且看刚才的架势,蒯正和他似乎极为亲热。这些世家子的性子,邓稷也有些了解。不是同等地位,他们可不会这样子放下身段……距离上次见到曹朋,差不多隔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难道说,在这三四个月里,小舅子成了气候?

邓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曹朋身后跟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县衙大门口。

“姐夫,王世父还认得吗?”

私下里,曹朋可以称呼王猛伯父;但是在场面上,却要尊一声‘世父’。

世父和伯伯的意思一样,只是更加尊重。

这里是县衙,曹朋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留意才行。

邓稷和王猛倒是很熟悉,立刻惊喜的唤道:“伯父,别来无恙。”

“叔孙,你也没变样啊。”

“伯父,你们今天这是……”

“呵呵,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回去。

你兄弟请了医生,说不定这会儿也该到家里了。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然后咱们在好好聊。”

邓稷点点头,抬腿就要上车。

就在这时,只听大门旁边有人厉声喝道:“邓稷,你要去哪里?”

邓稷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从县衙旁边的角门走出一个青年男子。那人的年纪看上去比邓稷大一些,长的也有些连相。但最初有点薄,眼睛有些细长,鼻梁高挺,透着一股子刻薄寡恩的味道。

“兄长……”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这里是县衙,不是家里。

在这里,你得唤我的官位……真是没礼数的东西,枉你也是读书人,真真个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邓稷脸一红,气息顿时变得有些急促。

他强忍着怒气,拱手道:“参见邓主簿……”

这青年,正是邓稷的兄长,邓才。

只见他昂着脖子,一副冷傲模样道:“邓稷,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邓主簿,小吏正要回家。”

“回家?”邓才小眼睛一瞪溜圆,厉声喝道:“哪个准你回家?交给你的事情,你可做完?”

邓稷涨红了脸,正要回答。

却听县衙大门里传来一个冷幽的声音,“我让他回家的,邓主簿,你有什么意见?”

邓才正趾高气扬,头也不回的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不把公务做完,你休想回去。”

说完,他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并非邓稷所言。

于是连忙回身看去。这一看,却把个邓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弓着腰,结结巴巴道:“未知县令在此,下官,下官……”

蒯正迈步走出县衙,冷冷凝视邓才,好半天才阴森森挤出一句话来,“邓主簿,你好大的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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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谁比谁高贵(四)2/2

蒯正气得手发抖,但表情却非常平静。

这家伙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之前他折腾邓稷,在德行上已属于下乘,让蒯正有些不快。

而今,这家伙居然敢骂他!

不管邓才有没有看见他,蒯正今天这个面子,是丢尽了。

至少在蒯正眼中,事情就是如此。邓才纯属无理取闹,让他毫无颜面可谈。如果曹朋是个普通人,蒯正倒未必在意。可问题是,在蒯正眼里,曹朋现在是庞季的门人,问题就变大了。

日后传出去,人们就会说他蒯正无识人之明。

用个下人,居然还当面顶撞……

邓才也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特别是蒯正那一句阴恻恻话说出口来,更令邓才如堕冰窟般的寒冷。他这会儿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蒯正就走出来,还帮着邓稷说话?这件事,也太诡异了吧。

这时候,曹朋开口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蒯正脸色一沉,“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朋笑嘻嘻的说:“大兄,你可是找了个好帮手……邓主簿刚才拦着家姐夫,也是为了公务。大兄有这么一个尽心尽责的帮手,以后掌管棘阳县,定然轻而易举,难道不值得恭贺吗?”

曹朋这句话,听上去是为邓才开脱,实际上却暗藏杀机。

蒯正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脸上也旋即露出笑容。

“贤弟说的不错,若非贤弟,我险些错怪了邓才。”

说罢,他转身对着邓才道:“邓主簿,邓稷是我让他走的……他手里的事情,先放一下,我另有安排。只是这户籍整理,也的确是迫在眉睫。不如这样,就交给邓主簿来处理吧……

恩,后日一早,一定要交给我。

邓主簿,这可是一桩大事,万万耽搁不得。如果耽搁了,可休怪本县无情……另外,官署里的其他人,我也有了安排。所以户籍一事,就只能麻烦邓主簿一人,邓主簿不会推辞吧。”

蒯正笑容灿烂,但在邓才的眼中,却显得有些阴森。

什么是现世报?

眼前这一幕,就是现世报!

他用来折磨邓稷的借口,如今却落到了他的头上。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邓才刚才不出来赶尽杀绝的话,曹朋说不定还放他一马。可既然他做得初一,那就别怪自己做十五。曹朋也知道,对这种人万万不能有半点怜惜。不踩便罢,要踩的话,往死里踩。

邓稷似有些不忍,想要出来说情,但是被曹朋制止住了!

“大兄公务繁忙,小弟就不打搅了……”

“贤弟好走,莫忘了常来坐坐!”

曹朋和蒯正拱手道别,看上去显得那么亲热。

可这亲热究竟有多少是发自内心?恐怕连曹朋和蒯正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姐夫,莫要打搅县令大人办公,家中还有事情,你我赶快回去吧。”

曹朋说着话,拉着邓稷就往车上走。

也是巧了,今儿个这事情似乎都堆积到了一处。就在曹朋刚踏上车凳的一刹那,只听远处有人大声呼喊,“叔孙,叔孙……快点回去吧,家里出事了……马玉带着人打到你家门口了。”

曹朋和邓稷一怔,抬头看去。

只见洪娘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舞手臂。

也幸亏这是东汉末年,人们也没有裹脚的习惯。这洪娘子天生一双大脚,跑起来也是飞快。

县衙门口,蒯正已经转身准备回去,听到喊声也停下脚步。

邓稷脸色一边,连忙迎着洪娘子过去,“婶子,你怎么来了?你刚才说,马玉打到我家门口了?”

洪娘子喘了口气,偷眼看了看站在车旁的曹朋。

“叔孙,我刚才请了医生回去,准备给曹娘子诊治。不成想一进村子,就听人说马玉带着一群闲汉去你家生事……还说,你娘子偷了伯孙媳妇的簪子。我看情况不妙,就让医生在村口老六家歇着,然后跑来找你报信。你快点回去吧,你娘子一人在家,说不定会吃大亏!”

邓稷那张圆乎乎,略显苍白的圆脸,因愤怒而涨的通红。

他突然转过身,手指已经站在县衙门外,由不知所措的邓才骂道:“邓伯孙,你欺人太甚!”

这也是个老实人,骂了一句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曹朋冷声道:“洪家婶子,那马玉又是什么人?”

“马玉啊……就是大娘子的兄弟。平日里在县城里晃荡,是出了名的闲汉。”

洪娘子毫不犹豫,大声的回答曹朋的问题。

她不认得蒯正,可是却认得邓才。邓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洪娘子一眼就看出端倪……

曹娘子这个兄弟,可真不简单啊!

没等洪娘子话音落下,曹朋呼的转身,抬头拱手向蒯正一揖。

“此事,还请大兄做主!”

如果只是简单的刁难,曹朋不好开口,毕竟是人家公务上的事情。可现在,这已经不再是刁难的问题了!如果放在后世,马玉的行为肯定已经触犯了刑法,曹朋的口气,自然变得严厉起来。

蒯正的脸,阴晴不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算是丢了老大的面子。

要说,他应该怪罪曹朋。可蒯正也知道,这件事情和曹朋,还真没什么关系……

眼睛眯成一条线,蒯正冷冷的看了一眼邓才,而后恶狠狠的说:“贤弟只管放心,此事本县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立刻带上人前往邓村,将马玉等一干登门闹事的贼子给我拿下,听候发落。”

本来蒯正还想着给邓才留一点面子。毕竟这邓才和自家还有点关系,教训他一下也就是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邓才太不给他面子。做出来的事情,简直不是官府中人的作为,如同地痞流氓一样。这让素来自认高雅的蒯正,如何能受得了?索性狠下心来,决定公事公办。

邓才这时候,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也弄不清楚,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邓稷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和县令勾搭上了?那双三角眼无意间从曹朋身上扫过,邓才心里一动,有些明白过来……也许,蒯正今天的变化,就是源自于这病怏怏的臭小子吧……

“邓才,还不给我滚回去做事,站在这里,要我请你不成?”

蒯正怎么看邓才,怎么觉得不舒服,于是破口大骂。

邓才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躬身应命……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他那小舅子,灰溜溜的跑进县衙。

十几个差役,很快便来到县衙门外。

由蒯正的老管家带领,而后在洪娘子的引领下,匆匆离去。

“贤弟,今天这是……”

蒯正羞愧的朝着曹朋拱手。

曹朋则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笑呵呵的一摆手,“大兄又何必自责?此事与大兄本无干系,原就是一群宵小作祟,大兄初来乍到,被人蒙蔽也在所难免……大兄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否则小弟以后,还真不太好意思登门拜访了。小弟心急家中,就不再叨扰。大兄,告辞!”

说着话,曹朋登上马车。

邓稷也朝着蒯正行了一礼后,坐进车厢。

王猛一抖缰绳,“驾!”

马车沿着大街飞驰而去,只留下蒯正一个人站在县衙高台上,手捻颌下短须,面露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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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伯,回去以后,还要烦劳你辛苦一趟。”

坐在马车里,曹朋没有理睬好奇的邓稷,隔着车帘对王猛道:“这件事已经解决,咱们在这边落户,应该不成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今日冒用元安先生的名头……你连夜动身,赶车前往襄阳,将车仗还给元安先生。见到元安先生,你就说,我非常感谢先生增车之恩。”

王猛应了一声,并没有追问缘由。

一旁邓稷吃惊的问道:“阿福,你刚才所说的元安先生,可是鹿门二庞的元安先生吗?”

“正是!”

“你认识元安先生?”

曹朋看了一眼吃惊不已的邓稷,点头道:“我和爹娘来的路上,曾与元安先生和司马德操有过一面之缘。”

邓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激动的说:“阿福,好福气,好福气啊……能与元安先生相识,你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曹朋没好气的道:“姐夫,元安先生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一下姐姐。你三天没有回家,可知道姐姐在家里,为你担惊受怕?”

他倒也不是对邓稷有意见,只是觉得这个姐夫,实在是太老实了!

被人欺负的好像狗一样,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过来,真不知道邓稷会被邓才折腾成什么样子。一想到姐姐那苍白的脸,还有憔悴的形容,曹朋气就不打一出来。

“姐夫,你做人别那么实在好不好?

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狗屎胥吏吗?能赚多少钱财?你又不是没有门路,为什么不去走走?就算你不想走这门路,大不了不干就是了,何必忍气吞声,受小人指使?”

邓稷愣住了,呆坐在白狼皮垫子上,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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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谁比谁高贵(五)1/2

曹朋还不解气,恶狠狠的骂道:“你看看你,做公务……吏员做到你这种地步,简直丢死个人。姐姐性子柔顺不说什么,可你怎能忍得下去?那邓才,也不过是靠着些狗屁关系勾搭上了县令,你怕他什么?这种事如果真的闹开了,你了不起丢了事情,可那邓才也不会好过。

有些时候,你得学着强硬一点。

不为其他的,只为我姐姐不被恶妇欺凌,不被人打到自家门口,你也得强硬一点……姐夫,你可是个纯爷们儿。这种事换谁身上,都没法子忍,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邓稷脸通红,双手握成拳头,身子轻轻颤抖。

“够了!”

他突然大吼一声,而后抱头缩成一团。

曹朋看了邓稷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看得出来,邓稷是深受刺激!有些话点到为止,想必这邓稷,日后也能明白。吃亏就是享福?那是骗傻子的!孔老夫子还说,要以直报怨不是?

马车沿着崎岖土路行驶,很快就到了邓村。

当曹朋等人在家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蒯正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不过,曹汲和王买都受伤不轻,特别是曹汲身上还沾着血,坐在房门口,半裸着膀子,由张氏包扎伤口。据洪娘子说,马玉等人上门之后,激怒了曹汲和王买。双方立刻火拼起来,曹汲仗着身强力壮,勉强获胜。但毕竟是第一次和人动手,一不小心被人用刀子刺伤了胳膊。

邓稷的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邓村的村民们指指点点,看着那群蹲在墙根下的闲汉,窃窃私语。

“老三家这一次,可是真硬气啊!”

“是啊,你看那个黑汉子,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可真是一条好汉……我听说,那个人是曹娘子的父亲?”

“恩,听洪娘子说,好像是人家一家来投奔老三,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依我看,以后老三肯定能硬起来。就凭他那丈人这一身好把式,我估计这村子里,没人敢招惹他。”

“那倒不一定,别忘了邓老大还没回来。

那家伙如今正得意呢!到时候真要刁难起来的话,吃亏的还是老三一家。”

“你这个呆瓜,没看到公人都来了吗?

我刚才听洪娘子说,曹娘子的兄弟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在县衙门口,把那邓才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估计啊,定是曹娘子的兄弟出面,否则衙门里怎可能为这点小事,就派人过来?”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蒯正的管家走到曹朋跟前,非常恭敬的拱手道:“曹公子,这里的事情已经平息了,小人这就把这些家伙带回去,等候县令的发落。请公子放心,我家公子一定会重重处置,绝不会令他们快活。”

曹朋一笑,“如此,烦劳老人家!”

管家命公人把马玉等一干闲汉捆绑起来,忽然间却见人群一分,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壮实的女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我家相公可是主簿,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管家眉头一蹙,“她是谁?”

“想必,是邓主簿家的老马子吧。”

老马子,是南阳郡地区的方言,老婆媳妇的意思。

曹朋好歹也重生了二十多天,对一些方言,也能够掌握。

管家的脸,顿时沉下来。

他刚要开口,却见邓稷从院子里冲出来,到马英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恶妇,仗着邓伯孙竟欺我至此?

你平日里辱我夫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这般狠毒,冤枉我爱妻偷你簪子?我告诉你,我邓叔孙就算是穷死,饿死,也不会效宵小所为。你今日这般行径,我定要禀明族长,讨回公道。”

这一巴掌,打得是格外响亮。

马英根本没想到平日里软绵绵的邓稷,居然敢打她?

她捂着脸,惊恐的看着邓稷。好半天反应过来,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喊道:“邓叔孙,你这个下贱胚子,竟然敢打我?你有本事打死我!你要是不打,你就是个没卵子的东西。”

邓稷凭着一时之气冲上来,可是见马英这种泼妇行径,一下子懵了。

曹朋突然道:“姐夫,既然这位大婶儿求你打她,你又何必客气?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她要你打的……”

“是啊,叔孙,我们都给你作证,是她求你打的。”

马英愣住了!

不过她愣住了,邓稷可没有愣。

闻听曹朋开口,他二话不说,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下去,立刻打的马英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听人提过这么过分的要求。这婆娘估计是个受虐狂,居然求着让人打。”

曹朋笑呵呵的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虽然没听过‘受虐狂’这样的名词,但也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要求还真有些古怪,我也从没听说过,还有人求着别人打……呵呵,这是你们的私事,我就不插手了。不过公子还是注意些,闹出人命可就不好说了。

我还要回去复命,公子若有闲暇,还望多多走动才是……”

“一定,一定!”

曹朋微笑着,目送老管家离去。

马英虽然有心阻拦,却被发疯了似地邓稷挡住,拳打脚踢。

她倒是个凶悍的女子,但毕竟只是个女人。邓稷平时看上去文绉绉,一副很和气的模样。可这一发起狂来,如同疯狗一样。马英被打得头破血流,凄厉的高声呼救。只可惜,她平日里太过嚣张,以至于这种时候,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她那兄弟倒是想要过来解救,只可惜先被曹汲打伤,已经是有气无力。现如今又被绳捆索绑,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曹朋送走老管家后,见事情差不多了。

“王伯伯,把我姐夫拦住吧。”

王猛正查看王买身上的伤势,听曹朋吩咐,立刻上前一把抱住了邓稷。

此时的马英,已没有了先前的凶悍。被邓稷打得好像猪头一样,头发披散着,棉袍子也被撕扯的破烂不堪。

“嘿,识相的,赶快滚!

我告诉你,这邓村要变天了……你家那狗才,已没了气候!这村子里,上有族老族长,下有邓将军。往公面儿上说,蒯县令是正经的父母官,勿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家那狗才作威作福。

你若再闹,我就杀了你!

到时候,蒯县令也不可能致我的罪,最多打我几板子而已。

你要是不相信,咱们试试看?”

说着,曹朋站起来,大声喊道:“虎头哥,把伤我爹的凶器拿过来。”

“好!”

王买二话不说,从地上捡起一柄短剑,跑过来递给了曹朋。

曹朋看上去笑嘻嘻的,只是在马英看来,那苍白清秀的面容,此时无比的狰狞。

“你,你,你……

你等着!”马英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等我家相公回来,我定会要你好看,你等着!”

曹朋啐了一口唾沫,“好,我等着!”

说罢,他把短剑又还给王买,看了一眼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沉声道:“好了,热闹看完了,都回家吧,散了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丝威严。

围观的村民,一哄而散。

曹朋轻轻揉动太阳穴,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但曹朋知道,危机并没有接触,他还要等待,等待庞季的回答。

洪娘子领着医生走进屋里,为曹楠诊治。

王猛父子打扫院子,而曹朋则走到曹汲身边坐下。

“朋儿,你怎么做到的?”

曹朋没有回答,因为这种事情,没办法和曹汲解释,告诉他也没用处……

他看了一眼曹汲的伤口,突然笑道:“爹,你没事吧。”

“擦破了点皮,能有什么事?

不过呢,今天打这一场,我心里舒服多了!以前爹总是胆小怕事,让你母子受了不少的委屈。

爹想通了,怕个什么?

你越是害怕,人家就越是欺负上门。

朋儿,爹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们。哪怕是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不让人欺负你们。”

曹朋脸上的笑容更盛,“爹,我信你!”

“恭喜,恭喜!”

就在这父子说话的时候,洪娘子从屋子里突然走出。

圆乎乎的脸上,带着灿烂笑容,一见曹汲,她就连连道贺:“曹老爷,恭喜你,恭喜你啦!”

曹汲一副茫然之色,“洪家嫂子,喜从何来?”

“曹娘子有了,您马上就要多出一个小孙儿,您说,该不该道喜?”

“我,要有孙儿了?”

曹汲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他立刻冲进屋子里,大声喊道:“阿楠,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而曹朋则有些头晕……站在门外,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道:“洪家婶子,你刚才说我姐姐,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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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兄弟们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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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父子夜话(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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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邓稷来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先是摆脱了早先在官署中的尴尬地位,而后痛打马英,为自己,也是为媳妇出了一口恶气,着实扬眉吐气的一把。而今,又得知媳妇怀了身子,这无疑更令他感到兴奋,感到开怀。

对生活在东汉末年的人们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传宗接代,是一桩极其重要的事情。开枝散叶,家族越大越好,日后才能够变得越发兴旺。

现在,兴旺要来了……

曹楠的娘家,曹汲一家人,此时在邓稷眼里,简直就是幸运星。

坐在曹楠身边,紧握着曹楠的小手,邓稷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傻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而曹汲夫妇同样感到高兴……女儿怀了身子,自然是一桩太大的好事,他夫妇怎能不感到开心?

王猛也替曹家高兴,作为好友,他也希望曹家能越来越兴旺。

唯有曹朋,显得有些迟钝。

前世,他是个独子,对兄弟姐妹的情谊,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而重生以来,他也是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可毕竟时间太短了!短的让他根本无法产生出曹汲夫妻的那种兴奋。

我,要做小舅舅了?

邓稷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曹楠也只有十八。

如果单从这年龄上来说,曹朋还真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大家都很快乐,他也不会去扫兴。一个人坐在屋檐下,耳边不时传来恭贺声,笑声……曹朋的心里面,渐渐也产生出一份愉悦。他靠着墙,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着这份家庭的温暖。

有个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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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邓老太公从县城里回来了。

这是个老狐狸,邓村发生的这点子事情,他一清二楚。

随着邓才的崛起,让老太公感到很不舒服。也难怪,邓才太强势了,丝毫不知道收敛。邓老太公不是个迂腐的人,他也希望邓村能发展壮大。可是他绝对不会希望,有人触动他的利益。换个聪明人,也许会张狂,但绝对会保留底线……偏偏邓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

得势以来,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对老太公的尊敬,可是行动上,却令老太公很不开心。

邓老太公不是不清楚曹家的底细!

邓稷是他的族人,从辈分上来说,那是他的族孙。自家族孙娶了一个铁匠的女儿,邓老太公也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铁匠似乎咸鱼翻生了……老太公虽然不清楚曹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听说了曹朋在县衙拜访蒯正,堂堂一县县令,居然对一个铁匠的儿子态度亲热……

这里面的弯弯绕,邓老太公还是能看出端倪。

至于邓才……

老太公已经不放在心上。

看蒯正的态度,就知道邓才在蒯家的地位,其实也不怎么样。

而邓稷……这孩子很老实,是个实在人。就算日后他得了势,也会把持分寸。这样一个人,对于邓村来说,才是真正的人才。老太公心里面跟明镜似地,孰优孰劣,他自有一本帐。

所以老太公回村后,立刻派人前来道贺。

邓稷作为晚辈,也少不得要去回礼。

曹朋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小辈儿,自然就留在家中……

“姐夫,你和老太公说一下,我爹是个手艺人,也不可能占用土地。给个宽敞点的安身之所也就是了。

至于地点,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我想老太公也不会为难你,如果他给你好处,你只管答应。

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越是大方,老太公就越是会看重你。你如果推三阻四,老太公反而不会高兴……想想姐姐,想想我那快要出生的小外甥!姐夫,这种时候,你可别做君子。”

邓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对自家这个小舅子,他是看不出什么底细。

能够令庞季庞元安赠车,足以说明曹朋不一般。邓稷老实,但也不是傻子。他笑呵呵的说:“阿福,你放心好了,我晓得分寸……我刚才和丈人商量过了,村外头有一个桃树林,景色不差,背依棘水,距离南就聚也很近,道路非常方便。早年间那里是涅阳张家的财产,太平道之乱后,张家就把那块地让了出来。那边有个挺大的院子,而且房舍也是现成的……

虽说破旧点,修一修住人倒不成问题。

我准备把那块地要过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搬过去。

老太公对那块地也不是很看重,想必也花费不了太多钱帛。如果他同意,最多六天能搬过去。”

涅阳张家?

曹朋从没有听说过!

不过邓稷的住处,的确是简陋了一些。

换个房子也不算错,到时候大家住在一起,彼此也能照应一下。

曹朋对棘阳的情况还不熟悉,自然也不可能发表什么意见。这件事,就由着邓稷处理,无需他来操心。

邓稷准备了一些礼物,就匆匆走了。

曹朋回到屋里,见张氏正和曹楠说着悄悄话。

看样子,姐姐也很开心。略显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娇羞的红晕,使得她看上去增添了许多女性的温柔。

“阿福,你过来。”

看到曹朋进屋,曹楠微笑着,招手示意他过去。

“姐姐!”

曹楠走到榻边,在曹楠身边坐下。

“阿福,看到你来,姐姐真的很开心。

娘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家的阿福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姐姐这心里面,开心的很呢。”

看着曹朋瘦弱的模样,曹楠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晶莹。

作为母亲的张氏,同样开心……儿子出息了,女儿也要做母亲了!她这个当娘的,怎能不高兴?

那笑容,让曹朋心里好悸动!

他轻轻握住了姐姐的手,低声道:“姐姐,你放心!咱们家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

“嗯,嗯!”

曹楠开心的不得了,连连点头。

“刚才你姐夫还跟我夸你,说你有气魄,是个做大事的人。

阿福,你姐夫是个老实人,只会闷着头干活,不懂得人情世故。姐姐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到他什么。现在你来了,多帮帮他……他那个人,得盯着,否则一不小心,就吃亏上当。”

曹朋忍不住笑了。

看得出,姐夫一家很恩爱,姐姐也很喜欢这个姐夫。

对曹朋来说,这就足够了……至于邓稷?曹朋还真没听说过。将星璀璨,铁马金戈的三国时代,固然有很多了不得的大英雄,可更多的,还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曹朋不知道邓稷有什么本事!但从他默默忍受邓才的欺凌,认认真真整理户籍的作为来看,邓稷是个干实事的人。

“姐,你放心好了,我会的。”

屋外,王猛备好了马车,准备启程上路。

曹汲一边帮着他收拾,一边抱怨道:“大兄,朋儿不懂事,你又何必听他的呢?

这刚到地儿,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让你再次奔波……要我说,你别理他那些话,歇两天再走嘛。”

王猛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黑黝黝的面膛上,露出憨厚笑容。

“贤弟,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

阿福是个有学问的人,将来定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他让我去襄阳还车,自然有他的考校。

这里不是中阳镇,咱们两眼一抹黑的,凡事还是多一些小心为妙。依我看,阿福一定是有他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这么匆忙的就让我赶去襄阳。你啊,今儿个强硬了一次,以后可别再软了……阿福身子不好,阿楠也有了身孕,姑爷也是个老实人……这家里,等有个人撑起来才行。

兄弟,你以后得顶住,多和阿福说说话,多听听他的主意。

你要知道,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强硬起来,这个家就能强硬起来。你若是软了,就算阿福再有本事,也撑不住啊。”

第018章 父子夜话(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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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黑黝黝的面膛上,露出憨厚笑容。

“贤弟,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

阿福是个有学问的人,将来定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他让我去襄阳还车,自然有他的考校。

这里不是中阳镇,咱们两眼一抹黑的,凡事还是多一些小心为妙。依我看,阿福一定是有他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这么匆忙的就让我赶去襄阳。你啊,今儿个强硬了一次,以后可别再软了……阿福身子不好,阿楠也有了身孕,姑爷也是个老实人……这家里,等有个人撑起来才行。

兄弟,你以后得顶住,多和阿福说说话,多听听他的主意。

你要知道,你可是一家之主。你强硬起来,这个家就能强硬起来。你若是软了,就算阿福再有本事,也撑不住啊。”

曹汲认真的听完王猛这番话,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我这边准备好了……阿福,我这就动身了。最迟十天,我一定会赶回来,虎头就跟着你,你多说说他。”

曹朋从屋里走出来,拉着王买笑道:“伯父早去早回,咱们这边可少不得你呢。”

“爹,一路保重!”

王买也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

王猛咧嘴笑了,朝着曹朋摆了摆手,牵着马,引着马车走出小院。

驽马一声长嘶,随着王猛的呼喝声,仰蹄前进。曹汲曹朋王买站在小院门口,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心思各有不同。

曹朋看上去好像很轻松,可这心里,却沉甸甸的。

王猛这一次去襄阳,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任务。也不知道,襄阳那边最终,会是怎生的回答?

“朋儿!”

“啊……爹,有事儿吗?”

“陪我走走吧,顺便去看看叔孙说的那处地方。”

曹汲说着,扭身朝屋子里交代了一声,然后带着曹朋,往村外走。

王买今天是累到了!

日间和人打了一架,这骨头架子好像散了似地。所以他没有跟去,索性留在家里休息。而曹朋呢,虽然不知道曹汲的想法,但也猜到,曹汲怕是有话要对他说。一路默默跟在曹汲身后,曹朋也没什么言语。

父子二人走出村口,沿着棘水北行,大约走出去两里多地,远远的就看见了那处桃林。

正是隆冬,桃林早已凋谢。

影影憧憧的,可以看到那林子里有一座废弃的宅院。

大门距离大路有大约二三百米,一扇门倒着,另一扇门则斜斜的倚在墙上,透出破败之气。

前院有一个马厩,还有三间厢房。

大厅面积不小,不过窗户棱子都没了,寒风呼呼往里面灌。

穿过大厅,就是后院。

共两排房舍,六间房屋。后院里有两口水井,一人高的院墙,也塌了一块……越过院墙,再走个二里地,有一个小小的河湾。

疏林,破屋。

小河,流水……

虽是隆冬,却又勾勒出别样情趣。

“这房子休整起来,怕是要花费不小啊。”

曹汲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自言自语道:“估计都弄下来,最少也要一二十贯。”

对于东汉末年的人工物价,曹朋还不是特别了解。

所以曹汲一旁嘀咕,他也没有接口。从院子里出来,曹汲坐在大门的台阶上,扭头招手,示意曹朋坐下。

“爹,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曹汲忍不住呵呵笑了,大手揉了揉曹朋的脑瓜子,轻声道:“你这小子……爹就知道瞒不过你。

朋儿,你在中阳镇杀了成纪,爹并不觉得你长大了。

可这一路上,你给了爹太多的惊喜……爹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也没兴趣知道。之前,你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开朗了,聪明了,懂得为爹娘分忧。

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爹这心里面,高兴地不得了,而且非常自豪。”

“爹……”

曹朋一开始有些忐忑,可是当曹汲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这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曹汲摆摆手,“其实,爹早就想和你说说,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爹这个人啊,一辈子窝囊。用你娘的话,就是缩头乌龟当了一辈子……可爹是真的爱这个家,希望能让你,让你姐姐,让你娘过好日子,衣食无忧。只是爹的本事不够,所以……

从前,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超过爹。

眼看着你长大了,懂事了……爹本来应该很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什么,爹这心里,却有些害怕。”

“害怕?”

曹汲点点头,搂着曹朋瘦削的肩膀。

“爹真的很害怕……就像你王伯父说的那样,你将来是做大事的人!可做大事,往往没个好下场,爹害怕你一个人,背负太多的压力。你和那些大人物不一样,爹没能给你一个好出身……阿福,爹的意思是,你以后的路很长,别光顾着走,累了就歇歇……爹帮不了你什么,可是爹会保证,绝不让你受欺负。其实你娘,还有你姐姐,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曹汲的话语,颠三倒四,颇有些混乱。

但是曹朋却能听得出,父亲话语中,那发自内心的关怀。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前世。

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父也是这么搂着他,告诉他:孩子,不管你做什么,爹都会支持你!

鼻子有些发酸,心里面有些发堵。

上辈子,自己一路行进,从未停下来,真正的去关心家人。

前世犯下的错误,这辈子我绝不会再错。曹朋忍不住伸出手,就好像前世那样,紧紧搂抱父亲。

爹,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去逞英雄!

爹,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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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阳,县衙。

蒯正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角落里,那朵盛开的红梅。

老管家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许久,蒯正回过身子,轻声问道:“邓村那边,状况如何?”

“回公子的话,邓村没什么动静……邓延午后回的村子,然后派人去了一趟邓稷的家里。

公子,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等等,再等等看。”

蒯正笑呵呵的说道:“咱们先别急着处置,看看情况再说。

明天一早,你派人回家,告诉蒯威……就说他家里的那个亲戚,得罪了庞元安的学生。让蒯威去探探那个曹朋的底子。”

老管家一怔,“公子是怀疑……”

“倒也说不上怀疑,不过这件事,还是稳妥一点好。

曹朋那辆马车,肯定不会有假。而且他也提到了司马德操,说明他的确见过庞元安。至于他是不是庞元安的弟子,现在还不好下结论。我估计,就算他不是庞元安的弟子,元安先生对他,也颇有好感……让蒯威去试探一下,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曹朋真是元安先生的弟子,家里面定然会看重我。而蒯威,呵呵……

如果曹朋不是元安先生的弟子,而且元安先生也没有反应。我到时候再放了邓才,家里也不可能找我的麻烦。到时候,蒯威一定会让我为他出这口恶气……只要曹朋在棘阳,我收拾他易如翻掌。到时候,蒯威还要承我一个情。今年族会祭祖,他也不好像往常那样为难我。”

老管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公子,果然高明。”

他想了一下,低声道:“那马玉……”

“先关着吧,估计用不了多久,襄阳那边就会有消息。

让他在里面老实一点,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就算到最后放了他,也要让他明白,这棘阳,谁才是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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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新家(一)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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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曹朋所料,邓稷和邓老太公谈的很顺利。

桃林里的废弃宅院,对于邓老太公就是一个鸡肋似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当初涅阳张家让出这块土地,固然有太平道之乱的原因,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这块土地没什么用处。

桃林是一块荒地,土质也不是很好,不适合耕种。

邓老太公接手这块土地,付出了整整二十贯。棘阳县认为,这块土地临近邓村,理应由邓村接手。哪怕老太公不愿意,也不得不咬着牙掏钱。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块土地没为他带来半点财富。所以在邓老太公的心里,早就想要把这块地扔出去,否则每年还要缴纳一定的税赋。

邓稷愿意用村里的房舍做交换,老太公自然没有问题。

加之他有心交好邓稷,也没有刻意为难。毕竟桃林偏僻,比不得村里……再者说了,村里早有人想把邓稷的宅基地拿走,用来进行房舍的扩建。从价值上来说,老太公还赚了一点。

不过,桃林里的宅子,的确是有些破旧。

要修缮起来,需要花费不少钱财。邓稷不算富裕,但也有些积蓄。加上曹朋贡献出来的一块金饼子,差不多也值个三十贯,所以也不算太拮据。只是在修缮宅院的时候,曹朋却说出了不同的意见。

按照邓稷的想法,自然是想要好生修缮一番,置办一些新家具。

可曹朋不同意,认为没有必要这样破费。他的意见是:把院墙修补一下,加高一些;换上两扇大门,在给房舍里添上窗户,基本上就可以了。宅院里面的房舍,总体上还算保存良好。一些漏风,残破的地方,修补一下就能继续使用。甚至包括家具,也不需要重新打造。

可以收购一些旧家具,让人粉饰一下,就可以了……

“阿福,既然搬进新家,为什么不好好装饰一下?弄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岂不是让人笑话?”

曹楠也表示不太认同曹朋的意见,于是提出疑问。

曹朋正色道:“我这样做,当然有道理。

其一,我和爹娘,还有王伯伯、虎头都是外来户。虽然有你们这一层关系,却终究还是外人。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财,会不会惹人怀疑不说,弄不好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财不外露。姐夫你敢保证,这村子里没人嫉妒咱们?姐夫你刚在县衙里得了好处,又暴打马英,得罪了一群宵小。你难道就不怕大兴土木,会招惹来别人的窥探,惹来祸事?”

邓稷听了曹朋这一番说法,也不禁表示赞同。

毕竟,人心难测,海水难量。邓村虽然是一个族村,可谁又能保证,村子里的人会有其他想法?

“爹,娘,阿福说的有道理。”

曹楠又问道:“既然有其一,那可有其二?”

“当然!”

曹朋深吸一口气,轻声说:“谁又能保证,这棘阳会不会燃起战火?一旦战乱兴起,咱们把新房弄的太好,那么肯定会倒霉。再者说了,到时候万一逃难,手里总得要有些钱财防备万一。难不成,事到临头再变卖家产?呵呵,先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就算卖出去,能值几个钱?”

邓稷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连连点头。

中平年间的太平道之乱,他曾亲身体会。虽说那时候年纪小,体会并不深刻,但还是留下无法抹去的记忆。

“财不外露,有备无患!”

他对曹楠说:“阿福想的比我周全,依我看,就照他说的做。”

曹楠说:“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了战乱?这荆襄有刘荆州,那可是汉室宗亲,谁敢来犯?”

谁敢来犯?

至少曹操就敢……

不过曹朋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淡淡道:“姐姐,小心驶得万年船。

咱们今日多一份小心,将来就少一分麻烦。反正地契在咱们手里,将来想翻新时,再动手不迟。”

“小心驶得万年船?

阿福,你这家伙总喜欢说出一些古怪的话来。不过,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大家都赞同,我也没有意见。阿福,记得你小时候不爱说话,怎么现在说起话来,却变得滔滔不绝。”

说着话,曹楠伸出手,狠狠蹂躏了一下曹朋的头发。

曹朋心里虽有不满,却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他可是破坏了姐姐乔迁新居的美好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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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冷,所以村民们大都闲着。

邓稷托洪娘子在村里说了一下,村民们立刻表示同意。

都是同宗族人,谈钱不免有些伤感情。邓稷不需要出一文人工,但是要准备两餐作为酬劳。

这时候,荆州的物价倒也不高。

二三十个人的两餐,也不需要花费太多。

在洪娘子的帮衬下,连买菜做饭的人都省了。邓稷给了洪娘子三贯钱,洪娘子爽快的应下。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邓稷和曹汲便把精力投注于新房的修缮上面。

王买是个闲不住的人,跟着曹汲一起去了桃林。家里面只剩下张氏和曹朋,负责照顾曹楠。

曹朋不让大兴土木,有自己的打算。

他非常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眼下一切美好的东西,全都是镜花水月而已,又何必太过在意?既然重生一次,而且还是自己熟知的一个时代。如果不做出一番事业,岂不是辜负上天恩赐?在曹朋的心里,棘阳不过是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他的归宿,绝不是这里……

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曹朋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认认真真的思考未来。

司马徽赠车的用意,曹朋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内心里,他何尝不希望能去襄阳求学?可他清楚,他不能去。

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清楚。

没错,他熟知这个时代,可那又能怎样?

且不说三国演义和真实的三国,究竟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是他了解这个时代的每一步进程,可除此之外,他还会什么?他学的是刑侦,掌握的大都是一些杂学。想要融入这个时代,没有点真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十胜十败之说,也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一次两次,也许能蒙混过关,可十次,二十次,他能次次过关吗?水镜山庄里,也不可能只谈论天下大势,那些基础的东西,他又掌握多少?与其等人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懂,不如远避之,留一分神秘。

曹朋非常冷静,如今的他,还很弱小。

所以每走一步,都必须要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范畴之内……

与其想着如何飞黄腾达,倒不如想想,怎么保全这个家,怎么让家里的人,能过上好日子。

闲下来以后,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脑中所学。

功夫要练,身体要好……除此之外,还要学习这时代的功课,否则将来如何去忽悠别人呢?

这么一想的话,要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如今其他的事情还不好说,那就索性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这病怏怏的身子骨,着实碍事……曹朋可不希望,自己和那郭嘉一样,壮志未酬身先死!

可是,该从何处下手呢?

白猿通背拳,讲求聚则成形,散则成风。

取猿猴之势,而不取猿猴之形。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以他现在的状况,很难练出成绩。

弄不好,他功夫没能练成,先把自己给练死了。

他的身体,属于先天性营养不良。所以当务之急,他的重点不是在练,而是在于养。可想要把身体养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自身的调养锻炼之外,还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就比如……饮食!

曹朋发现了,穿越众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从他所学过的种种拳法功法当中,最终选中了后世几乎人尽皆知的太极拳。

第019章 新家(二)3/3

若单以‘养’而言,太极拳无疑是他目前,最适合练习的拳法。

天刚刚亮,曹朋便爬了起来。

太极拳功夫包括了两个方面。一是祛病延年的养生功夫,一是强身防身的技击功夫。之所以说他养生,是因为在练习时,始终贯穿的心神虚静。无论是站桩、活桩还是单操单练,都要思想集中,精神蕴蓄,心静神宁。关注于‘阴阳自然开阖,天机自然运行’之中。由此可以达到练功人静,静中有动……而从另一方面讲,太极拳的养生和技击是统一一起的拳法。

就曹朋目前的身体状况,太极拳是最好的选择。

迎着初升的朝阳,曹朋先练了一会儿无极桩,然后又练了一个套路。如果放在从前,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今,曹朋练完了之后,就气喘吁吁,浑身汗出如浆,但精神却格外矍铄。

“阿福,你刚才慢吞吞的,练得是什么东西?”

曹朋起床,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和他睡在一起的王买。

只不过一开始,王买不清楚曹朋起来干什么。等曹朋晨练结束,他才凑过来,低声的询问。

看了一眼王买,曹朋这心里突然一动。

我如今无法练从前的功夫,可是王买却可以练。

看得出来,王猛父子日后一定会和自己一家站在一条战线上。如果王买能练得好,说不定将来……

“虎头哥,我这里有一套拳法,不晓得你愿不愿学?”

王买一愣,旋即笑道:“就是你刚才练得那个吗?那也叫拳法?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道……呵呵,我不学。”

曹朋早就知道,王买不会学太极。

而且他的那个性子,也不可能学习太极。

这家伙天生是个好斗的家伙,甚至连白猿通背拳,也不适合他修炼。王买这样的性子,曹朋觉得最适合学习八极拳。所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八极拳以其刚劲、朴实、迅猛的特点,在后世享有盛誉。曹朋当年学得是白猿通背拳,可是对八极拳也有一定涉猎。

按照教他功夫的老武师所说,如果他能持之以恒的练下去,四十岁可入宗师。

只可惜,曹朋后来荒废这一身功夫。

如今重又捡起来,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我教你的拳法,叫做八极拳。

练得好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不过虎头哥,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我教你什么,你都不许告诉别人。”

“八极拳,很厉害吗?”

“当然……武有八极定乾坤,你练好了,天下大可去得。”

王买闻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我跟你学!”

不过他旋即露出疑惑之色,轻声道:“阿福,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武艺?”

“这个嘛……”

曹朋也不禁有些为难,总不成告诉他,这拳法是后世所传,而他并非曹朋,是穿越来的后世人?

“阿福,还记得小时候教我识字的方士吗?”

“当然记得!”

“我跟你说啊,那个方士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当年他教给我了很多东西,只是我一下子接受不了。他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琢磨他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以前不爱说话,不是我不想说,是因为我觉着说话很费精神……方士说,西域的和尚有一个法门,叫做闭口禅。

那些和尚终生不语,就是为了领会高深的本领。

我从前,就是类似于那种‘闭口禅’。如今我已经领会了,否则又如何能教给你厉害的武艺?”

王买如果是个大人,可能不会相信。

但他毕竟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难能明白那么多的事情?

曹朋这一番话,说的有真有假……哦,九分假,一分真。除了方士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可王买却深信不疑,眼中也露出了羡慕之色。

“阿福,那你以后一定要认真的教我。”

曹朋不禁笑了,他搂住了王买的脖子,轻声道:“那当然了,我们是兄弟,我会的,都会教给你!”

“恩,我们是兄弟!”

王买有些激动的点头,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红。

“虎头,你这是怎么了?”

王买轻声道:“阿福,自从你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似地。

特别是咱们在比阳遇到那些人以后……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担心。担心你本事大了,以后不和我一起玩儿了。现在我放心了,我们是兄弟……阿福,以后谁敢和你作对,那就是我的敌人。”

曹朋脸上笑意更浓,心里面暖呼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家伙,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敏感的心思。曹朋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好朋友,似乎并不了解。不过那又有什么,我们是兄弟,今天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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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王买跟着曹朋,开始学习八极拳。

他的底子极好,身体素质更远胜曹朋,所以练起功夫来,显得游刃有余。曹朋虽然不是什么宗师,但毕竟曾登堂入室。后世的武学理论很系统,所以对曹朋而言,重新拾起也不困难。

后世的形意宗师薛颠,曾系统的论述过习武的过程。

无非三层道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又有三步功夫易骨、易筋、洗髓;还有三种练法,明劲、暗劲和化劲。但所有这些,还有非常关键,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筑基。

气走于膜、络、筋、脉;力出于血肉皮骨。

有力者外壮皮骨,称之为形;有气者内壮于筋脉,唤之为象。

有道是百日筑基,十月易骨,三年易筋……

按照王买的说法,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曹朋觉着,这个时代的武将大体上分为三个层次。

三流武将,强壮骨皮;二流武将,气力相生。

曹朋认为,王猛最多也就是三流的巅峰,因为从他早先出手来看,完全是凭借蛮力,根本不懂得虚实相合的道理。那么文聘呢?应该已达到了易筋的工夫,练之以腾其膜,以长其筋,有拔山盖世之气。但要说到算得上二流翘楚。文聘在三国演义当中,算不得特别出彩的人物。可这样一个近似于龙套一样的角色,竟然也达到了气力相生的程度,着实令人惊讶。

文聘只是二流!

那么一流,又会是什么程度?

后世脍炙人口的关羽、张飞、赵云……还有那个号称东汉末年第一高手,虓虎吕布吕奉先……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至于王买,还不入流。

那么比王买更弱的曹朋,恐怕比不入流还要凄惨。

了解了这些情况以后,曹朋的心里,也不禁暗自着急。

看起来,成为强者的道路,还有很长。自己只有一步步的行进,但愿得,还有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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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桃林的新居,也修缮完毕……

在曹汲和邓稷的操持下,举行了新居完工仪式。

接下来,就是乔迁之喜。虽说一些家具还没有准备妥当,可那却并不重要,能慢慢补齐。

邓稷的家里面,也的确是住的有些拥挤。

所以在商议之后,一家人决定先搬去桃林居住。

这一天,邓村的人都过来了,邓稷和曹汲一边与村民寒暄,一边布置新房。张氏和曹楠,还请来了洪娘子帮忙,准备在桃林设宴,以庆贺乔迁之喜。本来,老太公也想过来祝贺,却因为临时有事,无法到场。不过这样也好,老太公不在,大家也轻松许多,场面变得格外热烈。

“蒯县令到!”

酒宴刚开始没多久,忽然有人高声喊喝。

刹那间,院子里变得有些安静。

不过片刻之后,只听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锅似地,显得格外混乱……

“县令怎么来了?”

“这个……我可是不太清楚。

不过听人说,蒯县令和老三的小舅子认识,似乎关系极好。你们没看到吗?自从曹家过来之后,老三就一下子翻身了!如果县令和曹家不熟悉,会这样吗?依我看,老三这下发达了!”

“没错,我也听说了。似乎说曹郎君好像是哪位大人物的弟子呢……”

“哦,你听谁说的……”

在窃窃私语声中,蒯正的马车,在桃林外停下。

这种场面,本应该是曹汲出面。

可曹汲很清楚,蒯正今日前来,怕不是为了他……他出面的意义不大,倒不如让曹朋来应付。

于是,曹朋迎了出去。

蒯正一脸笑容,上前就拉着曹朋的手,“贤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乔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为兄一声?若不是今天邓才轮值,我无意间询问,恐怕还不知道你搬家了。”

邓才,因户籍未能整理好,已被撤销了主簿之职,如今是公房里的小吏。

曹朋知道,这是蒯正故意为之。

他连忙说:“区区小事,未曾想惊动大兄,真小弟之过,恕罪,恕罪……本打算过两日登门拜访,大兄却亲自前来。小弟怎受得起?怎受得起啊!”

蒯正哈哈大笑,搂着曹朋的肩膀,看上去非常亲热。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笑。

在外人看来,不晓得更坐实了曹朋来头不小的说法……

蒯正说:“贤弟,我过些日子,回返襄阳祭祖。你要不要和我同去?或者带些礼物给元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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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橐(一)

本来打算今天去成都的,结果大雪……

机场关闭,行程受阻。折腾的有点疲乏。原本打算零点后更新,就提前上传了,算是明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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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正喝了一杯酒,意思了一下,便告辞离去。

谁也不清楚他这一趟究竟是什么用意。只不过在外人眼中,蒯正的到来,似乎也预示着邓稷的崛起。特别是看到蒯正和曹朋亲切的交谈,更让人坐实了之前的想法,看曹朋的目光,也透出一丝敬重。

蒯正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在他的背后,却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蒯氏家族。

“看到了没有,曹郎君和蒯县令可是平起平坐……你何时见到过蒯县令与人这般亲热过?”

“是啊,邓老太公见到蒯县令,也是毕恭毕敬。

我从未见过蒯县令对邓老太公这等模样。老三这一回可是要发达了!就凭着曹郎君和蒯县令这一层关系,就不是邓才那夯货可以相提并论。呵呵,昨天我在村口见到了大娘子,脸上还贴着药膏,看见人都是低着头走,那里还有早些时候,马大娘子的风采?真是笑死个人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没错,老太公看上去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我估计啊,是太公拉不下脸。换成旁人,早就甩脸子给马大娘子了……老太公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太纵容邓才了……”

村民们的话题,渐渐从邓稷身上,转到了邓老太公身上。

而后又从邓老太公,扯到了邓大将军……从邓大将军又说起了张绣,最后回归到来年农事。

曹朋送走蒯正后,就回屋休息了!

曹汲和邓稷则负责在外面招呼,这一顿酒席,直吃到傍晚,只见杯盘狼藉,才算是曲终人散。

洪娘子找来人,收拾庭院。

张氏和曹楠则把洪娘子带到屋里,硬塞给了洪娘子些许钱财,而后张家长李家短的说起了闲话……直到月上柳梢头,洪娘子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告辞离去。忙碌了一整天的曹家人,也都疲乏了。邓稷打算第二天就回县衙做事,所以早早便歇息下来。张氏母女虽有些累了,可精神却很旺盛。母女二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索性同榻而眠,在房间里窃窃私语起来。

曹朋也累了!

不过他的疲乏,除了身体上,还有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在别人眼中,他似乎风光无限。可是自家事情自家清,他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外人可以想象。

曹朋在赌博,同时他也深信,庞季会认可他的作为。即便是庞季不认同,不是还有个司马德操吗?

只要他二人之中有一个人点头,冒充鹿门弟子的事情,就能掀过去。

曹朋有这个信心,可是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他还是有些紧张……蒯正今天来的目的,他倒是看得很清楚。表面上,蒯正是来道贺,实际上,也是最后一次试探。想要看看曹朋的反应。

幸好曹朋当时回答的很得体:三天前我就派人赶去襄阳了!

至少目前来说,蒯正不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东汉末年时,私学很盛行。上有名士郑玄之流,下有那些不得意的官员回家授业。总之,人们接触学问的机会,远比从前要多许多。时下的风气,得贤才而授之,不亦乐乎。想必在司马德操这些人的眼中,自己也算是一个贤才吧。就凭这一点,曹朋心里就很有把握。

这几天锤炼身体,强健筋骨,很辛苦。

所以天才刚黑,曹朋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

曹朋揉着眼睛,爬起来,披上棉袍,便走出房门。

声音似乎是从前院传过来。曹朋穿过中堂,站在台阶上望去。只见在前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月光皎洁,曹朋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正是老爹曹汲。

曹汲在院子的一角,搭起一个简陋的棚子。

就位于水井边上,四根柱子,上面铺着草席。这棚子之前就已经搭好,只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曹汲就站在棚子下面,垒砌着什么。曹朋挠挠头,跳下台阶,走了过去。

“爹,你在干什么?”

曹汲脸上沾着泥污,两手也黑乎乎的。

看到曹朋过来,他不禁疑惑的说:“朋儿,你不是早就睡了吗?”

“哦,睡足了,便醒了。”

就着棚子里的一盏油灯,曹朋看到了一个炉子似地东西。他先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溶铁的炉子。地上还摊着一堆物品,有锤子,有钳子,有砧板,还有一个巨大的皮囊。

这些,似乎都是打铁的工具……

西汉时期,冶铁业便开始规模出现。一般大型的作坊,都会有溶铁炉、橐、埵、坊之类的设备。东汉初年,南阳太守杜诗创造了水排,用水里鼓动排橐,其效果,类似于后世的风箱。

也许在曹朋眼中,这种设备很简陋。

可对于曹汲,就算是水排,他也没资格使用。

曹朋蹲下身子,捡起那个皮囊。

“爹,这个就是炉橐吗?”

皮囊的形状,两头细,中间鼓起。其外形和春秋时期一种名为‘橐’的容器相似,故而直接被称之为橐。把橐装在冶铁炉上,便是当时的炉橐。利用橐的弹性,在空虚时鼓起,橐上有一个陶制拉杆,使用将橐前后推拉,使之压缩鼓起。一些大型冶铁炉,往往将多个橐排在一起鼓风,所有有叫做排橐。

曹汲垒砌的炉子,显然不需要使用排橐这样的工具。

“是啊,这个就是炉橐。”

曹汲抓起一块黑泥,拍在炉壁上,用铁铲均匀压抹。他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笑着对曹朋说:“咱们这就算是安定下来了……你姐夫说,可以在城里给我找个铺子。可我想了想,城里距离村子太远,倒不如在这里方便。你看门口的大路,南来北往的人有不少。附近村落的乡亲要修补农具,必须要从这里通行。与其在城里花钱租铺子,倒不如就在这里,还方便……

叔孙是个老实人,也实诚。

可咱们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占他的便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爹似乎是想把这里,当成家,安定下来……

可是爹啊,这棘阳县,终究只是咱们歇脚的客栈啊!

曹朋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表示赞成。

难得老爹这么有兴致,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去破坏,是不是?不过,修补农具……着实没有前途啊。

“爹,你会打刀吗?”

“刀?”

曹汲愣了一下,笑了笑,“你是说打造兵器吧。这个我倒是学过!只是爹这本事不够,所以也打不出什么好刀来。当初你王伯父也问过我……可是呢,做了几次之后,我便放弃了。”

“为什么?”

“这个嘛,原因很多。

一方面是爹的技艺不够,学艺不精;另一方面,爹也没有那个条件。打刀和修补农具不一样,对炉温有要求。一般来说,打造刀剑至少需要有两到三个炉橐鼓风,爹这里只有一个。

炉橐的造价太高了,爹买不起。

而且买来了,也不一定能成功……花那个冤枉钱,实在是不合适。

自己有多大的份量,自己得掂量出来。当初我一个师兄想要改行打造刀剑,结果在宛城建起一座铁炉,安装了十个炉橐,可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打造出来的东西没人要,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只得远走他乡。”

“爹,你还有师兄?”

“是啊,我那位师兄可说是才华横溢,他都失败了,更何况我这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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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橐(二)2/3求推荐收藏

曹朋不禁有些好奇,“爹,你师兄叫什么?”

“蒲寿。”

没听说过……

“爹,是不是说,炉温高了,就可以打造出刀剑来?”

曹汲摇摇头,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啊。炉温只是一方面,这里面的讲究,可多着呢。

朋儿,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哦……我之前在中阳镇坏了虎头哥一把刀。

我答应过他,赔他一把……可是一把好刀,要花好多钱。我就想着,能不能自己打一把刀呢?”

“这样啊!”曹汲点点头说:“男儿大丈夫,当言而有信。

不过,普通猎刀的话,花费不了多少钱。你要是想买,回头让你姐夫出面就是了。”

邓稷在衙门里,人面也广。

说实在话,官署里每年都会有淘汰下来的兵器,邓稷到时候可以出面购买,送给王买就行。

可曹朋从刚才的对话中,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

“爹,我和虎头是兄弟!

我们约定,将来要一起建功立业。可是我这身子……爹,我想亲手打一把刀,以全兄弟之情。”

说实话,曹汲是真不想让曹朋学习打铁。

这行当不是什么有前途的职业……没错,历代的确是有大师,受人尊敬,名扬四海。可能成为大师的人,又能有几个?全天下的铁匠没十万也有几万人。能真正出头的,却寥寥无几。

曹汲心里,还是希望曹朋将来能拜名师,求一个功名。

可曹朋说的也有道理,这兄弟情义,的确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

“你若是想学,那就学吧。”曹汲想了想,轻声道:“不过我可告诉你,打铁可是个力气活,你这身子骨不行,如果撑不住,就早点告诉爹。实在不行,爹帮你打,咱爷俩个想办法就是。”

“知道了,谢谢爹!”

曹朋笑逐颜开,乐滋滋的站起来。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能成功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老爹,飞黄腾达。

“朋儿,天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曹朋答应了一声,起身便回房去了。只不过,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偷偷摸摸的溜进了邓稷的书房里,拿走了几张麻纸,然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说起纸张,人尽皆知,是蔡伦所造,故而有名蔡侯纸。其实,纸张早在西汉初年便存在,蔡伦所造的蔡侯纸,只是改进工艺罢了。

同一时期,与蔡侯纸齐名的,还有一种左伯纸,是东汉书法家左伯左子邑所造,又名子邑纸。子邑纸质地精美,有研妙辉光的说法,可算得上是当时世族子弟,清流名士珍爱之物。

不过,不管是蔡侯纸还是左伯纸,造价高昂,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

即便是在官署里,更多的也是使用一种以麻纤维为原料的纸张,俗称麻纸。

可即便是麻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邓稷如果不是在官署里做佐吏,说不定也无法拥有。

曹朋不敢拿走太多,只拿了几张。

回到房中,他把油灯调暗,然后拿起一支黑炭削成的笔,在纸张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炉橐,其实就是风箱。

不过风箱这个名词,在东汉末年还没有出现。

所谓风箱,最常见的就是一种由木箱、活塞和活门构成的工具。前世,曹朋倒是见过这种活塞式双向连续鼓风箱。只是他对里面的构造并不是特别了解,只能大概的记住一些特点。

他靠着床榻扶手,画了一会儿之后,便感到有些疲乏。

于是揉了揉脸,他收起纸张和炭笔,放进了枕边的一个随身小袋子里。这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出来,还需要慢慢琢磨才行。可惜,当年他学的不是理工科,否则也不必这么煞费苦心了。

如果老爹能打出一把好刀,说不定就能获得曹操的看重。

要知道,这年月想要打出一把好刀,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人工。刀剑不同于铁枪铁矛,要求的更加严格。三国时期,由于条件所限制,百炼钢打造出来的刀剑,不可能成为制式装备。

所以在三国演义里,时常会出现这样一个名词‘校刀手’。

比如关公身边就常配五百校刀手,可谓是他的心腹精锐。其实,校刀手就是当时的刀盾锐卒。根据三国志当中的记载,吴将丁奉凭三千刀盾兵,大获全胜;后来吴国国力颓败,晋国出兵征伐江东。孙吴大将沈莹率五千刀盾兵,三冲晋阵,杀得晋军大败……这刀盾兵的威力,可见一般。

司马炎登基后,曾造刀以强军力;蜀国还有名将蒲元,打造出三千百炼钢刀,建立功业。

若老爹能使这百炼刀普及起来,那不管到最后依附何人,都必将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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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曹朋早早的起床,穿好衣服,登上鞋子,走出房间。

前院中,棚子里的溶铁炉已经有了雏形。不过却不见曹汲的影子,想必是昨夜太累,还没有起床。

王买已准备妥当,等着曹朋前来。

两人相视,点了点头。

一前一后从大门内走出去,沿着桃林小道,慢跑起来。

王买很不习惯这种慢跑,他喜欢狂奔……只是曹朋的身体,不允许那样子无节制的奔跑。

这种慢跑,最能强化他的肺活量,活动全身的每一寸筋骨。

在桃林里跑了半个小时左右,身体活动开了,浑身热气腾腾。曹朋和王买来到院子后面河湾空地,这里从今天开始,就是他们的练功场所。王买呼出一口浊气,迎着朝阳,开始站桩。

而曹朋则趁着身体还热乎着,慢慢的打了一套太极拳。

起式,并脚直立……左金刚捣碓,震脚砸拳揽扎衣……曹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太极拳的动作,筋膜络脉随之舒展。那种全身贲张的感觉,非常舒适。毕竟有那么些基础在,从境界上来说,他可以很容易进入虚静的状态之中。可不知为什么,曹朋练着练着,突然停下来。

他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王买仍在站桩,再也没有旁人。

可就在刚才,他清楚的感觉到,似有人在偷偷窥视……

难道说,是自己的错觉吗?

曹朋想到这里,用力甩了甩头,继续刚才的拳法。一套太极拳打完之后,曹朋并没有就此休息。

他在河滩上慢慢跑动,每跑几步,就会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同时口中发出古怪吼声。

白猿通背拳里,有一个站桩八段锦的功夫。前世的老武师在传授曹朋的时候,一并传授了八个真言。有点类似于佛家的真言秘法,通过不同的动作,发出不同的声音,来强壮内腑。

每一个真言,配合一个动作,八个真言结束,足足耗费了曹朋半个多小时。

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淋淋。

王买这时候也练完了桩功,在河滩上练习八极拳的金刚八式。曹朋则沿着河滩缓缓行走,以平静体内沸腾的血气。突然,他停下脚步,站在河边,向远处望去。棘水并不宽,可以清楚的看到河对岸。

这棘水,如同一条界河,东面是棘阳县治下,西西面则属于涅阳。

河对岸一排垂柳下,站着一个老者。

曹朋看过去的时候,那老者也觉察到了。颌下灰白胡须,在晨风里舞动。他朝着曹朋点点头,似是打招呼。

然后便舞动拳脚,打了一套拳。

只是这距离有点远,曹朋看得不太清楚。

看起来,对方也是晨练……从那老者的衣装上看,似乎是个富贵人家。大家都是晨练,也没有谁窥视谁的说法。反正隔着一条河,大家互不干扰就是。如果硬要争论,说不定还是自己,打搅了对方。

所以,曹朋也就没有在意,笑了笑,权作回应。

“阿福,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继续练功!”

曹朋和王买在河滩上一直练到将近辰时,才收手准备返回。

下意识的,曹朋向河对岸看了一眼,发现那位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福,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咱们回去吧。”

临走时,曹朋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面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和那个老者还会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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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庞德公(3/3)求推荐,求收

晚上,邓稷回来了。

蒯正也没有给他分派什么新工作,只让他继续整理户籍。

不过,蒯正倒是说了,这户籍整理也不必太紧张,慢慢来就好。至于邓才,则被打发到棘阳治下的村镇里,协助收拢地方上的户籍名册……听人说,那工作量很大,估计到年关也不一定回来。

“照这么说,邓才是彻底失势了?”

曹楠忍不住问了一句,言语间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阿楠,怎能这么说呢?

大哥只是奉命行走村镇,怎么能说他失势呢?依我看,未必是失势,说不定是县令考验他。”

曹朋闷着头吃饭,没有插嘴。

心里面倒是有些赞同邓稷的说法。

如果襄阳传来的消息对曹朋不利,那么邓才下乡走这一趟,更多的恐怕是给他增添功劳吧……

这年月,没一个人是傻子。

蒯正这种世家子弟,既然被推出来,那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姐夫,河对岸是哪里?”

“河对岸?”

曹朋点点头说:“就是屋后河湾对岸。”

“哦,过了河,那就是涅阳治下。河对岸属涅阳……阿福,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曹朋没有回答邓稷的问题,而是又问道:“那河对岸,是谁家的田地?”

“这个嘛……如果从咱们这里过了河,好像是张村……我记得对岸那片田地,本属于涅阳张家。其实,包括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以前也属于张家的财产。如果不是太平道祸乱天下,说不定咱们还拿不到这个便宜呢……对了阿福,你可别去招惹那边,张家可得罪不起。”

“张家,很厉害?”

这一次,不用曹朋开口,张氏就忍不住问道。

邓稷露出敬重之色,“涅阳张氏,乃官宦之家,三世为官,是本地豪族。但如果仅是如此,还不值得我等畏惧。张氏一族不仅是官宦世家,还是本地有名的医家世族。远的不说,就说中平之前,伯祖先生行医荆襄,活人无数。就连反贼途径张村,也都要下马步行路过。

如今,张氏族长名叫张宗汉,曾为先帝重臣。

其子张机,不仅医术高明,中平年间还是长沙太守。如果不是因太平道之乱,而造成南阳大瘟,张机说不定可以贵为一州刺史。此人医术绝伦,而且与人为善,德行甚好。刘荆州出任州牧的时候,途经涅阳还专程登门拜访,想要请张机大人出仕。不过由于当时张机大人正忙于编撰一部医书,所以拒绝了刘荆州……刘荆州曾下令,涅阳官府绝不可惊扰张村……

总之,你可别去惹事。

万一得罪了张机大人,说不定连元安先生都不会为你求情。”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一咧嘴。

看起来,这小小的南阳郡,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张机又是何人?

曹朋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姐夫,你只管放心。且不说隔着一条河,好端端我招惹他干什么?”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省得你惹祸上身。”

邓稷说是这么说,也知道曹朋不是那种挑事儿的人。

“娘,再给我一碗粥。”

曹朋举起碗,递给了张氏。

张氏不由得嘀咕道:“阿福,你这两天的饭量,可是比从前大了不少。”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刚重生的时候,曹朋喝半碗粥就饱了。

可今天,已经是第二碗粥了……此外还吃了两个饼子,比之从前,饭量至少增长了一倍还多。

这也说明,自己最近的锻炼,产生了效果?

其实不仅仅是曹朋的饭量增加了,王买也比以前能吃了!

看着两个大小子狼吞虎咽的吃饭,张氏嘴巴上虽然嘀咕不停,可这心里面,却不晓得多开心。能吃是福,吃的多,说明身体好……这是一个很朴素的观念,其中道理,不足为人道。

当晚,邓稷和王买帮曹汲砌炉子,张氏和曹楠则在灯下缝补衣裳。

眼看着严冬将过,立春将至,这换季的衣服得开始准备。新年了,总得要穿件新衣服才是……

曹朋呢,被邓稷逼着去了书房,拿起一本《孝经》,开始温习功课。

邓稷得知曹朋被庞元安看重,自然也很重视。他这辈子是没希望拜到鹿门山门下,可如果曹朋可以的话,他同样感到高兴。得知曹朋已经学过了《仓颉篇》,邓稷便着手开始准备。

按照东汉末年的习惯,过了启蒙之后,需依次学习《孝经》、《论语》、《诗》,而后才是《尚书》、《周易》、《春秋》、《国语》、《礼记》之类的功课。这个也是主流功课,同时也是必修课。在学习这些功课之后,可以选定一个方向……比如弘农杨氏专攻《尚书》,汝南袁家则长于《孟氏易》。而之前所学的那些功课,都是其后专精的基础和关键……

除了必修课之外,也会有一些家训文章,供选择阅读,培养德行情操。

比如,东汉末年最为流行的一篇家训,就是东汉名将马援的《诫兄子严敦书》,为士人琅琅上口。

邓稷家里的书籍,大都是拓印而来。

他给曹朋做了规定,晚饭后温习半个时辰,而后学习半个时辰。

要说这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但邓稷却要求极为严格。每天都会留下功课,若做不好,曹朋就会遭受惩罚。

虽然只短短几天,曹朋觉得,邓稷不去当老师,实在是太可惜了……

——————————————————————————

第二天一早起来,曹朋和王买再次来到河滩。

天还没大亮,两人开始各自做起了功课。曹朋打完了太极拳之后,开始慢跑,然后在跑动中,联系八段锦桩功。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口吐真言声如雷,阴阳循环壮精神……

八段锦做完之后,曹朋气喘吁吁的开始慢走。

不过,与第一天练完功之后,浑身好像脱力的感觉不同,身体虽然疲乏,但血气却变得旺盛。

血气盛,则精神壮。

曹朋慢慢活动手脚,下意识向河对岸看去,就见昨日那位老者,正站在河堤之上。

老者似乎感受到了曹朋的目光,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而曹朋得了邓稷的警告,颇有礼貌的拱手欠身。而后,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交集。待到曹朋练功完毕,再向河对岸看时,老者已不见了踪影。

“阿福,你今天一直张望什么?”

“哦……没事!”

曹朋笑了笑,和王买一同回家。

才到家门口,曹朋却愣住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曹朋一眼就认出,这马车正是当初司马徽赠予他的那辆车仗。

王猛,回来了!

曹朋说:“虎头哥,你爹回来了!”

王买兴奋的跳上台阶,人还没有进去,声音已经响起,“爹,你回来了?”

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王猛雄壮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爹,你可回来了。”

王买兴奋的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王猛粗壮的腰身。

王猛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奇光,“虎头,这才几天功夫,你可是大有长进啊!”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王买跟着曹朋练了几天功夫,的确是有进步。但如果不是明白人,也看不出他的进步。曹汲算不上明白人,他那身功夫,还是当初被王猛逼着练得。

而邓稷,一个典型的书生,更不可能看出王买的变化。

但王猛不同,他虽然只是个三流武将,可眼界和实力摆在那里。王买那种变化,源自于精神上的改变。比之他离开棘阳时,王买的气质里似乎多了些剽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可这种改变究竟是什么?王猛也说不出来。只是单纯的感觉到,王买似乎变得厉害了。

“伯父!”

曹朋上前,欠身行礼。

王猛看到曹朋,又是一愣。

也许是曹朋之前的底子太差,所以给人的感觉,变化也很大。

身子看上去还是很瘦弱,病怏怏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好像多了几分精气神,那张平日里惨白的小脸儿,似乎也增添了几分颜色。看看曹朋,又看了看王买,王猛若有所悟,脸上的笑容,更甚……

曹汲拉着王猛回大厅坐下,王买和曹朋作陪。

张氏一大早被洪娘子拉着出去买东西,家里面只有曹楠。

“爹,阿福不是让你还车,你怎么又把车赶回来了?”

王买好奇的问道。

王猛呵呵笑了,从木榻旁边又拎出一个包裹。

“阿福,这是给你的。”

曹朋一怔,起身走过去,从王猛手里接过包裹。

曹汲笑着说:“虎头,你爹不仅是把车带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礼物……你出去,看看马厩里有什么?”

“马厩,不是空着的吗?”

王买疑惑的起身,迈步往外面走。

王猛问道:“阿福,你猜猜看?”

曹朋刚坐好,正准备把包裹打开。闻听王猛询问,他抬起头,微微一笑,“马厩里面,当然是应该进入马厩的东西。”

“马……阿福,有两匹马!”

屋外,传来王买惊喜的呼喊声。

曹朋抿着嘴,一言不发。

他轻轻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摆放着七八卷竹简。拿起来一卷,入手沉甸甸的……他轻轻打开来。

“《孝经》?”

曹朋连忙放下竹简,又拿起来一卷。

《论》、《诗》……

“伯父,这是?”

“给你的。”

“伯父见到元安先生了?”

王猛摇摇头,“没有见到。”

“那这些……”

“这是小庞先生所赐。”

“小庞先生?”

这时候,王买兴冲冲的跑进大厅,结结巴巴的喊道:“阿福,马厩里有马,有两匹马……”

“马厩里,当然是马,难不成圈猪?”

王猛脸一沉,“虎头,坐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两匹马就让你失了分寸,日后如何能做大事?”

殊不知,当他刚得到那两匹马的时候,比王买还要兴奋。

王猛解释道:“我赶到襄阳的时候,元安先生正好不在。

我也进不得庞家大门,于是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司马徽德操先生。幸好当初德操先生留下了住处,我过檀溪一打听,就找到了他的住处。没想到,在德操先生家里,正遇到了小庞先生。

小庞先生听我说明了来意之后,又问了一下你的情况。

他说,这辆车是元安先生所赠,哪有再收回的道理?然后他从德操先生那里拿了这几卷书,说是要带给你。

小庞先生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曹朋不由得色变。

他知道这句话,是出自《论-雍也》一篇。

一个人要正直,只有正直才可以光明磊落。虽然有些人靠着歪门邪道也能生存,那只是侥幸而已。

言下之意,他已经明白了曹朋的意思。

小庞先生倒不是责怪曹朋,而是希望他以后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活着,而非靠着歪门邪道,靠着小聪明来处世……从另一方面来说,小庞先生也很欣赏曹朋,希望他能做正人君子。

王猛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带话而已。

可曹朋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缓缓站起来,恭敬的朝着面前的书卷,一揖到地。

“学生,受教!”

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人格魅力。

哪怕你没有见过这个人,仍能够从他的话语中,行为中,感受到他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气度。

小庞先生,名叫庞仁,是庞季的兄弟。

也许人们不知道庞仁是谁,但提起庞德公,一定有印象。

王买本来很高兴,可是见曹朋这模样,也不禁严肃起来,站在曹朋身旁,对着书卷一揖到地。

“那两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呵呵,德操先生说,权作送给你的礼物。另外,小庞先生还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的学问足以去鹿门山了,那么他会在鹿门山欢迎你的到来。可如果你不能让他满意,他绝不会让你踏进鹿门山半步。”

这也就是说,庞德公应承下来,可以收曹朋为学生。

当然了,现在只是记名的,算不得数……

而包裹里的这些书籍,恐怕就是庞德公送给他礼物。别看只是几卷竹简,但在这个时代,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曹汲兴奋的脸通红,对儿子能得到庞德公的看重,非常开心。其实,他并不了解庞家兄弟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是荆襄有名的大人物。至于庞季和庞仁究竟有什么区别?他还真说不出来。

曹朋心里暗自苦笑:被这么一个大人物看重,恐怕也是一种负担吧。

低头,看了看包裹里的那些书卷。

曹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022章 龙形搜骨(一)

“德公,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轻率?”

司马徽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在他对面,却斜躺着一个头戴纶巾,身披大袄的中年男子。正寒冬腊月,这男子却敞着胸,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鼓槌,不时敲击一下身边的小鼓,发出‘咚’的声响。

“有什么轻率?”

“你明知道那孩子是用你们的名头生事,非但不责怪,反而……”

“我责怪他了啊?”中年人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让那大汉带回去一句话吗?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那孩子如果聪明,自然能体会出我的心意。如果体会不出,他就没资格踏进鹿门山。”

中年人说到‘人之生’的时候,唱了起来。

而后他翻身坐起,端起一碗温酒,一口饮尽,长出一口气。

“德操,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学问,你的道德,我素来敬佩。

可有些时候,你太拘泥于形式,而不问状况。我问你,你明明看好那孩子,为何不把他带来?”

司马徽一怔,道:“那孩子见解独特,确有几分才气。

不过我与他不相熟,只见一面便收他做弟子,会不会有些太仓促?我对他根本不了解,又怎么能轻易收徒?”

“德操,你这只是一家之言。我问你,是学问重要,还是德行重要?”

“当然是德行重要。”

“那我再问你,曾夫子尚需三省吾身,已正己心。

你把那孩子丢出去,说是观察,其实你又能给他什么帮助?我倒不认为借用家兄名头有什么错误。懂得借势,恰恰说明此子的高明。当然了,他手段和方法可能有错误,但我们可以给予指正。像你这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他犯了错也不可能知道,又如何能正己心,省自身?

你要知道,这个曹友学和诸葛不一样。

诸葛家学渊源,君贡兄虽故去,但还有故友照应。他生来便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有人时时提携,时时点醒。包括庞统也是如此……可那孩子,却只能靠自己。越是如此,我等就越是应该给他提点,而非置之不理。再者说了,他在棘阳的作为,也算不得什么错误……

我赠他以车马书籍,其实也是给他套上了一个枷锁。

日后他再做事,就会想到我告诉他的那一句话。如此一来,他即便是有小过,也能随即醒悟。”

司马徽沉吟许久,终于一声长叹。

“德公,你何不与我一同授业?”

“授业?”

庞德公哈哈大笑,“德操,你治学多年,为何会说出这种言语?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说完,他便闭口不语,静静的看着司马徽。

这也是庞德公和司马徽的分歧所在。司马徽讲求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教育理念,是将自己所学尽数传授给弟子,从而进一步去领会圣贤之道;而庞德公则不然,他认为过多的约束,只会给学生增添枷锁。你看老天爷说过话吗?可四季分明,风调雨顺。

为人师者,应该是在引导,而不是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学生。

圣贤们已经把道理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需要学生自己去理解。做老师的,就是在一旁扶持,不让他走歪门邪道。毕竟,人和人不一样,一样米养百样人的道理,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理解。你又何必非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学生?让他自己领会,不是更好吗?

司马徽没有错,他想要尽人师之道。

庞德公也没有错,他希望能解放天性,令其自由成长……

两个人坐在屋中,默默相视,谁也没有说话。这是个人理念的分歧,大家各有各的坚持,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所以,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似乎也只有沉默。

屋外,两个少年蹲在一块田垄上。

“庞林,你再和我说说,那一晚曹朋究竟是怎么说的?”

“哥哥啊,我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你怎么……好吧好吧,那天晚上,父亲和德操先生在羊册镇驿站里煮酒论事。那个曹朋突然窜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要指正父亲与德操先生……”

少年把曹朋所言的十胜十败,又叙述了一遍。

而另一个少年,则露出怪异神色。

他长的比较难看,皮肤发黑,浓眉小眼睛,蒜头鼻,大嘴巴,脸型瘦削,乍看好像猴子似地。

“没想到,南阳郡竟有这等人物?

庞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他呢?按道理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应该是小有名气才对。”

“我哪知道?”

年幼的少年摇摇头,“不过他倒是没有说谎。那天分手之后,文叔父还派人去了一趟舞阴县。听文叔父说,曹朋一家身上还有一条人命案子呢……如果算算时间,当我们相遇,他们正是在逃难的途中。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直接西进去棘阳,为什么还要绕道比阳?”

“这有何难?想必是他们知道,若直往棘阳,势必会遭遇追缉。

绕道比阳县,可以扰人耳目,躲过舞阴县的追缉。比起直接西行,路途虽远,却安全许多。

你说,这主意会不会是那个曹朋想出来的?”

“这个……我可说不好。不过我看那曹朋的家人,或为鄙夫,或是妇道人家,不可能有这么周全的谋划。我是觉得,这主意应该出自曹朋手笔。不过也没什么啊?兄长何故吃惊呢?”

难看少年笑了,“庞林,如果换做你,处在当时情况,你能想到这个主意吗?”

庞林一怔,片刻后摇摇头,“我怕是想不出来。”

“这个曹朋胆大心细,而且知道借势……不简单,真的不简单!呵呵,若不得日后咱鹿门山里,又可以多一个人了……叔父如此看重他,竟赠他以《诗》《论》……我真想早点见到此人。”

庞林似乎有些不服气,但又好像有些害怕这个兄长,于是闭口不言。

难看少年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若照他的说法,曹操似乎也是个人物,真是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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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天官书》记载:冬至短极,悬土炭。炭动,鹿解角,兰根出,泉水越,略以知日至。“

就是说,冬至前三日,用土和炭分别悬在天平木杆两端,让两边的轻重刚好平衡。到了冬至那一天,阳气至,炭一边就会下沉,平衡被打破,说明阳气已至,大地也将开始复苏……

这是当时百姓们一种很朴素的测量时节的手段。

大寒已至,人们立土牛六头,置于城外田地中,已恭送大寒远去。大寒之后,就是立春,也是万物萌生的时候。立土牛的习俗,是和当时的农业时序有关。也是当时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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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龙形搜骨(二)2/3

大寒已至,人们立土牛六头,置于城外田地中,已恭送大寒远去。大寒之后,就是立春,也是万物萌生的时候。立土牛的习俗,是和当时的农业时序有关。也是当时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邓稷家里也有田地,不过平日里雇人耕种。

所以在立土牛的时候,邓稷不但要参与,而且还是一个主要的角色。

随着他在县衙的地位提高,邓稷在邓村也渐渐有了话事权。今年的立土牛,他被排在第三位,也说明了他在邓村如今的地位。后世,这立土牛的习俗早已经失传了,曹朋也没见过。

所以这一天,他一大早起来,甚至没有去练功,随着邓稷一同前去立土牛。

立完土牛,邓村还有一个大聚餐的活动。

《史记-历书》中也有相关记载,人众卒岁,一会饮食,发阳气,故曰初岁。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小年’!

东汉时,人们过小年,是以聚餐的形式庆贺。进酒尊长,并书写文章感谢君师。

一般来说,书写文章的人,必是村中的大人物。

以前邓村书写文章,大都是由老太公亲自执笔。不过今年,却由邓稷代替……

聚餐过后,曹朋就回到家里。

看了一会儿书,在邓稷的督促下,练了一会儿字,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榻上,他把几张麻纸铺在桌案上,蹙眉沉思。麻纸上画的,正是双向活塞风箱的形状。

曹朋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一个图形。

但风箱内部的结构,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东西还不能轻易示人,否则必有大麻烦。毕竟,双向活塞风箱,在明朝才出现,距离现在,整整相隔了一千多年。这东西若一旦泄露,会发生什么变化,曹朋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好处,他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个风箱拿出去……要知道,这可是宝贝。

许是聚餐时喝了两碗浊酒,以至于头脑有些昏沉。

曹朋想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草草将图纸一收,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将大亮。

寒冬将去,孟春将来……

屋外起了薄雾,正是阴阳交替的现象。

“阿福,起床了!”

王买在门外叩响门扉,把曹朋从睡梦中唤醒。

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如今这大宅院里,颇有几分生气。王猛回来以后,和王买一起住在前院的厢房里;邓稷夫妇占居了一排房舍,而曹汲夫妇和曹朋,则占居了另一排房舍。曹朋的房间,紧邻着中堂大厅,中间是书房,再过去,则是曹汲夫妇的卧室。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王买每天都会找曹朋的缘故。这样子一来,王买叫曹朋起床也方便,而且还不会打搅到曹汲夫妇。

自从王猛带了两匹马回来以后,王买越来越勤奋了!

他自告奋勇的把照顾马匹的事情揽过去,又是整理马厩,又是给马匹梳洗。每天一大早,还要牵着马去河滩上遛马。这样一来,除了正常的练功以外,王买主动得增加了一项任务。

练习马术!

连带着,曹朋也被他拉扯进去,要一同练习骑术。

王猛带回来的两匹马,如果放在行家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两匹马是从军中淘汰下来的老马!比之当年王猛骑过的坐骑,还真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王猛说,这种老马,最适合目前王买和曹朋的状况。

性情很温顺,而且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种老马无疑最合适。曹朋试了一次,觉着王猛说得也没错。如今他们刚开始学习骑术,还真不太适合什么宝马良驹。

穿好衣服,随手抓起枕头边上的皮囊。

里面装的是一些零碎物品,主要是练功时使用。

“今天你遛大黑,我带大花。”

大黑和大花,是两匹马的名字。

因为一匹是黑马,一匹是花马,所以王买直接给它们起了这两个名字。

曹朋倒是无所谓大黑还是大花,反正两匹马都挺温顺,遛谁都是一个样子。两人从马厩里牵出马来,而后出大门,绕着桃林慢慢行走。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奔跑……两匹马也颇有灵性的跟着,一开始踏着小碎步,到后来随着曹朋两人开始跑步,它们的步履,也随之加快。

跑到河滩上,曹朋和王买都热身完毕,同时翻身上马。

东汉末年,战马还没有配备双镫和高鞍,所以骑马的时候,多是依靠双腿,来固定在马身上。

这需要极强的腰腹力,而且需要一定的柔韧性。

如果是早一个月前,曹朋还真不行。

现在嘛……他能勉强坐在马上,徐徐慢跑。相比之下,王买的进步很大,可以纵马飞奔。

来到邓村快二十天了!

曹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强壮……

骑了一会儿马,曹朋便停了下来。他扔掉缰绳,站在河堤上,开始打拳。今天有点奇怪,河对岸没有人。前些日子,河对岸每天都出现的老人,今天没有来。这也让曹朋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习惯。

打完一套拳之后,又一如平常的练习八段锦。

八段锦练完,老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他今天有事儿,不来了?曹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挂念那个老人。可能是习惯了老人的观看吧,所以突然间没人了,一时间感觉不太自在。这人啊,未免有一点贱骨头。

以前觉得被人窥视不自在,现在没人窥视了,还是不自在。

曹朋调整了一下情绪,和王买继续练功。

“虎头哥,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叫做‘龙形搜骨’。”

王买练得满头大汗,只穿着一件类似于坎肩状的内衣,叫做半臂。

他聚精会神的听着曹朋的讲解,不时还会提出疑问。

“发劲,讲求骨力,又叫做肾元之力,先天之力……其实说穿了,这龙形搜骨包涵了两个要素。

其一,髋部……哦,就是这个位置。”

曹朋说着,过去扶住王买的腰椎位置,以及骨盆上的肌群。

在传统武学里,这个位置叫做丹田,又称之为中节。

“髋部能够发力,腰胯可以开合,则是其一;其二,周身顾家筋经贯通……这里,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到过的丹田力,可以顺达周身各个部位,没有任何内耗,就叫做‘劲路’贯通。”

曹朋现在还没练到那种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发劲。

太高深的道理,他和王买也说不清楚,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教导。

“你看,咱们平时感觉不到丹田区域的肌肉……除非是你扭伤了腰。但如果练到之后,就能体会到身体中,这几个最死的关节里,所蕴含的最强力量。这种力量,叫做原始的野兽之力,真正的本能之力……虎头哥,如果你练拳能得力丹田,至少可以增强二百斤的力量……

这么说,你可能想象不出来。

恩,你和伯父一起打猎,想必也见过虎豹奔袭猎食时的样子。野兽猎食时那种速度,力量和协调性,都是从这几个部位发动的。有这种力量做后盾,日后搏杀疆场,必能取上将首级。”

王买认真的听讲,并随着曹朋,不时做出各种动作。

那双眸子,闪烁着精亮的光芒,连连点头……

“习武练拳,讲龙虎二气。

你可能没有见过龙,但想必见过老虎。老虎最强的,不就是脊椎和腰胯?身具龙虎之能,胆气怎能不壮。”

说着话,曹朋突然顿足扭胯,呼的一拳击出。

王猛一旁看的清楚,不由得大叫一声:“好拳!”

说实话,曹朋这一拳并不具备太大的威力。可是却产生出一种凶猛之气,令人感到心悸……

不过一拳击出后,他全身好像脱力一样。

这身体毕竟还没练好,模拟前世打这么一拳,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王买也知道曹朋的情况,连忙说:“阿福,你歇一会儿。你刚才讲了这么多,我一下子也领悟不来……你歇一下,我自己琢磨琢磨……恩,龙形搜骨,龙虎之气……象这个样子吗?”

王买说着话,模仿曹朋刚才的样子,顿足一拳挥出。

从力道上来说,他这一拳比曹朋刚才那一拳,威力大很多。可是王买自己能感受出来,他这一拳,没有曹朋刚才的那种气势。

“阿福,我现在真后悔!”

“后悔什么?”

“当初那个老方士在中阳镇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跟他好好学呢?

唉,早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说什么都会跟他学习。如今想起来,我真是要后悔死了!”

就算你学了,也学不来。

这些东西都是后世那些武学大师们总结出来的精华所在,这个时代的老方士,恐怕也不懂得。

曹朋只能尴尬的点头。

“缘分……虎头哥,缘分呐!”

王买,显得很沮丧!

第023章 火神歌(一)

“阿福,你爹叫你回去。”

曹朋正骑着马,在河滩慢慢行走,王猛突然跑来,冲着他大声叫喊。

“我爹找我干嘛?”

“你忘了,昨天晚饭时,你爹不是和你说过,今天要引火开炉吗?你不是想要打第一锤吗?”

“啊!”

曹朋大叫一声,拨马扬鞭就走。

按照东汉末年的习俗,新铁炉建成,必须要进行祭祀,祈祷这火神保佑,以后生意红红火火。引火,是极为关键的一个步骤,待火炉升温,就要进行熔炼,锻打……这第一锤,一般都是有大师傅主持。曹朋一直对此很感兴趣,所以就向曹汲苦苦哀求,想要打这第一锤。

按理说,曹汲是不肯答应的。

可架不住邓稷,曹楠为曹朋求情,张氏也在一旁说好话。

好说歹说,总算是同意让曹朋打第一锤。毕竟在此之前,曹朋在曹汲的指导下,已经掌握了一些窍门。

王猛看着曹朋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虎头,咱们也回去了……”

“爹,我想再练一会儿。”

王猛脸一沉,“你这孩子,恁不懂事?你知道阿福为什么想要学打铁吗?他就是想打出一把好刀,赔给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去观礼?这将来阿福真打出刀,你好意思要吗?”

其实,王猛并不觉得曹朋能打出什么好刀。

但这份心意,还是却足以令他感动。王买一听,也着了慌,连忙抓起衣服,牵着马走过去。

“爹,那我们回去吧。”

“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要阿福赔刀给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福那把刀是怎么没得……再说了,那把刀也值不得什么钱,你实在不应该啊。”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晓得阿福是个死心眼。”

父子两人慌慌张张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

河滩上旁的一颗桃树底下,一个黑色牛皮兜囊,静静的摆放着。王猛也好,王买也罢,谁都没有留意到。

——————————————————————————————-

家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溶铁炉前,摆放着三牲祭品。

曹朋一进家门,就被曹汲抓了过去,“你这小子,昨天还口口声声要打铁,今天怎么就忘了?”

“我……”

“好了,好了,赶快穿好衣服。

你娘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快换上,咱们这就要准备祭祀火神,引火开炉了……莫耽搁了好时辰。”

这年头,也讲究个黄道吉日。

曹家的溶铁炉早就砌好,只因为没找到好日子,以至于拖延至今。

曹汲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如果错过今天,至少要再等上七八天的时间。再过七八天,可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肯定会变得很忙碌,那里来得及开工?要知道,立春之后,便要准备翻整土地,好赶在雨水之前耕种。各家的农户,也将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休整农具……一年中,这可是最好的时间。

曹朋连忙换上一身黑色襜褕,站在曹汲身后。

张氏和曹楠都不能参加这种祭祀,因为她们是女人!按照曹汲的说法,女人会冲撞了火神,以后很可能会发生事故。所谓阴阳相冲……火,是至阳至刚,女人属阴,自然不好同处一室。

香案下面,点着一炷香,已经焚烧了一半。

如果这香烧完,就是说开炉的好时机已经过去。

曹汲带着曹朋走到香案前,大声吟唱古老的祭词。据曹汲说,这开炉的祭词,是祖祖辈辈,口耳相承。用的是一种很古老的方言,也是每一个铁匠都必须学习的课程。不通祭词,不成大匠。

反正曹朋有点听不明白,老老实实跪在香案前。

大约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祭词结束。曹汲带着曹朋,围着火炉一边走,一边祭拜,据说这是一种开炉的舞蹈。围着炉子转了三圈,总算是结束了最初的仪式。曹汲把香案请出炉棚,招呼曹朋过去。

“阿福,站在我旁边,听我的吩咐!”

曹朋暗地里一咧嘴,这开个溶铁炉,居然有这么多的规矩?

曹汲用清水净手,而后用干布擦干。只见他取出一块山麻木,摆放在炉火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堆积这干草,就是用来引火的材料。曹汲要做的,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可别小看这钻木取火,所需要使用的工具,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就比如这山麻木,必须是生长在溪流旁边。

木质偏软,摩擦系数大,生热也比较快,而且不容易流失热量。

这种山麻木,很不好找,往往在深山老林里,找上好几天才能有收获。找到山麻木以后,还必须要做些加工处理。比如,山麻木的中间必须是空的,而且要有细小的木芯。只有这样的木头,才能钻出高温的木屑……当然了,东汉末年没有这么科学的说法,只说是火神将临。

曹汲把钻木放好,拿起钻杆。

这钻杆也有讲究,长大约五十厘米,一头略微消尖。

山麻木钻板上有一个小坑,可以固定钻杆。同时在坑边刻出一个沟槽,这叫做流火槽。钻动产生的火星,就是从流火槽流出去,落在引火物上。钻木的手法,也要有讲究,不经过一番联系,很难掌握其中的奥妙。

只见曹汲握住钻杆,找到一个平衡点后,稍微用力往下压。

深呼吸两下,他看着曹朋道:“要开始喽!”

我求你了,快点开始吧……那香快烧没了!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面说,曹朋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爹,咱们开始吧。”

“火啊,太阳呀,你给我的光……火就是太阳一样,火,你给我一个光明……”

曹汲突然扯起嗓子,大声唱起来。

这是《火神歌》,也是迎请火神时,必须唱的歌谣。据说,这火神歌早在远古便传承下来,在后世几乎绝迹,唯有黎族一些地区,还保留着这首古老的歌谣。曹汲用的南阳郡方言歌唱,如果翻译过来的话,大致意思如此。因为有一些词句听上去很生涩,即便是曹朋站在一旁认真聆听,有些土语也听不太明白,只能大差不差的翻译出内容。

曹汲一边唱,一边极有韵律的搓动钻杆。

渐渐的,山麻木上冒起了一缕青烟……

刚钻出来的火星,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因为那只是一些黑炭。曹朋清楚的看到一些黑色的颗粒飞出来,顺着流火槽进炉膛。炉膛中的干草,是引火材料。但别以为这样就能燃起火焰。

“朋儿,吹火!”

“啊,怎么吹?”

曹汲在歌唱间隙的功夫,急促道:“橐!”

“明白了!”

曹朋连忙蹲下身子,拉住炉橐的拉杆,轻轻推动。

“慢一点,别太急!”

这炉橐的份量可不轻,拉起来很吃力。如果换做以前的曹朋,断不可能拉动橐杆……

在曹汲的指点下,曹朋轻轻推拉,向炉膛内送入空气。

渐渐的,那些掉落在茅草上的黑色炭粒开始发红,并且在炉橐持续的送气下,越来越亮。

炉膛里,开始出现烟雾。

曹汲却不敢停下来,继续钻动钻杆,高声歌唱。

“朋儿,大力推!”

随着曹汲一声大喊,曹朋用力拉出橐杆,而后奋力一送。炉膛内,一团火焰蓬的一下子腾起,瞬间点燃了钻板。曹汲连忙松手,把曹朋推到旁边,大声喊道:“朋儿,加炭,加炭!”

王猛父子从棚外拎进来两桶炭。

曹朋在曹汲的指点下,极有节奏的往炉膛里投放。

要把炉膛填满,并且保持住炉膛的温度。当炭火出现以后,曹汲这才松开了橐杆,示意曹朋退下。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曹朋累得,汗淋淋。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疲乏……这迎奉火神将临的仪式,产生了一种极为肃穆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干活,使一分力,等于平时用三分,四分力……曹朋如何能不累呢?

第023章 火神歌(二)1/2求推,求收

炉膛里,开始出现烟雾。

曹汲却不敢停下来,继续钻动钻杆,高声歌唱。

“朋儿,大力推!”

随着曹汲一声大喊,曹朋用力拉出橐杆,而后奋力一送。炉膛内,一团火焰蓬的一下子腾起,瞬间点燃了钻板。曹汲连忙松手,把曹朋推到旁边,大声喊道:“朋儿,加炭,加炭!”

王猛父子从棚外拎进来两桶炭。

曹朋在曹汲的指点下,极有节奏的往炉膛里投放。

要把炉膛填满,并且保持住炉膛的温度。当炭火出现以后,曹汲这才松开了橐杆,示意曹朋退下。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曹朋累得,汗淋淋。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疲乏……这迎奉火神将临的仪式,产生了一种极为肃穆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干活,使一分力,等于平时用三分,四分力……曹朋如何能不累呢?

“火神来了!”

炭火照映得曹汲脸发红,那张敦厚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爹,这算不算结束了?什么时候可以打锤呢?”

“这哪里算结束?”

曹汲笑道:“这才刚开始而已。咱们得在这里盯着炉火,什么时候这火焰变了颜色,什么时候才能开打第一锤。朋儿,我早就和你说过,打铁是一桩很辛苦的事情。单是开炉,从现在其,咱爷俩儿不能离开一步。等第一锤落下去了,才算真正结束。你歇一歇,养足精神!

第一锤打得好不好,可是关系重大。”

曹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我的个天呐,折腾了半天,才是个开始吗?

“阿福,好好干,我等着你亲手打出来的宝刀。”

王买没心没肺的嬉笑,气得曹朋没好气的大喝一声:“滚!”

眨眼间,王买不见了踪影……

王猛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和曹汲聊天。

棚子里的温度渐渐提升,曹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在一旁坐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起来这打铁还真是个技术活。老爹这种普通匠人,都要付出这么多的心神。估计那些大匠,大师们,会更加辛苦吧。真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些铸剑大师,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曹朋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曹汲忙碌。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天的时间渐渐过去。

随着天色开始变暗,突然间下起了大雪。

邓稷也回来了,在棚子外面帮忙。

“开始熔铁吧。”

曹汲一声吩咐,王猛立刻从拎起一个装满破碎铁器的木桶,一股脑的倒了进去。这些破碎铁器,都是之前搜集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主要是为了这第一锤做铺垫而已。开了炉,就不能歇着。等炉中的铁器开始熔汇一起,曹汲冲着曹朋招招手,让他做好打锤的准备。

用钳子钳出一块工件,曹朋拎着特制的铁锤上前。

这支锤,重十八斤,是曹汲特地给曹朋准备。只见曹朋深吸一口气,钳死工件,拉开架势。

单膀用力,只听他大吼一声,气走丹田,轮锤砸下。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金花绽放,火神回宫!”

曹汲大喜往外,忙冲过去,抢过钳子,轮锤就砸。

他用的锤,重六十八斤,比曹朋的锤足足重了五十斤。那砸下去的力道,自然也不一样,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火光中,曹汲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那目光专注,别具魅力……

打了一锤,几乎是动用了全身的力量。

曹朋退下来以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吗?”

“呵呵,没搞砸。”

“那就好,那就好!”

邓稷在棚子里,看得是惊心动魄。

他哪能想到,打个锤,也能打成这种声势。

随着曹汲轮动大锤,赤裸的臂膀上,肌肉极有韵律的跳动。不仅是手臂用力,事实上曹汲全身都在动,包括他的心神。

“阿福,你说的那个法子,真管用吗?”

王猛轻声问道,曹朋笑了笑说:“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早在战国时代,先人们就发明创造了淬火技术。但长期以来,从战国一直延续到东汉末年,人们不管怎样淬火,始终无法摆脱以水作为淬火的冷却介质。东汉时期,人们认识到,用不同的水淬火,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刀。于是,辨水就成为铸兵匠人们必修的一门课程。

只是这种辨水的本事,需要有天分。

一百个人里,未必能出一个,以至于大匠就变得格外稀缺。

三国后期的制刀能手蒲元,就拥有这样一门技术。只可惜,能掌握这种技术的人,少之又少。

曹汲不懂得辨水,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大匠。

不过,曹朋给他出了个主意:先用动物的尿液淬火,而后再用动物的油脂淬火,也许能有奇效。

问他如何知道这些?

曹朋说:“是那个老方士告诉我的。”

心里面,不晓得有多感激那位神秘的老方士。如果不是他,曹朋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方士在人们心中,是有大神通,说不定还是神仙的人。

既然是神仙说出来的,想必有特殊的效果。曹汲自然深信不疑,毫不犹豫的表示愿意尝试。

如果曹朋这个办法,真能解决水的问题,那曹汲就能突破一个门槛,迈出一大步。

棚子里,准备了一池马尿,还有一池猪油。马尿不用花钱,曹家三匹马,差不多也够用了。

只是这猪油……着实花费了不少钱财。

如果失败了的话,曹朋怕是免不了,要遭受一番责备。

“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好,你先去歇着吧。”

曹朋自然是信心满满,因为他告诉曹汲的双液淬火法,可是在后世经过证实的。南北朝时期,铸兵大家綦毋怀文发明了这种双液淬火法,并打造出了鼎鼎有名的宿铁刀。也正是因为这双液淬火法的出现,才有了后来的横刀,陌刀……曹朋相信,曹汲解决了淬火的问题,一定能迈进一大步。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曹汲宿铁刀的打造方法,因为他觉得,为时尚早。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曹朋好像瘫倒了一样,一屁股坐下来,就再也不想动。

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老爹如果能以双液淬火法打出好刀来,将来不管效力何人,都可以站稳脚跟。

这,可是大功一件……

淬火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提升炉温,还有解决风箱的问题。

曹朋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边。

咦?

我的图纸呢?

他吃惊的发现,之前他画出来的风箱图纸,竟然不见了……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可是却没有找到那几张图纸。别是被人拿走了吧!

他也顾不得疲乏,风一样冲出房间。

“娘,今天谁进我房间了?”

张氏和曹楠正在准备晚饭,听到曹朋这一声吼叫,都愣住了。

“我没进去……阿楠,你进去了?”

曹楠摇摇头,“我没进过阿福的房间啊?阿福,出了什么事情?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诶,你去哪儿?”

没等她说完,曹朋扭头就走。

他的房间,平时根本没人会进去……

除了张氏和曹楠帮他收拾房间以外,不管是曹汲也好,邓稷也罢,包括王猛,都不会进去。

王买倒是经常出入,可他今儿一天都陪着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

曹朋不断提醒自己,努力的回忆起来。

昨天晚上,我还研究过图纸……后来我觉得累了,就睡了!不过睡觉之前,我……对了,我把图纸塞进皮兜里了。

我皮兜呢?

曹朋真急了……

“虎头哥,你见我那个黑色的皮兜没有?”

王买说:“就是你今天早上带走的那个皮兜吗?”

“是啊!”

“你没带回来吗?”

想起来了!

自己练功休息的时候,把皮兜取下来,放在河滩的桃树下。当时走的急,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坏了,可别被人拿走……

那个皮兜倒是值不得什么钱,充其量是因为母亲为他缝制,有纪念意义。可那里面的图纸……

曹朋的脑门子上,刹那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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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暮雨之殇,xfljt,白翼龙,云风,卓尔法师之子,任玥,时空破碎,炽天使的泪,剑雨轻尘,吴伊,叹息的逝世,hailinhai慷慨解囊打赏!!!!

第024章 邻家有女(一)2/2

关于标题上经常出现x/x,有些盆友一直说不明白啥意思。

其实就是表示今天几更,目前是第几更的意思。举个例子:1/2,1是第一更,后面的2,是说今天会有两更。

恩,顺便再求推荐,求收藏……

最近一段的情节,可能相对有些平缓,不过是为了后面更大的冲突做准备。小曹初临三国,底子太差,所以要有一个过程。但很快,就会变得火爆起来,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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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箱,后世辞典里是这样注释的:压缩空气而产生气流的装置。最常见的是一种由木箱、活塞和活门口称,用来使炉火旺盛。

不过,风箱一词最早见于明崇祯十年,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里。宋应星的解说里,就直呼‘风箱’。不过当时宋应星所说的风箱,是活塞式双向连续鼓风风箱。在此之前,北宋年间的武经总要里面曾记载过一种木风扇……其原理,倒是和东汉末年的橐颇有相似之处。

曹朋所绘的图纸,就是活塞式双向鼓风风箱。

这种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东西一旦流传出去,势必会造成巨大影响。

曹朋倒是不担心什么影响,他担心的是,这东西是他的镇山宝贝,关系到他未来的计划……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画出来的东西,平白做了别人的嫁衣。

如果被不懂行的人拿走,那就是一张废纸;可如果被懂行的人得到,可还真会惹出大麻烦。

越想越着急,曹朋可就呆不住了!

“爹,我出去一趟。”

曹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全神贯注的打铁。

所以,他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但曹汲没有留意到,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留意。王猛和邓稷都觉察到曹朋的不对劲儿!只是曹汲这边一下子也离不开人,王猛一蹙眉,大声道:“虎头,你跟过去看看。”

“知道了!”

王买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上。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冲出大门,朝着河滩方向跑去。

“阿福这是怎么了?失了魂儿似地。”

邓稷说:“听他刚才的话,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应该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我去找他。”

曹朋在家里的地位,与日俱增。

可归其年龄,在邓稷等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丢三落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邓稷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王猛却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眼中,曹朋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有着许多同龄人无法比拟的特点。胆大,心细,见闻广博,而且很冷静。哪怕是曹朋在中阳镇杀了成纪,之后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这么慌张,那肯定是出了大事情……王买虽然跟过去了,王猛还是不放心。

“叔孙,你在这里照看着,我过去看看。天气不太好,下这么大的雪,可别真闹出了事情。”

“也好,那有劳世父。”

王猛走出棚子,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雪,渐渐的大了。

王猛穿上棉袍,走到大门口,刚迈步出去,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看到王猛先是一怔,旋即拱手道:“敢问主人家,你们可丢了东西?”

丢了东西!

阿福刚才慌慌张张的,好像就是丢了东西。

王猛疑惑的看着中年人,“这个……请问,您是……”

“是这样,我是涅阳张家的管事,今天陪同小姐渡河办事,在河滩桃树下捡到一个皮兜。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家,想必和主人家有关。

所以小姐命鄙人前来询问一下,同时也有些疑问想要请教主人家……冒昧登门,不知是否方便?”

中年人说话很得体,也很有条理。

言语之间,让人感觉着他的教养不差,听上去非常舒服。

王猛回头唤道:“叔孙,你过来。”

邓稷听到王猛的呼唤,连忙跑过来。听王猛介绍之后,邓稷肃然起敬,“原来是张家小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时,马车车帘一挑,从车上走出来一名少女。

看年纪,少女大约在十四五左右,七尺身高,体态略显丰盈,透着一股子贵气。乌黑秀发,梳一个在东汉末年极为流行,由大将军梁冀妻子孙寿独创的堕马髻。不过与寻常的堕马髻不太一样,少女这个堕马髻梳的很有创意,如同坠马之余形……在后世,将这种堕马髻,唤作倭堕髻。

头戴绿松石簪子,淡扫蛾眉。

身穿明黄色袿衣,外罩一件白色棉袍披风。这袿衣,也称之为上服。

不过,上服可不是上衣,而是上等衣物的意思。只看这穿着,就知道这个少女的来头不小。

只是肤色略显黑……

也不是黑!

如果用现代的言语表达,就是小麦色。

一双明眸,鼻梁挺拔而秀气,樱桃小嘴儿更颇为动人。

邓稷连忙迎上前,恭敬行礼道:“未知小姐光临,还请恕罪。”

“这位先生,小女子冒昧前来打搅,乃错在先,先生何必客套?小女子今日登门,是有事请教。”

“啊,里面请!”

说着话,邓稷侧身让出一条路,少女也不客套,迈步登上台阶。

刚一进门,就听滋的一声响。

原来是曹汲钳着打好的工件,放进一个水槽。

一股腥臊之气,顿时在院子里弥漫。

少女一蹙眉,旋即眼睛一亮,轻轻‘咦’了一声。

原来,她发现这棚子里,共设置两个水槽。一个溶铁炉,两个水槽,似乎并不常见。而且那水槽里,似乎并不是淬火用的清水。少女不由得停下脚步,却又意外看到,曹汲钳着工件从水槽里取出后,并没有立刻投入溶铁炉继续锻打,而是把工件放进另一个水槽之中……

那水槽里装的似乎不是水,而是一种特殊的液体。

伴随着青烟腾起,还有一种古怪的味道。

也就是说,这两个水槽是专门设计,用途并不一样。

少女也见过不少铁匠,可这样子淬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敢问先生,为何要建两个淬火槽呢?”

邓稷一怔,刚要回答,却听王猛开口道:“呵呵,瞎胡闹罢了,小姐不必奇怪。粗人活计,没甚好看的,屋里请!”

王猛可是记得,曹朋曾叮嘱过,不要告诉别人,那水槽的用途。

看邓稷好像要实话实说,他连忙上前解释。

“哦,胡闹,瞎胡闹罢了。”

邓稷一开始,被涅阳张氏的名头镇住了,以至于有些失态。

他对曹朋说过,涅阳张氏虽不是袁绍那种四世三公的权贵家庭,但也是官宦世家。不过,他被张氏的名头镇住,并非畏惧,而是出于尊敬。涅阳张氏,世代医家,在当地极有名声。

黄巾起义失败后,南阳郡尸殍遍野,引发了一场极大的瘟疫。

涅阳张氏当时几乎散尽家财,平息瘟疫的蔓延。而且,为了救治百姓,张家还派出了不少医者,四处为人医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张家活命无数。然而为了救人,张家却付出六名子弟的性命……莫说涅阳、棘阳,整个南阳郡,乃至于大半个荆州,提起张家,谁敢不敬?

正因为这个原因,邓稷险些忘记了曹朋的交代。

少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一双明眸眨了眨,突然笑道:“如此,小女子就叨扰先生一家。”

说完,她在邓稷的陪伴下,走进客厅。

“那女娃是谁?”

曹汲这时候才留意到,疑惑的询问王猛。

“不知道,好像是捡到了阿福的东西,前来归还……哦,她可是涅阳张家子弟,你也进去见一见,莫失了礼数,惹人非议。”

曹汲一听,连忙答应。

他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走进客厅。

只见少女拿着一个黑色皮兜,“请问,这可是你家的物品?”

曹汲一眼就认出来,这皮兜正是曹朋所有,连忙道:“没错,这的确是我家的东西……”

“啊,这是家丈人,小姐见谅……

爹,这是涅阳张家的小姐,在河滩上拾到了一个皮兜子,前来归还。”

“这真是你家的东西?”

少女似有些不太相信。

事实上,这个家庭让她感觉挺怪异。

看邓稷的言谈举止,似乎是个读书人。可他的老丈人,居然是个铁匠?

曹汲听出少女语气里的疑惑,心里有些不高兴,“当然是我的东西,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先生,您莫生气。”

少女连忙赔礼,而后说道:“小女子捡到这皮兜之后,无意中发现了几张图纸……心感好奇,所以冒昧前来打搅。还希望老先生能指教小女子,这图上画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说着话,她拿出几张麻纸,摆在案子上。

邓稷一怔,走上前看了两眼,却是勃然大怒。

“阿福怎敢如此?”

纸上的图形,他看不懂。

只觉得像是一个柜子……让邓稷生气的是,这些麻纸得来不易,曹朋拿走就算了,居然在上面乱画,简直就是浪费。

“这个,不是先生所画?”

“哦……这是我那妻弟所为!”

邓稷不禁有些惭愧。要知道,麻纸虽比不得左伯纸那样珍贵,可对于普通的读书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得。自己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读书人的苦处……这么珍贵的纸张,居然被……

邓稷有些生气了!

“您的妻弟?”

少女眼睛一亮,“那可否为小女子引见一二?”

话一出口,她便觉察到有些不妥。俏脸一红,连忙道:“小女子对这图上的事物很感兴趣,所以想请请教一下。”

“这个……他好像去找东西了!”

找东西?

少女先一怔,旋即笑道:“可是这皮兜吗?”

“正是!”

看样子,这图纸果然不一般。

少女也是家学渊源,对机关土木之术,非常痴迷。

乍见图上的风箱图形,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敏锐的觉察到,这东西的用途,应该不小。

做这张图的主人,似乎也很看重啊……

第024章 邻家有女(二)1/2

我能不能再无耻些,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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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一阵声音。

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一个瘦弱的少年风一般冲进大厅,脸通红,梗着脖子大声说道:“谁拿了我的东西?”

“阿福,放肆!”

邓稷勃然大怒,厉声喊喝。

这少年正是曹朋,刚才冒着大雪跑到河滩,却没有找到皮兜。垂头丧气的回来,却听王猛说,有人前来归还皮兜。曹朋立刻急了,连忙跑到大厅里。只是他这口气……着实不客气!

少女一撅嘴,似乎不太高兴。

曹朋也意识到,刚才他的语气有些强硬。

于是连忙说:“对不起,我这也是着急上火,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千万别见怪……请问,是哪位捡到了我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粗俗,邓稷气得脸通红。

就连曹汲也微微一蹙额头,心里有些不满。

少女的脸,也红了。

不过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她站起身问道:“你说你丢了东西,那我问你,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黑色的皮兜,上面绣着火焰图案。”

“那皮兜里,有什么东西?”

曹朋愕然,想了想回答说:“里面有几张图纸,还有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东西。”

“图纸,什么图纸?”

“就是风箱的……”

曹朋突然闭嘴,瞪着少女。

少女调皮的嘻嘻一笑,“哦,原来那东西叫做风箱。”

操,上了小娘皮的当了!

曹朋抿着嘴,也不说话。

少女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于是从案子上拿起图纸,放进皮兜里,迈步走到了曹朋面前。

“喏,还给你!”

曹朋犹豫了一下,伸手从少女手中接过皮兜。

“谢谢!”

“不客气……不过小女子有一个疑问,不知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邓稷这时候开口了,“阿福,不得无礼,这位是张家小姐。”

他虽然生气曹朋刚才的失礼行为,但是见少女不生气,也就不再追究。同时,邓稷也看得出来,那麻纸上的鬼画符,似乎别有奥妙。他看不明白,但却会琢磨……自家这个小舅子,与从前不一样了!能得到庞仁的看重,足以说明,曹朋的确不一般。联想到之前那双液淬火法(事实上邓稷并不知道,那叫做双液淬火法),曹朋所做的一切,都有很深的用意。

不过,邓稷还是不希望,曹朋怠慢了张家人。

张家?

曹朋疑惑的看了邓稷一眼,旋即恍然大悟道:“涅阳张氏?”

你就算知道了,也不用说出来把!

邓稷对曹朋很无奈,却也只能点点头,表示没有错。

“那敢问张机太守,是你何人?”

曹朋一直觉得张机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后来在一次偶然机会里,邓稷说‘仲景先生’。曹朋就问,仲景先生是谁?而邓稷回答,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就是张机张太守吗?

张机,张仲景?

那不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医圣吗?

曹朋前世的老家,有一个连锁药房,就叫做张仲景大药房。

他要是不知道张仲景是什么人?那才真的是奇了怪……

少女嘻嘻笑道:“那是小女子的世父。”

“啊,那在下方才确是失礼!”

曹朋连忙拱手一揖。他可不是恭维这少女,而是真心实意的行礼。不为别的,只为张仲景这个名字。

“我叫婉贞!”

“啊?”

“我的名字!”

少女嗔怪道,“你这人真没道理,人家都告诉你名字了,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曹朋如梦方醒,连连道歉。

“在下姓曹,名朋,表字友学。”

“你都有字啦!”

张婉贞抿着嘴,轻笑道:“那小女子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友学先生?”

“不敢,不敢……唤我曹朋即可!”

“嘻嘻,不开玩笑了……婉贞自知冒昧,可还是有些好奇。不瞒曹公子,我自幼好机关土木之术。今日我本是去棘阳县见我兄长,故而渡河途经河滩时,在一桃树下,无意拾到公子遗失之物。本来我当时就该给公子送还,但由于时间仓促,所以只好先去了县城办事……

路上,小女子无意间看到公子的图纸,所以心中有些好奇。

这个风箱……哦,是叫做风箱吧。公子可否告诉小女子,这风箱,究竟是做何用途呢?”

那双明眸中,透着渴求的期盼,令曹朋不忍拒绝。

“这个嘛……”

“阿福,你在这里陪小姐说话,我去看看,晚饭是否准备妥当。”

邓稷很有眼色,在一旁道了一句失陪,拉着曹汲就出了大厅。他这一出去,张家的管事也不好继续呆在大厅里。因为他看得出来,曹朋似乎有些犹豫。既然涉及机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倒是不害怕婉贞小姐出事……婉贞小姐的兄长,此时就在距离棘阳不远的地方驻扎。

如果真有意外,那位兄长,可以迅速踏平邓村……

“阿福?”

当大厅里只剩下曹朋和婉贞两人的时候,张婉贞笑嘻嘻的问道。

曹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阿福,是我的乳名……我姐夫平时这么唤习惯了,让小姐见笑。”

不知为什么,曹朋的心,跳的厉害。

禽兽啊!

看她这模样,估计也就是十五六岁而已,我居然……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还是个萝莉控?不过这女子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怪异。那眼神,那气质,还有……他娘的,怎么这年月的女孩子,看上去这么早熟呢?我竟然会有初恋的感觉!

上辈子的初恋,是失败的!

没想到……

眼前这少女,让曹朋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现在只剩下他两人了,曹朋才发现,其实这张婉贞,长的挺漂亮。

“那曹公子,能否为我解惑呢?”

少女目光中的那种渴求,令曹朋难以自拔。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说道:“告诉你也可以,只是……”

“你放心,我一定保密。”

少女正色说道:“我知道,这事物对公子一定很重要,我谁也不会告诉……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打勾。”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指,在曹朋面前。

曹朋迟疑一下,旋即伸手,打勾……

碰触少女的手指时,曹朋的心跳更快了。

而张婉贞的脸,也有些羞红,低着头和曹朋打勾以后,有些急不可耐的说:“其实,我就是好奇。给我的感觉,这个风箱一定别有妙用……而且我觉得,图纸似乎有些缺陷,不完善。”

“哦?”

曹朋也来了劲头。

他的图纸,他心里自然很清楚。

他只是根据记忆画出风箱的雏形,说实话这个图,并不完善。

想了想,他开口道:“婉贞小姐也看到了,家父是一个铁匠。一直以来,家父都想要铸造出上等好刀,可惜一直未能成功。我见家父着急,所以就想帮帮他。后来我发现,炉橐可以增加炉火的温度,就想着,如果我能把更强的风吹进火炉里,会不会增加炉火温度,打出好刀呢?

有一次,我看到一本书,上面有这样一句话: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于是,我就结合橐的特点,设计出了这个风箱。只是,如你所见,到目前为止,尚不完善。”

这句话,出自《老子-道经》。

张婉贞显然看过这本书,只是从曹朋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喜。

“没想到,曹公子还是一个孝子!”

张婉贞的眼里,透出浓浓的赞赏之意。

她伸出手,“能否让小女子,再看看图纸呢?”

这似乎是一个专家!

曹朋这一次没有犹豫,将图纸取出递给张婉贞。

“嘻嘻,你这张图真有趣,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画出来的?”

“这个……”

曹朋这一次倒没有犹豫,从那个皮兜里,翻出一支炭笔。

“这是我自己做的炭笔……呵呵,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烧过的木炭拿过来,削成这个形状就能使用。只是为了方便作图,平时也当不得什么大用处……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取鹅毛,在硬杆上写着削下去,然后沾墨即可使用。”

“真的吗?”张婉贞露出好奇之色,那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令曹朋的心跳再次加速。

“那等我回去,一定要试试看。”

说着话,张婉贞接过炭笔,走到案子旁边,盯着图纸,左看看,右看看……

“其实,在路上我已有些想法。

只是不确定这物件究竟有什么用处,所以也没有往下琢磨。公子的想法,和我的猜测虽有些不太一样,但大体相同。

公子且看,我在箱子两边,各加上一个橐口。拉杆拉出的时候,从一个橐口吸入,而后推动橐杆的时候,气从近侧吸进来……恩,向里和向外的推拉过程,将气吸进箱子里,再从这里推出,喷射出去就是了。大致是这么一个过程吧,我想问题不会太大,但还需尝试一番。”

张婉贞说的,曹朋一句都没听懂。

但是从她在麻纸上画出的图形来看,似乎颇有道理。

其实,这鼓风箱是个很简单,同时又很聪明的设计。懂行的人琢磨一下,就可以看出端倪。

当然了,排橐并不是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只是排橐的造价太高,而且操作起来非常复杂。和鼓风箱一比,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

曹朋没有留意到张婉贞的另一句话:和我的猜测虽不一样,但大体相同。

也就是说,张婉贞所想的,是风箱的另一个用法。

而关于这个用法,在以后才被曹朋重视……

“那要是找人打造,需要多久?”

张婉贞想了想,“公子既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物件,最好还是自己来打造,否则的话……”

“自己打造?”

曹朋为难了!

他可不会木工活儿,而且家里面似乎也没有熟悉。

张婉贞哪能不明白曹朋的困难,于是嘻嘻笑道:“曹公子,如果你信小女子,就让我来打造吧。”

“你?”

“小看我吗?

我家里有专门的匠人,都很忠心。

我让他们来打造,你就不需要担心泄露出去……当然了,这需要曹公子你相信小女子才可以。”

曹朋这一次没有犹豫。

“那就拜托了!”

人家能把他想不明白的东西想透彻,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张婉贞开口,已给了曹朋足够的尊重。其实,如果她不经曹朋同意,回家照样能自己打造。

现在,她开口了,也就说明她并无其他意思。

张婉贞脸上笑意更浓,把图纸拿在手里,“那我可带走了。”

“请便!”

“那,我先回去了……再不走,我爹怕就要急了。”

说着话,她把图纸收好,迈步往大厅外走。走出大厅的时候,张婉贞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笑嘻嘻的问道:“曹公子,再请教你一件事情,好吗?”

曹朋说:“什么事?”

“你每天天不亮,是不是在你家后面的河滩习武?”

“你怎么知道?”

“嘻嘻,我爹说,你每天在那里练的那套拳法很有意思!小女子也很好奇,不知能否拜公子为师呢?”

曹朋闻听,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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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洪娘子之请(2/2)

风越来越大了。

天边的那朵小云,已变成了一片浓云,遮满天空。风呜呜的吼着,暴风雪肆虐……黑暗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南就聚渡口,停泊着一艘渡船。

船头插着一根高杆,灯笼在风中摇曳,忽明忽灭。

一辆马车由远处缓缓行来,停泊在渡口。

张婉贞从车上走下来,和张管事一同登上渡船。车夫顶着雪花,把马车往船上赶。几个船工也过去帮忙,一时间渡口喧嚣热闹,马嘶声不绝。

“张叔叔,你说曹家的溶铁炉旁边,为什么会有两个水槽?”

张婉贞站在船舱门口,看着略显混乱的渡口,突然轻声的询问道。

张管事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道:“小姐,我哪能猜到这里面的奥妙?你这等才女都看不出端倪,我更看不出来了……不过,我觉得设两个水槽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他们日后有用处呢?”

“嘻嘻,两个水槽同时使用,怎么可能是为日后谋划?

而且那水槽里盛放的,肯定不是水……我虽然猜不出这里面的奥妙,但却能肯定,和曹朋有关。

张叔叔,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曹朋和平常人不一样?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我现在就想弄明白,水槽里究竟盛放的是什么?为什么盛放?又有什么特殊用途?”

风很大,雪也很大……

可是却掩不住,少女眼中那求知的欲望。

张管事也不禁暗自摇头。

这位女公子啊,和别人家的女孩子真有些不同。整天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满脑子的异想天开。可偏偏她那老爹,居然放任不管……好歹也是荆襄名士,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女儿呢?

当然了,这也就是张管事自己想想罢了。

他可不敢说出来……

别说是他,恐怕连自家的族长也不会跑去说三道四。

张家虽然在南阳郡很有名声,可若论起实力,比之这女公子身后的家族,却有着天壤之别。

算了,她感兴趣就感兴趣!

她老子不说,我又何必做这坏人?

想到这里,张管事反而轻松了许多,“小姐,你不是说要找那曹朋学拳吗?到时候问他就是。”

瑶鼻一翘,少女哼了一声。

“那个家伙鬼的很,如果这里面藏着秘密,未必会告诉我。

不过没关系,他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打听……哦,还有一件事。咱们回去以后,请叔叔给我准备个院子,我想做些东西。但这件事可千万别告诉我爹,要不然他又要唠叨我了……”

“这个,小人明白。”

张管事不禁笑了,点头应承。

“小姐,这船要开了,你还是会舱里吧,别着了风寒。”

“张叔叔,反正又没多长时间,我就在这里看看雪景,你忙你的去吧,不用费心照顾我。”

少女年纪不大,但也许是出身的缘故,这话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张管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他走到船尾,大声喊道:“快点,动作快点……这雪看样子会越来越大,咱们可别再耽搁了。把车子停好……你看好马,咱们开船喽!”

渡船缓缓驶离渡口,向河对岸行去。

少女看着雪景,脑海中却思考着另一个问题:那水槽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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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曹朋起了个大早。

披衣走出房间,就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中顿起空灵之感。

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又活动了活动腿脚。先是用青盐漱口,然后又打了一盆温温的井水,洗了把脸。

看起来,得想办法做个牙刷才是。

用青盐漱口虽然不错,但终究没有牙刷来的习惯。

“阿福,走了!”

邓稷在大门口呼唤曹朋的名字。

昨天晚上曹汲睡的晚,不过在曹朋睡觉之前,叮嘱他去县城里买些木炭回来。

以后,这个家迟早会交给曹朋打理,有些事情也要慢慢的让他学着处理。本来王猛说,他可以去买,却被曹汲拒绝了。来棘阳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让曹朋去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说来也怪!

如果换做从前,曹汲绝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但就是在那天和马玉打了一场之后,曹汲渐渐的也出现了一些改变。

比如,他开始学会拿主意,开始尝试着对别人说‘不’。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那有些懦弱的性格,那种滥好人的性格,促使曹汲总是很被动的去做出改变。而现在,他开始主动的改变,对曹家上下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毕竟,曹汲现在是这一家之主……

买炭,得趁早。

曹朋牵着大花,和邓稷走出家门。

“阿福,等等我。”

王买穿好衣服追上来,笑嘻嘻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练功了?”

“我一个人练着没劲儿,先和你去买炭,然后回来一起练功。”

曹朋倒是无所谓,于是点点头,牵着马和邓稷并肩走。

“姐夫,这两天忙不忙?”

邓稷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头,呼出一团哈气,笑道:“蒯县令回襄阳去了,估计得十五之后才能返回。这两天公房里倒是没什么事情,除了一些简单的公务之外,基本上没事情可做。”

“呵呵,估计这年后,恐怕要忙碌一些吧。”

“可能……”

邓稷是个做实事的人,不擅钻营。

不过由于曹朋这一层关系,蒯正对他倒是很照顾。

邓才被流放到了村镇,至今都没有回来。马玉则被关在牢狱里,一直没有判罚。

估计,蒯正这次从襄阳回来,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曹朋倒是不太担心,显得非常轻松。

和邓稷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棘阳县城外。

“叔孙,我正要去找你呢。”

还没进城,就见一个中年人迎面跑来。

曹朋倒是见过这个人,依稀记得他也是邓村人,论辈分还是邓稷的族叔。名字?曹朋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见那中年人,他还是恭敬的行礼问好。

中年人微微还礼,然后拉着邓稷道:“快点走,蒯县令在昨晚返回,一大早就召集大家,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蒯县令回来了?”

“是啊,昨晚雪下得正大时回来的……快走吧,蒯县令等着咱们呢。”

邓稷连忙应承,回身对曹朋王买道:“阿福,虎头,你们两个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三颗老槐树,往右拐,大概一里地左右,就是车儿沟。你们找一个叫魏兰的人,他的炭烧的最好。”

“知道了!”

邓稷不敢再耽搁,和那老吏匆匆进城。

曹朋和王买相视一眼,牵着马沿着邓稷说的那条路往前走。

一边走,曹朋一边琢磨着事情。

按道理说,蒯正在年前回家,应该会呆到祭祖之后才会返回。这年月,新年祭祖可是一桩大事,没有特殊的缘由,不可能随意缺席。除非,蒯正是受了家里的排挤,或者是遭受处罚。

但似乎又不太可能,蒯正若受了处罚,根本不可能继续呆在棘阳县的位子上。

这说明,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曹朋拼命的回忆着,忽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曹操要攻打宛城了吗?”

三国演义当中,曹操因张绣占据宛城,与刘表结盟,而感到后方威胁。于是匆匆结束了正在进行的徐州之战,回兵意图攻伐张绣。但具体的时间,曹朋记不太准了,只记得是建安二年。

现在是建安元年年底,张绣和刘表已经结盟!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计算,曹操应该是在年后,就会兵发南阳郡。

“阿福,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什么!”

曹朋笑了笑,对王买说:“走,咱们快点把炭买回去,然后练功去。”

“好!”

王买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兴冲冲的牵着马往前走。

曹操要打宛城了?

这应该是一打宛城,曹操是先胜后败,而且损失惨重。那么自己又能从这件事当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曹朋思来想去,却发现此时的他,好像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观事态的发展。

难不成他跑过去告诉曹操:张绣会造反,到时候你儿子,你侄子,还有你的大将都将战死?

且不说能不能见到曹操,就算见到了,若当着曹操的面说这些事情,自己恐怕小命难保……

可就这么看着吗?

曹朋又觉得有些可惜!

靠,没有名气,没有实力,还真是一桩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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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儿沟是个村子,有二十八户人家。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靠烧炭为生,冬天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曹朋和王买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魏兰的住处,买了两大筐炭,踏上回家的路。东汉末年的物价不低,特别是在董卓为祸天下的时候,曾大量发行无文钱,令物价暴涨。谷一斛,需数十万钱,很多人积蓄一辈子,可能买不起一石粮食,最后不得不选择易子而食的方法生存。

不过,自董卓死后,情况也开始有了好转。

刘表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但在治理方面,确是有些手段。

首先,他废除了董卓时期发行的无文钱(董卓时期铸造的小钱,直径1.2-1.5厘米,重0.5-1克。同样刻有五铢字样,但因为字体模糊,后来被人嘲讽为无文钱),采用足值五铢,使物价迅速回落。后来又和荆襄世族联手,奖励农耕,兴修水利,使荆州治下渐渐稳定下来。

从这一点来说,刘表还算做的不差。

本来曹汲让曹朋买一筐炭,但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战事,曹朋还是多买了一筐回去。

看样子,还得要多买些粮食储备起来……

曹朋心里嘀咕着:一旦战事开启,棘阳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物价飞涨,说不定又是一桩麻烦。

回到家,把炭卸下来,王买牵着马进了马厩。

曹朋正想要找曹汲商量储存粮食的事情,可还没走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

有客人!

而且还是熟悉的客人,洪娘子。

自从经历过马玉那档子事情以后,洪娘子和曹汲一家走的很近。

这女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是个眼皮子活络的人。她看得出来,邓稷一家将来,肯定有发展,所以曹家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过来帮忙。一来二去,在洪娘子刻意迎奉下,和张氏、曹楠越发亲热。

“呦,是小郎君回来了!”

洪娘子见曹朋回来,立刻热情的招呼。

“大兄弟,这可是你的不是……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小郎君出去呢?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反正我家巨业没什么事情,让他去就是了。快坐下,快坐下,出去一趟,可辛苦了……”

洪娘子满面笑容,让曹朋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过礼之后,曹朋正想着把曹汲叫出去说事情,却听张氏问道:“朋儿,你先坐下,我有事问你。”

“娘,什么事?”

“我听说,你每天早上,和虎头在后面的河滩戏耍,都耍些什么?”

曹朋愣了一下,“没做什么啊?”

“是不是在习武?”

“呃……是!”

这种事瞒不过去,曹朋也没打算隐瞒。

不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教王买练拳。

所以曹汲也好,张氏也罢,还以为是曹朋跟着王买习武。

王猛倒是觉察到了一些端倪,只是王买不说,他也不会过问……

隐隐感觉到,王买和曹朋一起习武之后,进步非常快。自家的状况,王猛很清楚。他教给王买的那些东西,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想必是曹朋指点?这听上去似乎很荒谬,可是王猛却不感到惊奇。想当初,曹朋跟着方士学习,说不定那位方士有大神通,教给了曹朋仙家妙法?

张氏笑道:“朋儿,是这样的。

咱们家来邓村这些日子,你洪家婶子帮了不少忙。她有一个儿子,就是邓范,你应该见过……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你洪家婶子来找我,就是商量着,想让邓范和你们两个一起习武。”

洪娘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小郎君,我也知道这有些冒昧。

只是我家那小子,眼看着年纪大了,整日游手好闲的,四处招惹是非。让他跟他爹学手艺,他有不愿意,说没出息;让他去读书,也没有那个本事。我听说两位小郎君都有一身好本事,就想着让他跟着你们学学……这兵荒马乱,能练些拳脚,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出身……”

曹朋愣住了!

“这件事,需问一下王伯父的意思。”

曹汲说:“你王伯说了,看你的意思……你要是愿意,他没意见。

朋儿,你婶子帮过咱们的大忙,当初咱家落难时,你姐姐也亏了她照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靠,这叫我自己看着办?

你老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曹朋倒是知道邓范,但却没什么印象。

于是想了想,对洪娘子说:“婶子,要是邓大哥愿意,那就一起来吧!”

洪娘子这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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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拳名太极(一)

邓范十四岁,比曹朋大一年。

洪娘子的丈夫邓巨业,已年过四旬,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他出身贫寒,父母死得早,是个孤儿。早年间和一个从交趾来的匠人学了一手篾匠活,此后便以此为生。直到快三十岁,才成了家,和洪娘子结为夫妻,并有了儿子,邓范。

邓巨业的手艺很好,周围十里八村的篾匠活,大都会找他来做。生活算不得富裕,但还过得去。

只是这老儿子邓范,总让他无法省心。

不但不肯继承他的手艺,反而整天游手好闲,在外面与人争强斗狠。

邓巨业为此,伤透了脑筋。

可邓范志不在此,要他学习篾匠的手艺,似乎也不太现实。只能由着他去,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便也就罢了。

“什么?让我跟那个病秧子习武?”

洪娘子得了曹朋的点头,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了邓巨业。

夫妻二人很高兴,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邓范。原以为邓范会很高兴,哪知道他却是一蹦三尺高。

“爹,娘,我一根指头就能把那家伙撵死,让我跟他习武,真是说笑!”

“混帐东西!”

邓巨业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邓范骂道:“让你跟着去习武,不是让你去争强斗狠。曹公子是什么人?连县令都和他称兄道弟,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我告诉你,你娘这是为了你好……从明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过去,曹公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你敢不听,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我不去!”

邓范梗着脖子,大声拒绝。

“那病秧子能有什么本事?我跟着他,岂不是让人笑话?”

啪!

邓范话未说完,洪娘子突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娘,你……”

洪娘子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说:“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子不听话?”

“娘,我……”

“你今年多大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养活自己,可是你呢?

儿啊,你以前胡闹,娘不管你,是因为娘不知道该怎么管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曹公子那不是一个普通人,将来肯定会有大作为。娘不求你去学什么本事,只希望你能跟着曹公子,说不定将来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儿啊,娘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愿不愿意习武,娘不管。娘就是要你跟着曹公子,别再东游西逛,让娘担心了。”

邓范见洪娘子真怒了,也有些怕了。

他人是有点愣,但天性纯孝。

连忙噗通跪在洪娘子跟前,“娘,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话,我明天去找那个姓曹的还不行吗?”

“是曹公子!”

“对,曹公子。”

心里面却暗自嘀咕:明天我去找那姓曹的,揍他一顿,让他听我的。

到时候娘问起来,我就说我去了……如果姓曹的敢找我麻烦,那我饶不了他打得他老老实实。

这主意拿定,邓范旋即轻松下来。

看儿子点头答应,洪娘子和邓巨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夫妻二人都看好曹家,知道曹家肯定能成大事。大道理他们不太懂,可他们知道,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跟着曹朋,至少比现在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强。夫妻二人,露出欣慰笑容。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蒙蒙亮,屋外正寒。

曹朋和王买小跑着,来到了河滩上。

一如往常的,先开始热身。

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比之早先,饭量大了,小胳膊腿,也有了二两肌肉。相比之下,王买的效果更显著……身子比从前结实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子剽悍之气。并且,随着他功夫日深,金刚八式练得无比纯熟,于是在曹朋的指点下,他开始修习八极架,也叫做小八极。这八极架是八极拳的基本功,也是真正的入门功夫。

同时,根据王买的特点,曹朋还让他进行搂桩,靠桩、顶功掌板等一些辅助训练。

指点完了王买的练功之后,曹朋则在一旁,开始打太极。

“你这是练拳?”

正当曹朋身心舒泰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就你这拳脚,老子一只手就能赢你。”

曹朋收了拳,扭头看去。

就见一颗光秃秃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少年。

要说起来,王买的块头已经算是惊人了!

可是和这少年比起来,似乎还差了一点……一脸的凶相,透着一股子剽悍之气。

看个头,得有175公分左右,站在那里,足足比曹朋高一个头还多。少年撇着嘴,目光中带着挑衅之气。

曹朋还没说话,王买就怒了!

“哪来的野小子,竟在这里口出狂言。”

“虎头哥……”

曹朋连忙喝止王买,笑呵呵的说:“你就是巨业叔的儿子吧。

洪婶子说让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习武,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叫曹朋,他叫王买,你呢?”

邓范冷笑一声,“什么自己人,如果不是我娘逼我来,我才不想理你这病秧子。”

曹朋也不生气,依旧一脸笑容,好像没听见邓范说的话一样,自顾自接着道:“不过呢,来这里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我没什么讲究,第一,这里我说了算;第二,如果想练拳,就得坚持下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第三,如果不听我的话,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对我不客气?”

邓范大笑道:“姓曹的,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不过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王买冷笑道:“你有什么本事,敢在这里说大话?你说了算,问我同不同意。”

“虎头哥,让我来。”

曹朋伸手拉住了王买,缓缓走上前。

他的步履很慢,但行走间,却不知不觉的透出一股子令人心惊的韵味。

邓范说:“姓曹的,你想干什么?”

“呵呵,我一个病秧子,你怕什么呢?”

“我哪里有怕?”

“不怕,你后退什么?”

两世为人,曹朋虽说身子骨比不得从前,但毕竟上辈子留下的印记犹在。

上辈子,他是执法者,有一种执法者特有的威严。所以,他身子虽瘦小,可是那气场犹存。

这一世重生不久,手上便沾了人命。

从这股子气势上来说,邓范虽然愣一点,还真有些顶不住。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后退了三步。听曹朋说,他才觉察到这一点,不由得顿时恼羞成怒。

“你这是找打!”

说着话,邓范猱身扑来。

曹朋不慌不忙,脚踩太极,一只手负于身后,似后退一样微微侧身,让过了邓范的拳头,另一只手轻巧的搭在邓范的手臂上,脚底下一扣,手臂一送……邓范硕大的身子,一下子就被送了出去,蓬的摔在雪地上,半晌才爬起来。

昨天晚上,邓稷回来后,听说洪娘子的儿子要过来,就有些吃惊。

他可是知道邓范的性子,也知道那家伙是个混人……

于是把邓范的情况告诉了曹朋,还紧张的说:“阿福,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娘。明天他肯定会来,只是我估计,他不会向你低头。你小心点,万一把他惹急了,那小子说不定会和你动手。”

“姐夫,你放心吧,这不还有虎头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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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拳名太极(二)2/2

说是这么说,可曹朋心里面,却有了别的打算。

洪娘子一家对他们不错,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这个人情总是欠下了。

正好可以还一点人情,邓范要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如果他真要招惹自己,曹朋也不会饶他。

别看曹朋身子瘦小,但这些日子练太极,也逐渐将四两拨千斤的道理重新掌握。

一个莽汉,自己还会怕他?

所以,当邓范出现的一刹那,曹朋就有了主意。

“喂,你不过去帮忙吗?”

王买正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看着曹朋和邓范交手。短短的时间里,曹朋连着摔了邓范四五个大马趴。那巧妙的招数,令王买也有所领悟。不知不觉的,他在原地模仿曹朋,做出各种动作。

“你吓了我一大跳!”

突然有人在旁边说话,让王买除了一身冷汗。

扭头看去,原来是张婉贞,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

她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衣,比之前天,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只见她好奇的在一旁站着,目光却盯着和邓范打在一起的曹朋。远远的,在林子边上,跟着两个黑衣男子,好像是保镖。

“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买记得张婉贞,而且也听到那天她离开时,说要跟曹朋学拳的话。

本以为她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来了……

揉了揉鼻子,王买说:“放心吧,那傻大个不是阿福的对手。你别看阿福个头小,离力气不大,可真打起来,连我都觉得吃力。傻大个撑不了多久,等阿福用上缠丝手,能摔死他。”

“缠丝手?”

张婉贞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呵呵,我说不来……阿福说我练不成……你看吧,过一会儿肯定会用出来。”

说话间,就听邓范啊的一声惨叫,蓬的再一次被曹朋掀翻在地。

“你,你使妖法。”

邓范皮糙肉厚,但也经不住曹朋这么摔。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被曹朋摔了快十个跟头,只摔得他头晕眼花。

曹朋冷笑道:“好汉,这么快就不行了吗?刚才吹得挺大,这几下子就挺不住了吗?就你这本事,还敢说教训别人。我比你低,比你瘦,年纪比你小,力气没你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逞什么英雄?要不这样,你乖乖的说一声服我,我就帮你跟你娘说情,以后你不用来了。”

“老子撕了你!”

邓范气得火冒三丈,呼的爬起来,把外衣脱下,光着膀子厉声吼道:“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啐,登徒子!”

张婉贞脸一红,但眼睛却不肯眨一下。

那副又紧张,又好奇,还带着点担心的模样,格外俏丽。

曹朋却不慌不忙,慢慢做了个起式。双手从腿侧平举,到水平时向前合拢,在眉前下压至丹田。

“虎头哥,我平时让你站桩,你总说没用处。

看清楚了,我这是鸿雁双飞,我教过你的……今天正好,让你明白一下,这站桩的好处。”

这样慢腾腾的拳术,真的有用吗?

王买瞪大眼睛,全神贯注……

邓范暴怒一声巨吼,双手做虎形扑击,势大力沉。但见曹朋还是那个动作,可速度却瞬间加快,吸胸拔背,将邓范的攻势吞化,而后双臂将邓范的两手绞压锁住,顺势向后一腿,邓范的身子一下子就腾空,蓬的摔在地上。不等邓范起身,曹朋抢先发力,做出了双炸步。

这是后世一代形意宗师宋虎臣的形意招牌,将邓范的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带起来,口中吐出一个奇怪的真言,双臂再次发力,狠狠将他掼在地上。太极拳里有‘打拳全在起式,一起得势,一下无不得势’。从一开始,邓范的招数就被曹朋看得清清楚楚,这才会一击便得手。

邓范被摔得是头昏脑胀,身子好像散了架一样,脸埋在雪地里,动也动弹不得。

“阿福,好拳!”

曹朋笑了笑,吐出一口浊气,退到旁边。

别看刚才就那两下,差不多快耗尽了他全部力量。

如果再打下去,曹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胜……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笑道:“邓范,服不服?”

邓范的脸埋在雪地里,一声不吭。

“不服,咱们再来!”

“我……服了!”

曹朋笑了,“成,服了就行。

你不愿意来这里练拳,以后可以不用过来。你娘那边,我会帮你遮掩着,只是你别惹祸就行。”

说着,他转过身,慢慢走向张婉贞。

张婉贞两只小手在胸前握成拳头,脸红扑扑的,透着一股子兴奋。

“曹公子,好本事。”

“让小姐见笑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张婉贞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那天你不是答应我,教我学拳吗?嘻嘻,我就要学你刚才用的那套拳术。以后我兄长要是敢欺负我,我就用你教我的拳,狠狠地教训他。”

曹朋不由得愕然!

当她哥哥,恐怕也是桩很痛苦的事情吧。

就这小丫头的机灵劲儿,估计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想欺负她,难得很呢。

“你要学,我就教你。”

曹朋笑道:“只是这练拳可苦的很,到时候你可别练了一半叫苦,说不定会被我鄙视咯。”

“鄙视?”

“呃……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张婉贞咯咯笑道:“你说话真有意思,不过呢,谁鄙视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邓范从雪地里翻身坐起,光着膀子坐在那边,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那个瘦猴子,病秧子?哪怕是输给王买,他这心里也会舒服一点。

“嘿,把衣服穿上吧。”

王买笑呵呵的拿着邓范的衣服,丢到他身上。

“阿福的老师,可是神仙……

你输给他,一点都不冤枉。别说是你了,我如果没有提防和他交手,估计结果和你也差不多。

好了,你走吧。

阿福说话算数,他说帮你遮掩,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哪知,邓范呼的站起身。

甚至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曹朋跟前。

“曹公子,我跟你学拳。”

把曹朋也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顺手抓住张婉贞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后保护起来。

“你要干什么?”

邓范一脸诚恳道:“曹公子,我是个浑人,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我想跟你学拳,再苦我也能坚持。你别赶我走,如果让俺娘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这拳软绵绵的,不愿意学吗?”

“我,我,我……”

邓范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婉贞紧贴在曹朋身后,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直冲入鼻中,让她的心,也随之砰砰乱跳。

“曹公子,不知者不罪,你就原谅他吧。”

她轻声开口,吐气如兰。

只是两人贴的太近,那口鼻中的气息拂在曹朋的脖颈上,令曹朋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蝉。

“哦……好吧,你先站起来,把衣服穿好。

以后每天早上卯时前起床,慢跑过来……记住,是慢跑。卯时要在这里集合,过时我可不侯。”

邓范一脸欣喜,连连点头。

“放心,我肯定不会迟到。

咦……”

邓范这时候看清楚了站在曹朋身后的张婉贞,脸色顿时显得很古怪。

“怎么了?”

“哦……没事儿!”

邓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低下了头。

曹朋也没有在意,对王买说:“虎头哥,你先教他一些基本功吧。”

“好!”

王买答应一声,上来扯了邓范一下。

邓范面色古怪的转身,跟着王买走了……

“张小姐,敢问那风箱,做的怎么样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放心吧,那东西其实不难做,我昨天就已经把它做成了。

刚才我把风箱送到你家里,没想到你一大早就跑来练功。

曹叔父让你回去,说一说那风箱究竟怎么安装。嘻嘻,所以我就过来了,正看到你刚才打拳……对了,你这拳术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说道?我现在对这拳术,是越来越感兴趣。”

曹朋想了想,轻声道:“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这拳法,名叫太极!”

第027章 百炼钢刀(一)

悲催的一天,好在前两天把稿子给人看,算是保住了一点……

求推荐,求收藏,悲催的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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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一词,最早出现于《易传-系辞》中。

作为对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深远的一部著作,其内容几乎涵盖诸子百家。

“太极?”

张婉贞连连点头,“无极而太极,倒是和你这拳术很契合。不过,你这拳术,又从何学来?”

“这个嘛……”曹朋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说:“这是早年间,一个云游方士教给我的拳术。早些年我家住在中阳镇,那个云游方士曾在中阳镇歇脚……哦,虎头哥也知道此事。”

同样的谎言,可以瞒过王买,瞒过王猛,却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住张婉贞。

“居然有这种奇人?”

“是啊,虎头哥现在还后悔,当年没有拜师学艺呢。”

张婉贞倒是没有怀疑,只是这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

这年头,方士有时候也是‘神仙’的代名词。如果那个方士是个大能,教给曹朋这些本领,倒也不足为奇。

“走吧,我们回去装风箱。”

“曹公子……”

“哦,你叫我阿福就好了,别公子公子的,我那算得上什么公子?”

张婉贞笑容灿烂,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那好,我叫你阿福,你也别小姐小姐的唤我,叫我月英就好。”

“月英?”

“嗯,月英是我的小名,小时候我因为发黄,所以我爹还唤我做阿丑。不过后来我长大了,我爹觉得阿丑不好听,便叫我月英。婉贞也是我的名字,但并不常用,所以叫我月英就好。”

东汉末年,人名以单名为贵。

除了名,还有字。此外还有很多小名,乳名,昵称……

比如曹操,字孟德,小名吉利,也叫阿瞒。

曹朋好奇问道:“那你的名呢?”

“我单名一个‘硕’字,不过也不太常用。”

张硕?

倒是个挺男孩子气的名字。

曹朋觉得月英这么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张月英……倒是个挺普通的名字,在后世可是很常见。

所以曹朋也没有去想太多,和张婉贞一路说说笑笑,便回到家中。

张婉贞做的风箱,就摆在木棚外。很精巧,做工也非常好。曹汲和王猛正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见曹朋两人回来,曹汲立刻站起来问道:“朋儿,这东西要怎么用?”

“和炉橐一样,把炉橐卸下来,换上风箱就行。”

“原来如此。”

曹汲恍然大悟,连忙招呼王猛过来帮忙。炉橐在安装的时候,本就没有固定死,以方便拆卸。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把炉橐卸下来,又七手八脚的把风箱给装上去。然后站在溶铁炉旁边,曹汲扭头向曹朋看去,“朋儿,装好了……和橐用法一样吗?要不然我们先试一试?”

“当然要试一下喽。”

曹朋点点头,走过去帮着曹汲打开炉门。

张婉贞则站在木棚外面,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

溶铁炉渐渐升温,曹汲示意王猛拉动风箱拉杆。王猛弯腰,试了一下拉杆的力道,自言自语说:“这东西的力道可不轻啊。”

说着话,他猛然发力,拉出拉杆,旋即用力往里推。

风箱里产生气流的冲撞,自橐口,也就是气阀喷进炉膛。炭火呼的一下子就腾了起来,跳动着蓝汪汪的火苗子。

“好火!”

曹汲不禁大叫一声。

他不会辨水,但这识火的本事却不差。

什么样的火苗子,产生什么样的温度,最适合打造什么样的物品,他一清二楚。只看这火苗子腾起,曹汲就知道,风箱产生了作用。于是立刻从溶铁炉旁边钳起一支已经报废的刀胚,投进铁炉。

本来,这溶铁炉开张以后,曹汲是打算做些农具。

哪知道他这想法一提出来,王猛就表示出强烈的反对:“老曹啊,你有点出息行吗?阿福既然帮你解决了淬火的问题,你何必再拘泥于农具呢?阿福这可是仙家手段,你打农具,会遭天谴的。不如换打刀剑,正可以磨练你的手艺。难不成你想这一辈子当个三流铁匠嘛?”

在王猛看来,曹朋懂得这么多,肯定是那个方士教给他的本事。

双液淬火,闻所未闻!

那肯定是神仙妙法,否则曹朋怎能知晓?

曹汲觉得王猛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点头同意。

正好,年底棘阳县正在清理库府,许多兵器需要淘换,修补。邓稷在衙门里做事,于是就把这差事讨要过来。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淘换兵器肯定不会交给曹汲,可这修修补补,正好是曹汲最擅长的事情。蒯正对此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修补,交给谁修补,不是修补呢?

所以最终,这修理武库兵器的生意,就交给了邓稷来处理。

邓稷别看老实,但也不是个呆子。立刻转手把这事情交给了曹汲,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几天,曹汲也修理了不少刀剑,昔日丢下来的手艺,也渐渐重又熟悉。

□-铛-铛!

铁钳将火红的刀胚取出,放在砧板上,连续锻打敲击。每一次敲击,曹汲都用足了力气,只见火星飞溅,刀胚逐渐成形,温度也随之慢慢回落。差不多刀胚呈暗红状态时,曹汲停止锻打,钳着刀胚,放进了马尿槽内。刺鼻恶臭的味道,使张婉贞额头紧蹙,连连后退几步。

“那水槽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气味,这么刺鼻?”

曹朋笑笑,没有回答。

张婉贞也没有再追问,而是一旁静静观瞧。

估摸着温度,曹汲把刀胚从水槽里取出,扫了一眼,点点头又放进了油脂槽内。

相比起时下最为普及的单液淬火,双液淬火法可以保证刀胚的硬度,同时防止开裂变形,使其具有一定的韧性。说起来,这真算不得什么大发明。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意义。

其实,所谓的发明,只是在于你有没有想到。

想别人所不敢想,就是进步……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两种液体,同时还需要考量工匠的技艺和经验。没有测温、控温的设备,完全凭借感觉来进行操作。如果换个没经验的人来做,即便是有双液淬火法,也没有用处。

曹汲早年间的确是没有打过刀剑,可长时间的修补农具,也令他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所以,曹朋只为他打开了一条缝,他却可以迅速的推开门,迈步走入殿堂。这其中的奥妙,即便是张婉贞再聪明,也无法完全掌握。她只是觉得,那两个水槽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但这东西涉及行规,曹朋可以让她在一旁观摩,却不可能告诉她真相。当然了,张婉贞可以自己去琢磨,却不会冒然询问。她知道轻重,更明白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张口。

刀劈修补完毕,还需要进一步的打磨加工。

时将晌午,张婉贞于是告辞离去。

不过她和曹朋约定,每天早晨,她都会乘小舟渡河,随曹朋学习太极拳。

曹朋呢,自然也不会拒绝……

送走了张婉贞以后,曹朋回到院子里。

“爹,这风箱效果如何?”

曹汲正在洗锋,听曹朋询问,便抬起头来。

“爹,你怎么不高兴?”

曹汲叹了口气,苦笑道:“铁炉的温度倒是解决了……你这一个风箱,快抵得上两个排橐。”

一个排橐,差不多装有十个炉橐。

也就是说,这一个风箱能产生出二十个炉橐的效果。按照这样计算,风箱的作用应该非常好。可曹汲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让曹朋不免心中忐忑起来,“爹,难道这样子,不好吗?”

“好是好,可今儿这一晌午的功夫,就用了一筐炭。平时一天也就是一筐炭,如果换上你这风箱的话,估计一天两筐炭都不够用……阿福,咱是修理兵器,照这样子下去的话,花费实在是太大了。你做的这玩意,用在作坊里倒是不错。可咱们这小门小户,可有点划不来。”

风力大了,炭的燃烧也会加速,消耗自然增加。

曹朋倒是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活塞式双向连续鼓风出现,是在明朝。当时的社会形态,与三国时期颇有不同。手工作坊的规模化,也不是如今这个社会能够相比。似乎,超前了?

第027章 百炼钢刀(二)

虽然花费增大,可是用高温炉锻打出来的刀胚,无论是在韧性还是在硬度上,都有了提高。

午饭时,曹汲还专门夸奖了曹朋一番,算作是奖励。

毕竟儿子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而且也确实产生了效果。怪就怪自己没本事,没有大作坊,以至于儿子的心思,付之东流。这不是曹朋的错,曹汲自然也不会去责怪,甚至还有些愧疚。

曹朋倒是显得无所谓,中午吃了两大碗粥,外加一个大饼子。

只是,他发现王买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吃饭的时候,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心事。

“虎头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

“还骗我……你今天吃的还没我多呢。

平时你的饭量可以顶上两个我,今天怎么……如果不是有心事,你肯定不会这样。呵呵,能不能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呢……对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不敢开口。”

王买那张黑脸,顿时变成了酱紫色。

“阿福,你别胡说。”他犹豫了一下,看四周没人,于是轻声问道:“阿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张小姐?”

“啊?”

曹朋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王买。

这家伙,居然还会八卦?

“你可别瞎说,你什么时间听我说过,我喜欢张小姐?人家是帮了我的忙,所以我才让她来习武。”

“没有最好。”

“好端端,你怎么问起这个?”

王买挠了挠头,“晌午你们离开之后,邓范和我提起一桩事情……他之前,见过张家小姐。”

“哦?”

“前几天……对了,就是你丢皮兜的那一天。

邓范在九女城附近,曾看见张家小姐和一个将军走在一起,而且手拉手的,似乎非常亲热。”

“九女城?”

曹朋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说道。

这九女城,位于现今新野县王庄镇梅湾,东临唐河,有三水汇流,天蓝水美的说法。相传这里曾有九个仙女居住,并修筑城墙,建立城池。后来,还和当地村民相亲相爱,男耕女织。

神话往往很美丽,可事实呢?

九女城始建于西汉末年,由王莽所置。

当时王莽篡夺了皇位,为了笼络人心,便把他最小的九公主嫁到此地。那位公主倒是个可人儿,与驸马一同带领人修筑此城,在当地颇有赞誉。甚至在刘秀登基后,也没有去拆毁九女城,保留至今。

邓范平时游手好闲,所以跑到九女城,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我听邓范说,九女城城西岗,最近建起了一座兵营。

你没看邓老太公最近都不见人影吗?听说就是跑去那边……邓将军还专门派人过来交代过呢。”

九女城,兴建了兵营?

这件事情,曹朋还真没有听说过。

九女城位于棘阳和育阳之间,说穿了属于三不管地带。

所以怕是连邓稷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好像记得那天张婉贞说过,她过河是去见她的兄长。

“虎头哥,你可别乱说,张家小姐不是说过,她那天是去见她兄长吗?”

“屁的兄长。”王买冷笑道:“她姓张,邓范说那天他见到的那个将军姓黄。你也知道,邓范那家伙眼皮子广,认识的人多。他还打听出,那个将军,是江夏太守黄祖的长子,名叫黄射,今年刚过了十八,江夏兵曹史。据说,那家伙一个月俸禄就有37斛,刘荆州对他也格外看重。”

黄祖?黄射?江夏兵曹史?

昨天邓稷回家后,并没有说什么。

可今天一大早,便急匆匆去官署里上班,似乎很繁忙。

再联想早先蒯正突然返回,而江夏郡兵曹史黄射,突然间出现在九女城,还兴建了兵营……

难道说,刘表要用兵吗?

曹朋听出了王买话语中的意思,于是笑了笑,“虎头哥,你瞎想什么?我和张家小姐真没关系。”

“没关系是最好!”

王买低声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我爹,我让邓范也不许告诉他家里人,否则你爹娘肯定会着急。总之,你最好和那个张家小姐离远一点,一个姓张,在南阳郡;一个是江夏豪族……她和黄射能是什么亲戚?你在中阳镇杀了成纪,可以远走高飞;可一百个成纪,也比不得一个黄射……阿福,你懂得比我多,我不和你说别的。反正啊,你自己多加小心才是。”

从王买的话语中,听得出他很担心。

曹朋强笑一声,“虎头哥,我晓得分寸。”

可这心里面,却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张婉贞,和黄射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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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曹朋看上去很正常。

张婉贞每天早上坐船来到桃林,跟随曹朋学习太极拳。

她的悟性很高,而且也很聪明……往往曹朋略一点拨,她就马上领会。短短几天的时间,张婉贞就把太极拳的套路,学得七七八八。虽然还不算太纯熟,可一招一式,却颇有模样。

曹朋教给张婉贞的,是温县太极拳三个分支之一,南冷架太极拳。

在后世,有‘学太极,到温县’的说法。温县太极以陈家沟、南冷架和赵堡架三个支脉而闻名。其中南冷架太极拳古风浓郁,走的是纯正内家拳的路子,最适合张婉贞来修炼。曹朋前世学得是白猿通背,但也兼学了其他拳术。南冷架严格按照古法修行,走经络,行气血,调五脏,鼓荡真气,强筋壮骨,攻防兼并。其长于四两拨千斤,劲若缠丝,绵绵不绝……

认真修炼个两三年,就能有小成。

而这种拳路,对张婉贞而言,也最容易理解。

只是每一次传授拳术时,都免不了会有些肌肤相亲,肢体接触的状况。

曹朋这心里,越发感觉怪异。

一开始王买说张婉贞和黄射的事情,他还能故作不在意。但面对张婉贞的时候,这心里面……

有好几次,他想开口询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随着时间越长,心里面就越是感觉不舒服。

难道说,我爱上她了?

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腊月二十九日,张婉贞没有来练拳。

曹朋一晌午都无精打采,指点了一下邓范的桩功,他便回家休息。

“虎头,阿福今天这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王买收拳而立,长出一口气道:“何止是今天,这几天都有点不太对劲儿。

大个儿,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了没有?那个涅阳张家,是不是真的和黄家有亲戚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

邓范连连摆手,“我别的不行,可这点事儿还难不住我。江夏黄氏,那是荆州有名的大族,不比襄阳蒯家差。张家虽然在南阳郡有名望,但在荆州,根本比不得黄氏。此前两家也没什么联系,我敢肯定,张家和黄家不是亲戚……不过张婉贞的事情,我却没有打听出来。

我问了几个对涅阳比较了解的兄弟,好像都没听说过张婉贞这个人。

估计……也是张家的旁支关系。张小姐看上去人挺好的,如果没有黄射,和阿福倒也般配。”

“你可千万别在阿福跟前说这个,否则他又说不定发狂。

恩,你再打听一下张婉贞的事情。实在不行,等过年后你去一趟涅阳?反正我是有点担心。”

两个半大小子,嘀咕了好半天。

而曹朋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王猛拿着一把铲子,和曹汲面对面相持。

“老曹,我出手了!”

“老王,你来吧……”

曹汲怀抱一柄钢刀,兴致勃勃。

“爹,你们……”

曹朋愣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就见王猛大喝一声,抬脚向前迈出一步,脚落地,发出蓬的一声响,随着他这一跨步,掌中铁铲呼的挥出,狠狠砸向曹汲。

曹汲不慌不忙,侧身一闪。

一道寒光暴起,曹汲手起刀落,正看在铁铲上。

那儿臂粗细的木杆,被一道斩断……

“好刀!”

王猛大声喊道,曹汲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曹朋站在大门口,疑惑的问道:“爹,王伯伯,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028章 荆襄豪门

今儿个周一,冲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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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长七尺。

典型的缳首刀制式,重约三十六斤。

不过这里的尺,指的是汉尺,也就是160厘米长短,刀茎长两尺,末端缳首内有龙雀图案。

刀上还刻有铭文:延熹二年七月己亥造廿湅大刀吉太尉黄琼。

“黄琼是谁?”

曹朋疑惑的看着王猛,又看了看曹汲。

“哦,黄琼就是黄世英,出身江夏黄氏。顺帝时曾为尚书令,后来还当过太常。延熹元年时,曾因日食而被罢免了官职,同年复出当了大司农。延熹二年,他又被升迁为太尉,死后赠车骑将军。

这把刀就是延熹二年时,江夏黄氏族人为庆贺黄琼复为太尉,专门打造而成。一共二十把,除黄氏本族保存的三把之外,可能只剩下眼前这一把了……一晃,可是整整过去了十二年。”

“王伯伯认得这把刀?”

王猛点点头,“当年大将军曾以此刀征战南阳郡。后来大将军战死,这把刀也就随之下落不明。”

王猛口中的大将军,是当年太平道起义时,南阳郡大将军张曼成。

“如果不是大将军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曹朋恍然大悟,“那它怎么会在这里?”

曹汲笑道:“这还得感谢你姐夫。如果不是他把武库中残破兵器拿来让我修理,也不可能发现它。张……死后,这把刀可能就被官府收没。只是没人知晓它的来历,随手丢在武库当中。我前两天和你王伯伯整理那些兵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把刀……保存的很不错。”

这种事,似乎司空见惯。

黄巾起义之后,往往是战斗刚结束,战利品还没来得及清点,敌军复又袭来。几乎南阳郡的没一个村镇城市,被叛军和官军反复争夺。到后来,干脆把来不及清点的武器扔进武库,也没有人去专门清查。黄巾之乱平息之后,便陷入了董卓之乱;而后诸侯征伐越来越激烈,以至于堆积在武库里的军械,许多到后来就成了破烂。专门去修理,花费不小,还不如购买新的……再往后,荆州战事平息,武库里的军械更不被人重视,甚至没有人去清查。

如果不是蒯正突然要清理武库,可能这把龙雀大刀,也不会被人发现。

再过几年,这些锈迹斑斑,已经没有用处的军械,必然会被处理掉,或回炉,或丢弃……

“这支龙雀的底子不错,原来就是一把宝刀。

你爹又把它修理了一下,比从前更锋利许多……我跟你爹商议,把这支龙雀就交给你使用。”

“让我用?”

曹朋看着这把竖起来,已过了他眉毛的龙雀大刀,不禁苦笑起来。

“王伯伯,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使得动吗?它立起来都快赶上我的个头了,我怎么使用?

再者说了,它这重量,我就算能舞得起来,估计没两下也就没力气了,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被杀。还是让虎头哥用吧,他力气大,个头也长得快,估计到明年就可以拿他杀敌了。”

看了看龙雀的长度,又看了看曹朋的个头。

王猛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内心里他当然希望王买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可这把刀毕竟是曹汲修理出来,王猛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既然曹朋自动让出,他也就不再客气。

“如此,我代虎头多谢了!”

“伯父你太客气了,咱们虽非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虎头哥如我兄长一般,给谁不是用呢?”

“说的是,说的是!”

曹汲也在一旁笑呵呵的说:“朋儿别难过。等你个头长高了,爹再给你打一把好刀。”

曹朋呵呵笑道:“如此,就麻烦爹了!”

他倒是真的不着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拿着把刀上去,估计也是被人砍的命。再者说了,曹朋还留着后手,并不急于展露出来。有些技术,即便是现在告诉了曹汲,也未必能立刻见效。毕竟曹汲这些年来多以农具为主,在打造兵器方便,他的技艺还需要进一步提高。

不过,曹汲能修复龙雀,甚至使其质量更进一步,说明他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中午吃饭的时候,曹朋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王伯伯,你觉得我爹这水准,到何等地步?”

王猛咬了一口饼子,“你爹的手艺不差,只是在这小地方,恐怕难有提高。”

“哦?”

“你想想看,这小小县城,能有多少机会让他练手?

这次如果没有叔孙,你爹也得不到这种机会。可是这县里头也不可能总有刀剑修理,想要再进一步,你爹就必须要专门打造刀剑。可这种活计,就算叔孙帮忙,怕也落不到你爹身上。”

“为什么?”

“大宗军械制造,那有专门的作坊。

而单件打造,你爹又没什么名气,谁会来找他打刀?棘阳这种小地方,谁会出大价钱,找一个没名气的人打造兵器?要以我说,你爹的手艺不差,但想要再进一步,还需要寻找机会。”

曹朋沉默了!

王猛说的的确是有道理,棘阳实在是太小了……

“伯父,你说我爹的手艺,能否在许都立足?”

王猛闻听,蓦地抬起头。

“阿福,你的意思是……”

曹朋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但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爹的手艺要想获得提高,就必须独立打造兵器。只是我不知道,我爹现在这手艺,能不能在大城市里立足……我是觉得,陛下方定都于许,说不定是一个机会?”

王猛顿时沉默了。

去大城市吗?

“阿福,咱们也可以去襄阳。”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曹朋却没有接话。

“对了,姐夫这两天好像很忙啊。”

曹朋突然站起来,走到曹楠跟前,看似无意的问道。

曹楠愣了一下,“的确挺忙的……这两天回来便睡了,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姐,我听说刘荆州往棘阳派兵了?”

“派兵?”

曹汲眉头一蹙,“好端端为何要往这边派兵?难道要打仗了吗?刘荆州不是刚与小张将军结盟,派兵作甚?”

“我哪知道……是邓范说的,江夏兵曹史如今就在九女城驻扎。

我估计姐夫最近忙,就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打仗,那我估计棘阳这边,也不太安全。”

“老曹,我们去许都吧。”

王猛沉声道:“阿福说的没错,如果打起仗来,棘阳这地方未必安全。刘荆州能让出宛城,我看未必会轻易让出棘阳……天子定都许昌,咱们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也是个好机会。”

曹朋扭头看了王猛一眼,却见王猛朝他笑了笑。

而曹汲却眉头紧蹙,“刚安生下来,这就要走吗?再说了,为何去许都,我看襄阳也不差嘛。”

“襄阳,未必容得下咱们。”

王猛颇有深意的做出了回答,而曹汲似仍有些犹豫。

“叔孙如今刚得了县令的器重,这时候走,他恐怕不会答应吧。”

张氏好像也有些不舍,期期艾艾的插了一句。

“要不等叔孙回来,探探他的口气?”曹汲轻声道:“若叔孙没有意见,咱们搬走也无妨。”

“哈,我只是随便说说……他娘的,都这时候了,虎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王猛没有继续在讨论下去,起身嘟囔着离去。

他这个人有点莽,有点直,但并非没有心眼儿。看得出来,现在还不是讨论搬家的时候。可能曹朋有这样的心思,可曹汲也好,张氏也罢,还有曹楠,以及邓稷,都不太同意搬走。

王猛不清楚曹朋的想法,不过也猜到曹朋似乎想离开棘阳。

什么原因?

王猛不清楚,但他愿意帮曹朋一把。

先种个种子再说,等机会成熟了,也就水到渠成。

曹朋心里面,对王猛非常感激。

他的确是想要离开棘阳了……重生以来,自己似乎过于谨慎。所在这小小的邓村,能有什么作为?

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更广阔的空间。

大丈夫需有功名,否则碌碌一生!

曹朋吃罢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去了……

午后,王买回来了。

他中午和邓范在外面吃饭,还喝了一点酒。

“阿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张家小姐?”

王买冲进曹朋的屋里,一屁股坐在榻上,含含糊糊的问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张家小姐,咱们就把她抢过来……你知道张家小姐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吗?因为黄射昨天,在张家留宿。”

“虎头,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多,我还能再喝一坛酒。”

王买一头栽倒在榻上,“阿福,我们是好兄弟。虽然你病好了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懂得比我多,而且还教我习武……可我还是把你当成以前的阿福。如果你真喜欢张家小姐,咱们这就去涅阳,把她抢过来。什么黄射,我才不害怕……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传来一阵鼾声。

曹朋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拿起被褥给王买盖上。

“虎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曹朋站起身,迈步走出了房间。

院中的老桃树,不知在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嫩绿,似乎是在预告着,春天即将到来。

曹朋站在树下,抬头仰望苍穹。

但见白云悠悠,变幻莫测……忽然间,云朵变幻,竟成了张婉贞那盈盈的笑靥。曹朋痴痴站立在树下,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发现,和张婉贞相识虽不久,这女子却已刻印在他心中。

难道,真是有缘无分吗?

曹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和她表明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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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阳,张氏门前。

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军,列队两旁。

从门里走出一个少年将军,看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搀扶着一个老者迈出大门,在一辆马车旁停下脚步。

“仲景贤弟,且留步吧。”

老者笑呵呵的对站在大门口,一袭青袍,道骨仙风的男子拱手道别,“这些日子的确是叨扰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什么时候有空,还请来白水做客。我扫榻以待,期盼贤弟光临。”

如果曹朋在这里,说不定会认出说话这老者,就是在河对岸打拳的老人。

门阶上的男子,也笑着回礼,“承彦兄,小弟忙于编撰医术,这次也没有好好招待,兄长不见怪,小弟已是很开心了……兄长放心,待桃杏盛开时,小弟定去拜会,到时候少不得麻烦兄长。”

这男子,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医圣,张仲景。

“月英,别磨蹭了,该走了!”

老者朝着大门内喊了一声,只见一名少女缓缓走出。

“爹,干嘛要走的这么急呢?”

没等老者开口,那少年将军就开口道:“月英,你离家月余,伯母甚为挂念。

我这次前来公干,婶子还专门叮嘱我,一定要接你回去。你若不回去,我日后怎敢再去登门?”

少女哼了一声,“那你别登门就是。”

“月英,怎么与你哥哥说话?还不快些道歉?”

少年将军连连摆手,“大伯,不用,不用道歉。只要月英回去,我就算给伯母,有交待了。”

少女则瞪了少年一眼,回身与张仲景行礼。

“叔叔,我拜托您的事情,还请您别忘了……否则您到我家的时候,我可不会给您酒吃。”

张仲景哈哈大笑,“忘不了,忘不了,我明天就过河,为他诊治。”

少女笑靥如花,轻轻点头。

“那您可别忘了……”

“放心吧,不会忘的。”

“叔父,那月英就告辞了。”

少女说着话,登上了马车。

“黄射,记着你答应我的事。”

“记得,我当然记得。”

少年将军满面笑容,连连点头。

少女这放心,低头钻进了车厢……

而另一边,老者也上了车,再次和张仲景道别。

少年将军摆手,将一个家将招至身旁,“路上多加小心,别耽搁时间,早一点送伯父到家。”

“喏!”

那家将跨上马,招呼了一声,马车缓缓移动。

骑军立刻分为两队,一前一后,保护着马车离去。

少年将军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迈步走到张仲景的面前,“世叔,小侄过来时,主公曾吩咐,说是请世叔尽快往襄阳走一趟。夫人近来身体不太妥当,府中医生又查不出症结所在……”

张仲景点了点头,“若如此,我会尽快动身。”

少年将军再行了一礼,“小侄已命涅阳县备好了车仗,世叔即刻动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清明祭祖。”

“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收拾一下东西,立刻启程。”

“那小侄这就让涅阳县把车仗送来。”

少年将军目送张仲景回府后,脸上骤然闪过一抹阴霾,“去棘阳,传我军令,征辟邓稷随军听命。”

说完,他一抖缰绳,催马往涅阳县行去。

小妹,你可别怪我多事……好端端,你怎么看上一个贱民?

伯父也真是的,竟然不闻不问,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若传扬出去,置我江夏黄氏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少年将军轻咬牙关,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029章 九女城(2/3)冲榜,求推荐

建安元年的最后一天,阳光明媚。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盎然的春意。一阳复始,万物萌苏,这样一个好天气,人们总是会有一个好心情。曹朋也不例外,一大早起来,就显得格外精神,练功的时候,也非常投入。白猿通背八段锦配合着佛家密宗八字真言,产生出令人无法想象的效果。

真言带动气血,振荡内腑;八段锦拉伸筋膜,强壮骨骼。

短短二十余日的时间,曹朋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的精神变得比刚重生的时候,要旺盛许多。原来细细的小胳膊,也开始变粗,瘦小的身子,看着比以前强壮不少。当然了,这不仅仅是练功的作用。来到棘阳以后,生活条件好转了许多,特别是曹汲承接了修理县衙武库中兵器的活计后,蒯正很爽快的把修理费用提前支付,也使得家里的生活,比从前宽裕很多。生活条件好了,伙食自然会有改进,更促使曹朋的进一步成长。

八段锦的前四式,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需单举,五劳七伤向后瞧。其作用主要是梳理气血,调整阴阳,使身体机能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换句话就是治病。

曹朋从小身体不好,五劳七伤或许有些夸张,但身子骨羸弱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这八段锦的前四式,正合适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后四段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盘足固肾腰可以强肾,肾为气血之元,肾元强大,身体自然健康;攥拳怒目增气力,是一种养气的功法,最后一式背后七颠百病消,则可以使修炼者血脉畅通,气血充足,强壮体魄……

前二十天,曹朋主要是修炼前四段。

随着身体一天天的健康起来,他自己估摸着,开春后就可以把重点放在后四段。

有一副好身体,将来才可能做大事业。

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日后谋划,甚至包括这练功。

收功以后,曹朋沿着河堤漫步,不时眺望河对岸。

但张婉贞依旧没有出现,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失落。

河滩上,王买和邓范正在练功。王买的进步很大,不论是气力还是身体的柔韧性,与二十天前,不可同日而语;邓范的情况则比较特殊,论身子骨,他和王买半斤八两,甚至还要强几分。只是王买从小随王买在山中狩猎,身体的灵活性远非邓范可比,但如果说亡命气质,常年在街头和人打架的邓范,又胜过了王买一筹。以至于邓范虽然刚开始练功,却能和王买打得不分胜负。看邓范这骨头架子,和王买一样,适合八极拳,特别是那种硬桥硬马的比试。

王买比邓范小,可塑性相对大一些。

邓范年纪略偏大,加上种种原因,所以路子就有些窄。

根据两人不同的情况,曹朋传授自然不同。邓范主要是打熬力量,王买则相对的,要全面一些。

在河堤上走了两圈之后,曹朋的气血渐渐平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朝着王买和邓范喊道:“天不早了,各回各家!今儿个是年关,邓范回去后,待我向叔父和身子拜个年……虎头哥,你也别再练了,回家干活,今天事儿可不少。”

王买和邓范答应一声,便停止了下来。

邓范家住在邓村,独自返回。王买和曹朋则并肩而行,一边走,曹朋一边提醒他呼吸的节奏,帮助他平复气血。

昨日一醉,今朝醒来。

王买似乎忘记了和曹朋说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曹朋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挂在嘴边。别看王买平时虎头虎脑,却不是一个傻子。

“虎头哥!”

“嗯?”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初二我过河去老张家,把话说明白……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王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在他看来,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才对……如果连追个女人都要畏畏缩缩,那以后还说什么大事业?

阿福以前不是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算那江夏黄氏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老子就是光脚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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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曹朋明显是小觑了黄射的手段。

这个在三国演义当中,几乎没有登场过的龙套,的确有些心计。江夏黄氏?曹朋不太清楚。

如果说荆襄之地的黄姓名人中,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黄忠。

除此之外,似乎也只有黄射的老子,江夏太守黄祖有点印象。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什么人物。

所以,从一开始,曹朋就没有把黄射放在心上……

“姐夫,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到家里,曹朋立刻觉察到,家中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邓稷按道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在县衙的公房里当值。可是当曹朋迈进家门,就看见他愁眉苦脸,坐在中堂之上。

“娘,出了什么事?”

张氏抬起头,未开口,泪先流,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爹……”

曹汲叹了口气,一指邓稷,“问叔孙吧。”

“姐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邓稷强作笑脸,“没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阿福,我今年怕是没法子和你一起过年了。

本来姐夫答应你,十五带你去看城里看花灯。但现在,突然来了一桩公务,需要我立刻去办……爹、娘,你们别担心,不过是正常的征召,也算不得坏事。等事情办好了,说不定来年小婿能受重用。呵呵,到时候咱们在县城里再买一处宅院,一家人全都搬到县城里住。”

邓稷说的很轻松,但眉宇间,却透出一丝忧虑。

征召?

曹朋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预感。

“姐夫,谁征召你?”

不等邓稷回答,曹楠就忍不住,抢先说道:“阿福,你一向聪明,赶快帮你姐夫出个主意。

今天你姐夫当值,蒯县令突然把他找去,说是江夏兵曹史征召你姐夫去九女城。你说你姐夫明明是棘阳县的人,他江夏的兵曹史有什么权利征召他?而且这年关头里,还让不让人过了?”

张氏也好,曹楠也罢,考虑的主要是年关里征召,一家人不得团聚。

其他的念头,估计也不可能有……

但曹汲和王猛,似乎不这么看。

王猛见识广博,而曹汲自从经历了中阳镇的劫难之后,也在悄然中不断发生变化。想想也是,自己老婆被人欺辱,诬陷,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瞻前顾后。倒是久卧病榻的儿子,为娘亲出了一口恶气。这让身为一家之主的曹汲,情何以堪?而随着曹朋逐渐的展露才华,曹汲似乎多了一根主心骨。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他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

为此,他甚至跟女婿邓稷,开始学习识字……

这有了责任感的男人,自然不一样。哪怕他没有邓稷的学问,没有王猛的见识,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有些诡异。

邓稷?

棘阳县一个小小的书吏,前几天才当上佐史。

在普通人眼中,佐史也是朝廷官员;可实际上呢?佐史也只是个高级吏员,根本入不得品级。

月俸十一斛的俸禄,也就是百石而已,和三老斗食处于一个级别。

堂堂江夏兵曹史,江夏太守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点名征召邓稷?他连个孝廉都算不上,哪里有什么名气?外人不清楚,曹家人可知道,邓稷能做到佐史,也是靠了曹朋的福气……

“你懂个什么?”曹汲阴沉着脸,冲着曹楠说道:“你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朝廷的事情?江夏兵曹史虽然属于江夏太守治下,可一旦出领兵马,就直属州牧大人指挥。他征召什么人,那是代表州牧大人征召……莫说是蒯县令,恐怕就算是咱南阳郡的太守,也无法拒绝。”

“啊?”

张氏诧异不解,扭头问道:“叔孙,是这么回事?”

邓稷苦笑点点头,“丈人所言及是。江夏兵曹史此次领兵驻守九女城大营,是刘荆州所派,就连邓将军都无法节制。他手里持有刘荆州虎符,可征召县丞以下,所有的吏员。蒯县令对我说,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无法拒绝。娘,你放心吧,蒯县令说了,不会有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九女城大营里人手不足,所以黄兵曹才会下令,从县城里征召吏员帮忙把。”

这话能骗得了张氏,却无法瞒过曹朋。

如果真是九女城大营人手不足,黄射大可以令县衙推荐,而不是点名征召……

这明显带有针对性,针对的就是你邓稷。

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口来,那样会让本就有些惊慌的家人,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阿福,你怎么看待此事?”

一直默默无语,暗地里观察曹朋的王猛,突然开口问道。

曹朋想了想,突然笑了!

“姐夫被征召,也是一桩好事。这说明姐夫的名气,已开始为人所知,将来前程,必不可估量。

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爹娘不必担心。对了,姐夫此次征召,可有规定不许带随员吗?”

邓稷想了想,“没有这规矩,往常的规矩,受征召的人可以自带扈从,但必须要在县衙登录名册。阿福,你问这个干什么?”

曹朋呵呵一笑,“不如这样,我和姐夫一起过去,也可以有个照应。”

第030章 扈从(3/3)打滚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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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九女城中,小曹会遇到哪一个大牛?

答案明天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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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叔孙一起去?”张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只见她呼的就窜起来,大声喊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年纪这么小,跟过去又有什么用处?再说了,那是兵营,你过去干什么?”

不禁是张氏不同意,曹楠也同样反对。

邓稷眼睛红了,上前拉着曹朋的手,颇有些动情地说道:“阿福,你的心意,姐夫领了……可我不能带你去。兵营之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万一有个好歹,我又岂能心安?听姐夫的话,在家好好陪着爹娘,还有你姐姐。等办事回来,一定带你好好的玩耍。”

丫的个呸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曹朋心里苦笑,但却没有回应,目光向曹汲看去。

“孩儿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汲慢慢抬起头,看着曹朋,沉声问道:“朋儿,你跟你姐夫过去,又能帮上他什么忙呢?”

说着,曹汲的目光扫了一眼曹朋的胳膊腿。

那意思分明是说:可别说你能保护你姐夫的安全,你这小身板,估计到了兵营里根本不顶用。

曹朋笑了,笑得很灿烂。

那笑容,令有些燥郁的张氏,心情一下子平静,更让邓稷在一旁,生出一种曹朋胸有成竹的感受。

“爹,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我不是说姐夫不行,只是他为人太老实,容易受人欺负。我跟着他,至少能帮他出谋划策……我不是说我有多厉害,只是在某些方面,我可以让姐夫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如姐夫刚才说的一样,兵营之中鱼龙混杂,他这种性子如果没个明白人帮忙,实在容易吃亏。

不巧,孩儿应该算是个明白人吧……”

曹汲和王猛,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何止是明白?能跟司马徽庞元安坐在一起谈论天下大势,简直就是明白到了没边……

曹朋接着说:“这第二点呢,我年纪小,跟着姐夫,也不惹人关注。有些事情,我可以去做,但姐夫却不好去做。所以说,我身体虽然不算强健,但我这脑瓜子,应该还算过得去。

再者说了,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甘罗十二岁就做了宰相,霍骠骑十八岁就追杀匈奴千里,使匈奴人闻风丧胆。我记得教我学问的老神仙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姐夫被征召,于孩儿不也是一个增长见识的机会吗?”

什么打虎亲兄弟,什么读万卷书……

这些俗语,曹汲从未听过,但却不代表他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细想,倒是确有几分道理。

曹汲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王买一旁说道:“爹,叔父,我和阿福一起去吧。阿福脑瓜子活泛,孩儿这武艺也不算太差。虽说不入流,可寻常人也能应付,正好可以保护阿福和姐夫两人。而且我年纪和阿福差不多,跟着姐夫一同过去,也不抢眼。再说了,阿福刚才说,打虎亲兄弟,我和他虽非亲兄弟,但胜似手足。我和他一起过去,也能多一些照应。”

王猛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而曹汲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张氏说:“虎头,就算去,让你叔父或者你爹跟着,岂不是更好?”

曹朋立刻反对,“娘,若是爹和王伯伯过去,就太抢眼了。我和虎头年纪小,不惹人注意,可爹和王伯伯……我觉着,我和虎头去就足够了。反正时间也不会长,权当作是去玩耍。”

邓稷虽有心反对,却找不出什么理由。

王猛和曹汲相视一眼,曹汲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朋儿有大志向,孩子他娘你就别再反对了。再者说了,叔孙是个有学问的人,只要他三兄弟齐心,也出不得什么事情。

老王,帮我开炉。

我给叔孙打造两件兵器,顺便给阿福还有虎头,整治两件衣甲,既然是去兵营,总不能空着手过去。”

也真幸亏之前邓稷给曹汲揽了修理兵器的活计,所以想要整治出两三套装备,也不太困难。

张氏和曹楠,见事情已定,也不好再反对。

虽然还有些提心吊胆,可比之刚才的茫然无助,多多少少安稳了一些。

“姐夫,是不是要打仗了?”

曹朋和邓稷也过去帮曹汲的忙,私下里曹朋低声问道。

邓稷也不再把曹朋看成一个单纯的懵懂少年。且不说曹朋未来鹿门弟子的身份,只凭他刚才那些话,至少也是个明白人。和明白人说话,这口吻自然不一样,语气中也多了些凝重。

“恩,我听说曹司空,要出兵了!”

曹司空,就是曹操。

建安元年,对于曹操而言,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正月,他采纳了荀彧和程昱的意见,决定西迎汉帝;二月,曹操讨伐汝南、颍川黄巾军,将他的根基由兖州转移到了豫州,并因此被封为建德将军;六月,曹操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七月时,则亲至雒阳迎立汉帝,假节钺,录尚书事,从而达成了其战略上的制高点。

九月,汉帝加封曹操为大将军,武平侯。

但由于袁绍的原因,曹操很快让大将军与袁绍,自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

十月时,曹操征伐杨奉,并收留了被吕布打得丢妻弃子,走投无路的刘备……

“刘备?”

邓稷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刘备。”

言语间,邓稷并没有表现出对刘皇叔的尊敬,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人。

不是说刘备在民间很有声望吗?

曹朋忍不住问道:“这刘备又是何人?”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此人与公孙瓒,刘德然曾经师事卢植。后来太平道之乱爆发,此人率众随邹靖讨伐逆贼有功,当上了安喜县尉。不过,此人不太安分,不久便因为捆打杜邮,挂印亡命……在后来,大将军何进广招兵马抵御太平道逆贼,这刘备应招,在下邳力战有功,又当上了下密丞。在下密没做多久,迁高唐县尉,后来还当上了高唐令。”

曹朋还真没有认真打听过刘备的事情。

一则是因为他没这个机会,二来则是因为刘备的声名,并不响亮。

至少在南阳郡这个地方,知道刘备的人并不算太多。邓稷身为棘阳县吏员,处理往来公文,所以可以接触到这方面的资料。如果换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还不晓得,这刘备是何方神圣。

只是按邓稷的说法,似乎和曹朋了解的不太一样。

而且从邓稷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他对刘备并不是特别感冒……

“那后来呢?”

“后来,他被太平道余孽打败,投奔了中郎将公孙瓒,为别部司马。然后又随青州刺史田楷,和冀州牧袁绍打了几次,立有战功,领平原相。据说在平原县的时候,治理不差,颇有声誉。曹司空征讨徐州的时候,这刘备又弃了平原,前去救援徐州陶谦,并甚得陶谦看重。

陶谦还上表刘备为豫州牧,但没有获准,便屯居小沛。陶谦死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接掌了徐州,还打败袁术,因而得到了不小的声名。只是此人后来又收留了吕布,被吕布逆袭徐州,转而成了吕布的手下……总之,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也是朝秦暮楚,非等闲之人。”

曹朋不知道,这是邓稷一人的看法,还是大多数人的观点。

但是和他所想像的情况,大有不同,总体感觉不是太好……

“阿福,去库房里,取那支铁戟蛇矛过来。”

曹朋答应了一声,匆忙跑去了库房,将放在门口的一支一丈二尺左右的铁戟蛇矛拿在手里。

蛇矛重约四十余斤,与普通的长矛不太一样。

所谓蛇矛,并不是说其形状似蛇,而是指其长度。汉刘熙的《释名-释兵》中说,矛长丈八为矟,指的就是这种长矛。铁戟蛇矛则不太一样,长度略短,矛刃之脊隆起,脊两旁微微凹陷,可以流通空气,有助于拔出。东汉末年,使丈八长矛的人不多,但铁戟蛇矛却不少。

曹朋把蛇矛交给曹汲,疑惑的问道:“爹,你这是要修矛吗?”

“虎头不好用刀,喜欢用矛。

我昨天找出这支蛇矛,底子不差,修理一下,虽不能说是神兵利器,但也能透双札甲取人性命。一会儿我再给你打一把刀,给叔孙打一支剑。你们两个,去挑选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家伙。”

看得出来,曹汲非常用心。

儿子女婿要去兵营,手里有个趁手的家伙,也能多一分安全。

曹朋答应了一声,便叫上邓稷,去库房里挑选。

这库房,就是前院的一间厢房。前院一共三间房,王猛父子各占居一间,剩下一间就变成了堆放兵器的库房。两人走进厢房,一边挑选兵器,一边说着话。

“姐夫,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刘备……”

“不是,是曹司空出兵的事情。”

邓稷一拍额头,笑道:“被你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

曹操收留了刘备,正准备攻打徐州的时候,张绣入主宛城,与刘表结盟的消息,便传了过去。

说实话,曹操不惧刘表,也不惧张绣的叔父张济。

可对这个张绣,却多少有些忌惮。

早在董卓入洛阳的时候,张绣就是出了名的西凉大将。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兵法谋略。

张济活着的时候,张绣还受几分制约。

但张济死了,他手握西凉军,又得了刘表之助,屯居宛城,如同在曹操背后,钉了一颗钉子。

为此,曹操甚至放弃了攻打徐州的计划,火速返回许都。

邓稷拿起一支铁剑,虚空比划了两下。

“我估计啊,刘荆州这次突然复用九女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说罢,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就这把了,我给爹拿去,让他帮忙修理一下。阿福,你选好兵器了没有?”

“我再看看。”

邓稷点头,拿着铁剑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曹朋道:“阿福,你说这一次,为什么会征召我呢?”

第031章 义阳武卒(一)1/3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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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选了一支缳首刀。

长五尺,重约八斤,看上去像是一支制式缳首刀。

刀身纤长而挺直,并带有一个小小的内弧,劈砍时可以增强力道。而在刀茎部分,这支缳首刀的设计和普通缳首刀有些区别,那就是偏长,可以用双手握柄。东汉时,大多数缳首刀的刀茎时单手握柄的结构,对使用者的腕力和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而这支缳首的设计,似乎是考虑到了使用者力气偏小的因素,所以在刀茎上特意加长了长度,更利于双手劈砍。

之所以选中这支缳首,也正是出于对自身的了解。

曹朋的身体还没有达到单手握刀的水准,八斤重的缳首刀,依着他现在的状况,也支持不了多久。此外,他选中这支缳首还有一个原因。汉环刀大致分为五种,第一种时缳首另造,加热锤锻焊接在刀茎;第二种是缳首留有和刀茎末端一样宽的缺口,然后焊接在两端;第三种还是缳首另造,但夹在折返的刀茎末端;第四种则是刀茎缳首一体,然后与刀身嵌悍一体,再用目钉加固;最后一种,则是全刀一体锻造,缳首内有龙雀图案,谓龙雀大环。

此前曹汲送给王买的龙雀大刀,即最后一种。

而曹朋选择的,则是第三种,缳首夹在折返的刀茎末端。

制式缳首,以第一种和第二种居多。曹朋选中的这种缳首,则属于比较罕见的一种类型。

跟着曹汲学习锻造,一些基础知识还算不差。

曹朋知道,类似于这种夹茎缳首,刀身的质量普遍出众。虽然看似制式,但实际上是专门打造。

由于东汉末年的刀茎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汉环刀兵没有木瓜护手。

曹朋把刀握在手中,用力挥舞了两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份量刚好!单手吃力,双手则正合适。

然后,他又在一堆杂物里,找出一面钩镶。

就是一面铁制的小盾牌,盾中间突出一支锐刺,可以用来推杀对手。上下各有延伸出来的铁钩,能钩锁对方的兵器。这也是汉环刀最常用的辅助兵器。但对于双手挥刀的曹朋而言,这支钩镶,似乎有些多余。但质地不错,让王买或者邓稷随身佩戴,应该也能有所用途。

挑选完兵器之后,曹朋便回到木棚下。

邓稷正帮忙拉风箱,看曹朋过来,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平时看着邓稷似乎木呆呆,但这家伙心里面,跟明镜一样,并非糊涂之人。

刚才他那看似很随意的一问,让曹朋明白,这个姐夫是个心里亮。只是,曹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都挂在嘴上。于是,他也点头,微微一笑。

“咦?”曹汲接过缳首,扫了一眼,立刻露出惊奇之色,“这口刀,底子不差……朋儿,好眼力。”

曹朋嘿嘿笑了,并没有开口。

上辈子好刀见了不少,自己好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没必要表露惊喜。

“恩,这把刀回炉好好淬炼一下,倒是一口不错的刀。

就放在这里,我帮你姐夫把剑修好,就给你修理这口刀。对了,去弄些马尿过来,我要淬锋。”

曹朋连忙答应一声,拎起一只木桶,往马厩走去。

王买正在马厩里为马洗刷身子……

如今,曹家马厩里养了三匹马,如果放在棘阳县城里,也算是中上之家。

“阿福,你要哪一匹?”

“随便了……你骑大黑,让我姐夫骑大花。那匹驽马给我吧,反正我这骑术也不高明,骑好马可惜了。”

“阿福,你说是黄射干的吗?”

曹朋笑了,点头不语。

“他把姐夫征召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有过去了,才有可能弄清楚。我要随姐夫去,就是这个原因。”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买嘴上说不害怕,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一个年纪才十四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足以令他紧张莫名。

曹朋扫了他一眼,拎起一个装满马尿的水桶。

“拿稳枪矛,握紧钢刀。兵来咱将挡,水来咱土填。其看那黄射,能耍出什么花招!”

说完,他拎着桶走了。

王买呆立半晌,突然间哈哈大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吗?”

精神头一下子振奋起来,给战马洗刷也更有精神了。曹朋在马厩外笑了笑,没有吭声。对王买这个兄弟,他倒是非常放心。这家伙胆子也大,只不过没经过世面。等将来他长大了,见识广了,一定能有所作为……同时,曹朋还在思忖着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已经发现了,这年头的战马,还没有马镫这种东西,马蹄铁自然也不存在。马上要去兵营了,要不要给自己增添上这两样物品呢?有了马镫,就必须要配备高鞍,会不会太过于抢眼呢?

这种东西,隐藏不了多久。

如果配备上了,根本就瞒不过行家的眼睛。

算了,暂时先放在一边把……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可是对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要尽可能的用这些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

虽说这次去九女城,很可能凶多吉少,但也不值得把这些大杀器拿出来。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阿福!”

“在。”

曹朋刚把回到木棚,王猛就把他喊了出来。

“伯父,有事儿吗?”

王猛轻声道:“阿福,这次征召叔孙,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大概了解一些。”

在王猛跟前,曹朋也没必要隐瞒。

王猛说:“很麻烦?”

曹朋想了想,点点头说:“可能是有点麻烦。”

“想好怎么解决了没有?”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这次征召,针对的可能不是我姐夫,而是我……姐夫不过受无妄之灾罢了。”

王猛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犹豫片刻,一咬牙,低声道:“阿福,你应该知道,我从前的事情。”

“呃,知道一些。”

“我后来因为虎头出生,所以退出来,落户中阳镇。

不过,我有些老兄弟,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他们如今在复阳土复山中讨生活,据说混的挺不错。他们有六七十人,此外还有二十匹马。本来离开中阳镇的时候,我就打算带着虎头去找他们……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走一趟,找他们想想办法。干别的不成,杀人倒是容易。”

居然有这种事?

王猛曾经是太平道渠帅,那他的老兄弟,岂不是太平道余孽,也就是黄巾贼?

所谓的讨生活,不过是一种比较含蓄的说法。曹朋知道,那些人应该是占山为王,聚众为寇。

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曹朋迅速做出了决定。

“伯父,想办法和他们联络一下,不是说马上要用,只是以防万一,提前做个准备。”

“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复阳。”

复阳,也就是后世的桐柏县,距离棘阳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若骑马的话,可能会更快一些。

“那就拜托伯父。”曹朋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我们走了以后,让我爹把风箱拆下来,找地方藏好。这些东西,都是咱将来发家的宝贝。如果被外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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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

天黑以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饭食,邓稷曹朋王买三人,便整装准备出发。

邓稷脱下了长袍,换上一身黑色襜褕,外面罩上一件札甲。

所谓的札甲,就是用土铁片编织而成的甲胄,类似于背心一样套在身上。一件札甲,重约二十斤,可以有效的提供防护。只是对曹朋而言,札甲的份量太重,所以张氏将土铁片拆卸下来,翻出来一张小牛皮,缝在外面就变成了一副皮甲。份量轻了一半还多,曹朋穿上也是正好合适。

王买抄起蛇矛,把经过改造的钩镶套在手腕上,变成了一面手盾。

王猛把马匹牵出马厩,停在院门口上。

曹朋三人精神抖擞,在门外翻身上马。

邓稷佩戴一支铁剑,而曹朋则跨缳首,执龙雀,端坐于马背之上。

“爹,娘,孩儿出发了。”

“到了九女城,万事要小心,可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即便曹朋两世为人,也不禁为之感动。

“娘,放心吧。”

他在马上转身,对曹汲说:“爹,我们去九女城以后,你就别在赶工了。反正蒯正也没有规定时限,你先歇着,等我们回来再说。有什么事情,和王伯伯多商量。姐姐有了身子,更需你和娘亲的照顾……王伯伯,一切拜托了!”

王猛微微一笑,点头算是回答。

“姐夫,咱们出发吧。”

邓稷在马上,伸出手轻抚曹楠的面颊,“阿楠,多小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爹,你保重!”

王买横矛马上,拱手欠身。

三人道别完毕之后,拨马就走。

夜色里,马蹄声阵阵,渐行渐远……

“老曹,咱们进屋吧。

夜风冷,阿楠还怀着身子,可得小心一些。弟妹,你先和阿楠回屋,我正好和老曹说点事情。”

“恩,回屋吧!”

张氏扶着曹楠,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厅里。

王猛和曹汲站在大门口,用力吐出一口浊气。

“老曹,帮我找一口刀,打一支矛。”

“你要干嘛?”

“阿福要我做点事情,我明天得出门。最多十五天,我一定能赶回来。我回来之前,你别再开工了……把风箱卸下来,找地方藏好。我估摸着,这桩事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麻烦。”

曹汲露出凝重之色。

“阿福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也不太清楚,但感觉着有点不太正常,所以才提出和叔孙一起过去。

有阿福在,叔孙不会有事情。当务之急咱们得看好这个家,别到时候孩子们回来,出了变故。”

两人相知多年,许多事情都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这就给你打兵器。”

曹汲转身向库房走去,而王猛则站在门阶上,回头眺望已消失在夜色中,邓稷三人离去的方向。

小子们,可要安全的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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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书友卓尔法师和卓尔法师之子荣升执事,鼓掌!!!

第032章 义阳武卒(二)

夜风正冷,迎面拂来,虽轻柔,却化指柔。

胯下的马速度不算太快,曹朋把风巾往上提了一下,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遭人算计,能让人热血沸腾吗?答案很清楚……曹朋也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这一步迈出,将正式融入这个时代。

握紧了肋下钢刀,大丈夫正当杀人!

“到了!”

邓稷在前面勒马,而后翻身从马上跳下。

王买和曹朋相继停下来,举目望去,就见夜色中,棘阳城廓若隐若现。

通往九女城的大道边,停着几十辆车马,以及三十余众人。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棘阳囚徒。每辆车上都左右车夫,三十余囚徒则站在马车旁边,一个个气色坏败,有气无力。

“阿福!”

“嗯?”

“你看那边。”

顺着王买手指的方向看去,曹朋看到几个囚徒正缩在车后躲避风寒。

“怎么了?”

“那家伙,不就是马玉吗?”

马车上挂着灯笼,光线不是太好。

不过依稀看去,还是能分辨出一些轮廓。

曹朋倒是真记不太清楚马玉的样貌。那天马玉登门闹事的时候,曹朋还在县城里和蒯正说话。等回去时,马玉等人已经被拿下,所以曹朋也没有太留意对方。如果不是王买认出来,他还真不知道,马玉也在其中。

“老丈,别来无恙。”

曹朋从马上跳下来,上前走到邓稷身边,拱手问安。

负责和邓稷交接的人,正是蒯正的老管家。看到曹朋这一身装束,老管家也是微微的一怔。

“曹公子,您这是……”

“呵呵,回老丈的话,小子是准备和家姐夫同往九女城。

您也知道,我这姐夫是个老实人,家姐害怕他在兵营中吃亏,故而让我们两人随行扈从。不知老丈可否行个方便,在名册中添加我二人的名字?我听说,奉召之人是可以带扈从随行的。”

“啊,这有何难?”

老管家呵呵笑道,旋即命人把名册拿过来,在上面添上了曹朋和王买的名字。

“曹公子休要见怪,非是我家县令不通人情,实在是上命不可违。你也知道,黄兵曹史持有州牧虎符,各地官府都必须尽力配合。县丞以下吏员,可直接征召……这才黄兵曹史的命令很突然,完全没有半点预兆。不过我家县令说,邓佐史此次应招,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情。

他才能是有的,可缺少机会。

缩在这小小的棘阳县,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去九女城走一遭,说不得日后也添了份功劳。”

蒯正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越发证明了曹朋心里的猜测,黄射征召邓稷,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大丈夫自当为国家效力,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老丈却是过了……这些车马,还有这些囚徒,又是怎么回事?”

“车中装的是粮草辎重。”老管家笑呵呵的解释道:“这次九女城集结兵马,所需粮草辎重均有棘阳县和育阳县两地承担。前两天黄兵曹史还派人说,他们那边缺少了一些苦役。

所以紧急从牢中抽调出三十七人,罚作九女城。

正好邓佐史奉召前往,一并交由他来押送。到了九女城,自会有人接收这些贼囚,公子只管放心。”

“原来如此!”

曹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了一眼零散于辎重车辆旁边的囚徒。

邓稷显然并没有留意这些囚徒的状况,拿着一卷清单,正核对车仗上的粮草和辎重物品。

曹朋念头一转,笑嘻嘻的说:“老人家,小子有不情之请,还望老人家帮忙。”

“哦?公子请讲。”

“您看这车仗众多,除了车夫之外,再无押运之人。

小子三人一路要照看车仗,还需要押解犯人。万一有个疏忽,说不得到了兵营会被问罪。”

“这个嘛……也的确是麻烦。咱们棘阳和其他地方不同,自刘荆州入主以来,棘阳不驻兵马。其他地方,还有乡勇可用,惟独咱这棘阳,却不好找人。而且这年关头上,也着实找不到人。”

“我有个小主意,取些结实的绳索,两端连在两辆马车上,而后把绳索套圈,一个圈套一个人,这样三十七个人,就会被固定在两辆车马之间。这样一来,犯人和犯人相互有绳索相连,有人想要逃走,势必会被其他人牵连。就算这三十七人同时逃跑,也要被车马拖累。”

老管家眼睛一亮,不无赞赏之意的看了曹朋一眼。

“公子果然高明……我这家吩咐人去做。”

老管家立刻下令,命人过去将囚犯都捆绑起来。

邓稷慢慢走到曹朋身边,低声道:“阿福,有这么必要吗?都是乡亲,如此一来可就严重了。”

“姐夫,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有慈悲之心。你也看到了,马玉那伙人在里面……万一他们路上使坏,或者逃走一两个,咱们到了九女城,必然会遭受处罚。想想咱们自己的状况,同情他们,就是给咱们增添麻烦。这样子锁住他们,如果敢有人闹事,我倒不介意取他人头。”

曹朋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

马玉很明显也听到了,不由得打了个寒蝉,老老实实让差人用绳索将他套住。

邓稷有心劝说,可再一想,曹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押送罚作犯人,其实也挺麻烦。如果路上跑了一两人,到了九女城,肯定会遭受到处罚。

这种输作,素来是论头不论人。

只要人头在,就可以算数……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阿福说的没错,如今自己还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了其他人呢?

在这一点上,邓稷觉得,曹朋比自己更加果决。

清点犯人完毕,邓稷在名册和清单上画押,算是正式接收。

曹朋跨刀上马,特意在那三十七名犯人身边掠过,缳首刀出鞘,森冷的光芒,令本还骚动的犯人们,一下子变得老实许多。

“老人家,多谢了,我等告辞!”

“几位公子保重!”

老管家挥手致意,与邓稷三人告别。

曹朋突然拨转马头,在马上拱手一揖,“老人家,今儿个是年关,小子在这里,给您拜年了。”

“啊……同贺,同贺!”

老管家愣了一下,连忙拱手还礼。

这心里面,对曹朋的好感愈发强烈。

这位小公子可真有礼,不愧是鹿门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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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声,伴随着杂乱的蹄声,脚步声,回荡在夜空。

邓稷催马与第一辆车并排,曹朋和王买则在最后面压车,同时还时不时的关注一下被绳索捆在两辆车之间的那一伙子囚徒。老管家用的是河船缆绳,差不多有婴儿手臂粗细。一个人一个套,不影响行进,也甭想轻易挣脱。三十七个囚徒踉踉跄跄,被马车拖着往前走,王买手持铁脊长矛,不时从他们身旁纵马掠过。即便是马玉,也不得不打起小心,紧跟队伍。

王买是个拼命三郎,他领教过了。

曹朋……

马玉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但隐隐感觉到,这曹朋恐怕比王买更心狠手辣!

形式不由人,哪怕他当初在棘阳县横行霸道,可在这种时候,也必须老老实实,否则人头落地。

从棘阳县到九女城,大约半天的路程。

这夜风虽然清冷,但道路畅通,所以行进起来也很快。

大约将近寅时,曹朋一行人勒马山岗,举目眺望。九女城已影影憧憧的现出轮廓,邓稷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福,我们到了!”

邓稷扭头笑道,只是眉宇中,依旧带着几分忧虑。

曹朋深吸一口气,在马上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他也不轻松。一方面是心里有事儿,另一方面还要提放着马玉这些人。

如今,目的地就在前方,总算是可以放松一点。

也是刘表治理的不差,从棘阳一路过来,倒也算是平安无事。

“走吧,我们下去。”

邓稷说话间,催马准备冲下山岗。

“姐夫!”

“嗯?”

“新年快乐!”

回过头,邓稷诧异的看去,只见曹朋脸上,笑容灿烂。

不知为什么,邓稷总觉得,曹朋笑得时候很好看。他的笑容里,似乎蕴藏着一种魔力,能让他忐忑的心情,平静下来。

“阿福,新年快乐!”

“虎头哥,新年快乐。”

“呵呵,新年快乐啊……”

三个人在山岗上拱手相互道贺。

刹那间,所有的惊慌和不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我们报到去。”

邓稷突然扬鞭催马,豪气干云的冲下了山岗。

而曹朋脸上的笑容,在邓稷和王买下山的一刹那,收敛去……

黄射,我来了!

我会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手,不经意间握紧钢刀,曹朋目眺远方,两脚一磕飞虎蟾,口中大喝一声:“驾!”

驽马也有暴烈时,仰蹄一声长嘶,驮着曹朋呼啸着冲下了山岗,朝着车队前进的方向,跑去!

第033章 义阳武卒(三)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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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射在睡梦中被人唤醒。

“少将军,陈就将军求见。”

“这才什么时辰,有什么事天亮不好说吗?”

迷迷糊糊的黄射,自然一肚子的不高兴。睡得正香甜时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太高兴。

黄射年方十八岁,正值血气方刚。

出身于江夏黄氏家族,又是黄祖的长子,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黄祖是刘表到荆州以后,第一批归服的人,甚得刘表宠信。初平三年,袁术命江东猛虎孙坚征伐荆襄,却被黄祖所杀。据说当时黄祖能杀死孙坚,完全是出于一个意外。但不论是有心还是意外,总之孙坚死了,刘表的心腹之患解除了,黄祖自然更得刘表信任,依为左膀右臂。

此次黄射坐镇九女城,实际上就是赚取一份资历。

九女城早在初平年间便被废弃,如今曹操南征宛城,刘表担心发生意外,才决意重启九女城大营。

这座大营,由来已久。

方圆达九里之大,可以屯驻数万兵马。

重启九女城的目的,是为了给予张绣足够的信心。

同时,这座大营还肩负着向宛城运送辎重粮草军械的任务,故而屯扎的兵马,大都是临时征召过来。

黄射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旦张绣失败,新野县的邓济将在第一时间接管棘阳涅阳一线,九女城大营仍旧是负责辎重粮草的供应。为了替黄射争取这个任务,黄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一开始,黄射倒是野心勃勃,希望能借此机会,建立一番功业,为家族增添光彩,同时也为自己赚取军功……

不成想,到了九女城,他才发现是无所事事。

而伯父黄承彦驾临涅阳,让黄射意外的发现,黄承彦的女儿黄婉贞,也就是黄月英,居然和一个邓村小子走的很近。黄氏乃荆州有数的大族,也是出过三公的家庭。对于这门第,自然格外看重。黄月英既然是黄氏子弟,嫁人当然要讲求门当户对。偏偏曹朋,是个铁匠的儿子。如果两个人真的发生了一点什么,那江夏黄氏,必将成为荆襄世族子弟口中的笑料。

黄射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下定决心,要干掉曹朋。

“回少将军的话,陈就将军说,你吩咐他留意的那个人,已经抵达辕门之外。陈将军问,该如何安排?”

黄射这时候清醒了不少,先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立刻请陈将军前来。”

“喏!”

这陈将军,名陈就,字寯石,是黄祖的心腹爱将。

虽然明知道黄射来九女城,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爱子心切的黄祖,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将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派过来协助黄射。黄射虽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又无法拒绝父亲的好意。

而且,他这次要对付邓稷,说实话有点不太地道。

黄射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其他人,只能暗中行事……于是,陈就也就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陈就还不到而立之年,生的孔武有力,外貌也非常俊朗。

他衣甲整齐,大步流星走近中军大帐,先恭敬的向黄射一揖,而后道:“少将军,棘阳县佐史邓稷奉召而来,押送粮草辎重,并三十七名苦役,在辕门外等候。末将实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们,故冒昧求见,还请少将军谅解。”

“寯石兄不必客套,坐!”

黄射言语间,对陈就非常客气。

但这并不代表,陈就能够在黄射面前放肆。

世家子弟,最讲究这面子问题。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陈就在黄祖手下效力多年,对这世家子弟也算是有些了解。故而黄射客气让他坐下,他还是很恭敬的把一卷名册和一卷清单呈现在黄射跟前,然后才恭敬退到旁边,跪坐于坐榻上。

“这是……”

“回少将军,这是棘阳送来的辎重清单,还有苦役名册。”

黄射伸手拿起名册,打开来扫了一眼。只见名册最右端写着三个名字,邓稷在最前面,后面还有两个扈从的名字。再往下,才是囚犯的名单……黄射没有去留意囚犯名单,当他看到‘曹朋’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就不在动了。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翘起,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这曹朋……”

“应该是临时添加上去。按照规矩,受征召者,可自带扈从。”

这叫什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黄射脸上的笑容顿时浮现,把名册合上之后,他笑眯眯的问道:“这个邓稷,乃奸猾之辈。

我也是偶尔听人提起他的恶行,所以才决定将他征召过来,以便对他进行处罚。如今大营之中,各部人员都已经配齐……寯石兄,你觉得把他安排在何处,才算是最合适的地方呢?”

呸!

陈就心里骂了一句。

天晓得这个邓稷是怎么招惹了你,你才把他征召过来。

什么恶行?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

可骂归骂,嘴巴上却不敢露出半句。

陈就想了想道:“既然这邓稷如此可恶,倒不如把他到下面受些苦,然后再慢慢收拾,如何?”

“哦,那不知安排到那一部人马,比较合适?”

“这个嘛,恕末将愚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马。”

黄射手指急促的敲击坐榻围栏,沉吟半晌后问道:“我记得,五日之后有一批粮草需送至宛城,是由哪一部人马负责押送?”

陈就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回少将军,由于首批辎重数量不多,原定是由义阳武卒负责押送。”

“义阳武卒?”黄射想了想,“听说这支人马很剽悍,也很能打。不过你刚才说‘原定’,难不成有变更?”

陈就苦笑说:“确有些变化。义阳武卒的队长,是个嚣张跋扈之徒,仗着有些军功,谁都不放在眼里。前两天,他带着部下和朝阳县曲长邓龙发生冲突,不但打伤多名朝阳武卒,连邓龙也被那家伙打伤……依照军法,末将只好将他处罚,杖二十,在后营中罚作苦役……”

按照东汉时期的兵制,基层大致分为部、曲、屯、队、什、伍六级。

其中,伍辖五人,设立伍长,什辖二伍,设立什长;队辖五什,称之为都伯;屯辖两队,共百人,设立屯将。屯之上,为曲,辖五屯,共五百人,有曲长;部辖二曲,共千人,设千人督,亦称牙将。部之上就是营,五千人,有校检校尉,两营则并为一军,主官名校尉。

黄射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这么说来,这个都伯倒是很能打嘛。”

陈就苦笑道:“何止能打,脾气也当真是坏到了极点。不但暴躁,而且排外,好像这天下精兵,只有他义阳武卒。寻常人别说进去,就算是说句坏话,这家伙都有可能会暴起伤人。

本来,依着他的战功,就算当不上曲长,当个屯将也绰绰有余……

我也就是爱惜他勇武,所以不忍重责他。否则依照着军法,这家伙被砍十次头都不算为过。”

哪知黄射更乐了。

“一帮子悍卒待在军营中无事可做,火气大了些也很正常。

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如此精兵强将,与其留在营中招惹是非,倒不如让他们出去走走。

这样吧,传我将令,让那都伯回去。

五日后押运粮草的事情,还是让义阳武卒去。不过只一队人马,是不是有点少了?不如这样,提队为屯,升任那个都伯为屯将。恩,既然义阳武卒变成了义阳屯,那还需要有一个节从。

正好,邓稷不是棘阳佐史吗?做节从倒也不亏了他,就让他出任义阳屯节从。所缺的兵马嘛,就让邓稷带来的那些贼囚充入。都是些亡命之徒,说不定聚在一起,还可以相安无事。”

黄射似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提醒。

陈就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黄射的意思。

看起来,邓稷一定是得罪少将军狠了,否则少将军也不会这样子处心积虑的收拾他。义阳武卒……那帮家伙可全都是骄兵悍将,一个个牛气的不得了。少将军这样子直接委派节从,那些人又岂能答应?到时候,一边义阳武卒,一边是棘阳囚徒,两边说不定会自行火并。

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谁生谁死,于我何干?

邓稷我不认识,那个家伙,也不是善茬子,留在军中,早晚必成祸害。

“少将军果然爱才如命,既然如此,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命邓稷出任义阳武卒……不,是义阳屯节从。”

黄射满意的点头,摆手示意陈就退下。

不过,就在陈就要走出大帐门口的时候,黄射又突然唤住了他,看似随意的问道:“对了,义阳武卒那个都伯,叫什么名字?”

陈就想了想,“那个都伯的名字,好像是叫……魏延?”

第034章 义阳武卒(四)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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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位大哥,义阳武卒驻扎何处?”

王买瞪着一双环眼,咧嘴做出最灿烂的笑容,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被他拦下来的人,刚开始也是和善的还礼,可听到‘义阳武卒’四个字以后,咻的一下就没影了。那速度如果放在后世,绝对可以打破世界短跑纪录,快的惊人,让王买好不尴尬。

“姐夫,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当王买有气无力的走回来时,曹朋忍不住对邓稷说:“这个义阳武卒怎么看上去好像妖魔鬼怪一样?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调头就走。这是第几个?这么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邓稷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我是围观者’的表情,表示不太清楚。

说来也奇怪,邓稷好歹也是棘阳县的佐史,老资格的吏员。每日处理各种公文,不计其数,却从未在任何一件公文当中,看到过义阳武卒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来九女城,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支人马。义阳武卒?顾名思义应该是义阳县的乡勇,但为何会让人如此忌讳?

“这位大哥,请问义阳武卒驻扎何处?”

就在邓稷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曹朋牵着马,又拦住一人。

“你们要找义阳武卒?”

那人身材高大,大约有190公分左右,生的虎背熊腰,膀阔腰圆。白面,颌下短须。丹凤眼,长眉,一派英武相貌。他身穿黑襦,外罩一件红漆札甲,步履间沉稳有度,颇有威严。

曹朋站在他跟前,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似地,说话时必须要仰着脖子。

“你知道义阳武卒在哪里?”

“嗯,当然知道。”

“敢问,能否带我们过去?我们在这里找了好久,结果每次询问别人时,一个个好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走。”

曹朋说着,还露出一种十三四岁少年特有的懊恼之色,让青年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曹朋的头,“好端端,找义阳武卒做什么?走吧,我带你们去……不过那里的确不是什么善地,一般人轻易不会去那里。”

果然!

曹朋心里面嘀咕:早就猜到黄射不会存什么好心,让姐夫去做什么节从!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现在看来,他难道是想要借刀杀人?恩,估计是这个意思,看他接下来能怎样。

出乎曹朋意料之外,来到九女城大营后,黄射甚至没有露面。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好歹也是秩比三百石的兵曹史,同时也是这九女城大营的主将,的确没必要亲自出面,接见一个月俸只有八斛的棘阳佐史。两者身份悬殊太大,黄射自不可能自降身价的跑出来招呼。更何况,他本就没存什么好心思,若是表现的太突然,反而露马脚。

想到这些,曹朋也随即释然。

他招呼了一声邓稷,然后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似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邓稷王买后面,还跟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长眉一蹙,好像有点不耐烦。

“这位大哥,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区区一个小卒,担不得高姓大名……对了你们找义阳武卒干什么?”

曹朋随口道:“家姐夫受征召而来,奉命出任义阳屯节从,正准备过去赴任。”

“义阳屯节从?”青年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霾,嘴角微微一翘,“自古以来,军中节从皆有主官举荐,怎么这一次竟是直接委派?小娃娃,看起来你姐夫的来头不小,否则也不会有人破坏规矩,擅自任命。”

曹朋一怔,“节从,难道不是委派的吗?”

“开什么玩笑,节从乃一屯副将,屯将不在,举屯皆归于节从调派。屯将在时,节从需负责巡视军纪,发放粮饷,安排衣食住行,同时还要担负起与其他各屯的协调联系。逢战事,节从即为后军,举屯性命皆交由节从,若非主将举荐,外人委派,岂能令部下信任?”

原以为,节从就是个普通的辅官。

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个类似于指导员之类的职务。

如果屯将和节从不能相互信任,相互配合,势必会造成混乱。这到了战场,弄不好就是性命之忧。

怪不得黄射让姐夫做节从,原来是存了这么一个心思。

借刀杀人,黄射这一招,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邓稷在一旁听得真切,也不禁打了个寒蝉,“这位大哥,我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被派下来,并不是成心要坏了军中规矩。但不知,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信任呢?”

青年看了邓稷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姐夫啊,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呗……

你这么一说,好像看不起他们这些下级士兵的样子,岂不是闹得更僵?

曹朋刚想要为邓稷圆话,青年却停下脚步,“办法?有两个!”

“请大兄指点。”

“现在立刻调头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个……恐怕不行。”

“那就只有第二个法子了,想要令屯中军士信服,先打一架再说。打赢了,什么都好办,打不赢,就别想走进营寨半步。”

“打架?”

邓稷瞪大了眼睛。

这军中斗殴,可是违犯军纪啊!

“怎么,没胆了吗?大家都是当兵吃粮,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就让拳头来解决。打一架,算得个什么?如果没胆子,还是赶快走吧……喏,要想进义阳武卒的大营,且看你的本事。”

说着话,青年用手一指前方。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约在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孤零零坐落在一座残破的小营寨。

面积看上去并不是太大,三面低矮的木栅栏,没有设立营门,只是插着两根五米高,碗口粗细的木竿子。站在曹朋的位置,可以一眼看透营寨里面的布置。正中央一座军帐,周围星罗密布,设立有十几座小帐,再往后还有一排小帐。小帐门口,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

不过从兵器的陈列来看,能看出整个营寨的结构。

最靠近木竿子的四座小帐,应该是长矛手。正中央大帐两边的两座小帐,似乎是所谓的校刀手。营寨两边各有一座小帐,似乎是和整个营寨的布置分离开。不过从小帐旁边的马厩可以看出,那应该是骑兵。如果按照这种方式计算,义阳武卒可能还不足五十人。其中长矛手约有二十余人,校刀手约有十余人,骑军大概六人。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十多个人的模样。

一般来说,汉军各屯应该是单一兵种。

可这义阳武卒,却混杂了三个兵种,颇有些怪异。

单凭这种怪异的布置,再加上营寨所驻扎的方位,基本上能够看出来,义阳武卒似乎游离于整个九女城大营之外。

“那就是义阳屯。”

青年淡然一笑,便不再说话。

邓稷眉头一蹙,深吸一口气,向青年拱手道谢,然后说:“阿福,虎头,我们过去吧。”

曹朋还想再和那青年说两句话,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话。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朝着青年拱手一揖,牵着马和王买并排,紧随在邓稷身后,向那座营寨行去……

在他三人身后,三十七名棘阳囚徒有气无力的跟随。

马玉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低声和身边伙伴说:“看起来,邓叔孙这一回,是要倒霉了!”

邓稷死活,和他们没有关系。

反正他们是被罚作苦役,即便是出了事故,了不起回苦役营就是。

相反,马玉幸灾乐祸的想要看邓稷吃亏,如果被人打死,那才是马玉最想看到的结果。

“兄弟们,一会儿大家可别凑过去。

邓叔孙这是恶有恶报,咱们旁边看热闹就行,他倒霉,咱们可别跟着受牵连。我看这座营寨,是个大凶之地。邓叔孙他们几个过去,凶多吉少。大家伙儿别跟的太紧,小心被波及。”

“老马,这不好吧。邓佐史好歹和咱们是同乡,咱们袖手旁观……”

“你他娘的傻子吗?想想邓叔孙这一路上是怎么对待咱们,他娘的可曾有半点同乡之谊?”

“话也不能这么说,邓佐史也是职责在身嘛。”

“你他娘想死,就跟过去,别他娘的连累我们。”

和马玉顶嘴的囚徒,不禁缩了缩头,“老马,我这不就是说说嘛,你干嘛这么凶呢?大家都是同乡,你既然说不帮忙,那咱们不过去就是了……我就是觉得吧,邓佐史人其实不差。”

一帮子囚徒窃窃私语,却没有人留意到,那带路的青年紧跟在他们身后。

马玉等人的对话,青年都听在耳朵里。

长眉又是一蹙,他抬起头,向邓稷三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眸中露出疑惑之色……

“站住,来者何人?”

木竿子下,站着两个卫兵。

依着木竿子,怀抱长矛,原本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当曹朋等人接近木竿子五十步的距离时,两个卫兵突然睁开眼,架起长矛,厉声喝道。

邓稷连忙道:“我是棘阳佐史邓稷,奉将军命,如今是义阳屯节从。”

“呸,**的瞎了眼吗?

这九女城大营,何时有义阳屯?告诉你,这里是义阳武卒,立刻止步,再往前走,休怪无情。”

邓稷糊涂了,“义阳武卒,难道不是义阳屯?”

“义阳武卒是义阳武卒,义阳屯没听说过……我家都伯不在,有什么事情找他说。没有我家都伯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营寨。至于你那劳什子节从,我们这里没有,立刻离开此地,否则格杀勿论。”

邓稷还想要再解释,对方却不耐烦了!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一个卫兵突然嘶声吼叫起来,刹那间原本寂静无声的营寨,顿时沸腾起来。

从一个又一个小帐里,冲出一个个士兵。只见他们冲出小帐之后,二话不说,抄起帐外的兵器,呼啦啦从两根木竿子中间冲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三排长矛手,明晃晃的矛刃,在日光下闪烁寒芒。长矛手之后,则是一排校刀手,清一色缳首刀配备钩镶,口中发出一连串暴喝。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杀!杀!杀!”

六匹战马在左右两侧长嘶,六名骑军,手持丈八骑枪,枪矛架起,虎视眈眈。

虽然这营寨里,甚至不足五十人。可是在瞬息间爆发出来的杀气,直令曹朋毛骨悚然。

我操,好一个义阳武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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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义阳武卒(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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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女城望楼中,黄射举目眺望。

“怎么样,那个魏延放出来了没有?”

“早就放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到了营寨……少将军,我估计邓稷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

“哼,若真如此,正好省的我费手脚。”

黄射舒展了一下身子,转过身准备走下望楼。

“寯石,我要去和育阳令商议事情,这边就拜托你多费心思。我记得今天还有会两批粮草过来,你直接点收就是。大概天黑前我就会回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那义阳屯……”

黄射想了想,露齿一笑,“随他们去吧。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过去阻拦,就让义阳武卒好好的疯狂一下。呆在营中时间久了,总要放松一下才是……恩,此事你立刻安排,别出差池。”

“喏!”

陈就看着黄射离去,转身向义阳屯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邓稷啊邓稷,看起来,你这一次真的是把少将军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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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稷的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

义阳武卒给他带来的震撼,堪称从未有过。

仅不足五十人,竟然流露出千军万马厮杀一处的惨烈气势。破旧的衣甲,明晃晃的枪矛,还有那一声声撕裂苍穹的暴喝,都让他的心灵,生出莫名战栗……这义阳武卒,真锐士也!

原以为义阳武卒就是一群兵**!

曹朋也没有想到,黄射会把他们扔到一群悍卒当中。

身旁的驽马,受到那股兵势的压迫,希聿聿暴嘶不止。若非曹朋死死抓住缰绳,这匹马估计就会惊了……

而邓稷和王买身边的两匹马,也显得不太平静。

摇头摆尾,不时喷出响亮的响鼻,前蹄哒哒哒不断踏踩地面。

它们和驽马的反应不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兴奋。大黑和大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马,对于这种兵戈之气,再熟悉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两匹老马在瞬间,似有一种重归战场时的感觉,沉寂已久的热血,在这一刹那间,似乎重新苏醒,感到无比雀跃。

“阿福,怎么办?”

邓稷一手紧握铁剑,指关节都露白了。

曹朋扭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三十七名囚徒,竟远远的站在后面。马玉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和曹朋目光相触,马玉咧嘴一笑,嘴巴开合,似乎是说:“保重!”

操!

曹朋啐了一口唾沫,锵的一声,拽出钢刀。

“姐夫,冲进去!”

“可是……”

“姐夫,往回走是死,往前走还有一条生路。我们身后面,正有人盼着咱们倒霉,现在调头,日后你我再无抬头之日。”说着话,曹朋厉声喝道:“虎头哥,上马……咱们冲过去!”

王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只见他抬手抄起铁戟蛇矛,两脚一磕马腹下的大带,蛇矛呼的平举,“挡我者,死!”

一声厉喝之后,王买跃马冲出。

“姐夫,跪着生,站着死,你自己选择。”

曹朋也跨坐马上,迎着义阳武卒冲去。邓稷嘴巴张了张,突然间一咬牙,翻身上马,拽出铁剑。

三个人,三匹马,面对着十倍于己的义阳武卒,面对着林立的长矛,竟毫无惧色的冲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长矛手,也不禁愣住了!

这几个家伙,可真有胆子……

“架矛!”

队伍后面,响起一个浑厚声音。

长矛手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向前一顷,左手钩镶护身,右手长矛架起,口中不断一连串爆吼声:“杀,杀,杀!”

随着三声爆吼,长矛手躬身前进三步。

进退间,格外有序。

哪怕是曹朋这个从未见过冷兵器厮杀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绝对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悍卒。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难道因为他们悍勇,自己就可以退却吗?

黄射把他们征召过来,就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取他们性命。曹朋甚至相信,如果今天进不得义阳屯大门,那么黄射一顶‘抗命’的帽子就会立刻丢下来。在军中,抗命不遵,就是死罪。到时候黄射甚至不需要再用任何借口,就能杀了他们……甚至,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义阳屯的大门,就是他们来到九女城的第一次考验!

反正都是一个死,只看你怎么选择。

曹朋重生以来,一直牢记着‘别去逞英雄’的准则。可是当事到临头,他已无从选择了!前世埋藏在骨子里,灵魂深处的倔强,在瞬息间爆发。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们又算个球?

汉环刀高高扬起,曹朋催马冲锋。

他和王买一左一右,眨眼间就到了矛阵跟前。

王买气沉丹田,口中一声暴喝,猛催战马,同时双手举矛呼的刺出。铁戟蛇矛破空,发出锐啸,气流自矛脊两侧的凹坑掠过,显得格外刺耳。义阳长矛手说,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而王买这一击,却是狮子搏兔,全力一击。

蓬的一声,铁脊长矛凶狠的撞在了一名矛兵的钩镶上。人借马力,马助人威!二十天来的桩功,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此前,曹朋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王买强调骨力,强调丹田发劲。可即便是他讲解的再详细,如果不经过几次实打实的战斗,根本就体会不到效果。

骨架贯通,是桩功的一个重要作用。

在后世一些武技书中,多次提到关节的重要性。并指出骨节者,两骨间之空隙也……此处精神填实,则如铁如钢,气力方全。要求这骨架贯通,如实沙袋,逐层填实,虽软无也可释之坚硬。

而曹朋所修习的太极,也讲求这发劲要‘接骨斗榫’。

强调的是化枪为拳,枪化到哪里?就是到了身体之中。

人的骨架就是一杆大枪,特别是脊椎,经过桩功训练,如同白蜡杆般坚韧,充满弹性。腰胯肌肉力,就在此完成须发,转化为高频杀伤的弹抖力。在枪法之中,叫金鸡乱点头。

王买现在肯定是体会不到这种金鸡乱点头的蕴意。

可是被义阳武卒的杀气所刺激,竟使得他在一瞬间,达到了所谓的人枪合一,劲力相容的境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王买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但蛇矛刺出的一刹那,王买就知道:有了!

土铁打造而成的钩镶怎可能经得住王买这人马合一,人枪合一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钩镶碎裂。蛇矛掠过那矛兵的手臂,凶狠的就刺向了哽嗓咽喉。矛兵的手臂在钩镶碎裂的一瞬间,软绵绵的耷拉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蛇矛袭来,矛兵竟然不躲不闪,大吼一声,举矛就刺。

曹朋,在王买铁矛刺出的刹那,也冲到了阵前。

一杆长矛迎面直刺,就见他不慌不忙,抬刀相迎。矛刀相触时,曹朋使了一个巧劲,手肘往下一沉,迅速一收,然后刀口一转,就贴在矛杆上,刷的推了出去。一沉、一收、一推……这是太极中的黏劲。当然了,曹朋现在的状况,还不能把这黏劲发挥到极致。可即便如此,这一刀过去,只吓得矛兵撒手后撤,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铛的一声响。

王买的铁脊长矛眼看就要夺走了对方的性命,横里却突然架出一支长矛,硬生生将蛇矛崩开。

而矛兵拼死一击的长矛,也在这时候刺来。

王买在马上突然一伏身,玄之又玄的躲过那一矛之后,铁戟蛇矛顺势横扫,只听铛铛两声响,两个矛兵便被砸翻在地。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

义阳武卒抬头看去,顿时一个个面露惊喜之色。

“都伯回来了,是都伯回来了!”

曹朋在义阳武卒停手的一刹那,也喊住了王买。

两人勒马后退,而邓稷堪堪赶到他们身旁。

这一轮冲锋的结果,倒是很明显。义阳武卒不但没有逼退曹朋等人,反而被曹朋等人前进了数步。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曹朋扭头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那个刚才带自己过来的青年,慢慢的走上前来。

义阳武卒中,一匹战马冲出。

马上端坐一个黑铁塔似地男子,在青年跟前勒马停下,插手行礼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青年笑呵呵的说:“怎么,我回来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铁塔顿时急了,连忙辩解。

可越是着急,他就越显得有些结巴。

“好了,唐吉,带着兄弟们先退下。”

“喏!”

黑铁塔二话不说,转身喝道:“义阳武卒,后退廿步。”

话音未落,义阳武卒们便立刻架矛后退。不过人后退,可阵型却丝毫不乱。矛阵整齐,队列森严。

邓稷惊奇的看着青年,结结巴巴的说:“你是……”

“我就是义阳武卒的都伯,不过现在,是义阳屯的屯将。”

青年嘴角滑出一道邪魅的笑容,语气森冷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现在滚回去,老子就饶了你们刚才伤我弟兄的过失。义阳屯,是义阳武卒的地方,绝不会接受你来做节从。”

“滚回去,滚回去!”

邓稷的脸色,更白。

他紧握铁剑,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们要是不走呢?”

曹朋突然开口问道。

青年大笑一声,“不走?那也简单……唐吉,给我备马抬刀。”

义阳武卒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更有人高声喊喝道:“大哥,干掉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义阳武卒不是好欺负的。”

说话间,黑铁塔前来一匹神骏的黑马,手里还捧着一支七尺龙雀大环。

青年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抬手将龙雀大环抓在手中。只见他走马盘旋,手中大刀一指,“姓邓的,丑话先说在前头,老子不是针对你,这是我义阳武卒的规矩。想进义阳屯的大门,很简单,只要能胜过我魏延手中这口刀,这里四十三名义阳武卒,就认了你这个节从。”

第036章 义阳武卒(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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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一刀在手,立刻让人有一种不寻常的感受!

很难说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睥睨天下,傲气冲天?亦或者是一种冷冽的杀意,如同一头正欲噬人的野兽!总之,邓稷的脸色更白,白的有些吓人。他竭力让自己坐稳,想要保持住一丝平静。可是……邓稷知道,自己真的是怕了!平日里,他早上去县衙,坐在公房里处理一些公文,和同伴聊聊天。晚上按时准点回家,有娇妻等候,生活很平静。

他又如何能挡得住魏延这种暴烈的杀气!

那也许是十个人,百个人甚至千个人性命所凝结出来的杀气,邓稷一个寻常书生,焉能承受。

可他不能退!

邓稷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他已经明白,黄射征召他,绝对是不怀好意。军中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他也不是不知道。

正如曹朋所言,他现在后退一步,便立刻给了黄射杀他的借口。

“魏屯将,你这样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魏延笑了,“姓邓的,你说我欺负你,那就当是我欺负你好了。可我义阳武卒的规矩不能变,你要进来,就必须过了我这一关。否则的话,你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义阳武卒不要胆小鬼,你们有三个人,只要能让我落马,我就认输……怎么样,你选择哪一条路呢?”

王买大怒!

“魏延,你太猖狂了。”

说话间,他跃马拧矛,就冲上前来。

如果说这次征召,最清楚内情的人除了曹朋之外,恐怕就是王买。

他也知道自己三人的处境,自然不可能向魏延低头。王买清楚,自己不一定是魏延的对手!

从魏延抓刀的那一刻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来看,自己三人之中,谁都不是魏延的对手。

哪怕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拼着受伤,也要让你落马……

王买想到这里,手中铁矛握的更紧。一双环眼圆睁,眼角好像要撕裂一般,口中爆吼,“看枪!”

铁戟蛇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刺向魏延。

魏延端坐马上,嘴角依旧挂着邪魅笑意。当王买铁矛刺来,他不慌不忙,一提缰绳,战马从容向旁边一跳,躲了过去。

“小子,别说我欺负你,让你三招。”

“老子何需你想让?”

王买如同受了侮辱一样,暴怒狂喝,掌中蛇矛挂着风声,呼呼呼,如同疾风暴雨般,扑向魏延。

“阿福……阿福!”

“啊!”

曹朋蓦地警醒。

就在刚才魏延自报家门的一刹那,他可是真的愣住了。

三国时期的智者如云,谋士成群。荀彧、郭嘉、贾诩、诸葛亮……一个个名字提起来,就令人敬佩不已。除此之外,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有那些武将。三英斗吕布,千里走单骑,长坂坡,喝断当阳桥,虎痴斗马超……

三国,是一个金戈铁马的年代,更涌现出无数猛将英雄。

每一个男人,都听说过那些脍炙人口的段子,武夫称雄的时代,这是一个令人无比向往的时代。

曹朋重生于三国,算起来也见过几个名人。

比如说司马徽,比如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庞德公……可无论哪一个,都比不得那些武将能让人热血沸腾。

魏延,当属三国时期的一流武将。

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并非以一个正面角色出现,但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勇武。

曹朋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九女城大营中,遇到这么一个牛人。这……可是一头大牛!

三国演义中,说魏延长的和关公相似。

红脸膛,卧蚕眉,丹凤眼……

也正是这所谓的明显标志,曹朋从一开始就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这家伙在十年之后,能和文聘斗个旗鼓相当。即便是在蜀汉阵营里,也仅次于五虎上将那些人,至少能和严颜打个不分伯仲。这么一个牛人,现在可能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却也不是王买能够对付。邓稷喊醒了曹朋,刚想问他该怎么办,却听铛的一声响,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魏延崩开了王买的蛇矛,大笑道:“小子,功夫不错,可惜非我对手,看刀!”

二马盘旋之后,再次发起了冲锋。这一次,魏延不再躲闪,而是主动催马,拖到扑向王买。

“虎头哥,小心!”

曹朋大惊失色,连忙高声喊喝。

说时迟,那时快,王买和魏延两人就到了近前。

只听魏延大喝一声,拖刀而起。龙雀大环带着一抹弧光,伴随着魏延的一声暴喝,竟有如风雷炸响一般,轰鸣着劈向王买。说实话,魏延这一刀在外人的眼里,似乎是平淡无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身处刀锋之下的王买,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魏延这一刀似慢还快,一刀劈出,几乎将王买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等王买反应过来,那口龙雀大环已到了跟前。

森冷的刀锋,迸发出的骇人杀意,令王买无从躲闪。

如果换另一个人,说不定已被这杀意夺去斗志,乖乖等死。

可王买毕竟是个贼大胆,与曹朋修习二十余日八极,令他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这种变化,源自于王买的精神层面。武有八极定乾坤!可不是一句虚言。能说出这么一句话,需要何等的胆气与豪迈。生死之间,王买毫无半点恐惧。两腿夹紧马腹,双手紧握铁矛,气沉丹田,先前那种骨架贯通的感觉再次出现,口中一声暴喝,铁矛霸王举鼎,朝着龙雀迎去。

□……

一声巨响,魏延这势无可挡的惨烈一刀,正劈在铁矛上。

二马错身的一刹那,邓稷可以清楚的看到,王买双臂颤抖不停,虎口迸裂,双手血淋淋的,格外吓人。

铁矛再也拿捏不住,噗通掉落在地上。

王买在马上摇了摇,晃了晃,突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坠落马下。

“虎头!”

邓稷和曹朋双双下马,冲到了王买的跟前。

魏延也收刀不再出击,遥遥勒马,傲然横刀……

王买的气色不太好,有些灰败。曹朋把了一下他的脉搏,跳动依然有力。这说明,刚才那一刀,魏延并不是要取王买的性命。否则的话,王买这个时候,估计就算不死,也要伤筋动骨。

“阿福,这家伙好厉害!”

王买说罢,就是剧烈的咳嗽。

曹朋抱着王买,抬头向魏延看过去。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察到了,魏延此时至少达到了内壮经脉,易筋的水准。

可能与文聘相比,他现在还有些不如。毕竟从年龄上,文聘看上去比魏延大了不少……

也就是说,魏延现在至少也是个二流武将的水平。

“阿福,咱们走吧!”

邓稷实在是不敢再打下去了!

这个新年,对他来说可真的是太糟糕了。

不但被强行征召,还遇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你他娘的,以为我愿意做那劳什子节从吗?

邓稷站起身来,苦涩一笑,拱手就想认输。

“慢着!”

曹朋一把抓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走向魏延。

“阿福,你要干嘛。”

“姐夫,虎头哥为了你当上这狗屎的节从,已经成了这样子。这时候你要是认输,能对得起虎头哥刚才的搏命吗?姐夫,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困难,遇到危险,当挺起胸膛,勇往直前。动不动就要认输,动不动就要后退……姐夫,咱们没有退路,我才不会向他认输。”

曹朋说着,手指魏延。

那瘦小的身体,在刹那间似乎迸发出无限的力量。

魏延的脸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而先前还喧哗欢呼的义阳武卒,在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邓稷面红耳赤!

他犹豫了一下,扶着王买站起来。

是啊,到了这一步,他还能后退吗?

“阿福,等我!”

曹朋抬手,示意邓稷不要上来。

手中钢刀一指魏延,他笑呵呵的说:“魏屯将,你马上功夫的确厉害!”

言下之意,你不就是仗着马上功夫吗?有本事你下来,咱们步战……

魏延不由得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

“娃娃,魏某自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六载。这六年里,我从一个小卒,做到如今的都伯。

你说我马上功夫好?那行,我不占你便宜,我就和你步战。今天,让你们心服口服。”

说罢,他翻身下马。

手中龙雀大环胸前一横,大吼一声,“来吧。”

哪知,曹朋却往后退了两步,笑盈盈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娃娃,怎么还不动手?”

“魏屯将,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魏延一愣,脱口而出道:“我们还没有交手,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输了?”

邓稷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可看曹朋那笑盈盈的模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也笑了。

“没错,魏屯将,你的确是输了!”

“我哪里输了?”

曹朋笑呵呵问道:“魏屯将,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刚才?”

“对啊,虎头哥和你交手之前……”

魏延怒道:“我说如果你们三个谁能让我坠马……”

话说到一半,魏延闭嘴了。

“魏屯将,你现在可不在马上!”

邓稷似乎再也没有畏惧,神色淡然道:“你刚才说谁能让你坠马,你就认输。阿福说你马上功夫厉害,然后你自动下马,你不就输了吗?”

“你们耍诈!”

魏延气得脸通红,刀指曹朋,“小娃娃,没想到你这么狡猾,竟然耍诈……”

“耍诈也好,怎样也罢。总之,你现在不在马上。魏屯将,你输了……输了,就得要认!”

“你……”

曹朋挺起胸膛,毫无惧色。

“怎么,魏屯将你要反悔不成?”

魏延面皮抽搐,怒视曹朋半晌。渐渐的,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转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起来,猛然把大刀收回,“小娃娃,你厉害!”

笑罢,魏延那双丹凤眼瞪着邓稷,“姓邓的,你们三个够胆气,确入得我义阳武卒的大门。

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咱们义阳屯节从。来人,列阵,迎接邓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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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骄傲不死(2/2)求推荐

邓稷总算能松口气了!

不管怎样,至少在目前,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扭头向曹朋看去,却发现曹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跑回去搀扶王买。邓稷如今就落在最前面,两根木竿子,一边各站着一排义阳武卒。

长矛手在前,校刀手在后。

魏延把龙雀大环交给了那个名叫唐吉的黑铁塔,上前一步挽住邓稷的手臂。

“邓节从,请!”

“邓节从请……”

即便是在棘阳县当上了佐史,邓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扬眉吐气过。胸中,有一种感觉,叫做骄傲。眼前这些看上去衣甲有些破烂的义阳武卒,可是真正百战沙场的豪勇之士。这种人,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官,就盲目的信服你。要让他们接受,你至少要拥有足够的胆气。

邓稷觉得,自己做的并不算好。

今天能够走进义阳屯,完全是因为阿福的原因。

这个阿福啊……倒真应了一句老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是成也曹朋,败……若非他招惹了黄射,邓稷也不可能来到九女城。不过邓稷并不会去责怪曹朋,若不如此,焉能识得真豪杰?

“你没事儿吧。”

曹朋搀扶着王买正要走,却被一个黑铁塔拦住。

曹朋记得,这家伙叫做唐吉。

“魏大哥说,让我带你们先过去休息。”

唐吉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架住了王买的胳膊,“走吧,我带你们去营帐,你们先休息一下。”

曹朋还好,但王买确实是有点撑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同时还有一点心理上的打击。

自己狂攻许久,连魏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结果人家魏延一刀劈出,直接就把王买KO了。

王买也有他的骄傲!

这一次失败,着实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曹朋拱手,“劳烦唐大哥了。”

“又什么劳烦不劳烦……呵呵,你这娃娃的确是聪明,一句话就让我大哥上当。还有你,也不算差,能挡住我大哥一击而不死,这营中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这家伙,别以为我大哥长的白净,身手就不行。他从十五岁从军,打了六年,经历过多少次搏杀,才有今天成就……我们义阳武卒,从最初整一曲人,打到现在只剩下我们这四十三个人,你以为很容易吗?”

曹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一曲五百人,到现在四十三人而不散,这是一直怎样的兵马?

曹朋没有见过古代战争的场面,但却听人说过,一般战场上出现十分之一的伤亡时,就会出现溃败。五百人,打到现在,仍能抱成一团……恐怕就算是后世的军队,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魏延身上的杀气那么重!

原来是从一次次惨烈的搏杀中,凝聚出来的杀气。

看着唐吉直挺的腰杆,曹朋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也许,三国演义中的魏延,并不是骄横,而是一种骄傲。这种骄傲,也许就源自于眼前的这一支义阳武卒,就源自于这四十三头百战雄狮。

“唐大哥,能和我们说说,义阳武卒的事吗?”

“这个容易,等到了营帐里,我慢慢和你们讲就是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曹朋扭头看去,原来是马玉等人被挡在营外。十余名校刀手列成一队,缳首刀出鞘,钩镶在手,厉声喝道:“尔等立刻止步。”

马玉看到邓稷进了营寨,心里面自然非常失望。

一边暗自咒骂曹朋狡诈多端,另一边又表示了对魏延这帮人的不屑一顾。

他娘的一群没胆气的家伙,有本事把邓叔孙拦住啊!摆出来那么强的架势,结果却是虎头蛇尾……

嘴巴里轻声嘟囔着,三十七个苦役迈步往营中走去。

他们是跟随邓稷一起过来,如今邓稷已经进了大营,而他们还在营外。一旦点卯,发现人不在的话,魏延也好,邓稷也罢,都有足够的借口,把‘逃兵’的帽子戴在他们的头上。

临阵脱逃?

那可是直接触犯了十七禁律五十四斩!

不管马玉等人是否愿意,他们的名字已经上了名册。而且就从属关系来说,他们归于义阳屯。

哪知,才靠近了营寨,就被人挡下来。

马玉顿时不乐意了,“这位兄弟,我等是随邓节从过来,也是咱义阳屯的人,为何阻拦我们。”

为首的校刀手冷笑一声,“既是邓节从所属,为何方才不见冲阵?”

“啊?”

“方才邓节从亲自冲阵,不过三人。

尔等皆袖手旁观,若同临阵脱逃。我家屯将说了,你们这些贼囚配不得义阳武卒这个名号。所以,义阳屯不接收尔等,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如若再啰嗦,休怪我等缳首刀不认人。”

从哪里来?

回哪里去?

且不说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列入义阳屯的名册之上,就算没有,也没人愿意跑回苦役营里罚作啊。

马玉说:“你们欺人太甚。”

“就凭你们,也配让我们欺辱吗?”

“你少拿把刀吓唬我等,我偏要进去,看你敢杀我不成?”

马玉说着,迈步就往前走。

但见校刀手二话不说,钩镶往前一推,手中缳首刀抡起来直劈马玉。马玉吓得啊的一声惊叫,缩头倒地,险又险躲过了校刀手那一刀。不过绕是如此,缳首刀从他胸前落下,如果不是他刚才往后退了那一步,这一刀直接就能把开膛破肚……这校刀手,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大哥,我们已进了名册,若入不得营寨……大家都是当兵吃粮,何苦为难我等呢?”

马玉不敢再耍横了,连忙低头哀求。

要依着曹朋的心思,马玉这帮人是一群孬兵,没必要收留。

而且这家伙对自己颇有怨念,看得出属于睚眦必报的性格,留在义阳屯里,始终是一个祸害。

但邓稷却不忍心,向魏延期期艾艾的求情。

毕竟都是从棘阳县走出来,这同乡之谊不能不念。否则,自己就算回去了,又怎么去面对父老乡亲?古人的乡土观念,无疑是非常强烈。甚至包括义阳武卒,若非都是义阳人,恐怕也未必能保存到现在。魏延对马玉的感觉,和曹朋其实差不多。他是觉得,不管有什么私人恩怨,可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主将都发起了冲锋,马玉这些家伙却在旁边幸灾乐祸,纯属害群之马。

但架不住邓稷苦苦求情,魏延最终答应点头。

“进营寨可以,不过……”魏延冷森森一笑,“可别指望着我会把他们这些家伙当作兄弟!

来人,架矛!”

二十个义阳武卒,一边十个人,站成两排,手中长矛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通道。

“进营寨,就从这长矛下爬过来吧。”

“啊!”

马玉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迈步走上前。

可是等他们才靠近矛阵,却见两边长矛手突然放低了长矛。

“屯将说了,爬过去。”

这矛阵高度才刚刚及腰,想要通过,还真必须要要爬着过去。

“都是你,刚才我就说过去帮忙,偏你不同意……你与邓佐史有仇,何苦还要连累我们受辱?”

囚徒们的目光,森冷。

马玉站在矛阵跟前,竟隐隐有些后悔。

“爬,还是不爬?”

韩信当年还受胯下之辱,我……且受着吧!

马玉这种人,永远不会考虑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在矛阵里四肢伏地,一边爬行,一边暗自发誓:若我有朝一日能够翻身,今日所受之辱,必加倍奉还。邓叔孙,还有他那个妻弟,还有这个屯将……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能时来运转,到时候我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得意!

曹朋在一旁看着,却不禁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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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打起来没有?”

黄射从育阳返回,便找来陈就,兴冲冲的问道。

陈就当然知道黄射在问什么,不禁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打起来?邓稷那三个人,是不是被魏延那家伙干掉了?”

“少将军,打是打了,可……”

“怎么?”

陈就说:“末将派人一直跟着邓稷等人。结果在义阳屯营外,邓稷等人的确是被阻拦下来。

双方还发生了争执,邓稷三人甚至冲击了义阳屯的营寨。后来魏延出面了,便拦了下去。不过他一开始,似乎也不是太赞成邓稷出任节从,为此邓稷的一名小扈从,还和魏延交了手。魏延一招就把那小扈从砍落马下……只是另一个小扈从出面后,形式就急转直下。魏延不但认输,还同意了邓稷出任节从之职。他带着邓稷三人,一同进了义阳屯的营寨……”

陈就详详细细,把魏延怎么和邓稷打赌,曹朋又怎么赢了赌局,告诉了黄射。

黄射一开始,还显得很生气。

但听着听着……他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个曹朋,怪不得月英要和他混在一起,果然是有些手段,竟然兵不刃血的就让魏延认输。

恩,还真是个人才!

只不过,就算你再出色,我也不会容你坏了我江夏黄氏的声望……

他突然问道:“你是说,只有邓稷三人冲阵?那些和他一起过来的贼囚,为何没有随同冲阵呢?”

“这个说来也怪,按道理说他们都是从棘阳出来,本该一条心才是。

可不知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些贼囚都没有动手。据末将派去的人回报,那些家伙似乎在一旁,还有些幸灾乐祸。少将军,你说会不会是这伙贼囚,和邓稷有矛盾,所以才置之不理?”

黄射并没有急于回答,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片刻后,他笑嘻嘻的说:“寯石,你立刻派人去棘阳县,找蒯正把这三十七人的卷宗调来。”

第038章 农夫与蛇(1/2)

今天更新可能会推迟,大概晚上八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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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阳兵,在荆襄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精兵。

如果追究其源头,差不多能追溯到黄巾起义时期。面对黄巾乱贼,面对形同于强盗的官军,义阳人自发组建出一支义勇,和黄巾,和官军多次血战,从此勇武之名,便在荆襄传开。

据说,魏延的父亲,就死于黄巾之乱。

刘表入主荆襄,也不是一帆风顺。特别是刚到荆州的时候,刘表几乎是单人独骑,身边无一兵一卒。而当时,荆州匪患猖獗,士族林立,豪强割据各地,犹如一盘散沙般混乱不堪。

刘表的到来,必然会引发许多豪强、士族的不满。

加之肆虐于各地的盗匪,迫使刘表需尽快组建起一支自己的人马。于是在一番私下里的交易之后,刘表获得了江夏黄氏、襄阳蔡讽以及襄阳蒯氏三大家族的支持。而后,他以州牧之名,汉室宗亲之尊,在荆襄招兵买马。义阳武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组建,成为一支精兵。

最初,义阳武卒有一曲之众,共五百六十余人。

魏延当时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小卒而已。随后义阳武卒跟随刘表,转战荆襄各地。先后平定了南阳、南郡以及长沙等地的匪患,镇压了南阳羊,长沙陈等几大荆州士族,可谓战功显赫。但由于义阳武卒是一群泥腿子出身,而刘表治荆襄,更多是依靠几大世族的支持,以至于义阳武卒南征北战,建立无数军功,却没有获得太多好处。只是那些领兵的将领,一个个获得升迁。魏延呢,也从一个小卒,逐渐爬升,甚至曾有一段时间,做到了屯将位子。

“那为何又变成了都伯?”

王买很好奇的询问。

邓稷有些醉意,靠着简陋的榻上,轻轻叹了口气。

“文长的臭脾气,你们也都看到了。

你们说,似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讨得上官的欢心?所以呢,义阳武卒是有功得不到,临战一定冲在最前面……好像是一年前,义阳武卒当时的曲长是文长的叔父,奉命随刘荆州甥儿张允在武陵山平剿五溪蛮之乱,不想遭遇五溪蛮伏击,义阳武卒几乎是全军覆没,文长的叔父,当场战死,三百余众,仅剩下这四十三人。文长也因此,而受到惩罚,被贬为都伯。

从那以后,义阳武卒回归义阳驻守,就没人再去理睬……”

王买奇道:“怎么会这样?既然是遭遇伏击,那应该是主将的责任,与魏屯将又有什么关系?”

“打输了,总要有人当替罪羊。

当时张允上报的是,义阳武卒擅自出击,以至于全军遭遇埋伏。也幸亏文长的叔父战死,否则不知道会被治怎样的罪名。义阳武卒这些年东征西讨,总算也有些人脉。那些人站出来求情,文长才算保住性命。只不过想要升迁,不太可能了……而且张允也不太喜欢他们。”

王买一脸的阴郁,好半天才说:“如此主公,保来何用?”

“虎头哥,慎言!”

一直半眯着眼睛假寐,养精蓄锐的曹朋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低声喝道。

这是什么地方?

九女城大营……哪怕是在义阳武卒的营寨,也难保隔墙有耳。王买刚才的那一句话,大逆不道,是砍头的死罪。

邓稷也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醉意一下子消失。

他不由得苦笑,好端端和王买说这些做什么?这家伙心直口快,可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货的人。以后自己再找人倾诉,可得要看清楚对象。阿福不错,至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曹朋起身走出小帐,见周围没人,这才回来。

“姐夫,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嗯?”

曹朋说:“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天你不该求情,让马玉他们进来……姐夫,咱们现在身处险境,就应该多小心才是。马玉明明和你我有仇,你还偏偏让他进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咱们冲阵的时候,他们可以袖手旁观。那他们就应该做好被处罚的准备。

自古以来,哪有上官冲阵,部曲袖手的道理?

这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临阵脱逃。按照律令,砍了他们都不足为过,你又何必再去求情呢?”

“可是……”

邓稷轻声道:“大家毕竟都是乡亲,我实不忍心……”

“姐夫,若将来你执掌一方,心里面总是牵挂着劳什子同乡之谊,如何能做到赏罚分明,令行禁止呢?而且,你明知道这些人中,有人不怀好意,你还要一味姑息,为他们考虑……

姐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了一条冻僵快要死掉的毒蛇,于是心生怜悯,将毒蛇放在怀中。蛇儿受暖苏醒过来,非但没有感激农夫,反而狠狠的咬了农夫一口。你今天的举动,就和那农夫一样。马玉那些人就是毒蛇,你救了他,他却未必感激,甚至会随时咬你致死。

姐夫,你读的书比我多,大道理比我清楚……妇人之仁,可千万要不得,否则害人害己。”

邓稷面露尴尬之色,低着头,久久不语。

曹朋说的,他不是不懂。

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同乡之谊,乡土之情,总是有些牵挂。一下子想要抛弃,对邓稷而言,还真有些困难。但他知道,曹朋的话绝对正确,他今天似乎真有些错了!

“那怎么办?”

“趁着现在还没什么状况,找个借口,把马玉干掉。”

“啊!”

“姐夫,马玉是害群之马,你可千万别再自误。你好歹也是节从,正好可以从军纪方面着手。”

邓稷迟疑了,犹豫了!

曹朋非常无奈,看起来他这性子,一时半会儿地是改不过来。

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求得是行得正,坐得端。这种刻意为之的行为,邓稷一时间难以接受。

如果不经受几次打击,恐怕是难以更正过来。

看起来,想要收拾马玉,还得自己想办法……

小帐里一阵沉寂。

邓稷半晌后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被征召?”

估计这个问题憋在邓稷心里,也有不少时间了。

他能拖到这时候才问出来,也算他能忍。曹朋看了一眼王买,然后笑着说道:“无非风花雪月罢了。”

“风花雪月?”

“姐夫还记得张硕吗?”

“张硕?”

“就是涅阳张家的那个女孩子……”

曹朋把他猜测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邓稷。

邓稷哑然失笑。

还以为是什么状况,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没有去责怪曹朋,因为这种事情,哪能说得清楚?

“姐夫,你说黄射能有什么后着?”

邓稷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似黄射这种世家子弟,若是妒火中烧,保不齐会做出各种事情,不计任何后果。不过你做的很好,你随我一起来,至少为家里免去了麻烦。

我们现在是在黄射的手里,他肯定会再生事端。

我估摸着,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总之你我小心一点,别让他抓到错处。需知军法无情……”

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估计黄射要动手,也就是从军法入手。

可这样一来,自己要收拾马玉,怕要小心一些,一定要有周详的计划,才可以动手除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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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九女城大营上空,传来威武的号角声。

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操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走走队列,练习一些武艺。而且各屯分开,并不是合演。具体的操演内容,大都是有各屯屯将自行决定,没有太多的规矩。

毕竟,九女城大营是临时从各地征召来的乡勇武卒。

各自有各自的体系,一时间也不可能融合一处。义阳屯的情况更特殊,基本上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状况,也没有人刻意前来巡查督导。可以说,义阳屯只听魏延一个人的调派。

马玉鼻青脸肿的走出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褐衣。

这是囚徒的服装,由于昨天才过来,所以还未给这些人分发衣甲,只得身穿囚衣,列队营中。

王买,变成了骑军,成为魏延亲随。

而曹朋继续跟随邓稷,同时魏延还调过来了四名校刀手,负责保护邓稷的安全。

他被提升为屯将,那么他原有的部曲,也会获得升迁。唐吉,就是那个黑铁塔似地壮汉,是魏延最亲近的好兄弟,武艺不俗,差不多是三流武将的水准。所以顺理成章,成为都伯。

一屯两队,那就是要有两个都伯。

魏延提出由他本家族弟,出任另一个都伯的职务,对此邓稷没有任何意见。

魏平今年十八岁,从军三年,也是武陵山一战中的幸存者。他个子不高,大约175上下,白白净净的,长的很敦实。如果换一身衣服,到更像是一个书生。不过唐吉告诉曹朋,魏平是义阳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这家伙的武艺不入流,但一到战场,就会变得格外凶狠。

每次作战,他肯定会受一身的伤,偏偏每次都能活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

邓稷当然不会表示反对,而他这种态度,又使得魏延非常满意。

“大家今日以伍为组,各自操练。

没有衣甲兵器的人,暂演戏队列。待邓节从领取衣甲兵器回来之后,再行发放,编队!”

“喏!”

马玉打了个哆嗦,和棘阳囚徒站在一起。

昨天夜里,他被这些棘阳囚徒收拾了一顿,被打得好不凄惨。在棘阳人眼中,如果不是马玉几人,昨天就不用受那等屈辱。一切都要归咎在马玉的身上,大家住在一起,焉能有他的好处?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魏平面色沉冷的走过来,看着马玉问道。

那双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令人感到心里有些发寒。

马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轻声道:“小人,小人是昨晚不小心摔伤的。”

“摔伤的?”

魏平淡然道:“有没有大碍?”

“没大碍,没大碍的!”

在一众棘阳囚徒恶狠狠的目光中,马玉心惊肉跳的回答。

“没大碍就好,以后小心一点,过两天我们会有任务,我可不想无故增添伤员。好了,回归本队,继续操演。”

魏平说罢,拍了拍马玉的肩膀,转身走了。

马玉心里微微一颤,看着魏平的背影,不由得生出一丝古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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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jhonjhw,暗世梦魂,非佐,明星宝宝,掉入深山的RMB,十年而十年,

射蒼雲慷慨打赏

第039章 危机感(2/2)

ps:庚大在南宁,某代为更新,晚了,勿怪……

很多时候,你必须要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实。

在外人看来,义阳武卒是一个团队,一个极为团结,所有人拧成一条绳的无敌锐士。可就在曹朋来到义阳屯的第二天,就清楚的感受到,义阳屯里,似乎是同样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唐大哥,魏都伯是魏屯将的族弟?”

邓稷和魏延不在营内,各自处理事情。

身为节从,必须要保证粮饷辎重的及时供应。在这方面,邓稷无疑有着巨大的优势。他在棘阳县常年担任吏员,对于数据之类的东西非常敏感。所以在他赴任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义阳屯存在的巨大缺陷。比如,军士的兵器已经很久没有修理,必须要进行更换;春天到了,兵士们的衣甲也要换装。同时,破烂不堪的黑襦,很难抵挡春夜的寒意,也需要更换。

根据魏延提供的说法,义阳屯已经有一年没有领取过新装了!

一方面是因为魏延不懂这些,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上官的克扣和打压。随着义阳曲在武陵山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在很多人眼中,义阳武卒的存在,似乎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再加上魏延不太会做人,所以不可避免的,受到冷落。

义阳县的说法是,义阳武卒不在义阳县的治下,所以没有义务承担他们的辎重粮饷;而南阳郡治下又说,义阳武卒驻扎义阳县,本就应该有义阳县负责,而南阳郡没有责任承担……

就是踢皮球,你踢过来,我踢过去!

虽然魏延竭力维持着义阳武卒,可也仅仅是勉强维持而已。

现在,这些事情由邓稷接手了,自然轻车熟路。他熟读律法,知道该如何处理各种关系。

别看他人老实,但老实不等于傻子。

如果邓稷不清楚这些事情,就不可能在棘阳县站稳脚跟,更不可能得到上一任县丞的看重。

所以,一大早,邓稷便带着人前往中军大寨。

曹朋随着唐吉操演完毕,便跟着他在大营中巡视。

唐吉点点头,“不止是族弟,算起来魏都伯应该是魏大哥的从弟。”

“你是说……”

“恩,他是老军侯的独子。”

怪不得!

魏延对魏平非常照顾,如果依照资历,魏平还没有这个资格,来出任都伯一职。义阳武卒原来包括唐吉在内,一共有五个什长。魏平年纪最小,从军时间最短,理论上不可能轮到他。

唐吉出任都伯,没有人会有意见。

他武艺仅在魏延之下,从军时间最长。六年来,唐吉斩杀甲士,近百人之多,以军功论,当然名正言顺。偏偏,魏平出任都伯,军中其他人也没有表示不满,似乎他出任都伯,顺理成章。曹朋原来还想不清楚,可现在唐吉这一说明情况,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唐大哥,可我看魏都伯,对魏屯将好像挺冷淡啊。”

这句话若换成别人,唐吉说不定会拔刀相向。

偏偏曹朋是个小孩子,十四岁的年纪,在唐吉眼中和娃娃没有多大区别。

他苦笑一声,看四周没人,点了点头。

“阿福,有些事情,你不懂的!”唐吉叹了口气,“当初武陵山之战时,义阳曲死伤惨重。魏大哥当时是屯将,为前锋军。五溪蛮子发动袭击的时候,魏大哥在前面,无法回援中军。以至于老军侯战死武陵山,所部进二百人,全军覆没。魏平那时候没有参战,属后军。

魏大哥没有把老军侯救出,让他非常不满。

其实,魏大哥当时不是不愿意救,而是……武陵山中地形复杂,我们和那帮五溪蛮子动手,本就有些吃亏。再加上事发突然,魏大哥根本就来不及去救援。从重围中杀出来的时候,魏大哥的部曲同样是死伤惨重,他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但魏平却认为,魏大哥是故意为之。”

曹朋诧异问道:“为什么?魏屯将身受重伤,魏都伯应该能理解啊。”

唐吉咬着厚厚的嘴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老军侯战死后,曾有人推荐魏平接掌义阳武卒。可弟兄们觉着,魏平年纪太小,不足以担起义阳武卒的旗号……魏大哥平时对兄弟们很好,而且武艺又高,官职也摆在那里。所以弟兄们都支持魏大哥接掌义阳武卒……唉,争个什么?又有什么好争?义阳武卒在武陵山之后,元气大伤,就这么几个人,连一队都凑不足。

如果不是为了这帮子老兄弟,魏大哥说不定早就飞黄腾达,用不着待在这半死不活的地方。”

唐吉最后一句话,近乎于发牢骚。

但曹朋从这句话里,却听出了不寻常的含意。

揉了揉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不要说这么一支几乎完全是由同乡组建出来的一支人马。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这种事,还真不好说是谁对谁错。

“阿福,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知道,我知道!”

唐吉咧嘴憨笑,“本来,去年年初的时候,襄阳的文司马想让魏大哥过去。

可魏大哥舍不得这帮子老弟兄,最后也没有答应。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拖累,魏大哥如今至少也能当上一个军侯,绰绰有余。”

“文司马?”

“呃,就是南阳司马文聘文仲业将军。”

这个司马,是地方属官,秩比六百石,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官职。

曹朋愕然,没想到文聘居然还是南阳司马。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唐吉笑呵呵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曹朋的脑袋,“你这娃娃聪明,魏大哥很看好你。只是你这身子骨太弱,以后得多吃点肉才行。”

也许,在唐吉朴素的思想中,吃肉是强壮身体的最佳途径。

曹朋笑了,也没有再问下去。

他站起身来,看看天色,轻声道:“天要黑了,邓节从那边想必也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军营中,自有军营中的规矩。

曹朋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习惯。

至少在这里,他不好再称呼邓稷‘姐夫’,那样会给人一种邓稷任人唯亲的感觉,不利于邓稷行事。所以,不用邓稷开口,曹朋主动的便更换了对邓稷的称呼,尊称他为‘邓节从’。

对此,魏延也表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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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伯,唐都伯!”

营寨大门外,一名校刀手急匆匆跑来。

唐吉认得,这校刀手正是配给邓稷的手下。

“什么事?”

“邓节从让你找些人,过去帮忙领东西……呵呵,邓节从今天给咱们讨来了好多辎重衣甲,还有刚送来的兵器。这一下弟兄们可以把这破烂衣服换一换了!数量太多,一下子拿不过来。”

“邓节从好本事啊!”

唐吉一听,顿时开怀。

这有快一年了吧,没有更换过衣甲兵器!

弟兄们甚至过年还要穿着去年的冬衣,实在是有些寒酸。

唐吉立刻叫上人,匆匆离去。但临走时,他让曹朋留在营中,说是曹朋细胳膊细腿,当不得用处。

对此,曹朋也没有拒绝。

目送唐吉等人离去后,他站在那两根木竿子中间,伸了个懒腰,扭头往自己的小帐走去……

路过大帐时,曹朋意外的发现,马玉从大帐后面走出来。

不过他看上去鬼鬼祟祟,似乎很小心。曹朋连忙闪身躲在一座小帐后面,凝神看去。马玉看周围没人,往营寨后走去。棘阳囚徒大都住在后面那一排小帐里,所以倒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只是马玉走后不久,就见一个青年从大帐后出来。

此时,正是黄昏,光线还算不错。

曹朋一眼就认出来,那青年,正是魏延的从弟,新任义阳屯都伯魏平。

莫非,刚才是他在和马玉说话?按道理说,魏平找马玉,不需要这么背着人啊?他是都伯,马玉是个小卒,主从关系,何必这样子偷偷摸摸?曹朋眼神一凝,心里陡然生出不安的感受。

这魏平,找马玉又有什么事情呢?

正疑虑间,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曹朋连忙转身看去,见魏延带着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营寨。

“唐吉呢?”

魏延人还没有下马,就大声问道。

大帐门口,魏平连忙走上前去,“唐都伯有事不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魏平,你在这里正好,立刻把邓节从还有唐吉都找过来。还有,让各什什长前来大帐集合。”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延从马上跳下来,沉声说道:“曹操已经出兵了!后天一早,我们押运粮草,送往宛城!”

魏延也没有刻意隐瞒,声音不小。

而曹朋站在小帐后,听得真真切切……

刹那间,他身子微微一颤:曹操,出兵了?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

第040章 宛城之献刀

建安二年正月,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官拜大司空的曹操曹孟德,兵分两路,征伐宛城。

曹操的族弟,谏议大夫曹洪自颍川郡昆阳县出兵,与当日攻破叶县,兵锋遥指堵阳、雉县;新任河南尹夏侯惇,自汝南郡房山县出兵,逆汝水而行,在正月初二,兵临中阳山,直指舞阴县。

舞阴县令成尧不战而降,双手捧印,举城献降……

曹操自领中军,随后跟进。

平虏校尉于禁坐镇后军,押运粮草辎重。

一时间,南阳郡风声鹤唳,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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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曹操这次出征,曹朋早有预料。

而且他也清楚,曹操这次出征宛城必然会以失败收场。因为在张绣身边,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家伙。

那个人,也是曹朋极为崇拜的偶像,贾诩贾文和。

曹朋很想去告诉曹操,你丫到了宛城后,可千万别勾三搭四,贪恋美色,否则连儿子都要跟着倒霉。

可问题是,他怎么报告曹操?

谁又会相信他,任由他去接近曹操呢?

要知道,曹操如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已俨然是一国首领。曹朋连黄射都见不到,又如何能见到曹操?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反对去投奔曹操的一个原因。没有举荐之人,他们很难站稳脚跟。曹操也称得上礼贤下士,而且用人不拘一格。但问题是,这些人至少是小有名声。

他想要接近曹操,实在是太难了……

邓稷领了一百人的衣甲兵器,还有足够的粮草返回义阳屯。

甚至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被魏延抓到大帐里,商议事情。不管怎样,邓稷毕竟是义阳屯节从,如果义阳屯要出征,那么邓稷需要忙碌的事情,肯定多不胜数。

孙子兵法里不是说过: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大家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义阳屯不足百人,但要出征,同样需要作出许多准备。各种材料,以及各种物资,都必须要准备妥当,才能够出发。哪怕是从九女城到宛城,走快了两天,走慢了也不过三天路程,一样需要费尽心思。

这,就是节从的工作。

魏延终于体会到了一个优秀辅官的作用。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也不需要他来操心,邓稷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先将运来的衣甲兵器进行登记,然后一伍一伍的发放下去,再将破旧的兵械衣甲收回,将来会交还给军司马。至于军司马拿着这些废旧的兵甲军械是修理还是丢弃,与邓稷无关。

把这些都忙完了,邓稷又开始着手准备出征的事宜。

如何拔营起寨,在途中是否需要休整,以及其他种种琐碎事宜,都必须做出计划,准备妥当。

忙完了这些,回到小帐的时候,已经快到子夜。

邓稷疲惫不堪,一头栽倒在榻上,就觉得眼皮子一个劲儿的打架,脑袋一个劲儿的犯迷糊。

“姐夫,醒来!”

“阿福啊……有事儿吗?我今天有些累了,如果没太紧要的事情,明天起来再说,好不好?”

曹朋一见邓稷又要闭眼,连忙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

“姐夫,这件事很重要!”他表情严肃,神色凝重。邓稷本来倦意浓浓,可是看曹朋这副模样,不由得打起精神,疑惑的看着他。曹朋说:“姐夫,我想,我知道一点黄射的打算了。”

“打算?”

“姐夫,曹公出兵了!”

邓稷强打精神,打了个哈欠,点头道:“是啊,据说行进速度很快,已经跨过鲁山,攻入南阳。”

“黄射是不是要我们押送粮草去宛城?”

“嗯,后日一早出发,大概有五千石左右,三天内必须送抵宛城。”

“那按照曹军推进的速度,我们抵达宛城时……”

曹朋没有再说下去,但邓稷却反应过来。

“我们抵达宛城时,曹军也差不多兵临宛城。到时候,咱们就算不想参战,怕也做不得主了。”

“借刀杀人!”

“没错,就是借刀杀人!”

邓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曹朋,面露苦涩笑容。

“这黄射,果然好毒辣的手段。”

到了这个时候,曹朋也好,邓稷也罢,或多或少的都猜出了黄射的打算。

最初,黄射把邓稷征召过来,是打算找一个由头,栽赃嫁祸也好,其他的方法也罢,最后可以株连满门。不成想,曹朋主动过来了,黄射也就不必再费手脚。曹操出兵宛城,让他连最起码的栽赃都不需要。直接把邓稷曹朋等人送去宛城,任由他们在宛城,自生自灭……

张绣打赢了,曹朋他们未必能活着;张绣打输了,他们同样难以存活!

“阿福,我们……跑吧。”

邓稷再也没有困意,抬起头说道。

跑?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曹朋苦笑一声,“姐夫,你说黄射会没有后着吗?”

“你是说……”

曹朋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敢保证,黄射现在肯定派人监视着咱们家。只要咱们稍有异动,爹娘,还有姐姐,肯定会被牵连……姐夫,咱们现在还真不能跑,刀把子握在黄射手里呢。”

邓稷沉默了!

“那,你说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曹朋在小帐里徘徊片刻,猛然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我今天看见魏平魏都伯,和马玉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义阳屯,也非铁板一块,魏都伯似乎与魏屯将,存有一些矛盾。我觉得,黄射要对付咱们,肯定会从魏都伯和马玉着手……

咱们和马玉之间的恩怨,并不难调查。

黄射这个人,很擅长借力……之前要借义阳屯来与我们冲突;如今又要借宛城之机,对付我们。那保不住,他会收买魏都伯,借马玉之手……姐夫,黄射这个人,似乎不可小觑啊。”

邓稷手指急促的敲击着床榻围栏。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设法让你跟着魏屯将。

文长武艺高强,而且颇有情义。你在他身边,说不定能保护周详。只是,魏都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文长呢?”

“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咱们和魏延关系还没有那么好。这么冒然过去说这件事,保不齐人家会认为咱们挑拨离间。我在魏延身边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一个人也着实有些危险,必须设法把虎头调过来。还有,魏都伯一直执掌校刀手,你身边四个校刀手,可不是很放心啊。”

邓稷想了想,淡定一笑。

“这个,你放心,我会想把法把他们调走。”

曹朋发现,邓稷这时候已没有了刚开始那种紧张的情绪,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那种感觉,颇有些运筹幄,决胜千里的韵味。

他也笑了!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相信邓稷比之最初,成熟了许多。

“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们都要小心。”邓稷敲击围栏的节奏渐渐慢下来,像是在和曹朋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情况也未必太糟糕。黄射让我们到义阳屯,是一个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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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准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稳定下来。

虽然是突然出征,但对于身经百战的义阳武卒来说,却好像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如同他们的口号一样:有敌袭兮,武卒当先。也许从集结的那一天起,义阳武卒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邓稷找了个借口,让曹朋到了魏延身边。

然后又把王买要过来,同时和唐吉商量了一下,以校刀手精锐,跟随自己作用不大为理由,退了回去。唐吉也没有想太多,便召回了四名校刀手,又拍了两个长矛手过去,随行扈从。

一天的时间,就是在这种忙碌中,不知不觉的渡过。

第二天一大早,义阳屯寅时生火做饭,卯时点兵过后,押运着五千石粮草,共四十一辆马车,踏着晨光,浩浩荡荡开拔,驶出了九女城大营。魏平为先锋军,率六名骑军在前方开路;魏延领二十名长矛手,外加二十个刀盾兵,坐镇中央。唐吉为后军,麾下有三十四名长矛手。

在邓稷特意的安排下,马玉等人以长矛手的身份,出现在后军之中。

四十余辆马车,共八十个人,沿着大道行进……

曹朋骑在那匹驽马的背上,跟在魏延身后。一身皮甲,在人群中显得很抢眼,手中拿着一支汉环刀,马背上还挂着一支龙雀大刀。

“阿福,你这支龙雀,可是很不错啊。”

魏延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曹朋马背上的龙雀大刀,是一支好刀。

他也是用大刀,只不过他这支大刀,明显比不上曹朋的那支龙雀。但凡大将,宝马神兵是他们的最爱。魏延看了一眼曹朋马背上的大刀,可就有点挪不开眼睛了……

“这是我爹为我出征,专门修理出来的龙雀。”

曹朋单臂拔出龙雀,递给了魏延。

“你爹,会打刀吗?”

“恩,他是个铁匠……”曹朋催马紧走两步,故作神秘的低声道:“魏屯将,您看这支龙雀,有何特别之处?”

魏延接过龙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你爹也是,这么重的刀让你用,恐怕舞不动两三下,你自己都能把自己砍伤。呵呵,刀是好刀……恩,有年头了。你爹应该是修理吧。不过手艺的确不错,比我这支强上百倍。”

说着话,魏延单臂抡刀,虚空一斩。

龙雀破空,发出一声锐啸。

“好刀,真是好刀!”

魏延赞不绝口,连连点头。

看得出,这支龙雀的份量,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思。

龙雀大刀本来就是专门打造出来,比普通的七尺龙雀,要重两倍有余。这种刀,若单手使用,需要极强的臂力,腰力。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魏延一手拿着这支龙雀,一手是他原来那支大刀。双手舞动,在马上施展开来,只见刀光闪闪,罡风阵阵,曹朋竟看不清楚人影。

这家伙,真不愧是三国的一员猛将啊!

“魏大哥,你若是喜欢,这支龙雀,就送给你吧。”

魏延一愣,“给我?”

“本来,我爹是要把它送给虎头哥。可您也看到了,虎头哥不喜欢用刀,而时喜欢用蛇矛。

所以这支龙雀才归我所有……你也说了,我现在根本用不了这把刀,放在我手里,还真有些明珠暗投。有道是红粉赠佳人,宝刀送烈士。这支龙雀,也唯有在大哥手中,才不算委屈。”

“这个……”

魏延有些犹豫。看得出,他是真喜欢这支龙雀。

“大丈夫爽快些,大哥既然喜欢,又何必犹豫?我都说了,这刀我用不得,正好给大哥,建功立业。”

魏延闻听,不禁大笑。

“阿福兄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将双刀一合,反手扣在马背之上。

远处,邓稷默默的看着他们。

见魏延收了那支龙雀,他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笑容。

第041章 宛城之夕阳聚

在这里要先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由于参加作者沙龙聚会,老新从十一号,便一直在成都-南宁-北海之间奔波。

昨天先到南宁,而后马上到北海,然后今天中午又从北海,返回南宁。明天将返回成都……说实话,这两天舟车劳顿,折腾的有气无力。大家知道,老新的文档坏了,所以手里也没什么存稿。只好在酒店里现码字现上传。

更新有点不给力,不过等回到成都后,会在下星期补上,还请大家能够原谅。

另外感谢书友123a456,成为《曹贼》的第一位盟主。

老新周一,一定会加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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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三国群英传中有一个很有趣的数据,叫做忠诚度!

曹朋没有奢望过得到魏延的忠诚度,而且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有什么资本去奢求忠诚度。

但没有忠诚度,却可以增添好感嘛……

献刀的主意,是源自于邓稷。和魏延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可邓稷大致上,能够揣摩出一点魏延的性格。这个人的骨子里,非常骄傲,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要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喜好,有憎恶。邓稷觉得,要想平安的渡过这次劫难,和魏延打好关系无疑最为重要。

于是,他想到了献刀之策!

别看魏延是个百人屯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积蓄。

市面上一口好刀,张嘴至少几千钱,甚至几万钱……你还别还价,这价钱真不算太高。这里说的好刀,其实就是普通的缳首刀。比如曹朋手里的那支龙雀,放到市面上,没几十万钱,想都别想。至于真正的宝刀,那可是有价无市。几百万,乃至千万钱,也未必能得到。

魏延手里的大环刀,属于那种制式环刀,也就是几千钱而已。

就好像曹朋说的那样,英雄配宝刀。如果能有一口好刀,魏延的战斗力,至少能提高几成。

而曹朋呢,又使不得龙雀。

与其把刀留在身边浪费,倒不如送给魏延,以博取他的好感。

这在以前,邓稷绝对不会,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似乎开窍了,开始去琢磨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小动作。可往往就是这种小动作,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处……

对邓稷的这种变化,曹朋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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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走的不快,甚至可以用‘蜗牛‘来形容。

这原本只是一趟很普通的任务。但随着曹操的出兵,使得这一趟押运,变得有些不太寻常。

魏延一路上和邓稷不断进行交流。

两个人并辔而行,曹朋和王买则拖在两人的身后。

“虎头哥,你要小心些。”

“小心什么?”

“盯死马玉,那家伙太安静了!”

“我知道。”

对于曹朋的叮嘱,王买不会去询问缘由。

在他看来,阿福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阿福的见识好,注意多,有些东西说出来,自己也未必能够理解。既然是无法理解,那又何必去多嘴询问?只按照阿福说的做就是了……

正月初一在义阳屯外和魏延一战,虽然受了点伤,但实际上魏延并没有恶意,所以伤势并不重。王买的底子本来就好,加之后来跟曹朋练了二十多天的八极,所以恢复起来并不难。

只两天的功夫,已没有大碍。

“阿福,你说这一次谁能嬴?”

“嗯?”

“就是曹操和小张将军啊……”

“我估计,曹公这一次估计会吃亏!”

“为什么?我听说曹操可是很能打,而且他手下有很多能人,小张将军能打得赢他吗?”

“有时候,太顺利了,就会得意忘形。

这人啊,一旦得意忘形,就要倒霉……曹公兵马推进太顺利了,几乎兵不刃血就攻入南阳郡。”

曹朋很装逼的教导着王买。

当然,他不可能说他知道曹操一定会输,而且输得很惨。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和王买交流。王买是个实在人,听了曹朋的这些话,并没有反驳,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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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车队继续行进。

就在魏延等人押着车辆,刚从一个渡口过河,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魏屯将何在?魏屯将何在?”

魏延跃马冲出,厉声喝道:“来人止步,我是魏延。”

马上的人,立刻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魏延马前,“卑下自九女城来,奉黄兵曹是之命,请魏屯将暂停行进,就地宿营,等候黄兵曹史的命令。卑下这一路赶来,总算是赶上了。”

说着话,他双手奉上一支令箭。

魏延下马,伸手接过令箭,扫了一眼便确认,这令箭的确是九女城大营所出。

“这好端端,为何停止前进?”

“这个……”

信使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瞒魏屯将,晌午时刚接到细作回报,张绣已于昨日,归降曹操。”

“什么?”

魏延大吃一惊,勃然色变。

“曹操兵进神速,正月初一时攻破叶县后,其谏议大夫曹洪第二日便拿下了堵阳。雉县、博望两县当天举城投降,张绣于昨日派遣使者,前往博望请降。据说曹操已经同意其投降之请。

黄兵曹史得到消息以后,便立刻派卑下前来追赶将军……兵曹史说,张、曹交锋,其变数甚多。若张绣投降,这五千石粮草就不必送至宛城。但目下情况尚不明朗,只好请魏屯将就地驻扎……卑下已传完了消息,需立刻返回九女城禀报。不知魏屯将可有其他的吩咐?”

“哦,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请回禀黄将军,就说魏延遵命!”

“喏!”

信使起身拱手,而后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魏延却有些头疼了……

“邓节从,刚接到军令,黄将军命你我就地宿营,等候命令。”

魏延刚才和信使的对话,没有多少人留意。邓稷正忙着调整车仗,安排事情,也没有关注。

乍听黄射让他们就地宿营,邓稷也好,曹朋也罢,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

这好端端,宿什么营啊!

“刚得到消息,张伯鸾投降了!”

“啊!”

邓稷大吃一惊,而曹朋却有些迷惑。

“邓节从,张伯鸾是谁?”

邓稷瞪了曹朋一眼,轻声道:“张伯鸾就是小张将军,宛城张绣。”

曹朋感受到了王买疑惑的目光,似乎是在问他:你刚才不还说曹操必败,怎么张绣就投降了?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解释。

所以曹朋也只能暂时忍受黄射这打脸的一巴掌。

邓稷问道:“既然小张将军投降,那我们自当返回九女城才是,为何又要就地宿营呢?”

魏延搓着下巴上青幽幽的短须,苦笑道:“我哪知道黄将军的意图?不过我估计,张伯鸾投降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个确定。所以黄将军让咱们暂时留在这里,等待宛城方面的确认。一俟张伯鸾真降,咱们就立刻返回。此地距离涅阳县,不到一天的路程;如若是假,继续押运。”

听上去,好像也只有这么解释了!

邓稷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于是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立刻安排宿营。”

“有劳邓节从。”

魏延说罢,示意曹朋跟上。

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多给一些照顾。

在这一点上,魏延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曹朋朝着王买使了一个眼色,王买点点头,示意他会留意。

而后,曹朋随着魏延,纵马徐行。一路上魏延也不吭声,一对长眉紧锁,似是怀着心事。

“屯将!”

没走多远,就见魏平带着六骑来到跟前。

魏平问道:“怎么好端端,突然停止前进?”

“黄将军有令,让咱们就地宿营,等待新的命令……文伯,可曾打探,这里是什么地方?”

文伯,是魏平的字。

他在马上躬身回道:“回屯将,此地名为夕阳聚,是棘阳县和宛城的交界处。咱们退回去,就是棘阳县;而现在,咱们是身处宛城境内。再往北行,大约明天傍晚,就可以抵达宛城。”

“还真他娘是个岔口。”

“那咱们是退回去,还是就地驻扎?”

夕阳聚,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棘水连接育水,由此为宛城和棘阳县的分界。同时,这个夕阳聚,又是宛城和涅阳县的分界。顺着棘水往南走大约十里,就是涅阳县治下。总体而言,这夕阳聚又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魏延想了想,回答道:“就在这里宿营吧。如若再退回去,麻烦的紧。就算黄将军让咱们返回九女城,咱们也可以经涅阳返回。反正差不了太多,就不必再费手脚了……弟兄们走了一整天,也够辛苦。早点歇息,等候黄将军的命令吧……文伯,不过你还要再辛苦一趟。”

“请屯将吩咐!”

“以夕阳聚为中心,向北推进三十里,查探可有敌情。

刚得到消息,张绣投降了……我担心如果是真的,这附近一定会有曹军出没,你要多加小心。”

“末将明白!”

魏平插手应命,带着六骑扬长而去。

魏延很苦恼的挠了挠头,回头道:“走,咱们回去吧。先把营寨安置妥当,然后再等消息。”

曹朋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随着魏延径直返回渡口,就见车马被换成了一个圆圈,一个简陋的营地,已呈现出了雏形。

就在他们准备进驻营地的时候,一支插在马车上的大纛旗,突然间轰然倒塌,更引发起一连串的人荒马乱。唐吉急匆匆跑过去,将大纛旗重又扶起来。魏延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按照这个时代说法,大旗折断,大纛倒塌,这都是不祥之兆。

曹朋却在这时候伸出手来,自言自语道:“起风了!”

第042章 宛城之巨变(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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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更,老新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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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风很大!

曹朋坐在小帐里面,安静的把长刀抽出,找了一块柔软干爽的抹布,将刀身擦亮。这把汉环刀自入他手后,还没有见过血。但刀口上却隐隐泛着一抹冷幽的红光,也昭示着它,曾饱饮鲜血。

“阿福,你在干什么?”

王买回到小帐,准备卸下身上的衣甲。

他把铁戟蛇矛靠在架子上,然后把钩镶从手臂上取下,伸展了一下身子骨。

曹朋抬起头问道:“姐夫呢?”

“和魏屯将在巡视营地……”

邓稷作为节从,需要承担很多的事情。

不过似这种巡查的事情,本不应该由他来做。可出于谨慎,他还是和魏延一起在营地中巡视。

风折大纛,是为不详。

不管是魏延,还是邓稷,都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曹朋把刀收入鞘中,站起身走到王买的身旁,“虎头哥,我右眼皮一直在跳。人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有点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

“变故?”

王买诧异的看了曹朋一眼,“能出什么变故?”

“我不知道!”

曹朋说不清楚,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不安?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王买解释。

王买笑道:“阿福,你想的太多了!我们现在距离宛城还有一天的路,咱们在这里安全的很。”

“这个……就当是我胡思乱想吧。”曹朋苦笑一声,走到小帐门口。帐外的风,呼呼作响,看样子是越来越大。他蹙了蹙眉头,突然扭头问道:“虎头哥,马玉那边,有没有什么古怪?”

“很老实!”

王买想了想,“这一整天,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干活的时候也挺卖力。”

“虎头哥,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发生什么变故,你一定要护着我姐夫离开。如果能逃走,那就马上回家。带上我爹我娘和我姐姐,去土复山……我临走之前,曾拜托你爹去土复山寻求帮助。那边有一些他昔日的老兄弟,你护着我爹他们,去投奔你爹,你能做得到吗?”

曹朋神色很凝重,让王买不自觉的也有些紧张起来。

“阿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子疑神疑鬼呢?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能出什么岔子?”

“你别管,我只要你答应我!”

王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呢?”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曹朋笑了笑,“我会跟着魏屯将,有他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吧,我爹出发前叮嘱过我,要我听你的话……不过,我真看不出来,我们现在有什么危险。”

王买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让曹朋笑了。

有一些事情,我也看不出来端倪。但有备无患,小心总不会出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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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王买,速到营中集合。”

就在王买和曹朋说话的时候,一名小校突然在帐外大声呼喊。

曹朋和王买都没有卸去衣甲,所以立刻抄起兵器,就冲出小帐,“这位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魏都伯,出事了!”

“啊?”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被王买拉着跑起来,他才反应明白,魏都伯,就是魏平。

魏平,又出了什么事?

曹朋和王买急匆匆来到营地中央,就见魏延已跨坐马上。

二十名长矛手,列队在他身后。看到曹朋和王买过来,魏延二话不说,厉声喝道:“曹朋,立刻上马。”

“喏!”

“王买,你留下来亲随邓节从。”

“喏!”

曹朋连忙跨坐上马,诧异的看了一眼魏延。

魏延并没有理他,而是对在营门口的邓稷和唐吉两人道:“邓节从,老唐,你二人在这里收好营盘,保护辎重粮草。我这就往红树林,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切记小心。”

邓稷和唐吉连忙拱手应命!

一脑袋糨糊的曹朋,仍有些不明白状况。

魏平,出事了?

“阿福,带着人,随我出发!”

魏延说罢,和曹朋两人带着二十名长矛手,就冲出了简陋的营地。

“邓节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邓稷面色凝重,轻声道:“刚得到消息,魏都伯率领斥候军巡视周围的时候,在红树林遭遇伏击……”

“伏击?什么人伏击?”

邓稷摇摇头,“还不清楚,魏屯将就是前去查看。

虎头,你跟着我,继续巡视营地。唐吉,你带人看好辎重粮草,一旦有状况,就立刻做出反击。”

唐吉答应一声,带着人走了。

而邓稷却是一脸的忧虑,因为曹朋早先的提醒,仍声声在耳。

和曹朋一样,邓稷此刻,同样是忧心忡忡……

王买下意识的握紧了蛇矛,将手臂上的钩镶盾牌,紧了一紧。深呼吸一口气,他只能暗自祈祷,但愿不要发生什么状况。看起来,阿福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时局,还真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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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跟随着魏延,跃马疾驰。

身后二十名长矛手撒腿狂奔,紧随身后。

看起来,这些义阳武卒是受过专门的训练,虽然是两条腿,但奔跑起来,也仅仅落后魏延曹朋二人不远。

“魏屯将,究竟出了什么事?”

曹朋纵马追上魏延,大声的问道。

魏延把马速稍稍放慢了些,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和曹朋说了一遍。原来,就在刚才,一个义阳骑兵浑身是血的跑回来,告诉魏延,魏平等人遭遇伏击。

对手的情况还不清楚,伏击出现的也非常突然。

魏平带着几名斥候,死死的和对方缠住,并派斥候回来求援。

穿越众,往往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陷。他们或许能掌握住大势,却无法把握这细节的奥妙。

曹朋同样存在这种问题。

哪怕他能说出十胜十败的经典言论,可是对于这个时代所发生的细微处,毫无了解。以至于到现在,他好像没头苍蝇的一样乱撞。宛之战时,难道曹操曾对刘表,也动用过兵马吗?

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

有可能对他们用兵的人,似乎只有曹操。

可是,曹操刚刚受降了张绣,有能力在这种时候,对刘表用兵?

曹朋,也无法确定。

红树林,就位于夕阳聚宿营处西北方大约三十里的位置。因为这里有一片枫树,当秋季时,远远看去,枫红似火,故而称之为红树林。魏延带着曹朋等人赶到红树林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几匹孤零零的无主战马,正徘徊在树林外悲哀的嘶鸣。在它们的身旁,有几具尸体……

魏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虽然距离尚远,可他还是一眼认出,那几匹马,就是魏平和他的斥候军坐骑。

连忙催马加鞭的冲动树林外,魏延跳下马,快走两步,半蹲到一具尸体旁边。那具尸体,匍匐在地上,背朝天,身下的鲜血将地面变成了一滩红色的泥浆。

“阿福,火把!”

魏延大吼一声,曹朋连忙跳下马,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燃之后,一下子照亮了周围。他快步走到魏延身旁,不等他开口,魏延一把从他手里将火把抢过去,低头翻转尸体,仔细辨认。

正是自家的斥候!

眼睛瞪得溜圆,表情非常古怪。

魏延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前世曾为刑警的曹朋,却一样看出了怪异之处。

死者的表情,分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致死,仍无法相信。而他身上的伤口,也非常明显,是一处枪伤,就在哽嗓咽喉处。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里,鲜血仍在不停流淌……

曹朋向四周看了两眼,发现周围残留着很明显的搏斗痕迹。

不过,尸体身上的伤痕,各有不同。有三具尸体,明显是在搏斗中,被人用乱刀砍死;而另一个斥候,则是被人从背后所杀。伤口和之前的死者相同,致命的伤口,是一支铁矟。

“阿福,有没有找到文伯的尸体?”

就在曹朋观察这些尸体的时候,就听魏延在身后,大声的喊叫。

长矛手,已经到了红树林前,气喘吁吁,队形有些散乱。曹朋转过身,却在忽然间,生出一种毛发森然的恐惧。那种恐惧感,就好像黑不见指,蛇虫爬进,深感耳闻,猛兽近身……

“魏大哥,小心!”

曹朋高声呼喊,身体蓦地向前倾倒。

也就是在他倾斜身子的刹那间,身后的红树林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弓弦声响。数十支利箭破空发出锐啸声,星星点点,飞射而来。曹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箭支就擦着他的后背,掠过!

第043章 宛城之惊艳一刀(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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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离开营寨,已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营地里非常安静,所有人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邓稷却能够感受得出来,在这座简陋的,临时建成的营地之中,弥漫着一种很怪异的气氛,有些压抑,还有些杀气。

也许,在义阳武卒眼中,征战杀戈已经成为习惯。

所有人从表面上看去,都很平静。可平日里休息时,都集中摆放的兵器,此时却都握在手中。

邓稷在营地里巡视一圈,又和唐吉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军帐。

魏延这个时候不在,身为节从的邓稷,也就成为这个营地里的最高指挥官。这也是邓稷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紧张,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丝的激动和兴奋。两军对垒,搏杀疆场,这是每一个男儿都渴望的事情。邓稷虽是个读书人,但少年时同样有着这样的梦想。

“虎头,你下去歇着吧。”

王买这一天几乎没有好好休息,一直跟着邓稷身边忙碌。

以至于这会儿坐下来,也产生出一些疲倦。毕竟才十四岁的少年,按照古人计算年龄的方法,哪怕是虚两岁,也不过十六而已,确实有些不堪重负。

“邓节从,我不累!”

“屁话,我都有些乏了,你怎可能不累?”见王买犹自倔强,邓稷立刻虎下了脸,厉声喝道:“快回去休息,说不定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若不休息好,哪里来的精神?”

“可阿福说了,要我寸步不离。”

“阿福也要听我的,你听阿福的话,更要听我的话,否则军法从事。”

邓稷声色俱厉,王买只好答应。

但是,当王买离开之后,邓稷却陷入了沉思。

曹朋对王买的叮嘱,令邓稷心生警兆。他知道,曹朋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个谨慎的人。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可如果他发现了状况,应该告诉自己才是,而非让王买寸步不离。

这说明,曹朋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邓稷越想,就越觉得有些诡异。

他起身用力的做了一个扩胸,看了一眼挂在营帐里的一副札甲,而后转身从军帐的柱子上,摘下了那支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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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的脸埋在鲜血浸泡过的泥泞中。

耳边,不断回响着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声,以及魏延那愤怒的咆哮。

“何方贼子,竟敢偷袭……有本事出来和你家魏爷爷大战三百合!”

紧跟着,从红树林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更伴随着一声声呼喊,席卷而来,“休走了反贼魏延!”

曹朋并没有受伤,但此时却匍匐在一具尸体旁边,面朝下一动不动。

一只大脚从身上踩过去,差一点把他踩的岔气。但即便这样,他仍旧是匍匐地面,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魏延和他的那些手下有些猝不及防。

一轮箭雨过后,二十名长矛手,倒下了将八九个。剩下的人,或多或少的也都带了些小伤。魏延非常狼狈,将两支大刀擎在手中,上下翻飞,水泼不进。他一边拨打雕翎,一边怒声喝骂。可没等他骂完,就见从红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清一色校刀手,左手钩镶,右手汉环刀。看他们的衣甲,也非常眼熟。魏延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赫然全都是荆州兵的装束。

而为首一人,更是让魏延大吃一惊。

“魏平?”

走在最前头的青年突然停下脚步,嘿嘿笑道:“兄长,没想到吧……”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还活着!”

魏延眉头一蹙,厉声喝道:“魏平,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胡话?”魏平仰天大笑起来,“兄长,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今天的事情,是我特意安排……这里的人,也是我从邓军侯那里要来的兵马。邓军侯,还记得吗?就是你在九女城大营中,打伤的那个人。”

魏延扭头向两边张望,自己这边能战者,不过八九人而已。

两个重伤,已失去了战斗力。即便是那还能战斗的八九人当中,也有三人身受箭伤,勉力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魏文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魏平嘿嘿冷笑,“怪不得义阳武卒在你手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这家伙,果然愚蠢。义阳武卒是我爹一手创立,我爹即便是不在了,也应该由我执掌,凭什么由你来发号施令?当初武陵山时,你见死不救,坐视我爹丧命乱军之中,不就是为了谋夺这义阳武卒的兵权吗?魏文长,你休要在我面前表现什么兄弟之情……我早就想取你性命。”

一双虎目,瞪得溜圆。

“你说我眷恋兵权,故意谋害叔父性命?”

“难道不是吗?”

魏延怔怔的看着魏平,突然大笑不止。

他笑的非常厉害,到最后,竟手拄双刀,笑出了眼泪。

“区区一个义阳武卒,不过一队而已,我为何要眷恋?

当初文仲业文将军邀我前往襄阳,被我拒绝了!你以为,我这是眷恋兵权?魏文伯,你太小看我魏延了!若非这些弟兄,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手足,我何必留恋这一个小小的都伯之位?在文聘手下,我至少能做个军侯,如果运气好一些,做一个千人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竟然……”

魏延越说越激动,突然左手探刀,将衣袍前襟撩起,右手龙雀唰的落下,把前襟斩为两段。

“魏平,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兄弟。

我今天,更要为这些老兄弟们,报仇雪恨……”

随着魏延这一句话,魏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可不等他开口,只见那仅存的长矛手,唰的一下子举起长矛,左手钩镶与眉相齐,右手长矛架在钩镶之上,瞬间列成一排,躬身向前迈步。

魏延瞠目欲裂,虎目中,泪光闪动。

他看了一眼魏平,突然一刀平举胸前,一刀朝天一柱。

“有敌袭兮!”

“武卒当先!”九个长矛手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暴喝。

不等魏延再次开口,长矛手接连迈出两步,“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对方,有一队人马。

而己方,甚至不足一什。

可即便如此,九个义阳武卒,却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斗志。

刹那间,红树林前弥漫着一股惨烈的杀气。这是一种经过无数次战斗之后,才会凝聚的杀气。

魏平眼睛一眯,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

“黄兵曹史有令,魏延勾结曹贼,密谋造反,本军侯奉命将其斩杀。尔等皆听命行事,可不予追究。本军侯不日将重组义阳曲,再现咱义阳武卒当年之声势。你们都是追随我爹的老兄弟,受魏延蒙蔽,也属无奈。此时回头,犹未晚也。如果再继续追随反贼,格杀勿论!”

刹那间,魏延如受雷击,竟呆立原地。

他手持双刀,半晌没有动作,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是反贼?

挺直的身躯,突然有些佝偻。他辛辛苦苦为刘表打拼,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反贼?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魏平等人的身后,匍匐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微微一动。

曹朋心里面说:果然是黄射!

只不过,他要对付的是自己,和魏延好像没什么关系吧……现在,他就算是杀了魏延,也牵扯不到自己的身上。慢着……他说魏延是反贼,难道说……曹朋这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突。

隐隐约约,他好像已经猜到了黄射的意图!

“文长,看看这地上的兄弟,他们因为你而丧命于此。

我等愿意追随你,是因为你是个好汉,值得我们追随……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莫要冷了这帮子老弟兄的心。”

一个什长模样的长矛手,扭头厉声喊喝。

然后,他对魏平说道:“魏平,我们当初选魏都伯,说白了就是信不过你。这些老弟兄,追随你爹征战多年,你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的便杀了。你就是个白眼狼,值不得我们信任。

兄弟们,咱们是什么人?”

“义阳武卒!”

“还记得咱们是号令吗?”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咱们是义阳武卒的什么兵?”

“矛兵!”

那位什长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向前迈出一大步,“矛兵在前!”

魏延的眼睛,红了!

双刀一指,跃身冲出,“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矛兵和魏延的喊喝声汇聚在一处,在红树林上空回荡。

魏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握紧手中长刀,咬牙切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杀!”

五十名荆州兵立刻冲出,手舞长刀,扑向义阳武卒。

魏平站在原地,却没有行动。

嘴角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他厉声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听上去,有些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的感觉。不过他很清楚,这些义阳武卒如果发起飙来,会是何等可怕。他们身经百战,他们出生入死。死亡,对义阳武卒而言,其实等同于解脱。

在许多人眼中,义阳武卒就是不服管教的兵痞。可魏平却清楚,这些人早已看透生死。

想当初,兄弟,父子齐上阵。

六年里,他们看惯了朋友,伙伴,袍泽的死亡。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只为了昔日的那一句誓言,聚在一起。

这样的人,战斗起来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也曾身为义阳武卒一员的魏平,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过,义阳武卒虽然凶悍,毕竟人数不占优势。

对方一队兵马同时扑来,他们几乎是以一挡三,挡四。而魏延,更是被十几名钩镶手死死困住。一支支长刀闪烁着光寒,凶狠劈落。魏延双刀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带着一股股诡谲刀气,与对方战在一处。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有他的兄弟,也有敌人的哀嚎!

虎目几欲滴血,魏延左手刀铛的崩开一面钩镶,作势向前一扑,面前钩镶兵连忙闪身一让,哪知道魏延却突然掉手拦腰一刀。锋利的龙雀大刀自旁边的一个荆州兵胸前划过,撕裂了衣甲,直接在胸口劈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荆州兵惨叫一声,仰面朝天便摔倒在地上。

周围几名荆州兵齐声呐喊,一拥而上,把魏延困死中央。

九个长矛手,再加上那两个身受重伤的长矛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不过荆州兵为此,也付出了两倍有余的代价。近二十人,惨死在义阳武卒的手中。只是眼看着袍泽惨死,更激起了荆州兵的凶残之气。战场上,只剩下魏延一人困兽犹斗。他的确厉害,连杀七人……

魏平呵呵的笑了!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亲手杀死魏延的机会。

不过,他也知道魏延的厉害,所以一直不肯动手。

而现在,机会来了!

魏平拔刀出鞘,大步向前。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魏平心里一咯噔,转身回手就是一刀。可这一刀,却落了个空……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冷芒。可也就是在他看到这一抹冷芒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叱:“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你又如何服众?到地狱里去做你的军侯梦吧……”

伴随着声音,冷芒从他的颈侧掠过。

魏平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刀锋撕裂他肌肤时所发出的轻弱声响。

一蓬血雾自颈间喷出,魏平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是谁杀了我?

第044章 宛城之覆没(3/5)

成绩好惨啊,上星期一天能有五千票,结果今天只有……

还变成了新人榜的第二名,伤心啊!还剩下最后一周,弟兄们再给力点吧,咱总不能虎头蛇尾,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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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风越来越大。

时值初春,阴极而阳生,阴阳交汇,故多有风雨。南阳郡本身已靠近南方,所以春季多风,也很正常。

夕阳聚营地里,除了少数士兵仍在坚守之外,大多数都躲到了避风处。

整个营地里都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马玉走出来,看四下无人,鬼鬼祟祟来到一辆马车旁边。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在车板上用力一擦,火折子顿时显出一团光亮。马玉将火折子扔到了车里,扭头就走。

只见那团火光在一堆粮草中慢慢沤着,一股黑烟渐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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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稷倒在床榻上,背着身子,好像睡熟了。

驻守在门口的两个钩镶手,相视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远处,马车上的辎重,正在沤烟。不过在黑夜里,不太容易被人发觉。两个钩镶手闪身撩开了帐帘,轻手轻脚的溜进去。而床榻上的邓稷,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静。

一名钩镶手的脸上,浮现出冷酷杀机。

轻轻拽出长刀,高抬脚,轻落步,走到了床榻旁。

军帐里,烛火摇曳,钩镶手的面目更显狰狞。只见他咬着牙,把长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看在床榻的邓稷身上。邓稷,依旧没有反应,人头骨碌碌落地,啪的摔成粉碎。

居然是一个披着黑丝的瓦罐。

圆乎乎的,蒙着一层黑布,看上去就好像人的脑袋一样。

钩镶手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下,还是被褥,只不过是被卷起来,再用一层被褥掩盖。这样一来,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人睡在这里。钩镶手大吃一惊,扭头刚要说话,耳边就响起了同伴的惊呼声:“老六,小心!”

一抹寒光从床榻后窜出,邓稷猛然从床榻的围栏后面显出身形,铁剑掠过划出一抹长虹,噗的一声,正刺中那‘老六’的后心。老六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艰难的回头,想要看清楚凶手是谁。却见邓稷一咬牙,猛然拔出宝剑,一股血箭喷到他的衣服上,顿时染成一片血红。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钩镶手倒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帐外的营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伴随着‘走水’的呼号,喊杀声骤然响起。

邓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尔等竟敢焚烧辎重,可知道这是谋逆之罪?”

剩下的那名钩镶手,呲牙笑了!

“谋逆?没错,的确是谋逆……不过不是我们,是你!”

“什么?”

邓稷惊讶的看着对方,哪知钩镶手却不再开口,一手钩镶,一手汉环刀,垫步拧身扑过来。

“废话少说,看刀!”

钢刀呼的落下,势大力沉。

这钩镶手,原本是魏延派来保护邓稷的人。

可没有想到,如今却变成了索命的无常。这些人都是义阳老兵,杀法骁勇。钩镶兵,又属于近卫,整个义阳屯,也不过二十名钩镶手,其战力自然非同寻常。邓稷刚才之所以能杀死一人,完全是靠着偷袭。

东汉末年时的书生,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儒家讲六艺,骑射击剑都属于必修的课程。当时许多名士,无一不是击剑高手。曹操袁绍这些人就不用说了,单说那献貂蝉,用连环计诛杀董卓的王允,年轻时也曾佩剑招摇过市,做那任侠的江湖豪客。一部《史记》,不仅仅是一部文学巨著,同时还为汉代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血性……游侠列传!

邓稷也学过剑,对付寻常人,也还能周旋。

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悍卒。

只两三个回合,钩镶手便砸飞了邓稷手中的铁剑,抬脚把邓稷踹翻在地。

营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以至于营帐之中的动静,居然没有人觉察……

邓稷此时自身难保,眼见钩镶手一脸狞笑挥刀扑来,也不禁苦笑一声,闭目等死。

“姐夫,营啸了!”

帐帘一挑,一个少年手提蛇矛,冲了进来。

钩镶手一怔,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就偏了几分。噗的一声,汉环刀正砍在邓稷的胳膊上,只疼的他啊呀一声大叫,手臂跌落在地上,血如泉涌一般,一下子便昏死过去。冲进营帐里的少年,正是王买。他听到外面噪杂,冲出小帐一看,却见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

那些赶车的车夫,还有一队钩镶兵,手持兵器,疯狂的砍杀营地里的义阳武卒。

这里面,有许多人还是昔日的战友,所以在乍一照面时,竟没有任何反应,被对方活生生砍死。

王买才不会理睬旁人的死活!

他牢记着曹朋的叮嘱,要保护好邓稷。

所以见情况有变,立刻就跑向营帐。心里面,同时对曹朋又多出几分敬重……阿福果然料事如神。

哪知道,冲进营帐,却看到邓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王买怒了!

“狗贼,竟敢害我姐夫!”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军中规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虎目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王买大吼一声,踏步拧枪,分心便刺。

钩镶手吓了一跳,旋身听钩镶封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王买手中的蛇矛,竟似一柄重锤凶狠的撞击在钩镶上,顿时把钩镶刺激粉碎。巨大的力量,瞬间折断了钩镶手的胳膊。那钩镶手来不及发出惨叫,蛇矛便撕裂了他胸前札甲,噗的没入身体。王买双手一合阴阳把,扑棱棱一抖,将那钩镶手的尸体,甩飞出去。而后,就见他冲到邓稷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姐夫,姐夫,你别吓我啊!”

邓稷被唤醒,一张脸惨白如纸。

“虎头,快去救阿福!”

“姐夫,你放心好了,阿福跟着魏屯将,不会有事的……他让我保护你,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没脸再去见他。”

王买急得快哭了!

他撕下一块袍子,裹住了邓稷的伤口,然后翻身将邓稷背在身上,顺手将地上的蛇矛攫在手中。

“姐夫,你别怕,我带你杀出去。”

邓稷被这么一折腾,又昏死过去。

王买不敢再迟疑,健步冲出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战斗却已到了尾声。营中真正的义阳武卒,也不过剩下二十多人。其余都是临时充数的棘阳囚徒,根本形不成战力。而义阳武卒被昔日的战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最重要的是,那些赶车的车夫和苦役,突然间变成了手持刀枪的士兵。

此消彼长,义阳武卒很快便溃不成军。

在王买眼中,这营地里的人,全都是敌人……

蛇矛翻飞,呼呼作响。只要有人拦路,他就毫不犹豫的一矛挑杀。王买学得,是曹朋教给他的断门枪。断门枪又叫做白猿通背断门枪,一共八式,是后世白猿通背拳的历代宗师所创出的枪法,据说融合了多个门派的精华,精妙无比。断门枪犹如其名,枪枪夺命。王买可不是邓稷,他底子本来就好,加上随曹朋习武,后来又多次和唐吉过手,所以毫不怯战。

几乎是十步杀一人,枪枪夺人命。

从营帐一路走下来,王买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反正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蛇矛滴着粘稠的鲜血,王买神色狰狞。眼看着就要冲出营寨,忽听前方喊杀声不断。

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浑身浴血。

王买一眼认出,那正是唐吉。他犹豫了一下,向四下环视,目光锁定住一匹黑色的战马。

“大黑!”

王买嘬口一声口哨,那匹黑马立刻向他跑来。

就见他,拧枪挑斩一个贼兵,当黑马从他身旁掠过时,速度明显顿了一下。王买蛇矛驻地,腾空而起,稳稳坐在马背上,单臂反手抡起蛇矛,矛做棍使,呼的砸落,把一个钩镶兵砸翻在地。

“唐大哥,快走!”

王买和唐吉的关系不差,对这个憨厚的汉子,也是非常敬重。

唐吉此刻,遍体鳞伤。

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死尸,可敌人却好像杀不完一样,越来越多。

乍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唐吉大吼一声,铁矛夜战八方,横扫出去,逼退了周围敌人。抬头一看,就见王买背着邓稷,纵马驰来。唐吉喘了一口气,一矛砸翻一个贼兵,闪身让开一条路。

“虎头兄弟,速速突围!”

“唐大哥,我们一起走。”

“走你娘的头……快去找魏大哥,就说义阳武卒完了……魏平的人反了,让他赶快走……”

唐吉面目狰狞,憨厚的面孔,在火光照映下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狰狞无比。

腹部,肩膀,后背,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淌鲜血。有好几处伤,都是致命之处。

王买还要说话,却见唐吉挥铁矛啪的打在大黑的臀部上。

“快走!”

大黑吃痛,希聿聿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

王买想要勒马,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双手抓紧缰绳,在马背上不断回头眺望。

火光中,唐吉扔在奋力厮杀,死死的堵着营门。

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手中铁矛,也渐渐的变得沉重,视线随之模糊……

在他脚下的尸体,已达到了二十多具。可唐吉仍坚持着站在营门口,守护着身旁那杆悬挂着‘义阳武卒’大纛的旗杆。

“唐大哥,投降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唐吉耳边响起,若同癫狂的唐吉,拄抢而立。

在他周围,全都是敌人。有的熟悉,有的却很陌生。唐吉一眼认出,几个昔日的袍泽也在其中。

当他的目光扫来,那几个袍泽,竟不敢正视。

从人群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马玉……

“唐大哥,你是一个好汉,魏都伯知道,陈将军知道,黄兵曹史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事情,只针对魏延邓稷还有曹朋,和你没有关系。黄兵曹史已经答应,会重建义阳武卒,并且还会把咱们纳入江夏军中。到时候,唐大哥你就是屯将,甚至还可以坐上军侯节从,何苦在为那魏延卖命?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投降,魏都伯说了,绝不会亏待唐大哥……”

“你是……那个软骨头?”

唐吉眯着眼睛,凝视马玉。

他突然大笑,“尔等以为义阳武卒是什么?也敢说重组义阳武卒?”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风中高高飘扬的义阳武卒大纛,突然大吼一声,“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义阳武卒,不仅仅是一支兵马,更代表了一种精神。

他们为保卫家园而聚在一处,为了同一个目标,征伐杀戈,不抛弃,也从未有过背叛。这是一种血性,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血性。有兄弟情,有袍泽情,更有那永不背叛的忠诚!

“作死!”

马玉身旁的汉子,冷声喝道:“杀了他!”

十数支长矛挺刺而出,唐吉却不躲不闪,迎着那长矛扑去。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铁矛,锐啸……

第045章 宛城之何去何从(4/5)求推

恩,这是第四更了,晚上还有一更,继续努力!

这一更,是补偿上周南宁之行时的更新。还请大家继续给力支持,老新会尽快奉上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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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的个头,刚到魏平下巴。

血雾喷溅在他的脸上,也不见曹朋伸手擦拭。一抹血珠子,顺着刀口如玉珠滚盘似地滴落……

只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汉环刀在手中滴溜溜打转,啪的将魏平拍翻在地。曹朋紧走两步,伸出手抓住一匹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这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群荆州兵的注视下完成,可是却没有一人阻拦。

都傻了!

魏平,居然死了?

这小孩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像鬼魅一样,出现的无声无息。

巨大的恐惧,在一刹那间,笼罩在荆州兵的心头。以至于曹朋上马擎刀,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魏大哥,还不走!”

曹朋在马背上一声大吼,总算是让魏延清醒过来。

左手刀呼的飞出,在空中旋转,正劈在一个荆州兵的面门上。不等那荆州兵发出惨叫,魏延双手握紧龙雀大刀,刀光闪闪,罡风阵阵。每走一步,口中必发出一声暴喝。每一声暴喝,手中龙雀必带着雷鸣般的刀啸声劈落。锋利的龙雀,撕裂了荆州兵的衣甲,夺走他们的性命。

一步杀一人,或许有些夸张。

但十步杀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一个已经达到了易筋阶段的武将,若拼命的话,可未必会输给那些一流武将。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魏延的武艺本就高出这些荆州兵一大截,再加上魏平诡异的被杀,令荆州兵魂飞魄散。所以当魏延大开杀戒之后,荆州兵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齐声呐喊,扭头就走。

将是兵之胆!

这句话并非无的放矢。

魏平固然比不上魏延,可是在荆州兵里,确是兵王,是主将。

现在,主将都死了,还打个屁啊!

曹朋纵马冲锋,单手握刀,迎着荆州兵冲去。他的刀法,不像魏延那种大开大阖,却显得格外诡异。白猿通背中,有一门专门的刀法,叫做天罡刀。走的就是轻灵路子,杀人只用刀口三寸,绝不会施以劈斩。如果是在平时,曹朋冲锋就是送死。可现在,荆州兵已经失去了魂魄,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曹朋绝不会轻易放过。在这个时代,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任何的怜悯都会带来杀身之祸!曹朋与邓稷说了农夫和蛇的故事,那他绝不会去做那愚蠢的农夫。

连杀两人,血染衣甲。

曹朋冲到魏延身旁,刚要开口,却见魏延一把抓住辔头,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魏大哥……”

“我们快回去!”

魏延心中悲愤,也顾不得夸奖感谢曹朋,催马就走。

曹朋身体瘦小,也不是很重。而这匹马,显然不是曹朋那匹驽马可比,驮着两个人,速度丝毫不减。

夜风很大,迎面吹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曹朋刚要说话,凛冽的罡风迎面灌入口中,险些让他岔了气。

魏延的脸色很凝重,纵马狂奔。

突然间,他猛然一提缰绳,勒马停下。

“魏大哥,怎么不走了?”

魏延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曹朋顺着魏延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火光冲天,几欲照亮半边苍穹。

“那是夕阳聚!”

“我知道。”

曹朋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喊道:“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

“晚了!”

魏延口中呢喃,牙关紧咬。

这么大的火,肯定是早有预谋。魏平先杀了斥候,然后又派人求援……把自己调出来以后,营寨几乎空了。魏平既然反了,那一直由他训练的钩镶手,也就是校刀手,肯定跟着造反。

魏延了解魏平,不如魏平对他的了解深刻。

但他知道,单凭魏平一个人,绝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在魏平身后,一定还藏着黑手。

红树林的荆州兵,也证明了这件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伏击。

再算上之前黄射突如其来的命令,更说明了一切问题……黄射,一定是黄射!

“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我姐夫和虎头都在那边。”

魏延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刚要纵马冲过去。忽听夕阳聚方向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风声很大,可蹄声却清楚传来。魏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走。

曹朋急了,“魏大哥,停下来……魏延,你给我停下来,我要去救我姐夫!”

“住口,邓节从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让虎头保护他的,他怎可能会死。”

“我军中何时有过骑军?刚才的马蹄声,说明有很多骑军!如果夕阳聚营地的战事没有结束,那些骑军怎可能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虎头一定会保护姐夫!”

曹朋一下子懵了!

什么冷静,什么谨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一世,他未曾保护好家人;难道这一世,他还要面临这样的命运?短短月余,曹汲一家人对他的关爱,曹朋无法忘却。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保护好邓稷。可现在……他又该如何向家人交代?

魏延有些不耐烦了,抬手用刀柄的缳首啪的敲在曹朋的脖子上。

曹朋的嘶喊声戛然而止,软绵绵瘫在魏延的身上,再也没有反抗。魏延扭头又看了一眼夕阳聚,一咬牙,扬鞭催马,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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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曹朋幽幽醒来。

刺眼的阳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遮挡住阳光,耳边一阵阵鸣响。

用力的甩了甩头,曹朋总算清醒过来。

“这是哪儿?”

“宛!”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现在是在宛城境内。”

宛城?

曹朋一个翻身爬起来,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魏延坐在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正安静的烤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曹朋站起身,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他疑惑的看了看魏延,又向四周巡视。一条潺潺的小溪,在不远处流过。斜阳的日光照在溪水中,波光鳞鳞,泛着一抹血色的光。

一头好像野猪似地动物,倒在血泊中。

想必,是魏延所杀……

“现在是什么时辰?”

“马上就到酉时……这里距离夕阳聚有些路程,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我们基本上没有危险。”

我怎么会在这里?

曹朋逐渐清醒过来,突然暴怒的吼道:“我要回去找我姐夫!”

“你姐夫,已经死了。”

魏延抬起头,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粘稠发黑的血污。一双眸光,显得格外阴冷,在阳光的照映下,透出一丝寒意。

“你回去能干什么?回去送死吗?”

“可是我答应过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姐夫不会死!”

曹朋说着,扭头就要走。

魏延伸手抓刀,从篝火中挑起一根木炭,呼的砸向曹朋。曹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木炭砸中,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我答应过邓节从,会好好照顾你。

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回去送死……”

曹朋一下子怒了。

他爬起来,手指魏延骂道:“你这个胆小鬼,口口声声说什么袍泽之情,手足之情。可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杀,却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义阳武卒,你配的这称号吗?”

“住嘴!”

魏延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旋即,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义阳武卒,已经没了……”

曹朋清楚的看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顺着魏延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滑落,无声的滴在篝火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魏延一死又有何妨?可我若死了,谁又为我那些兄弟报仇?他们不能白死,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说着话,他猛然抬起头,凝视着曹朋。

“阿福,我们去投曹公吧。”

“啊?”

“唯有曹公,才能助我报仇雪恨;也唯有曹公,才有能力对刘表施压,让他交出那黄射来。”

魏延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绚烂光彩。

“对,我去投曹公……他如今就在宛城,说不定会即刻出兵荆州。到时候,我愿为马前卒,踏破荆襄九郡,为我那些兄弟,讨回公道!阿福,你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

魏延不是仰慕刘大耳已久,怎么突然要投奔曹操?

当然了,此时的刘大耳名声尚不显赫,还没有挂上刘皇叔的头衔。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徐州地区……哦,可能涿郡那边也能有些根基。不过要说到名扬天下,似乎还远远达不到。

反倒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声名正响。

魏延生出投奔曹操的想法,似乎也不算太过分……

曹朋却犹豫了!

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魏延,轻声道:“魏大哥,我要回家。”

第046章 宛城之选择(5/5)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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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沉默了。

他低下头,继续专心的烧烤,没有再和曹朋纠缠。

野猪肉被烤的焦黄,一滴滴猪油滴落在篝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小溪上空,浓香四溢。

“先吃饱肚子。”

魏延切下一块烤肉,递给曹朋。

快一天没吃东西,曹朋也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再客气,伸手接过烤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天快黑了,你现在走,也不安全。”魏延看着曹朋吃东西的样子,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旋即消失。他低着头,食不知味的咬了两口烤肉,而后轻声说道:“等明天天亮,我送你一程。从这里到老河口,大概半天的路程。你到了老河口之后,可以坐船走,也可以直接向南行。沿着大路,别走小路,差不多后日凌晨,就能抵达棘阳。”

要说起对南阳郡的了解,魏延还真是熟门熟路。

曹朋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魏延说的倒没错,此时宛城虽然尚在风平浪静,但还不算安全。曹朋也不清楚,曹操有没有抵达宛城,更不知道,是否已经上了张绣的婶子。但不管怎样,魏延愿意送他一程,也算是够意思了。

只是……前世的魏延,投奔了刘备,虽未有过独领一军的风光,但在蜀汉也算得上一个人物。而今,他却选择了曹操。曹朋这只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之后,把蜀汉阵营中一等一的上将给推到了曹操的阵营当中。这效应,似乎有点大了……曹朋也开始糊涂,魏延的将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也许,魏延会比原来做的更好;也许,他将会从此泯没芸芸众生。

毕竟,曹操和刘备的情况不一样。

魏延投奔刘备的时候,刘备势力尚不算强横,所以能够迅速获得青睐;而今曹操麾下,兵强马壮,猛将无数,谋士如云。历史上曹操的五大谋士,如今也仅剩下贾诩还没有投奔。如果魏延加入曹军的话,必然会面临更多的,更大的挑战。曹营之中,竞争可是很激烈啊!

但这是魏延的选择……

曹朋也不知道,魏延这样做是正确,还是错误?

总之,魏延从此以后,将会走上一条与原来全不相同的道路。而造成这一改变的,正是曹朋。

如果没有曹朋,魏延也许会继续当他的兵王。

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他可能会被文聘看重,成为千人督,牙将;然后,刘备会出现,刘表会病故,魏延会选择追随刘备,从此过关斩将,建立无数功勋……不过现在,都改变了!

当晚,曹朋躺在树下。

夜风很凉,他蜷缩成一团。

魏延仍坐在原处,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叫做大王岗。

据说刘秀建立东汉的二十八元勋之一,冠军侯,执金吾,号称刘秀帐下第一猛将的贾复,曾在这里聚众为王,反抗新莽政权。归附刘秀之后,更每战争先,勇悍无敌。后因屡受重创,晚年身体羸弱。每每梦回当年的大王岗,与众兄弟相聚。于是请奏刘秀,将他当年聚义之所,赐名为大王岗。

距离曹朋和魏延休息的地方大约二十里,至今还留有当年大王寨的遗迹……

“阿福!”

“嗯?”

“我若投奔曹公,能否报仇雪恨?”

曹朋沉默良久,轻声道:“如果魏大哥你想马踏荆襄,也许能够实现。不过若想马上报仇,恐怕有些困难。”

“为什么?”

“刘荆州毕竟是汉室宗亲。

曹公虽说迎奉了天子,占居大义之名。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会遭受到无数嫉恨。如今曹公周遭尚有袁术、吕布和袁绍虎视眈眈。关中李傕郭汜,也还没有平定。如果他这时候对刘荆州用兵,势必会招来各方势力的联合打击。所以,魏大哥你若想报仇,北方不定,断无可能。”

魏延蓦地转身,凝视着曹朋,脸上流露出惊奇之色。

这番话,如果是出自那位名士之口,比如庞德公,比如司马徽,哪怕是出自文聘之口,魏延也不足为奇。可偏偏,这些话是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魏延若不惊奇,才真的怪异。

突然,他笑了!

曹朋坐起身,“你笑什么?”

“你来义阳屯的那天晚上,邓节从曾和我谈起你。

他对我说,阿福你文不通《诗》《论》,武不过泛泛。可若说起‘大局’二字,同龄人中绝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我原本不太相信,可现在,我却信了。你这大局,当是老天赐予,的确不同凡俗。”

曹朋闻听,却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一抹哀伤。

他想起了邓稷,想起了王买……

大局观再好又能怎样?就算他能掌握住天下大势,甚至于未来数百年的走向,又能如何?

他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无法做到。

大局观……我呸!

想到这里,曹朋用双手捂着脸,许久没有说话。

而魏延也觉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当下闭口不言,怔怔看向篝火。

那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

远处小溪水潺潺,似合着那火焰燃烧的声音,奏响了一曲孤寂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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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帅府。

一个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抓起一方砚台,狠狠的拍在了桌上。

巨大的力量,透砚台而出,把张结实的黄梨木长案,砸的裂纹密布。而砚台也随之,四分五裂。

“曹贼,欺我太甚!”

中年人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双手握成拳头,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

屋中坐着三个青年,一个个面沉似水,眼中闪动着怒火。

“父亲,曹贼如此欺辱我等,如若忍气吞声,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父子靠女人求取荣华富贵?”

“不错,曹贼该死,我们和他拼了!”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古铜,相貌英武的少年。

“张信住口。”

中年人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胸中怒火,厉声呵斥。

这中年人,生的仪表不凡,颇有威严。一百八十多公分的体格,既不臃肿,也不单薄。举手投足间,莫不透出一种悍勇刚猛之气。与他儒雅的外表似有些不合,却更增添阳刚之美。

他,就是宛城之主,建忠将军张绣,张伯鸾。

张绣起于西凉,自幼父母双亡,随叔父张济长大,练得一身好武艺,后来投奔到西凉太守董卓帐下。西凉之地,羌汉混居,民风彪悍而狂野。张绣在这样的氛围下长大,不但枪马纯熟,还能左右开弓,甚得董卓所喜爱。后董卓入主雒阳,张绣随叔父张济,坐镇于关中。

而等到董卓迁都长安以后,张济张绣叔侄,又驻守函谷关……

时太师王允使计离间董卓吕布,吕布诛杀董卓,王允大肆屠戮西凉军。张济担心受到牵连,于是带着本部人马,和张绣一起来到了洛阳。李傕郭汜复夺长安后,谋主贾诩因看不惯二人作为,便找了个借口投奔段煨。不久后,贾诩又离开段煨,找到了张济叔侄,从此便留在张济身旁。作为西凉军中的谋主,贾诩声名不似李儒显赫,但论及手段,却为众人敬重。

贾诩认为,中原不久必乱。

洛阳是八方通衢,虽有关隘阻遏,却非休养生息之地。

于是,趁着中原混战之机,他建议张济叔侄离开洛阳,前往南阳郡,寻找立足之地。

张济叔侄,深以为然……

于是,这才有了西凉军进驻南阳,张济攻克宛城,在穰城外被流矢所杀,张绣接掌西凉军。

张济有一个儿子,不过早年间战死,只留下一个孙子,就是那面色古铜的少年,名叫张信。

而张绣自己呢,还有两个儿子。

长子张泉,次子张甦,与张信并称张门三虎,皆武艺高强,骁勇善战之人。

曹操兵发南阳郡,贾诩认为,张绣不可以与之为敌。于是派人向曹操请降。曹操呢,当然也希望兵不刃血的结束战斗,于是便同意了张绣的请降。命族弟曹洪留守博望,大将于禁,河南尹夏侯惇二人驻扎于育水东岸,而曹操自带长子曹昂,次子曹丕,族侄曹安民,以及心腹爱将,折冲校尉典韦,过河来宛城受降。双方都不想打,所以受降也就一蹴而就。

只不过,张绣归降后,就必须要让出宛城,交由曹军接掌。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事情,所以曹操临时驻扎于宛城城外,等待着和张绣换防。

有道是饱暖思**。

不打仗了,天性好色的曹操,呆在城外的大营里无所事事,于是便让人寻找女子前来解闷。

族侄安民为他找来一个美貌女子,曹操一眼就看上了对方,并把那女子留在自家大营中,日夜欢愉。可不成想,这女子……竟然是张济的遗孀,也就是张绣的婶子。你曹操嬴就赢了,找女人也无所谓。可你这样子大模大样的把张绣的婶子带到军营里淫乐,张绣的脸,又该往哪里放?

所以,张绣便招来三个子侄,商议此事。

张门三虎,皆好勇斗狠之人,那受得了这种事?

特别是张信……张济的遗孀邹氏,虽然不是他亲祖母,可名义上总是他的祖母。曹操在宛城外面,搞了他的祖母,一旦传扬出去,他张信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所以,他的反应最强烈。

可张绣,还是有点犹豫。

毕竟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他刚投降曹操,立刻又反复……岂不是要被人说成反复无常之辈?

这个名声,可不敢当。

吕布就是前车之鉴,虽有虓虎之名,可不管是谁提起,定然是一脸不屑。

“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难不成,咱们就忍了这口气,要让曹贼在咱这宛城为所欲为吗?父亲,你常教导孩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咱们虽说起于微末,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就算翻脸,也未必会输。”

一边是跪着生,一边是站着死!

张绣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叔父,既然拿不定主意,何不请军师前来商议?”张信上前献策。

张绣愣了一下,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这种事情,应该和军师商议一下。想必军师一定能有好主意,为我来解除这烦恼。

当下,张绣就要命人去请贾诩。

没等他吩咐下去,就听门外有人道:“将军,军师来了!”

第047章 宛城之恶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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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正月初六,阳光明媚。

初春的太阳,很温暖,也非常舒适。严冬过去,春季到来,人们纷纷卸下厚厚的冬装,走出户外,呼吸弥漫在空气中,那春的气息。许多宛城人表情轻松,嬉笑着在城里面行走。

春天来了,战争结束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令人庆祝吗?

而在宛城城外的曹军大营中,一个身高九尺,膀阔腰圆的大汉,正懒洋洋的站在空地上,享受着初春的阳光。他身穿一件绯红色短襦襜褕,外罩黑蓝色斜襟大袍。腰中系着一根巴掌宽的大带,上面扣着十支式样奇怪的小戟。在他身后,紧跟着两名侍卫。一个手持七尺龙雀,另一个则背负一对黑黝黝,沉甸甸的双铁戟。戟长140公分左右,盛载在一只虎皮兜囊中,戟身几乎全部没入兜囊,只露出一对长约三十公分左右的月牙手柄。在阳光下,手柄闪烁光毫,长刀吞吐冷芒……

大汉生的一副黑脸膛,环眼横眉,塌鼻梁,大嘴巴。

颌下一部钢针似的短须,更使得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以至于他所在之处,周围除了两个亲兵之外,竟无一人敢靠近。

“典大哥,何故今日长吁短叹?”

亲兵和这大汉的关系,显然非常亲近,故而说起话来,也非常随意。

大汉叹了口气,“听说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西凉军中,吕布之下第一人。好不容易从许老虎那里抢来差事,原本以为能打个痛快,哪晓得居然是这等状况。他娘的张伯鸾无卵子,打都还没有打,便举手投降。害得老子欠了许老虎一个人情不说,这身子骨憋得也很难受。”

亲兵一听,顿时笑了。

这满营之中,恐怕也就眼前这位会感到不快。

其他人,哪怕是于禁曹洪,莫不是暗自庆幸。毕竟这打仗就会死人,哪里是有什么值得高兴?

可眼前这大汉,是个打架狂。

从出道以来,就不断和人交锋。他斗过虓虎吕布,结果不分上下,和吕布的八健将交过手,同样是胜多负少。还有那个刘豫州手下的关羽、张飞,都是当下顶级的好汉,和他也有过交锋。就连自家军中的几名上将,如大汉口中的许老虎许褚,还有刚投奔曹公的徐晃……

包括曹公本家兄弟曹仁,以及和曹家关系极为密切的两位夏侯将军,夏侯渊、夏侯惇,都被他骚扰的不胜其烦。

偏偏曹公对他信任有加,封为武猛校尉,宿卫中军。

等同于是曹公的贴身侍卫,所以曹营众将见到此人,莫不是躲着走,以免被他给缠上……

本以为来宛城能大战一场,不成想三两下张绣便清洁溜溜。

这让这位典校尉,情何以堪呢?

“典大哥,您就别嘟囔了,否则让主公听到,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再说了,一个张绣何需典大哥您亲自出马?看他这作为,就知道他当不得典大哥的看重。不打也好,回去许都,您可以找许老虎练手嘛。就算许老虎不愿意,那不是还有其他人,总能打他一个痛快不是?”

大汉闻听,颇以为然。

“小三,你这话说得不差,张伯鸾不过是无胆鼠辈,当不得典某看重。”

这大汉,名叫典韦,是曹操的心腹爱将。

他原本是陈留己吾人,性格极为豪爽,且颇有任侠之气。早年间曾为好友报仇,杀富春长李永,为豪杰之士所赏识。初平年间,张邈举兵,征典韦为士,隶属司马赵宠麾下。军中牙门旗既长且大,一日突然倒塌,所有人都无法将其举起,这典韦以一只手把牙门旗竖起,从此为人所敬重。后来,典韦成为夏侯惇的部下,数次斩首有功,并拜为军中司马之职。

兴平元年,曹操讨伐吕布。

时吕布别置军屯于濮阳西五十里处,曹操夜袭其屯,不想未等回还,吕布亲率援军赶到,双反立刻发生了惨烈战斗。曹操临时招募破陷敌阵的人选,又是这典韦抢先应募,率领数十人,着重甲,不执盾牌,便冲入敌阵。与吕布鏖战百余合,曹操援军抵达,吕布不得已撤退。

那吕布世称虓虎,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说。

胯下一匹赤兔嘶风兽,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曾杀得关东诸侯闻风丧胆。世人虽鄙薄其人品,但谈到吕布的武艺,莫不引为翘楚。典韦能与吕布大战百合,也仅仅是稍落下风,其悍勇之程度,可见一斑。也正是因为这一战,典韦得到曹操青睐。又因他性格憨直,从不结党营私,甚得曹操器重,拜为都尉,留在身边,并让他带领亲兵数百人,在军中大帐巡绕……

建安元年,曹操又加封典韦为武猛校尉,并亲赐表字:君明,还称赞说,典君明乃古之恶来!

军中流传:帐下壮士有典君,曹公从此夜能寐。

也就是说,只有典韦在的时候,曹操才能够安心入睡。

曹操征伐南阳,来宛城受降当天,曾设下酒宴,邀请张绣等人一同置酒高会。逢曹操行酒之时,典韦就手持大斧,立于曹操身后。那斧刃直径几近四十公分,寒光闪闪。以至于曹操走到人前,典韦在后面一瞪眼,对方就乖乖饮酒。一直到酒宴结束,张绣等人均不敢仰视。

至于三国演义当中,更是将典韦形容的极为可怕。

而在后世的京剧立面,典韦更变成了黄脸大汉,为众人所知。

今天,是张绣和曹操换防之日,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张绣,曹操决定让典韦留在大营中,不再露面。

这一来,却让典韦无所事事。

带着两个亲兵,在军帐周围游走,一会儿是咒骂张绣无胆,一会儿又说曹操不公,不让他相伴。

两个亲兵听着典韦的嘟囔,一个劲儿的呲牙。

这曹军上下,敢如此说曹操的,除了典韦,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去打听一下,张绣有没有出城。”

“典大哥,刚才您不是已经让我打听过了吗?张绣已经出城了,而且城中兵马也集结完毕。”

“那就再去看看,他娘的走了没有?”

典韦环眼圆睁,大声骂道:“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一样,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他还没有走吗?”

两个亲兵相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起来,这位典校尉是真看不上张绣……

“小三,你过去看看吧。”

“好!”

小三答应一声,快步向大营外跑去。

“典大哥,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紧张啊。”

留下来的亲兵,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公那边兵马整齐,张绣也闹不出什么花招,您何必担心?”

“我担心?你是说我担心?哈哈哈……”典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仰天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之色。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的确是有点担心……不过我不是担心张绣,而是担心主公,还有另一个人……”

“担心主公?”

典韦郑重的点点头,“主公这次,似乎少了些沉稳,与往日临战,大不相同。我觉得,主公似乎有点过于轻松了。”

亲兵知道,别看典韦长的五大三粗,确是个有心思,肯动脑的人。

曹操有的时候,也会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典韦的意见。

“那大哥还担心什么人?”

“可记得前些日子咱们到这里时,站在张伯鸾身后的那个人吗?”

亲兵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那家伙好像是叫做……”典韦轻轻拍了拍额头,猛然说道:“贾诩!那家伙叫做贾诩,好像是张绣的军师。那天主公置酒高会时,他一直没有说话。当我迫视别人的时候,也只有他不畏惧我的目光。主公请他饮酒,他表现的从容自若……我觉得,这种人比张伯鸾可怕。”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典韦用力搓揉了一下面膛,“我这都是胡思乱想,也许根本就没什么……算了算了,他娘的张伯鸾撤走怎么撤了这么久?小三那家伙也是,一去就不见回来。小五,你过去打探一下。”

小五一怔,心里虽说感觉着没必要,可还是躬身应命。

他往大营外走去,没走两步,突然间大营外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人喊、马嘶,以及震天介的喊杀声响彻天地。

“休走了曹贼,休走了曹贼!”

典韦原本准备返回营帐,听到这喊杀声,不由得微微一怔。

刹那间,他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五跟前,“小五,可听到喊杀声?”

小五看上去也有些慌乱,连连点头,“好像是从大路方向传来!”

“不好!”

典韦大叫一声,一把从小五手里抢过虎皮兜囊,往身上斜着一挂,健步如飞,向大营外跑去。

没等他跑到营门口,迎面就见小三仓皇跑来。

“小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典大哥,大,大,大事不好了……张绣,张绣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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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宛城之高丘亭(2/3)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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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河口,位于宛城西南方向。

这里距离夕阳聚大约有四十里,距离宛城约十里。站在高处,可以影影憧憧看到宛城方向林立的旌旗。

魏延和曹朋站在河湾,四处眺望。

依着魏延的说法,这里应该有渡船才是。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只渡船的影子……

“怎么没有船?”曹朋一脸疑惑问道。

魏延挠着头,有些尴尬的说:“我那知道?以前这里渡船挺多的,我记得上一次路过这里,有三艘渡船停在这边。”

“呃,你上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魏延想了想,非常郑重的回答道:“两年前!”

我呸死你!

两年前你路过这里渡船很多,可现在是两年后,而且曹操和张绣大战方息,怎可能有渡船?

“魏大哥,除了这里,还有哪儿有渡口?”

“往东,大概三五里路,有一处高丘亭,据说在秦朝时兴建,不过如今已经废弃。那里的河水比较舒缓,河面也很窄。但现在初春,冰雪消融,所以我也不清楚河水是否已经暴涨。”

曹朋苦笑一声,“那咱们过去看看吧。”

正是晌午十点左右的辰光,阳光很暖,照映在人的身上,也非常舒服。

初春的风,虽有些寒意,却柔柔的,好像少女的纤纤玉指,从面庞拂过。曹朋牵着马,和魏延并肩而行。前夜的惨烈杀戮,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但他和魏延都清楚,那一晚所发生了一切,都已深深刻在记忆深处。除非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那仇恨,刻骨铭心!

“阿福,你这次回去,怎么打算?”

“如果家里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会去土复山。”曹朋用力的吐出一口浊气,似想要将胸中的郁闷,全都束发出来。他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虎头的爹,当年曾做过无本的买卖。他有一些老兄弟在复阳讨生活,我们可能会先到那边安顿下来,再为以后的事情慢慢打算。”

无本的买卖,其实就是山贼。

魏延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轻声道:“土复山贼吗?”

“嗯!”

“那些人倒是一群好汉,虽然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不过在当地口碑不错。没想到虎头还有这种秘密……他爹,当年的地位应该不会太低。如若这般,那到时候好去处。”魏延说罢,面容一整,他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去投曹公?总比做山贼强吧。”

“投曹公……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书不过《诗》《论》,凭什么在曹公帐下立足?而且,我现在就算过去,也无引荐之人。去了也未必会被人看重。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去,慢慢积蓄实力。”

这出身二字,着实太重要了!

曹朋难道就没有想过招揽魏延吗?当然想过!可是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资本,也没有那个实力。这年月,出身和名气,是立足世上的两个重要因素。当然除此之外,再有些本事,就能做一番事业。别的不说,刘备在没有得到‘刘皇叔’这个名号前,手底下兵不过数千人,将不过关张,谋士无非孙乾简雍而已。甚至包括关张,也是因为和他有兄弟之情才在一起。至于孙乾简雍,皆其余微末……能在徐州立足,是因为他和当地豪族联姻,才站稳了脚跟。

就这么一直漂泊着……

直到他得到了‘刘皇叔’的头衔以后,才算开始组建班底。

君不见,连黄巾贼的刘辟龚都也过来相投?究其原因,正因为他那个‘刘皇叔’的出身。

曹朋现在,连未发迹的刘皇叔都比不得,凭什么去招揽别人?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曹朋这一点还算做的不错。和魏延相识以来,用种种小手段和他拉近关系。至于日后……日后再说吧。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去妄言未来。

魏延听了曹朋这一番话之后,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凭心而论,他比曹朋的情况好很多。至少他有一技之长,也能算得一员武将。可问题是,除此之外,他和曹朋的情况又极其相似。同样的出身卑贱,同样的毫无名气。这样子冒然投奔到曹操的帐下,又能如何?了不起从一个伍长,或者什长做起,一步步的往上攀爬。

自家的性情,自家清楚!

魏延当了六年的兵,战功数之不尽,最高也不过是做到屯将。

哪怕曹操再有识人之明,自己这么过去,估计也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才算是可以进入曹操视野。

再过五六年,虚两岁的话,可就快而立之年!

没个引荐的人,有时候还真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可这个引荐之人,又岂是容易找到?

想到这里,魏延不由得看了曹朋一眼。

明媚的阳光里,曹朋瘦削的面庞,还存有几分少年稚气。不过那清澈的眸光,流露出一种非常沉稳干练的气质。

其实,阿福说的颇有道理。

他大局那么好,对世事的观察力也强。

若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一定是能够出人头地……倒不如和他一起,先闯出一些名声再说?

这念头在魏延脑海中一闪即逝,旋即摇头否定。

我和阿福的情况不一样,我已过了双十年华,若不奋起,只怕将来难有成就;而阿福年纪还小,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理由去成长,去积蓄力量。若我现在只求依附,将来怕无法和他同席而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魏延同样。

而且他性子骄傲,不可能容忍自己去依靠一个比自己还要弱的人小孩子。如果真如此,他当年就不必理睬义阳武卒,直接投奔文聘就是。再不济,现在也能做到郡曹的位子……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忽然,魏延停下脚步,伸出手一把攫住曹朋的胳膊。

“魏大哥,这是何故?”

“听!”

魏延一脸凝重,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曹朋连忙凝神自己听去,隐隐约约,只听到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不时的,还伴随有一连串的惨叫声,被和风裹着,传入曹朋的耳中。

前面在打仗?

曹朋扭头看了一眼魏延,却见魏延紧走两步,匍匐地面,把耳朵贴在地上。

“有骑队正往这边过来。”

“有多少人?”

“至少三四十骑。”

曹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环视左右。

“魏大哥,快进林子。”

说着话,他牵马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跑去。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宛之战!张绣的反击!

一定是这样,肯定是曹操干了老张的婶子,惹恼了张绣。

不对啊,不是说老张反扑是在晚上吗?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公然反扑了呢?

曹朋一边想,一边就跑进了林子。

魏延也紧随其后,两人进入树林后,魏延朝四下看了看,“阿福,咱们要在这里藏身不成?”

曹朋看了一眼身旁的战马,突然一咬牙,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战马受惊,顿时撒蹄向北方跑去。

魏延惊声喊道:“阿福,你干什么?”

“上树,咱们上树!”

“啊?”

“站得高,看得远。不管是什么人在打仗,肯定不会留意上面!咱们先藏好,再暗中观察。”

魏延想了想,曹朋说的没错!

于是不再犹豫,把龙雀往背后一挂,手足并用,飞快的爬到一棵树上。曹朋更轻松!别看他身子骨瘦弱,可爬高上低比魏延还要强上半分。爬到树上以后,曹朋伸手在身上一抹,却发现没有一件防身的武器。他那只汉环刀,早在夕阳聚被魏延打昏的时候,便丢失不见。

“魏大哥,有没有兵器?”

魏延和他距离并不算太远,闻听之后,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支短剑。

大约四十公分长短,剑、茎一体锻造,黑漆枣木手柄上缠绕一层粗布,不过却没有护手木瓜。

这是骑军随身配备的骑剑,对魏延来说,装饰的用途大于战斗的作用。

他朝着曹朋扬了扬手,而后高抛出去。曹朋坐在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枝上,伸手接住短剑,往腰间一插,旋即站起来,躲在粗壮的主干后。由于严冬刚走,初春才至,所以树上没什么树叶。好在这些大树都有不断的年轮,枝干繁茂,主干粗壮。藏身其中,如果从林外看,很难发现曹朋的身影。

魏延看曹朋这番举动,也有样学样的,藏身躲好。

两个人刚把身子躲藏起来,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隆隆蹄声,犹如闷雷,传入曹朋耳中。

曹朋,翘首凝视……

第049章 宛城之大牛人(一)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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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最终下定决心,反出曹营。

不过让他下定决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可爱的身子被曹操xxoo,而是因为贾诩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张绣手下有一员偏将,名叫胡车儿。

据说此人能力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但这胡车儿确实勇冠三军,号称张绣之下第一悍将,可斩将夺旗,取上将首级。而且胆气颇盛,每战必为先登。早年间,张济活着的时候,将胡车儿视为心腹,并拜为都尉,宿卫中军,和典韦的性质相同。

张济死后,张绣同样对他看重。

如果曹操只是xxoo了他的婶子,也不是不能忍。

这年月,女人不值钱。如果真的能凭着一个女人在曹营中站稳脚跟,张绣最终还是能忍受下去。

如今的张绣,已不是当年在西凉时,马踏氐羌,纵横疆场的北地枪王。

事实上,当他抵达长安后,心中就多了许多欲望。有了欲望的人,再想恢复当年的勇气,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就好像刘皇叔说过的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张绣亦如是……

胡车儿是他爱将!

可这员爱将,居然被曹操看重。

甚至还赠与重金,执其手而赞……

这可是赤裸裸的挖墙脚。张绣哪能忍受这个?婶子被老曹霸占了,戴绿帽子的是他那死鬼叔父,和他无关。可你曹操明目张胆的勾引我帐下爱将,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难不成,你想把我架空?亦或者,你曹操想要杀我?之前我投降时你同意,是因为不想费手脚。现在我投降了,你就可以秋后算账?到时候胡车儿杀了我,你顺理成章接手我部下的兵马?

这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思忖良久之后,张绣最终决定发动反击。

甚为他所倚重的贾诩,也没有表示反对。张绣决心一下,贾诩便为他提供出一套完整的计划。

同时贾诩还连夜离开宛城,赶赴襄阳,与刘表谈判。

既然要和曹操撕破脸皮,那么与刘表的盟约,就势必要进一步维系。否则,张绣将腹背受敌。

第二日,宛城换防。

张绣便派人禀报曹操,说为了避免麻烦,请求他麾下兵士自带武器。

一般而言,投降一方在换防的时候,是不准携带兵器,而是集中一处。张绣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曹操此时心情正好,也没有和他计较;于是张绣又提出一个要求。按照原来的计划,宛城军撤离时,是按照曹军安排的路线撤离。张绣说,道路不好走,如果从那条路撤离的话,会换防的时间。所以他请求从大路撤离,这样一来,他撤离的路线正好在曹营边上。

对此,曹操依旧没有反对。

可就在宛城军撤离的时候,张绣突然对曹营发动攻击。

毫无半点防范的曹操,在遭遇这突然袭击的时候,竟有些懵了……不知所措!

他慌忙带人逃走,张绣紧紧追赶。眼见着就要追上曹操的时候,却被曹操爱将典韦所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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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站在树上,看到一队西凉骑军,身着黑甲,纵马疾驰。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则是一个黑大汉,匍匐在一匹裸马背上,浑身上下都是血,亡命狂奔。

“休走了典韦!”

宛城骑军嘶声吼叫。

其实,宛城骑军的前身,就是西凉骑军。

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民间有赤帝斩杀白帝的说法。按照五行之说,汉尚火,所以衣甲多以红色为主。而西凉骑军其余西北,尚黑,所以着装多以黑色为主。曹朋重生于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时代的习俗,也算有了一些了解。故而他一眼就能看出,敌对双方的派系所在。

不过,真正让曹朋感到吃惊的,还是西凉骑军的一声声吼叫。

典韦?

那个黑大汉,难道就是典韦吗?

后世关于三国,有许多种版本。比如武力值一说,就有一吕二赵三典韦。

这典韦,无疑是被众多人所喜爱的一个人物。他的忠诚,他的勇武,他的豪迈……至少曹朋前世,也算是典韦的一个粉丝。这个人是典韦?他不是被盗走了双戟,惨死于曹营之中吗?

就在曹朋心怀疑虑的时候,为首的西凉骑将,摘弓搭箭,朝着典韦连发三箭。

第一箭,正中典韦的后背,但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直接掉落下来;第二箭,却射中了典韦的大腿。而第三箭,正中典韦胯下坐骑的屁股。那战马吃痛,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仰蹄直立而起。马上的黑大汉猝不及防,噗通一声就从马上摔下来,战马随即落荒而走。

黑大汉从地上爬起来,反手从后背拽出一对铁戟。

看到这一对超乎寻常的铁戟,曹朋可以确认,这黑大汉,就是传说中的古之恶来,典韦!

咦?

典韦居然还活着!

曹朋心中疑惑不解,全然忘记了,他所了解的三国,大都是自三国演义而来。

演义和正史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

“典韦在此,哪个来受死!”

西凉骑军呼啦啦冲上来,把典韦团团围住。

而典韦,却面无惧色,双手擎铁戟,厉声高喝。那吼声,犹如巨雷般炸响,以至于周围西凉骑军的战马,也显得有些惊恐,不安的踏踏踏不断踏踩地面。西凉骑军,可说是生长在马背上,个个马术超群。很快便把战马安抚住,一员小将,也就是刚才射箭的那西凉骑将,催马上前。

掌中丈八长矛一指典韦,“典君明,曹贼已败逃,尔何不下马投降,可免除一死。”

树上,魏延向曹朋看去,却见曹朋伸出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魏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典韦怒骂道:“尔等反复小人,也敢妄言杀我?主公授之天命,辅助汉室。你这小娃娃助纣为虐,早晚必死。想要我典韦投降,先问问我手中双铁戟是否答应。小娃娃,可敢与俺一战?”

说话间,典韦须发喷张,犹如一头狂狮。

周围虽有五十余西凉骑军,也不由得一个个面露忌惮之色。

这典韦,实在是太凶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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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偷袭曹营,眼看着就要杀了曹操,不成想却被典韦拦下。

这典韦,可是能与吕布斗一个不分伯仲,张绣虽然枪马纯熟,身经百战,可是和典韦相比,似乎还相差许多。只不过,他胯下马掌中枪,身披重甲。而典韦则是仓促应战,身上连一件札甲都没有佩戴。两人在曹军大营外鏖战十余个回合,张绣一枪戳中典韦的肩膀,而典韦也恶狠狠的,一刀劈在他的胸前。披甲和不披甲的结果,立刻显现出来。张绣虽然受伤,但由于甲胄的保护,所以并无大碍。而典韦却是实实在在受了一枪,血流如注……

不过,趁着二人交手的机会,曹操带着人逃走了。

见曹操逃离出去,典韦这才抢了一匹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按照张绣所想,典韦不过一介武夫,不足为虑。他的目的是杀死曹操,只要杀了曹操,典韦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张绣率部追击曹操去了,而他的侄子,也就是张信却怀着另一个心思。世人皆知典韦勇武,如果他能杀死典韦的话,岂不是名扬天下?于是张信带着一队骑军,死死的咬住典韦,大有不杀典韦,誓不收兵的架势,从宛城一直追到了高丘亭。

第049章 宛城之大牛人(二)1/2

失去了坐骑的典韦,毫不害怕。

他双戟横在身前,厉声咆哮……

张信勃然大怒,大叫一声,“典韦,你这是找死!”

说着,就见他催马拧枪,向典韦冲来。西凉军的坐骑,大都是西凉好马。体型巨大,速度奇快。这冲起来,犹如一阵风似地。张信一发起冲锋,周围的西凉骑军离开纵马环旋,围着典韦打转。

典韦冷笑一声,“尔等只这些手段吗?”

迎着张信,他猛然踏步腾空而起,左手戟向前一探,铛的一声锁住了张信的长枪。巨大的力量,真的张信手臂发麻。不等他做出反应,典韦的右手戟劈面落下,力劈华山,声势骇人。

就在这时,从回旋的马队里,突然冲出一骑。

“典韦,休伤我主。”

一名骑将风驰电掣般冲过来,长枪呼的一颤,凶狠刺向典韦。

如果典韦不收手,也许能伤了张信,但他自己却势必有性命之忧。说时迟,那时快,典韦在半空中猛然一个回身,掉手一戟劈出,正劈在那长枪枪脊之上。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在一瞬间,典韦就劈出了十数下,每一戟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把那西凉骑将震得虎口迸裂,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张信策马和典韦错身而过,而西凉骑军则从马背上直接摔落在地上。

十余戟的劲力,透过长枪几乎震断了骑将的心脉,典韦落地的一刹那,突然感到腿上一阵剧痛,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原来,先前张信射中他的大腿,这伤势使得他难以受力。

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典韦喘着粗气,单膝跪地,手拄大戟,哈哈大笑。

“土鸡瓦狗,也敢口出狂言!”

说着话,典韦咧开大嘴,手上用力,呼的重又站起。

在他身前,西凉骑军的尸体静静的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已气绝身亡。

原以为,典韦身受重伤,自己出马可以手到擒来。哪知道这家伙居然还这么凶猛,只一招就干掉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张信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非常难看。他咬着牙,突然把手中丈八长矛遥指典韦,厉声喝道:“给我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西凉骑军闻听,齐声呐喊。

一匹匹战马随即仰蹄狂奔,风一般扑向典韦。

眼见着,典韦就要被这人海所包围,就听头顶传来一声暴喝:“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一道人影,从树上唰的窜出,在空中舒展身体,犹如一只苍鹰般,疾扑下来。

一口明晃晃的龙雀大刀,在阳光的照映下,带着一道匹缎似地弧光,呼啸着砍向一个西凉骑将。

那骑将大吃一惊,连忙举枪封挡,只听铛铛铛,一连串的声响,钢刀在瞬间和大枪交锋三次。锋利的刃口,准确的披在同一个地方。骑将手中的大枪虽然铁铸,可是在这一连串的交击之下,咔嚓断成了两截。人影落地,大刀顺着那骑将的面部滑落,撕裂了他身上的铁甲。

胸口处,一道细细的血痕越来越清晰,突然间噗的一声,喷出一蓬血雾,骑将翻身落马……

“黑厮,别怕,我来帮你。”

魏延落地之后,手中龙雀大刀却不见停顿。

但见刀云片片,翻滚不停。罡风四溢,呼啸不止。

典韦乍见有帮手出现,顿时精神振奋起来。

他大吼一声,忍着腿上的剧痛,腾空而起,手中双铁戟狠狠贯入一个西凉骑军的胸口,把他拽下战马。而后,双铁戟翻飞,迅速冲到了魏延身边。两人背靠着背,形成一个简单的阵势,和西凉骑军斗在一处。

刹那间,在高丘亭下,人喊马嘶。

曹朋躲在树上,冷静的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魏延大刀锋利,势大力沉。每一刀劈出,都带着刺耳的刀啸,逼得对方无法靠近。而典韦更是双戟翻飞,化作一片戟云翻滚。只要靠近过来,必会发出致命一击。短短的功夫,十余名西凉骑军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过典韦的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虽非致命,却血染征袍。

这样子下去可不行!

曹朋看得出来,魏延也好,典韦也罢,都是用最凶狠的招数攻击。

固然可以造成巨大的杀伤,但对他二人来说,这样子连续不断的攻击,势必会令他二人力竭。

而且,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宛城军迟早会赶来援兵,那时候敌人越来越多,别救不出典韦,连魏延也要被搭进去。

目光游离,四下观望。

突然间,曹朋发现张信正不知不觉的向他这边移动。

想来是典韦和魏延两人的杀法太过凶残,以至于这位张门三虎之一的张信,竟有些胆战心惊。

下意识的拨马后退,渐渐就来到了曹朋藏身之处的下面。

一双眸子,紧盯着战场。手中握紧了长矛,心里却一个劲儿的打突突……

人言典韦悍勇无敌,如今看起来,果然非同凡响。看样子,不能和他正面硬拼,只有偷袭才是上策。

不过,哪个家伙又是从何而来?

看他的装束,似乎不是曹军之中的人……

张信一边思忖着魏延的来历,一边偷偷的把长矛收好,抬腿摘弓,从胡禄中抽出一支利矢。

他咬着牙,慢慢拉动弓弦。

当强弓被拉成满月之时,张信心里一阵冷笑。

成名,就在今朝!

“小贼,休得暗箭伤人。”

耳边突然间传来一声带着稚嫩的呵斥之声。曹朋见张信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存在,突然间从树上俯冲下来。手中握紧一支短剑,同时一只手探出。张信猝不及防下,乍听头顶有人喊喝,不由得心里一惊。抬头看,却不想手中的弓箭一垂,利矢刷的飞出,正中他的大腿。

疼的张信啊呀一声大叫!

也就在这时,曹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蓬的拍在张信的肩膀上,屈肘卸力之后,猛然发劲,身体呼的再次腾起。

顺着这股劲儿,曹朋在空中旋身,锋利的短剑贴着张信的脖子划过,将张信的人头斩断……

一股粘稠的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溅了曹朋一身。

而张信的那颗人头落地之后,骨碌碌滚动两圈,脸上仍带着疑惑之色。

“贼将已死,典将军休得惊慌,援兵来了!”

西凉骑军先是听到张信的惨叫声,回头看去,却见一具无头尸体正从腔子里喷着血,从马上摔落地面。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听到曹朋的呼唤声。

曹军的援兵来了?

我的天,曹军还有援兵!

虽然占居上风,可西凉骑军被魏延和典韦杀得也是心惊肉跳。

乍听曹军援兵抵达,再加上张信被杀……一连串的刺激,让西凉骑军顿时慌乱起来,一个个大喊一声,拨马就走。

“援兵来了?援兵在哪里?是元让还是文则?”

典韦气喘吁吁,心里面嘀咕着。

听到有援兵,他那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眼前发黑,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魏延手拄长刀,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好像散了一样。

“阿福,曹公居然输了?”

他向曹朋看去,眼中犹自带着一丝丝疑惑。

在他看来,曹操那么厉害,怎可能会被张绣打败?

“这个家伙,究竟是谁?怎么如此悍勇……如果他没有受伤,我估计甚至不是他十合之敌。”

魏延刚才和典韦并肩作战,自然看得非常清楚。

一方面,他为曹操的失利而感到疑惑,另一方面,他又为典韦凶悍的战力,而感到震惊!

天下何其之大,英雄豪杰何其之多?

见到了典韦杀人的气势,魏延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也许,我从前真的是小觑了天下英雄?他这番心里活动。

曹朋自然不清楚。如果让他知道因为典韦的出现,使得魏延心中的傲气减少许多,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慨。

他快步走上前,查看了一下典韦身上的伤势。

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死死的扎住了典韦的伤口,然后对魏延说:“此地不可久留,快帮我把他扶起来。”

“啊,这就来!”

魏延如梦方醒,连忙快步上前,从曹朋手中接过了典韦。

“阿福,这家伙究竟是谁?”

曹朋忙着从战场上牵来了两匹无主的西凉战马,把缰绳递给魏延,然后又从一名西凉骑将身上取下一柄汉环刀,这才翻身上马。

“魏大哥,你若是想在曹营站稳脚跟,他就是你的引荐人。”

“啊?”

“具体的我回头再和你说,咱们先回大王岗,估计宛城张绣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

说罢,曹朋一抖缰绳,催马就走。

魏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高丘亭不能久留。

至于宛城……那就更别想了!

估计这时候,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想到这里,魏延先是吃力的将典韦搀扶上马,然后跨坐马上,一拢缰绳,“阿福,等等我……驾!”

战马希聿聿长嘶,四蹄撒开,朝着曹朋走的方向,追去!

第050章 宛城之落幕(2/2)求推荐

下新书榜了,老新有些失落。

感谢大家在新书榜期间的支持,虽然最后未能保住晚节,但成绩斐然,不胜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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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大王岗。

已废弃多年的贾公寨,重又开启。

破败的山寨里,看得出已有多年没有人打扫过。一排排低矮的房舍中,更是蛛网密布。走进房门,迎面就是一股子腐湿恶臭的味道。由于多年没有人居住,这里已经变成了老鼠的天堂。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简陋的青石路面上,布满了老鼠屎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层层叠叠,野兽的足迹……山寨空地上,有几具不知名的野兽枯骨,在风雨的侵蚀下,看上去很斑驳。不少房舍已经倒塌,残留的几间房舍,有的塌了半面墙,有的连门斗没有。

魏延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福,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曹朋跳下马,把缰绳拴在寨子里的栓马桩上,然后环视四周,轻声回答说:“魏大哥,就这儿吧。这里距离宛城有一些路程,估计张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那家伙的伤势也挺严重,需要处理一下。如果我们再折腾下去,说不定就没法子保住他的性命。忍一忍把。”

也许连魏延也没有觉察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重视曹朋的意见。

大局观!

曹朋的大局,天下无双。

这是魏延对曹朋的评断……其实,曹朋所谓的大局观,也就是源自于他后世积累的知识。

如果不是穿越而来,他怎可能知道,曹操必败?

同样,如果不是穿越而来,他又怎可能说出曹操能统一北方的论断呢?

可不管是剽窃,还是源自于后世灵魂的先知。在魏延的眼中,曹朋无疑多出了几分神秘色彩。

“阿福,这家伙究竟谁?”

魏延吃力的把典韦抱进一间保存最为完好,同时也相对整洁干燥的房间里。

曹朋推开窗子,对立的空气,将房间里腐臭的味道一扫而空。然后,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典韦平放下来。

“魏大哥,我去弄点柴火,咱们先把火升起来。”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懂得疗伤?”

“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算不得太精湛。”

“真不明白,你这家伙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你姐夫……算了,我先去生火,顺便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魏延说着,扭头就走。

曹朋看了一下房间,发现在一面墙壁上,插着半支牛油大蜡。这种蜡烛的燃烧力很强,一个房间,往往一支大蜡就足够了。墙上这半支蜡烛,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东西。

曹朋甚至不无恶意的猜想:莫不是贾复所留?

他走过去,把大蜡取下。

然后回到典韦身边,把蜡烛插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一枚火折子,在地上用力一擦,把大蜡点燃后,整个房间顿时显得格外通透。

典韦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颜色甚至发黑。

曹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服除下,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原来,典韦身上的伤口,不下二十余处。从这些伤口可以看出,这家伙在先前,经历了一场怎生可怕的惨烈厮杀。也就是典韦这身子骨,如果换一个人,恐怕这时候已经挂掉了。不少伤口,已停止流血,把手放在典韦的身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典韦的肌肉在以一种极为奇异的韵律跳动。也正是这种跳动,使得典韦的鲜血流出缓慢。除了肩膀上,腹部,还有后背三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外,其余已没有大碍。

这家伙,定然已经达到了洗髓的境界。

身体可以在无意识之中,自行调整,来缓解伤势。

曹朋拿起一个虎皮袋,从里面倒出几个瓶罐。是那种土陶烧制而成的小瓶罐,每个瓶罐上,都有一些标志。曹朋拿起一个标志着长刀模样的瓶罐,拧开了塞子。王猛和他说过,由于这年月很多人都不认得字,所以有时候就会以简单的标识来进行注解。比如这个刀的标识,其实就是特制金创药,止血散。一般武将的身上,都会带有这样的伤药,以避免意外发生。

虎皮袋,是从典韦身上取下。

果不出曹朋所猜想的那样,典韦身上带着金创药,止血散。

那些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不必去理睬,重要的是三处比较严重的伤势。将金创药倒出一粒,在口中咀嚼。同时把止血散抹在伤口上,待金创药被咀嚼碎,吐出来在手上搓揉,然后涂抹在止血散上。黑色的药膏混合止血散,便成了一剂非常神效的药膏。不过,这种药膏的刺激性应该很大,当涂抹在典韦伤口上的时候,曹朋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紧绷,旋即放松。

真不明白,东汉年代的金创药,究竟是用什么制成?

但有一点非常清楚,那就是这种药膏的确很神奇。融合了唾液和止血散的药膏,迅速凝固,形成一块黑色的硬疤。曹朋觉得,这玩意似乎和后世的创可贴很相似,甚至保护的更严密。

典韦体型巨大,翻过来,转过去,把三处伤口抹上金创药之后,曹朋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时候,魏延也看罢了周围的情况,并且在房间里点燃了篝火。

他还找了一口废弃的陶罐,在里面装满了水,从随身携带的干粮袋里取出几块硬邦邦的杂面饼子,掰开了扔进陶罐里烹煮。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香味,令曹朋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这一整天,除早上吃了一顿之外,水米未进。

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个不停……

“阿福,过来吃点东西吧。”

这贾公寨里的餐具,还挺齐全。

也不知道是当年贾复聚众为王时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后来在这里落脚的人,为方便别人留下来。魏延不仅找到了一个陶罐,还有两个陶碗。用寨子里的井水冲洗干净,倒还能使用。

饼子很咸,看样子放了不少盐。

没有被煮开的时候,硬的根本咬不动,但一旦煮开,味道还算不错。

曹朋也是真的饿坏了,一连吃了三碗杂面饼子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陶碗。

魏延把剩下的饼子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一边吃一边问道:“阿福,你先前说,他是我的引介人?”

曹朋笑了笑,点点头。

“你没听那些西凉军喊叫吗?这家伙应该是叫做典韦……典韦你知道是谁吗?那是曹公的心腹爱将,同时也是曹公的宿卫。据说,曹公若没有此人宿卫,甚至连觉都睡不好……呵呵,魏大哥你不是想要投奔曹公吗?正好,有他来给你引荐,定能迅速在曹公帐下站稳脚跟。”

“啊?”

“这家伙还有个绰号,曹公唤他做古之恶来。”曹朋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典韦,心里面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慨:我,居然救下了典韦?哈,我居然把大名鼎鼎的典韦给救下来了……

历史上,曹操宛城初战,大败而归。

典韦也在这一战中战死,以至于曹操后来在育水祭奠的时候,竟说出:我不是痛惜我的儿子和侄子,我最痛惜的,就是在这里失去了典韦。

由此可见,曹操对典韦的喜爱。

曹朋这只小蝴蝶,再次扇动了一下翅膀。

上一次,他煽动翅膀,改变了魏延的命运;而这一次,他救下了典韦,也救下了自己最为喜爱的一个三国大将。

魏延不禁下意识的朝典韦看了一眼,啧啧嘴巴。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苦于不知道该如何投奔曹操,这就出现了一个引介之人。

不过,魏延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道:“阿福,曹公新败,我又当如何去投奔曹公呢?”

“魏大哥,你只要救活了典韦,害怕不能投奔曹公?”

“我的意思是说,曹公……何时会反击?”

在魏延看来,曹操实力雄厚,一定会马上反击张绣。

“这一时半会儿,曹公未必会发动攻击……甚至有可能收兵。”

“啊?”

“曹公在南阳郡并无根基,南阳豪族也未必会认可曹公。此前,曹公势大,可兵不刃血;然而现在,他被张绣击败,势必会引发南阳大族的反扑。你想啊,张绣都能把曹公大败,那些土豪们,岂能不蠢蠢欲动?到时候,曹公未必能在南阳郡站稳脚跟,必须徐徐图之方可……此外,河北袁绍也不可能坐视曹公得到南阳郡,他一定会设法牵制。到时候曹公……”

曹朋笑了笑,轻声道:“不过你放心,曹公早晚必杀回南阳郡。”

魏延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敬服之色。

“阿福,你和我一起去投奔曹公吧。

你见识这么好,一定能得到曹公的重视。到时候咱们兄弟在曹公帐下一起效力,将来马踏荆襄。”

曹朋沉默了!

他站起来,走到房门口,负手仰望。

但见玉兔东升,繁星闪烁……

曹朋低声道:“我已经耽搁了一天,明天一早,我必须启程……魏大哥,我要回家去!”

魏延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正所谓,人各有志。

曹朋担心父母安危,宁可抛弃好大的前程,只这份孝心,足以令魏延敬佩。百善孝为先,他总不能阻拦曹朋,去尽那人子之道吧……

只是,这的确有些可惜!

魏延叹了口气,抱着腿,看着眼前熊熊篝火,呆呆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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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正月初七,曹操于宛城大败。

自曹操起事以来,此次大败,也许是他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不仅仅是损兵折将,还丢了长子曹昂,从子曹安民的性命。而他的心腹爱将,有古之恶来之称的典韦,同样是生死不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曹操次子曹丕,在曹操渡过育水,稳住阵脚之后,终于赶回来与她会合。

如果曹丕也死了,那曹操可真的是……

不过,正如曹朋所说的那样,曹操这一败,使得他头上的神秘光环,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阳郡各地豪族,纷纷起兵反抗。

正月初十,曹操不得不放弃舞阴县,退回豫州。

但是,曹操虽放弃了南阳,却不代表会完全撤出南阳。在撤回许都之前,曹操命其族弟,谏议大夫曹洪屯守叶县,始终保持着对南阳郡的压力。

在撤兵的途中,曹操咬牙切齿的对被他抢来的邹氏,也就是张济的遗孀,张绣的婶子说:“早晚我必取张伯鸾性命,一雪今日之辱。”

同日,就在曹操决定暂停攻击宛城的时候,在棘阳县城里,蒯正蹙眉端坐大堂,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沉思良久,他抬头向跟随他多年的老管家问道:“黄射要我缉拿曹家上下三口,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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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夏侯兰(1/2)

天亮了!

阳光普照大地,更增添了几分浓郁的春情。

曹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之后,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筋骨的舒展,令他感到精神为之一振。看了一下房间,典韦仍昏迷不醒。但从他沉稳悠长的气息来看,比昨天好转许多。

魏延不在房间里。

那支从不离手的龙雀,也不见踪影。

不过曹朋知道,魏延不可能独自离开。这里还有他的引荐人,他现在走,又能走去哪里?透过半开的窗户,曹朋看到了拴在寨子里的两匹西凉马,更进一步的让他确定,魏延没走。

走出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整个人都好像清醒了。

他走到典韦身旁,伸手看了一下典韦身上的药膏。黑色的药膏经过一夜之后,变得有些发灰。伸手在上面一敲,药膏碎裂,自动脱落,露出覆盖在药膏下面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仍有些触目惊心。曹朋蹙了蹙眉宇,倒出一粒金创药,在口中咀嚼碎了,又涂抹在典韦的伤口上。这金创药的效果不错,至少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典韦恢复的速度非常快。

就在曹朋准备起身,出去漱口的时候,典韦突然一动,睁开了眼睛。

眼角的余光,见人影晃动,典韦二话不说,猛然坐起来,伸手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曹朋猝不及防,被典韦掐住脖子,差一点断了气。

那只大手的力气,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好像铁钳子一样,死死掐住,曹朋甚至可以想象,典韦的手指头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把他的脖子扭断。脸憋得通红,曹朋只好无奈的挣扎。

好在,典韦很快就看清楚了他手中的人……

“你是谁?”

曹朋用力拍打典韦的手臂,却好像蜻蜓撼柱。

典韦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不过,他却没有放松警惕,一双虎目凝视曹朋,眸光泛黄,带着一抹冷酷之色。只要曹朋敢有半点举动,典韦会毫不犹豫的取走他的性命。

咳咳咳……

曹朋佝偻着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这家伙,就这么报答恩人的吗?”

“恩人?”

典韦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但旋即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你,救了我?不对,救我的那个人,我认得,并非是你这小娃娃。”

曹朋这时候也缓过起来,看着典韦那张迷茫的大黑脸,怒道:“帮你打架的大个子,是我朋友,最后杀西凉主将的人是我。黑大个,你莫不是连这个也忘了吗?若不是我杀了他们的主将,你们现在早就挂掉了……你身上的伤,还是我帮你上的药,你刚才差点杀了我,知不知道?”

典韦用了的晃了晃脑袋,隐隐约约,好像想到了什么。

张信的确是被一个人杀掉的,只是当时他已力竭,头昏脑胀的,并没有看清楚是何人出手。

莫非,就是眼前这小娃娃?

“小娃娃,你也能杀人?”

难怪典韦会怀疑,曹朋这身子骨,的确是太弱了些。虽说练了一段太极拳,身体比从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可那也是和从前比,在典韦的眼里,曹朋就是一个小孩子……

曹朋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典韦。

典韦也觉得很无趣,于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你要是想把血流尽,你就接着折腾吧。我可把话说清楚,你的止血散和金创药已经不多了,估计只能支持两次。你伤口刚开始收口,乱动的话,伤口迸裂了,我可不会再帮你敷药……呸,这金创药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涩?你老老实实的躺着,别再让我为你操心了!”

金创药的确是很涩口,曹朋这会儿嘴巴里麻的要命。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出房间,只把典韦一个人留在屋里。坐在地上,典韦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昨日的情形。对了,主公现在怎样了?可脱离危险?

“小娃娃,小娃娃!”

典韦在屋子里大声呼喊。

过了一会儿,曹朋才走进来,一脸不高兴的问道:“黑大个,你又有什么事?”

“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家主公……”

“你主公不会有事儿的!”曹朋打断了典韦的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说道:“曹公麾下战将无数,并不是只有你典韦一个人能征惯战。他身边跟了那么多人,肯定能安全撤走……这里是大王岗,距离宛城有些路程。你要是想回去继续保护曹公,就老老实实把伤养好。”

典韦虎目中,闪过一抹冷芒。

“小娃娃,你是谁,你怎知道我主公是谁?”

“废话,宛城大战,一方是小张将军,一方是曹公。既然西凉军追杀你,那你肯定就是曹公的人。拜托你下次问点有水平的问题,这种问题,我实在懒得回答……我叫曹朋,昨天和你并肩作战的那个人,叫做魏延。对了,魏大哥准备去投奔曹公,你能否给他做个引荐?”

曹朋连讽刺带挖苦,典韦居然没有生气。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曹朋身上那件沾染着血污的皮甲,突然问道:“小恩公,你是……”

“我是棘阳人,被刘表征召。

魏大哥是义阳人,原来是南阳郡义阳武卒的屯将。只因得罪了上官,在押运粮草来宛城的途中遭遇陷害。他现在有家难回,所以想投奔曹公,博取个功名。典韦,你能不能引荐一下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

曹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刚说了让你问点有水平的问题,结果没两句,你又……宛城军喊声那么大……休走了典韦!你说,我能不知道你是谁吗?好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连典韦都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好像有点傻。

眼前这小娃娃可算得上是牙尖嘴利,可不知道为什么,典韦就是发不出脾气。

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你那魏大哥的武艺不差,虽比不得我,但也算得上一把好手。他如果想要投奔曹公,我自然可为他引荐。如果他愿意,我可以让他先做我的近卫,这样和曹公接触的机会也会增加。不过,能不能得曹公看重,就要看他的本事,我也只能引介。”

对于曹操的用人法则,曹朋不太清楚。

不过,能做曹操的亲卫,肯定能有更多的机会和曹操接触。

曹朋相信,魏延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只要给他一些机会,说不定就会被曹操看重,甚至重用。

“那,我就多谢你了!”

曹朋说着话,走到一旁,把典韦的虎皮袋拿起来,斜挂在身上。

“小娃娃,那好像是我的东西吧。”

“借来用用不行吗?”曹朋笑了,看着典韦道:“我救了你的命,还给你敷药,收取一些代价,也很正常嘛。子路当年做好事,拒绝别人的报酬,可子贡同样做了好事,却收取了别人的报酬。孔圣人却没有责怪子贡,反而夸奖他。子路问他的时候,孔圣人说: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做了好事却无所得,谁又会再去做好事?子贡的做法,却可以让更多人去做好事……你看,孔圣人都这么说了,我也是听从先贤的教诲。所以,我取走虎皮袋,也很正常。”

典韦惊奇的看着曹朋,只觉得他那笑容,格外灿烂。

“小娃娃,你读过书吗?”

“嗯!”

曹朋蹲下身子,把短剑插在腰间,然后又撕下一块衣服,将缳首刀包裹住,缠了一下,放在旁边。

“这个止血散,你暂时不需要,我就带走了。

金创药你留下,差不多六个时辰换一次。你身体强壮,伤口恢复的很快。估计再换两次药,就应该可以结疤。只要不做太剧烈的运动,想必很快就能够康复……魏大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小娃娃,你这是……”

典韦疑惑的看着曹朋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曹朋说:“我该走了!本来我昨天就该启程的,不成想遇到你这桩事情,耽搁了一整天的时间。”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要去哪里?”

“回家!”曹朋说着,把缳首刀斜背在身上,“我爹娘还在棘阳,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回去看看。典韦大哥,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过一会儿魏大哥会回来,你多保重。”

不知为何,典韦突然生出一种不舍的感觉。

这小娃娃牙尖嘴利,而且讥讽他,也是毫不留情。

可这种感觉,却非常亲切。典韦也有孩子,和曹朋的年纪相差不多。只是由于典韦常年奔波在外,所以很少聚在一起。看到曹朋,典韦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特别是曹朋说要回去看望父母,这种孝心,更让典韦顿生好感。

古代人,评判人的好坏,无非是从德行二字。

如何评判德行?

这‘孝’字排在第一位。

一个孝子,就算是再坏,也有限度。

一个不孝子,哪怕是才能再出众,也会被人鄙夷。

典韦说:“你不等你魏大哥回来吗?”

“等什么等?到时候免不了又是恋恋不舍。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哪里来的那么多牵挂?”

曹朋说完,迈步就往外走。

典韦嘴巴张了张,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把曹朋留下。

好潇洒的一个小娃娃!

他心中暗自感慨:这小娃娃不简单!如若回去见到主公,我定要向他推荐此人。

曹朋这时候,倒是没有任何的留恋。

典韦的确是他所喜欢的三国猛将,但也仅仅是一个现代人,对古人的崇拜。如今,人已经见到了,而且他还救活了典韦,心里再也没有任何遗憾。魏延的命运改变了,典韦的命运也改变了……曹朋现在心里面就想着,早一点回去,把父母和姐姐借走,免得被黄射陷害。

揉了揉鼻子,曹朋迈开大步,走到寨子中央。

他解下一匹马,翻身跨坐马背上。

回头,朝着屋中正向外眺望的典韦摆了摆手,两脚一磕马腹,口中一声轻呼,“驾!”

西凉马长嘶一声,就冲出了破旧的山寨。

典韦喃喃自语: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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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山路,曹朋纵马疾驰。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大路……

勒马向四下里看了一眼,曹朋认出了方向之后,催马就要赶路。就在这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叱喝:“西凉小贼,休走,拿命来!”

一匹白马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绕出来,马上一员小将,丈二银枪,白袍札甲,纵马拧枪,向曹朋扑来。

曹朋完全没有反应,那小将的速度太快。

等他弄清楚,白袍小将就到了他跟前,二话不说,拧枪分心便刺。

枪风猛烈,隐隐藏着杀机。曹朋刚想要开口,哪料到对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上来就打……

“你……”

曹朋刚喊出声,枪就到了跟前。

而曹朋的缳首刀,则背在身后,手中没有寸铁。下意识的,他猛然低头,一哈腰,银枪从他头顶掠过。枪风扯散了他的发髻,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曹朋披头散发,和那小将错马而过。他正想探手拔刀的时候,那白袍小将突然倒转大枪,反手轮圆,呼的一下子横扫过来。

只听铛的一声,枪杆正砸在曹朋背后的缳首刀上。

包裹着缳首刀的粗布,一下子碎裂……

曹朋只觉得自己后背如受雷击,喉咙口发甜,鲜血夺口喷出。

靠,这家伙又是什么人?

曹朋脑袋昏沉沉,身子一歪,从马背上噗通就摔在地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魏延的怒吼声:“兀那贼人,休伤我兄弟,义阳魏延在此。”

你他娘的,不能早点出现吗?

曹朋心里暗骂一声,眼前发黑,一下子就昏迷过去!

第052章 夏侯兰(二)2/2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努力码字,守好自家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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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一大早就出门了。

大王岗离宛城挺远,而且周围也很荒凉。最近的城镇,也得要两三个时辰的路,平时根本看不到人烟。

由于宛城大战的缘故,大王岗附近的行人变得更加稀少。

张绣忙着在宛城和曹操决战,曹操一天不退兵,张绣就一天抽不出手。所以,魏延也不必担心会有人过来。从大前天的夕阳聚,到昨天的高丘亭。三四天时间,连续数次激战,魏延也觉得有些疲乏。如今,他救了典韦,有了典韦的引荐,魏延相信自己能在曹营站稳脚跟。

心事了去,自然也就轻松下来。

魏延想着典韦受伤挺重,流了那么多血,但靠着杂面饼子,恐怕难以恢复身体。于是就想着,狩猎一些野味,给典韦补补身子,同时也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犒劳自己和曹朋的辛劳。

西凉骑兵,大都会配备弓矢。

两匹战马上都有弓箭,魏延拿着弓箭,带着龙雀,就跑出去狩猎。

还别说,收获挺不错。射杀了两只兔子,意外的抓获了一条刚刚冬眠苏醒,爬出来透气的草蛇。

可没想到,回到寨子里,典韦已经醒了。

从典韦口中得知曹朋走了,魏延当然着急。

这几天,一起出生入死。魏延对曹朋的感官,是噌噌的提高。曹朋虽然羸弱,可杀戈果决,全不拖泥带水。只看他杀魏平,杀张信……都只是一刀,却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杀人技巧。

魏延有种预感,曹朋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就这么走了?

魏延当然不会乐意!听典韦说,曹朋刚走没多久。魏延二话不说,立刻骑上另一匹战马,风一般的冲出寨子,想要追上曹朋。哪怕曹朋一定要回家,魏延也想和曹朋说一声:保重!

谁料想,刚出寨子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白袍小将,把曹朋打落马下。

魏延这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性子傲,却是个重情义的人……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为了义阳武卒,心甘情愿的当一个都伯。曹朋虽然加入的晚,却是义阳武卒除魏延之外,唯一幸存下来的兄弟。至少魏延是这么认为,所以看到曹朋口吐鲜血,跌落马下的时候,魏延顿时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大吼一声,催马就冲向白袍小将。

白袍小将之所以攻击曹朋,就是因为曹朋胯下的那匹西凉战马。

再加上曹朋那一身军中打扮,以至于白袍小将误以为,曹朋是宛城军。他刚把曹朋打落马下,还没等拨转马头,回去刺杀曹朋,耳边响起一声巨吼,一匹西凉战马,风一般冲到了跟前。

“无耻贼人,敢伤我兄弟。”

刚才白袍小将不给曹朋开口的机会,这一次魏延,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龙雀大刀高举头顶,魏延双手握刀,呼的一声,一刀劈落……这一刀,魏延可说是用尽了全力。曹朋生死不知,在魏延看来,正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怒极之下,刀罡更盛。一抹冷幽的刀风在日光下闪闪,夹带万钧之力,砍向那白袍小将。

白袍小将虎目圆睁,双手握紧丈二银枪,鼓足一口丹田气,双臂用力,猛地向外一崩……

“开!”

□铛铛……

在电光火石间,龙雀大刀与丈二银枪交击十数下。

魏延气力相合,这一刀可谓是达到了巅峰状态。白袍小将只觉得手臂被震得快要失去了知觉,虎口鲜血淋漓,胯下白马也是希聿聿暴嘶不止,踏踏踏……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坐骑。

好厉害的家伙!

白袍小将只一个回合,就知道这魏延,比他高出不止一筹。

可他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一咬牙,一横心,丈二银枪扑棱棱一颤,挽出一个斗大的枪花,分心便刺。

魏延也有些惊奇!

这小将的武艺,不差啊……

看他的年纪,大概和自己差不多。

不过这枪法确实不赖!丈二银枪,可不是后世那种花枪,用白蜡杆做枪身。通体是用生铁打造,份量应该在三十余斤。这小将能挽出枪花,说明他的确是下过苦功,有真功夫……

但,管你有没有真功夫,你伤了阿福,就必须死!

魏延想到这里,催马再次冲向白袍小将。

掌中龙雀大刀刀云翻滚,刀啸声犹如鬼哭狼嚎,刺耳之极。唰唰唰,疾风暴雨般的刀云扑向白袍小将。也看不出来,魏延在这一刹那间到底劈出多少刀,那刀云之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白袍小将咬碎钢牙,虎目圆睁。

眼见着魏延冲过来,他也别无选择,大枪噗的一下子直冲进刀云之中。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的声响,似雨打芭蕉般的密集。

魏延突然一声暴喝,“给我撒手。”

大刀凶狠的劈在了白袍小将的枪脊上。而白袍小将刚才一枪刺出,正是旧力方消,新力未生的档口。龙雀大刀劈在枪上,白袍小将只觉一股巨力从大枪上传导过来。再也无法拿捏住大枪,丈二银枪呼的一下子,便脱手飞出。魏延得势不饶人,做势就要再次攻击……白袍小将连枪都拿不住了,又哪里敢再和魏延交手,二话不说,拨马就走,想要躲开魏延。

只是慌乱中,他没有看清楚方向,竟朝着山寨方向跑去。

山寨门口,站立这一个黑铁塔似地彪形大汉。魏延紧随白袍小将,看见那大汉,大声喊道:“典将军,休要放过那小贼,他杀了阿福!”

典韦在魏延离开之后,呆在屋子里好生无趣。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便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想要活动一下腿脚。哪知道,刚走到寨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魏延的怒吼声,以及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典韦一怔,连忙跑到寨门口。

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匹白马迎面跑来。

紧跟着,魏延的呼喊声传入典韦的耳朵里,典韦一听,当时就懵了!

他挺喜欢曹朋这娃娃,感觉这娃娃无论是德行还是品性,都非常出色。虽然说话有点牙尖嘴利,而且还把他呛得无话可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着曹朋对脾气,对胃口……而且曹朋说话,也颇有条理,还读过书,能用圣人之语。在典韦看来,这娃娃的才华,足够出众。

可现在……那小娃娃死了?

典韦只觉的胸中憋着一口气,如果不发泄出来,他整个人就会被炸开。

“小子,我要让你给娃娃赔命!”

眼见白马冲过来,典韦却不躲不闪。

前腿弓,后腿伸,一个弓箭步迈出,前脚落地的一刹那,用力一顿,只听蓬的一声响,典韦随之迎着白马,一拳轰出。

典韦是什么人?

整个三国时代,有数的高手。

这一拳蕴含了典韦心中无尽的愤怒,蓬的一拳,轰在了马头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轰碎了那白马的头颅。白马希聿聿惨嘶一声,噗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马上的白袍小将被摔得头昏脑胀,躺在地上难以站立。

典韦二话不说,迈大步就走向白袍小将,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咆哮,犹如巨雷般,在空中炸响。

“小子,我撕了你!”

白袍小将这才看清楚了典韦的长相。

“典校尉……我是夏侯兰。”

蒲扇大手在空中陡然一顿,典韦一把攫住白袍小将的胳膊,“你认得我?”

“典校尉,我乃夏侯将军帐下军侯,我叫夏侯兰,曾随夏侯将军,在主公身边见过您!”

夏侯兰?

典韦愣了愣,“你是夏侯家的?”

“不是,末将是常山真定人氏……”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你杀了小娃娃,我要你偿命。”

典韦说着话,探手就抓住了夏侯兰的另一只胳膊,双臂做势就要发力……

“典将军,阿福还活着,阿福他还活着!”

另一边,魏延下马跑到曹朋跟前,把他抱在怀中。只见曹朋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道血丝。

不过,他的脉搏跳动还在,只是感觉有些微弱。

魏延抱起曹朋,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典韦听到曹朋还活着,顿时喜出望外。甩手将夏侯兰丢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魏延跟前。

“这娃娃,没事吧。”

“气脉尚存,只是有些不太稳定。”

“快给我看看。”

典韦伸出手,抱住了曹朋的身子。

这小人,怎地这么轻?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怜惜!典韦扭头怒视夏侯兰道:“你这小子,为何伤人?”

夏侯兰这会儿才算明白,原来刚才伤的那个小孩子,居然和典韦认识。

看典韦的模样,好像和那孩子非常亲密。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夏侯兰在夏侯惇帐下效力,可是听说过典韦的凶名。

这位爷,那要是发起狂来,可是连夏侯将军也要退避三舍。

夏侯兰不禁暗自叫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躬身道:“典校尉,末将哪知道这位公子和典校尉认识……昨天小将在宛城杀了一夜,也不知此地是何处。看这位公子胯下西凉马,还是军中装束,所以就以为……此末将之错,还请典校尉责罚,末将绝没有半句的怨言。”

典韦无心理睬夏侯兰,抱着曹朋,往寨子里走。

魏延回去把两匹马牵过来,瞪了夏侯兰一眼,也急匆匆的跟在典韦身后行去……

站在寨子门口,夏侯兰看了一眼地上的马尸,又看了看典韦的背影。苦涩一笑之后,他回身捡起了那支丈二银枪,拄着枪,一瘸一拐的往山寨里走……这两天,还真他娘的倒霉啊!

夏侯兰站在空旷的寨子中,仰天一声长叹!

第053章 曹公帐下,谁可为将?

盟主123a456慷慨打赏,特加更一章,以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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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武者,善医。

这句话并不是说,功夫好的人就是好医生。而是说,在长期的习武生涯中,他们各自有一套检视自身的方法。典韦强武,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这种能力。

曹朋的伤势看上去很严重。

后背肿的好像馒头一样,一道血棱子高高隆起,令人触目惊心。

然则典韦在检查了曹朋的身体之后,却意外的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由于重生后以太极养身,以八段锦配合八字真言强壮气血和脏腑的功能,曹朋的体内有一种自行调节的能力。

夏侯兰的境界不过易骨,比之魏延还差了一个等级。

丈二银枪抽在曹朋的身上,却被缳首刀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曹朋的伤势属于体外伤,而非内伤。看上去很严重,可实际上也只是被夏侯兰打岔了气息,暂时昏迷而已……

“夏侯兰,可有金创?”

典韦拿起曹朋那支短剑,在火堆上过了一下之后,擦拭干净。

夏侯兰正感觉着有一点内疚,听到典韦的吩咐,连忙上前回答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

说着,他从随身的兜囊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递给了典韦。

典韦接过来,从陶罐中倒出一粒鸽卵大的黑色药丸子,闻了闻,脸上顿时显出一抹赞赏之色。

“好金创!”

“这是末将出师时,老师从左仙翁那里讨来的金创。”

“左仙翁?”典韦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夏侯兰。不过,他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用短剑在曹朋身上的那道血棱子上,轻轻划了一下。一股暗红的淤血从刀口处汩汩流出。曹朋的身子,很明显的颤了一下。典韦按着曹朋的身子,又划了两刀,将淤血放干净,这才把金创放到嘴里嚼烂,抹在刀口上……馒头似的血棱子,明显消肿许多,典韦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典将军,阿福他……”

“大体上没甚大碍。”典韦站起身,把金创还给了夏侯兰,黝黑雄武的面膛上,多了一丝笑容,“这娃娃也不知练得是什么功夫,不但气血旺盛,而且内腑也很强壮,应该没有问题。”

魏延,也长出了一口气。

“你师父是谁?”

“回典校尉的话,末将师从童渊。”

“童渊?”典韦顿时露出一抹惊异之色,“可是那与剑王王越王子师齐名的枪王童渊吗?”

“典校尉也知家师之名?”

典韦笑道:“王子师的弟子史阿,如今在曹公帐下效力,而且还是二公子的剑术老师,我焉能不知童渊之名?”

不过,他旋即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夏侯兰,“只是你这身手,未免有些差了……史阿的身手可是高绝,如果只是切磋,我都未必是他对手。”

言下之意,若真刀真枪,史阿不是典韦的对手。

夏侯兰脸一红,懦懦言:“其实,末将不过是童师记名弟子。童师当初就说,我的资质很难练成,本不愿收我……童师的弟子,和末将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苦苦哀求。童师耐不住我那兄弟的苦求,就让我随着他一起学习。只不过童师的精力都放在我兄弟身上,我……”

典韦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我就说童渊偌大声名,岂能连徒弟都不认真教授?对了,看你这模样,应从军已久。虽说功夫算不得高明,可做个千人督绰绰有余,为何只是军侯?”

“回典校尉,末将原本在白马义从。”

“啊?”典韦大吃一惊。

三国时期,有几支部队,堪称精锐。

刘备手下的白耳精兵,以丹阳兵为基础建立;刘备入主西川之后,还有一支无当飞军,擅长山地作战;曹操的虎豹骑,目前还在组建当中;袁绍的先登营,因大将麴义桀骜不驯,为袁绍所杀,先登营随之解散,袁绍旋即组建大戟士,但同样尚未成型。除此之外,徐州吕布麾下八百陷阵,号称天下无敌;而白马义从,则是幽州公孙瓒所属,堪称骑军精锐。

没想到,这夏侯兰居然是白马义从!

“那你为何到了元让麾下?”

“去岁公孙将军与袁绍交锋,白马义从为麴义先登营所败。末将本是义从先锋,因初战不利,故而公孙将军要治我等的罪。我那兄弟也在白马义从效力,于是传出消息,末将连夜逃出……流浪半载,去岁八月时抵达洛阳。正逢夏侯将军招兵,所以末将就加入夏侯将军麾下。”

原来如此……

典韦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三人在篝火旁坐下之后,魏延虽然仍有些不爽夏侯兰,但敌意似乎已减轻了不少。

典韦又问道:“我记得元让驻守育水东岸,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夏侯兰闻听询问,不由得苦涩一笑。

“昨日张伯鸾突然反叛,元让将军旋即做出反应,督军准备救援主公。不成想阵脚被溃军冲乱,元让将军也无力回天。夏侯将军麾下,多以青州兵为主。当时战败,青州兵随之抢掠溃兵,有反乱之势。末将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冲散,也不知怎地,就到了育水西岸,还与叛军交锋数阵……”

典韦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青州兵反乱?”他连忙问道:“那主公的情况如何?”

“这个……末将倒是不太清楚。”夏侯兰接着说:“等到后来末将反应过来,想要再杀回东岸的时候,叛军已封锁了育水沿岸。张伯鸾亲领大军,就屯扎在育水东岸,并且严加防范。

末将几次想要试图冲过去,奈何叛军人多……

昨夜子时,末将最后一次想要渡河,被张伯鸾之子张甦所部发现,一路追杀。末将也是慌不择路,加上天黑也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就跑到了这里。本来,末将还想着怎么杀回去,不成想看到小公子,以为是叛军斥候,所以……典校尉,末将实不是有意想要伤害小公子。”

夏侯兰言语间,带着一丝丝讨饶。

他从白马义从逃出来,在河北呆不下去,才投奔了曹操。

哪知道,宛城一战失利,居然还打伤了曹朋。夏侯兰到现在也不清楚曹朋的身份,可是见典韦如此重视,以为曹朋的身份非同寻常。加之曹朋也是姓曹,夏侯兰以为,他是曹操族人。

如果真如此,他在曹操帐下,可有的苦日子了……

典韦摆摆手,“此时怪不得你……文长,你也莫再生气。阿福性命无虞,不过是暂时昏迷而已。估计过了今日,就可以醒转过来。大家日后都在主公帐下效力,你也莫再斤斤计较。”

魏延虽然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穿了就是一个误会,还真就怪不得夏侯兰。

典韦作为三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个人,此时显然已成为主导。

“先做些吃的,阿福醒了之后,也需要将养一下。”

典韦一声令下,魏延和夏侯兰马上动了起来。

这餐具是现成的,食物魏延刚狩猎过来,也不需要什么麻烦。夏侯兰显然是想要和魏延搞好关系,主动承担起处理食材的任务。看得出来,他挺有经验。把草蛇处理干净,用一根木条从蛇口中穿进去,架在篝火上燎烤。然后拎着两只兔子,在水井旁边清理皮毛和内脏。

典韦心事重重,在一旁沉思不语。

屋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魏延和夏侯兰两个人处理食物,三个人坐在篝火旁,谁也没开口。

“夏侯!”

“末将在……”

“青州兵反乱的情况,严重否?”

夏侯兰轻声道:“依着当时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挺严重。”

“这么说来……主公岂不是危险?”

典韦一句话出口,夏侯兰和魏延,都不禁动容。

是啊,青州兵如果反乱,那么从西岸逃回去的曹操,势必面临更大的危险,万一……三人不敢再往下想,一个个面面相觑。

“你们真是杞人忧天!”

一个低弱的声音,突然传来。

魏延扭头看去,惊喜的呼喊一声:“阿福!”

只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曹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苏醒过来。

正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典韦连忙跑过去,一把攫住他的胳膊,“娃娃,你怎么起来了?”

同时,心中暗自惊异。

依着典韦的看法,曹朋至少要到天黑以后,才有可能苏醒。

没想到,只半日的光景,他就醒过来了……之前,典韦就感觉到了曹朋的气血旺盛。他身子虽有些弱,可这气血却很强盛。气血强,则内腑壮;内腑壮,则肾元足,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孩子,究竟练得是什么功夫?

曹朋骨头架子好像散了一样,后背更是疼的要命,火辣辣的,好像被炙烤一样。

他慢慢爬起来,对典韦说:“黑大个,你别担心。青州兵虽然乱了,却不会威胁曹公性命。”

“哦?”

“夏侯元让是个大笨蛋,打仗还行,可要说治兵,他差的远。曹公帐下,若说治兵严谨,也就四个人能算得上厉害……其余之人,或长于守,或善于攻,可独当一面,却非大将之才。”

曹朋的脸还有些惨败,但说话中气却很足。

典韦知道,这娃娃已没有大碍。只需休养一下,便能够恢复。

听了曹朋这一番话,他不禁有些好奇。

“娃娃,你说主公帐下有四个人算得大将,敢问那四个人?”

“我姐夫教过我:将者,智信仁勇严。听上去好像很容易做到,可实际上……曹公帐下,议郎曹仁,可为大将;颍川太守,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十日一千,令部下效死,可为大将;裨将军徐晃,性简约谨慎,常远斥候,先为不可胜,而后战,追奔争利,士不暇食,可为大将。此三人者,皆可独镇一方。除此之外,尚有平虏校尉于禁,治军严谨,使将士效命,军纪森严,知晓轻重……亦可以为大将。”

曹朋笑着说:“我记得这一次平虏校尉,似乎也随军而来。”

典韦不禁为之惊讶,看着曹朋,忍不住问道:“阿福,你姐夫何人?”

曹朋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魏延在典韦耳边低语两句,典韦顿时大怒。

“黄射小儿嫉贤妒能,不当人子……阿福,你别担心,吉人天相,你姐夫一定不会有事。”

哪知曹朋冷冷一笑,“黑大个,你先别为我的事情操心,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脱离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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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同行(1/2)求推荐

困境?

典韦有些转不过弯儿!

魏延和夏侯兰倒是猜出了一点端倪,顿时勃然色变。

咳咳咳……

曹朋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坐了这么一会儿,又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疲乏感。于是他换了一个姿势,头枕在廊柱上,把后背悬空。

“黑大个,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夏侯也说了,他在西岸杀了一夜,几次试图冲击育水防线,都未能成功。这说明什么问题?张伯鸾已经控制住了宛城的局势!也许你会以为,曹公会反扑。但我告诉你,曹公会反扑,但绝不会是在眼下。南阳豪强,断然不会坐视曹公继续攻打宛城……如果说早先他们因为曹公势大而畏惧,故不战而降。那么现在,张伯鸾已经给他们做出了一个最好的榜样。曹公若继续征伐南阳,会比之前困难百倍。”

典韦黑黝黝的面颊,抽搐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夏侯兰默不作声,只是静静聆听。

之前,他或许还以为曹朋和典韦有什么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曹操族人,故而心生畏惧。可畏惧是畏惧,要说敬服,却不太可能。然则现在,夏侯兰已经知道曹朋和典韦并无关联。

但心中,却没由来多出了几分敬意……

这小娃娃,不简单!

魏延更不会开口,因为他知道,曹朋的大局观极强。

“若只是南阳豪强,曹公打也就打了。问题在于,北方诸侯林立,其他人岂能容得曹公放手作为吗?”

典韦露出凝重之色,“你是说……”

“淮南袁术,河北袁绍,还有荆州刘表……特别是刘表,断然不会坐视宛城丢失,那样一来,荆襄大门等同于敞开,荆州势必受到威胁。曹公迎奉天子,占居大义之名,已经遭人忌惮。如果这个时候曹公强行征伐,定然会被其他人所敌视。刘表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大可联合袁术袁绍,甚至包括徐州吕布。曹公为避免四面受敌,唯有退兵,也只可能退兵。”

曹朋侃侃而谈。

他倚着廊柱,单薄的身体,苍白的面颊,此时却透出一抹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典韦第一次郑重其事道:“阿福,那你刚才说的困境,又是什么?”

“如今张伯鸾固守育水,是为了防御曹公。可一俟曹公撤走,那张伯鸾下一步,定然是清剿治下乱兵。到时候,南阳各地豪族,都会鼎力配合。黑大个,你以为,咱们该怎样做,才能从这天罗地网之中逃离?”

曹朋这一句话,令典韦色变。

他轻轻颔首,也不禁有些忧虑……

打架,杀人!

典韦从未害怕过。可这并不代表,他能从南阳一路杀回许都。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却也不是傻子。听了曹朋这一番言论,典韦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阿福,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曹朋又是一阵咳嗽,苦笑道:“我要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当务之急,是要趁刘表和张绣还没有恢复关系之前,跳出宛城治下。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怎么跳出,你们自己商量。

反正,我身子恢复一些后,要回家看我爹娘。你们怎么做,我还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典韦三人,都沉默了!

曹朋的确是有些害怕,因为他知道,张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张绣背后的另一个人:贾诩!

这次张绣反叛,应该就是出自贾诩的手笔。

只看他一环连着一环的攻击,曹朋就能体会到,贾诩的可怕之处。

总之,他一点都不想和贾诩为敌……

“我肚子饿了!”曹朋说道。

“先吃东西,先吃东西……吃饱了肚子,才有精神谋划。”

典韦连忙大声招呼,夏侯兰和魏延纷纷行动起来。魏延撕下一只兔腿,夏侯兰给曹朋端过来一碗兔骨汤,里面有杂面饼子,肉香四溢。曹朋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只兔腿,又喝了两碗骨头杂面饼子汤。空落落的肚子,一下子变得舒服起来。曹朋刚才说了一阵子话,感觉着很疲乏,于是就趴在草堆上,闭目休息。同时,他默默练习白猿通背中的十二段锦静功。虽然无法配合八字真言,但对于他门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十二段锦静功无疑最适合。

“典校尉,咱们该怎么办?”

夏侯兰喝了一碗汤,忍不住开口询问。

典韦挠了挠头,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让他动手可以,但让他动脑子,还真有些难为他。

“文长,你怎么说?”

魏延也搔了一下头,轻声道:“宛城往北,是南鄂县与东武亭。从宛城一路北上,育水河面很宽。如今眼见着春汛将至,河水势必湍急。唯有从东武亭渡河,可直达雉县。从目前的状况来说,这是最方便的一条路。我记得雉县也投降了曹公,咱们这么走,大约需两天时间。”

“那咱们就走东武亭!”

“可问题是,如果阿福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先不说到东武亭这一路,是否会遇到张伯鸾的人马,但东武亭,张伯鸾一定会重兵屯守。而且,雉县那边是否会如阿福说的那样,本地豪族造反……如果出现这种状况,咱们走东武亭,就是送死。”魏延看着典韦,轻声说道。

典韦一听,也蹙起了眉头。

夏侯兰忍不住说:“也许阿……曹公子只是猜测呢?说不定张伯鸾并没有在东武亭驻兵呢?”

魏延冷笑道:“你不了解阿福,

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他姐夫邓稷邓节从生前曾对我说过:阿福大局无双。如果没有把握,他绝不会轻易说出来。但既然他说了,十有八九,会出现他所说的情况。在这一点,我信他!”

脸上一副‘你不懂,少说话’的表情,把夏侯兰噎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侯兰还想要争辩,就听典韦说:“我和阿福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他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典韦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猛然抬头道:“我信阿福。”

连典韦都这么说了,夏侯兰就算是有一肚子的意见,也只能闭上嘴巴。

魏延说:“还有一条路,就是往南走。”

“哦?”

“咱们从刘表治下通行,也能回归曹公。

但眼下的情况是,张伯鸾很有可能封锁南北要道。在没有和刘表重新结盟之前,他不会放松警惕。

所以,直接南下,也不成……”

夏侯兰急了,“南下不成,北上不成,难道往西走?”

宛城以西,那是纯粹的张绣治下。

魏延想了想,“西行倒是个好主意。”

“此话怎讲?”

魏延喝了一口汤,正色道:“曹公与张伯鸾,目下集中在育水沿岸。其实往西走,虽说是张绣的地盘,可是并未收到战事影响。其守御必然松懈许多。”

说着,他拿起短剑,在地上迅速画出一个简陋的地图。

“你们看,这里是宛城,这里是育水。往北走,是东武亭,往南走,则是棘阳……我建议,咱们西行。大约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湍水。而后我们顺湍水南下,绕过穰县,就是安众。到安众,就属于刘表治下,这里一定不会有任何防御。咱们从安众渡过棘水,顺比水东进,过确山就是汝南郡。汝南郡是曹公治下,到了汝南,我们岂不就变得安全了吗?”

典韦闻听,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这么走,需要多长时间?”

“若骑马的话,按照这个路线,咱们到安众,大概需要三到五天。从安众到确山,又需三到五天。至于从确山到郎陵,需要多久我就说不准了。我以前也只到过确山,没去过汝南。”

“也就是说,最少需要十天时间!”

典韦说着,就露出了沉思之色。

见典韦有些犹豫,魏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典将军,咱们外面说话。”

典韦答应一声,站起身扭头看了一眼趴在草堆上已经睡着了的曹朋。

“夏侯,你照顾一下阿福。”

说着话,他迈大步随魏延一起走出去。

站在空旷的寨子里,典韦问道:“文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典将军以为阿福如何?”

典韦一怔,想了想回答说:“阿福甚好。”

“阿福如今年纪有些小,可将来,必能做出大事。这样一个人,典将军难道就不想介绍给曹公吗?”

“当然想,可他要回家啊!”

“典将军,咱们走安众的话,必然会途径棘阳。一会儿就由我来说服阿福,咱们一起走。等到了棘阳,咱们把阿福的爹娘一起带走,阿福是个孝子,一定会愿意和咱们一同投奔曹公。”

典韦闻听,不禁喜出望外。

“这主意甚好。”

魏延说:“阿福少而老成,听邓节从说,他对曹公也是常有赞言……只可惜了,邓节从……那也是个才华横溢之人,而且本份老实。虽然和我只做了两三人帮手,却让我心折不已。

若非黄射……”

魏延说着话,不由得露出咬牙切齿之态。

连典韦也都忍不住流露出可惜的表情,“依文长所言,这邓稷将来,再不济也能做毛孝先。”

毛孝先,名毛玠,陈留平丘人,也算是典韦的同乡。

年轻时曾做过县吏,以清廉公正而闻名。曹操做兖州牧的时候,征召毛玠为治中从事。毛玠当时就向曹操献策说:今天下分裂,天子迁移他方,人民放弃本业。国家没有一年的粮食储备,百姓没有安居本业的念头。这样的局面难以持久……成大事,须有长远谋划,要树立根基。打仗作战,正义的军队一定能取胜,而保持地位凭借的则是财力。所以您应当尊奉天子,并以他的名义号令地方诸侯。发展农业,积储物资,唯有这样子,才能成功。”

三国时期,常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说法。

事实上在建安前后,有很多有识之士,都看到了这一点。

毛玠,是曹操阵营中率先提出奉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同时也正是因为他的建议,是曹操决意屯田。

典韦和毛玠相熟,如今把邓稷和毛玠相提并论,若邓稷知道,一定会诚惶诚恐。

沉思片刻,典韦下定决心,“就依文长所言,咱们和阿福一起走,到时候接他父母,同往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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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回家(2/2)

魏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希望曹朋能和他一起投奔曹操,这样的话,将来相互间也能有个扶持。而夏侯兰的遭遇,也让魏延心有戚戚。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出身白马义从,那可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一。

夏侯兰的武艺,其实也不算太差。

虽然还比不得魏延,可如果有个好出身,放在哪儿都会被重用。

可他混的,先是被公孙瓒责罚,后来到夏侯惇帐下,也只是个普通的军侯,根本当不得用处。

魏延开始感激曹朋,如果没有曹朋,他蒙着头投奔曹操,还不是和夏侯兰一样?

如果曹朋也投奔了曹操,再不济也能有个人商量不是?总好过他一个人,在那边单打独斗。

曹朋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背上的淤肿,已消减了大半。至少穿衣甲不成问题,虽然还无法剧烈运动,却可以骑马赶路。

典韦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曹朋。

曹朋自然也不会去反对……

他也在考虑如何回家的问题。如今典韦他们愿意和他一起走,路上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至少能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曹朋几乎没有考虑,便答应下来。当然了,除了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曹朋还有另一个想法。他不清楚家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如果,只是如果……

当然了,如果一切安好,那皆大欢喜。

但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话,身边能多一个人,自然能多一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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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曹朋等人便启程出发。

大王岗距离宛城虽远,但始终还处于宛城的管辖范围。天晓得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

于是,趁着夜色,四个人踏上了曲折周转的逃亡之路。

对曹朋来说,也是回家之路……

如魏延所说的那样,西行的道路并不困难。

张绣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育水沿岸,根本没有经历关注自家的后院。一路行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魏延还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想办法换上宛城军的衣甲。这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途经一个小镇的时候,魏延和夏侯兰偷偷摸摸的溜进当地的官署,从库府中偷了几套衣甲。只不过,这些衣甲对曹朋而言,似乎有些重了!好在他已没有大碍,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

在郦国县的牛马市,由夏侯兰出面,买了两匹劣马。

四个人四匹马,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便抵达湍水。途中,虽遇到了一些兵马,但都被魏延出面搪塞过去。那一口极其流离的南阳郡本地方言,很难让人对他们产生什么怀疑。在湍水改方向,又走了一整天,便抵达穰县。

出于安全考虑,曹朋等人没有进城。

直接从穰县城外绕过去,朝着安众方向行去。

过了穰县,其实也就等于脱离了张绣的治下范围。但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衣甲和马匹,必须更换。

两匹西凉马,都带有宛城军的标识,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哪怕张绣和刘表是盟友,可突然间几个手持刀枪的宛城军出现在刘表治下,一样会引发冲突。

所以,曹朋建议,将西凉马卖掉!

穰县和安众交界之处,有一个车马市。

魏延出面,用两匹西凉马,换来一百八十贯五铢钱。本来,私相买卖战马是一桩违禁的事情。可由于荆州缺马,以至于刘表对马匹的买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穰县和安众交界处的车马市,本身就是一个被刘表默认的黑市。在这里,你有货物,我有钱,至于货物的出处,谁会在意?能在这黑市里站稳脚跟的商行店铺,哪一家背后,没有荆襄世族做靠山?

而后,魏延在车马市里,又花了三十贯,买了一辆车。

车是好车,做工非常精良。

套上两匹驽马,四个人又换了一下衣装。于是曹朋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衣着华美的江夏黄公子。

魏延成了车夫,改名黄不射。

典韦则变成了保镖,叫做韦典。

夏侯兰相貌俊秀,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文质彬彬,于是就成了江夏黄家的账房先生,叫做黄兰。

总之,当四个人进入安众县治下的时候,全都改头换面。

“阿福,你这主意还真不错。”

魏延赶着马车,一脸的笑容。

而典韦呢,坐在魏延旁边,也是一脸的轻松。

唯有夏侯兰有点不高兴。因为曹朋捡了他几缕头发,黏在他嘴巴上,这一路走下来,很不舒服。

他甚至觉得,曹朋是故意为之,报复自己打伤他的事情。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嘴巴黏上胡子,换上一身白色长袍,坐在那里,还真有点账房先生的意思。

丈二银枪,龙雀大刀,还有典韦那一对双铁戟,都搁在马车里。

曹朋则坐在车厢里,一派贵公子的模样。不过在大多数时间,他走在联系十二段锦,以求尽可能的早日康复。

“魏大哥,咱们现在已过了安众,该怎么走?”

魏延扬鞭,啪的在空中甩了一声响。

“今晚咱们在杏花山下休息,明天一早北上,大概到正午,就可以绕过涅阳县,抵达南就聚。”

不知为何,曹朋心里没由来的一颤。

过了南就聚,就是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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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山,位于涅阳县十五里处。

当地有‘翘首杏花山,濯足兰溪河’的说法。这杏花山,兰溪水,是涅阳的两大景观。杏花山奇峰险崖,峥嵘俊俏,又因云气缭绕,层峦叠嶂,变化莫测;兰溪水涌泉流激,情趣盎然。

一轮皎月下,兰溪水环绕杏花山,山水相合,相得益彰。

曹朋驻足兰溪水畔,默默的看着溪水湍流。

站在这里,可以远眺涅阳古城,曹朋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似笑还嗔的秀美面庞。

目光有些凄迷,心思更百转千回。他知道,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关系,但所有的一切,似都是因她而起。

用力的叹了口气,曹朋搓揉了一下面庞。

身后,篝火熊熊。

魏延和夏侯兰都已经睡了。

典韦坐在篝火旁,呆呆的发着愣。

曹朋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篝火,发呆……

“阿福,有心事吗?”

“恩!”

“……是不是担心你爹娘?”

曹朋抬起头,就看到了典韦那张大黑脸。此时,那张凶神恶煞似地面膛上,带着一抹关切之意。

“典大哥,你还是别笑了!”

“为什么?”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更难看?”

典韦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

这几天同行,一路走下来,让他对曹朋更加喜爱。

这是一种全无任何利益纠葛的喜爱,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而曹朋呢?和典韦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多顾忌。这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也很单纯。和他一起说话,甚至比和魏延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放松。有时候,曹朋还是会刺典韦两句,而典韦却从不生气。

“我是个不孝子!”

“为什么这么说?”

“娘生我,爹养我……我无一物报爹娘,却总给他们惹麻烦。小时候,我身子骨不好,我娘为了给我求符水,把祖传的簪子卖了。没想到,却被人诬陷……我一怒之下,把那个人杀了,结果让我爹和我娘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原以为安顿下来,能好好报答他们,不想……”

曹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前世,父母因他而受牵连;今世,竟还是如此!

越是临近棘阳,曹朋就越是痛苦。

他想起了邓稷,想起了王买……他实在是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姐姐,面对王猛?

典韦静静的看着曹朋,许久后沉声道:“阿福,如果我是你爹娘,我会为你骄傲。”

“嗯?”

“我也有儿子,那家伙从来都不让我省心。有时候我被他气得,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可他是我儿子,当他还没有出生,身体里就流淌着我的血脉。每当他做出一点事情来,我嘴上虽然责骂他,可心里面却开心的不得了。我不认识你爹娘,当我知道,他们不会怪你。”

“是吗?”

“当然……”

“那将来若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认识一下,你那个想让你一巴掌拍死的家伙。”

典韦一怔,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叫典满,你们将来,一定会有机会认识。”

典韦说着,抬头仰望星空。

也不知,我那儿,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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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再次踏上归途。

宛城的战况,已经传到了这边。当典韦得知曹操已与前一天撤兵,退出南阳郡的时候,不由得对曹朋,又看重了几分。包括夏侯兰在内,也暗自心惊,曹朋之前的分析,竟毫无差错。

随着曹操在宛城的战败,南阳各地豪族,纷纷开始反对曹操。

这些势力在以前,算不得什么。可是当张绣获取大胜,曹操惨败退守舞阴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庞大。

夏侯兰看曹朋的目光中,明显带有几分崇敬之色。

反倒是曹朋,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依旧非常平静……

“阿福,前面就是南就聚了!”

魏延突然停下马车,扭头对车厢里的曹朋说道。

“那我们过去啊。”

魏延却显得面色凝重,轻声道:“渡口上,似有乡勇设卡!往来之人,好像都要接受盘查。”

曹朋闻听,不由得一怔。

南就聚从不设卡,这关卡又是何时设立?

他连忙从车厢里走出来,站在车上举目眺望。只见南就聚渡口,行人排列。分成两路,过往都会遭受乡勇的盘问。

之前过安众的时候,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不是说刘表和张绣已经重新结盟了吗?那这个关卡,又是因何故而设立呢?

正当曹朋感到疑惑的时候,一队巡逻乡勇,从马车旁边行过去。一名乡勇在无意间,朝马车上扫了一眼,当他看到曹朋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他走到那伍长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伍长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乡勇旋即从队伍中脱离出去,钻到了一旁的疏林之中。

当巡逻乡勇走远,曹朋正准备钻进马车的时候,乡勇从疏林中突然跑出来。

只见他大步流星,眨眼间就到了马车近前,口中大喊一声:“阿福,你怎么才来?爹娘让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曹朋乍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转过身,朝着那乡勇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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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周末,恭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056章 张家桃园

“邓范!”

曹朋看清楚那乡勇,不由得一声惊呼。

典韦三人早在那人叫出曹朋名字的时候,便露出警惕之色,盯着对方,做出随时出手的准备。

只见来人,大约175上下的身高,古铜的肤色,外形魁梧而壮硕。

身着一件布甲,打着绑腿,手持一杆长矛。这不是别人,正是洪娘子和邓巨业的儿子,邓范。

邓范对典韦三人的戒备,似乎毫无觉察。

他一脸兴奋之色,笑呵呵的跑上前来。曹朋一只手搭在典韦肩膀上,一只手轻轻压住魏延,摇了摇头,笑嘻嘻的从车上跳下来,迎着邓范走去。

“阿福,姑父姑母他们还好吗?这一眨眼有四五年了,你这身子骨看上去比以前可壮实多了,我刚才差点就没认出来。”邓范说着云山雾罩的言语,兴奋的来到曹朋身边,把长矛倒插在地上,伸手就是一个热烈的熊抱,“阿福,你怎么还敢回来?县令命人设卡,正要缉拿你。”

曹朋的耳边,响起邓范低低的言语声。

心里不由得一突突,脸色如常,“邓范哥哥,你可是别以前更结实了……我出门的时候,爹还交代我,途经此地的时候,来探望你们呢。”

突然,他压低声音,“为什么要缉拿我?”

邓范偷偷看了一眼左右,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立刻掉头,去涅阳城东十二里的张家桃园,一切就清楚了……我这边还在当差,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过去,你多小心。”

“阿福,可安顿下来了吗?”

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对话,让曹朋突然生出一种前世和线人们接头的感受。

心里虽然惊异,可脸色却依旧保持着正常。

“劳邓范哥哥费心,小弟正准备去涅阳拜访一位长辈,暂时就在那边落脚。等办完事情,一定会去拜访哥哥一家。”

“原来还有要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搁你了。记得办完事情,一定要来看我。我回去告诉爹娘,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

“一定!”

曹朋拱手,和邓范道别。

然后上了马车,在魏延耳边低声道:“调头,可知道张家桃园?”

魏延摇摇头,“不知道,但张家是涅阳大族,只要打听一下即可。让夏侯出面,方便一些。”

他也看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曹朋钻进车厢,魏延则把夏侯兰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之后,夏侯兰点点头,转身离去。

“典大哥,事情有变,咱们调头。”

魏延和典韦说了一声,典韦立刻坐上马车,魏延催马就走。

邓范站在路旁,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邓范,你发什么呆?刚才那人,又是谁?”

一只大手拍在邓范的肩膀上,把邓范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扭头看,却是一个壮年男子,站在他身后,正盯着他看。

“马黑子,你吓死我了!”

“好端端的,你怕什么?”

“废话,你冷不丁的让人拍一下,估计早就吓得尿裤子了……这也就是老子胆大,否则非让你下出事儿不可。那是我爹的一个远方亲戚,太平道之乱时离家逃难,去了弘农。后来也不知就走了哪门子狗屎运,把女儿嫁给了当地一个好人家做填房。好像,好像姓杨,叫什么我却是记不清楚了。生了儿子,就是刚才那小子……你看那排场,真他娘的让人生气。”

邓范是瞎话张口就来,还说的有模有样。

曹朋虽说家住棘阳,可时间毕竟短,而且很少进城。除了邓村的人外,棘阳没几个人认得他。

马黑子就属于不认识的那个序列,闻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弘农,姓杨?不会是弘农杨家的人吧……怪不得这么大排场呢。对了,他们怎么不去你家,反而往涅阳走了?”

“我气就是气这个!好歹我爹娘也是那小子的长辈。可你也看到了,人家现在发达了,看不上我们。如果不是我刚才拦住他,估计他连我家都不会去。我刚才好心好意邀请,可人家要去涅阳,说是拜访长辈……哪门子的长辈?我爹娘就不是长辈?马黑子,你给评评理,这家伙是不是狗眼看人低?”

邓范做出一副羞怒之状,马黑子也不禁连连点头,颇以为然。

“算了,别为这种人生气!伍长让我过来看你,怎么这大半天了还不回去?走吧,再坚持一个时辰,就该换人了。哥哥请你饮酒,犯不着为这种事情劳神。”

邓范叹了口气,点头道:“也是……不过喝酒就算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家,告诉我爹娘。”

马黑子也没有坚持,拍了拍邓范,扭头往哨卡方向走去。

邓范又回头看了一眼,曹朋一行人的马车,已不见了踪影……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快走几步,大声喊道:“马黑子,你等等我!”

说着,便追着马黑子的背影,跑向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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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什么情况?”

马车距离南就聚渡口越来越远,典韦回身,询问曹朋。

曹朋表情凝重,轻轻摇头,“还不清楚,不过我那朋友应该可信,咱们去张家桃园,便清楚了。”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家里一定出事了!

蒯正明知道他的身份,还下令缉捕自己。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的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对他施压。而能够对他施压的人,恐怕也只有黄射。蒯家是襄阳世家不错,但蒯正只是一个偏房,算不得蒯家的嫡支。曹朋虽然挂着一个鹿门学子的身份,可庞德公却未必会愿意为他,而去得罪另一个荆襄豪门。

江夏黄氏,还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啊……

曹朋搔搔头,不禁暗自有些担心。一定是黄射没有发现自己的尸体,所以决意对家人动手。

以他江夏兵曹史,九女城大营主帅的身份,蒯正还真就无法抗拒。

可是,这与张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是她……

曹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月英笑靥如花的模样,轻轻点头。一定是她,也只可能是她……她听到了风声,所以抢先把自己的家人救了出去,并藏匿在张家桃园?这么一解释,似乎也就通顺了许多。曹朋深吸一口气,探头出来问道:“魏大哥,夏侯打听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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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是涅阳大族。

不过也仅仅是大族,而非世家豪门。

但在涅阳地面上,张家就是一头庞然大物。加之张家医家传承,每一代都会有名医行世,活人无数。而现任张家族人中,更出了张机这么一个人。南阳大瘟时,张机救了很多人,张家更因为救人,几乎倾尽家财。所以在涅阳,还真就没人不知道张家,提起张家,无不显得格外敬重。

夏侯兰很容易便打听到了张家桃园的位置。

它位于张村之外,虽属于张家的产业,却独立于张家的治下。

这里,是前长沙太守张机的私人产业。也是当初南阳大瘟之后,南阳郡太守赐予张机的奖赏。

位于杏花山的另一侧,满山桃杏,将桃园淹没其中,景致极为动人。

魏延在桃园门外停下马车,夏侯兰快步上前,走上门阶,抓起狻猊门环,啪啪啪拍响门扉。

桃园中,静悄悄,似无人居住。

好半天才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大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皓首,“你们找谁?”

“啊……”

夏侯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张口结舌。

老者说:“这里是私宅,不留宿,请立刻离开吧。”

说完,他缩回脑袋,就要关门。

曹朋这时候刚走下马车,见状连忙大喊一声,“老丈,且慢!”

他快步走上门阶,把夏侯兰推到一旁,拱手欠身,轻声道:“是棘阳邓村的邓范,让我过来。”

“邓范”

老人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是张小姐的家吗?”

“张小姐?”老人迷茫之色顿时消失,露出警惕之色,“我不认识张小姐,公子走错地方了!”

说着话,大门蓬的一声合上。

这下,曹朋也有些糊涂了……

这算什么?

“夏侯,涅阳有几个桃园?”

夏侯兰愕然说:“只这一处名叫桃园,在没有其他去处。”

这是怎么回事?邓范明明说的,就是张家桃园啊!可为什么这桃园的人,竟把自己拒之门外?

邓范不认识也就罢了,他连张家小姐也不认识?

“阿福,让开!”

就在曹朋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身后典韦一声大吼。曹朋下意识的侧身闪躲一旁,典韦大步冲上来,双手按在大门上,也不见他又任何多余的动作,双臂猛然发力,大门蓬的一声,被生生推开。

门后挂着一根儿臂粗细的门闩,竟然被典韦震断。

随着这一声巨响,刚走出没多远的老人回头看,就见大门洞开,一个雄狮般魁梧的巨汉,迈步走进桃园。

“你们想要干什么?不是说了吗,我不认识邓范,这里也没什么张小姐。”

曹朋连忙拽住了典韦的胳膊,“典大哥,千万别冲动。”

他回身,想要对老人道歉。却见大厅里猛然窜出一道人影,风一般从大厅台阶上冲下来,站在天井中,厉声喝道:“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泼才会找上门来,爷爷在此,想抓我只管来!”

曹朋乍听那熟悉的声音,身子没由来一个寒蝉。

他呼的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井中站立的那个雄壮少年,颤声喊道:“虎头哥,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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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悲与喜(2/2)求推荐

王买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

和从前相比,眉宇间少了份稚气,多了些成熟和稳重。身穿黑色襜褕,外罩一件敞襟大袍。手中一杆铁戟蛇矛,横在胸前,傲然而立,令人不由得为之却步……

“阿福!”

王买看清楚了曹朋,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脸上顿时露出狂喜表情。

“茂伯,茂伯……这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谁也没有留意到,皓首老人在典韦闯进来的那一刻,脚步向前轻轻滑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弓。也许是他本来就显得有些佝偻,所以包括典韦在内,也没有觉察到他的异状。直到王买喊出来,大家才留意到了这位老人。不过这时候,老人已恢复先前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曹朋心里,涌动狂喜。

他从门阶上跳下来,快走几步,却见王买突然扭头,往大厅里跑去。

“虎头哥……”

没等曹朋说完,就听王买大声喊道:“姐夫,姐夫……阿福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又是一个寒蝉!

曹朋竟呆愣在原地。

姐夫?

王买是独子!如果说他有姐姐的话,就是曹楠。

姐夫,难道是邓稷……他,也没有死吗?

不过转念一想,曹朋又觉得很正常。王买活着,依着他那倔强的性子,一定会保护邓稷周全。

正思量间,就见王买搀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人,从大厅里走出。

他看上去很虚弱,衣着略显单薄。一身青衫,令他看上去颇有儒雅之气,只是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白的有些吓人。

“姐夫!”

“邓节从!”

曹朋和魏延同时喊出声来。

魏延更是一脸骇然之色,那眼中突然腾起一抹希翼光彩。

邓稷没有死,他那些老兄弟,义阳武卒……

曹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邓稷的身前,伸出双手,一把攫住邓稷的手臂。可就是这一抓,他一下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邓稷的一个袖子,竟是空荡荡,一只手臂,却不见了踪影。

“姐夫,你的胳膊!”

邓稷没有回答曹朋的问题,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曹朋的脑袋,“阿福,既然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

心中涌动的那股暖意,让曹朋鼻子一酸,差点就流出眼泪。

“姐夫,事因我而起,我若不回来,与禽兽何异?”

“可你回来了,也……”

邓稷话未说完,却被魏延突然上前打断。

只见他一脸希翼,紧张问道:“邓节从……”

“魏屯将,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我就是想问一下,老唐,就是唐吉他们,如今怎样了?”

邓稷神情一黯,魏延这心,呼的一下子沉了下去。

“当晚夕阳聚大乱,我被人砍去一臂,昏迷过去。幸得虎头拼死将我抢救出来,我这才……听虎头说,当时整个营地都乱了,甚至还有许多义阳武卒,也参与其中。唐都伯死守武卒大纛,让虎头带着我离去,他在后面掩护……依着当时的状况,唐都伯他……凶多吉少!”

人世间,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当你已经死心的时候,却突然来了希望。

然而不等那希望变成现实,就破灭无踪……魏延闻听,顿时呆立不动,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

关于义阳武卒的事情,典韦和夏侯兰在路上,也都听说了。

见此情形,典韦上前一步,搂着魏延的肩膀,用力紧了紧,“文长,休要效仿那小儿女之状。义阳武卒之仇,你我早晚必报。待咱们回去之后,重整旗鼓。他日马踏荆襄,我定把那奸诈小儿送到你的面前,任由你千刀万剐……振作一点,别让人看扁了,笑话咱爷们儿!”

魏延咬着牙,仰天深吸一口气。

“典大哥,我没事了!”

“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有多少恨咱们埋在心里,终有一日,可以报偿。”

“嗯!”

魏延用力的点了点头。

邓稷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典韦和夏侯兰两人的存在。

他连忙说:“阿福,快请大家进屋里说话……茂伯,烦劳您了,把那车马赶进马厩里吧。”

皓首老人笑了笑,枯瘦的面皮抽动,给人一种古怪的感受。

但见他,颤巍巍,慢腾腾向大门外走去。邓稷在曹朋的搀扶下,请众人走进大厅。

这桃园客厅的摆设很简单,几张坐榻,正中央是一副半高的床榻。邓稷肃手,请众人落座。

“阿福,这几位好朋友是……”

不等曹朋开口,典韦呼的起身,一拱手道:“邓节从,久仰大名。我叫典韦,阿福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下,夏侯兰!”

邓稷一怔,“典韦?”

古之恶来,名扬天下。

也许很多平民百姓不知道典韦何人,但邓稷久为胥吏,过往公文大都需经过他的手处理,知道典韦的名字,倒也不算稀奇。谁让典韦的名声响亮,濮阳一战天下闻名,又出任曹操宿卫,公文中提到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邓稷一下子,没能把典韦和恶来联系一处。

毕竟典韦是曹操的爱将,而曹朋……

不过曹朋一见典韦自报家门,也明白不好隐瞒。

“就是曹公帐下,武猛校尉!”

“啊?”

邓稷倏地瞪大眼睛,盯着典韦看了半晌,苍白如纸的面膛上,显出一抹笑意,“原来是典校尉当面。我家阿福这些日子,定然麻烦不少……恕邓稷身体不适,不能大礼感激,见谅!”

典韦说:“邓叔孙何必这样客气?阿福确是我救命恩人,这些日子倒是拖他照顾,典某才能幸免一死。我常听文长和阿福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咱们自己人,莫再客套了。”

邓稷扭头看了曹朋一眼,见曹朋点了点头。

“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胳膊,是那个混蛋砍的?”

“那个混蛋,已成了虎头枪下亡魂。”

邓稷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

而后抬起头,对魏延说:“未能救出唐都伯,还累他……邓叔孙,实在是愧对魏屯将。”

魏延苦涩一笑,“叔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客气。我如今已不是什么魏屯将,义阳武卒也不复存在。你若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文长。论年纪,你比我大,直呼我名字也行,但还请莫再提及屯将二字。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兄弟,那日若非阿福,我已早死……”

双方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不由得都是一阵唏嘘。

“若不是我心软,让马玉那些人加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阿福还怪我心慈手软,我却觉得他有些过于严厉。可现在看起来,阿福果然没说错,我还真是那愚蠢的农夫!”

说罢,邓稷轻轻摇头。

“叔孙,这事情怪不得你。就算你当时不求情,那马玉没有混进来,也会有张玉、李玉、王玉……也是我太过相信魏平,不成想他利令智昏,竟与外人勾结,谋害自家兄弟。错非阿福兄弟杀了他,若落在我手中,必将其千刀万剐,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魏延说着,不禁咬牙切齿。

“姐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邓稷看了一眼曹朋,仅存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了虎头,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尸骨无存。”

“虎头哥……”

王买一把拦住了曹朋,“阿福,休要说那些生分的话,你不是说过,一世人两兄弟,咱们是兄弟,我只是尽我本份而已。那天我带着姐夫从营地杀出,狂奔一夜,大黑也累死路旁。幸亏遇到了仲景先生,救了姐夫的性命。如若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脸再去见你……”

“仲景先生?”

“就是张机张太守啊!”王买轻声道:“这桃园就是张先生的居所,他得知我和姐夫的身份之后,便把我们安排在了这里。”

“如此说来,你们没有回家?”

王买神情一黯,摇摇头,没有说话。

曹朋心里,顿时生出不祥之兆。

他一把攫住王买的胳膊,“虎头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福!”

一旁邓稷开口,摆摆手,示意曹朋冷静下来。曹朋这时候,心思都乱了,脑袋里乱哄哄的,快变成了一锅粥。他深吸一口气,在邓稷身旁坐下,努力平稳心绪,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在这里安置下来后,虎头曾试图过河去联系爹娘和你姐姐。不成想,在路上被邓范拦住,说咱家附近,有很多陌生人游荡。邓才又回来了,还接替了我佐史之职,监视家中。”

“啊!”

“前日,邓范传来消息,说蒯县令带人,抓走了爹娘,还有你姐姐。如今被关在棘阳大牢。”

曹朋瘦削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出,而他却好像全无觉察。

“阿福,之前我正和姐夫商议,闯棘阳大牢,迎接叔父婶婶和姐姐呢……”

刹那间,曹朋明白了邓稷先前那句话的含意。

父母妻子被抓,邓稷也不想独活。他已决意闯大牢,哪怕是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起。然则曹朋若没有回来,还能保住曹家一条血脉。可他现在回来了……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姐夫说我不该回来!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内腑气血振荡,浑身好像被烈焰焚烧。

曹朋忽然起身,握紧了拳头,仰天一声历啸。

“黄射,我与你誓不两立!”

第058章 冷静了吗?

《曹贼》第二位盟主小逸!!闪耀登场,老新感激涕零,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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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罪不及家人。

也许在黄射这些世家子的眼中,曹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曹朋是曹朋,却不应该把他的家人牵扯进来。其实,对于这种事情,曹朋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前世,正因为他的倔强和执着,累得家破人亡……可他没有想到,重生在另一个时空,他还要面对这种打击。

黄射抓走了曹汲夫妇还有曹楠,分明是摆出了一副斩尽杀绝的架势。

前世,曹朋是不知觉,所以没有救出父母;而今生,他绝不会再坐视同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

站起身,曹朋就往外走。

“阿福,你干什么?”

“我去找黄射,他要对付的是我,和爹娘还有姐姐没关系,我找他,让他把爹娘还有姐姐放出来。”

邓稷长身而起,“虎头,拦住他!”

不等王买动手,典韦和魏延已经冲过去,一左一右架住了曹朋的胳膊。

两人的个头都很高,以至于曹朋整个人都被架空起来,不停的弹腾双腿,挣扎着扭动身子。

“放开我,我去找黄射理论!”

邓稷快步走上前,抬手一巴掌抽在了曹朋的脸上。

“你是去理论吗?你这是送死……你以为你去了,黄射就会放出爹娘还有你姐姐吗?他们那些人,又岂会在乎旁人的性命。你这么跑过去,就算是死了,黄射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为什么?他只是针对我而已。”

曹朋梗着脖子,大声质问。

邓稷冷声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斩草除根吗?”

黄射会介意杀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若曹朋死了,曹汲夫妇就会面临丧子之痛,结果又会怎样?黄射不会害怕曹汲他们,但也不会介意,杀了他们,避免日后的麻烦。

邓稷说:“你一日不出现,爹娘,还有你姐姐,以及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安全。可只要你一出现,爹娘他们的性命,就难以保住。你去找黄射,是要救爹娘,还是害他们?”

“我……”

曹朋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呼吸。

那种憋屈的感觉,令他格外痛苦……

一顿足,他大叫一声,蹲在一旁。

生也不是,死也不是,那该如何是好?

典韦和魏延退到了旁边,默默的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曹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

邓稷说的不错,曹朋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等于令家人丧命。

魏延大体上,也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作为一个无辜者,黄射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义阳武卒,那么这个人的性子,大体上也能有所了解。这家伙,绝对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他也想杀黄射,不过和曹朋相比,魏延明显多了份冷静。

邓稷长出了一口气,疲乏的坐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他本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曹朋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典韦、魏延、还有那个账房先生夏侯兰,都不是等闲人。

再算上自己这边的王买……

这么多人在一起,也许能放手一搏?

在大局观上,曹朋有着穿越者的先天优势,的确是无人可以比拟。可若要说谋划细节,曹朋却比不上邓稷。常年在公房里厮混,邓稷如果没有一些真本事,又岂能压制住别人呢?

“阿福,你先别急!”他单手轻柔面膛,努力保持一分清醒,思忖良久,邓稷沉声道:“邓范那边传来消息,蒯正虽抓走了爹娘他们,却并没有苛待。这说明,蒯正也是迫于无奈,不得已为之……只要他还在棘阳县,那爹娘还有你姐姐,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怎么计议?”曹朋抬起头,双眸通红,声音也显得很冷。

邓稷冷冷看了曹朋一眼,“自己先冷静下来,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了,再来商量救人的事情。”

曹朋,低下了头。

他现在,的确是很难冷静,于是起身走出客厅。

王买想跟着一起过去,却被邓稷拦住,“虎头,别去,让他一个人好好去想想,会冷静的。”

“可是……”

“别担心,他能控制住自己。”

既然邓稷这么说了,王买自然也不好再跟过去。

其实,他对曹朋的信心,甚至胜于邓稷。之前曹朋对他说,曹操必败!而今,曹操真的败了,还如曹朋所说的那样,撤出南阳郡……这种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本领,王买怎能不信服?

他相信,只要曹朋能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邓稷也是如此,同时这心中,又多了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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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在一棵古桃树下,找到了一口水井。

他打了一桶水,洗了洗脸。冰凉的井水,使得曹朋那昏沉沉的脑瓜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许多。

黄射让蒯正扣押曹汲夫妇,其目的无非是等曹朋上钩。

可他能等多久呢?

随着宛城战事平息,张绣和刘表重修盟约,九女城大营的任务,就只剩下输送粮草一件事情。

换句话说,黄射不可能长久呆在九女城大营,早晚会返回江夏。

毕竟,黄家的根基是在江夏郡。让黄射长久留在南阳郡,不现实……也不符合刘表的利益。

一俟黄射调离,他会怎样做?

无非两个办法:带走曹汲夫妇,或者就地处置。

“娃娃,冷静下来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曹朋的思路。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皓首老人,正从不远处的马厩中走出来。

记得邓稷和王买,都称呼他做茂伯。曹朋也不敢失了礼数,毕竟人家收留了他们,而且张机还是邓稷的救命恩人。只这份恩义,曹朋就不能失礼,于是连忙拱手欠身,唤了声:“茂伯!”

“你师父是谁?”

“啊?”

“虎头那小子练的一手好功夫,说是你教给他的。我就想知道,你的师父,又是哪一个呢?”

只这一句话,就让曹朋不得不对茂伯另眼看待。

“娃娃,别怕,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说着话,茂伯也打了一桶水,洗了洗手,然后轻轻舒展身子,猛然双手抱月,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咆哮。

刹那间,曹朋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从茂伯身上发出。

佝偻的身子,突然间变得格外雄壮。体外隐隐流转着一道强大的血气,只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曹朋在典韦身上也领教过。

但他可以肯定,典韦没有茂伯的这种血气强大。

茂伯双手抱月的姿势很古怪,乍看不见什么特殊,但细一看,却能感觉到,好像是一头野兽。

眸光闪闪,茂伯呼出一口气,声如闷雷。

他慢慢的收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朋道:“有没有看出什么?”

也就在茂伯开口的同时,那股迫人的气势,顿时消失。同时,体外的血气,也不见了踪迹。

曹朋的脑海中,突然间闪现出前世老武师的一段话。

“人言天下武功出少林……都是狗屁!少林几多年,华夏又几多年?老祖宗们茹毛饮血,和天地搏斗,求取生存,靠的是什么?自有史以来,战事不绝,杀戮不断,难道用的是泼妇打架的手段吗?一群投机之辈,好大口气!”

老武师还告诉曹朋,技击之法,故而有之。

先人们再与大自然的搏斗中,创造出各种神奇的技击之术。

其中又有拟兽功法,其效果和后世的桩功相似。模拟各种野兽的动作,结合黄帝内经等经典著作,创造出杀伤力极强的技击招数。或延命,或养身增力,或炼气,或强壮神魂……

“拟兽拳?”

茂伯眼睛一亮,笑容更甚。

旋即,他佝偻着腰,转过身,往外走,“娃娃,孟轲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世上一切苦难,皆上天所安排的磨练。莫气馁,莫悲伤,即认准方向,只管大步前行!若遇到阻拦,踢开就是……呵呵,他日若遇到你师父,就说巴中米熊向他问好。”

巴中,米熊?

他不是叫做茂伯吗?就算他姓米,这‘熊’字又作何解释?

不过,他刚才那动作,还真有点像一头苍熊……慢着,莫非他拟兽,就是模拟苍熊之术吗?

曹朋一头雾水,却没有追上去询问。

他心里清楚,茂伯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追上去问,也没有用处。

异人异行……

大体都是这样子吧!

曹朋搔搔头,转身往客厅走去。

“阿福,冷静了没有?”

看曹朋走进来,邓稷沉声问道。

“姐夫,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解救爹娘他们出来。我刚才有了一点想法,想和你说说。”

邓稷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曹朋坐下。

“典将军,你看,他这不就好了吗?”

典韦笑了,没有吭声。

想来,在刚才他们已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交流。

邓稷轻咳两声,有些疲乏的靠在床榻上,“阿福,在商议事情之前,还有一件事,要与你知。”

曹朋一怔,“什么事?”

邓稷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虎头帮你打听了一下,涅阳张家,举族上下,并无一个名叫张硕的女子。叫婉贞倒是有一个,不过不姓张,而且已年过四旬,是仲景先生的庶母……”

“啊?”

曹朋闻听,不由得愣住了!

难道说,自己见到的那个张硕,是女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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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人生大快事(1/2)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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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曹朋一脸的愕然,邓稷的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

这些天,他不禁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承受来自精神上的压力。双重重压,让邓稷有些快撑不住了。而就在这时候,曹朋回来了!别看曹朋年纪小,但在家中,他已不知不觉地拥有了不小的地位。至少,当邓稷看到曹朋的时候,他精神上的压力,一下子就舒缓许多。

自从曹朋来到棘阳之后,邓稷就看他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

如今心情舒缓了,竟忍不住产生出戏弄之意。而曹朋流露出的那副茫然,也正是邓稷所想要看到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变得更加古怪。王买捂着嘴,不住的抽搐,憋得很难受。

“好了,说正事!”邓稷话锋一转。

曹朋差点蹦起来,冲过去给邓稷一拳。

这家伙,太为老不尊。

典韦、魏延和夏侯兰,也都看出了端倪!见曹朋气急败坏的样子,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邓稷笑得很开心,苍白如纸的面膛,多了几分血色。

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这样快活了……

“虎头,还是你告诉阿福吧。”

王买笑得不行,听邓稷说话,这才止住笑声,在曹朋身旁坐下,“姐夫醒来后,得知为仲景先生所救,便让我打听一下张小姐的状况。我开始是找茂伯打听。听说他是仲景先生当年为长沙太守时的亲随,虽非张氏族人,但地位很高。茂伯没听过张家小姐的名字,我于是又从其他途径打探消息……姐夫刚才也说了,张家没有一个叫做张硕的女子,也没有人叫月英。倒是有个叫婉贞的女子,是仲景先生的庶母。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打探到线索。”

“然后呢?”

“前两日,我与茂伯闲聊时,他提到了一桩事。年前时,曾有江夏名士黄公承彦驾临涅阳求医,同行的还有黄公之女,名叫黄硕,字婉贞,又名月英,小名阿丑,就住在这桃园中。”

“啊?”

曹朋再一次呆愣住了。

黄-月英?

这名字好熟悉,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夫人吗?三国演义中,倒是没有很详尽的介绍过黄月英,但在野史里,黄月英的才能,甚至不输诸葛亮。月英、阿丑、婉贞……如今细回想,张硕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是张家人。由于后世流传的黄月英,是个丑陋女子,所以曹朋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笑靥如花的月英,和大名鼎鼎的诸葛夫人联系到一块去……

聪慧,长于机关之术!

除了长相不太吻合,其他的,似乎和野史中黄月英的形象,大致一样。

张婉贞,就是黄月英!

曹朋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另外,还有一桩事。”邓稷笑容收起,露出一抹关切之色,对曹朋说:“黄公承彦,乃江夏黄氏族老,同时和江夏太守黄祖一母同胞。黄公年长,黄祖为弟。不过黄公与黄祖性情不同。黄祖工心计,长谋略,趋炎附势且性情暴躁;黄公则好黄老之术,性情淡漠,喜山水,好与饱学之士结交。也正因为这原因,黄公并没有出仕……黄射与黄硕,是从兄妹。”

好像被一击重锤击中,曹朋懵了。

不是说,黄射追求月英,怎么又变成了从兄妹。

“高门不与庶族通婚,除非你愿意入赘……黄射之所以千方百计要害你,并不是因男女之情,而是担心你和黄家小姐交往,会玷污黄氏门风。这种高门脸面,犹甚于夺妻之恨!”

邓稷毕竟是土生土长于这个时代,对这个时代的种种陈规陋俗,远比曹朋体会的更加深刻。

他很是担心,曹朋和黄射撕破面皮,他日若知道黄月英的真相,会受到打击。

与其到以后告诉他,不如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家人,女人……邓稷希望借由这样一种二选一的选择,让曹朋忘却黄月英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黄家和曹朋已没有寰转余地。

阿福,放弃吧……

邓稷是这么想,但别人却未必这么认为。

典韦和魏延,皆寒门出身,哪里会在意什么高门大阀?

闻听邓稷说话,又见曹朋神情恍惚,典韦忍不住高声大笑。

“君明,何故发笑?”

邓稷一蹙眉,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典韦摆摆手,站起来走到曹朋身边,一屁股坐下。

“阿福,可是怕了?”

“怕什么?”

“黄家啊……江夏黄氏,好大的名头。”

“我怕他个鸟!”

典韦抚掌笑道:“没错,黄家就是个鸟,怕他作甚。他黄射要脸面,咱兄弟就不要脸面了吗?他为脸面做得初一,兄弟也可以为脸面做得十五。要我说,这样也好!咱们今天杀了黄射,来年马踏江夏,抢了他黄家的女人。到时候且看他江夏黄家敢放一个屁出来,我就陪你杀上门去,杀得**黄家低头,乖乖的把女儿送过来。呵呵,大丈夫快意恩仇,快哉,快哉!”

言语中,透出了典韦的豪气,也体现出他那性情。

杀黄家的男人,抢黄家的女人……

曹朋脑海中陡然回响巴中米熊茂伯之前的一番言语:大丈夫既然选定目标,应大步向前。但有阻碍,踢开就是。

黄射,就是那个阻碍……

想清楚这些,曹朋也不禁放声大笑。

“杀他家男人,抢他家女人,此人生之大快事。”

也许,曹朋并没有觉察到。他虽然仅重生于这个时代四十余日,他的思想已不知不觉,被这个时代所同化。

邓稷没料到,他一番苦心,被典韦一句话,扯得全然变味儿。

不禁蹙了蹙眉,心里暗自一声苦笑:以后可不敢让阿福和这些家伙走的太近,弄不好将来连媳妇都找不到……

一想到曹朋变成了五大三粗的典韦,邓稷就感到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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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么一打岔之后,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的好转许多。

这时候,邓范也找上门来。

曹朋这才知道,邓范来这里用的并不是本名,王买和邓稷,在人前只唤他小名‘大熊’。

这也是曹朋提起邓范大名时,茂伯全然不知的主要原因。

曹朋又是一番感谢,而后和邓范一同坐在客厅。

正月初五,张绣和曹操议降,使得南阳郡刘表治下,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当时的情况是,如果曹操兵不刃血的夺去了宛城,整个南阳郡都将面临曹军的威胁。九女城大营随之进入备战状态,临近的几个县,也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征召乡勇,做出随时参战的准备……

棘阳县,同样要征召乡勇。

由于春耕时节,为不影响农活儿,蒯正下令一户抽一丁。

本来,应该由邓巨业应召,不成想邓巨业在新年后,就病倒在床榻上。

而征召令又来的很紧急,邓范不忍邓巨业带病应征,于是代父从军,成为棘阳县治下乡勇。

“我娘说,做人需知感恩。

当初我游手好闲,村子里都不喜欢和我玩耍,唯有阿福兄弟和王买兄弟接纳了我,这份恩情,不能不顾。我娘还说,阿福兄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早晚会飞黄腾达。当时情况不太好,我娘就让我暗自照拂。说有朝一日阿福兄弟回来,也就是我出人头地的时候……”

邓范憨厚的解释,倒是让曹朋不禁感慨,这洪娘子的道义。

“县城里情况如何?”

“其实也算不得太坏,曹军败退之后,基本上已经平静下来。

如今还设立关卡,说是因为阿福兄弟的原因,其实蒯县令更多的是害怕从宛城败退下来的溃军。”

“蒯正,倒是个好官。”曹朋忍不住感慨。

邓稷也赞同道:“世家子弟和世家子弟,终究还是有不同之处。蒯正这个人和我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得出,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身不由己,也无可奈何。”

曹朋问道:“我爹娘情况怎样?”

“叔父和婶子现在都挺好,我昨天还偷偷的去探望了一下。蒯县令虽然将他们打入大牢,不过并未苛待。”

“倒是个明事之人。”邓稷点头,目光清冷,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扭头对曹朋道:“阿福,你怎么看?”

曹朋想了想,“黄射不可能久留九女城,如今宛城战事平歇,他早晚会返回江夏。他要对付的是我,如果我一直不出现,他无法两个选择。一是放了爹娘,二是将爹娘杀了,彻底断了我和黄月英的情分。依我推测,第二种可能最大……只不清楚,他究竟会怎样下手。”

邓稷满意的点点头。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其实黄射要杀爹娘,无非是在县城里,或者是到九女城再下手。以我对蒯正的了解,他也许会迫于无奈,缉拿爹娘和你姐姐,但绝不会同意黄射在城中下手。蒯正也算个有原则的人,黄射如果真敢触犯他底线,我估计蒯正会和黄射,撕破面皮。”

“那就是说,黄射会派人来,押解爹娘他们?”

邓稷沉吟片刻,“十有八九如此。大熊,这两日还要烦劳你一下,帮忙盯住县城里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异常状况,你就尽快来禀报……若一时间脱不开身的话……夏侯将军,可否烦劳你呢?”

典韦的外貌太抢眼,不好出头。

魏延也是在九女城排的上号的人,肯定会有人认识。

而曹朋、邓稷和王买,更不可能轻易抛头露面。如此一来,似乎能出去和邓范接头的人,就只剩下了夏侯兰一个人。

夏侯兰不是本地人,所以没有人认识。

虽说他一口北地口音有些突兀,不过邓范不是已经给他编排好了身份,弘农杨家的管事先生。

于是乎,夏侯兰不得不再一次改名为杨兰。

他外貌清秀,很有书生气概。再略微一化妆,基本上不会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夏侯兰苦笑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改名的话,我夏侯兰可就要变成三姓家奴。”

曹朋噗的一口水喷出!

第060章 认清自己的身份(一)

和往常一样,邓范按时当值,在南就聚附近巡逻。

由于时局已逐渐明朗,曹操退兵,张绣和刘表重新结盟,棘阳随之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蒯正虽然没有解除征召令,可相比之下,已经放松了很多。

邓范显得很清闲,随着大部队巡逻,然后在县城里晃荡一下,到天黑的时候,再返回邓村。

他原先在县城里就是个游手好闲,争强斗狠之辈。所以每日里悠哉游哉倒也没什么感觉奇怪。邓范会在县衙外的酒肆里喝一碗酒,有意无意间和酒肆里的客人们,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哈啦两句,顺便沾点便宜。然后,便心满意足的回家,看上去是那样自然。

大约是在桃园重逢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建安二年正月十四。

元宵节就要到了,棘阳县城里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幸免于战火之外的棘阳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准备度过这个元宵节。新年时,他们过得并不是特别安生。随时可能受到战火波及的威胁,让棘阳人这个新年过得是提心吊胆。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安安生生度过元宵节了……

邓范交了差,慢悠悠的往县城走。

可是在棘阳城外,他却意外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驻扎了一支兵马。

“这是哪儿来的人?”

马黑子看了一眼小小营盘,嘴巴一撇,“还不是九女城过来的人。”

“九女城?不是说州牧大人和小张将军已经达成结盟,怎么还派人过来?难道,要开战吗?”

“呸!”马黑子连忙摆手,“你这家伙可别乱说,如果真要开战,也不至于只派来这一队人马……他们是昨天晚上抵达的,据说是要押解邓叔孙一家人去九女城。哼,邓叔孙也真是倒霉,人死了,连家眷也保不得平安。听说他那媳妇怀了身子,这要是出事,可是一尸两命。”

邓范闻听,眉头一蹙!

“对了,知道这些人的主官是谁吗?”

“谁?”

马黑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伏在邓范耳边道:“我早上当值的时候,看到马玉进城了……妈的,这小子也真是命好。都成了苦役,也不知怎么就翻身了!看他那打扮,可是官军,至少也是个都伯。以前见到老子,他得乖乖的过来打招呼,结果早上连看都不看老子,鼻子孔快朝天了……你说也真他娘的怪,邓叔孙一倒霉,邓才这一家人,立刻就走了鸿运。

你看邓才,屁大的本事没有,如今也成了佐史。

昨天还踹了老子一脚……要不是老子有急事,非抽那家伙不可。邓叔孙在的时候,那小子像狗一样。现在……你们说,老子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马黑子人缘挺好,不过喜欢说大话。

其他的人也就听听罢了,忍不住齐声笑道:“马黑子,你少在这里吹大气,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抽他。”

“黑子,听哥的话,以后说话小心点。现如今邓才一家人气运正足,你刚才那些话如果传到了他耳朵里,那可就麻烦了。”

“他敢!”

马黑子一瞪眼,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家伙是声厉色荏而已。

“黑哥,你们先去吃酒,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你们等我,我随后就过来。”

“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哪儿来的这么多事情?莫不是看上了老王家的媳妇?”

老王家的媳妇,是个寡妇,在县衙旁边开了一家酒肆……就是邓范每天都会去喝酒的那家!

王娘子的年纪,比邓范也就大了两岁而已。

人长得很漂亮,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宛如秋波,非常撩人。许多酒客去她家酒肆喝酒,说穿了就是冲着那漂亮的小寡妇。不过,王娘子倒守身如玉,长相虽温婉,可性子却火辣。

马黑子等人都以为,邓范是看上了王寡妇。

而邓范也不和他们争论,只呵呵笑了一声,便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大熊最近怪怪的!”

“废话,被小寡妇吸引住了,能不怪吗?马黑子,你他娘的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少操那闲心。”

一帮人说说笑笑,便走进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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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玉的确是回来了!

而且,他这次回来的身份,可不是一个苦役,而是九女城大营的都伯。

他运气好,夕阳聚虽未能真的干掉邓稷曹朋等人,可是却除掉了义阳武卒。本来,魏平因为不服气魏延,所以早就存了反心。抵达九女城的第一天,魏平便毫不犹豫的投奔了陈就。

黄射想要杀曹朋,陈就想把魏平扶起来,顺手接受义阳武卒。

于是一拍两合,就有了夕阳聚的那一场兵变。马玉,不过是黄射手里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在弄清楚了马玉和邓稷之间的矛盾以后,黄射便密令魏平和马玉联系,共同谋划……

没想到,魏平居然死了……

陈就虽得到了义阳武卒的力量,可是却发现,这支武卒,已非原来那支战斗悍勇的义阳武卒。

所以,他也就没了早先的心思。

于是便把马玉提拔成了都伯,让他自领一队人马。

所谓春风得意,衣锦还乡。

大致上就是马玉此时的心境了……他以一个罪犯的身份,被发配九女城。哪知道一转眼,便鲤鱼跃龙门,成了正经的军官,而且还是一队都伯。心中这份得意,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

回到棘阳,他便找到了邓才。

“小玉,你怎么回来了?”邓才乍见马玉,也是格外惊喜。

马玉说:“姐夫,我回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马玉很明显的有一个颤抖的动作。两人相视片刻,突然上前,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从巅峰到谷底,从谷底到巅峰,不过短短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

“走,到我公房说话。”邓才拉着马玉,径自来到属于他的公房之中。在此之前,这间公房的主人,是邓稷。邓稷被征辟九女城之后,蒯正就把邓才给招了回来,接替邓稷的事情。

蒯正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本他想要提拔邓稷,不成想邓稷居然……

既然邓稷不在了,那他也只好再次启用邓才。毕竟,邓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他蒯家的人。

邓才和马玉,互诉离别之情。

两人把彼此的遭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马玉道:“邓叔孙以为自己有个妻弟被庞门看重,便不知轻重,得罪了黄兵曹史。他也不想想,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哪里是黄兵曹史的对手?你看,黄兵曹史一出手,连鹿门山也没有出面。邓叔孙如今下落不明,估计是要死了……黄兵曹史让我过来,押解邓叔孙一家人。”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支令符,递给了邓才。

邓才的细目眯成了一条缝,从眼缝中,闪烁出一抹阴冷的光芒。

“邓叔孙兄弟,真的死了?”

“目前还没找到尸体,但估计是死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外面有些乱,死个把人,太正常。黄兵曹史马上就要会襄阳述职,所以命我前来押解邓稷一家。我估计,他们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邓才沉吟片刻说:“不过蒯县令好像对邓稷一家挺优待……交接人犯的事情,我这边就可以处理,但在此之前,还是要问一问蒯县令的好。早死早了,咱们可别拖得太久,我这就派人呈报县令。”

“也好!”

邓才把马玉留在公房里,匆匆前往县衙。

可是,蒯正却不在县衙中,据门子说,他出门了!

反正有黄兵曹史的令符,想必蒯正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所以邓才回到公房里,便签下了交接令。

“小玉,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这次回来,还想去拜见一下姐姐。等回去了九女城,我可能要随黄兵曹史一同返回江夏。以后和姐姐再见面,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好生羞辱一下邓叔孙的媳妇。当初就是因为她,累得你我兄弟好不凄惨。如今,正可出胸中恶气。”

邓才闻听,不由得笑了。

“那曹娘子若打扮起来,可是漂亮的紧呢。”

马玉哈哈大笑,“等明天上路,就没机会了……我早就看上了那小娘们儿,如今邓稷死了,老子就操了他女人,还要当着他丈人的面操。邓叔孙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我吧。”

临了,他还笑着说:“姐夫,要不咱们一起?”

“哈哈哈哈,小玉深知我心,深知吾心……”

邓才和马玉相视,同时淫笑不停。

就这样,狼狈为奸的两人,抱着胳膊走出公房,直往大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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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就这样结束了!

新的一周,马上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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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认清自己的身份(二)

新的一周开始了!

新一轮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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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才闻听,不由得笑了。

“那曹娘子若打扮起来,可是漂亮的紧呢。”

马玉哈哈大笑,“等明天上路,就没机会了……我早就看上了那小娘们儿,如今邓稷死了,老子就操了他女人,还要当着他丈人的面操。邓叔孙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我吧。”

临了,他还笑着说:“姐夫,要不咱们一起?”

“哈哈哈哈,小玉深知我心,深知吾心……”

邓才和马玉相视,同时淫笑不停。

就这样,狼狈为奸的两人,抱着胳膊走出公房,直往大牢行去。

按照邓才的想法,这大牢如同虚设。想他堂堂佐史,也算是这牢头的上官,谁敢阻拦他们?

哪知道,在大牢外,邓才却被挡了路。

“县令有命,无他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大牢。”

“混帐东西,看清楚我是谁。”

牢头面无表情回答道:“我当然看得清楚,您是邓佐史。不过,没有县令手令,你也不能进去。”

马玉勃然大怒!

他正春风得意,如今也能算得上黄家的人。

陈就虽然不是很待见他,可黄射却记得马玉的名字。若非如此,马玉又岂能轻易坐上都伯的位子?

黄射是否重视马玉,不重要。

重要的是,黄射知道马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只要知道了名字,就代表着会有很多机会。比如这次押解犯人,黄射就是亲自点了马玉。

这趟差事如果办好了,马玉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机会。

可现在,未来江夏黄氏家族门下的大红人,居然被一个区区牢头给拦住了!

马玉又岂能善罢甘休?

“老子奉黄兵曹史之命,前来押解犯人。那个敢拦老子,哪个就是延误军机,论罪当斩。”

他的吼声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说着话,马玉还要拔出兵器,那架势分明是如果牢头敢再阻拦,他就会砍了那牢头的脑袋。

就在这时,大牢内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黄兵曹史?好大的威风!不过,这里是棘阳县,不是九女城!”

话音未落,就看蒯正冷着脸,大步从牢中走出来。他走到大牢门口,看了一眼马玉,突然间露出一抹耻笑之色,“我还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个贼犯人。马玉,你还真嚣张啊!”

在普通人跟前,马玉倒是能张狂一下。

可是在蒯正面前,他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包括邓才在内,这会儿也没有了先前的张狂。

两人连忙上前见礼,蒯正却一甩袍袖,“两位好大威风,蒯正不敢当呢。”

这句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听得邓才和马玉,心惊肉跳。

蒯正这心里面,正不舒服呢!

他黄射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靠着他老子黄祖在州牧跟前得宠,狗仗人势而已。说起来,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蒯正虽非嫡支,但也不见得就比黄射差上太多。可那黄射到了九女城,要人要粮,动辄就是州牧吩咐,全然不把蒯正放在眼里。这对于蒯正而言,着实有些憋屈。

不过,黄射是嫡支,蒯正是旁支。

虽说蒯家未必输于黄家,也不存在怕不怕的说法。蒯正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有和黄射计较。只要在大原则下不触犯蒯正的利益,该忍也就忍了。毕竟,两人在家族里的地位,不太对等。

可黄射,却不知好歹。

你让我拍邓稷过去,我就派过去。

你陷害邓稷,我也不计较,没必要为个小人物而与你翻脸。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和你算这笔帐。

你让我把邓稷一家抓起来……好,我也没问题。

可你黄射却蹬鼻子上脸,居然来信让我干掉邓稷的家人。

你他娘的,把老子当成你黄家的什么人?蒯正别看平时很随和,但骨子里却有着大多数世家子弟特有的骄傲。老子敬你一尺,你却把老子当成了仆从。杀人?很简单……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吩咐?

也是黄射年少气盛,少了些接人待物的经验。

如果换一个人,至少也会派个人来表示感谢,然后再提出其他要求。

可他,却从未对蒯正流露过半点谢意。建安年间,礼乐崩坏。汉律已几近名存实亡,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公正的说法。但蒯正学得就是律法,对‘法’字,还是很看重。抓曹汲三人,没问题……但你无缘无故就要我杀了,那就是与律法不合。到时候,我还要向上头禀报呢。

再者说蒯正也不想做这种恶人。

邓稷虽然只是一介小吏,可在接触之后,蒯正知道,这个人是有学问,有才华的……

山不转水转,万一邓稷没死,到时候咸鱼翻生找上门来,蒯正可就是凭白为黄射得罪了人。

还有,邓稷的那个妻弟,老管家对他的评价不低。

你别看庞家到现在也没有吭声,其实未必就是人家怕了你。庞季庞元安在年初病倒,生命岌岌可危,所以庞家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但等人家腾出手来,庞德公会和自己,善罢甘休吗?

那可是个不发怒罢了,发怒就不得了的人。

老庞家在荆襄盘根错节的实力,甚至比黄氏更甚一筹。

蒯正今天来大牢,其实也是想告诉曹汲一家人,外面的状况。

他求个心安,明白的告诉曹汲,不是我想要对付你们,而是黄射要对付你们……而且,黄射已动了杀心。

如果你们死了,也别怨我。

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或者有什么遗言,我能帮你们,一定不会推辞。

事实上,蒯正是想要从曹汲一家手中得一个护身符。不管邓稷也好,曹朋也罢,万一这两个人那天杀回来了,自己至少能给一个交代不是?省的到最后,白白给黄射当了替死鬼。

曹汲一家三口,倒是显得很平静。

这让蒯正的心里,更感压力……

出门,正好听见马玉张狂的言语,蒯正顿时就怒了!

黄射压我一头,我也就忍了。你马玉邓才,又他娘的算哪根葱?

邓才颤声回答:“启禀县令,马玉现在是九女城都伯。”

他的意思是想说,马玉是奉命而来,并不是想要得罪您。可他这一开口,让蒯正更怒了……

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邓才的脸上。

“混帐东西,本官何时许你说话?”

“蒯县令,你……”

马玉直起身子,刚要说两句场面话。不想蒯正看都不看他一眼,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在马玉的脸上。

“一个小小的都伯,也敢在我面前张狂?信不信本官现在取了你狗命,看黄射会不会为你出头。”

马玉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

蒯正打了两人一记耳光,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冷冷道:“邓才,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邓才半边脸被打得红肿,好像馒头似的隆起来。听到蒯正发话,他这才敢上前,颤声道:“回禀县令,今九女城都伯马玉前来,奉命押解囚犯曹汲一家三口。小人这边,已签了公文。”

“拿来我看看!”

蒯正神情淡然,接过了公文,看都不看,三下五除二,把公文撕成碎片,狠狠摔在了邓才的脸上。

“邓伯孙,你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吗?这里是棘阳县,本官未签署,你又有什么资格签署公文?给我滚回去,重新撰写,呈报到衙门里。还有你,立刻滚出城去,休要让本官看见。”

蒯正手指马玉,厉声喝骂。

你狂,你狠?

这里是棘阳县,是我蒯正的治下。到了这里,管你是什么来历,都得要按照这我的规矩来。

马玉和邓才灰溜溜的走了!

蒯正这才算是舒坦了一些,看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撒野?”

说着,他转身往县衙里走,老管家紧随在蒯正身后,摇了摇头:这邓才还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比起邓稷来,他太容易得意忘形,太容易忘了自己的身份。将来成就,只怕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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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邓范一直默默的观看。

待围观众人散去之后,他看着邓才和马玉的背影,突然冷冷一笑,转身大踏步走进了酒肆.

只是,就在邓才离开的时候,一群站在街角阴影中的男子,也在窃窃私语。

“看到了没有,那两个家伙是来押解渠帅要救的人。”

“嗯!”

“头领,那咱们该怎么办?”

这伙人看打扮,好像是行商的商贩。

不过有几个人的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南阳郡人。

为首的,是一个黑面长身,板肋虬髯,相貌雄武的男子。看个头,大概有185左右,在一群人当中,更显得格外挺拔。他身着一件灰色襜褕,头扎黑色纶巾。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裹,沉甸甸,似乎颇有分量。

“看起来,在城里动手可能性不大。

狗官盘查的挺严格,城里城外六百乡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如果咱们要硬来的话,伤亡势必很大,而且不一定能救出人来。我正为此事发愁,那些官军却送上门来……左丘,你留下来打听一下官军的情况。看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其他人,立刻随我出城,把情况告知渠帅。左丘,你一打听出消息,就立刻通知我们,咱们就在路上,把人解救下来。”

众人闻听,齐声答应,旋即便分散开来,向棘阳城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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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清河大侠,天道无心鬼无情,虎白02,卓尔法师,高原小兽,几许烟霞,薛九刀,刘家寨寨主,嘉豪~~~~~~~~~,星星永远发光,星星永远发光,剑雨轻尘,炽天使的泪,没喝水,火山变异,兰蜡,洞妖洞慷慨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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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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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邓巨业赶着一辆马车,悄然驶入桃园。

邓稷带着曹朋在庭院中相迎,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洪娘子,两人不约而同,上前就是一揖!

这一揖,不为别的,只为邓巨业夫妇在曹汲一家危难时,挺身相助。

人常说患难见真情!

春风得意时,别人上杆子的过来,捧你,赞你!说实话,当时洪娘子求曹汲,让邓范跟着曹朋他们一起习武,曹朋心里还有些看不上洪娘子。但如今,他一家落难,没有人再去理睬。可洪娘子这一家人,仍帮他,助他……上到邓巨业洪娘子登门,下到邓范在棘阳卧底。

这一家子的恩情,曹朋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想当初,他也只是应付一下邓范而已。可现在,看人一家子的表现,曹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福啊,你可千万别担心。人这一辈子,就是起起伏伏。婶子相信,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一定不会出事。曹兄弟一家都是有大造化的,肯定会渡过今天的磨难,到那时候一定时来运转。”

洪娘子一手拉着曹朋的胳膊,一手攫住邓稷的手臂。

“承婶婶吉言!”

曹朋和邓稷相视一眼后,再次躬身,深施一礼。

“刚大熊让人带了话,说明天一早,马玉会押解曹兄弟三人上路。县衙也要派个人随行,所以大熊就报了名,今晚就留宿城里,明天一早出发。他说有他在,也能护着你爹娘周全。”

“大熊随行押解?”

曹朋和邓稷相视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对方。

这一家,都是实诚人啊!

邓巨业瓮声道:“叔孙,你丈人留在我那里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东西?”

邓稷一愣,和曹朋上前,掀开车帘往里面一看,就见一个风箱,静静的摆放在车上。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包裹,看上去好像是洪娘子一家的行囊。

“婶子,你们这是……”

洪娘子露出一抹羞涩,轻声道:“阿福,我听大熊说,你们救出你爹娘以后,不打算再留在棘阳了?”

曹朋点了一下头。

不管救不救得出曹汲三人,他们都不可能继续留在棘阳。

洪娘子说:“大熊这孩子得有个人带着,我听他说,你们这边有贵人,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带上我家大熊一起走呢?他留在这边,也难混出头来,倒不如跟着你,碰碰运气。”

古时,曾有孟母盼子成龙,三迁居所。

这天下父母的心思,都是一样。洪娘子夫妇的意思很清楚,是希望能跟着曹朋,离开棘阳。

棘阳县,太小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洪娘子为何会这么信任自己。

但就是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足以让曹朋无法拒绝。他看了一眼邓稷,却见邓稷,正看着他。

那意思,分明是要曹朋自己拿主意。

“婶子,蒙你看得起我兄弟,愿意随我一家颠簸流离,曹朋感激不尽。我不说废话,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曹朋在,定不会亏待了大熊。”他郑重其事,朝着洪娘子一揖,做出了承诺。

洪娘子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也许,在许多人眼中,洪娘子是个很市侩的女人,而且还很强势。只看邓巨业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就能看出她的手段。但实际上,洪娘子很聪明!她拥有很多女人都不具备的眼光。当初洪娘子嫁到邓巨业家里的时候,邓巨业家徒四壁。而今,邓巨业的家业虽说不上有多好,可至少在邓村,已算得上中等之家。出现这样的变化,正是因为洪娘子的机灵劲。

洪娘子了解邓稷!

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只不过运气不好,没有机会去施展才华。

而后,曹汲一家的到来,让洪娘子更看到了希望。曹朋,一个垂髻童子,居然能得到鹿门山庞家的青睐。鹿门山庞家有多恐怖?洪娘子不知道。可她却看到,蒯县令对曹朋一家的客气。

从那时候起,洪娘子就知道,曹汲这一家子人,将来必有大出息。

她是个认准了,就不会改变主意的女人。哪怕前一阵子曹家落难,许多邓村人想要落井下石,洪娘子却始终保持沉默。邓稷不死,曹朋不死……曹家就不会没落,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洪娘子年纪随不算大,可也看到了不少起起落落的事情。

在这一方面,她虽然不是一个男人,却有着比许多男人更敏锐的直觉。

如今,邓稷还活着!

曹朋也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伙伴。洪娘子下车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典韦。别看典韦一身奴仆的装束,可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却非普通人所拥有。毕竟,那是能和吕布交锋,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为曹操宿卫的武猛校尉。如果计较起来,那也是秩真两千石的朝廷大员。

就算典韦自己没留意,但那气度,终究不凡。

这是个大人物!

老曹家,要发达了……

洪娘子更坚定了她的主意,听曹朋这番承诺,让她一下子变得非常舒心。

“好了,咱们该准备一下,好好休息,午夜出发。”

典韦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点头。

曹朋说:“婶子,叔父,我们现在要去做一桩大事,你们恐怕也没法子插手。不如这样,你们先休息,午夜后和我们一起出发。渡河之后,你们一直往东走,大约四十多里,有一座凤凰岭,你们就在那边等我们。待我们把事情做完了,就和你们汇合,然后去谋求大富贵。”

一句话,令洪娘子更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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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后世又名战台寺。

夜色已深,凤凰岭下一座破落道观中,王猛正坐在篝火旁,静静聆听一个黑面虬髯大汉的汇报。

“……渠帅,按照左丘的说法,明天一早,官军会押解曹大哥一家去九女城。从棘阳县城出发,必经过龙潭。那边地势开阔,适合咱马队冲锋。到时候咱们从两下伏击,打他娘地就是。”

虬髯大汉一口关中腔,不过言语清晰。

王猛说:“老周,打打杀杀,咱从来都不会害怕。可问题是,我得保住我那兄弟一家人的性命。伏击,虽说也可以,风险却有点大了……我有个想法,既然是官军押解,咱们何不扮作官军?到时候假装和他们汇合,混到队伍里,在突然出手。如此不但可以降低兄弟们的伤亡,也方便我保护住我兄弟一家的性命。老周,左丘,你们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虬髯大汉一听,不禁一拍大腿。

“好主意!”他敬佩的看着王猛,“渠帅果然厉害,这样正可以把那些官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渠帅,这官军的衣甲……”

“咱们现在就出发,走一趟育阳县。那边夜间有不少巡逻马队,到时候抢了他们衣甲就是。”

“那我这就下去安排。”

左丘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男子。

说话做事,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他在道观外,集结了一帮子人,跨上马,趁着夜色离去。

王猛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大雄宝殿。

虬髯大汉紧随他身后,轻声道:“渠帅,你别担心。在县城里,我看狗官对唐大哥一家还算周全。等明天咱们救出他们,就回土复山去。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劳什子黄家有算个甚?”

王猛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阿福,你说过会回来……可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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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玉和邓才喝了一夜酒,第二天便到棘阳城门口等候。

卯时,棘阳城门开放,老管家带着曹汲一家三口,从城里走了出来。曹汲夫妇看上去,精神还算不差;可曹楠明显有些萎靡,俏丽面庞略有些惨败,有点憔悴。三人都是一身褐色囚衣,在五名乡勇的看护下,走出城门。

“邓才,你也随着一起去吧。”老管家淡然道:“县令说,九女城大营正是用人之际,你才能卓绝,就去那边做事吧。”

邓才连忙上前,恭敬的说:“邓才尊令。”

说着话,他偷眼打量了一下曹汲三人,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笑意。

“蒯伯,那我们就先启程了!”

老管家蒯伯显然不想和他们寒暄,冷冷的应了一声之后,调头就走。

“这不是大熊吗?”

马玉一眼认出,五名乡勇之中的邓范。

想当初,邓范游手好闲,马玉也是县城里的青皮地痞,故而也算有些交情。

邓范连忙谀笑道:“马大哥,小弟给您问安了……呵呵,这一路上,还请马大哥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马玉得意的大笑,见邓才正准备把曹汲三人上锁,连忙喊道:“姐夫,不用这么麻烦……小弟有个办法,用绳子套住他们的腰,系死一头之后,另一头就系在我马上,他们跑不了。

这里有五十多个人,若还让他们跑了,岂不成了笑话?”

马玉说着,催马就到了曹汲的跟前,手中马鞭敲着曹汲的脑袋,“姓曹的,这法子可是你儿子想出来的,没想到今天会用到你的身上。放心,咱这一路上,我一定会好生招待你们……”

当初,曹朋为防止马玉他们逃跑,就想出了一个连环绳套的法子。

马玉现在得了势,自然要想办法还回去。

曹朋和邓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那就只有还给曹汲一家。

一个军士上前,用绳子套在三人身上,绳索的一头,就落在马玉的手里。

马玉用力一拉扯,曹汲三人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马玉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咱们上路!”

说着话,他纵马就走,曹汲三人身不由己跟着小跑,看上去非常狼狈。

邓范一蹙眉,下意识握紧了长矛。他紧跑两步,看似无意的搀扶了曹楠一把,压低声音道:“姐姐,忍耐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曹楠一只手轻轻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听到邓范这句话,下意识的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希翼之光。

邓范点点头,大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伸出手推了一下曹楠,但实际上,却是扶着她,令她不至于跌倒。

马玉得意的笑声,更响。

邓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兄弟,让我也来过过瘾。”

他从马玉手里接过绳索,纵马疾驰。曹汲差一点就被带翻在地,幸好他常年打铁,体格还算不差,很快便稳住了身子。

“邓大哥,慢一点……”邓范忍不住开口道:“您是四条腿,弟兄们可是两条腿,跟不上啊。”

邓才这才勒住马,笑眯眯的把绳索交给了马玉。

“哥哥,别急……咱们这半天,有的戏耍,慢慢来就是。”马玉把绳索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大手一挥,“走了,咱们回九女城!”

第062章 恶来凶猛(3/3)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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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棘阳县的一路上,马玉和邓才轮流戏弄曹汲一家人。

或是纵马小跑,让曹汲一家人不得不小跑着才不至于摔倒,或是突然加速,把曹汲等人摔翻在地……

马玉和邓才是开怀大笑,还有随性而来的九女城官军,也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曹汲咬着牙,竭力的护着张氏和曹楠。一身褐色囚衣在无数次摔倒拉扯中,变得破烂不堪。

身上,脸上,四肢,伤痕密布,一道道血痕子,更触目惊心。

也幸亏曹楠才两个多月的身子,如果再久一些,弄不好就会流产。邓范虽然一腔怒火,却只能咬着牙忍耐。暗地里,或多或少的给予曹汲三人方便,只是看邓才马玉的目光,却变得格外阴冷。

曹汲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已经知道,儿子和女婿都没有死,他们就在前方等候。

心里面,有了希望。让这个雄武的汉子,变得格外坚韧。他一只手搀扶着女儿,不时还伸出手,扶一下妻子。

等着吧,我家朋儿会为我报仇!

他不清楚曹朋目前是什么状况,但他知道,曹朋也好,邓稷也罢……特别是邓稷,绝不是莽撞之人。

从棘阳到九女城,要走两三个时辰。

似乎连老天也不作美,快到辰时,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

一开始,马玉等人还戏弄曹汲一家为乐。不过一个游戏玩儿的久了,他们也就失去了兴趣。

“走快点,他娘的你没吃饱肚子吗?”

马玉不停责骂曹汲三人,身上的衣服,被雨丝润透。

邓才纵马过去,就要抽打走的最慢的曹楠。不想被邓范拦住……

“邓大哥,别打了。你看她挺着个肚子,能走多快?您要是打伤了她,岂不是走的更慢吗。”

邓才小眼睛一瞪,“老子杀了她,反正到了九女城,他们还是死。”

话是这么说,可邓才还是收了手。

黄射要杀曹汲一家,那是易如反掌。可如果他们动手,可就不太一样了。他嘴巴里虽然说没什么,天晓得黄射会不会怪罪?邓才也知道,他昨天惹怒了蒯正。哪怕他和蒯家有一层拐着弯儿的关系,蒯正真要收拾他,蒯家绝对会站在蒯正一边。与其这样,呆在棘阳也没什么意思。

邓才觉着,倒不如和马玉一起投奔黄家,哪怕去江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这样,他就更加小心。

催马到了马玉身旁,邓才小心翼翼的问:“小玉,你说黄兵曹,真能收留咱们吗?”

“肯定会……”马玉小声道:“其实我觉得,留在南阳郡已没什么意思。且不说如今南阳郡一分为二,那张绣别看打赢了曹操,可曹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南阳郡肯定是保不住……”

“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思。江夏那边还算太平,说起来也不比南阳郡差。咱们只要跟好了黄兵曹,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总好过留在这边,看别人脸色,还受那窝囊罪。”

邓才连连点头……

“怎么回事,为何停止不前?”

马玉和邓才说着话,突然间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天下着雨,人被淋得湿透,马玉的心情就有些不太好,立刻开口叱问,同时纵马往前面走。

“都伯,前面倒着一辆车,挡了道。”

有士兵连忙跑过来,向马玉和邓才禀报。

马玉邓才坐在马背上,自然也看到了前方的状况。别看他两个官儿不大,可这谱儿却不小。

一辆双马牵引的马车倒在路上,两匹劣马希聿聿不停嘶吼。看样子,是想要把马车拉起来,但由于一个轱辘折了,车厢斜倒着,任由那两匹马使足了力气,可马车却依旧倒在泥泞中。

赶车的马夫,是个青年。

看模样,也就是二十出头。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不时的呼喝,可是作用却不太明显。

而在马车旁,还有一个魁梧壮硕的汉子,双手捧着车架,似乎想要把马车扶起来。那大汉身高九尺,膀阔腰圆。黑面,短髯,透着一股子威武雄壮的气概。马玉不禁一蹙眉,纵马上前。

“兀那汉子,赶快把车挪开,让出通路。耽误了军情,小心要你的狗命。”

大汉闻听顿时怒了,双手一松,哐当车架子就摔在地上,泥水四溅。他回身骂道:“老子不正在这边挪吗?**的瞎了狗眼,吠个什么?有本事,你过来挪,就知道在哪里乱叫。”

马玉一听,勃然大怒!

老子怎么着也是堂堂都伯,你这家伙居然敢骂我?

“贼厮,作死吗?”

大汉环眼一瞪,“老子就是作死,你他娘的能奈我何?”

“我杀了你!”

“哈,我怕你不成……”

马玉气得拔出刀,就要过去和大汉交手。

邓才皱了皱眉,一把拉住了马玉。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兄弟,我等军务在身,实在是有些耽搁不起时间。这样吧,我让人帮你一下,把马车先挪开,先让我们通过,怎么样?

你这车子搁在路中间,也着实有些麻烦……实在不行,我们回营之后,找个匠人过来帮你修理马车?”

大汉闻听,不由得有些踌躇。

青年马夫却走过来,看似劝说大汉一样,而后猛然提高声音,“君明,人家也是军务在身,你就别生气了。这位老兄,那就麻烦你们一下,请帮忙抬一下车子。呵呵,都是我不好,赶路赶得急了,以至于车辆……辛苦各位,辛苦各位。”

说着话,他朝邓才马玉拱手。

马玉也不是真想和对方交手,看那大汉的个头,显然是个莽汉。

打赢还好说,如果打输了……

“过去几个人,把车子挪开。”

他在马上一摆手,七八个军士立刻走向马车。

车夫笑呵呵的从车上取下一个虎皮兜囊,递给了大汉。立面撞得应该是防身兵器,马玉也没有在意。

这年月出门,若不带防身的家伙,肯定是找死。

反正距离九女城已不远了,马玉也不是很在意,只看了大汉一眼,便转过头,和邓才说话。

“典将军,等他们过来后,你就出手!”

马夫在大汉身旁低声说道。

“不是说先杀马玉吗?”

“那家伙挺机灵,不靠过来,怎么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抢先出手,末将设法缠住那几个人,你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拦住马玉几人。咱们这边一动手,文长他们,也会跟着动手。”

大汉看了一眼几个走过来的军士,嘴角陡然间,浮现出一抹酷戾笑容。

“有劳,有劳几位。”

马夫,正是夏侯兰。

他笑容可掬的拱手道谢,却在不经意间,绕过马车,走到了另一边,悄悄摘下了藏在车架子另一端的丈二银枪。

几个军士上前,一个个脸上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咒骂着。

大汉脚下慢慢的向前移动,探手向腰间的大带摸去。那大带下,藏着几支小戟。眼见着军士越来越近,走到马车旁,伸手向车架子搭去。说时迟,那时快,黑脸大汉突然间动起来。

只见他脚下生风,呼的冲向马玉。

同时在告诉奔跑当中,身形猛然回转,口中发出一连串巨雷似地暴喝,三支小戟,脱手飞出。

走在最前面,已经搭住车架子的军士,在这时候也感觉到不对劲。

看大汉刚才搬动车架子的模样,这马车的份量应该不会太轻。可用手一搭,明显感觉到马车并没有那么沉重。正疑惑间,耳边传来大汉的怒吼声,身后紧跟着一连串惨叫,扑通扑通,三名军士倒在血泊中,后脑处,各插着一支小戟。军士心知不妙,连忙撤手想要后退。

也就在这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噗……丈二银枪,没入军士的哽嗓咽喉。

夏侯兰手握银枪,一合阴阳把,双臂一震,扑棱棱将那军士的尸体甩出去,撞翻了两个军卒。他一脚踩在车架子上,脚下一用力,腾空而起。丈二银枪在细朦朦的雨丝中,犹如一道长虹贯日,呼啸着就扑向几名军士。

“啊!”

马玉正扭头和邓才说话,哪料到前方风云突变。

不过,他好歹在军中也干了些时日,还参加过夕阳聚的伏击。这本能的警觉心,还是有的。

反手一把抽出长刀,口中高喝:“敌袭,敌袭,拦住他!”

说实话,马玉还真不害怕。自己这边五十多个人,而对方只不过两个人而已,有什么可怕?

十几名校刀手蜂拥而上,扑向那黑面大汉。

这些校刀手,可都是从义阳武卒跟过来的人。魏延下落不明,唐吉战死,魏平被杀,那些反叛的义阳武卒,就变成了没人要的孤儿。陈就是看不上,其他人觉得这些人连自家主将都敢反叛,不值得信任。于是乎,就便宜了马玉。不但当上了都伯,还接收了参与的义阳武卒。

细雨之中,刀盾兵悍勇争前。

而黑面大汉,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土鸡瓦狗,也敢前来送死?陈留典韦在此,正好送你们上路!”

只见他反手一把掀开虎皮背包上的黑布,露出一对明晃晃的双铁戟。大戟抽出,迎着那些刀盾兵,凶猛劈落。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刀盾兵,手中钩镶被劈成碎片。巨大的劲力扭断了他们的手臂,身体呼的腾空而起,飞出一两米远,扑通一声便落在泥泞之中。

口鼻中,涌出黑血。

身体在泥水里抽*动两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马玉手中的钢刀才刚拔出来,正想要纵马上前。可看到这幅景象,那到了嘴边‘杀’字,竟生生咽了回去。

这家伙,好厉害……

第063章 武卒已死

如果换做张绣……不,哪怕是黄射、陈就在这里,一定清楚典韦是什么人!

也许,张绣会上前和典韦一战,而黄射陈就之流,则会调头逃跑,而不是与典韦发生冲突!

恶来之名,对于这些居于上层,或者说中上层的人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可马玉和邓才?

一个本是棘阳的混混,另一个虽为胥吏,却也没听说过典韦的名字。

典韦双铁戟翻飞,戟云重重,整个人好像都被包裹在一团乌光之中,水泼不进。义阳刀盾兵根本无法靠近,更没有一个人,能抵挡住典韦一招。大戟快如疾风暴雨,罡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锐啸。站在一旁,可以清楚的发现,典韦所过之处,竟逼得雨丝飘飞,无法靠近。

沉甸甸的双铁戟,一击必杀。

那蕴含在其中的诡谲劲力,让刀盾兵们,叫苦不迭。

另一边,三名军士被夏侯兰挡住。一杆丈二银枪如同怪蟒出洞,枪枪致命。别看夏侯兰在典韦和魏延跟前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普通的武卒而言,那绝对是一员猛将。碗口大的枪花在雨水中不断幻现,每一次枪花出现,必有一人丧命。转眼间,三名武卒,倒在血泊之中……

夏侯兰拧枪,健步上前!

一个典韦,已经让那些武卒心惊肉跳,再加上一个夏侯兰,刀盾兵顿时无心再战。

与此同时,从路旁的林中,又冲出一员大将。龙雀大刀舞动,刀云偏偏,只杀得官军措手不及。

“马玉小儿,还认得魏延否!”

大汉一声暴喝,震得马玉耳根子嗡嗡直响。

他忙扭头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手持龙雀大刀,如同凶神恶煞般的男子,赫然正是义阳武卒的首领,魏延魏文长。

“魏延,你没死?”

魏延朗声大笑,身随刀走,将一个军卒砍翻在地。

“你还没死,老子又怎可能丧命?”

事到如今,马玉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一伙人的目的……

邓稷,或者曹朋,必有一人活着!

“姐夫,看好犯人,弟兄们,随我杀敌。”

魏延徒步前行,大刀正劈在一个军卒的钩镶上。只见他猛然顿足发力,大吼一声,将那军卒震翻在地,上前一脚,就落在对方的胸口上。胸骨碎裂的声音,在细雨中清晰可闻。那军卒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当时逼命。

“魏大哥?”

被典韦杀退下来的一名武卒,正拦住了魏延的去路。

他忍不住一声惊呼,声音颤抖,似带着无尽的恐惧之意,还夹杂着淡淡愧疚。

魏延认出,这武卒正是当年义阳武卒的成员。面颊一抽搐,魏延横刀旋身横扫,厉声喝道:“武卒已死,今日之魏延,已非昨日之魏文长。哪个敢阻我做事,就是魏延的敌人……杀!”

锋利的刀口,撕裂武卒衣甲,把那武卒,开膛破肚。

看着昔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死于自己的刀下,魏延心里并不轻松,隐隐有一种刺痛。

他仰天一声吼叫,“魏延在此,谁敢拦我?”

刀光迸裂,幻出无数星芒。

魏延就被包裹在这星芒之中,如同疯虎一样扑出。所过之处,杀得官军血肉横飞。刀口撕裂肌肉,斩断骨头的声音,在这蒙蒙细雨之中,更透出几分诡谲之意……

曹朋和邓稷,慢慢走出树林。

两人都是一副漠然表情,冷冷看着战场。

邓才拨马,冲向了曹汲一家。

他也看清楚的状况,这肯定是曹汲的儿子女婿,来劫人的。只要拿住曹汲三人,就有了依持的本钱。身后,典韦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身旁,魏延浑身浴血,杀得官军抱头鼠窜……

不过没关系,曹汲还在我手中。

邓才咬牙切齿的扑向曹汲,眼见着战马就要到了曹汲的身前,眼角余光突然闪过一抹寒光。

有人要杀我?

邓才下意识的勒马,一杆长矛,凶狠的贯入了胯下坐骑的脖子。

那战马希聿聿悲嘶不停,噗通就摔倒在地上。邓才惨叫一声,一只腿被压在马身下,竟折成两段。只疼的邓才哀嚎不止,抬眼望去,就看到邓范面色阴冷,从马脖子上拔出了长矛。

“邓范,你要造反?”

“蠢货,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的上我造反二字?路见不平有人踩,老子就是踩你的人……”

说着,邓范上前一步,一脚踩在邓才的另一条腿上。

咔嚓一声响,邓才那条好腿,被邓范生生踩断。邓才疼的直翻白眼,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险些昏死过去。

“虎头哥,给我拿下马玉……我要活的!”

路旁,曹朋突然厉声高喝。

站在他身边的王买露出狞笑,铁戟蛇矛一拧,纵身就扑入战场。

“马玉,还认得你家老子吗?”

马玉这时候已被吓得是魂飞魄散。

该死的,一个都没死,还冒出来了两个凶神恶煞似地杀神。自己的手下,被典韦和魏延两人一冲,早已溃败而逃。而马玉自己,则被夏侯兰缠住。虽说他骑着马,可是在夏侯兰的枪下,早已抵挡不住。夏侯兰的功夫再不好,那也是受过名师指点。枪枪奔着马玉的要害……

夏侯兰没有坐骑,可他这丈二银枪的长度,足以弥补战马的缺憾。

马玉被杀得是衣甲歪斜,披头散发……

王买一出现,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夕阳聚一战,王买获益匪浅。加之在桃园养伤时,也没有落下功夫,这一杆大枪,已登堂入室,迈入了易骨的阶段。铁戟蛇矛的份量,比夏侯兰那杆丈二银枪更重。如果说,夏侯兰是枪法精妙的话,王买也就是势大力沉。

蛇矛挑飞两个军卒,就到了马玉跟前,二话不说,分心就刺。

马玉刚躲过夏侯兰的丈二银枪,王买的铁戟蛇矛,挂着一股罡风,就到了他的近前。

匆忙间,他连忙摆刀想要磕挡。可他那功夫,又如何挡得住王买的铁矛。只听铛的一声,钢刀就脱手飞出。马玉见形势不妙,拨马就走。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他亲爱的姐夫,正哀嚎不止,也认不清楚方向,究竟该往何处逃窜。典韦杀得兴起,双铁戟上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性命。

眼见马玉要走,他猛然暴喝一声,抬手将铁戟腾出。

大戟在空中打着旋,啪的就拍在了马玉的背上。把马玉身上的札甲,啪的粉碎……马玉喷出一口鲜血,却拼命的抱住马脖子,才算是没从马上落下。逃出去,只要逃出去,老子还有报仇的机会。他心里面嘀咕着,却没有看到,解脱了束缚的曹汲手里拿着绳子,猛然朝他甩了过来。绳套正好落在马脖子上,战马长嘶,正要发力,就听曹汲大吼一声,双膀一用力,猛然往怀里一带。

常年打铁,曹汲的力气,可是不小。

战马吃力之后,噗通就翻到在地。曹汲快走两步,冲到了马玉跟前,手中绳索一抖,就套住了马玉的脖子。那匹马摔倒之后,旋即便又站了起来。刚才摔了那么一下,把它也惊到了……希聿聿暴嘶不止,仰蹄狂奔。马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被狂奔的战马一带,噗通又摔在地上。战马狂奔,拖着马玉就走。马玉不停的在地上哀嚎,惨叫,声息却越来越弱……

“爹!”

曹朋搀扶着邓稷,来到曹汲跟前。

两人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喉咙里,好像赌了什么东西一样,曹朋和邓稷噗通就跪在了曹汲跟前。

官军,被杀得七零八落,早已溃不成军。

王买和邓范自动靠拢过来,一边搀扶着张氏和曹楠,一边警惕的向四周查探。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官军哪里还有半点斗志,被典韦魏延和夏侯兰三人,杀得抱头鼠窜,亡命而逃。

曹汲伸出手,把曹朋和邓稷拉起来。

他看了看曹朋,又看了一眼邓稷,目光落在邓稷那只空荡荡的衣袖上,鼻子一酸,泪水混合着雨水,夺眶而出。

“苦了你们,苦了你们啊……”

他不知道曹朋和邓稷在过去的半个月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知道,两个孩子肯定是经过千难万险,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管自己受多少苦,都算不得什么……曹汲张开手臂,用力的抱住曹朋和邓稷,轻声道:“没事了,回来就好!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曹汲深吸一口气,松开两人。

“去,看看你媳妇,还有你娘吧。这几天,可把她们吓坏了。”

邓稷向曹楠走去,张氏更跌跌撞撞走过来,一把抱住曹朋,“我的儿,你总算回来了!娘快担心死了……”

两个女人,痛哭失声。

曹朋搂着张氏,邓稷则伸出他的独臂,用力抱住曹楠。

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

典韦三人闲庭散步般走上前来,曹汲紧走两步,“三位壮士救命之恩,曹汲没齿难忘。”

“老哥,使不得,使不得。”

曹汲上前行礼,典韦却把他拦住。

“阿福是我救命恩人,我帮他那是天经地义,可劳不得老哥这般大礼。”

这时候,曹楠和张氏也止住了哭声。

张氏拉着邓范的胳膊,“孩儿啊,你做了这般大事,可怎么回去啊。还有你爹娘他们……”

“娘,你放心吧,洪家婶婶和巨业叔已决定和我们一起走。他们如今就在凤凰岭下歇脚,咱们这就赶过去和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去许都。”

“去许都?”

张氏不由得惊呼一声。

曹汲也奇道:“阿福,咱们去许都,可是什么都没有。”

曹朋笑了,走到典韦身旁,拍了拍典韦的胳膊,“怕什么,到了许都,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曹汲看了看典韦,顿时明白了。

这位典壮士,怕不是普通人啊……

“叔叔,婶子,咱们快点走吧。这里距离九女城不算远,万一被他们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王买从战场上,牵来几匹无主的战马。

典韦也说:“是啊,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患无穷。”

曹朋,向曹汲看去。

却见曹汲一把扯掉身上的褐色囚衣,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一件札甲,套在了身上。抄起一支铁矛,他从王买手中接过一匹马,“孩儿他娘,这里不是说闲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再说。”

“那这家伙呢?”

夏侯兰突然开口,丈二银枪,指着躺在泥泞中,装死的邓才。

邓才快疼死了……先前强忍着断腿之痛,不敢吭声,想装死混过去。

哪晓得,却被夏侯兰看出了端倪。

他睁开眼,颤声哭喊道:“饶命,饶命啊……叔孙,咱们可是同父所出,是兄弟啊。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可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看在咱死去的老爹面子上,饶我,饶我!”

也许,这一辈子,邓才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他也知道,自己早先得罪邓稷,怕是得罪的狠了……可现在,能救他的人,似乎也只有邓稷。

至于其他人?

包括那最瘦小的曹朋,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

“姐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曹朋把张氏搀扶上马,而后坐在了张氏身后,纵马到邓稷身旁。

而邓稷,犹豫了一下后,好像没有听到邓才的哭号声。他先是默默的让曹楠上马,而后翻身跨坐马背上。

“哥哥……”邓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哥哥,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啊,谢谢,谢谢……”

邓才趴在泥水里,强撑起身子,带着哭音。

只是,他话音未落,却见魏延纵马从他身边冲过去。龙雀大刀带着一抹寒光,从邓才颈间抹过。

人头骨碌碌落在泥水中,一腔子鲜血,喷出去老远,把地面染成红色。

“叔孙不杀你,我杀你!”

魏延说罢,收到一笑,“叔孙,我们快点走吧。这雨看样子要下大了,弟妹的身子怕受不得!”

邓才的脑袋,孤零零落在泥水中,眼睛瞪得溜圆。

雨越来越大,落在他的脸上,洗去了脸上的血污……他似乎仍在询问:你说过不杀我,为何又说话不算数呢?

邓稷冷冷的看着那具扔在喷血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哥哥,我真没有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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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走出2012,涅磐战鬼,风吹下雨,雷雨天在树下,zxcvbn1234,书友091217183404078,天道无心鬼无情,西门诸葛,步代活上,xjbq,Sky轻松,dafly,书友081002114525594,dafly,射蒼雲,freewind20,烤鸡翅膀我最爱吃,看个书也这么费劲,、y,崮TL,小林包子,战斗舞传说慷慨打赏,老新一揖!

第064章 老君观里话前程

咳咳,老新现在很严肃的和大家商量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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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

大道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二三十具死尸,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凄然。瓢泼的雨水击打在地上,发出噼啪不绝的声响。飞溅的雨星四射,混着地上的血水,使得被鲜血浸透的地面,更加泥泞。

一队骑军顶着大雨,飞驰而来。

当先一匹马上,端坐着一个大汉,身穿斜襟黑襦,外罩红漆札甲。所有人都披着一个雨篷,遮掩了大半张面孔。大汉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尸体旁边,掀掉了雨篷,眯着眼睛四处打量。他看到了一颗人头!就在不远处,孤零零的浸泡在雨水中。大汉上前,将那颗人头拎起来,抹去上面的泥水,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精芒。紧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笑意。

“阿福,回来了!”

他呢喃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渠帅,这是哪路英雄所为?”一个虬髯大汉走上前,低声的询问。他好奇的打量着战场上的尸体,从那几具完整,但七窍流血的尸体上,他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伙人可不简单啊!”

“是啊,不简单!”

大汉眼中,也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因为他同样看出,出手劫人的这些人里面,恐怕都不是等闲人。

阿福,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好手呢?

“渠帅,在前方林中还发现一具尸体,好像是个官军。”

“带我去看看。”

大汉立刻大步走过去,不多时就看到在路旁,有一匹战马正静静站立。马身后有一具尸体,脖子上套着一根绳索,另一头则系在马脖子上。尸体显然是被勒死的,不过在死之前,被战马拖着狂奔,以至于此刻已面目全非。尸体的许多部位,露出森森白骨,还有明显的骨折迹象。

大汉不认得这个人,但他身边的虬髯大汉,却认出了尸体的来历。

“这家伙好像就是昨天在县城牢房外闹事的那个人……渠帅,你这朋友找来的帮手,可真够狠啊!这家伙虽然是被勒死,却也受了不少苦。若没有深仇大恨,恐怕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

大汉,点了点头。

阿福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当初在中阳镇,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成纪,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如果不是自己抓了一个现形,估计那孩子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他见过马玉,但只是匆忙一瞥,哪里会看清楚马玉的长相?

且不说马玉被拖得面目全非,估计就算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大汉面前,大汉也不见得会认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闷雷似的马蹄声。

“渠帅,有官军过来了!”

虬髯大汉跑上前,在大汉耳边低声禀报。

“撤!”

大汉二话不说,立刻跑过去,翻身上马。不过,跨坐马上,他犹豫了一下,扭头对虬髯大汉道:“老周,看着战场的状况,老曹他们应该没走太远。咱们想办法领着官军绕一圈,给他们一些逃命的时间吧。这样,我和左丘带几个人往北,你带几个人往东,咱们把官军分散开来……甩脱了官军之后,咱们就在老君观里集合。如果天黑时我没回来,你就赶回复阳。”

“渠帅……”

“休得赘言,咱们分头行事。”

大汉说完,带着十几个人,朝棘阳方向纵马疾驰。

虬髯大汉犹豫了一下,拨转马头道:“弟兄们,咱们走!”

一伙人在大雨中,兵分两路,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大约一盏茶后,一队骑军出现在战场外。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陈就。

他在九女城大营中得到了消息,便立刻点齐人马,赶奔过来。

从大营里抽调出一曲骑军,足足三百余人。按道理说,一曲当在五百人上下,可骑军的性质,和步军又不相同。且不说荆州治下本就缺少马匹,就算是不缺,九女城大营也不可能承受太多骑军。毕竟,这骑军的花费实在是太过惊人,能凑足三百骑军,对九女城大营而言,已算是极限。

陈就的脸色阴沉,看着战场里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怒焰。

“绝不能放过这些贼人,忒张狂……如若传扬出去,岂不让他人笑我荆襄无人吗?”

说句心里话,陈就并不想劳神追杀。可他知道,这曹汲一家是黄射势在必得的人。虽然到现在,他也不清楚黄射为什么会对这一家人怀有深仇大恨。可端人家的饭碗,他就必须为人家效力。曹汲一家,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只听说那曹朋得鹿门山庞德公看重,有意收为弟子。但又能怎样?他鹿门山难不成还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曹朋,与江夏黄氏反目?

陈就表示,没有任何压力!

现在的情况是,黄射对曹家和邓稷是必除之而后快。

陈就如果连这个都无法做到,以后别想在江夏立足了……所以,他亲自带队前来,誓要将曹家诛杀。

“给我追,不杀掉这些贼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陈就咬牙切齿,在大雨中,厉声咆哮。天边,传来一阵闷雷声,雨似乎越来越大,厚重的云层中,酝酿着雷电之气。

————————————————————————————

凤凰岭下的道观,又名老君观。

它坐落在一处偏僻峪谷边缘,地势相对较高。站在道观中,可以鸟瞰大路,视野非常清晰。

但道观的香火并不好。

特别是在黄巾起义时,由于老君观曾作为黄巾军的一处落脚点,遭受了官军的扫荡。如今,道观早已破败,山墙倒塌,几乎成了一座废墟。不过,虽然破败,遮风避雨还可以堪堪做到。

曹朋一家在老君观里,和邓巨业洪娘子汇合。

洪娘子拉着张氏和曹楠的手,忍不住好一阵子的哭诉。

“他婶子,可苦了你!”

洪娘子和邓巨业,把老君观的大雄宝殿打扫的很干净,还找来了厚厚的枯草,作为床榻。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出戏。

洪娘子、张氏和曹楠坐在一处,这话唠子一打开,可就再也收不住了。特别是张氏和曹楠,这些日子来担惊受怕,精神已处于一个极限。别看她们表面上看去很坚强,可实际上,快承受不住了。特别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声势虽不算浩大,但却极为惨烈的杀戮之后,两个女人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如今坐在干爽的草垛子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算是逐渐稳定下来。

邓稷坐在曹楠身边,紧紧的搂抱着妻子。曹楠哭罢,笑罢,竟倒在邓稷的怀中,睡着了……

另一边,曹朋取出金创药和止血散,为曹汲疗伤。

曹汲身上的伤势,都是些皮外伤,并不是太严重。他自己也不在意,但却不忍拒绝曹朋的这份孝心,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曹朋为他处置。

“老哥,你可真有福气啊!”

典韦忍不住一声感慨,让曹汲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骄傲。

“阿福,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怎么过的?叔孙的手臂……”

曹朋压低声音,把夕阳聚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曹汲。

他有些羞愧的说:“都是孩儿招惹来的祸事,若非我和黄家小姐走的近,家里也不会遭此劫难。”

曹汲微微一蹙眉,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是这么一折腾,咱们现在可说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了。连带着你巨业叔和你洪婶子一家三口,也要随着咱们颠簸流离。朋儿,你可想过,咱以后该怎么办呢?还有你猛伯,到现在也没消息,不知怎生状况。”

典韦旁边听了,大笑一声。

“老哥,你这又有什么好操心呢?你们随我去许都,某家虽算不得什么人物,却也能保你们衣食无忧。再者说了,你一家都是有本事的人……叔孙遇事沉稳,小阿福也非池中之物。我家主公求贤若渴,曾私下里与我说过许多次,只恨身边无人可用。到时候某家愿做那引荐之人,为老哥你一家,谋个前程。大富贵咱说不好,可总比呆在棘阳这小地方,强百倍。”

许都虽说比不得洛阳、长安那种老牌帝都历史悠久,可毕竟是汉帝迁都之地,远非棘阳可以相提并论。而且,黄巾之乱时,南阳郡也算是重灾区,匪祸不绝。而许都所地处的豫州地区,由于当时陈国王刘宠的强力抵抗,使汝南地区的黄巾军最终未能北上与波才等部汇合。

所以,豫州的重灾区,也仅止于汝南和颍川郡南部。

许都相对而言,没有被波及太深,所以还算是保存完好。就这一点而言,许都比之屡遭战乱的洛阳、长安,倒也差不了太多。

曹汲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典韦的真实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典兄弟,敢问你在许都,做什么?”

他一个升斗小民,当然不可能知道典韦的名号。

曹朋一旁轻声回答:“典大哥官拜武猛校尉,是曹司空的宿卫,甚得曹公宠信……”

“啊?”

曹汲这一次,被吓了一大跳。

武猛校尉?那又是多大的官职?

“阿福,典兄弟这个什么校尉,比蒯县令如何?”

曹汲这一句话,使得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邓范和曹汲的情况差不多,也不知道这武猛校尉究竟是多大的官儿。可看别人笑,他也跟着笑。反正,随大流总归是没坏处。

这时候,邓稷把曹楠放到了张氏的怀里,慢慢走过来。

“爹,武猛校尉和棘阳县令,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差别太大了!”他笑着坐下来,解释道:“典大哥这个武猛校尉,其实算不得实职,而是一个爵位。他是宿卫曹公,负责保护曹公安全。临战时,他凭此爵位,可为将军,能独领一军;棘阳是个下县,蒯县令不过秩比三百石,而典大哥这个爵位,秩真两千石。二者性质不一样,也不好做比较。不过单从俸禄上来说,典大哥这个武猛校尉,比南阳郡太守的俸禄还高一筹。南阳郡太守,秩比两千石。”

秩比和秩真,虽然一字之差,但区别还是不小。

“比太守还大?”

一旁侧耳聆听的张氏和洪娘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个老天,比太守还大,那又是什么官儿?至于邓稷前面解释的那些,她二人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就说,阿福洪福齐天,你看他这些朋友,都是有本事的人……他婶子,你可真有福气!”

至于张氏,脑瓜子已经空白了!

一个月之前,她还被一个中阳镇的土豪欺辱,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

可现在,她居然和一个比太守还大的大人物同处一室?这听上去,怎么感觉是在做梦啊……

两个女人有点傻了!

曹汲和邓巨业父子,也有点发懵。

好在,他们总算是没有失态,不过很明显,他们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了!

“爹,你别紧张,典大哥……”

不等曹朋说完,曹汲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没有规矩。典兄弟……哦,不对,是典校尉是什么人物,你怎能称呼大哥?”

典韦浑不在意,挠挠头,“老哥,您这又何必呢?阿福怎么说也是我救命恩人……”

“不成的,不成的!”曹汲的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正色道:“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轻重。且不说别的,论辈分,他至少也得唤你一声叔父才是,哪能大哥长大哥短的,让人家笑话。”

叔父?

曹朋和邓稷,同时咳嗽起来。

是啊,典韦称呼曹汲老哥,曹汲唤典韦兄弟,而曹朋又叫典韦大哥……听上去,似乎有点乱。

可是,好端端的叫典韦‘叔父’?

曹朋和邓稷,还真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爹,不用吧。”

曹朋偷眼看了一下典韦,却见典韦在愣了一下之后,咧着嘴嘿嘿直笑,一双环眼,正看着他。

操,不至于吧!

“怎么不用?难道你还要和老子平辈。”

魏延正蹲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喝着杂面饼子汤。听了这话,他忍不住被呛得‘噗’一口饼子汤,喷到了在他旁边夏侯兰的脸上。那一口杂面饼子挂在夏侯兰英俊的脸上,夏侯兰满面通红,一双眼瞪着魏延,心里面嘀咕着:错非老子打不过你,今天定要把你揍成一个猪头!

“老魏,咱平辈论交,以后你也要对你典叔父,多有尊重。”

邓稷和魏延好歹也算是合作了一些日子,对他也有些了解。看魏延放下碗,想要说话,他便立刻开口,坏了魏延的小算盘。这时候,能拉一个垫背的,就拉一个垫背的。典韦这辈分提高,看起来是不可阻挡。邓稷断然不会允许再蹦出来一个‘魏叔父’,否则可真要悲剧了。

典韦,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065章 曹汲的忧虑

雨一直下。

雨水顺着房檐低落下来,连成了一面水幕……水珠击打在灰色石头上,水花四溅。曹朋一个人静静坐在大雄宝殿的门槛上,看着外面模糊的世界,神魂却早已经离体而出,不知道跑去何方。

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曹朋一激灵,抬头看去,只见曹汲不知何时,坐在他身旁。

“想什么呢?”

曹朋回过头去,往大雄宝殿里看了一眼。曹楠还在熟睡,张氏和洪娘子在一旁,窃窃私语。典韦、魏延和夏侯兰三人,坐在神像下闭目养神。邓巨业正在烧水,而邓范和王买则坐在一起。邓范羡慕的看着王买手中的那支铁戟蛇矛,很是眼馋。王买呢,正默默擦拭枪伤血迹。

邓稷,也走了过来。

三人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雨中模糊的世界。

“没想什么。”

“可是觉得,我不该让你们自降身份?”

曹朋一怔,倒是没有说话。其实,让他称呼典韦做‘叔父’也没什么。毕竟典韦的年纪在那里放着,叫一声‘叔父’,也不会死人。不过邓稷却点点头,觉得这样做,有些掉身份。

“咱们到了许都,除了典兄弟,还认识别人吗?”

邓稷摇摇头,“不认得。”

曹汲把声音又降低了一些,“叔孙你是读书人,我知道你们讲求风骨。可这世事不由人啊……咱们到了许都以后,人生地不熟,除了典兄弟,再也不认得其他人。朋儿与典兄弟,有救命之恩。我不知道这恩义能维持多久,但我觉得,那不可能像你猛伯那般的长久……”

邓稷眉头一蹙,虽不太愿意承认,但也只有点头。

“这世上,没有什么恩义能维系永远。典兄弟可以帮咱们站住脚,可以给你们一个前程……可以后呢?当他把这份恩义都偿还了,还会一如既往的帮助咱们,维护咱们吗?阿福年纪小,叔孙你这身子……咱比不得那位魏兄弟。他一身好本事,只需引荐,总能够出人头地。

朋儿,还有叔孙……你们要记住,这人情帐,很难持久。你若是存着挟恩求报的心思,再大的恩情,也抵不住咱们这一大家子使用啊。”

细想一下,自家拖家带口,好像人确实多了些。

曹朋邓稷这五口人不说,还要算上邓巨业一家三口,再加上王猛父子,这可就是十个人。

曹汲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十口人吃喝拉撒,一开始还真的要靠典韦扶持。

没错,曹朋对典韦有救命之恩。可人家典韦同样,也有解救曹汲一家三口的恩情。再算上安置十个人,典韦未必欠曹朋的恩情。弄不好,曹朋还要反过来,欠下典韦的情义……这人情债欠的多了,人情也就没了。老曹家上下这么多人,一旦没了典韦的人情,又如何生存?

曹朋一下子,明白了曹汲的心意。

这是一种底层社会,小人物的聪明。

别小看曹朋那一声‘叔父’,有这么一个称呼在,将来曹朋邓稷遇到事情,典韦不会袖手旁观。

事实上,连曹朋也不清楚,典韦究竟是怎样的性格。

他对典韦的了解,更多还是源自于三国演义。而真实生活中的典韦,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曹朋也说不准……

是啊,别看自己这一家子人多,可真比不上魏延一个人来得轻松。

他那一身好武艺,不说别的,典韦把他安排进近卫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自己这些人,又该如何安置?邓稷少了一只手臂,曹朋年幼体弱。王买倒是能有好前程,问题是,自家能一直依靠着王买吗?曹汲通过一个称呼的变化,却让典韦和曹朋一家,有了长久的联系。

谁说曹汲不懂得变通?

谁说曹汲,只是一个莽汉?

这个时候,曹朋觉得,老爹真聪明极了!

“爹,你怕什么?”虽然明白了曹汲的心意,可曹朋还是要安慰一下曹汲。否则的话,曹汲这心里的压力,会很大……他轻声道:“爹,你也是有本事的人。只不过你的本事,和魏大哥他们不一样。魏大哥他们可以上阵杀敌,可爹你却可以打造出品质优良的兵器……说穿了,他们将来还得求你呢。咱们在许都安定下来,也不需要再去麻烦典……叔父。你有这手艺,害怕饿了站不住脚吗?再者说了,孩儿这一路上,还想出了一些小玩意儿,一定可以让咱们站稳脚跟。”

“小玩意儿?”

“什么小玩意儿?”

邓稷和曹汲,忍不住露出好奇之色。

“嘿嘿,一些说不定能让爹飞黄腾达的小玩意儿。”

曹汲对曹朋,还是比较信任的。

只是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笑了,“朋儿,爹这点本事,就不想什么前程了!你要真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倒不如帮帮你姐夫。他读书多,有见识,总好过我一个不识字的打铁汉吧。”

邓稷少了一臂,终究是一桩麻烦事。

曹朋闻听,却摇了摇头,扭头看着邓稷说:“姐夫,你要我帮忙吗?”

邓稷呵呵笑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到了许都,别再招惹麻烦。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解决。”

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邓稷虽然少了一只手臂,却多了几分自信和沉稳。

曹朋一歪头,“爹,你看,姐夫不要我帮。而且我相信,姐夫不需要我帮忙,也能搏出前程。再说了,我想的办法,只对你有用,对姐夫嘛……呵呵,爹,你其实也不必妄自菲薄。打铁汉又怎么了?没有打铁汉,魏大哥也好,典……叔父也罢,还不是得赤手空拳上阵杀敌?而且,你打得刀确实很好。那支龙雀,虽说之前底子不错,可没有爹你的妙手回春,估计也就是一块废铁。魏大哥也说了,你修理的那支龙雀,就算不是神兵,也追得上宝刀。”

“可那还不是你……”

“爹,我只是给你出了一个主意而已,却没有那种本事。

别的不说,咱手里有风箱,还有那双液,凭这两样,爹就能当个少府监作……姐夫,你说呢?”

邓稷连连点头,“阿福这话倒是不差。”

曹汲一脸的迷蒙,看着曹朋,结结巴巴的问道:“那啥,那个什么府……作的,做啥的?”

“是少府监作!”邓稷笑着解释说:“少府,是九卿之一,掌管宫中御衣、宝货,珍膳以及山海地泽收入,还有手工制作等事务。其下辖五署三监。其中诸冶监,就是专门打造兵农之器。监作,就是诸冶监下的一个官职,一共设有四人,秩真百石。”

曹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那不是和你之前当的佐史,一个样子?”

邓稷笑道:“爹,那怎么可能一样?我是秩比一百石,监作却是秩真一百石。而且一个是县城里的小吏,一个属于朝廷九卿之下的属官。爹,你的分清楚,监作是官,佐史是吏啊。”

曹汲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朋儿,你让我去做官?”

“不可以吗?”

“我这本事……”

“爹啊,谁敢说你没本事,我就抽死他。猛伯也说过,你本事有,只是有时候太固执,太小心了些。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哪能搏出前程?爹,我希望你将来不仅仅是做监作,还要做监丞,监令,少监甚至于少府……这世上,只要你去想,有些事情,就可以做到……

等那时候,爹贵为九卿,孩儿也能沾点光,至少也能搏一个好出身,你说是不是?”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可曹汲却感觉着有些发懵!

少府,九卿?

如今自己这些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孩子居然要我去做少府?

连邓稷也忍不住笑了……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曹朋为他谋划了一个甜美的未来。想想曹楠肚子里已经两个多月的孩子,邓稷觉得,自己有必要奋发努力一下。至少,要为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搏一个出身,搏一个未来!

“孩儿啊,你没生病吧。”

曹朋闻听顿时怒了,拨开曹汲的手,站起身来,“爹,有志不怕不计出身。你连这点志气都没有,将来如何能做的大事?”

“不,我只是……”

曹汲结结巴巴的想要辩解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曹朋的声音,也惊醒了其他人。

邓稷见大家的目光都往这边看,连忙说:“好了好了……爹,阿福也是一番好心意,你也别怪他。不过,我觉得阿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事,若你连想都不敢想,又怎能成功?”

曹汲搔了搔头,没有再去辩解。

他也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懦弱了……

是啊,想想也不犯罪,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至少这也表明了朋儿对我的一番期望。我虽然只是一个打铁汉,可有些事不试试,又如何知道结果?

一粒小小的种子,就这样在曹汲心中栽下。

至于将来生根发芽,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来?甚至包括曹朋在内,也很难做出估计……

典韦,蓦地长身而起。

抄起双铁戟,大步走出大雄宝殿。

看他的脸色,似乎很凝重。魏延、夏侯兰等人也纷纷起身,大踏步走到了殿外的台阶之上。

“典……叔父,怎么了?”

曹朋紧随起来,来到典韦的身边。

只见典韦站在台阶上,举目眺望连天雨幕,眼中流露出一抹森冷杀意。

“马蹄声……好像有人,正朝这边过来。”

一句话,所有人都露出紧张表情。王买夏侯兰,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矛,而魏延则眯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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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历史,还是演义

轰隆!

酝酿了许久的惊雷,终于炸响。

漆黑的苍穹,乌云密布。银蛇闪没,唰的一下子把天地照映一片惨白,如同要将天空撕破。

雨,更大了……

山门外,来了一群人,大约在八九个左右。

清一色骑着马,一副荆州兵的装束。红襦红甲,手持兵刃。当先一个大汉从马上跳下来,迈步就走进了道观。

“什么人!”

黑面大汉走进道观的一刹那,便觉察到了不正常。

看得出,他很警惕,而且身手也不差。一只脚刚落地,另一只脚还在半空中,身体陡然间原地回旋,唰的就拽出了七尺长刀。刀在手,横于胸前,黑面大汉一副警觉之色,如临大敌。

他的这个反应,立刻感染了同行众人。

其他人纷纷拽出兵器,相互依持着,凝视着大雄宝殿。

“荆州人,还真有不怕死的!”

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典韦和魏延,大步走出大殿。两人神色淡漠的看着山门口的那些荆州兵,典韦冷笑一声,扭头对魏延说:“文长,看起来这荆州,非你义阳一地出好汉嘛。”

魏延倒拖龙雀,傲然道:“一群土鸡瓦狗,当不得什么。”

黑面大汉勃然大怒,“你说谁是土鸡瓦狗?”

“除了你们这些将死之人,某家还能说谁?”魏延大笑着,迈步就走下台阶。雨水击打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好像全无感觉。依旧是一派傲然,冷声道:“既然你们想死,那就让某家,送尔等上路吧。”

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直接就激怒了黑面大汉。

只见怒吼一声,“也不知谁才是将死之人。”

刀光一闪,黑面大汉话音未落,就健步冲上前来。典韦纹丝不动,而魏延依旧倒拖龙雀,站在原处。眼见黑面大汉冲上前来,魏延才嘿嘿一笑,龙雀在手中滴溜溜一转,激起一蓬雨水飞溅。在雨水中,一道匹缎般的寒光唰的飞出,迎着黑面大汉手中长刀,铛的一击对斩。

两人的刀,都非常快!

一刀交击过后,叮当连续数声脆响,雨水在洒向两人的时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阻挡,在空中一副诡异的景象,四散开来,哗啦洒落旁边。魏延和黑面大汉,噔噔噔同时后退。

不过看得出,魏延略占上风,因为他退出三四步后,便站稳身形。

而黑面大汉足足退了十步还要多,站稳之后,拿捏大刀的手,微微颤抖着,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曹朋和邓稷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魏延和对方交手。

王买在他二人身旁,夏侯兰则没有出现,奉命留在大殿中,守候张氏等人。

“这家伙,不差啊!”

曹朋忍不住轻声赞道。

他功夫不行,但眼光明显高出王买等人。

在王买的眼里,黑面大汉明显被魏延压制,似乎不足为虑。

然而曹朋却看到,魏延背在身后,那只握刀的右手,也有些不太稳定的迹象。

典韦扭头看了一眼曹朋,咧嘴一笑,“阿福这眼力价不差……这家伙和文长在伯仲之间,略逊色几分而已。”

易筋!

这黑面大汉,也是个正处于易筋阶段的好手。

曹朋突然觉得,他对这个时代,似乎还少了很多认知。自以为已熟知这个时代的英雄豪杰,可没想到……

之前在张家桃园中遇到的茂伯,明显是个高手。

而这黑脸大汉,能和魏延不分伯仲,难道也是个牛人不成?

正思忖间,却听魏延大喝一声,“黑鬼,老子倒是小觑了你,没想到这小小棘阳,还有这等人物。你是谁,可敢通报姓名?老子这口宝刀之下,不死无名之辈……某家,义阳魏延。”

其实,魏延也觉得奇怪。

看这些人的打扮,明显是荆州兵。

而在这附近出没的荆州兵,似乎只有九女城大营……

黑面大汉的装束,明显不是什么高级将领,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什长之类的军官。按道理说,九女城大营中的好手,就算是不认识,但至少也会有点印象。魏延在九女城大营,就是个喜欢争强斗狠的家伙。大凡是厉害一点的人物,他都会有印象,哪会像现在,根本不认识?

而且,这黑面大汉的同伴,一看就知道不是未上过战场的菜鸟。

无论是他们站列的队形、间距以及他们做出战斗的姿态,都能够看出,是身经百战……至少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而且是经历过苦战的战士。对于典韦和魏延这些人来说,那些人上过战场,那些人是菜鸟,他们可以一眼看出。就这一点来说,曹朋还远远比不得。

魏延询问对方的名字,也是一种试探。

黑面大汉愣了一下,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先交手,后通报姓名的方式。

不过不习惯归不习惯,他心里面对魏延,还是很敬佩的。毕竟,魏延的身手,比他要厉害。

“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土复山周仓就是我。”

“土复山?周仓?”

从这极为奇特的通名方式,便可以知道,这周仓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

山贼……

这是劫径山贼们,最常用的切口。

不过,土复山不是在复阳吗?怎么回跑来棘阳?

就在魏延疑惑的时候,大雄宝殿门口的曹朋,则陷入了一阵迷茫!

周仓?

这家伙是周仓?

对于这个名字,曹朋简直在熟悉不过。

关二爷马前的扛刀将,相传两臂有千斤之力,堪称三国时期的一员猛将。说是扛刀将,可实际上在当时,属于关羽的裨将。这周仓应该是黄巾余孽,和同伴落草卧牛山,后来归顺了关二爷。

可是,在真实的三国中,并没有周仓这个人物……

怎么出现了?

关于三国演义中的古城会,后世有诸多说法。有的说是在汝南,有的说是靠近东郡。但更多的说法,则是认为古城会中的古城,就位于南阳郡中,叶县西南。如果古城是在叶县西南,那么周仓落草的位置,最有可能是鲁山,或者颍川郡境内。但这家伙,怎跑到了棘阳?

曹朋有些懵了!

这究竟是历史?还是演义?

亦或者是因为我这只小蝴蝶的到来,所产生的蝴蝶效应?

此前曹朋知道王猛是渠帅,是黄巾军。可是他却没有把周仓,和王猛联系到一起。

土复山……

“魏大哥,先别动手!”

曹朋突然高声叫喊,喝住了准备出手的魏延。

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周仓,可认得王猛吗?”

“你是……”

周仓这一犹豫,曹朋立刻确定了他的来历。他也不理睬那一脸疑惑之色的周仓,转身招手,示意王买上前。

“我爹就是王猛,你们是我爹找来的帮手吗?”

“你是……渠帅的公子?”周仓瞪大牛眼,张大嘴巴。

“我叫王买,我爹在哪里?”

“你,真是少渠帅?”

周仓在迟疑半晌后,突然间欢喜的把手中大刀往旁边一扔,“我是周仓,是渠帅带我们来的。”

知道这时候,曹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典韦一把攫住了曹朋的胳膊,“阿福,这家伙也是咱们的人?”

“恩,是我猛伯找来的救兵……当初我和姐夫去九女城大营的时候,就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拜托猛伯去找他当年的老部下。只不过,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家伙,呵呵,是自己人!”

说着话,曹朋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如果我现在把周仓带走的话,不晓得将来,又是哪个来为关二哥扛刀呢?

每一个三国迷,都存有一个收集命人的恶趣味,曹朋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没那个本事招揽对方。但他招揽不到,不代表别人不能招揽啊!要知道,此时的关羽,声名并不太显赫。

虎牢关,没有三英战吕布;汜水关,也没有温酒斩华雄!

没有斩颜良,诛文丑!没有千里走单骑……这样的一个关羽,想必还不足以让周仓去敬佩吧。

说句不好听的话,关羽现在还仰仗着曹操的鼻息,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可在曹朋身边,却有一个未必就比关羽逊色的大人物,典韦!

在这个时候,曹操刚迎奉天子,正为天下人所称颂。而典韦,身为曹操的武猛校尉,不仅仅是官位不凡,还与那天下第一猛将,有虓虎之称的吕布交锋,并且不分伯仲,声名远扬。

曹朋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已生出一个主意。

王买,则冲下台阶,跑到了周仓跟前,一把握住了周仓的胳膊,“我爹呢?我爹他,在哪里?”

周仓说:“少渠帅,你莫担心。渠帅为了掩护你们,带着一些弟兄,与我兵分两路,引开追兵。你不知道,渠帅本来已做好准备,在龙潭下手,劫走曹家大哥。没想到我们在龙潭等了半天,却不见官军的踪影。后来我们抓到了一个逃兵,才知道你们竟然在前方动手了……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当时有官军赶来,渠帅害怕被你们被追上,所以就带人掩护你们。”

“那他现在……阿福,我爹他,不会有事吧。”

别看王买平时很稳重,可听到这些话,也不禁急了眼,扭头朝着曹朋喊道:“我爹去引官军了,他,他不会被官军追上吧。”

周仓笑了,“少渠帅放心,那些官军,又岂是渠帅的对手?想当年,我们随渠帅纵横南阳郡,几万官军被我们生生拖垮,也奈何不得我们。渠帅的经验比我都丰富,断然不会有事……”

“可万一……”

周仓说是这么说,可王买哪能放下心来?

他连忙走到曹朋跟前,急切说道:“阿福,要不然咱们去找我爹吧!”

曹朋突然间,感觉非常愧疚。在听到周仓的名字以后,他竟然忘记了王猛的事情……人家可是为了帮忙,才带着人过来。可自己……曹朋觉得,自己重生以后,似乎改变了许多。要是在前世,他绝不会这样子只为自己考虑。可现在……曹朋认为,他好像变得自私了……

“虎头哥,你别着急!”曹朋拉着王买的胳膊,沉吟片刻后说:“猛伯应该不会有事!咱们现在就算出去找,恐怕也无处下手。不如这样,等雨停了,猛伯还没有回来,咱们再去找他。那时候视线会清楚一些,找起人来,也方便一点,总好过咱们这样子,好像没头苍蝇。”

曹汲也走出来,拉着王买轻声安慰。

“周头领!”曹朋朝着周仓一拱手,“你和猛伯分手的时候,猛伯可留有什么交代?”

周仓说:“渠帅只说,若天黑时他没有回来,让我们别再等待。”

“那岂不是说,我爹他……”王买又急了,焦急的叫喊道。

曹汲眉头紧蹙一起,沉声道:“阿福,这样等下去,恐怕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是去找一下吧。”

“不用了!”

“啊?”

典韦突然开口,“有人正往这边来,人数不多,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些人。”

话音未落,山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第067章 重逢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连串极为奇特的口哨声传来,周仓长出了一口气。

“老周,你们回来了!”

山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个魁梧壮汉走进道观。雨很大,道观里的景象一目了然。乍见有陌生人的存在,王猛立刻停下脚步,下意识攥紧手中长矛,并且向后一退。

“爹!”

一个人影从台阶上冲下来,扑向王猛。

那一声呼喊,让王猛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手中长矛铛的一下子脱手,跌落在泥水中,水花飞溅。

“虎头!”

王猛紧走两步,一把抱住了扑上来的王买。

在大雄宝殿门前,曹汲曹朋和邓稷,静静的站立,看着眼前这父子重逢的一幕,都笑了……

算算日子,今天是正月十五。

父子分别整整十五日!可在这十五天当中,又发生了多少变故?

心里的牵挂,不足为外人道。王买也从没有表露出过思念,然则在这一刻,隐藏在王买内心中的感情一下子爆发了。一直自以为了解王买的曹朋,也不禁微微动容。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白发苍苍老人的容貌。此生,也许再也无法父子团圆。

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曹朋扭头看,却见曹汲一脸慈祥笑容。

心里一暖,他紧紧握住了曹汲的手臂:上辈子,我没能照顾好老爸,可这一辈子,绝不会再有闪失。

王猛父子激动过后,王猛也看到了曹汲。

两个老兄弟,在大雄宝殿门口拥抱一处,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邓稷的提醒下,曹汲把大家都让进了殿内。本来挺空旷的大雄宝殿,涌进来二十多个人,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

周仓先把他的人安顿下来,邓巨业则端来了煮好的杂面饼子汤。

这一伙平日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们,奔波了一整天,也都饿了。顾不得这面饼子汤简陋,一个个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王猛和周仓也喝了一碗面饼子汤,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渠帅……”周仓问道:“情况如何?”

王猛笑呵呵的说:“一帮子蠢材,能奈我何?我带着他们在棘阳附近兜了一圈之后,便撤了出来。这会儿,估计那些蠢材还在夹皮沟子里打转,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是追不过来。你那边情况怎样?”

“和渠帅的状况一样,那些蠢材根本就追不上我们。”

说完,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伯父,这位周英雄……”曹朋忍不住开口询问。

周仓连连摆手,“小兄弟,这英雄二字,我可是当不得,当不得啊……当年若非渠帅救我性命,周仓早就成了冢中枯骨。只可惜渠帅后来隐姓埋名,否则那轮得到我在土复山做主呢?”

听得出,这周仓对王猛很敬服。

王猛在一旁,露出赧然之色。

“老王,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接下来……”

不等王猛回答,就听周仓说:“打算?当然是回土复山,过咱的快活日子去。曹大哥,依我说你们都过去,这几位兄弟,一看都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在土复山上,也乐得逍遥。”

王猛说:“棘阳咱们呆不下去了,眼下也只有去土复山,暂且落足……老曹,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你那性子,到哪儿都被人欺负。老周那边的情况不差,手下也有二三百个弟兄,周围的官军,也奈何不得他们。咱们现在土复山落脚,等将来时局好了,再做打算,如何?”

王猛和周仓的言语,惹恼了一个人!

典韦怒道:“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报效国家。尔等都是有本事的人,为何却要做那偷鸡摸狗之辈?”

王猛和周仓顿时怒了!

“你又是何人?”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陈留典韦,就是某家。”

两边言语中,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曹汲连忙想劝说,却被曹朋一把拉住了胳膊,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哪知,典韦报名之后,王猛和周仓却愣住了。

“你,是典韦?”

“正是!”

“可是曹公帐下武猛校尉,典韦典君明?”

典韦巍然不动,傲然颔首。

只看那范儿,就足以令曹朋暗自点头。恐怕也只有典韦,才敢在这种情况下,面无惧色,报出自己的名号。

“久闻典君大名,未曾想今日才得以相见,周仓冒昧了!”

周仓连忙上前行礼,而王猛也拱手,微微一欠身。同时,用疑惑的目光向曹朋等人看去,却得到了曹朋等人肯定的点头。

“我等听人说,典君在宛城……”

典韦老脸一红,但却爽快的回答说:“没错,典某在宛城遭遇伏击,险些丢了性命。若非阿福和文长相救,如今也早已成了死人。你们两个,恁不痛快!我还是那句话,大丈夫练得一身本领,当凭三尺剑,建不世功勋才是。可你二人,怎能只想着去做山贼,毫无志气呢?”

王猛和周仓相视一眼,无奈苦笑。

周仓说:“典君,非我等无大志,实在是……你也知道,我等原本效力黄巾。张曼成将军死后,我们便被官军打散,四处流浪。早年间,我们也动过依附朝廷的心思……可是后来……”

王猛则更简单,“我们是贼,一日为贼,一辈子是贼。不管我们怎么做,朝廷总是提放着我们。

老周他们当初也想归附,可险些被官军所害……那个人叫什么来着?老周,你跟我说过的。”

周仓苦涩道:“南郡司马文聘。”

魏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道:“我想起来了,你们莫非是那绿林山盗?”

周仓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们是在绿林山讨生活。刘表入主荆襄后,便开始清剿各路英雄。当时就是那个叫文聘的家伙主持,先把我们骗下山,然后……我们那一战,损失惨重,最后只好逃到了土复山。”

“原来如此……”

魏延恍然大悟。

典韦一蹙眉,“刘景升乃自守之贼,当不得什么大事。他不要你们,你们为何不去投曹公?”

周仓说:“非是我等不想,实无引荐之人。再者说,曹公那时候还没有夺取豫州,我们就算是有心投奔,只怕连豫州都无法通行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汝南颍川世族,对我等恨之入骨。”

想当初,黄巾之乱时,颍川汝南的确是重灾区。

特别是当地世族豪门,深受黄巾之饶。以至于长社之战以后,黄巾式微,豫州门阀对黄巾余孽的打击,可谓凶残。加之当时陈国王刘宠,同样是对黄巾贼大肆打压,使得当地黄巾贼,不得不远离他乡。周仓看似莽撞,却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这么一说,典韦倒是理解了。

“既然如此,何不随我同行?某家不才,可在曹公面前为你们引介一番,他日也能搏个功名,总好过当一辈子山贼,连娃儿们也要受你们牵连,被他人耻笑。”典韦瞪大眼睛说道。

周仓眼睛一亮,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向王猛看去。

王猛则看向了曹朋……

“老王,咱们去许都吧!”曹汲看出了王猛的担忧,“典兄弟既然开口了,也是一条出路。咱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子了,到哪儿都无所谓。可咱们得为孩子们想想,总不成一辈子做盗匪,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以前,咱们在许都没人,怕受欺负。可现在,有兄弟在,也算是有了依靠……虎头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许都,在历练一下,说不得将来也能做个将军。”

曹汲这一番话,说中了王猛的心事。

当初,他为什么离开黄巾军?一方面是因为看出,黄巾军已不成气候;另一方面,也是为王买的将来考虑。

“如此,可就要拜托典君了!”

典韦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他拍着胸膛打包票,也让王猛等人,更加放心。

“渠帅……”

“老周,既然咱们决意投奔曹公,渠帅二字,以后切莫再提了。叫我一声大哥,足矣!”

周仓连忙点头,道:“大哥,我山里还有些弟兄……”

“一起来,一起来。”典韦笑道:“曹公立志兴复汉室,如今正需人手相助。待我回去之后,为你们引介就是。”

周仓说:“我寨子里还有些琐事,恐怕一下子也不能过去。而且,我虽然想投奔曹公,可寨子里的弟兄,未必都愿意……不如这样,大哥随典君先去,我和左丘回寨子,把事情处理一下。待安排妥当之后,我带着兄弟们前去投奔曹公……典君,你以为这样子,如何?”

典韦倒是无所谓,轻轻颔首。

还是曹朋提醒说:“叔父,周仓他们到时候去了汝南,总需有个信物,来证明身份。不如你留下一件东西,到时候他们也省了麻烦,而且回去以后,也能让寨子里的人,安下心来。”

“如此……你就持我大戟回去吧。”

典韦想了想,把双铁戟取出一支,交给了周仓。

大家围坐一起,又详细了商议一下细节……外面的雨,渐渐变小了!

王猛说:“雨停了,咱们也尽快上路吧!这里虽然隐蔽,但终究不太安全……老周,你给我留下十个人,你和左丘带其他人赶回土复山。到时候,咱们兄弟在许都见,一起做番大事业。”

周仓答应一声,点了十个人留下,然后带着其他人,便告辞离去。

而曹朋等人则收拾了一下,让邓巨业赶车,张氏洪娘子和曹楠坐在马车上,其余人骑马,踏着雨后的斜阳,离开了老君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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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女城大营里,黄射有些木然的坐在正中央。

陈就跪在案前道:“少将军,末将无能,被那些贼人跑了!”

黄射看了陈就一眼,摆了摆手说:“跑就跑了吧……反正那些贱民,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少将军……”

“咱们该回家了!”黄射起身,轻声道:“庞老头把咱们告了!没想到那老东西居然为个贱民……家父派人说,江夏那边有点不太平,让咱们立刻回去。明天一早,邓济回过来交接。”

他说着,绕过长案,走出了军帐。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黄射深吸一口气,突然嘴角一翘,自言自语道:“曹朋,算你好运气!”

第068章 郎陵

涅阳,桃园。

十五过后,天气渐暖,放眼望去,满山桃红。

张仲景正坐在满园桃红下,苦思冥想的撰写着一部医书。书名《伤寒论》,早在他还是长沙太守的时候,便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在经历了南阳大瘟的灾难之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编写这部在后世医学史上,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医学巨著。但显然,这并不是一桩易事。

老管家茂伯佝偻着身子,走上前来。

“老爷,黄射走了!”

张仲景的笔一颤,抬起头来。

“如此说,曹家小儿果真劫走了他的父母?”

茂伯说:“应该是成功了!昨日棘阳县全城戒严,乡勇四出,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刚才大爷过来,说庞德公亲上襄阳,当面责问刘荆州,使得刘荆州这个新年,也过得不太舒坦。”

张仲景闻听,却笑了!

他是一名医者,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官员。

政治上敏锐的嗅觉,让他马上捕捉到了这里面的关键。

此前,他之所以收留邓稷,甚至不惜帮助曹朋,是出于医家的本心,同时也是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黄月英离开涅阳的时候,曾拜托他去看护一下曹朋,还留下了一封书信。不成想黄月英前脚刚走,黄射就把他调去了襄阳。刘表的夫人并无什么大碍,所以张仲景很爽利的便解决了问题。只是当他返回涅阳的时候,却听说曹朋随他的姐夫,前往九女城应征。

随后,便发生了夕阳聚之变……

涅阳张氏,或许算不得什么世族门阀,可也是当地的豪族。

张仲景更做过秩比两千石的长沙太守,这其中的奥妙,他焉能看不清楚?

说穿了,无非是所谓的世家颜面。黄射算计曹朋,从世家的角度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他后来斩尽杀绝的手段,让张仲景非常不满。

所以,张仲景出手襄助曹朋,但从始至终,也没有和曹朋照过面。

甚至连黄月英那封书信,张仲景也没有送给曹朋。在他看来,这封书信还不如不送,免得将来再有纠葛。毕竟,曹朋不管怎样,和黄月英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内心里,张仲景还是有一些偏向黄射。医家悲天悯人,但世族门阀的力量,绝非张仲景这样的人,能够抗拒。

茂伯说:“听说曹家这次劫人,可是调动了不少力量。”

“哦?”

“大爷那边得来的消息是,九女城大营死伤近百……据说江夏黄氏部将陈就,曾率兵追赶,却被对方耍了一个团团转。折损了二十多名骑军不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张仲景,放下了手中的笔。

“看起来,曹家小儿的背后,有人帮忙?”

“不太清楚,但据大爷打探来的消息,曹家小儿身边的那个人,好像是曹公帐下武猛校尉,典韦。”

张仲景的眼睛,顿时闪过一抹冷芒。

“典韦?不是死了吗?”

“张绣那么说,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典韦没有死呢?”

茂伯轻声一语,张仲景叹了口气,把笔拿起来,想了想问道:“你说,庞德公为何会为曹朋出头?”

“这个,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你和那曹朋也有过接触,对此人感官如何?”

茂伯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和他并没有说几句话,只是他好像练过一些神仙术,也不知道师承哪位老神仙。他倒是有几次想和我说话,却又因其他缘故,一直没能真正的接触过。

以我对他的观察,这孩子平淡无奇,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平日里更多的是他姐夫邓稷出面……那邓稷倒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似乎对那孩子很重视,有时候甚至是以那孩子为主。之前我曾经去棘阳打听过他的事情,但棘阳那边也说不清楚状况,只说蒯正对他很亲热……

老爷,他姓曹,曹公也姓曹……你说二曹是否为一曹呢?”

张仲景陷入了沉思。

“老茂,可还能联络到当年道友?”

茂伯说:“联络倒是可以联络到,只是五斗米仅限于西南,恐怕未必能打听到其他的事情。”

“试试看吧!”张仲景说:“如果曹家小儿身边跟着的真是典韦,那他肯定会去许都。曹公此次宛城虽败,却未伤元气。他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了大义之名,早晚必再取宛城。我看曹公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值得关注一下。不如这样,你想办法联系马真,让他去许都。”

“可马真刚在河北站稳脚跟……”

张仲景想了想,“倒也是,若这时候放弃了,确是有些可惜。只是张家子弟当中,似难有大作为者,否则……不如这样,你去和大哥说一下,实在不行,就让伯阳走一趟,去看看情况吧。”

张仲景是一个医者,但同时也代表了涅阳张家。

他要考虑的事情,不仅仅是医学上的,还包括了一些政治上的问题。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仅仅是世族门阀经常使用的手段,也是张仲景这样的地方豪族,做出的选择。

张仲景说:“错非我现在编撰医术,走不开。否则我就亲自去一趟许都……”

茂伯笑了笑,并没有接口。

他见张仲景又低下头,继续埋首与医术当中,便佝偻着身子,悄然退下。

既然修得神仙术,说不定……

他搔了搔灰白的头发,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看样子,是时候和老兄弟们联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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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曹朋坐在马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阿福,可是不舒服?”

曹朋揉了揉鼻子,笑呵呵道:“哪有不舒服?我估计啊,是什么人在骂我呢。”

王买顿时笑了,两脚轻轻一磕马腹,胯下坐骑紧走两步,就到了曹朋的身边,“阿福,许都什么样?”

“呃,我又没去过,哪里会知道?”

“不晓得是不是比宛城大呢?呵呵,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那么大的地方呢。以前倒是和我爹去过两次舞阴县,人好多啊……不晓得许都是不是比舞阴的人还要多呢?”王买一脸的憧憬之色,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也许,对于每一个从小城市走出来的孩子而言,帝都是一处充满希望之所。

曹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许都再繁华,能繁华过后世的城市吗?

只不过,他也不会去破坏王买的梦想。十四五岁,不正是一个造梦的年龄……

“大熊,你到了许都,想做什么?”

王买突然回头,大声的问道。

邓范骑术不是太好,所以就陪着他老爹邓巨业,坐在马车上。

邓范说:“我就想有钱了,在许都买一个大宅子,让我爹和我娘,能舒舒服服的住在里面……恩,比叔爷的房子还大。”

叔爷,就是邓济的老子,也就是邓村的族长,一个老奸巨猾,却又胆小怕事的老家伙。

听了邓范的话,邓巨业忍不住笑了。

因为从邓范的回答中,他感受到了儿子那份浓浓的孝心。

曹朋笑了笑,催马追上典韦。

“典叔父,咱们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典韦用手向前一指,“绕过前面那座山,就是郎陵治下。到了郎陵,基本上咱们就算到家了!”

距离离开老君观,已过去了五天。

五天当中,众人晓行夜宿,一路倒也还算顺畅。

黄射没有继续派兵追赶,所以大家渐渐的,也就放松下来。走在比水河畔,但见杨柳青青,春意盎然。

从棘阳到确山,正好是从比阳和舞阴县中间穿行。

曹操退出南阳郡,张绣复得舞阴,为弥补和刘表之前的裂痕,双方决意在两县之间,不设关卡。

关系是否修复?

天知道!

不过这却便宜了曹朋等人,一路下来,畅通无阻。

郎陵的历史,非常悠久。在后世,又叫做确山县,属河南省驻马店市所辖。早在远古时期,这里便有人类的活动。西周时,郎陵北部为道国,东南则为江国。西汉高帝四年,置郎陵,属汝南郡所辖。

说起郎陵,最著名的莫过于郎陵罐酒。

相传,汉高祖刘邦抱病巡游郎陵,饮当地美酒,心中喜悦,竟病愈而还。

从那之后,郎陵罐酒就成了当地极为著名的产物,甚至还被作为贡酒,每年向朝廷贡奉……

那是公元前,西汉初年流传下来的事情。

郎陵罐酒是贡酒,确有其事。只是在郎陵县境内,这贡酒随处可见,一进入郎陵,就能够闻到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浓浓酒香。

“喝正宗的郎陵酒,得去独山李家铺子。”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典韦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想想也是,死里逃生一回,兜转了大半个南阳郡,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安全了,轻松了,而且回到许都,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这心里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你别看到处都挂着郎陵酒的幡子,都是假的!

去年我随主公攻占郎陵后,和许老虎走遍了整个县城。如果不是当地人告之,肯定会上当。”

典韦笑呵呵说道:“等一会儿,我请你们去李家铺子喝酒。”

王猛曹汲和魏延,都笑着连连点头。

曹朋却突然勒住马,指着前方问道:“典叔父,怎地前面设有关卡?”

一条通往县城的笔直大道上,一个关卡设立在路中央。两边车马行人,排成了长龙……

典韦一蹙眉,自言自语道:“好端端,这里怎多出这么一个关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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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卓尔法师,卓尔法师之子,和崮TL慷慨打赏,荣升舵主。

老新这两日在异地,二十七号会返回家中。在此期间,会保证每天两更,感谢加更的章节,会在下周奉上。

第069章 仇人

确山,是南阳郡和汝南郡的分界线。

以一道山脉为阻隔,又以一条水相勾连,把南阳郡和汝南郡巧妙的融合为一体,同时又相互独立。

哪怕是两边交锋,南阳郡和汝南郡之间的联系,始终没有断绝。

不过,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联系,那就是经商。郎陵是汝南和南阳郡的中转站,南来北往客商,通过郎陵将汝南的货物输送到南阳郡,又通过郎陵县,把南阳郡的特产运送至汝南,而后行商天下。

所以,无论是曹操还是刘表,都特意的维持着这条商路的畅通。

典韦身为曹操的宿卫亲随,虽然并不负责什么政务,可是却时常从曹操口中得知外面的状况。

郎陵,不能封锁!

这是曹操在入主豫州之初,便订下的规矩。

可是看这路上的关卡,典韦就知道,曹操的规矩,被人给破坏了!

“一个人就要十大钱,一车货物就得五贯钱……这算下来,还有什么赚头?”

一个商贩嘀嘀咕咕的从旁边走过去,典韦不由得眉头一蹙。

曹朋连忙催马上前,拦住了那位商贩,“这位长者,敢问你刚才说什么一个人十大钱,一车货物五贯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贩先是一怔,见曹朋一副寻常人打扮,于是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留意,便轻声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是新任郎陵长定下的规矩,说是过路税。从十天前,便设立了这个关卡,过往的行人车辆,必须要交纳税钱,才可以从这里通行。一个人,要十大钱,一辆车,需五贯税钱。如果不交这个钱,就不能从这里通行,弄不好还会被扣押货物。

新来的郎陵长说,今战事虽息,但盗匪肆虐。

县衙要剿匪,就必须要支付足够的粮饷和钱帛。可县衙现在没钱,所以就把主意达到了我们的头上……我不和你说了,若是被人听到,少不得又是一番刁难。这位公子,你多保重。”

商贩行色匆匆的走了!

曹朋却忍不住笑了:这位郎陵长,也是穿越众来得?居然知道设卡收钱,典型的路霸……而且还是官方支持。

他扭头,看了一眼典韦。

却见典韦的脸色,格外难看。

“典叔父,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你又何必生气?曹公运筹幄,却无法事必亲躬。此必为宵小所为,到时候回了许都,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曹公,想来曹公一定会妥善的处置。”

典韦觉得非常丢脸,同时也非常恼火。

这一路上,他把曹操夸得好像花儿一样,似乎在曹公治下人人可以安居乐业,官吏们也尽心尽责。可眼前这一幕,却是赤裸裸的打脸啊!这让典韦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些话,变成了笑柄。

“这郎陵长,该死!”

“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汤。叔父若为了这种事情生气,那才是划不来呢!”曹朋笑着道:“对了,你不是说要请我爹他们喝正宗的郎陵酒吗?呵呵,小侄还等着叔父你来请客呢。”

“嗯……”

典韦重重的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继续上路,随着大路上的人潮,慢慢走向那路中央的关卡。

关卡前,传来一阵哭喊声。

只见两个差役把一个商贩模样的男子推倒在地,把他的货物强行拉到了旁边。那商贩苦苦哀求,可差役却听若罔闻。一个差役抬脚,把那商贩踹翻在地,恶狠狠的骂道:“你这老儿,好不晓事。过路交税,那是天经地义……我家老爷也不为难你,想通行,就交税,如若不然,那货抵税。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哭破了天,也无法改变,此乃曹公之命,哪个胆敢违抗?”

“可是……我的钱都押在这货物上,你们把货物抢走了,我一家该怎么活呢?”

“老子管你怎么活?”

关卡里,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大声喊道:“怎么还不把他赶走?这耽搁了事情,小心成老爷问罪。”

那嗓门听上去有点尖亢,曹朋一眯眼睛,觉得这人有点面熟。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对方,只得皱着眉头,和典韦一同往前走。

“兀那黑厮,还不立刻下马?”

一个差役上前拦住了典韦,还想破口大骂,可是看典韦那副样貌,到了嘴边的脏话,生生咽了回去。

典韦虎目圆睁,厉声吼道:“老子好端端的走路,你这家伙,为何拦路?”

差役被典韦的吼声,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我,我……”他突然一挺胸膛,鼓足了勇气说:“我家老爷有名,即日起,所有自郎陵通行者,都必须缴纳过路税。一个人十大钱,一匹马五十钱,一辆车五贯钱。哪个胆敢不遵,就是造反,是抄家灭门的死罪……你们,一共十九个人,二十匹马,一辆车……加起来一共是六贯又一百九十钱。另外,你们携带兵器,需缴纳平安税,凑个整数,一共七贯。”

“平安税?”

那差役梗着脖子,大声道:“就是平安税!你看你们都带着兵器,万一在城里和人起了冲突,我们还要负责维持……怎么,爷们儿的命,难道就不值八百钱吗?废话少说,交钱!”

典韦怒极而笑,“我交你个祖宗!”

马鞭抡起来,啪的一下子就抽在了那差役的脸上。

典韦多大的力气?

这一鞭又是怒极出手,只一鞭下去,就把那差役打得是皮开肉绽。

“打人了,造反了……”

那差役捂着脸,一边惨叫,一边嚎叫。

一群差役呼啦啦从关卡后面冲出来,为首的男子,生的瘦瘦高高,三角眼,山羊胡,眼珠子略有些发黄。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

山羊胡一袭黑衣,厉声喝骂。

曹朋这时候,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你可是姓程?”

山羊胡一整,瞪着三角眼,打量了一下曹朋,“没错,我是姓程,你又是哪个?”

曹朋,突然笑了……

只见他两脚一磕马肚子,胯下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倏地长身窜出,眨眼间就到了山羊胡的跟前。

“为虎作伥的小人,还记得你家小爷吗?”

山羊胡有点糊涂了,“你个小杂种,唬老子吗?”

曹朋却不怒反笑,“虎头哥,还不过来见见咱们的三老大人?想当初,你在中阳镇与成纪狼狈为奸,羞辱我娘,害得我一家人背井离乡。我正想着去哪里找你,没想到你却跑来这边。”

王买纵马上前,一眼便认出了这三角眼,正是当初中阳镇上的三老。

想当初,曹朋的母亲张氏,为去中阳山求取符水,想把自家祖传的玉佩卖掉,换些钱财。哪知道却被当地的土豪看上了手中的玉佩,强买不成之后,还勾结了这位三老,诬陷张氏。

曹朋至今仍记得,这家伙当时是如何助纣为虐。

只不过因为不清楚他的住处,所以当晚曹朋只杀了成纪,而放过了这个家伙。

不过,欺辱母亲的仇恨,他可是从未忘记过。瘦削清秀的面颊,陡然闪过一抹阴冷之色,曹朋二话不说,也不与那家伙废话,抬手摘下钢刀,手起刀落……咔嚓,山羊胡眼中犹自带着难以置信的神采,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王买更不客气,跃马拧枪,狠狠扎在山羊胡的胸口。

他诬陷了曹朋的母亲,还差一点害死了王买的父亲。

这二小突然出手,毫无半点预兆。

以至于在旁边的典韦,有心想要阻拦,还是慢了一步……

“阿福,你干什么?”

典韦对这些人恼火归恼火,却不代表他可以擅自处置对方。

魏延笑道:“典校尉,都这个时候了,还问什么‘干什么’?这些人鱼肉乡里,死有余辜。”

说着话,他纵马上前,龙雀大刀呼啸着上下翻飞,战马所过之处,留下遍地的残骸。

在关卡前排队,准备通关的那些人,见此情况,立刻一哄而散。

邓稷上前,对先前那个被扣留了货物的商贩道:“你这蠢货,还不带着你的货物走?等着倾家荡产吗?”

“啊……”

商贩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多谢几位英雄,多谢几位英雄。”

他连忙招呼两个伙计,推着车,快步离去。

而此时,夏侯兰、邓范也都动手了!关卡里总共不过十几个差役,那架得住这么一帮子人的砍杀?

只片刻功夫,便被杀得干干净净。

魏延犹自不过瘾,在那关卡上点了一把火,哈哈大笑。

“阿福,你们这是……这些人该死,可自有朝廷律法处置。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就动手杀人呢?”

“害苍生者,苍生皆可杀之。”

曹朋一脸平静,看了一眼典韦,“典叔父,怎么到了自己的地盘,你却胆子变小了?想当初,你在宛城,在棘阳,杀人无数,可曾如此啰唆?这些家伙,多留一日,就会对曹公,多一份危害。早一日杀死,早一日天下太平……你常说大丈夫当纵意,怎么这会儿却瞻前顾后。”

典韦,被曹朋说了个满面通红。

王猛和曹汲也赶上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只淡淡一句:“杀得好!”

典韦苦笑一声,“小阿福,未想到你这杀性,比我还大……也罢,这些人,杀了就杀了,值不当什么。不过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免得过一会儿,麻烦上身。”

他自有他的考虑,实在不想耽搁下去。

典韦虽然是曹操的亲信,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便继续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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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也不耽搁,再次启程上路。

只不过,他们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

走出不过十里地,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并伴随着一连串的叫喊声:“休走了贼人,休走了贼人……”

典韦勒马,回头看去。

只见大路的尽头,烟尘翻滚。

典韦眉头一蹙,轻声道:“阿福,你们只管走,我留在这里。”

曹朋却笑道:“人是我杀得,又岂能留下叔父一个人?我倒是想看一看,这郎陵长,究竟何许人也?”

第070章 霸王三甩

曹朋不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但绝对也算不上心胸宽广,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大度。

特别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曹朋看得很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则性,前世他也不会像个拼命三郎一样的做事,到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重生一世,曹朋试图将那些原则抛弃。可有些东西一旦刻入了骨子里,融入了灵魂中,绝不是想要抛弃,就能够抛弃掉……

姓程的家伙,在曹朋眼中,就是个该死的人!

羞辱自己的母亲,诬陷自己这一世的娘亲,还得爹娘带着他,背井离乡,颠簸流离,不是死罪,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姓程的在路上设立关卡,当路霸,横征暴敛,最多也就是让曹朋怒一下而已。可有了这个原因在,姓程的又正好撞到了曹朋的手里,曹朋岂能对他有半点怜悯?

王猛和曹汲,都认得姓程的家伙。

两人略一交流,便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见典韦要独自迎敌,曹汲正色道:“典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是我家朋儿惹出来的祸事,怎能让你独自面对?这样吧,我和老王都留下,其他人护着车辆先走,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典韦一听,顿时笑了!

这一家人,都是有担待的人……

典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曹朋向曹汲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暗自感慨:老爹,可一点都不傻!以前,他或许因生活的压迫,而畏畏缩缩。但骨子里,却有着极其独特的生存手段……甚至,比他做的更出色。

这一路上,曹汲没有去迎合典韦,有的时候甚至会和典韦争吵。

换一个人的话,也许会很不高兴。但典韦却不在意……他喜欢粗豪的汉子,认为这样子才算的好汉。

而现在,曹汲又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和典韦的关系,增强了典韦的好感。

你说曹汲胆子小,也不算什么错误;可若说他不懂得耍心眼,动心机,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老爹,也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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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曹朋在心中感慨的时候,远方马蹄声越来越近。

“休走了反贼,休走了反贼!”

呼喝声越来越清晰,渐渐的,就见一队人马从远处飞快赶来。数十骑冲在最前面,随后是一队步卒。当先是一个小将,生的倒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只是那眼睛有点细长,嘴唇略显单薄,让人能感觉到,这是个刻薄寡恩的家伙。他冲在最前面,胯下马,掌中一杆长矛。

远远的,就看见典韦等人横在道路中央,这小将顿时精神大振。

“贼子休走,郎陵县尉成莫言在此,尔等还不下马就缚,更待何时!”

一个小小的县尉,口吻却狂妄的惊人。

典韦乐了,“小小县尉,竟张狂若斯?”

一句话,使得曹朋等人,哈哈大笑……

成莫言一见典韦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他从小习武,练得一手好矛。早先在舞阴县的时候,便有中阳一条枪的绰号,小有名气。

后来,曹操兵发南阳郡,谏议大夫曹洪率部兵临舞阴,与河南尹夏侯惇合兵一处。成莫言的老子,也就是舞阴县县令成尧,一见曹军势大,二话不说,举城献降。也许是想要安抚人心,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曹操对成尧很看重,虽把他调离舞阴县,却当上了郎陵县县长。

成莫言随着老子一同赴任,很轻松的便成为郎陵县尉。

如果郎陵是一个上县,成莫言断然做不到县尉;偏偏郎陵是个下县,也就没有人什么关注。

按照曹操的想法:成尧是南阳郡人!

让他出任郎陵县,一来可以保证汝南和南阳郡的商路畅通,另一方面也能吸引一些荆襄人才。

你看,这么一个人在我手下,都可以主政一县。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只管过来吧,我绝对会重用你们。曹操存的是这么一个心思,可是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走,成尧后脚就开始乱来。

这成莫言,也是个张狂惯了的人。

见典韦等人对他毫不在意,又怎能不怒?

他出来的时候,他那老子曾叮嘱过:对方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必然有所依持。最好先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再做打算。如果他们没什么背景,抓住后杀了就是;如果有背景,咱们还要细细商议。

可惜,成莫言这时候,已经忘记了老爹的叮嘱……

“贼子找死!”

成莫言其实心里面也很清楚,他父子二人初来乍到,在郎陵毫无根基。能不能站稳脚跟,只看他们身后那人的心意。可要想拉近和那人的关系,就需要大量的钱帛。而这个,也正是他父子目前最缺乏的东西。成尧之所以横征暴敛,说穿了,就是想要和那个人拉近关系。

同时,他们也需要展现出足够的手段,否则就很难震慑下属。

眼前这些人,就是他父子立威的最佳对象!

成莫言想到这里,也懒得再和典韦废话,跃马拧枪,分心就刺。他对自己的枪矛,还是颇有信心,一枪刺出,锐风呼啸。典韦冷笑一声,刚要纵马迎上,不想在他身后的王猛,已抢先冲出。

掌中三十六斤中的铁矛,挂着风声呼的就砸向成莫言。

“典兄弟,杀鸡何用牛刀,且让我练一练手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王猛也不例外……

如今,他已确定自己的余生,将会在曹营中渡过。虽说和典韦搭上了关系,可如果自家本领不够,也难以有大成就。王猛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他向典韦展现的最佳时机。

所以,不等典韦开口,他抢先就冲了出去。

二马照面,王猛铁枪力若千钧,向成莫言凶狠砸落。

论枪法,王猛未必比成莫言的枪法精妙。就如同一个科班出身,一个野路子,完全无法相比。不过,他生在身高力大,而且战斗搏杀的经验,远非成莫言可以比拟。想当年在张曼成手下,王猛就是以悍勇而不畏死著称。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成莫言枪法再精妙,面对王猛这种搏命杀法,也顿时慌了手脚。他那一枪刺出,固然能要了王猛的性命,可王猛一矛落下,也能砸碎他的脑袋。自己大好的前程,怎是一个贼子可以相提并论?

于是成莫言连忙变招,举矛相迎。

可这一来,他就等于掉进了王猛的节奏当中……

□,一声巨响,战马狂嘶。

二矛交击,王猛明显占据了上风。成莫言胯下马希聿聿暴嘶,连连后退。而成莫言更因为硬接了王猛这一矛,被震得手臂发麻。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成莫言这念头刚起,王猛已到了跟前。

刚才那一矛,虽说被崩开了,但实际上,依旧在王猛的掌控之中。

铁矛被荡开之后,王猛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催马再次扑出。重达三十六斤的铁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挂着一股罡风,再次落下。呼呼,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令成莫言无处躲闪。

一个照面,王猛挥击十数击,压迫的成莫言,连连后退。

“霸王三甩?”

典韦不由得低呼一声。

他认得王猛的打法,是一种以力取胜的妙招。

所谓霸王三甩,相传是楚霸王项羽所创。讲的是力大,枪快,狠辣……据说当年楚霸王垓下被围时,眼见汉军重重包围,却毫无惧色。带着部下杀出重围,将汉军杀得是血流成河。

当时楚霸王用的,就是这霸王三甩。

汉军人数虽多,却无一个人,能撑住一个照面。

这传说是否真实,已无从考究。但凡武将,大都知晓霸王三甩,可想要用的好,却非易事。

这里面有太多先天条件的限制。

比如,力气必须要大;比如,杀法必须要强悍,不畏死……

所以会霸王三甩的人很多,可能用好的人,却很少。典韦也会这一招,而且比王猛用的更好。

但此时见王猛施展出霸王三甩,典韦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王猛已达到易骨巅峰,而且经验丰富。这搏杀一旦进入了他所熟悉的节奏里,胜负早已分出。

说时迟,那时快!

成莫言连挡十三枪,已是汗流浃背,手脚发软。

这胆魄,消失无踪,哪里还敢再打下去。在用力崩开王猛第十三枪之后,成莫言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就在他拨马的一瞬间,王猛跃马上前,口中一声暴喝。

“小贼,哪里走!”

铁矛轮圆了呼的落下,成莫言被他这一声犹如闷雷般的怒吼,吓的一失神。大枪落下,再想躲就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铁矛就拍在了成莫言的头顶。刹那间,成莫言脑浆迸裂……

王猛取胜的一刹那,典韦也发出了一声暴喝。

“尔等不走,作死不成?”

这一声爆吼,可说的上是运足了丹田气,声如巨雷,在苍穹回荡。

随成莫言追赶过来的乡勇们,被吼得头皮发麻,耳根子嗡嗡直响。更有那骑军的胯下坐骑,希聿聿嘶吼,再也无法安静下来。

“县尉死了!”

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一干乡勇掉头就跑。

前面的骑军,还好一些,毕竟有战马代步。可后面的乡勇刚追上来,就看到自家县尉被打得脑浆迸裂,气喘吁吁的掉头就走。手里的兵器也不要了,往路旁一扔,一个个撒丫子狂奔。

典韦呼出一口气,“老王兄弟,别追了!”

他摇摇头,苦笑道:“让大家见笑了……也不知这郎陵长是什么人。满伯宁素来刚毅忠直,嫉恶如仇,怎容得这等人窃据高位?”

曹朋问道:“满伯宁?”

典韦点头道:“就是满宠满伯宁,汝南太守。”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看起来,咱们路过平舆时,我需拜访一下满宠,问清楚郎陵状况。”

平舆,是汝南郡治所所在。

曹朋微微一笑,“只怕那位郎陵长,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吧。”

第071章 嫉恶如仇满伯宁

郎陵,县衙。

成尧好像发疯了一样,把桌案掀翻在地。

整洁的书房,此时已变成狼藉。一卷卷竹简散落在地上,家具摆设,更东倒西歪,伤痕累累。

“我誓杀此贼,我誓杀此贼!”

成尧愤怒的咆哮着,俊朗的面容,因扭曲而变得格外狰狞。

成莫言的尸体,就在摆在县衙里的台阶上。成尧的老婆在院子里放声哭嚎,又是跳脚咒骂,又是伏地痛哭。整座县衙,充满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差役仆人们,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

不过,成尧咆哮归咆哮,却是个冷静的人!

成莫言是他的爱子,却非他独子。失去了爱子,固然很痛苦,但若因此而失去冷静,那就是灭顶之灾。

“成整!”成尧在发泄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激动,迈步走出书房。耳边回响着女人的哭号声,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混乱起来。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暴虐杀气,成尧跑到女人身边,抬脚把那女人踹翻在地,然后按着她,一顿拳打脚踢,口中犹自骂着:“哭,哭,就知道哭!老子被你哭得晦气,再敢哭一声,我就杀了你,让你去陪儿子。”

成莫言的老娘,顿时止住了哭声,蹲在旁边,骇然看着成尧。

“都给我闭嘴……成整,给我过来。”

成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整了整衣衫,抬手对一个老家奴说道。这老家奴就是成整,跟随成尧已有多年。成整这一次,是陪着成莫言追杀典韦,不过当成莫言被杀之后,他是第一个跑路的人……心中不禁忐忑!看到成尧对老婆拳打脚踢,成整的脸都白了!

不过,怕归怕,成尧唤他,他也不能不去。

留下满院子心惊肉跳的家奴差役,成整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进书房。

他知道,老爷对衣装非常讲究。成尧不是世族子弟,也算不得什么豪门出身。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对世家子弟的规矩充满了向往,甚至一举一动,都可以要模仿世家豪门的风范……

连带着,对家奴下人,要求也格外严格。

成整走进书房,就见成尧那座最为重要的钮纹貔貅熏香炉,已变成了碎片。那一盒子从西域购买来的昂贵香料,更散落一地。心知此时此刻,成尧一定是无比愤怒,于是连忙上前跪下。

“和我说说,那伙人的情况!”

“啊?”

成尧坐在床榻上,一脸平静,“敢如此张狂,杀人之后还不急于逃亡,背后一定是有所依持……我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断不能再犯错误。那些贼人,绝对不是什么亡命之徒……”

“老爷高明!”

“别废话,快说!”

成整见成尧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便把他见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成尧。末了,他小心翼翼的说:“老爷若不提醒,老奴还没有感觉。您刚才那么一说,老奴也觉得那些人的来路,恐怕不那么简单。

那些人显然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凶残之徒,而且看他们手中的兵器,也都不是普通贼人可以持有……而且其中一个黑大汉,显然是他们的首领。从头到尾,那家伙就没有出过手,但气势却最盛。”

“那黑汉,长的什么模样?”

“很高,很壮,而且很凶恶,让人不敢看……”

成整说的是实话,可又等于什么都没说。

成尧眉头一蹙,沉吟半晌后说:“气势不俗,而且还持有兵器,非富则贵,难道是世家子弟?”

成整想了想,突然轻呼一声,“我想起来了!那黑汉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他和那黑汉几乎是并立,而且其他贼人,好像都护着那少年……老爷,据说在关卡,就是这少年率先出手。”

“骄狂,动辄杀人,倒是有些世家子弟的风范。”

成整是顺杆爬,却把成尧带进了一个死胡同。他越想,就越觉得典韦这一行人,是豫州某个世家门阀的子弟。在关卡时,可能是被那些差役惹怒了,所以出手就杀人,毫不留情……

豫州,本就是一个世族林立的大地方。

汝南世族原本众多,但因为和袁家关系密切,在曹操夺取汝南时,一个个都采取了不配合的姿态。后来还是曹操派出了满宠,一个个剿灭,攻破二十余座坞堡,杀得汝南世族不得不低头。

而在汝南郡临近的颍川,更是世族盘踞之地。

这些世族,与曹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且不说荀彧荀攸叔侄出身的荀氏家族,还有钟氏、陈氏……屈指一算,颍川林立大大小小门阀数十家,而且在曹操帐下,都占据一席之地。

如果是这些世家的子弟,那成尧想报仇,可就有点难了……

“老爷,要不然派人去向曹将军求助?”

成尧想了想,“如若那些人是颍川子弟,恐怕曹将军就算愿意为你我出面,也难讨回公道。”

“那怎么办?难道小少爷就这么白白死去?”

“废话!”成尧眼睛一瞪,而后冷笑道:“就算是颍川子弟,又能如何?曹将军奈何不得他们,可不代表别人奈何不得。这样,你立刻去拜会曹将军,就说颍川子弟欺辱我等,请他为我做主。我会立刻上表平舆,将此事报与满伯宁。嘿嘿,那可是个嫉恶如仇的强项之人。”

“满太守?”

成尧一笑,“放心,满伯宁……绝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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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宠,字伯宁,年三十有二,兖州山阳昌邑人。

十八岁的时候,满宠便坐上了山阳郡督邮。当时山阳郡豪族众多,而且多有部曲。其中又以一个名叫李朔的人最为张狂,为害乡里,肆无忌惮。时山阳郡太守便命满宠前去纠察,李朔等人闻讯,立刻前来请罪,并表示再也不敢作恶……满宠这刚烈强项,由此可见一斑。

二十岁时,满宠出任高平县令。

县中督邮张苞贪污受贿,干乱吏政。满宠听说之后,立刻将其人抓捕,并严刑拷问,致使张苞受刑而死。满宠也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免去了官职。但他刚硬之名,兖州治下无人不知。

曹操到兖州之后,便征辟满宠为从事。

建安元年,曹操移汉帝于许县,也就是现在的许都,满宠出任许县县令。

当时谏议大夫的亲戚宾客,在许都治下多次犯法。满宠将他们抓捕起来后,不理曹洪求情,敢在曹操赦令到来之前,将那些犯人提前处斩。强项之名,顿时在许都人所共知,提起满宠,莫不感到畏惧。

后名士养膘入狱,满宠不顾荀彧孔融等人的求情,严刑拷问。

但杨彪最终没有认罪,曹操不得不将他释放。可也因为这个原因,满宠就得罪了颍川世族。

杨彪是弘农杨氏子弟,为关中望族。

对一个名士用刑,在当时看来,是极其不当的事情,而且还削了这些世家的脸面。曹操见此状况,也知道满宠不能继续留在许县。时曹操征伐杨奉,汝南却始终不得太平。汝南,是袁绍的老家,其门生宾客分布于诸县,拥兵抗拒。而袁绍则雄霸河北,暗中资助这些人。

曹操见此,便命满宠为汝南太守。

满宠抵达汝南后,立刻招募五百人,旬日间强攻二十余坞堡,设计诱杀为首者十余人,汝南随之平定。

曹操说:“有满伯宁,勇而有谋,我可以不必担心,我的吏政会出现混乱……”

典韦打算去找满宠,说道一下郎陵县的事情。

没想到,不等他去找满宠,满宠带着五百亲随,竟找上门来。

杀了成莫言之后,典韦反倒变得轻松了……

“似这等贪官污吏,何该被杀。”

邓稷却微微一蹙眉头,轻声道:“这郎陵长的确该杀,只是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叔孙,你这话怎么说?”

邓稷笑了笑,揉了揉面颊,“郎陵虽是下县,却是汝南郡西南屏障,意义及其重大。一个小小的郎陵长,不管他多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设关卡,这件事本来就有些古怪。我猜他背后,一定还有人。若非他背后有人,焉敢如此肆意妄为?曹公律法森严,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你是说……”

典韦立刻明白了邓稷的意思。

没错,一个小小的郎陵长,怎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个让他可以无视律法,肆意妄为的靠山,恐怕来路不小啊……

不过,典韦又怕谁来哉?

他大笑一声,“不管是谁,若犯了律法,谁求情都没用。我听说,主公为洛阳北部尉的时候,设五色棒,连当时权阉蹇硕的叔叔都敢打。如今他执掌朝纲,更不会放过一个宵小。”

曹操曾做过洛阳北部尉,打死蹇硕的叔叔,令洛阳治安为之一肃。

邓稷当然也听说过这件事情,事实上,当时他还把曹操,以为偶像,极为敬重。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昔年曹操敢怒杀权阉,如今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他还能够如当初刚正不阿吗?

只是这些话,邓稷不可能说出口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大哥,前面有官军拦路!”

就在众人边走边说话的时候,一个土复山的好汉,纵马回来,在王猛身前停下。

虽说王猛要追随曹操,一行人中,典韦权势最盛。可在这些土复山的好汉眼里,王猛始终都是他们的渠帅。

典韦一听有人拦路,勃然大怒。

原本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会很轻松,哪想到会遇到一连串的变故?

典韦怒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夯货,敢拦我的路!”

说完,他纵马冲了出去。

大路上,一队人马横在中央。

正当中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名文士。说他是文士,却又一副武将打扮。可偏偏,举手投足莫不流露出儒雅之气。

在他身后,一队悍卒列队,阵势森严。

见典韦冲出来,那文士举目凝神,忽然间脸色大变。

眸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只见那文士纵马冲出本阵,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可是典君明尚在?可是典君明尚在……山阳满宠在此!”

第072章 养成计划第一弹(一)

从事,也叫做从事掾,是刺史的佐吏,借由刺史自行辟任。

满宠不是最早跟随曹操的人,但作为曹操的佐官幕僚,绝对是曹操最信任的人。而典韦是曹操的亲随宿卫,同样甚得重视。所以早在兖州的时候,满宠和典韦,便有极深厚的友谊。

满宠也算是兖州名士,但却非世家子弟。

典韦,更是庶民出身,靠着一身勇武,而获得曹操的青睐。

走的路虽然不同,但历程却很相似。满宠因为执法严苛,性情刚直而被罢官,典韦因为胆气过人,武力超群而被同僚所嫉妒,甚至差一点丢了性命。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倒颇能说得来。曹操宛城战败以后,满宠得知典韦战死的消息,当时就昏过去,之后大病一场。

直到三天前,才恢复过来,能下榻行走。

不成想,刚一病好,就得到了郎陵县的报告,说有一伙世家子弟在郎陵县肆意杀人,目无法纪。

满宠一听这些,顿时怒了!

他性子刚烈,嫉恶如仇。而且从小修习律法,所以为人也格外严苛。

倒也不是说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为非作歹,但的确是有那么一帮子人,在败坏世家子弟的名声。

汉末以来,朝纲混乱,律法崩坏。

对于一个修习律法,以整肃法纪,惩恶扬善为理想的人来说,世家子弟触犯律法,其害处远胜于普通百姓。原因很简单,世族是构成汉末高层建筑的主体,世家子弟往往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如若他们败坏法纪,那么带来的结果,必然是令更多人,无视汉律的威严,肆意妄为。

所以,满宠对世家子弟,更加严格。

得到郎陵县的报告后,满宠二话不说,立刻带上兵马,就来拦截。

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典韦……

典韦同样惊喜,刚要纵马,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提缰绳,勒住战马:“伯宁,你是来抓我的吗?”

满宠在经历过刚开始的惊喜后,也冷静下来。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去。满宠一双剑眉,扭在一起,叹了一口气道:“君明,莫非真是你所为?”

他心里很奇怪,典韦在宛城遇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为什么,又变成了世家子弟的随从?是哪一家世家子弟?典韦又为什么愿意助纣为虐呢?

目光,在不经意间,越过了典韦,向他身后望去。

只见一辆三匹马牵引的马车,静静的立于典韦身后十多米处。马车周围,十余名手持兵器的壮汉,拱卫一旁。满宠的目光扫过那一排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曹朋和邓稷的身上。不是因为曹朋和邓稷有什么王霸之气,而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气质,和其他人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邓稷缺失一臂,面色苍白。

瘦削的面颊,犹如刀削斧劈一样,棱角分明,线条粗犷。

有时候,气质这东西真的是很玄妙,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有的人,相貌俊朗,却往往让人感觉厌恶,而相同长相的人,却又可能被人敬重,乃至于令人感觉亲切。邓稷的长相,算不得特别英俊,但也不算差。以前邓稷总让人感觉着有些柔弱,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邓稷的气质,和从前大不一样。身体似乎比之从前,有些羸弱。但气质上,却令人不由得为之敬重。

这是个刚强的人!

满宠心里暗自感慨。

不过,当他目光落在曹朋身上的时候,不由得为之一愣。

这同样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流露在外的,却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沉稳。世家子弟,满宠也见过不少,可是却没有见过曹朋这种类型的少年。

怎么说呢?

这孩子的眼中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淡漠。

有点冷,却又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是一种让人忍不住,会生出怜惜和关爱之情的冷。

满宠,愣住了!

典韦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伯宁,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啊?”

“你说,你要整肃吏政,令天下人恪守律法,不敢轻犯。”

满宠目光收回,正色道:“我到现在,也在为此而努力,又何时忘记过呢?君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要整肃吏政,为何你治下,却又横征暴敛?”

“横征暴敛?”

典韦怒道:“我记得,主公曾言,务必保证汝南与南阳商路通畅。可是你治下却有人,在郎陵私设关卡,强收赋税。伯宁,一个人十钱,一匹马五十钱,一辆车五千钱,携带兵器还要另收税赋。这就是你的整肃吏政,这就是你的严肃律法之道吗?你莫不是瞎了眼睛?”

满宠大吃一惊,“君明,你所言当真?”

典韦哼了一声说:“我这身后众人,皆可证明。你若是不相信,自可派人前去询问,看可否真实。”

满宠面颊抽搐了一下,转而露出苦涩笑容。

“此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如何?”

这一大帮子人阻住了大路,有些话也着实不太好说。

典韦还要发作,曹朋却催马上前,把典韦拦住:“典叔父,这里人多嘴杂,不如到平舆后再与满叔父详细说明。”

依着满宠对典韦的了解,这时候肯定会爆发一下。

典韦不喜欢有人打断他,除了主公曹操之外,就算是夏侯惇曹仁,也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开口。

哪知典韦却丝毫不怒,想了想,点头答应。

满宠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曹朋,然后一摆手,喝道:“回城!”

在他身后的五百健卒,齐刷刷列队转身。

满宠是个文臣,可看那些健卒的动作,就知道他练兵也颇有一套。魏延不由得眼睛一亮,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其他人并没有留意到魏延这几乎是难以觉察到的微小反应,可是曹朋却看在了眼中。

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看了看满宠,又看了一眼魏延,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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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舆县,位于后世河南省东南部两省(河南,安徽)三市(驻马店、周口,阜阳)交界处。

夏商时期,平舆县叫做挚地,是一个诸侯国。

周朝时,平舆县并入沈子国。因文王之母太任归省家书中有‘平舆抵达’的字样,而得名平舆。

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汝南郡的治所所在。

满宠把典韦等人带回府衙之后,便打发人在外面警戒。他命家人摆设酒宴,为典韦一行人接风洗尘。在酒宴中,典韦把他在宛城死里逃生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满宠,并言明要带曹朋等人一同前往许都安住。

满宠听罢,向魏延和曹朋,深施一礼。

“君明是我好友,赖得两位仗义出手,解救其于危难,满宠感激万分。”

言语中,已流露出亲切之意。

曹朋和魏延连忙起身还礼,曹朋问道:“满太守,在路上的时候,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典叔父?”

典韦立刻想起来了先前的一幕,也连忙探身询问。

满宠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郎陵长在郎陵私设关卡,的确是罪该万死。此人原本是南阳郡舞阴县县令,之前主公征伐宛城,成尧献关投降,而得到了主公的赏识。但要说主公真有多看重他,倒也不见得。主公之所以用他,一是有千金买马骨之意,想借此来招揽荆襄士子;这第二点……则是因为有人在主公面前推荐了他。君明,非是我放纵此人的作为,而是……”

典韦闻听,不由得脸色一沉。

“谁?”

满宠苦笑道:“便是子廉!”

典韦顿时沉默了,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曹朋忍不住低声问道:“子廉是谁?”

夏侯兰在他身旁低声道:“便是主公的族弟,当朝谏议大夫曹洪曹子廉……据说,这曹子廉是最早跟随主公起事的一批人,当年诸侯征讨董卓,迫使董卓迁都长安。主公率部追赶,险些被董卓所害。幸得曹洪将军让出坐骑,步战护主公脱离危险,故而甚得主公的宠信。”

若说曹子廉,曹朋还真不清楚是谁。

但曹洪的名字,他可是再熟悉不过……

成尧的背后,是曹洪吗?

历史上对曹洪的评述,除了说他才能之外,还说他贪婪好财。

成尧如此横征暴敛,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什么剿匪,不过是借口。恐怕是成尧想借此手段收敛钱帛,巴结曹洪。成尧也是个外来人,而且在曹营中,没有半点根基。如果身后没个靠山的话,凭成尧的本领,未必能站稳脚跟。他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但确实擅长钻营。

典韦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便是子廉撑腰,难不成就要坐视不理吗?”

满宠,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典韦说明此事……

他的确是个强项,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分寸。在许县的时候,满宠为整肃法纪,已经得罪了曹洪一次。曹洪虽然没有计较,可若说心里没有芥蒂,显然不太可能。如果再用强横手段,只怕曹洪会颜面扫地。毕竟曹洪是曹操的族弟,到时候恐怕连曹操,也不好调停关系。

满宠,也是左右为难。

见满宠不说话,典韦更加恼怒。

“你若是不敢除掉此人,那就让我来动手。”

“君明,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实在话!”典韦怒道:“主公能有今日基业,并非一桩易事。我可不想看主公的大好名声,毁于这么一个宵小的手中。你满伯宁害怕曹洪,我典韦却不怕去得罪曹子廉!”

“谁说我害怕曹洪……”

满宠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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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参加朋友的婚礼,不晓得凌晨能否更新。

如果凌晨不能更新,会在下午奉上……时间稍有推迟,还请兄弟姐妹们能够多多见谅。

第073章 养成计划第一弹(二)

十点飞机,十二点到家。

中午更新无法保证,推迟到五点左右,还请见谅。

周日第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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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你怎么看?”

就在典韦和满宠争吵的时候,坐在曹朋另一边的邓稷,突然开口询问。

说实话,如果不是典韦的因素存在,曹朋也好,邓稷也罢,都没有资格坐在这客厅的席榻上。

饶是这样,如魏延曹汲等人,也只能坐在靠门口的位子。

而曹朋邓稷和夏侯兰的位子相对靠前,则是别有缘由。夏侯兰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曹军阵营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军侯。军侯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地位却摆放在那里。

曹朋邓稷,看上去好像是读书人,满宠相对重视。

若非是这个原因,他二人恐怕要和曹汲他们的情况一样,坐在下首位置。

曹朋正津津有味的吃菜。虽说这年月的饭菜滋味没有后世那么鲜美,却别有一番滋味在里面。后世发明了味精,以至于饭菜里面似乎滋味很足。而东汉末年,富贵官宦人家多以高汤提味。大户人家招收厨子,首先就问你是否会做高汤。如若不会,则没有资格成为厨子。

满宠身为汝南郡太守,家里自然不会缺少厨子。

曹朋听到邓稷问话,放下刀筷,看了一眼好像斗鸡一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的满宠和典韦,不由得笑了……

“法不外情与理,满太守有满太守的苦衷,典叔父有典叔父的主张,说不上谁对谁错。”

作为后世的一名执法者,曹朋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出于无奈。

什么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到头来却落得家破人亡,成了镜花水月。

这世上,需要法,但永远也不可能完全依靠法。

人是自私的动物,有欲望,有野心……哪怕是执法者,就真的能一碗水端平?曹朋不相信。

熟读三国,曹朋知道曹洪是何许人。

同时,他还知道曹洪和曹操的关系,也清楚到后来,曹洪在曹魏集团中的地位。想要在曹魏集团站住脚,有些人是绝对不能够招惹。就比如曹洪,那是曹操的族弟,而且还是救命恩人。

曹朋还知道满宠同样不可小觑。

在三国演义中,满宠并不算特别出彩的人物。

文比不得郭嘉荀彧这些人,领军打仗也不如五子良将之流。可是每当曹魏战事胶着,满宠一定会被排出来。特别是在对东吴的对抗中,孙吴好像从未占到过满宠的便宜。后来满宠还做到了太尉,被封为景侯。在曹魏集团当中,绝对是一个能排的上号,能文能武的牛人。

所以,无论是曹洪还是满宠,非但不能得罪,还要尽力和他们搞好关系。

“姐夫,我记得你好像也是修律法,对吗?”

“嗯!”

“如果换做你在满太守的位子上,你又会怎么做?”

邓稷斩钉截铁道:“郎陵长横征暴敛,已触犯律法,若不追究,则律令再无任何威慑力,于曹公大业有亏。”

这时候,典韦和满宠也留意到了曹朋和邓稷的对话。

典韦顿时笑逐颜开,看了满宠一眼,似乎是在说:你这家伙的胆子已经变小了,连个白身都比不得。

哪知,邓稷又道:“然则谏议大夫虽举荐郎陵长,却与郎陵长毫无关联。于私,谏议大夫身为曹公族弟,代表着曹公的颜面。满太守早先在许都就曾削过谏议大夫的颜面,若再有动作,势必会遭受曹公族人不满。若如此,满太守就会陷入窘境,恐怕是很难在许都立足。

于公,谏议大夫屯兵叶县,责任重大。

郎陵长的所作所为,与谏议大夫当没有太大的关系。既然如此,又何苦让谏议大夫也牵扯进来呢?毕竟曹公早晚会再次征伐张绣。如果这时候谏议大夫被牵扯进来,只怕会破坏了主公在南阳郡的安排。”

还是那句话,法不外情与理。

邓稷这一番话,正说到了满宠的心坎上,不由得轻轻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满宠突然发问。

邓稷连忙站起来,态度却显得不卑不亢,正色道:“学生邓稷,原本是棘阳县佐史。因得罪了荆襄权贵,不得已随家翁举家逃离……幸得典叔父帮助,所以才会前往许都安置家业。”

“得罪了豪门?哪家豪门?”

“江夏黄氏……”

满宠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对世族没好感,对邓稷这种寒门士子,更看重几分。

“邓稷,我问你!”满宠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若你来处置此事,又会从何处着手呢?”

“只问犯官,何需追责?”

“呃?”

“郎陵长成尧原本是舞阴县县令,当年在舞阴时,就以贪鄙而著称。他几乎一手垄断了中阳山的商路,令其族弟肆意妄为,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到了郎陵,他所作所为皆为个人主意。成尧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所以做出什么事,就必须要承担什么罪责,此天经地义。

若学生处置此事,当取成尧首级……而后以守土不利之名,淡化其私设关卡的罪名。如此一来,即可以还百姓朗朗乾坤,严肃我大汉律法,又不至于将谏议大夫牵扯其中,使其可安心坐镇叶县,为主公效力。总之,成尧不可不罚,但却未必一定要以私设关卡之名责罚。”

人,要会变通。

有本事,而不会变通的人,未必是真本事。

没本事却懂得变通的人,却能够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前世,曹朋就是个不会变通的人,所以对这变通之道,极为看重。

典韦就是要杀成尧,未必是真想去得罪曹洪;而满宠不是不想处罚成尧,却担心因此而牵连曹洪。

“邓稷,我若把此事交给你来处理,你是否能做的妥妥当当?”

邓稷一愣,刚想要拒绝,却感觉身旁曹朋拉扯了他一下。低头看去,见曹朋朝他,点了点头。

“取成尧首级,于学生而言,若探囊取物。

如果太守要把此事交与学生来处理,不出三日,必献上成尧首级。”

“可需我出兵协助?”

“满太守,如若出兵,只怕会打草惊蛇。郎陵位置重要,如若成尧得到风声,说不得会把事情闹大。学生不需太守费一兵一卒,但望太守,于学生处置之权,必可以将此事办妥当。”

满宠,笑了!

“既然如此,我就许你这决断之权!”

典韦闻听,却一蹙眉头。

“伯宁,难不成你要我在这里逗留三日吗?”

满宠笑道:“我知你心系主公,恐怕未必会愿意留在这边。你若要返回,只管走就是……我已命人快马赶赴许都,估计用不了多久,主公就会得知你活着的消息,必然会非常高兴。”

典韦起身,看了看邓稷,又看了看曹朋。

“叔孙要留下来帮伯宁,我不阻拦……不过我要尽快返回许都,阿福你们又是如何打算呢?”

曹朋看了一眼邓稷,笑了笑说:“自然随叔父前往许都。”

“若如此,就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动身。”

曹朋之所以把邓稷推出来,并不是突然兴起。邓稷的落脚点,还是在许都。不过到了许都,单凭一个典韦,邓稷未必能得到认可。所以,若想要让邓稷上位,还要一个更强力的人物。

这个强力,不是说武力。

邓稷走的是文臣路线,修的也是汉律刑法。

典韦虽然得曹操的喜爱,可他毕竟是个纯粹的武将。若是论武力,曹操可能会相信典韦的眼光。可若是说治世吏政,曹操断然不会听从典韦的言语……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虽然满宠并非曹魏集团中的顶级文臣,可是在曹魏集团中,却有足够的话语权。

对曹朋而言,这足够了!

邓稷留下来处理成尧的事情,只不过是向满宠展露一下才华。

当时机到来的时候,满宠顺理成章,可以向曹操推荐邓稷……这个举荐人,可是非常重要。

满宠也站起来,命人下去安排曹汲等人的住所。

眼见着满宠就要离开,曹朋却抢先站出来,拦住了满宠的去路。

“满太守!”

满宠一愣,疑惑的看着曹朋,“小友,可有什么事情?”

另一边,典韦也好奇的向曹朋看去。

曹朋说:“学生素闻满太守刚直忠勇,且能文能武。汝南郡,乃豫州重地,于曹公的意义,不需言表。满太守才能出众,可毕竟这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学生老家有古谚曰: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故学生斗胆,想要为满太守推荐一个人。此人武艺出众,且熟知兵法,治军严谨。只可惜,他寒门出身,在荆襄一直不得重用……此次同样是受江夏黄氏所迫害,随学生一家投奔曹公。学生见满太守即要整顿吏政,还要操演兵马,实在是太过辛苦。太守乃曹公心腹重臣,更需保重身体……魏延若能得太守提携,必能为太守分忧。”

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曹朋这么胆大,公然向满宠推荐自己人,颇有些举贤不避亲的味道。

换个人,满宠可能老大的耳光子就抽过去了。

但是对曹朋,满宠还是很好奇。

不仅仅因为曹朋是典韦的救命恩人,还因为邓稷,以及曹朋自身那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魏延?”

满宠疑惑的向典韦看去,似乎是在问:此人如何?

而典韦,却蹙起了眉头……看了看满宠,又看了看曹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第074章 养成计划第一弹(三)

“阿福,为何让文长留在汝南?”

典韦一肚子的郁闷,扭头询问在他身旁,骑在马上的曹朋。

他的确很郁闷,而且有足够的理由去郁闷。憋了一天,这终于等到离开了平舆之后,典韦终于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魏延武艺高强,如果随他一同前往许都,必然能得到主公的信赖。

而且此前大家也是这么商议的,哪晓得一眨眼的功夫,曹朋就改变了主意。说起来,典韦和魏延的关系很好。毕竟在宛城的时候,是曹朋和魏延一起救下的典韦。难道说,是曹朋对魏延生出了忌惮之心?亦或者是嫉妒,所以特意打压?典韦有点想不太明白这其中原因。

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还是魏延的态度。

当典韦把这件事告诉魏延的时候,言语中已清楚的表明了一个意思: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可以拒绝。

哪知道,魏延居然兴致勃勃的点头,丝毫没有不快的表现。

这曹朋和魏延的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曹朋笑了,轻声道:“典叔父,你可是觉得我把文长大哥留下,是出于嫉妒,或者其他缘由?”

“呃……”

“呵呵,换任何人,都可能是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了不得。”曹朋两脚轻轻一磕马肚子,战马小跑两步,便追上了魏延。两人并辔而行,曹朋这才正色道:“典叔父以为文长大哥,是何等人物?”

典韦一怔,“是条好汉。”

曹朋哈哈大笑,“文长大哥是好汉,小侄心里也清楚。典叔父,可知这为将者,当如何区别?”

“不知道。”

“我认为,为将者,无非分为两种。

一种是搏杀疆场,斩将夺旗,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人,我会称之为战将!他们能打能杀,却不晓得兵法,不懂得治军,更无法领军打仗。典叔父,你就是最出色的战将……杀人打仗,你毫无问题。可是让你挥百万之兵,如韩信那种如使臂转,兵锋所指所向无敌,你恐怕就不行了。而这种人,也许不一定比典叔父你勇猛,可是却能够统帅大军,征伐天下。

这种人,我称他们为帅才。

他们不需要多么勇猛,甚至有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二者相辅相成,再好的帅才,若无战将,也难以成事;再好的战将,如果没有帅才指挥,同样无法取得胜利。文长大哥的武艺高强,但他真正厉害之处,还是在于他治军,统帅的才能。

留在曹公身边,固然能与曹公亲近,甚至获得很多好机会。但是如此一来,文长大哥就失去了历练的机会。而留在汝南,有满太守的看重,文长大哥可以得到足够的历练,对他而言,这才是最想要的结果。曹公身边,猛将如云。有典叔父你这样忠心耿耿的大将护佑,足矣……”

典韦听罢,若有所思。

“若非阿福你看的清楚,我险些坏了文长的前程。”

良久,他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曹朋的肩膀。

“有些事情,你比我看的更长远。”

长远吗?

曹朋自己倒是不觉得。

如果他不是占着穿越众的优势,知道魏延的才干,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身边有一个武力值超高的牛人,那该有多安全!但问题是,如果把魏延留下来,对于他的将来定然没有好处。一个武力值超高的牛人固然是一个保障,可如果这个牛人还能统领一军,岂不是更有保障吗?

曹朋心下,暗自爽了一把。

“对了,叔孙留在汝南,能处理好此事吗?”

典韦突然想起来邓稷的事情,不免心里有些担忧。

曹朋说:“区区一个成尧,还难不住姐夫。如果他连这样一个家伙都收拾不得,日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算了。再者说了,满太守不是给了他决断之权吗?典叔父你只管放心好了。”

典韦,这才不再询问。

邓稷会如何对付成尧?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曹洪从事件中摘出来?

曹朋并不清楚。

但他相信,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曹洪掺和在里面,估计满宠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将其诛杀。现在让邓稷来解决,实际上也是对邓稷的一次考验。只要邓稷能把这桩事情处理的妥当了,自然能得到满宠的赏识。

只要满宠认可,也就算是达到了曹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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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豫州之后,曹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曹操治下和刘表治下的不同。

荆襄治下,外紧内松。

看似守卫严密,实际上许多县城,是控制在那些本地豪族的手里。至少,在南阳郡是这种状况。

而豫州曹操治下,则是外松内严。

表面上看去,一派祥和。可实际上,曹操在各地的守御,相当严密。

世族大家虽然声名远扬,但明显处于依附的状态。曹操得豫州时间并不久,但很明显,他已经把豫州掌控在手心。

相比之下,刘表的手段,还真比不得曹操……

“朋儿,你说的那小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天,眼见着就要到了汝南郡和颍川郡交界之地,曹汲把曹朋抓到了车上,有些紧张的询问。

曹朋信誓旦旦,说要为曹汲谋一场富贵。

可这富贵,究竟是什么?

曹朋见老爹那副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他从车上探出头,喊了一声:“虎头哥,把我马背上的那个包裹拿来。”

王买正在和王猛说话,听到曹朋的呼唤声,立刻纵马过去。曹朋那匹马,正被邓范骑在胯下。

夏侯兰在旁边轻声的指点,邓范则脸发白,小心翼翼的骑在马上。

“大熊,你可真笨!”

王买从马上取下包裹,见邓范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举起蛇矛,在马臀上拍了一下。

战马受惊,顿时发出希聿聿一声暴嘶。

邓范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在马上忍不住大吼一声:“虎头,你小子想害死我吗?”

话音未落,战马仰蹄狂奔。邓范吓得抱住马脖子,不时的大声叫喊。后面马车上的邓巨业和洪娘子听到了动静,连忙看过去。只见邓范趴在马上,口中哇哇大叫,模样好生狼狈……

夏侯兰和两个土复山的好汉,紧随邓范身旁。

“大熊,直起身子,别趴着……对,慢慢直起腰……不是让你挺直,含胸收腹,把力量集中在腰胯上……别太用力……不要放松,你太放松了!对,就是这样,挽住缰绳,别紧张,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要领……别去控制,要想办法安抚,让马匹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虎头,你干什么!”

王猛气得大声呵斥,邓巨业和洪娘子虽然一脸担心,却只能在旁边劝说。

王买说:“当初阿福学骑马,一天就学会了!可你看大熊……他太小心了。那马不跑起来,他又能学得什么?阿福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是一直那么小心下去,这辈子都别想学会骑马。你看,至少现在比刚才强多了,他能控住马匹……若不如此,他又要学到何年何月?”

经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邓范已渐渐的,抛却了恐惧之心。

相反,一种驰骋的快感油然而生,让他逐渐的和战马,达成了某种契合。

王猛气得,想要抽王买。

却听曹朋道:“伯父,你别怪虎头哥。若不这样,大熊就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虽说有些凶险,但效果不错。再者说了,有夏侯他们在,大熊不会有危险。巨业叔,洪家婶子,你们放心好了。”

王买把包裹递给了曹朋,曹朋便缩回车里。

车厢外,传来王猛的责骂声,王买的辩解声,邓巨业夫妇的劝说声,还有典韦那爽朗的笑声。

“你们这些孩子……大熊刚开始学骑马,你们又何苦那么心急呢?

你巨业叔和洪家婶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说着话,曹汲从曹朋手里接过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

包裹里面,有一个方寸大的匣子。把匣子打开,里面则是一摞图纸。

“这是什么东西?”

“爹,你看,这个叫做马镫,这个叫做马鞍……和我们现在用的平鞍不一样,这**鞍,叫做高桥鞍。人坐在马上,双脚扣住马镫,不但能坐得更稳,交战时,还能够提高战斗力。

你说,如果把这几样东西呈献给曹公,会发生什么事情?”

曹汲闻听,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虽说是个铁匠,但也能看出这些‘小玩意儿’的重要性。

拿着图纸,他看了许久,轻声道:“这东西说实话,打造起来并不困难……朋儿,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曹朋笑道:“我哪有这本事!还不是那位老神仙传授?”

天晓得当年那个方士是谁,反正如今已成了曹朋最好的一块挡箭牌。

不知道名字,不清楚下落……如今这时局动荡,说不定早就死了。这,就叫做死无对证!

曹汲,深信不疑。

“那这个是……”

曹汲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疑惑的望向曹朋。

曹朋犹豫了一下,指着上面的简体文字,低声说:“爹,这个是老神仙教给我的打刀之法。我害怕忘记,所以用老神仙传授给我的天书记录下来……你可一定要保存好,别被人看见。天书文字是神仙使用,如果被别人看到,孩儿恐怕就要……你是我爹,所以你看,无碍。”

曹汲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捂住了曹朋的嘴巴,探头出车厢,见车夫正全神贯注的驾驭马车,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对话。

又缩了回去,轻声道:“朋儿,这东西就放在我这里。等有空了,你就教我这上面的内容。我学会以后,会立刻把它焚毁……这东西,不该是咱这等人所有,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祸。”

曹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阿福……”车外传来典韦的呼唤声:“咱们恐怕错过了宿头,看起来,今天要宿于野外。”

宿于野外?

曹朋从车厢里走出来,“典叔父,全凭你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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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赌

自平舆出,溯意水而行,大约两天时间,就抵达汝南和颍川交界。

由于错过了定颖县县城,所以典韦一行人只好夜宿黑闾涧。这黑闾涧,同时也是意水的源头所在,故而被人称之为意水河畔。虽说黑闾涧距离定颖县并不远,可典韦却不愿意继续赶路。

以前他随同曹操,倒还不觉得什么。

可如今典韦独行,就发现在县城里的纷扰实在太多。

由于身份曝露,以至于从平舆出来后,所过之地,地方官员都会出县城迎接。哪怕典韦不愿意和那些人接触,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对方寒暄。毕竟同朝为官,这场面上还要照顾得过去。可一两次他还能耐得住性子,次数多了,典韦就有些不耐烦了……不说别的,就着迎来送往的寒暄,哪怕典韦是绕城不入,也要耽搁许多时间。典韦归心似箭,实在不想再耽搁下去。

错过定颖的宿头,对曹朋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披星戴月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露宿荒郊,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而且满宠还派了一队人马随行,专门负责照顾典韦的衣食住宿,典韦并不需要为此而操心。

入夜后,一行人在黑闾涧旁边安顿下来。

典韦拉着王猛,在篝火旁说话。这两个人,都类似于草莽人物,所以时常可以说到一起;邓范则被王买拉着,在一旁练武。夏侯兰笑呵呵的看着,不时还会过去,指点两人一下……

夏侯兰的武艺不算出众,但也算是经过名师指点,眼力价不俗。

曹朋教给邓范王买的东西,说实话有些太过于超前。以至于王买二人刻苦修炼,但有时候还是不太明白。同样的问题,曹朋会让他们去领悟,而夏侯兰则会尽力把道理讲解个清楚。

都是练枪的人,在这方面,夏侯兰绝对属于权威。

其他人则在旁边,看着两个毛头小子在那里练枪。邓巨业忙碌不停,和洪娘子帮着生火烧饭。偶尔听到旁边的叫好声,夫妇二人都会露出欣慰之色。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儿子,正走在一条康庄大路上!

曹朋拉着曹汲,躲到了帐篷里。

他拿着那一摞所谓的‘天书’,非常尽心尽责的与曹汲讲解。

以东汉末年的科技力量,特别高明的打刀之术,曹朋也没法子讲解出来。特别是在后世,随着科技发展,大机械时代的到来,市面上的刀剑大都是用机器铸造出来,而传统的制刀锻打技术,则渐渐不为人知。虽有一些人打着复兴传统工艺的幌子,说什么按照古法锻造,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华而不实。曹朋讲解的这些东西,大都是平时从书上学到的东西。

他自己也不懂,只能说一个大概。

可曹汲却是这方面的专家,往往一个简单的想法,就会在他脑海中生出详细的操作过程……

曹朋讲解的,其实就是灌钢法,宿铁刀。

在三国后二百年,炒钢法逐渐被灌钢法所取代。南北朝时,有铸兵大家綦母怀文结合古传秘法,造出极为著名的宿铁刀。据说这宿铁刀,可以断三十札,其锋利程度,在当时属于翘楚。

双液淬火法,曹汲已经掌握。

而风箱的提前出现,又使得炉温得以大幅度的提高。

将生铁和熟铁合练一处,数宿则成钢。

“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尿液,淬以五牲油脂……”曹朋非常耐心的,把宿铁刀锻造的基本程序,向曹汲一一解释。而曹汲则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时候轻声低呼,时而沉思不语。

“朋儿,你说的这个法子,的确是大有可为。

只不过想要完全掌握,没一两年的时间,恐怕很难成功。按照你的说法,这种打刀之术打造出来的兵器,可断三十札。我不是很清楚,这断三十札能否做到,不过十札当问题不大。”

曹朋笑了,“爹,你不必着急……我想曹公一定能给你充足的时间。但是到许都之后,你务必要尽快打造出三十把同等水准的钢刀。只要有这三十把钢刀,孩儿可保你入主诸冶监。”

“三十把……”

曹汲露出为难之色。

说实话,一把好刀没有几年的功夫,很难打造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别说三十把宿铁刀,恐怕三把都难成功。曹朋的要求,着实有些超出曹汲的能力范畴。

“爹,孩儿不求你打出神兵利刃,能断三札,即可!”

“三札……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想要一个月打出三十把,还是比较麻烦。三个月,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做到。朋儿,你手中既然有这马镫,马鞍的神器,何故非要打造出三十把钢刀呢?我是觉得,凭借这两样宝贝,曹公也不可能怠慢了咱们,你说呢……”

“有这两样宝贝,的确是可以进入诸冶监。”曹朋正色道:“可问题是……诸冶监不可能只有爹你一个人,其中定然会有能工巧匠,以爹你现在的本事,有把握震慑住那些人吗?”

“恐怕不行!”

曹朋点点头,“那就是了……爹,你可别忘记了,曹公如今是什么官职。大司空,直辖少府,诸冶监就是在曹公执掌之下。不管曹公是否真的纸张诸冶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曹公对此,非常重视。若爹能在一个月……不,三个月中打造出三十把同等水准的钢刀,至少也能算得上一个宗师吧。是一无所有的进入诸冶监,还是顶着宗师之名进入诸冶监?

爹,你应该能分辨出这二者的区别。”

这是一个连傻子都能分辨出来的问题……

就好像在后世,同样的水准,一个什么都没有,另一个顶着无数名头,带着许多证书过来,领导们又会重视哪一个人?

曹汲沉吟许久,而后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爹,你要去哪儿?”

“要想在三个月里打出三十口好刀,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此事还需要你典叔父从旁协助,借用他的名头和人脉,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朋儿,我去找你典叔父商量一下,你去陪陪你娘还有你姐姐。叔孙不在,你姐姐有些不稳……你也知道,她怀着身子,在所难免。”

曹朋答应了一声,和曹汲一起走出了小帐。

这时候,营地里显得非常热闹。一大群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声的呼喊,气氛是格外的热烈。

正中央,邓范和王买正在角力。

这两人一个是天生神力,一个是技巧出色,以至于不分伯仲。

曹汲径直去找典韦商议事情,曹朋正准备去陪母亲张氏和姐姐曹楠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阿福!”

扭头看去,却是夏侯兰。

火光中,夏侯兰俊面微红,似乎喝了不少酒水。

“听虎头和大熊说,他们的本事,是你教的?”

曹朋对夏侯兰还是挺有好感,于是点点头,诧异问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我不信!”夏侯兰大声说:“你要真有这等本事,大王岗又何至于被我所败?我不相信!”

说这些话的时候,夏侯兰看上去,有些狰狞。

他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郁闷!

这辈子,他一直都不太顺利。早年拜师学艺,跟着他最好的朋友找到了童渊,不成想却因为资质不好,差一点被童渊拒绝。资质是什么?夏侯兰到今天也没弄明白。为此他也曾刻苦练习,但明明是同样的时间,他的兄弟进步神速,而他却好像蜗牛一样,进步非常缓慢。

下山后,他陪着他的兄弟,投奔了公孙瓒。

凭着一身武艺,夏侯兰成为白马义从,而且是先锋营。

当时,夏侯兰认为这是他时来运转的机会。哪知道初战就遇到了袁绍军最精锐的先登营!

先登营的主将麴义,显然不是夏侯兰可以对付。

一场恶战,夏侯兰杀出一条血路,却得知公孙瓒准备拿他当替罪羊……

没办法,夏侯兰只好背井离乡,投奔曹操。宛城之战,本来和他狗屁关系都没有。但随着曹操战败,青州兵突然做反,以至于在慌乱中,夏侯兰和大队人马失散。身为军侯的他,和自己的部下失散了,也就等于是告诉别人,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杀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脱离危险,又遇到了曹朋……为此,夏侯兰最心爱的战马,被典韦一拳轰杀!

夏侯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郁闷了……

可他能找谁诉说?

典韦?

夏侯兰招惹不起。

魏延?

似乎也比他高明许多。

从南阳郡脱险出来,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

夏侯兰喝了点酒,又听说王买和邓范的一身本领,都是曹朋教出来,这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大家同时庶民,凭什么你曹朋走到哪里,都被人看重?

我十年学艺,到头来却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装孙子,总是被人看轻?

借着酒劲,夏侯兰把曹朋拦住。

他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羞辱一下曹朋,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而已。因为他知道,曹朋的武艺并不是很强,和他根本就是两个层次。他不相信王买和邓范所言,认为王买邓范,不过是抱曹朋的大腿。

夏侯兰觉得,曹朋断然没胆子,和自己交手。

哪知曹朋一蹙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侯兰一番之后,突然笑着问道:“夏侯,你若是输给我呢?”

“我会输给你?”

夏侯兰忍不住放声大笑。

“阿福,不是我小看你,只需三招,我就能让你趴下。”

“好啊,那我们可以来试试……不过,如果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二人的争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王买和邓范也停下手,急匆匆的跑上前来。

“夏侯,你干什么?”

这原本只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言语,却让夏侯兰火冒三丈。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向着你呢?

“我干什么?”夏侯兰厉声吼道:“阿福,我若是输给你的话,这辈子就给你为仆为奴,绝不后悔。”

第076章 家臣(2/3)求推荐

“你要造刀?”

在黑闾涧的另一边,典韦疑惑的看着曹汲。

当曹汲把典韦拉到旁边,并郑重其事的对典韦说,他想要造刀,需要典韦帮忙的时候,典韦并不感到意外。他已经听说了,曹汲是个铁匠。只不过他并不认为,曹汲是一名大匠。

铁匠和大匠,有着本质的区别。

铁匠到处都有,而大匠难寻。曹操手底下也算是人才济济,一个诸冶监几乎包含了豫州、兖州、青州所有著名的匠人。可这么多的匠人,也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大匠。曹汲默默无闻,了不起就是个出色的铁匠罢了。大匠固然要有出色的造刀技术,同时还需要有超乎常人的想象力,有不为人知的独特手段。大匠打造出来的兵器,往往可以被称之为神兵宝刃。

典韦可不认为,曹汲能有这种本事……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如果曹汲真有大匠的本领,早就被刘表拉拢,就算是江夏黄氏,也未必敢轻易动他们。

曹汲期期艾艾,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瞒典兄弟,我祖上三代造刀,有秘法传承。但由于我一家无甚根底,所以不敢轻易告与人知。典兄弟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有家传秘法的消息传扬出去,定然会被人窥视,甚至会遭人嫉妒,乃至于被人抢走秘法……实非存身之道。”

典韦眼睛不由得一眯!

自古以来,这造刀之术被宣扬的神神秘秘。

什么欧冶子,什么干将莫邪,总体而言就是说,凡大匠宗师,借由秘法传承。

而这秘法究竟是什么?

并不为人所知……

比如干将莫邪,有人就说是要以鲜血祭练。后来还传出要用人童男童女生祭,才可能铸造出神兵。

如果这曹汲手中,真有祖传秘法的话……

典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沉吟许久后,轻轻点头:“若凭你秘法,可得何等宝刃?”

“断三札,易如翻掌。”

“才是断三札啊……”

“三十把!”

“啊?”

“我是说,三个月内,我会造出三十把断三札的神兵。”

曹汲是个行家,如果单纯以锻打技术而言,已经达到了巅峰。而今,他又得了曹朋的灌钢法和双液淬火法,配合以他曹家独有的风箱技术,能够令炉温超出普通溶铁炉三百度左右。

就凭这些,曹汲就有把握,打造出断三札的钢刀。

断三札,其实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不过也属于千金难求。

汉军所使用的缳首刀,断一札就算得上一把好刀。更何况这断三札……而且还能够量产?

典韦不由得暗自惊奇。

“若兄弟真能打造出三十把断三札的神兵,需要什么,尽可与我知,我当鼎力相助。”

曹汲点头,“只有兄弟能为我准备一僻静场所,并配备可靠之人协助。一应材料,我回头会告知兄弟,烦劳兄弟为我备齐就是。其他的嘛……我自己可以解决,不知兄弟以为如何?”

“一言为定!”

东汉末年,炼钢技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从战国时期的青铜器,逐渐发展出一套完善的铁器铸造技术。其中尤以炒钢法和百炼钢最为著名。

然则炒钢法也好,百炼钢也罢,都属于费时费力的炼钢技术。

一把好刀,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东汉时期缳首刀虽然推广,但并算不得普及。军队中,多是以长矛大戟为主,刀盾兵因为造刀技术的限制,无法在军中占居主导地位。

典韦也知道,好刀难求。

如果曹汲真能三个月打造出三十支断三札的好刀,绝对能在曹操帐下,站稳脚跟。

有时候,典韦也觉得幸运。宛城一战,他似乎因祸得福。不但结识了曹朋邓稷和魏延这样的人,还得了曹汲这么一个造刀的大匠宗师。典韦憨直,却并非说他没有心计。事实上,他在曹营中能站稳脚跟,依靠的就是曹操的信赖。可如果有朝一日,曹操不再信赖他的时候……

说到底,典韦没有自己的力量。

于是,他到处找人打架,四面树敌,其目的就是要告诉曹操:我是个孤臣,我只忠于你一个人。

内心深处,典韦还是希望,能形成一股自己的力量。

也许,曹汲这一家子……

典韦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典校尉,典校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一个武卒神色匆匆的跑来。

典韦不认识这人,但知道他是满宠的手下。

“何事惊慌?”

“不知何故,夏侯军侯与曹公子起了冲突,双方在那边斗起来了!”

“啊?”

典韦和曹汲,顿时大惊失色,二话不说便跑了过去。

“老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曹朋和夏侯兰站在场中,周围已被人围住。甚至连邓巨业,洪娘子,张氏和曹楠,也跑了出来。

王猛一脸无奈,站在一旁。

典韦上前一把攫住他的手臂,大声询问。

“我也不清楚,就听说是夏侯喝多了,拉着阿福吵了起来。然后两个人不知道就怎么顶上了,而且还下了赌约。夏侯说他要是三招之内不能制服阿福,就做阿福的家臣;阿福说,如果他收拾不得夏侯,那他就送夏侯一场大富贵……虎头他们怎么也劝不住。这不,快要开始了!”

这涉及到了赌约,典韦就不好插手了。

如果是公事,他还能站出来阻止;可现在,明显是私人恩怨。

夏侯兰的赌注不可谓不重!想他也是堂堂军侯,一曲之长。竟说出了输了给曹朋为仆为奴的话语,已经是赌上了他的前程。这时候典韦如果站出来阻止,与夏侯兰,与曹朋,都没好处。

当今乱世,人们重的是英雄气。

就算是典韦,也不能阻止这场赌斗……

只不过,这好端端的,夏侯怎么会和阿福冲突起来?

而在另一边,张氏明显乱了手脚,连声呼唤,让曹朋下来。

曹朋慢慢脱下身上的衣衫,活动了一下手脚。这些日子以来,虽说奔波劳碌,可是曹朋并没有落下功课。相反,在经历了数次杀戈之后,曹朋的武艺,比之当初要进步很多。特别是他那套太极拳的功夫,更因为几次杀戮,在圆润中平添一分凌厉,似乎与当初相比,进步许多。

隐隐约约,曹朋能猜出夏侯兰的心事。

想来,他也是因为被压制的太久,以至于有些抑郁的缘故吧……

深吸一口气,曹朋摆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

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要说起来,他和人交过手,但是似夏侯兰这种正经的高手,却没有接触过。不过他见过了典韦,看过了魏延,甚至早在去年末,也领教过文聘的功夫。

这眼力价是够了,可实战尚未经历。

和王买,和邓范的过招,搭手,那都是游戏。

第一次和一个已达到易骨水准的高手过招,心里紧张,在所难免。

但曹朋是不可能退却,更不可能因为夏侯兰的功夫好,就会低头认输。前世老武师说过,武者,刚猛,勇烈,心中存一口浩然气,无惧鬼神。这口气,绝不能泄掉,否则就算是功夫再好,也没有用处。俗话不是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的就是这口气,武者的本性。

所以太史公说,侠以武犯禁。

其中自有一番道理……

曹朋神色自如,笑呵呵道:“夏侯,机会给你了,若你真能胜了我,我保你一场大富贵,如何?”

而夏侯兰,这时候也清醒过来。

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后悔,可偏偏又骑虎难下。

“阿福,干掉他!”

“没错,干掉他……以后让他给你牵马。”

王买和邓范旗帜鲜明,为曹朋呐喊助威。

夏侯兰不禁暗自后悔起来,曹朋不过是个小孩子,而他,则是堂堂军侯。就算是赢了,又能怎样?

估计也不可能有人为他喝彩!

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夏侯兰虎躯一震。

他看到了典韦,还有典韦那张阴沉沉的面庞。

完了……

夏侯兰暗自叫苦,心里也更加踌躇起来。

他当然知道典韦对曹朋的喜爱,今天他主动挑事,等于是抽了典韦一记耳光。以典韦那种性子,焉能给他好脸色?

患得患失的心里,越发强烈起来。

耳听曹朋淡淡的言语,夏侯兰的气息,明显出现了紊乱。

拼了!

他一咬牙,垫步呼的扑向曹朋,耳边传来张氏和曹楠的惊声尖叫。

而曹朋,却不慌不忙,迎着夏侯兰的拳脚斜行拗步,落脚旋掌,就让过了夏侯兰,出现在他身侧,虚步双手探出,轻轻落在了夏侯兰的肩臂上,轻笑一声道:“夏侯,你心有些乱了!”

虚步跺脚,骨力勃发。

六十天的桩功,所蓄养的骨力在这一刹那,显示出不凡的威力。

后世拳法,讲究明暗劲。其中这暗劲,依靠的并不是肌肉的力量,而是依靠的骨力发威。曹朋并没有达到易骨的水准,可是这骨力已蓄养出来。虽然算不上强横,却足以令夏侯兰吃亏。

在外人眼中,曹朋只是推了夏侯兰一下。

可实际上,曹朋借由这双掌虚按,暗劲涌出。夏侯兰的心神本来就有些乱,被曹朋一下子推出去,踉踉跄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同时,曹朋用暗劲,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挫伤了夏侯兰肩臂处的肌肉。夏侯兰如今依靠的,主要就是肌肉的力量,而肩臂上的肌肉,也是他力量的主体。只不过,夏侯兰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着了曹朋的道儿。站稳身子后,耳边响起一阵哄笑声,夏侯兰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曹朋那句话,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心神顿时更乱。

“夏侯,我力量比不得你,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住嘴!”

夏侯兰怒吼一声,猱身再次扑向曹朋。

曹朋这一次,却露出凝重之色,错步拧身,脚踩阴阳。如秋猿闪掠,滴溜溜原地一个打旋儿,顺着夏侯兰的攻势,抬手看似无意间的拂动,手掌虚合,啪的一声,就拍在夏侯兰的手臂上。

“我说过,你未必是我对手!”

曹朋笑呵呵的说道,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抖动,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笑容。

夏侯兰,更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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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不简单的一家人(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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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看热闹的武卒眼中,曹朋那一推,一拍,似乎是平淡无奇。

更多人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多大的力气。但有看不懂的,就有那看出门道的人。

典韦无疑是这些人中的翘楚,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

“老王,阿福练得这是什么功夫?”

王猛苦笑一声,“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他没跟着曹朋去练过功,当然不清楚具体的状况。

“一直都是虎头和他一起练功,后来大熊也加入进去。你要是想知道,不如把他们找来问。”

说着,王猛招手示意王买和邓范过来。

典韦又问:“阿福的师父是谁?”

曹汲回答说:“阿福没有师父。早年间我们那里曾有个云游方士,教阿福读书认字。原本我们也不是很在意,后来听阿福说,那个方士教给他许多本领,其中就包括这一身的武艺。”

当谎话说了十遍二十遍,乃至于百遍,就会变成了真话。

曹汲本来就没有怀疑过曹朋,现在说起这些谎话,更显得格外真实。

典韦不禁叹道:“阿福,果然好福气!”

练过太极拳的人大都知道,太极拳的基本功,就是盘架子。盘顺了架子,练推手,推手揉顺了,就去练站桩。站桩有东西了,开始连修养,修养练成了,就要去练神明……

盘架子,推手,如果换做一个毫无基础的人来练习,没个一两年的功夫,根本就不太可能。

但曹朋不一样,上辈子就把这架子盘顺了,推手揉顺了。

如今换了一具身体,重新捡起来。一开始可能有点困难,可用不了太久,就能找到‘顺’的感觉。毕竟,前世也算是下过一番苦功。不过这站桩,才刚开始,曹朋还需慢慢修炼。

夏侯兰终于冷静下来!

先前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渐渐平复。

脑海中,回响起了老师在他下山时的那番话:你很努力,很勤奋,这原本可以弥补一些你天份的不足,可是你的心,却总是浮躁。如果你这颗心无法安定下来,那么你永远不可能练出成就。

当时,夏侯兰并没有在意。

这一晃就是几年,直到这个时候,夏侯兰有点懂了。

收回脚步,夏侯兰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吼,双臂舒展,做出虎扑的架子。

拟兽拳!

典韦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另一边,王买和邓范正模拟着曹朋刚才的动作,体味其中奥妙。听到典韦的叹息声,不禁抬头看去。

“夏侯如果一开始就这样子,说不定一个回合,就能战胜阿福。”

“那现在呢?”

曹汲紧张的询问。

典韦摇摇头,“有点晚了……他筋骨已伤,根本不可能再战。”

说完,典韦扭头就走。

筋骨已伤?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买和邓范,不由得面面相觑。难道就是在刚才曹朋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推,一拍之间吗?

夏侯兰一声虎吼,全身血气勃发。

一股逼人的气势直扑向曹朋,曹朋连忙后退,斜撩衣襟,脚踩阴阳,单手置于身前,手背向前,手心向内,另一只手负于身后。一连串的动作,使得是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潇洒空灵。

曹楠忍不住赞道:“娘,阿福好帅!”

就这么一个动作,不晓得让多少人暗自赞叹。

夏侯兰一咬牙,顿足做势扑出。可就在他收肩提臀的,准备扑出的一刹那,肩臂突然一阵刺痛。一开始他还没感觉,但是当他准备发力的时候,这刺痛的力度,顿时提高了百倍。

闷哼一声,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夏侯兰脸色一变,另一只手想要却按住肩臂,却发现手臂已经肿的好像发面馒头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你……”

“夏侯,搏杀疆场,你一招就可以把我干掉。可是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找我挑战。你心中杂念太多,交手时又患得患失。加之你看我不起,根本就没想过,我能把你打败,十分力,使出不过五成。我知道,你师从高人,可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别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吗?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不是狮子,我也不是柔弱的兔子。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曹朋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收手时撩衣一甩,轻轻摇头。

这个动作,是他前世看《黄飞鸿》时学来的招式。当时只觉得帅气,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

“你若再发力,我敢保证,你肩臂必毁,以后就是个废人。”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夏侯兰几次想要振臂扑出,奈何肩臂上的刺痛,此时已变成了剧痛,根本无法抬起手臂来。

我输了?

夏侯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着了曹朋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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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夏侯兰独自坐在小帐里,呆呆发愣。

他原本是前途无量,二十岁出头就坐到了军侯的位子,手底下好歹统领五百人。这次他随典韦回去,本应该能得到封赏。可天晓得,刚才他是哪根筋不对,当着那么多人和曹朋赌斗。

而且,他输了……

夏侯兰可以赖账,但他日后,别想在曹营里待下去。

这年月,礼乐崩坏,所以人们对信义二字,也就看得更重。失去了信义,谁还能看得起他?

但让他给一个小娃娃当奴仆,夏侯兰真抹不下这个脸。

大凡习武的人,骨子里都会有一种傲气。有的时候,这傲气能助一个人飞黄腾达,也能毁了一个人的前程。夏侯兰此刻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前途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放的都是悲剧。

轻轻叹了口气,这悲剧,是他自找的!

手臂已经消肿不少,还有些发红。肩臂处的刺痛感,也减轻了许多,至少没刚才那么疼痛。

帐帘一挑,一个雄壮如狮子般的巨汉,迈步走了进来。

“典校尉!”

典韦看了夏侯兰一眼,示意他坐下,然后走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势,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算太重,阿福下手还算有分寸,否则你这肩臂的骨头,会彻底废掉。”

“啊!”

典韦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药膏,贴在夏侯兰的伤处。

“夏侯,你如何打算?如果你不想过去,我可以为你向阿福求情。”

和典韦认识这么久,典韦从没有这么和蔼的说话。一时间,夏侯兰竟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典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夏侯兰心里不由得一动。如果典韦说情,曹朋一定会取消之前的赌约,那么他,就不需要为仆为奴……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旋即消失。

“典校尉,夏侯认赌服输,没什么后悔。”

典韦那张黑脸上,浮现出笑容。

虽然,他笑的时候,比不笑更难看……

“服,就好!”

他轻轻拍了一下夏侯兰的肩膀,“阿福那一家子,并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你野心太大,太多,去历练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倒是觉着,你过去以后,说不定成就会更大。”

典韦说完,便站起身。

夏侯兰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典韦,有些不太明白,典韦话语中的意思。

曹朋一家,不简单吗?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夏侯兰绝对是一口口水喷过去。

可典韦这么说,让他不能不深思一番。曹朋那一家人真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曹朋是个小娃娃,曹汲明显就是个粗人,而张氏和曹楠,也无甚特别之处。至于邓稷?他最特别的地方,恐怕是少了一只臂膀。这一家人,能有什么特别呢?夏侯兰甚至觉得,王猛父子都比曹家有故事。

典韦走到小帐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本不想来说这些,是阿福担心你想不开,让我过来看看你。”典韦转过身,盯着夏侯兰说:“如果你刚才不认,我会断了你的胳膊,让你一辈子做废人……夏侯,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绝不会看错人。阿福一家将来,绝对不简单。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不会后悔。”

夏侯兰,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不是因为典韦那杀气腾腾的一句话,而是因为曹朋竟觉察到,他的心思已经乱了……

抬起头,夏侯兰苦笑一声:“以后的事情,末将没有去想。不过请校尉放心,夏侯兰不是赖账之人。”

典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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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曹朋搀扶着张氏登上马车。

扭头却看到一身灰衣打扮的夏侯兰,就站在一旁。

丈二银枪不在手里,那一身白袍衣甲,也没有看到。灰布襜褕,斜襟短打扮,头裹黑巾……

俨然一副奴仆下人的装束。

不过看上去,夏侯兰似乎非常平静。

看到曹朋的时候,他还拱了拱手,恭敬的唤了一声,“小人夏侯兰,见过少爷。”

曹朋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间笑了。

“夏侯,你就负责这辆马车吧。”

“谨遵少爷的吩咐。”

曹朋点点头,转身离去,在不远处翻身上马。

而夏侯兰则神色自若,全然不理会周遭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坐在车架子上,马鞭扬起,口中喝了一声:“驾,出发喽!”

引车的马,希聿聿一声长嘶。

马鞭在空中挽出一个鞭花,啪的一声炸响。

阿福,典校尉说你非常特别,那我就好好盯着,看看你究竟是怎样的特别?

第078章 初会

建安二年二月中,匪虐郎陵。

有太守满宠亲自率部平定匪祸,令汝南平靖。然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汝南郡西部督邮曹掾行经郎陵,发现郎陵长成尧,竟暗中与匪勾结。西部督邮邓稷斩郎陵长成尧,并从县衙中搜出成尧与江夏太守黄祖书信数封。汝南太守满宠得知消息,立刻命人快马赶赴许都呈报。

同时,由西部督邮邓稷假郎陵长事,治理地方,等待许都回复!

邓稷是谁?

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这个人好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一样,无从追考。反正汝南太守满宠对此人,极为信赖。

与此同时,远在南阳郡叶县的曹洪,收到了满宠一封书信。

在看罢了书信之后,曹洪竟忍不住放声大笑,对左右言:“伯宁已明是非,此后再有郎陵派人,一概不见。”

建安二年三月初,许都派遣使者,抵达平舆。

曹操在信中称赞了满宠处事果决得当,并委派前汝南太守,尚书,军师祭酒荀攸长子荀缉为郎陵长,负责接收郎陵事宜。随后,当荀缉抵达郎陵时,却发现郎陵一切运转正常,井井有条。讯问后才知道,在荀缉没有到来之前,郎陵一直是由汝南西部督邮邓稷负责治理。

于是,荀缉立刻前往平舆,想要拜会一下那位西部督邮曹掾。

未曾想从满宠那里得到的答案却是:西部督邮曹掾邓稷,早在许都使者抵达之前,返回许都。

“这位邓督邮,莫非是许都人?”

满宠,笑而不答。

荀缉有些失望,同时又有点疑惑。

于是命人在汝南太守府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太守府中,竟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神秘的邓稷。

据说,自满宠上任以后,就没有委派过西部督邮曹掾。

那么这位名叫邓稷的神秘人,究竟会是哪个?

怀着一腔疑惑,荀缉返回郎陵,并立刻书信一封,派人送往许都,拜托父亲荀攸打听此人。

不过,书信之后,荀缉就面临一系列的变故。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查看卷宗,否则的话,荀缉也许会发现,郎陵县的卷宗,缺失了整整十一日。

而这十一日,也正是成尧私设关卡的十一天……

建安二年六月,刘表命大将邓济,兵出南阳郡,兵临郎陵。荀缉匆忙应战,为邓济所害!

那缺失的十一天卷宗,也随之泯没在浩瀚如烟的历史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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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陵长被杀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因为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位死而复生,不远万里归家的武猛校尉典韦身上。

距离宛城之败,已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当中,曹操数次派人打探典韦的消息,试图寻找到典韦的尸体,却一直没有线索。甚至包括宛城张绣,也不知道典韦是不是死了。反正曹操说典韦没回来,他自然也乐得宣称,典韦已死。为此,曹操悲恸无比!将典韦衣冠下葬,并亲自前往,在灵前痛哭失声。

二月中,曹操更把典韦长子典满拜为郎中,还安排典满住在自己家里。待头七过后,命典满扶典韦衣冠椁,返回陈留老家。这典满刚走没多久,估计还没有出豫州治下,典韦竟然回来了!

以至于当曹操得到满宠的书信时,竟喜极而泣……

“阿福,前面就是许都了!”

典韦勒马,遥指正前方,话语中带着兴奋之意。

此时,正是黎明。天边刚飘起鱼肚白的光亮,朦朦重重,只见一座城市的轮廓,在远处显现。

那,就是许都!

从黑闾涧出来以后,一路顺畅。

颍川治下相对还算良好,这一路走下来,倒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赶了一夜的路,终于抵达许都。曹朋可以理解典韦心中的兴奋,对典韦来说,许都就是他的家。只是对于曹朋而言,看着远方城市的轮廓,他却高兴不起来。心中有一丝迷茫,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恍若是在做梦一样。许都,就在眼前,他苦苦期盼的,也就是这一天。

可当他真的来到许都城下时,却生出了莫名忐忑。

“典叔父,我们走吧。”

曹朋声音怪怪的,典韦并没有听出来。

“对,我们赶快过去!”

车马隆隆而行,眼见着距离许都,越来越近。

晨光中,一座古老苍雄的城市,出现在曹朋的眼帘中。高大巍峨,又蜿蜒起伏的古老城墙,在晨风中默默矗立。那是许都的外城城墙。据典韦介绍,许都分内外两城,内城为皇城,外城宛若小丘,环抱内城……曹朋前世曾参观过许都的遗址,不过看到的,只是残垣废墟。

说实在话,若不是典韦在一旁,曹朋真的无法把那残垣废墟,和眼前这座巍峨雄壮的城市联系一起。

穿越一千八百年,行走于古人的时代!

这听上去似乎很浪漫,却总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太真实。

深吸了一口气,曹朋催马,追上了典韦……

呜-呜-呜-

呜咽的长号声,撕碎了黎明的寂静。

远处,许都城门大开,就见一队人马,从城中冲出。

那些人来的很快,如一股黑色洪流,眨眼间就到了曹朋的跟前。

为首是一个雄壮魁梧的大汉,胯下一匹黑色乌骓马,跳下马身长八尺,腰大十围。古铜色的面膛,额头上还有一个醒目的痦子,看上去颇有些古怪。在古代,如果某些人长的怪异难看,一般并不会用‘丑’字来形容。大多数时候,他们会用雄毅,果毅这等古怪的名词,来解释这个人的相貌,不同于寻常。这既是一种习俗,也是一种礼仪。比如在三国志中形容典韦,只说他长的是相貌果毅。听上去似乎很美好,可当你看到真人,就知道什么叫做‘果毅’。

这个魁梧男子,长的也很‘果毅’。

“君明,真的是你吗?”

大汉勒住马,身后黑色洪流立刻止住。

他在马上,凝神打量典韦,语气显得格外激动。

而典韦,更是跳下马,快走几步,大笑道:“仲康,许老虎……哈哈哈,我典韦又回来了!”

“我就说,小小张绣,焉能坏了你这祸害的性命。”

魁梧大汉也下了马,快走几步,和典韦蓬的一下子,便拥抱在一起。

他比典韦略低一些,身材比典韦壮硕,魁梧。

曹朋早在典韦开口的一刹那,默默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个位置。心里面同时又悄悄嘀咕:这家伙,莫非就是那虎痴许褚吗?

许褚的表字,曹朋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好像是有个‘仲’什么的。不过他知道,许老虎是典韦对许褚独有的称呼,看着许褚和典韦搂在一起,曹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么两个彪形大汉,光天化日下搂的这么严实,若在后世,不晓得会恶心多少人呢……同时,曹朋又觉得,许褚表现出来的热情,有点假!

三国演义里面,许褚是一个忠心耿耿,武力值超高的猛将兄。

反正在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如果典韦还活着的话,就应该是许褚的模样。以至于后来还有人说,三国演义里的许褚,完全是裸神(即罗贯中)依照着典韦的性格勾勒出来的人物。

这并不是说许褚是虚构,因为在历史上,许褚最后贵为武卫将军,牟乡侯,谥号为壮候。

所谓勾勒的说法,其实就是说,许褚在演义中的形象,和历史并不相符。

许褚,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反正曹朋不会这么认为……许褚是谯县人,说起来和曹操还是同乡。他和典韦不同,出身于一个豪强之家。史书中记载,许褚的宗族多达千人,放在东汉末年,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大家族。他是在建安元年归附曹操,被曹操称赞为‘吾之樊哙’,拜都尉,与典韦宿卫中军。

只是由于典韦的存在,许褚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典韦死了,他可就是宿卫中军第一人,当之无愧的心腹。如今典韦回来了,他那宿卫第一人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反正,如果这种事情放在曹朋身上,就算是没有芥蒂,也绝不会这么热情。这也是曹朋感觉许褚有点虚伪的原因……至于许褚究竟怎么想?曹朋并不清楚。

同样的,曹朋也只能这么想想,不会告诉典韦。

依着典韦的性格,他如果说出这些话,说不定会被典韦责骂,甚至说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而和曹朋疏远。这可不是曹朋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关注。

“君明,主公也来了!”

“啊?”

许褚拉着典韦的胳膊,“昨日主公接到曼成的书信,得知你今日返回,高兴得一晚上没合眼。

这不,一大早就命我前来相迎,还说会亲自,在许都城外迎接你回来。”

曼成,可不是黄巾贼的张曼成,而是颖阴令李典李曼成。昨日典韦一行人路过颖阴,李典也来迎接。不过当时典韦急着想要回许都,就拒绝了李典的好意,带着人绕城而过,连夜赶路。想必是李典见迎接不到典韦,所以派人前来许都报信。说起来,李典也是三国的名人。

按照三国演义的说法,李典是最早和乐进一起投奔的曹操。

然则真实的历史是,李典此时,还只是曹操治下的一个县令。当然了,颖阴的地位不同于其他地方,也说明曹操对李典的看重。不过,最早投奔曹操的,是李典的叔父,名叫李乾。后死于吕布部将薛兰之手,所部有李乾之子李整掌控。李典,不过是李氏宗族的一份子而已。

李乾?李整?

曹朋真的糊涂了!

他也不清楚,在原有的历史上,是否真如其事。反正在曹朋的记忆中,没有李乾和李整的印象。

典韦听闻曹操就在许都城外,激动不已。

他也顾不得招呼曹朋等人,拉着许褚的胳膊,就往许都城下走去。

好在许褚那些部下,没有把曹朋等人丢在一旁,而是上前领着一行车马,朝着许都疾驰而去。

黎明,曙光初现。

一群人列队在许都城门外,正静静等候。

当先一个锦袍男子,身材不高,可能还不足170公分。他站在最前方,不停的搓着手,神情激动。

肤色有些黑,身材略显臃肿,使得四肢看上去,有些短小。

颌下一部长髯,却衬托出一种不凡的气质……典韦看到那锦袍男子,连忙松开手,快走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般,噗通跪在锦袍男子身前,“末将典韦,有负主公重托,请主公责罚!”

他,就是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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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恭贺书友达庸荣升舵主,鲜花,掌声……有木有,有木有!

发现最近超喜欢用这三个字“有木有!”^_^

第079章 虎贲(2/2)求推荐

典韦的住宅,就坐落在车骑将军府的旁边。

车骑将军,自然就是曹操。而典韦的住所紧邻将军府,也说明了曹操对典韦的喜爱和信任。

府邸中并没有什么人。

典韦的家眷,并不在许都。

曹操最初起事于东郡,典韦又是在濮阳之战以后,才得到了曹操的重用。所以,他的妻儿还住在陈留己吾的老家。也就是典满的年纪大了,所以才在曹操迁都后,随典韦一起来到许县。

偌大的宅院,空空荡荡。

宛之战结束以后,由于典韦生死不知,所以典韦的儿子典满,打算着让出这座府邸。原因嘛,非常简单。典韦生前宿卫中军,负责的就是警卫,保护曹操的安全。把住所安排在车骑府旁边,也有方便护卫车骑府的含义。典韦死了,那就必须要有人接替他原来的工作。

所以从道理上来讲,典满让出这座府邸,不过早晚的事情。

更何况,曹操已封许褚为猛虎都尉,引入宿卫,其接替典韦的意图,非常明显。

典满在与家人商议之后,索性爽利的向曹操上书,说是准备返回老家,愿意让出这座府邸。

曹操没有答应,但是却赏赐典满一家良田三百顷,准许典家在许都城外建造坞堡。

其实,这已经表明了曹操的态度。三百顷良田,等同于补偿。同时准许典家设立坞堡,也就是说,同意你老典家在许都蓄养私兵。典韦是什么人?发迹之前,不过是一个庶民而已。按照道理说,他是没有资格蓄养私兵,更别说是在许都蓄养私兵。可曹操偏偏做出了这种安排。实际上也是一种补偿,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你典韦不在了,我也会保典家一世富贵。

典满已经驱散了府邸中的下人,准备着返回许都后,和许褚交接。

可谁也没想到,典韦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一旁车骑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曹操为了欢迎典韦死里逃生,在车骑府设宴,为典韦接风洗尘。

曹朋等人自然没有资格去车骑府饮宴,所以在典韦的安排下,就带着人先行返回府邸休息。

“好大的宅子!”

当张氏曹楠等人走下马车的时候,看着眼前这座府邸,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叹。

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算是安下心来。只看着府邸的规模,就知道典韦在许都,非同小可。

府邸占地五顷,约三十四万平方米。

两人多高的灰色院墙,与车骑府的墙垣相连。

一座朱漆大门,嵌青铜泡钉。狻猊门环,足有儿臂粗细,拍打在朱漆大门之上,发出砰砰声响。

不用进去,只站在门外,就让人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压。

曹楠喃喃自语:“这么大的宅子,快赶上邓叔公家的宅子十个大小。”

曹朋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笑了。

邓叔公,就是邓村的那个老族长,邓延。

一个土豪的府邸,焉能和眼前这座府邸相提并论?不过,看着旁边的车骑府,曹朋又觉得有些头疼。

貌似,这里距车骑府,太近了吧!

“爹,咱们进去吧。”

一群土包子走进了这座府邸,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时发出惊叹。

整座府邸,九进九出,但只是第一进庭院,就占地达三千多平方米。有三条轴线组成,中轴线有门厅中厅后厅三间,重檐楼房,两侧轴线,则各有厢房十一间,厅、厢沟通。

门楼壁间,梁枋柱上,巨细间饰无闲处。

曹朋不由得笑了!

看着这么大的宅院,他突然联想到了后世那高居不下的楼房。

如果当年那些朋友知道自己居住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不晓得会有多羡慕呢……娘的,这么大地盘如果放在后世开发出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几亿的收入吧。奢侈,古人真他娘的奢侈。

这首进宅院,主要是用来安排接待客人,厢房连通,供家仆居住。

进入二进,就能感受到非常明显的典韦风格。

两万平方米的宅院,居然被典韦弄成了一个简易的兵营。有演武场,有马场,直通三进庭院的碎石路两边,各摆放一溜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王买一看这演武场,顿时乐了。

“阿福,以后咱们练武,可是有地方了!”

曹朋笑了笑,“好啦,赶快把东西都放好,大家就现在前厅找地方休息。左手厢房,爹娘和姐姐,还有巨业叔,洪家婶子居住。右手那一排厢房,就委屈伯父带着大家先行住下吧。

估计典叔父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咱们先做饭,填饱肚子再说。

具体怎么居住,还是等典叔父回来以后,咱们再和他商议。”

大伙儿一听,立刻兴奋的行动起来。

就包括王猛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也没住过这么大的地方。更不要说那些土复山来的好汉们,走进这座宅院,一个个都有些迟钝了。地方太大,也没个人过来领路,弄不好就会找不着方向。

还是在前厅和演武场转转吧,具体的安排,还要等典韦回来。

搀扶着母亲和姐姐找了一座房间休息,曹朋又取出三枚金饼子,差不多有一斤多重的样子,递给了邓巨业夫妇。

“巨业叔,看这样子,典校尉就算是回来了,也顾不得这边。

烦劳你先把这些金饼子,在城里找地方换成大钱……伯父,你带两个人和巨业叔一起去吧,到时候若遇到麻烦,就报上典校尉的名号。我估摸着在许都,还没人敢招惹典校尉……换成大钱后,再买些粮食回来。对了,买点肉,咱们这一路奔波,也要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土复山的好汉们闻听,顿时大声叫好。

王猛呵呵点头,叫上两个好汉,赶着一辆车子,和邓巨业就驶出府邸。

“阿福,怎地,怎地娘好像在做梦一样?”

厢房里,张氏、曹楠和洪娘子坐在床榻上,一个个显得很拘谨。看到曹朋走进来,忍不住询问。

说起来,也真的如同做梦!

不久之前,她母女还是阶下之囚,终日担惊受怕,不晓得前途会怎样。

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住进了华美的府邸。张氏三人都是小户人家的女人,哪见过这等场面?曹楠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疼痛感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做梦。

“阿福,你姐夫他……不会有事吧。”

曹朋笑道:“姐姐放心,姐夫他绝不会有事的。如今不比咱们在棘阳,现如今,咱们也算是有靠山的人。满宠满太守在背后支持姐夫,再加上典校尉这一层关系,姐夫说不定会功成名就。”

曹楠鼻子一酸,也不知怎地,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不求你姐夫功成名就,但愿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心满意足。”

洪娘子在一旁,搂着曹楠。平时她挺爱说话的,可这时候,在这里,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你们在这边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情叫我就好。”

曹朋说罢,便走出了厢房。

合上门,厢房里很安静……可是当曹朋走出几步之后,就听见身后的厢房里,传出一阵女人们惊喜的尖叫。

对嘛,这种反应,才算正常。

曹朋忍不住笑了,在廊檐下盘膝坐好。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着王买邓范奔跑,看着曹汲带着夏侯兰在庭院中走动,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城门口的那一幕。

曹操!

他终于见到了曹操。

随着典韦等人一起跪下,曹朋偷眼打量了一下曹操。

说实话,曹操的相貌长得挺‘果毅’,身材不高,却又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威压。那一刻,曹朋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这个小个子,很有力量!

这本是太祖对邓公的评价,可用在曹操的身上,似乎毫不过分。

只是因为当时隔着很多人,曹朋的个子又小,而曹操的注意力都在典韦身上,所以没有什么交集。

可曹操那种气度,那种威严,足以让曹朋,记忆深刻。

是时候了,差不多应该实施他的计划了……曹朋挠挠头,站起身来。

“阿福,咱们去演武场耍耍?”

王买和邓范向他招手,曹朋想了想,微笑着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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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典韦终于回来了!

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黑脸有些发紫,不过眼睛却很亮。

曹朋惊异的发现,典韦这一顿酒的功夫,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身穿虎纹单衣,外罩百花战袍。

头顶一座虎面金冠,上插一支雉翎。

“典叔父,你怎么换打扮了?”

王买惊奇的问道。

典韦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愉悦。

而曹朋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也算读了不少书,特别是邓稷的那些拓本,曹朋基本上都翻阅过。

邓稷修的是汉律,所以对于朝廷的官职和服装,曹朋也有些了解。

他连忙上前,拱手道:“恭喜典叔父,贺喜典叔父!”

“咦,小阿福莫非知道?”

“看叔父这一身装束,而且又这般高兴,小侄多多少少,倒是猜出了一些。想必是得了封赏……

呵呵,虎贲中郎将吗?”

典韦一怔,旋即大笑起来。

“小阿福,你果然聪明……没错,主公意欲重设虎贲,故而封我为虎贲中郎将,宿卫车骑府。”

虎贲中郎将,等同于后世中央警备团团长,专门负责护卫最高领导人。

麾下设立虎贲一千五百人,皆豪勇之士,选拔极其严格。

曹朋大体上明白,这是曹操给典韦的一个补偿。毕竟此前曹操已任命许褚接任典韦的职务,如果只是因为典韦回来,便撤销他的官职,一定会引起许褚不满。所以,曹操用虎贲中郎将,为典韦正名。从品秩上来说,典韦依旧是中军第一人,许褚虽接替了他的职务,可实际上,还要受典韦节制。这样一来,大家都官升一级,虽保持原状,但也算平息了尴尬。

“老王,主公如今设立虎贲,我意欲让你出任虎贲郎将一职,你意如何?”

王猛一怔,旋即大喜。

“全凭君明吩咐。”

典韦笑了笑,扭头向曹汲看去,“曹兄弟,你在路上说,准备造刀……我这里恐怕不太方便,毕竟毗邻车骑府,万一出事,会惊扰了主公。不过主公在许都城外,赏赐了一座坞堡与我。不如这样,你就在那坞堡内造刀。等周仓周兄弟他们过来,让他们现在坞堡中落脚。”

曹汲,躬身答应。

虎目精光闪闪,典韦目光一转,凝视曹朋。

“阿福,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第80章 疑窦丛生

暮春时节,夜风轻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桃杏芬芳,令人顿感心旷神怡。

典韦和曹朋,漫步在第三进庭院之中,欣赏这满园的春色。这是虎贲府的前花园,面积不算太大,约有六千平方米的面积。花园中,建有一座小亭。周遭栽种桃树和杏树,满园花海。

“阿福,我这次回来,有些不妙。”

典韦在凉亭中坐下,拎起酒壶,饮了一口酒水,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林荫下,花海中,一条小路勾连后宅。事实上,这座更名为虎贲府的府邸,只有进入第四进宅院,才算是真正进入中堂。

不过由于典家人丁单薄,所以后面几进宅院几乎被空置起来。

典韦有一个哥哥,名叫典偱,因不良于行,就住在老家,膝下无子。典韦有四个儿子,其中长子典满,年十五岁,刚被曹操拜为郎中。次子典存,年仅六岁;三子典弗,四子典佑,都还在襁褓之中。此外,典韦还有个外甥,名叫牛刚,和典满的年纪相差不多,据说力大无穷,有霸王之勇。除此之外,典韦家中再也没有旁人,屈指计算,连妻家共十四口人。

如果和许褚背后那上千人的宗族想必,典韦家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曹朋换上了一身单薄的襜褕,坐在亭子里,静静聆听。

“叔父,怎么不妙了?难道说,曹公怀疑你吗?”

典韦哈哈大笑,“那怎么可能,主公对我还是很信任,只不过……还记得今天在城外迎接我们的那个人吗?那家伙名叫许褚,字仲康,是谯县人。其人勇猛异常,骁勇善战,故而被主公赞为虎痴,曾与人说,许褚是当今樊哙。之前,主公以为我死了,所以让许褚接任宿卫……可现在我又回来了,许仲康的位子,就显得很尴尬。主公无奈,封我为虎贲中郎将。”

原以为典韦不清楚,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心里明白的很。

“这不是挺好吗?”

曹朋故作不解,疑惑的问道。

“好吗?”典韦苦笑摇摇头,“许褚和我的状况不一样,背后有宗族支持,势力强横。你别看他五大三粗,可为人却非常精细。以前他被我压着,那是资历不够……如今,他未必会服我。哪怕许仲康服我,他身后的家族,也断然不会就此罢休。许褚自投奔主公以来,素以豪爽而著称,所以和很多人交情深厚……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是比不得许褚的精明。”

曹朋沉默了!

典韦这是要向自己问计?

正疑惑间,就听典韦开口道:“阿福,我求你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我那儿子的性子和我差不多,有时候很暴躁。他年少气盛,我担心有人会对他下手……我想请你,帮我照拂他。”

“怎么照拂?”

“这几日,许都定不会平静,阿满回来以后,我怕他受人挑唆,惹出祸事。”

“不平静?”

典韦点点头,仰头把酒壶里的酒水喝光。

“你以为,许褚真的会心甘情愿做我帮手吗?主公命我重组虎贲军,他或者他身后的族人,断不会让我放手施为。那家伙明地里也许不会动手,但暗地里给我刷花招,却轻而易举。”

“此话怎讲?”

典韦轻声道:“许褚和颍川几大世族,往来密切。

荀氏、陈氏,乃至于钟氏,皆和他交情深厚。而我在许都,除主公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求助。”

“重组虎贲,是曹公之意?”

典韦一怔,点了点头。

曹朋笑道:“那你怕什么?有主公支持,足够了!许褚背后虽有颍川世族,可典叔父你也可以拉拢盟友嘛。”

“我?”典韦连连摇头,“那断然不可。主公信我,就因为我从不朋党。如果我变了,那一定会影响到主公对我的信任。阿福,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许仲康虽然厉害,我还不惧。”

“我不是要你朋党,而是让你通过主公,征召虎贲。”

“通过主公征召?”

曹朋笑道:“曹公的族人,能征惯战者众多。且不说曹仁曹洪将军麾下精兵众多,就是夏侯惇夏侯渊两位将军的帐下,同样有能人无数。许褚虎卫,皆以他族人为主;而典叔父你若想压住他,就必须从曹公身边的人下手。征调豫州精兵,从中抽选虎贲,就算许褚背后有颍川世族支持,又能如何?而且,你还可以通过这次征调兵马,趁机拉近曹公族人的关系。

我想,曹公也不会怀疑你有私心,说不定还会因此,感激你……”

典韦闻听,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不过,我还是担心典满出事,他回来以后,我想让你照拂他一下,怎么样?”

曹朋瞪大眼睛,“我照拂他?”

来许都时间不长,但曹朋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典大少爷的事情。

那可是个脾气暴躁,好争强斗狠的主儿。

万一自己惹怒了这家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问题是,典韦提出来了,曹朋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道:“既然叔父看得起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典韦见曹朋答应,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对了,我打算随我爹一起去坞堡居住,不知可否?”

典韦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阿福,你老实告诉我,你爹……曹兄弟他,真能造刀吗?”

曹朋一笑,“我爹有祖传秘法,因惧人嫉妒,一直不敢暴露。

典叔父只管放心,我爹不但能造刀,而且还能造出好刀……只不过,要造出好刀,还需典叔父,你多多配合。”

“那没问题!”典韦拍着胸脯保证。原先曹汲和他提起造刀的事情时,典韦还有些不太相信。可现在,听曹朋也这么说,他立刻放下心来。原因?典韦也说不上来。反正,他愿意相信曹朋,“你要我怎么做呢?其实,曹兄弟如果真的能造出好刀来,怎么样都没有问题。”

“不,造刀容易,可成名却难啊!”

“什么意思?”

“我是想让我爹入诸冶监,但苦于没有名气,即便是进去了,也难得曹公看重……即便是典叔父你向曹公推荐,我估计这效果也不会太大。既然如此,我想借这造刀的机会,为我爹扬名。

造刀的事情,自有我爹来解决。

可一些场外的事情,我还想请叔父能帮忙,协作一把……若此事能成,叔父也可在曹公面前,立下大功。”

典韦眼睛一亮,“怎么做?”

曹朋起身,伏在典韦耳边低声细语。

“明日,你就如此这般……”

典韦先是眉头紧蹙,渐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眯起眼睛,轻轻点头。良久后,典韦突然大笑起来,“阿福,你这主意,可当真绝妙至极。”

曹朋施施然坐回去,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不就是让老爹扬名天下嘛……这又有何难。前世他虽不是学广告的,可那铺天盖地的炒作,却熟记于心。没吃羊肉,还没见过满山羊跑吗?这后世的炒作手法,在这个时代,一样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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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车骑府大堂内。

曹操侧卧榻上,一双丹凤眼半眯着,聆听下人们的汇报。

“和典中郎一起来的那伙人,听口音是南阳郡人,但并非宛城地方的口音。典中郎在府中饮宴时,他们去了典中郎的家里。随后有几个人驾车出去,在城西门内的一家商户里,兑了两锭金饼,共七百二十余贯……那家商户没有问题,本是曹大夫家中的一处产业,主事的也是曹大夫家里的宾客;六块金饼,重约九斤,问题也不大,是市面上流通的金饼。”

“那就是说,这一家人没有问题?”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这些人一共是三家。其中以主公本家姓为主,家长名叫曹汲,据说是个铁匠。有一个儿子,叫曹朋,很聪慧……此外,其女婿邓稷,是棘阳邓村人,原本是棘阳县一个小吏,按照满伯宁的说法,这个人很有才干。此外,还有父子两人,姓王,是曹家的邻居。不过听说,这王姓父子的本事似乎不差,手底下还有十几个随行扈从。”

“随行扈从?一个铁匠的邻居,哪里来的随行扈从?”

“满伯宁的人说,那王猛原本在南阳郡做山贼,后来不干了。这次不知怎地,又和那些山贼汇合一处,跟随典中郎,来到许都。”

曹操手指轻捻胡须,沉吟许久后,道:“立刻派人前往棘阳,打听一下这些人的来历。”

“那是否还要给曹家封赏?”

曹操想了想,笑道:“为什么不给?明天派人过去,赐他们黄金百镒,锦帛三十匹,粟三百斛。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总算是救下了君明。我有君明,此后可深夜熟寐,不复警醒了。”

“那典中郎……”

曹操摆手笑道:“君明那边,就不必再查了。

我知道君明这个人,断然不会做那背主之事……不过他和仲康之间,终归是要分出一个高下。”

“喏!”

曹操摆手,示意那人下去。

他从床榻上坐起,拿起一卷书,就着烛光阅读。

片刻后,曹操又放下书,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到门口。

夜色深沉,他手捻胡须,仿佛自言自语道:“君明,你若不负我,我也断然不会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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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西域奇乌(2/2)

建安二年二月,袁术迷信方士张炯所献符命,以为自己上应天命,于是在寿春称帝,自称‘仲家’。

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设置公卿百官。

三月初,袁术依天子之礼,郊祀天地,正式称孤道寡。

袁术,汝南袁氏子弟,是袁绍的弟弟。但因是嫡出,所以和袁绍一直不太服气。

两兄弟雄霸南北,相互间并无太多联络。

袁绍得知袁术称帝之后,在第一时间便表示反对,并宣布与袁术划清楚界限,颇有大义灭亲的意思。

毕竟,割据一方,尚还可被人接受。

可一旦称帝,就如同造反。袁氏四世三公,等同于生生毁在了袁术的手中。袁绍若不表明立场的话,势必为天下人所弃。如今虽说汉室衰颓,可汉室的气运尚在。哪怕所有人都心怀叵测,可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清楚。袁术这个时候称帝,顿时成为天下人眼中的逆贼。

早年间,曹操和袁家兄弟关系不差。

在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之后,立刻派人前往寿春,试图说服袁术,收回决定。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袁术形同造反,曹操自然可以出兵征伐。只不过,宛城之败刚过去没多久,曹操着实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兵。是否能说服袁术?曹操也不知道。这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一个手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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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淫雨绵绵。

一连十几日不见天晴,这许都城外的桃花杏花,纷纷被风吹落,狼藉一片。

曲折的大路,湿涔涔蔓延绯红粉白。城门护城河外一派虬松,在朦朦雨水中,透出苍雄之气。

一队车仗,从大路尽头行来,车轱辘碾压着泥泞的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越来越近,当抵达许都城外的时候,门卒上前阻拦……

“什么人?”

当先是一个独臂青年,生的很清秀。

他从马上下来,微微欠身道:“我等是奉典中郎之命,采买而回。”

说着话,独臂青年取出一枚令牌,递给门卒。令牌以青铜铸造,上面雕镂有猛虎纹路,整体显得非常粗豪。

正面一个‘典’字,背面雕镂‘虎贲’两字。

门卒看清楚了令牌上的字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对青年的态度,随之恭歉许多,甚至有些谄媚,恭敬的说:“请先生稍等,小人去去就来。”

他拿着令牌,走到门伯身边,递了过去。

门伯看清楚以后,也连忙赶过来……

这一次,他不是想要为难对方,而是清点车仗,准备放行。

不过,当他看到几乎没入泥泞中的车轱辘后,不禁心里奇怪。这车里面,究竟拜访有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发现车仗上面,却被覆盖黑布。

一共三十辆……

典韦在许都,是出了名的清廉,家中也没有什么产业。除了许都城内的一座府邸之外,他也只有在许都外的三百顷土地和一座坞堡。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难道典中郎要在许都做生意不成?

“先生,这车上都是些什么?怎地看上去如此沉重?”

独臂青年微微一笑,“不过是些普通山货罢了。”

呸!

你家山货能把车仗压成这个样子?

门伯心里面暗自嘀咕,却没有勇气过去查看。

谁都知道,典韦甚得曹操信赖,新升任虎贲中郎将,是正经的曹操心腹。就连那些世家子弟,也没有典韦得宠信。而且,典韦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动辄就会报以老拳,谁敢招惹?

算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我这等小人物操心。

门伯想到这里,便摆摆手,准备放行。

三十辆马车吱纽吱纽的往城里走,独臂青年则取出一个钱袋子,扔进城门口的木箱中。

这箱子,是收取城门税所用。

城门税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增加税收的一条途径。曹操迎奉天子到许都以后,修缮都城,发放百官俸禄,以及供奉汉帝种种所需,花费颇大。单凭以往的税收,很难达到收支平衡。

于是曹操开设城门税,其主要征收的对象,就是大宗商货。

进出的货物越多,征收的税金越大。而那些小商户们,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独臂青年交纳税金,差不多有二十贯。他这种行为也表明,这三十车货物的用途,就是商业。

不晓得,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

门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青年闲聊,看着车队往城里走。

嘎吱,嘎吱,车轱辘碾压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铺在路上的碎石,因承受不住车辆的重量,碎裂飞溅。

突然间,一辆车子轰然倒塌。

那车抽有点承受不住,突然折断……

车上的货物,顿时散落一地。

门伯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这马车上装载的,居然全都是黑色的石头。

“这是……”

独臂青年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大声喝骂。

一干车夫忙不迭收拾残局,并有人从城门外的车马驿中粗来三辆马车,重新装载那些黑色石头。

“先生,这些是……”

“这个……叫做玄铁石,是典中郎命人搜集而来。”

“玄铁石?做什么用?”

“当然是用来造刀!”

门伯的脸色,顿时又一变。

造刀,这可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如今天下大乱,曹操对盐铁控制的极为严格。

典韦,要造刀吗?

“此事,你心里清楚就是,切莫传出去。”

青年正色警告,门伯维维是诺。

“典中郎,要造刀?”不过,门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青年神神秘秘的向四处打探一下,轻声道:“典中郎从南阳找来了一位隐世大匠,准备为典中郎造刀……听典中郎吩咐,好像是有大用处。这件事你嘴巴一定要严一些,否则典中郎唯你是问。”

门伯吓了一跳,连连点头。

心里面却暗自叫苦:你在城门口翻车,不需要我说,估计这会儿许都城里,已经传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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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买了许多黑石头?”

许都城西里许坊市中,几名文士正临窗而坐,窃窃私语。

这西里许,在后世应该属于商业区那种性质,商户林立,酒楼相连。整个许都,分四里,东里和南里,紧邻皇城,属于官宦世族,皇亲国戚居住之所。西里许,是商业区,北里许则是普通民众所住之处。

“文公,你说典君明买那么多黑石,是何用途?”

说话的是一名文士,一身青衫,手持团扇,一边轻摇,一边询问。

看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白面,黑须,剑眉朗目,风姿华美,仪表不凡。

这个人,就是鲁国名士孔融。

而他询问的那人,年纪看上去比孔融小一些,大概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模样。身材很魁梧,膀阔腰圆的,在一群文士当中,显得格外抢眼。浓眉大眼,肤色古铜,颌下一部短髯。

“这个……我怎能知道?”文公搔搔头,笑着回答道:“典君明也许是想要给家里添几分雅致?”

“哈,你倒是说笑,典君明……几块黑石就能雅致吗?”

孔融不由得大笑,言语中,似乎对典韦颇为不屑。

“文举公这话倒是不差,典韦这个人从来不重这些东西,素以豪勇而闻名,要那雅致作甚?”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书生,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

身材瘦削,略显单薄。

面孔有些苍白,一双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极为有神。

“奉孝,你以为呢?”孔融问道。

相貌清秀的青年,闻听一笑,“只怕这典君明,是要为七月间的二虎相争做准备吧。”

曹操任命典韦做虎贲中郎将,让他组建虎贲军。

同时还发出一道命令,要虎贲军和许褚的虎卫来一场比武。

谁都知道,许褚的虎卫是以许氏宗族为主组成的一支精兵,而典韦则是上书曹操,决意从曹魏军中抽调锐士,组建虎贲。但以战斗力而言,典韦组建的虎贲未必输给许褚;但毕竟临时组建,想要和那些陪喝已久的许氏虎卫相争,时间上似乎有些不足。所以许都城中,许多人都开始讨论,四个月后,虎贲和虎卫,谁能胜出。

孔融笑道:“依我看,就算典君明组建起了虎贲,也胜不过许仲康。”

“所以,典中郎才要做准备啊。”

文公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难道说,典君明想要造刀?”

“造刀?”

“我早年曾读过一卷书,言西域有奇石,色乌……百炼可成神兵,能削铁如泥。典韦买来的那些黑石,莫非就是西域奇乌?如果他能练出一批好刀来,许仲康可未必是他的对手……”

孔融微微一怔,露出沉思之状。

“西域奇乌?”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可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君明能打出神兵吗?”

文公想了想,笑了!

“那定然不可能……即便是有西域奇乌,想要造出好刀来,根本不可能。一口好刀,所需条件甚为严苛。不仅仅是材料的条件,还要求铸师记忆超群。据我所知,就算是欧冶子重生,也未必能在三个月内,打造出一批好刀来。依我看,典君明是病急投医,已乱了方寸。”

青年说:“那如果典君明身边,有高人在呢?”

“不可能,当今几大铸师,我大都知晓名号。这些人或是被各地诸侯控制,或是归附于高门大阀。就许都而言,最好的铸师都集中在诸冶监里。就算是典韦请那些人出手,也不可能在四个月中成功。”

青年眼珠子一转,解下腰间的白鹿皮兜子。

“这里面有黄金三镒,铜钱二十贯……我与诸公做赌,赌那典君明,能造出好刀,如何?”

孔融大笑道:“奉孝,你这是送钱与我们啊。”

“文举公,赌不赌?”

“赌!”孔融立刻回应,“这必赢的钱财,我焉能不赌?”

而文公,却没有说话。

青年又喝了几杯酒水,便起身告辞。

待青年离开后,孔融拉住文公,“文公,你真确定,那典君明打不出好刀吗?”

文公想了想,“据我所知,一口好刀无年余光景,难以造出。更别说在四个月内,造出一批好刀。只是我看奉孝笃定,也有些犹豫。文举公,这年月奇人高士很多,如果典韦真的……”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已表达的很清楚。

孔融一蹙眉头,自言自语道:“莫非,那典君明真的请来了高人吗?”

第082章 名,妙不可言(一)

许都,虎贲府。

邓稷押送着三十辆马车进入府中,直接吧那三十车的石头,倒进了后院里的一个塘子里面。

“阿福,你这是搞什么花招?”

典韦看着那满满腾腾一塘子的石头,直皱眉。

石头落进池塘,立刻把池塘里的水染成黑色。原来,所谓的黑色石头,不过是把普通石头,用墨汁染成黑色罢了。

看着黑乎乎的池塘,邓稷也是一头雾水。

他在郎陵等到周仓之后,就收到曹朋一的封书信。书信里说,让他带三十车石头回许都,并且要把石头染成黑色。

同时,曹朋还在信里,教给邓稷一个说法。

说实话,邓稷搞不清楚曹朋在想什么,总觉得你造刀就造刀呗,玩儿这些花招做什么?

而曹朋,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天黑之后,把这三十辆车装满,再送出城,运到坞堡里面。”

“啊?”

“不用这些石头了,只要看上去是满的,就行了……总之,我们要制造出一种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典叔父要用这些玄铁石造刀。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了,其他你们不必费心。”

典韦等着曹朋,摇摇头,表示完全不明白。

曹朋笑道:“我估计这个时候,外面都已经传开了。接下来会有人问你们,请了谁来造刀。

典叔父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管是谁问你,你只需要说:没这回事。”

“啊?”

“这叫做欲擒故纵。三十车玄铁石摆在那里,你就算是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干嘛还要否认?”

“因为你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不相信。越是不相信,就会越想知道……然后你可以在某次醉酒之后,装做是无意中说漏了嘴。典叔父,做戏你会不会?你就说从南阳请来了一位隐世高人,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叔父什么话都别说。如果曹公询问,你也这么回答就是。”

“这岂不是要我欺瞒主公?”

曹朋正色道:“典叔父,我爹是不是要造刀。”

“呃,没错!”

“他是不是和你说,要在三个月里,造出三十支断三札的好刀?”

典韦想了想,“是。”

“那三个月之后,我爹只要交出三十口好刀,不就可以了吗?这是事实,那算得上欺瞒呢?”

典韦搔搔头,曹朋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邓稷忍不住问道:“可你弄那什么玄铁石的把戏,又是什么意思?”

“呃,我只是觉得,玄铁石听上去比较威风而已。”看着邓稷那一脸的郁闷之色,曹朋笑得非常开心,“姐夫,做戏要做足。再者说了,我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其实是为了四个月之后的演武。”

“哦?”

典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你打算怎么做?”他好奇的看着曹朋,“就算你造出三十口好刀,也不够我军中分派啊?”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曹朋神神秘秘的一笑,让典韦更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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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曹朋随邓稷,压着空车,自许都北里许离开,进驻坞堡之中。

周仓带着一百多名土复山的好汉,也随行进入。此次他返回土复山,把情况和土复山的那些好汉们说了个清楚。大部分人都愿意随周仓投奔典韦,毕竟总挂着一个山贼的名号,也不太好听。能有个正经的出身,是一桩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有些人故土难离,加之对曹操不太了解,所以在思忖良久之后,最终决定,留在土复山,继续做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为首者,名叫杜飞,汝南人。

跟随杜飞的,有八十多人。并且还有一部分家眷,也留在山里。

大家好聚好散,周仓也没有勉强。

“杜飞原本并不是渠帅的部曲,所以对渠帅,有点不太相信。”

“呃?”

周仓说:“此人原本是汝南道众,是张丈八的手下。后来张丈八战死,汝南道众便散了……说起来,土复山还是此人先占居。后来我带着一帮兄弟过去,蒙此人收留,才算稳定下来。他不愿意过来,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场兄弟,我总不成为此就要对他下死手不是?”

王猛赞赏不已,点头赞道:“老周仗义!”

他想了想,对周仓说:“典中郎如今荣升虎贲中郎将,正在招兵买马。我得中郎将看重,如今在虎贲军中忝为郎将,也算是有了前程。老周,你不如随我一同去虎贲,搏他个功名,如何?”

周仓沉吟片刻,“我还是在等等吧。

朝廷里的事情,我到现在也没弄太明白,倒不如暂且留在这里,看看状况。而且虎贲军责任重大,规矩肯定不少。我这性子也有些野惯了,恐怕受不得那拘束。倒是那些弟兄,若渠帅看着可用,不妨为他们寻个前程。我暂且等等看,若实在不行,就去汝南找魏兄弟。”

周仓不愿意做虎贲?

曹朋愣了一下,偷偷打量周仓一眼,但并没有开口。

王猛倒是没有强求,只笑了笑,“既然兄弟有打算,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完,就把这事情放到一边。

毕竟人各有志,周仓不愿意留在许都受约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王猛觉得有些可惜,周仓那一身的好武艺。

周仓,神色如常……

“阿福,你爹已经铸好铁炉,一应材料也都备齐,准备明日开工。”

王猛掉头对曹朋说:“你呢,现在稳定下来了,有什么打算?”

曹朋笑了笑,“先帮我爹准备造刀,等这桩事情结束了,再说其他的事情。闲暇时,随姐夫读读书。庞师赠我的几部书,我还没有读完。此前诸事缠身,如今正好可以慢慢的品味。”

“读书好,读书甚好!”

邓稷一脸欣慰之色。

说实话,他挺担心曹朋。

在邓稷眼中,曹朋有着非凡的大局观,甚至连自己都比不上。

比如,宛之战时,当所有人都认为曹操必胜的时候,惟独曹朋说出了曹操必败的言语。

而且对此后的种种把握,也非常得当。

若好好读书,将来必然能成就大器。邓稷最害怕的就是曹朋生出自满之心,以后不求上进。现在看来,这种担心似乎没有必要。曹朋既然愿意继续读书,那说明他的头脑非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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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准备造刀,已应对四个月之后的演武!

在短短一天的功夫,消息就传遍了许都,甚至连曹操都听说了。以至于第二天曹操笑着询问典韦,却从典韦口中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典韦要怎么造刀?

谁又为典韦造刀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

那三十车西域奇乌,给许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别的不说,如果典韦的虎贲军真的配备了上等好刀,那么演武之时,必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仲康,听说典君明请来南阳奇士造刀,你可听说了?”

许褚的哥哥,名叫许定,字孟康。

得知了消息后,他便立刻赶到许褚家中,一进门便急急询问。

许褚沉着脸,点头道:“今日主公也曾询问,君明也没有否认。只是,这距离演武不过四个月,他没可能造出什么好刀啊。我觉得这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为他造刀之人的身上。”

“怎么说?”

“他这次在南阳死里逃生,莫非真遇到了什么高人?”

许定挠挠头,在许褚身前坐下。

“你说,会不会是典韦耍的花招呢?”

“那不可能!”许褚立刻摇头,“君明这个人的脾气,我也算有些了解。他是个直肠子人,不太会耍花样。再者说了,他就算骗谁,也不可能去欺骗主公。所以我认为,他九成是要造刀。”

也许,许多人不理解,不就是造刀吗?何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东汉末年,缳首刀的确已经开始普及,但大部分缳首刀,都是粗制滥造,质量算不得上乘。

一口好刀,可以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力。

可问题在于,这好刀是可遇而不可求……典韦弄来了那么多的‘玄铁石’,看上去是要大批量造刀。要知道,玄铁石,也就是别人口中的‘西域奇乌’,是造刀的上等材料。这一点已经被人肯定,加之典韦有承认是要造刀,自然会被许多人关注。其实,他们关注的是,谁造刀?

如果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批量造出好刀,绝对会被各方人士拉拢。

但,这个人究竟是谁?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就在许褚和许定商议的时候,有家人前来回报。

“大爷,二爷,小人已经打探清楚。

典中郎昨夜命人将西域奇乌送进了城外坞堡……据小人打探,那坞堡原本是被空置,也就是在前不久,住进去了一批人。据说,是救典中郎的那些人。而且其中一个,好像就是个铁匠。”

“铁匠?”

许褚眼睛一亮。

许定忙问道:“可打听出,那铁匠的名字?”

“好像是姓曹,叫什么一时间还没有打探出来。坞堡那边全都是典中郎派去的人,守卫森严。小人之所以能打听出来,还是因为不久前有人进去坞堡,帮里面的人修建铁炉。据说那铁炉的式样非常奇怪,不过是用来溶铁,绝对没错……小人准备过几日,再设法打探消息。”

“姓曹?”许定向许褚看去。

许褚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像救君明的人里面,的确是有姓曹的。也怪我,当时没有留意,这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哥哥,这么说来,君明造刀的事情,绝不会有假。

这家伙运气可真好,非但没死,还找来了一个造刀的好手。

哥哥,如果虎贲军配备一批好刀的话,恐怕我的虎卫,还真未必是虎贲军的对手!怎么办?”

许定,沉思不语。

“先弄清楚,这个姓曹的叫什么。”

许定轻声道:“至于演武,还有些日子。咱们慢慢打听,看典君明,究竟能否造出好刀来!”

第083章 名,妙不可言(二)

曹汲?

曹汲是谁?

许都城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曹汲。

“……说起来,我有幸见过这个曹汲。这家伙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端地是一条好汉,生的好相貌。”

西里许的酒肆中,一个青皮正口沫横飞的吹嘘着。

“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这个曹汲,据说是战国铸兵宗师欧冶子的后人,造刀之术极为了得。”

“我呸!”一个酒客道:“一个姓欧,一个姓曹,怎么可能?”

“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承认。战国到现在有多少年了?说不准中间出了什么事情,就改姓曹喽。”

“听你胡说八道。”

被反驳的酒客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他刚走,立刻有人过来坐在了他的位子上,“说说,说说,那曹汲真的能造出宝刀?”

“废话,曹宗师筑炉的时候,我爹去帮过忙。回来以后对我说,曹宗师筑的铁炉,明显和普通人的不一样。而且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工具在那里。我爹说,那铁炉棚下,放着一溜木桶,盖得严严实实,隐隐有奇香扑鼻。我爹说,那桶里面装的,就是曹宗师的独门密法。”

“有这种事?”

“不信你去打听嘛……筑炉那几天,又不只是我爹一个人?”

“可我怎么听说,曹宗师不是欧冶子的后人?”一个酒客走过来,凑热闹的说着。

“不是欧冶子的后人,那是哪个?”青皮三角眼一瞪,闪烁凶光。

酒客却丝毫不惧,冷笑一声说:“我可是听人说了,那曹宗师乃隐墨钜子……否则焉能造出那许多的奇物。”

酒肆一隅,两个男子正默默饮酒。

其中一个青年听到这句话,噗的一声,一口酒喷出。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大约三十出头。被喷的满头酒水,但脸上却有一种强抑的古怪笑容。

“奉孝,咱们走吧。”

青年连连咳嗽,笑道:“正好,我亦有此意。”

两人扔下铜钱,起身走出酒肆。

“这几天,曹汲这个名字,还真有些响亮啊!”

年长男子笑了笑,摇摇头说:“看起来,君明身边来了高人。”

“哦,文若你也看出来了?”

“这我若看不出来,那岂不是白读了圣贤书?只是,我觉着典君明这么做,好像不是为以后的演武做准备,倒更像是为这个曹汲打名声……君明估计是想不出这等主意,他身边一定还有其他人。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去拜会一下君明,顺便见一见,这个给他出主意的人?”

青年立刻同意,非常赞同的说:“君明回来以后,咱们还没有去拜访过。我亦想找他,痛饮一番。”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虎贲府走去。

“文若,你以为恶来与虎痴,谁能为宿卫第一人?”

“此前我还是看好虎痴,但现在……如果恶来身边真有能人相助的话,估计虎痴未必能胜。”

“可文举他们……”

“文举好事,早晚必出灾祸。主公已严令各家不得协助,可他还鼓动各家,阻止典韦招揽虎贲。

只是他没有想到,君明根本就没打算在许都招兵,直接从各路人马中抽调锐士,文举得不偿失啊。”

青年深以为言,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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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许都北门二十里,有一座山,名龙山。

颖水自此曲折绕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河湾。由于常年河水冲刷,带来了上游大量淤土,将这河湾冲刷成近千顷的良田。其中有三百顷,是曹操赐予典韦名下。不过,典韦只享有这三百顷土地的收成,实际操作则是由曹操委派的典农校尉棗祗负责。建安元年,棗祗建议曹操进行民屯,以增加朝廷的收入。这项政令,于建安二年初正式施行,典韦那三百顷良田,同样被并入民屯之中……看得出,曹操对世族兼并土地的行为很反感,所以直接收为国有。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些世族有心继续兼并,也必须要考虑,是否会因此触怒曹操。

典韦倒是无所谓……

三百顷良田的收入有多少?他并不清楚。

依着他的性子,够花就可以了!

真正属于他的产业,还是建在龙山脚下的那座坞堡。

六丈高,五丈宽的坞堡高强,犹如一个小型的军事要塞般。一俟发生兵祸,龙山周围的百姓,可以躲入坞堡避难。换句话说,典韦得了这座可以容纳千人的坞堡,同时也担负起龙山周遭的安全。

日当正午,坞堡的炉棚内,正热火朝天。

‘隐墨钜子’曹汲,正指挥人手忙碌。

“夏侯,继续鼓风,炉温还不够,还不够……”

夏侯兰这时候也没有了当初的文雅,光着膀子,握紧拉杆,不断的推拉风箱,向铁炉鼓风。

呼呼呼……

风箱拉扯,发出巨大的声响。

铁炉中的火焰窜起老高,使得炉棚里的温度,骤然间提升许多。

所有人都是汗流浃背,一个个光着膀子。

“夏侯,你歇一下,让我来。”

周仓袒露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汗水滑过,使他那犹如铁块铸成的身体,闪闪发光。

一头长发披散着,他跑上前,让夏侯兰闪开。夏侯兰经过刚才的一阵鼓风,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朋儿,换锤!”

曹汲从铁炉中钳出一块刀胚,从曹朋手中接过了大锤。

只见他轮圆了锤子,浑身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极有韵律的跳动。铛的一声,铁锤落下,火星四溅。

叮叮当当的声响,如雨打芭蕉。

曹汲足足打了一盏茶的时间,将一块生铁嵌进刀胚,重又投入铁炉。

“朋儿,你那边打出几块刀胚了?”

铁炉旁边,还有一个小炉,是专门用来打造刀胚所用。

曹朋也光着膀子,把一块通红的胚子放在砧板上,手中握着一支大约十余斤重的铁锤,乒乒乓乓的锻打。身为铁匠的儿子,又怎可能不懂得打铁。打胚其实并不算太难,只要掌握住火候,还有锻打的节奏皆可。但这么一项简单的工作,需要充沛的体力,以及足够的力量。

这一点从曹朋、王买和邓范三人手中铁锤的重量,就可以看出端倪。

邓范的锤子,重四十余斤;王买的锤子,重三十八斤;而曹朋手里的那支铁锤,不过十三斤而已。

锤子的重量虽然不同,却不会影响刀胚的质量。

打胚,讲的是力度。只要力度够了,刀胚就没有问题……用再重的锤,力度掌握不好,也等于白费。

就这一点来说,曹朋的铁锤虽然轻,可是力度的掌握,却胜过邓范和王买。

他光着膀子,满头大汗。黑发盘在头顶,汗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不觉,曹朋的身体与他刚重生时的状况已大有不同。身体还是有些瘦小,但比从前结实许多。以前,曹朋身上几乎没肉,而今,已经隐隐约约,显出了肌肉群的轮廓。

曹朋的呼吸方式,有些特别,就是后世所谓的逆腹式呼吸法。

与自然式呼吸法不同,逆腹式呼吸法,一改重视吸气为主的常规呼吸操作中心,强调的是以呼气操作为主。更重要的是,逆腹式呼吸法将呼气的操作,与调动内在气息的运行结合一处。通过呼气的过程,推动和把握内在气息运行的动力和技巧,是后世武术界常用的一种手段。

所谓的内在气息,就是内在的生命能量。

能量,无形无色,既不能被看见,也不能被听到。

呼吸锻炼过程中,内在的气息也是如此。但身体的内部感官,却能够感受到这种气息的运行。

在中医学里,就是‘内气’。

如果再解释的简单一些,也可以称之为潜能。

逆腹式呼吸法的作用,就是进一步激发出人体的潜能。

曹朋与其说是在打刀胚,倒不如说,是借由打胚,来激发潜能,锤炼身体。

口中默默念叨着击打刀胚的次数,差不多到一百零八下,他停下来,把刀胚钳起,丢进铁炉。

然后在庭院中慢慢行走,待气机平和,体力回复后,再返回炉棚中继续。

每天大约两个时辰的锻炼,曹朋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五脏气血的强壮。当然了,除了日常修行之外,还需要足够的食物和营养来补充体力。不过这一点,对于曹朋来说,已不成问题。

“朋儿,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先去歇着,明天继续锻打。”

曹汲看活儿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便摆手让曹朋三人离开。

接下来的淬火和继续锻打,曹汲自己就可以做成。不过,他们现在所做的,还都只是基础工作,距离真正的造刀,还差着火候。

曹朋把铁锤扔下,叫上了王买和邓范,离开炉棚。

三人正准备去清洗一下,却见邓巨业从外面匆匆走来,“阿福,有人找你,说是典中郎公子。”

典中郎公子?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典中郎公子,不就是典韦的儿子典满吗?

他回来了?

可这好端端的,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第084章 名,妙不可言(三)

其实典满现在回来,挺尴尬的。()

扶衣冠椁回家,快成了别人的笑柄。原以为老父战死,没想到隔一个月之后,又回来了!

这让典满之前的行为,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从人伦而言,典满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毕竟老爹还活着,当典满得知消息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身边的衣冠椁。难不成焚毁?似乎不合适!可如果运回许都,好像也不太妥当。最后没办法,典满只好将棺椁中的衣冠取出后,把棺椁交给了东郡太守程昱来处理。

典满呢,带着一干家臣,连夜返回许都。

回家之后,典满从典韦口中地址了曹汲一家的事情。

说句心理话,典满挺感激曹汲一家,同时又对曹汲造刀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可典韦对他说:“以后你要多和阿福交往。那孩子很了不得,将来的成就,肯定是不可估量。”

典满年十五岁,正年少气盛。

听了典韦这一番话后,登时有些不太服气。

不过,他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也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心里不服气,却不会影响他对曹家的感激之情。

这不,今天一得闲,典满就过来了。

除了想要看看曹汲是如何造刀,同时也想见见,被典韦夸赞的曹朋,究竟是什么样子。

典满有点失望!

曹朋,看上去根本就是个没张开的小娃娃。

虽然典满和曹朋年纪相差不多,但个头体型却相差甚远。

他继承了典韦的基因,个头很高。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接近180的高度,而且身体粗壮,膀阔腰圆。古铜色的面庞,唇边生者幽幽的绒毛,使得他看上去,似乎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往那里一战,就好像一座小山,令人登时生出一种难以言述的压迫感。

“你,就是阿福?”

典满低着头,打量曹朋。

论身高,曹朋这些日子的确是长了不少,大约有163左右

人也比从前壮实了,可从外表看去,似乎并没有强壮多少,瘦小的身子骨,颇有些清秀的面庞,站在典满跟前,顿时让人生出巨大的视觉差异。不过看上去,曹朋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他走到台阶上,差不多和典满同样的高度。

“我是曹朋,你是典叔父家的阿满吗?”

典满闻听,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没错,典韦出生于贫寒之家,但自从他成为曹操的宿卫之后,家人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典满小时候吃了些苦,但后来基本上是在蜜罐子里长大。

印象里除了典韦和伯父典循之外,就连他娘亲,也没有当着他的面,直呼他小名。

这小子,恁不知礼数?

典满压着火气,“阿福,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就了我爹的姓名,以后在许都,谁若寻你麻烦,你就来找我……这座坞堡是曹公刚封赏给我家,你只管住着,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

虽然他自以为说话得体,可语气中却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味道。

曹朋不动声色,笑道:“这个自然,以后还请阿满哥哥,多照拂才是。”

这小子倒是知道好歹!

典满心里嘀咕着,态度上随之变得亲热许多。

爹让我多听他的话,还说什么他前途不可限量……哼,以我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得。

“听说,你爹会造刀,能带我去看看吗?”

曹朋搔搔头,“铁炉就在隔壁院子里,你进去就能看见俺。”

“你不带我去?”

典满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曹朋笑了笑,“我们还有功课要做,实在不好抽身。”

“功课?”典满楞了一下,打量一眼曹朋,又看了看王买和邓范,撇了撇嘴,“既然如此,我就先去拜访曹叔父。”

至少从礼数上,典满做的还算周全。

曹朋拱手,与典满告辞,然后带着王买和邓范,往校场走去。

坞堡中有一个小校场,是平时曹朋带着王买邓范练功的地方。每天打铁结束,他们休息一下后,便会在这里练功。王买已达到了易骨的水准,而邓范一开始了百日筑基的功夫修行。

曹朋呢,最近一段时间隐隐感觉到,自己快要突破筑基的阶段。

近四个多月的练功,曹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气血已达到了某种瓶颈。架子已经能够盘顺了,揉手也到了纯熟的境地。这些天来,曹朋主要的功夫,就是在琢磨着怎么突破这个瓶颈。

校场里有一块圆形空地,悬吊着数十个沙袋。

曹朋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脚踩阴阳,闪身便没入其中。依照着太极拳的步伐,在沙袋之间穿梭。用掌、肘、肩、背、胯,推揉撞击沙袋。一开始,沙袋摇摆的复读很小,可随着曹朋的动作力度加大,那些沙袋晃动的复读,也随之越来越大。沙袋的摇摆晃动,没有人呢呵规律,使得曹朋闪躲腾挪的空间,随之变得越来越小。即便如此,曹朋行走其间,不时会传来蓬蓬的击打声,以加大沙袋的丽都。

王买和邓范站在旁边观看,见曹朋如传花蝴蝶般在沙袋间行走,忍不住大声叫好。

“虎头哥,大熊哥,记住我的步伐,一会儿我打完了,你们也要走一趟。”

“不是吧,又练这个?”

王买不由得垮下了脸!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些天曹朋教他的时候,他被沙袋撞得鼻青脸肿。

不发不是一天就能练得纯熟,而且他和邓范都属于人高马大的那一种,一不小心就会被沙袋撞击。

说实话,他二人还真没感觉到,这有什么用处。

曹朋在沙袋间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闪身从里面退出来。

气息明显有些混乱,额头上的汗珠子,在阳光照映下,光闪闪,晶晶亮。

“虎头哥,该你了!”

“阿福,我一练八级的,练这个有什么用?”

曹朋也不回答,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王买。

“好吧,好吧,我走一遭便是。”

王买说着话,便闪身进入沙袋阵。和曹朋刚才的练法不同,王买进去之后,拳拳生风,轰击在沙袋上,发出沉闷声响。沙袋的摇摆复读随之增大,而王买渐渐的,便有些顾不过来。

曹朋练习的时候,很少是用刚猛力道,更多时候是借力打力,闪躲腾挪。

而王买则是大开大阖,刚猛有余,而巧劲不足。这样依赖,沙袋的撞击力也随之在那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撞的鼻青脸肿。这些沙袋,大都是四五十天,使一分力,这汇集的力道便增加一分。反正是,王买用的力量越大,沙袋还击的力量也就雨打。只半盏茶时间,王买一个躲闪不及,被一个飞回来的沙袋砸中,一下子帅倒在地,半天也没能再爬起来。

邓范在一旁,用一根两米长,直径十公分,里面灌满沙石的竹筒练习。

他蹲马步,将竹筒在双臂之上来回翻滚抖动。双臂与肩相齐,依靠手臂上的肌肉的力量,来推动竹筒。这种功夫,最练力气。邓范把竹筒往地上一放,指着狼狈不堪的王买,哈哈大笑。

“这就是你们说的功课?”

曹朋扭头看去,就见典满跟着夏厚兰,站在小校场门口,一脸不屑的笑容。

“怎么,你看不起吗?”

“你这等练法,又有什么用处?”

“有没有用处,你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就试试!”

典满大笑着,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锦袍,露出虎纹单衣襜褕。

“这等练法,杀不得人!”

曹朋道:“连这个都练不出,还奢谈什么杀人?”

“哼!”

典满一副“老子不信邪”的表情,迈步走上前去。

王买龇牙咧嘴的跑到邓范旁边,还没等他站稳就被夏厚兰一把搂住了脖子,“赌一把,他能坚持多久?”

“百息!”邓范脱口而出。

王买一撇嘴巴,“难,那杀阵的确不好过。阿福好像又添加了分量,我估计他坚持不到八十息。”

夏厚兰耳朵直棱着,眼睛却盯着典满的动作。

他现在也没什么抑郁了!

认赌服输,这天经地义……而且从目前的形式来看,老曹家好像真的和很有前途。夏厚兰和典韦不一样,典韦是大事不糊涂,小时不聪明。而夏厚兰却不同,在细节处,他比典韦做的好。

邓稷在汝南,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了成尧,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虽然他现在是心系曹楠肚子里的孩子,拒绝了满宠的邀请,返回许都。可毕竟是得了满宠的器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飞黄腾达;曹汲呢?看上去是全心全意的造刀。但你造刀,又何必耍出那么多的花头来?很明显,老曹家的让你,正和典韦一起联手,为曹汲制造声势。

这声势一旦造出,谁又敢说,曹汲将来会是什么成就?

此外,王猛随典韦加入虎贲军,如今也是六百石俸禄的虎贲郎将。

邓巨业夫妇虽然还没有展露过什么才华,可谁又能保证,这一家人将来没有出头之日呢?

虽然做了曹家的家臣,可曹家对夏厚兰,表现的却非常客套。

日后这些人发达了,夏厚兰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而且,有这些人在,夏厚兰也不会在孤军奋战。

心态摆正后,夏厚兰很快便调整过来。

前些天曹朋吊沙袋的时候,夏厚兰也试了一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度。

典满在场外,活动了一下腿脚,口中一声暴喝,身形骤然扑出,呼的一下子便冲进沙阵中……

“五十息!”夏厚兰果断吐口,“赌注一贯。”

“成交!”

曹朋一旁突然开口,“一介莽夫,五十息恐怕支撑不到,我就赌三十息。”

三十息?

夏厚兰三人向曹朋看去:你好歹给典公子留点面子啊!三十息是多久?呼吸三十次的时间而已。

虽然不看好典满,可夏厚兰三人,却不相信典满撑不过三十息。

蓬!

一声巨响,典满拟虎拳,凶狠的轰击在面前的一个沙袋上。而后他错步闪身,手肘抬起,撞飞了身旁的一个沙袋,刚准备从沙袋的缝隙间穿过,就见迎面一个黑影,挂着风声就砸过来。

典满二话不说,挥拳而上。

不得不说,他的拳法不差。

典韦的拟虎拳是在山野中跨涧逐虎领悟的拳法,讲的就是势大力沉,凶猛狂暴。只见典满拳打脚踢,杀阵中声响不绝于耳。就连一旁观战的曹朋和夏厚兰,都忍不住连连点头,表示称赞。

“他打得越猛,输得越快。”

曹朋摇摇头,“三十息,我赌两贯。”

说完,他扭头就走,在校场的另一边站定,施展出八段锦桩功,配合八字真言,开始练习。

至于典满……他不再关心。

沙阵之中,典满大发神威。头二十息他尚能不乱阵脚,可随着他击打的沙袋越来越多,渐渐就有些抵挡不住。口中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拳脚却显得越发散乱,到最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章法。一个不留神,典满拍飞一个沙袋,却被从旁边飞过来的沙袋撞中身子。

脚下一个趔趄,迎面一个沙袋飞过来,蓬的就拍在他的胸口。

典满大叫一声,连退三步,却被身后一个沙袋撞在后背,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二十八息!”王买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家伙刚才那么大口气,连三十息都撑不住,害的老子输钱。”

典满被撞得有些发懵,可是却听清楚了王买的咆哮。

强忍着全身酸痛的感觉,他爬起来,手指着王买道:“你这黑厮,居然敢拿我来打赌?”

邓范一脸不屑,“还典公子呢,我都能坚持八十息……呸。”

“你们……”

典满气的哇哇大叫,偏偏又说不出道理。

夏厚兰拿着一条湿巾走过去,递给典满,同样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典公子,你可太让我失望了。我好歹还认为你能坚持五十息,哪晓得二十八息你就……唉,擦擦脸吧。”

典满,脸通红!

“我就不信,不久是几个破沙袋,休想难住我。”

他转过身,虎目圆睁,凝视那几十个沙袋半晌,大吼一声之后,再次冲了进去。

不过这一次,王买邓范和夏厚兰,明显没有再观看的兴趣。一个个转过身,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许都,虎贲府大厅。

邓稷看着眼前两个男子,彬彬有礼道:“两位先生,典中郎现在不在府中,你们若要找他,可往车骑府一行。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等候。估计天黑之前,它必然返回。”

年长男子微微一笑,“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邓稷,本逃难之人。蒙典中郎收留,暂居此地。”

“邓稷?”青年男子一蹙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敢问二位先生……”

年长男子微微一笑,“在下荀彧,字文若。”

邓稷问听,激灵打了个寒蝉,连忙站起身来,“可是颍川八龙,荀文若荀侍中?”

年长男子点头,欠身还礼。

颍川荀氏,是豫州一大世祖,实力极其雄厚。

两代子弟,名扬天下者多大十数人。其中又以八人为最,故而号荀氏八龙。这荀彧,就是八龙之一。

荀彧很小,荀彧很小,便被人认为有王佐之才。

董卓入京之后,他便辞官回乡,带领族人迁往冀州。然则随时间推移,荀彧认为袁绍不能成大事。诸侯讨伐董卓之后,曹操落足东郡。荀彧便前往东郡,投奔了曹操。而曹操对他也是格外欣赏,将他比作张良,任为司马。那一年荀彧年仅二十九岁,是曹操帐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名士。此后,荀彧屡立功勋,并为曹操推荐了许多人。建安元年,曹操迎奉天子,意思荀彧出谋划策。迁都许都之后,曹操便封荀彧为侍中,兼任尚书令之职。

这也算邓稷长这么大,接触的人当中,真正意义上的名士。

荀彧旁边的青年则笑道:“不才郭嘉,忝为司空军师祭酒。”

“可是鬼才郭奉孝?”

“鬼才?”

郭嘉一怔,愕然向邓稷看去。

这鬼才之名,还是曹朋对邓稷提起。

两人有一次曾谈及曹操帐下谋士,曹朋推出四人,便是荀彧,郭嘉,程昱和荀攸。这也是后人做出的评论,说曹操帐下五大谋士,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未曾归附的贾诩。

也就是在那次讨论中,曹朋道出了鬼才之名。

荀彧忍不住哈哈大笑,“邓先生这一句鬼才,端地是妙不可言。奉孝有远量,才策谋略,世之奇才。

不过,这奇才,却不如先生一句鬼才更妥帖……主公言,奉孝若生楚汉,未必输于陈平。”

一句话,只说得郭嘉讪讪然,俊面羞红。

邓稷心里奇怪:没听说,典君和这二人有交情,怎地……

正疑惑间,却听荀彧道:“我闻君明得奇人相助,故而与奉孝前来拜会。先生勿怪,我二人并非是找君明,实为先生而来。”

“为我而来?”邓稷连忙摆手,“两位先生客气了,邓稷不过无名小卒,焉能担得二位看重。”

荀彧说:“先生莫客套,其实我来见先生,是有一事相询。”

邓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第085章 名,妙不可言(四)

无事不登三宝殿,荀彧和郭嘉突然上门来,让邓稷不免感到忐忑。

他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但隐隐间感觉到,他们是存着试探之心。可试探什么?为什么试探?邓稷却猜不透。他原本就不是个急智的人,面对这种突发*况,自然有些慌乱。

“先生大才,邓稷何德何能,担不得侍中大人如此厚待。”

邓稷出身贫寒,虽是南阳邓村族人,却只是一个旁支。而荀彧则出身颍川大族,从小身份显赫,才华卓绝,有王佐之才,是当今名士。如果按照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论出身,邓稷绝对是四品以下,甚至可能五品、六品;而荀彧呢,实打实一品出身,二人有天壤之别。

荀彧笑道:“邓先生不用客气,敢问先生,学得什么书?”

这就是要盘底子,问师承了

邓稷不敢怠慢,连忙回答说:“在下学得是小杜律。”

“哦?“

荀彧和郭嘉相视一眼,暗自颔首。

小杜律,就是西汉年间,著名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杜延年所解释的汉律。杜延年是武帝时御史大夫杜周的小儿子。而杜周也是当时有名的酷吏,也曾编撰过汉律。为区分这父子两人,于是便将杜周所编撰的汉律称之为大杜律,而杜延年编撰的汉律,也就是小杜律。

自东汉以来,多以小杜律为准,并且延续至今。

郭嘉问道:“那先生学得是哪一房小杜律?”

小杜律延续二百年,自然衍生出许多变化。比如顺帝时的廷尉吴平,三世研习小杜律;永平年间,郭躬同样也是以传习小杜律而著称,其父三十年断狱,门徒有数百人之多……

这研习的人多了,自然就会产生分歧。

有吴门杜律,郭氏杜律等说法,相互间一直存有争执。

邓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在下学得是仲孙汉律。”

郭嘉闻听,不由得笑了。

所谓的仲孙汉律,就是郭躬所修的小杜律。郭躬,字仲孙,颍川人。

荀彧不由得向郭嘉看去,笑道:“奉孝,未曾想你这个郭氏子弟弃小杜律不读,却被他人所重。”

邓稷一怔,“郭祭酒,莫非东海公子弟?”

东海公,是指郭躬的父亲郭弘。据说郭弘断狱三十年,未出现过一件冤假错案,被借东海之名而喻之,所以便有了东海公的尊号。郭躬所习小杜律,皆以父亲郭弘断案卷宗为基础,曾在元和三年时,修改律令四十一条,改重刑为轻刑,主张定案应该是从宽从轻,为世人所称赞。

郭嘉脸一红,讪讪然道:“嘉虽为郭氏子弟,但于刑律,却无深究。”

邓稷闻听,不禁有些失望。

郭弘郭躬父子门徒数百人,邓稷所学的,不过是这数百人之中的一支而已。可以说,与原来的仲孙汉律,已有很大区别,所以一直想再认真研习一番。但邓稷也知道,郭嘉不学刑律,也情有可原。毕竟是大族出身,加之东汉末年律法败坏,世家子弟很少有人去接触这个。

邓稷学刑律,也是不得已。

他接触不到什么高深的学问,为谋生只得学习律法。

荀彧笑道:“如此说来,先生与奉孝,还有同门之谊啊。“

“当不得,当不得……”

邓稷,连连客套。

“侍中大人莫要再称我先生。邓稷表字叔孙,大人唤我字即可。”

“即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荀彧沉吟一下,看了一眼郭嘉。而郭嘉则点点头,开口道:“叔孙贤弟,我与文若今日前来,实有一事请教。想必叔孙贤弟也知道,今袁绍领河朔之地,天下畏之强横。司空大人虽据豫、兖之地,然则东有吕布,南有张绣,不免有些为难。这些天,司空大人出入动静失常,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失利于张绣的缘故。我昨日询问,才知道是因为袁绍的一封书信……司空大人欲讨伐袁本初,又担心不能力敌,故而……”

“贤弟,有何高见?”

荀彧目光灼灼,凝视邓稷。

邓稷知道,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机会。

此前,虽有满宠看重,可满宠毕竟是外臣。从份量上,远远比不得眼前这两个男人一言九鼎。

虽然不清楚,荀彧和郭嘉为何来考较他,可心里面却多了丝兴奋。

邓稷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思忖半晌后说:“古时候成败最终看其才干,故有才能者,最终能以弱胜强,而无才者则由强变弱。此高祖与西楚霸王之例,便足以说明问题……

袁绍此人,外宽内忌,多谋少决,法令不立。

其势虽强,却难以持久。君不见磐石矗立湍流,任激流充当,而巍然不动。滴水虽弱,水滴石穿……今曹公若滴水,袁绍似湍流。湍流不可久,而滴水却能击穿顽石。曹公欲征伐袁绍,还需徐徐而行。虓虎不除,张绣不定,与袁绍相争,不免后方不靖,非稳妥之策。”

荀彧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与郭嘉相视一眼,同时起身拱手:“今闻叔孙一言,茅塞顿开啊。”

邓稷连忙起身还礼,微微有些脸红……

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这袁曹之间的状况。而且以他的能力,也很难看出其中端倪。好在当初曹朋投奔他的时候,邓稷听王猛说,曹朋曾与司马徽和庞季谈论天下大势,所以也询问过一番。

曹朋当时重复了一遍‘十胜十败’说。

邓稷印象颇为深刻。

只是荀彧刚才问他的时候,他还真想不起那十胜十败的具体内容。

好在邓稷对十胜十败也有自己的理解,于是在经过片刻琢磨后,便有了方才的那一番言语。

荀彧道:“今关中不稳,羌胡与刘季玉时时威胁。

司空大人占居豫、兖,但却难以平稳关中。敢问叔孙贤弟,对此有什么高见?”

如果说,先前郭嘉的询问,是大势;那么荀彧现在所问的,便是细节。

邓稷沉吟半晌,“关中诸将无数,只是互不相统。其实想要稳定关中,倒也不难。其一,李傕郭汜务必尽快铲除;其二,以遣人怀柔与强者连和。如此,虽不能久安,但已能令其相互制衡,保持中立。不过,行此法,需有一合适人选,恕在下见闻浅薄,难以说出合适之人。”

荀彧眼睛一眯,不动声色。

他和郭嘉相视一眼后,点点头,突然站起身来,拱手道:“今日冒昧打搅,耽搁叔孙不少事情。我与奉孝先行告辞,有闲暇时,叔孙不妨也到我们那边走动一番,彼此多亲近才是。”

郭嘉也说:“是啊,我虽未学刑律,但家祖却留有卷宗。

叔孙若是有兴趣的话,我回头把那些卷宗送过来……呵呵,咱们也算同门,以后当多走动。”

邓稷喜出望外,拱手道谢。

荀彧和郭嘉并肩走出虎贲府,却没有往车骑府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文若,邓稷如何?”

“见识是有的,而且有才具。”荀彧回答道:“其所言,与你我意见相符,倒值得引荐一下。不过,他毕竟是从南阳郡过来,最好还是再观察一下。不如这样,我请人去棘阳打听一下?”

“如此甚好,此人虽非王佐之才,却有机变之能……我刚才想起来,前些时候郎陵之乱,满伯宁曾派出一个西部督邮曹掾,轻而易举的将事情解决。那个西部督邮曹掾,好像就叫邓稷。”

“哦?”

“为此事,荀缉还专门派人过来询问,公达还问过我一次,只是我当时未曾在意。”

荀彧轻轻搓*揉面颊,“如此说,这邓叔孙,确是有真本事。”

“恩,不过如你所言,再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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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和郭嘉的突然造访,着实让邓稷紧张了好一阵子。

他也不知道,他应对的究竟如何,是否合荀彧郭嘉二人的心思。怀着忐忑的心思,他等了两天,可这两天里,荀彧却没有再出现。倒是郭嘉说到做到,派人送来了不少当年郭躬留下来的卷宗和文档。邓稷心里略略有些失落,但很快的,便被那些卷宗文档所吸引,将此事抛在脑后。

至于曹朋,对这件事情,却不是太清楚。

邓稷是个很小心的人,荀彧和郭嘉的到来,在没有弄清楚他们意图之前,他也不想告诉别人。

曹朋自己呢,则陷入了一个**烦。

典满在闯阵失败以后,好像来了牛脾气。

每天一大早就跑来坞堡,先是看曹汲造刀,然后又拉着曹朋闯阵。

一开始,典满基本上是硬桥硬马的硬闯,往往坚持不了多久,便被砸的鼻青脸肿的出来……

但随着典满对沙阵的熟悉,以及他暗中观察曹朋等人的闯阵之法后,琢磨出来一些门道。

在闯阵三天后,典满便能坚持到一盏茶的时间。

毕竟是有家学传承的底子摆在那里,加上他也上心,闯阵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王买和邓范。虽然达不到曹朋那种举重若轻的水准,但的确是进步不小。他功夫本来就不差,练了一阵子沙袋后,身形步法较之先前,也灵活许多。这效果一出来,典满自然兴致越发高涨。

与此同时,曹汲的名字,在许都城里是越来越响亮。

在曹朋这只幕后黑手的暗中操作下,市面上流传了许多关于曹汲的版本。有的说,他是墨家钜子,有的说,他是名匠宗师之后……甚至还有传言,说曹汲会神仙术,得了神仙秘法,所以造刀易如反掌。各种谣传愈演愈烈,以至于到后来,变得不可收拾,从许都向外传播去。

连曹操,也开始关注这件事情。

不过他没有去询问典韦,只是想看一看,这件事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就这样,不知不觉,时间已进入仲夏。

春去夏来,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火辣辣的太阳,照的人浑身不自在。哪怕是坐在荫凉中,也让人感觉,如同置身火炉一般。

建安二年五月,刘表派部将邓济,攻入郎陵。

郎陵长荀缉仓促应战,不慎中邓济埋伏,战死于确山脚下。

消息传来许都,曹操无比震怒。他原本打算要征伐吕布,却因为这件事情,不得不改变计划。

五月中,曹操下令汝南郡太守满宠,屯兵确山。

随后他亲自督军,以满宠为先锋,强入南阳郡,旬日间攻破复阳。邓济在郎陵大胜之后,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但旋即,他便被满宠所败,狼狈而回,最后退守湖阳县,严防死守……

曹操突入南阳,形同与刘表宣战

刘表震怒,但碍于曹操这次出兵强势,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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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

一大早,典满就来到坞堡,找上了曹朋。

这一个多月的接触,让典满对曹朋倒是多出了几分亲热。一开始,他有些看不起曹朋,觉得曹朋没有他老爹典韦说的那么厉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曹朋接触的时间长了,渐渐改变了态度。别看曹朋年纪小,而且比他瘦弱。可知道的东西,却比典满多出许多。

加之邓稷和郭嘉走动了几次,使得典韦更加看重这一家人。

典满,对曹朋,开始有那么一点佩服了……

曹朋刚结束了晨练,正准备去铁炉中帮忙。

“阿满,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帮我?”

典满如今也不再介意曹朋唤他的小名,有些哀求的看着他。

曹朋奇道:“帮你?你怎么了?”

“唉……还是我爹”典满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次主公出兵南阳,居然不带我爹,而选择许褚。我爹这两日不太开心,总说主公不信任他了,出兵都不带他一起去。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我看他心情燥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你比我聪明,帮我想个办法?”

曹朋闻听,顿时恍然

这次曹操出征湖阳县,没有带典韦一起去,而是选择了许褚。

所以典韦就有些别扭了,这牛脾气一上来,钻进了牛角尖,有点拐不过弯儿。

曹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我也打算进城一趟。有日子没拜见叔父了,正好可以探望一下。”

“同去,同去”

王买一听曹朋要出门,顿时来了兴致。

“滚……回去练功”曹朋没好气的说:“你若是不能再沙阵里坚持一炷香,休想走出去。”

“啊?”

王买顿时苦了脸。

“阿福,我已经快四十天没出去过了,让我出去一趟嘛。”

“想都别想”曹朋说着,冲夏侯兰喊道:“夏侯,盯着他,要是敢溜出去,小心我收拾你”

王买苦着脸,只好罢休。

曹朋换了一件白色长衫,和典满一起走出坞堡。

两人上马,直奔许都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许都城外……

典满在许都也算是名人,故而门伯并未阻拦。两人很快来到虎贲府门外,却见邓稷一袭青衫,迈步走出府门。

“姐夫,你要出去?”

邓稷笑了笑,“阿福你怎么来了?我约了个朋友,正要出门。”

“典叔父在家吗?”

邓稷揉揉鼻子,“在校场练武。今儿情况不错,大早上起来也没喝酒……你来的正好,去看看他吧。”

曹朋也没有问邓稷要去哪里,拱拱手,和典满走进府内。

与一个多月前,虎贲府冷冷清清的情况不同,如今这府中,倒是多了几分生趣,仆人婢女增加了不少。

典满带着曹朋,一路来到校场。

刚走到校场门口,就听见校场中罡风呼啸,不时传来虎吼之声。

典韦光着膀子,露出黑黝黝,似钢浇铁铸一样的腱子肉。一对双铁戟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左右开弓。

曹朋和典满站在校场门口,也不往里走。

似典韦这种人,练起武来,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安全。

典韦的双铁戟使得的确漂亮,经年搏杀,使得他招数中蕴含浓浓的杀气,令人不敢靠近。

就算是典满,见惯了典韦练武,也被那杀气迫的脸发青。

反倒是曹朋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全然不受那杀气的影响。看到这里,典满又多了几分敬佩

“好”

典韦收戟而立,曹朋立刻鼓掌叫好。

“阿福,你怎么来了?”

曹朋笑道:“久不见叔父,心里想念。今天正好要进城里办事,所以特来探望。”

“哈哈哈,你这小子,就是会说话。”典韦爽朗一笑,看典满那发青的脸色,旋即又阴沉下来。

典满的武艺的确是不差,已达到了易骨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瓶颈。

可终究是温室里生长,比不得典韦当年,跨涧逐虎,漂流四方。没上过战场,没领略过疆场搏杀,武艺再好也没有用处。

“阿满,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副没长进的模样。”

典满低着头,也不说话。

对于典韦,他始终是有些畏惧……

曹朋笑道:“叔父,你可别怪阿满哥。他现在长进可不小,能在沙阵里支持一炷香的时间,只是少些历练而已。”

“哼”

典韦脸色缓和下来,“阿福,进城要买什么?”

“呵呵,买些草药。”

“草药?莫不成生病了?”

曹朋连忙摇头,“不是生病,而是为练功准备……叔父,我听阿满哥说,你最近可是天天饮酒,莫非心情不好?”

典韦一怔,旋即恶狠狠瞪了典满一眼。

“叔父,你别怪阿满哥,他可是关心你……换做旁人,你看他管不管?”

这句话出口,让典韦心里一暖,看典满的目光,旋即柔和了许多。

他擦干了身上的汗水,在校场内一座小亭子里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阿福,你评评理,自从我跟随主公以来,征伐徐州,攻打濮阳,大大小小近百战,主公都会带着我。偏偏这一次,他只带了许褚过去。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带我,带那傻老虎?”

曹朋也在凉亭里坐下,想了想,突然露出笑容。

“叔父,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典韦愕然看了曹朋一眼,“你这小子,明知故问嘛。虎贲中郎将。”

“那曹公交给你的事情,你可做成了?”

“什么事?”

曹朋很无奈的一拍脑袋,“叔父,你是虎贲中郎将,当然是组建虎贲军啊想必你人手已经找齐,可曾训练过?可能上阵搏杀?”

典韦一瞪眼,大声道:“我虎贲军中尽是好男儿,哪个不是提刀杀人?”

“杀人归杀人,可训练归训练……难不成,上了疆场,你要你的部曲一窝蜂的冲上去乱战吗?”

“这个……”

“叔父,这治军可没那么简单。不仅仅是要士卒悍勇,还需要懂得令行禁止,进退之道。进攻时,勇往直前;撤退时,阵脚不乱。守御时,固若金汤……这些,你可曾留意过吗?”

“这个……”

“叔父,主公不带你去,是希望你能好好操演虎贲军。他不是冷落你,而是比以前,更看重你啊”

典韦闻听,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轻声问道:“阿福,那你给我出个主意,我该如何练兵呢?”

第086章 名,妙不可言(五)

曹朋懵了

练兵,治军?

这东西未免太高深了点吧。没错,曹朋是穿越众,可前世不过是个刑警,哪懂得这些玩意儿?

典韦瞪着眼睛,满脸期盼。

而典满则眼睛眨啊眨的,让曹朋毛骨悚然。

早知道,应该把魏延带过来的。至少在治兵方面,魏延绝对比曹朋高明百倍。可惜,魏延现在汝南,据说混的很不错,深得满宠信任。估计用不了多久,一个郡司马的职务少不了……

“阿福,有没有办法?”

“有”

曹朋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强笑一声回答。

看起来,这个是必须有啊……

“不过典叔父,练兵治军之法,可不是一下子能想出来,容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如何?”

典韦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那可要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夯货,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曹朋不禁苦笑,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去了?

原本是打算过来开解一下典韦,可没想到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曹朋满腹心事,告辞离开虎贲府。

典韦也算够意思,直接让典满跟着,到许都最大的药房。曹朋需要什么草药,直接挂在虎贲府的账上。曹朋买药,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他近来感觉到气血已达到了瓶颈,想要有所突破,必须要借外力帮忙。前世的老武师曾给过他一些方子,可以淬炼筋骨,强壮气血。

曹朋也不客气,直接买齐了草药,便返回坞堡。

练兵,治军……

这玩意儿该如何着手?

曹朋回到坞堡后,苦思冥想,也找不出一个头绪来。

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桌上的书卷。这是从邓稷房间里翻出来的《司马法》,也是两汉时期非常流行的一部兵法。《孙武十三篇》?在后世的确是随处可见,但在这个时代,并非人人都能拥有。典韦倒是有这种条件,可惜对书卷无爱,家里根本没什么藏书。

曹朋能找到这部司马法,已经是很不容易。

看着上面生僻艰涩的文字和语句,曹朋有点发懵……

要是手里有一部《孟德新书》该有多好?对了,也不知道曹操现在有没有开始编写孟德新书呢?

历史上,曹操曾著有一部兵书,可惜后来被张松气到,一怒之下给毁掉了。

而今自己重生,要不要保护这部兵书呢?

曹朋猛然甩了甩头,不想着怎么练兵治军,怎么想起孟德新书了呢?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就在曹朋犯难的时候,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欢呼声。

“成了,成了”

曹朋一怔,起身走出房间。

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见王买风一样的从炉棚那边跑来,远远的就喊道:“阿福,叔父成了”

“什么成了?”

“刀,刀,刀……”

王买激动的说不出话,结结巴巴半晌,也没能说个清楚。

好在曹朋听明白了,一把攫住王买的胳膊,“你是说,我爹造刀成功了?”

王买兴奋的连连点头,不等他开口,曹朋已经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向炉棚的方向冲过去。

炉棚里,欢声雷动。

夏侯兰和周仓光着膀子,兴奋的又喊又叫。

曹汲神情激动,面庞呈现出扭曲之状。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四尺长的缳首刀,眼中泪光闪闪。

缳首刀,是采用刀茎一体的铸造方法。

长四尺三寸,也就是九十九公分,不足一米。刀柄约20公分长,二指粗的刀茎,浑圆坚挺。套上黑漆桃木刀柄,看上去非常美观。于普通的缳首刀不同,这柄缳首刀增加了一个护手木瓜,可以有效的阻挡鲜血流淌到刀柄上。木瓜弧线圆润,八十公分长的刀身修长挺拔。

刀口呈现出一个微微的圆弧,可以适度增强劈砍力道。

宽约有三指,刀身呈现一种妖异的暗红色。刀口,在火光照映下,流转一抹血色,可震慑人心。

刀两边可有一道血槽,可以加快放血的速度。

整体而言,这支缳首刀一看就知道,是上乘之作……

在炉棚外的台子上,叠摞在二十札札甲,不过最上面的十札,变成了两半。

“朋儿,十札,十札啊”

曹汲见到曹朋,激动的冲过来,失心疯似地又喊又跳。

十札?

曹朋一怔,伸手接过曹汲手中的缳首刀。

这支缳首刀,可说是凝聚了曹汲曹朋父子的心血。从外形,铸造,淬炼,曹朋全程参与其中。

在原有的缳首刀基础上,增加了木瓜护手和血槽的设计,已经基本上和后世钢刀的特征吻合。同时,曹汲经过反复试验,在头一道淬火工序中,增加了五牲之血,已完善刀中之灵。

古人铸兵,讲求血祭。

从欧冶子,到干将莫邪,莫不有类似的神话传说。

所以,这血祭之法,已经深入到这个时代的匠人骨髓。即便是得了五牲之溺淬火之法,曹汲还是忍不住,想要保持血祭的规矩。所以,在五牲之溺中,增添了五牲之血,而且是五牲之心血。这也使得打造出来的缳首刀,从光泽上好像有些不够,但却平添了几分血腥之气。

“此刀,可断十札?”

周仓大声道:“没错,刚才曹大哥试过了,可断十札。”

三札和十札,听上去好像差距不大,可实际上,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曹朋握住钢刀,走到木台旁边,运足力气,一刀挥出。咔嚓一连串的声响,札甲纷纷断裂。

“好刀,果然是一支好刀”

曹朋忍不住,大声赞叹。

“爹,这次出了几支刀?”

曹汲摆摆手,就见夏侯兰几人从炉棚里,捧出十二支同等式样的缳首刀来。

“如果加紧一些,到六月时,能出多少?”

曹汲说:“目前共四十支刀胚,如果加紧的话,估计到六月,能再出二十支左右……”

二十支?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三十六支。”

“啊?”

“爹,咱们得造出三十六支好刀,以应天罡之数。”

曹汲眉头一蹙,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消失。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朋儿,刚才我说二十支,差不多已是极限。若再多的话……我担心无法保证住这刀的水准。你凑这天罡之数作甚?”

曹朋哈哈大笑,“爹,我这样要求,自有奥妙。

对了,这十二支刀脊,需镂刻刀铭。我过一会儿把铭文写出来,然后以后每把刀上,都需有这种文字……夏侯,天一亮,你立刻进城,找典中郎过来。记得要传扬出去,请典中郎试刀。”

夏侯兰立刻答应,兴冲冲捧着刀,回到炉棚内。

周仓站在一旁,目光灼灼,流露出羡慕向往之色……

这些天,通过和周仓的接触,曹朋大致上对他也有了些了解。这同样是个实在人,实心肠,没什么弯弯绕。他之前说不愿意去虎贲军,也是肺腑之言。按照周仓的理解,虎贲军是宿卫中央的人马,虽然能经常接触曹操,却少有战斗的机会。而周仓,却是一个典型的好战分子。

不仅是周仓,土复山过来的这些人里,大部分如此。

所以典韦征召虎贲,土复山的人只过去了三十几人而已。剩下的人,有的年纪大了,干脆在坞堡里寻个差事。有的则愿意跟随周仓,掐指算算,大约也有二三十人,和周仓一起,等待机会。

“曹大哥……”

“嗯?”

周仓搔搔头,吞吞吐吐的说:“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有闲暇,帮我打一支大刀如何……我,我,我要求不高,能断三札,我就心满意足。”

之所以说的这么扭捏,是因为周仓很清楚,这一口好刀的价值。

莫说他买不起,就算买的起,也没地方买……可以预见,曹汲如果这能造出这三十六口刀来,那他的名声……想想都觉得惊人。那时候,想找曹汲造刀的人,恐怕得从许都,排到洛阳。

哪知道曹家大笑一声,上前一把搂住了周仓的肩膀。

“老周,你这是什么话?自家兄弟,我要么不造,造就要造出比这更好的刀来。”

言语中,透出强烈的自信。

人就是这样,一事无成时,越失败,越退缩,越没有自信;可一旦成功,这自信心建立起来,整个人的面貌都会焕然一新。看此时的曹汲,哪里还有当初在中阳镇时的畏畏缩缩呢?

曹朋手持钢刀,也不由得笑了

“曹大哥……”

“好了,咱自家兄弟不说外话。”曹汲拍了拍周仓的肩膀,扭头对喊道:“先把里面整理一下,别到了明天,乱得不成样子。朋儿,你既然要三十六支,那我拼了命,也会造出来。”

曹朋嘿嘿一笑,看了看钢刀,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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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有,曹宗师真的造出宝刀了”

“是啊,我听说摆放了一溜,清一色全都能斩断三札……据说连侍中大人都知道了,一大早跑到虎贲府里,要求试刀呢。”

“何止是试刀,侍中大人还专门请求曹宗师,为他造刀。”

曹汲造刀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一日间传遍了许都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曹宗师之名,路人皆知。你若是问‘曹宗师’是谁?估计周围的人,都会用不屑的目光看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口沫横飞的说较一番后,临了还要给你一个大白眼球子。

曹汲,真的出名了

虽然他造出的刀,还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可市面上已经开始热炒起来。

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宣称谁如果能为他弄到一支曹汲打造出来的宝刀,愿以千镒黄金交换。

“千镒黄金?这家伙疯了吧”

“疯了?”一旁立刻有人道:“你要是能用千镒黄金换来一支天罡刀来,我给你两千镒。”

“天罡刀?”

“不懂了吧……嘿嘿,据说曹宗师这次造刀,与天罡地煞相对应。三十六支天罡刀,每一口都对应天罡三十六星之一。这种刀,不但削铁如泥,而且还带有星辰之力,威力无穷。

若非天罡三十六星君降世,谁能使用?”

“有这等事?”

问话的人刚一出口,旁边立刻就有一个皓首老者站出来说话:“说你孤陋寡闻,你还真是……侍中大人本也看中了其中之一,结果想要试一下,险些伤了自己。那刀,可是有灵性呢。”

“是啊是啊,听说侍中大人还专门请曹宗师的女婿喝酒,愿以万金,求取一刀。”

问话的人,顿时咧嘴,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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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啊,我何时向你求过刀呢?”

在前往坞堡的路上,荀彧忍不住打趣邓稷。

这些时日的交往,让荀彧对邓稷好感陡增……这一路上,他忍不住打趣道:“我只是喝了你一顿酒而已,却成了这副状况。叔孙,你可要好好的赔我才是,不如就让令丈人为我造一口刀?”

“文若,你想都别想。”

不等邓稷回答,就听典韦抢先开口。

“要造刀,也是先给我造。”

荀彧奇道:“曹宗师所造三十六支天罡刀,不就是你的吗?”

典韦苦笑摇头,“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那些刀,我一把都得不到,还白白搭上了许多材料。”

“话说回来,你那些刀,真是用西域奇乌所铸?”

“当然”

荀彧盯着典韦,突然间哈哈大笑,“君明,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有一个很明显的破绽?”

“啊?”

“每次你一说谎,就不敢抬头与人对视。”

典韦连忙抬起头,虎目圆睁,“文若,我哪里不敢对视了?”

邓稷忍不住也笑了,指着典韦说:“典中郎,你又上了文若的当了……”

典韦看了看邓稷,又看了看荀彧,半晌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那副憨头憨脑的样子,引得荀彧邓稷又是一阵大笑。

三人来到坞堡门口时,却看到张氏和曹楠,正准备出门。

算算日子,曹楠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整个人看上去,比在棘阳时胖了两圈。

曹朋典满,王买邓范各骑着一匹马,而邓巨业坐在车上,已套好了车仗。

“叔孙,你怎么回来了?”

张氏看到邓稷,忍不住唤了一声。

随后,他向典韦欠身行礼,又看了一眼荀彧,微微一福。

“娘,你们这是要……”

由于典韦组建虎贲,邓稷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许都城内,协助典韦。

毕竟有了九女城的经验,对于军中的事务,邓稷也都很清楚。反正他主要负责的,就是文书之类的工作,所以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张氏责备道:“你整日呆在城中,也不见回家。阿楠也不见你操半点的心……她身子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去城里看医生。这眼见着就快要生了,你这当爹的,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一句话,说的邓稷满面通红,愧疚的向曹楠看去。

而曹楠则温婉一笑,“娘,叔孙这不是忙于公务嘛,你就别怪他了再者说了,家里有人照看着,洪家婶子也很尽心。娘,你是不是烦女儿了?要如此的话,女儿以后再也不敢麻烦母亲。”

张氏急了,连忙说:“休得胡说,休得胡说。”

“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邓稷上前,轻声对曹楠道。

曹楠脸一红,“不过是妇道人家的毛病,你跟去作甚?这里有贵客,你陪着典中郎和客人说话吧。

有娘和阿福他们跟着,不会出什么事情。

倒是你,又瘦了许多……晚上若没什么事情,就在家里吃饭吧。想吃什么,和洪家婶子说一声便是。”

邓稷,轻轻点头。

“阿福,你也要出去吗?”

典韦大声问道。

曹朋搔搔头,“我正好进城有点事情,陪母亲和姐姐一同过去。”

“那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呃,已经弄好了,就在我书房的案子上。姐夫,你到时候带典中郎过去就是,我们先走了”

说着话,曹朋看了荀彧一眼。

这个人的气度,可真的很足啊……

曹朋不认识荀彧,主要是因为他不怎么出门,而荀彧呢,也从没有来过坞堡,所以两人都没有见过。

殊不知,曹朋看荀彧的时候,荀彧也在打量曹朋。

曾不止一次听邓稷说过,他有一个妻弟,极为聪慧,才华也很出众。想必这少年,就是叔孙的妻弟?看其样貌,倒是不俗。嗯,气度听沉稳,没有寒门少年的畏缩,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浮夸。叔孙这一家人,果然不差。丈人是宗师,妻子也体贴温婉,就连这妻弟也不一般。

如此一家人,将来必有大前程。

曹朋在马上朝荀彧微微欠身,而后拱手告辞。

荀彧呢,也出人意料的朝着曹朋一笑,拱了拱手……

“阿福,你可真不简单”典满忍不住低声道。

曹朋愣了一下,“什么不简单?”

“文若公可是很少与人这般亲善。平时我见他,都不苟言笑,今天居然会因你一礼而笑,更拱手还礼。”

“文若?”曹朋觉得这名字听上去,挺耳熟。

“他很厉害吗?”

“侍中,尚书令……主公不在许都时,内外事务,皆由他一手主持。连我爹都要敬重他几分。”

曹朋闻听,不由得回头张望。

这时候,荀彧已随着典韦邓稷走进了坞堡。

“侍中?他叫什么名字?”

典满惊讶问道:“阿福,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废话,我来许都,大部分时间都在坞堡,哪认得许多人?”

典满说:“他就是尚书令荀彧荀文若……你若是没听过他的名字,总该听说过颍川荀氏八龙的名号吧。

他就是八龙之一”

那个人,就是荀彧?

饶是曹朋内心极为坚强,听闻典满的话,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087章家事国事天下事

曹朋的书房很整洁,乍看不像是个男孩子的房间。

哪怕是有家奴跟在后面收拾,男孩子的房间,总难免会有些杂乱。但曹朋的书房,却非如此。

书房坐落在坞堡的一隅,地势较高,背靠龙山。

两排厢房依山而建,形成一个半圆的独特形状。靠山异变,青山绿水;另一边,则有一排篱笆。

正对着篱笆的青山绿水间,是一个独立的房舍,这就是曹朋的书房所在。

据说,这座坞堡原本是许县一个大豪所有。后来这位大豪站错了队伍,得罪了当时的权贵,被诬陷与太平道有勾连,满门抄斩。此后,坞堡便被空置下来,知道曹操迁都许县之后,才算重新启用。

整体而言,坞堡的构造很合理,并带有极为明显的书卷之气。

而这座书房,无疑是整个坞堡中最具特色的建筑。曹朋把这里选为书房,一边方面是由于地势好,视野宽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其独特的雅致,非常符合曹朋个人的审美观点——

两排厢房,是王买、邓范和夏侯兰居住之所。

此时夏侯兰正在炉棚里帮曹汲掌火,所以这小院子里,也就变得格外安静。典韦拉着邓稷带路,荀彧跟在两人身后。他原本是想去看曹汲造刀的状况,不过见典韦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再催促。反正都是在坞堡,先去哪儿不是一个样子?况且,荀彧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典韦这幅模样。

“叔孙,这是你妻弟的住所?”

荀彧走进小院,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

书房很大,大门两旁写着一副楹联。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下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原本是明代东林党魁首顾宪成所书的一副楹联,如今却被曹朋无耻的剽窃过来。

说实话,那字倒也普通,算不得什么出奇。可这内容,却蕴意深刻。以至于荀彧看到这幅对联时,不由得驻足凝视,久久不语——楹联相传,起源于五代后蜀时期。距东汉末年,尚有七百余年时间。荀彧却意外的发现,这小小楹联中,似有无穷奥妙,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

楹联,对仗之学。

这种语言文字,讲求平行对称,在某种程度上,与中国的阴阳二元观念,又悄然吻合一处。

易传谓:一阴一阳之谓道。

而《荀子-礼论》中也有: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合而变化起的说法。

黄老帛书则称:天地之道,有左有右,有阴有阳——

楹联这种文学形式,如果放在后世,也只是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传承。但究竟有多少人能理解其中的含义,未尝可知。楹联,一左一右,上联与下联,阴阳相合。如果但举半联,似乎没什么蕴意。可二联合在一处,顿时产生出无穷奥妙,就犹如那阴阳轮转一起的乾坤。

荀彧是大家,对这阴阳之说,自然极为熟悉。

初看那楹联内容的时候,他倒不在意。两联若不合在一处,单一而论,看不出什么特别——用词很直白,很俗气,好像上不得台面。但如果把两联连在一起,荀彧也不由得为之称赞。

“叔孙,这是谁写的?”

邓稷挠挠头,有些尴尬。

他来许都这么久,一直帮典韦忙虎贲军的事情,对这边坞堡里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太了解。

于是在楹联前驻足,片刻后低声道:“若以字迹而论,似乎是阿福所书。”

他也是个有学问的人,一眼看出,这楹联的不俗。

特别是楹联的对仗,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风对雨,家对国,耳对心——特别是连用叠字,如闻书声琅琅,令人为之拍案叫绝。

这,真是阿福所做吗?

如果不是楹联的字迹的确是出自曹朋之手,邓稷断然不敢相信,这是曹朋所为。原因很简单,邓稷对曹朋,也算了解。当初在邓村的时候,曹朋似乎并不认得太多字,很多还是邓稷教授。可现在,只看楹联用字的巧妙,邓稷自认,无法做到这种令人拍案叫绝的地步——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荀彧站在楹联前,呢喃自语。而后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旁边的楹联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好气魄,好志向!”

荀彧抚掌称赞。

典韦是看不出这其中奥妙来的,他这会儿,正急着想要看曹朋留给他的东西。

“都到了,咱们进屋再说。”

说罢,他迈步就走进了书屋,荀彧连忙跟进。

这个时候,荀彧已不把曹朋视作简单的少年,而是一个才华卓绝,天资聪慧的天才。

他很怕典韦进屋后,破坏了什么。所以跟着典韦走进书屋,却见空荡荡的书房中,正对着窗户,摆放一张书案。书案上,放着一摞竹筒,还有一叠麻纸,上面似乎写写画画着什么。

除此之外,书房里再也没什么摆设。

荀彧扭头向邓稷看去,那意思是在问:为何你妻弟这边,没有书籍?

邓稷苦笑一声,走过去,拿起书卷。

“我们这才来的匆忙,加之原先就没什么藏书。就连阿福这两卷平时诵读的书籍,也是别人所赠。我那里倒是有些藏书,可惜阿福对刑名律法没兴趣,所以对我那些书,也很少留意。”

荀彧接过来,展开扫了一卷《诗》,一卷《论》,还有一卷《尚书》。

真正让荀彧感到吃惊的,还是那书卷一角的字迹:“鹿门山?”

他抬起头,向邓稷看过去,“叔孙,你这妻弟,难不成是鹿门山弟子吗?”

邓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阿福本有机会成为鹿门山弟子——可因为得罪了江夏黄氏,最终只得逃离南阳,此生恐难有机会了。”

能被鹿门山看重,这小子果然不一般!

颖川,是一个学术气氛很浓的地方,虽世家林立,但同样有着极好的学术氛围。颍川书院,在东汉末年,那是为天下士子所仰慕的地方。早年间党锢之争的李膺,陈蕃等人,皆出自颍川书院。包括荀彧、郭嘉,也是颍川学院的学子。相比之下。鹿门山私学的性质更重一些,二庞之名,也极为响亮。荀彧当然也知道鹿门山的名气,不由得对曹朋,又高看一眼。

“这都是什么东西!”

典韦突然大声咆哮。

他手里拿着一摞麻黄纸,上面也不知是用什么工具画出许多奇怪的图形。

“让我看看?”

荀彧突然有些好奇,他认为,曹朋这个被鹿门山看重的少年,书写出来的东西,理应不同凡响。

图画,是用炭笔所书,画了一排排小人。

小人儿们做出各种队列,有的似乎是在行进,有的似乎是在站立,还有的——荀彧说不清楚。

把这些图纸一一看完,荀彧也不太明白。

不过,最后一页图纸上,却写着密密麻麻的炭笔小字。

曹朋说:虎贲军既然是从各军招揽的豪勇锐士,那么其勇武自然无需担心。关键在于,如何能在最短暂的时间里,让他们形成战斗力。秦风无意中曾说,执子之手,修我戈矛——

战场上,战士们最应该注重的,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整体的战斗力。

彼此间的相互配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有团体的荣誉感。这些东西听上去很空泛,但却又很重要。如果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袍泽,上战场后,谁又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

虎贲军最大的问题就是,来自各支人马,彼此不熟悉,没有信任,没有荣誉感。

那么,典韦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揉捏在一起,彼此相信,成为一个真正的团队。

其次,令行禁止——前进不乱,后退不慌。在这里,曹朋用到了孙子兵法里的一句话。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按照曹朋的解释,如果典韦能把虎贲军按照这种标准训练,面对十倍虎卫,亦可以轻易击溃——

荀彧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典韦。

“文若,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我笑你什么?”

典韦气呼呼道:“病急乱投医,找个小娃娃出谋划策。”

荀彧忍不住哈哈大笑,“君明啊,我可不是笑你这个,我是笑你,有眼无珠啊。”

“此话怎讲?”

荀彧也不解释,把那一摞文稿递给了邓稷。

“叔孙,你来给他解释。”

邓稷接过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把曹朋的原话,又详详细细,深入浅出的讲解一遍。

典韦眼睛渐渐眯起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这么说,这东西可行?”

“你大可试试看,如果你不愿意,就把它给我,回头找人尝试。”

“屁——”

典韦一听,立刻急了。

他二话不说从邓稷手中抢过文稿,往怀里一踹,虎目圆睁,凝视荀彧道:“这是我的!”

那一副小孩子的模样,逗得荀彧哈哈大笑。

“君明,没人和你抢——不过你若真能照此练出一支精兵来,估计主公早晚会找你讨要。”

“嘿嘿,反正现在,它是我的。”

荀彧摇摇头,迈步往屋外走,“阿福说的这些,颇有道理。不过,你训练的时候,最好还是多向阿福请教一下。这孩子看起来有很多主意,的确非同一般。还有,带上叔孙,我觉得他练兵比你强,至少给你当个司马,绰绰有余。”

典韦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走,看过了小曹的本事,再去领教一下,大曹的手段。”

不知不觉,荀彧对曹朋一家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大曹,小曹——

邓稷在一旁听清,忍不住呵呵笑了!

走出书院,三人一路往炉棚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候,就见从坞堡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叔孙,叔孙——不好了,阿福他们,和别人打起来了。”

“啊?”

邓稷不由得大吃一惊,仔细看去,一眼认出,来人正是邓巨业。

邓巨业此时看上去,很有些狼狈。衣衫褴褛不说,脸上还带着一块乌青。

典韦一见,不由得勃然大怒。

“哪个混蛋,竟敢生事?”——

这个混蛋,很了不得。

曹朋典满四人,陪着张氏和曹楠进了许都之后,直往西里许而去。

古时的医生,大体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游方医生,很多时候,这种医生都是招摇撞骗,没有什么真本事。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大名鼎鼎的华佗,就属于游方医生。似华佗那种人,游方的目的是为了增进医术,增强阅历——还有一种可能,则是皆游方的机会,结识权贵,以求飞黄腾达,这都不一定。

还有一种,是坐堂医。

大都是居于一地,开设医馆。

这种人,往往有一定名气,在当地也有些社会地位。

许都作为帝都,自然不缺名医。许多洛阳、长安的名医,纷纷前来许都落户,以求取更大声名。

曹朋陪着张氏和曹楠,来到西里许一家名叫回春堂的医馆。

这馆中的坐堂医,名叫肖坤,个头不高,矮矮胖胖。五旬左右的年纪,头发半黑半白,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带着一股很浓郁的关中口音。此人原本是长安的坐堂医,随汉帝一同逃往许都,并很快安顿下来。整个西里许,无人不知道这位肖坤肖先生的名头,专治妇科。

“母亲、姐姐,你们在这里看先生,我和阿满哥哥,去买些东西。”

张氏于是点点头,陪着曹楠在医馆中等候。

而典满则拉着曹朋,径自往外走。

“阿福,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估计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地方?”

“嘿嘿,你到了就知道了。”

曹朋本想着买一些生活用品,却被典满拉着,径自来到一个大院子里。

走进院子,曹朋才知道这里竟然是一个斗兽场——恩,也不能说是斗兽场,换成斗犬场,可能更妥帖。

斗犬场里的斗犬,大都是以一种广东南海特产的沙皮犬为主。

在东汉末年,这种沙皮犬又叫做大沥犬,或者打犬,从南海引进,逐渐成为中原达官贵族们所喜欢的一种运动。由于沙皮犬皮肤松弛,不容易被咬伤,所以很适合做斗犬来驯养。当然了,在后世斗犬这种活动,或明或暗一直存在,而斗犬的种类,也有很多种,沙皮甚至排列不进前十。曹朋前世为破案,也见过很多次场面血腥的斗犬比赛,远非眼前这种斗犬可比。

不过看得出来,典满兴致勃勃。

两头沙皮正在场地里撕咬、打斗,浑身鲜血淋漓。

一干权贵子弟,大呼小叫个不停,看上去都非常的兴奋——

“怎么样?”

“很普通嘛——”

典满很来劲儿,可曹朋说句心里话,对此还真没有兴致。

“阿满哥,我对这玩意儿真没太大兴趣。要不然你在这里玩儿,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医馆见?”

“买什么东西,回头给我个单子,我找人就是。阿福,我跟你说,今天这种场面可不多见,有好多打犬参战。怎样,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曹朋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大呼小叫的人们,不仅微微晒然。

这些人,还真是好赌啊——不过想想也是,东汉末年的娱乐生活,的确不怎么样。除了那几样之外,人们的娱乐活动,好像就剩下打*炮生孩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听上去的确是一种美好而又健康的生活方式,可若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因为物质生活的匮乏所致?

赌,是人之天性啊!(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

慢着,如果我——

曹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未尝不是一种生财之道?单凭典韦的照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时间长了的话——即便是自己把老爹炒作起来,同样也需要钱帛上下打点。

谁敢说,曹操麾下,没有不贪财的人?

至少,曹朋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似乎是非常贪财。

恩,如果做这种事情的话,似乎还真就需要与此人合作。凭借他的身份和背景,应该不会太难。

不过,想要说动这个人,恐怕也不太容易。

曹朋还要担心,一旦生意做开了,保不住会被对方侵吞资产。后世的法治社会里,这种事情还层出不穷,更不要说是在东汉末年的混乱时代。至于市场?曹朋还真不太担心——只看这斗犬场中,一个个红着眼睛,大呼小叫的纨绔子弟,权贵达人们,就能看出个端倪。

这件事,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

曹朋这边想着,就想的入神了。

“咦?”

就在这时,曹朋听到身边典满,发出一声轻呼。

他回过神来,就见典满歪着头向旁边看,嘴巴里(16蓝芒最帅!)还自言自语的说:“真晦气,他怎么也在这里?”

“谁?”

曹朋顺着典满的视(16花花手打更帅)看去,就见不远处,斗犬场围栏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看上去好像和典满差不多的少年,正大呼小叫,兴奋异常。这少年生的肩宽背厚,腰肢粗大,乍看有点像头猛虎。个头比典满低一些,不过手臂很长,好像秋猿长臂一般,使得整体非常不协调。

似乎觉察到了典满的曹朋的目光,少年扭头看过来。

一双细长眼眸,乍看犹如毒蛇。

他见到典满,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转身向典满曹朋走过来——

典满轻声道:“这家伙就是许老虎家的虎崽子!”

第088章皇亲国戚

许老虎,许褚?

这少年是许褚的儿子?

曹朋正疑惑间,少年已经走过来,“阿满,最近可是很少见,听说你在忙着帮你爹造刀吗?”

“许仪,你怎么在这里。”

“废话,我为什么不能来?”少年说着话,拉着典满就往前面挤,一边走还一边说:“我爹给我弄来了一头好打犬,已经连胜十三场了……嘿嘿,快点快点,接下来就该它登场了。”

看样子,许仪和典满还挺熟悉。

其实,在宛城之战前,典韦和许褚之间关系挺好。

那时候许褚刚投奔曹操,论资历比不得典韦,论官职也是典韦的下属,所以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只是由于宛城之战后,典韦最初生死不明,许褚就取而代之。

哪知典韦又回来了,这就在两人的心里,扎了一根刺。毕竟许褚是取代典韦的位子,典韦回来了,随然没有争夺,却突然坐上了虎贲中郎将,再一次成为许褚的上司,压了许褚一头。

而且,这里面还参杂了许多其他的因素。

比如典满出让虎贲府,虽然并不是许褚逼迫,可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许褚逼着典满出让。

典韦和许褚表面上都不说什么,但心里面也都不太舒服。

许仪是许褚的独子,力大无穷,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人。此前,他和典满关系挺不错,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多,又都是武人出身。许仪的出身好,可典韦的官职却比许褚高,两下扯平,所以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说句心里话,典韦和许褚之所以闹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地步,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人为的推波助澜,也有曹操在私下里的默认。曹操对典韦、许褚都很喜爱,但相对的,喜爱典韦的程度更多一些。可这并不代表,曹操能容忍典韦在近卫军中一家独大。

曹操需要有一个人能制约典韦,而许褚,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不管许褚是否愿意,曹操都会把他推到前面来,和典韦唱对台戏。这件事,不是他能改变。

两人的对立,也造成了下一代人的疏远。

许仪本来和典满走的很近,但也因为典、许的矛盾,使得典满不自觉的,与许仪产生了距离。

这并不是说,典满比许仪聪明多少。

只不过经历了那一场‘丧父之痛’以后,典满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并且已经开始学会思考。

许仪呢?

许褚风头正盛,许氏宗族同样实力庞大。

所以,他不可能体会到典满的那一份心思……

斗犬场中,一头伤痕累累的沙皮斗犬,骄傲的昂首退下。

场中的沙土地上,一头濒死斗犬,正轻轻抽搐,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鲜血浸红了它身下的沙土地,看上去格外刺眼。而斗犬场周围,则有人欢呼,有人咒骂,气氛越发的炽烈起来。

曹朋蹙了蹙眉毛,在心里叹息一声。

人,天生就是一种嗜血腥的动物,再柔弱文雅的人,骨子里也隐藏着一种暴虐的因子……

只为了自己的愉悦,而无视其他生灵的痛苦。

曹朋看着那头沙皮斗犬,陡然间生出了无尽的感慨。

“阿满,我跟你说,我那头斗犬名叫黑鼬,厉害的很呢。十三场连胜……哈,今天一定可以大获全胜。怎样,要不要赌一把?这里的斗犬,任你挑选,只要能胜过我家黑鼬,我就送你一匹好马。不过你要是输了,得送我一把好刀……嘿嘿,我可听说了,你爹造出不少好刀。”

记得当初李肃为董卓说降吕布的时候,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吕布,当时豪杰,所爱者无非高官厚禄,美女金银。除此之外,能令其心动的,也只有宝马良驹,和神兵利器了……

宝马,宝刀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吃亏占便宜。

典满不由得有些心动,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目光向曹朋看去。

“这位是……”许仪一开始,还以为曹朋是典满的随从。因为曹朋的衣着,实在是太普通了。可是看典满的样子,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个看上去略显瘦弱的少年,恐怕也非普通人。

“在下曹朋”

“曹朋?”

“许兄刚才所说的好刀,就是由家父所造。”

“啊?”许仪眼睛登时一亮,“你是曹大家的公子?”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曹汲从‘宗师’,已被人尊为‘大家’。其实二者之间区别并不大,只不过‘大家’从称呼上,听上去更亲切一些。同时,也代表着一种独特的身份地位。

比如东汉末年名士蔡邕,书乐绝伦,学问高深,所以就被称之为蔡大家。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上‘大家’这个词。那必须是当中的翘楚,才能配得上‘大家’之名。

许仪这一个简单的称呼,也反映了许都城中,大多数人对曹汲的态度。

这才多长时间?就打造出那么多宝刀……据说每一把都能削铁如泥,还对应了天上的星宿。

虽然还没有人见过那三十六口天罡刀,但天罡刀之名,已传遍许都。

曹朋欠身还礼,“许兄,非是阿满哥小气,而是这次打造出的天罡刀,实有重要用途,就连阿满哥,都难得一口。若许兄不介意的话,等将来我爹再造刀时,一定会留一把给许兄。”

“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许仪顿时乐得咧开了嘴,连连点头。

典韦和许褚是有矛盾,而曹朋又是典韦这边的人。

可曹朋却看的清楚,这里面的矛盾,人为操作因素很大。实在没必要和许褚搞得关系太僵,毕竟这也是曹魏日后的一员大将。哪怕典韦还活着,但许褚的本事在那里,谁也无法改变。

见面留一线,又何苦为他人斗个你死我活?

长辈间的事情,有时候迫不得已,可没必要牵连下一代。

看得出,这许仪也是个爽利的人……曹朋并不想刻意去结交,但也不想为小事,恶了对方。

“开始了,开始了”

一头黑色沙皮,走进斗犬场。

许仪顿时大声叫喊,兴奋的手舞足蹈。

曹朋拍了拍典满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阿满哥,大人间的事情,你我不要参与。该怎样就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典叔父心里,也未必真想要和许老虎闹翻,咱们走着瞧。”

典满,轻轻点头。

不得不说,许仪这头沙皮斗犬,的确是非常凶悍。

很明显是经过高人训练,一举一动都透着章法。它的对手,是一头强壮的棕黄色沙皮,外表凶悍,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搏斗。两头斗犬打得极为精彩,一个狂猛剽悍,一个是灵活诡诈。

“阿福,你看谁能赢?”

曹朋一直暗中观瞧,通过前世对斗犬的了解,曹朋倒也看出了端倪。

许仪的黑黝似占居上风,一直压着那头棕色沙皮撕咬。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棕色沙皮虽然狼狈,却没有露出丝毫乱象。反倒是有意无意的,消耗着黑鼬的力量,或腾挪躲闪,或退让翻滚……总之,它一直留着力气,好像身经百战的高手,默默蓄力,等待致命一击。

“许兄,黑鼬危险”

曹朋突然大声叫喊,许仪一怔,旋即笑道:“不可能,我的黑鼬,一定能赢。”

话音未落,棕色斗犬突然无声扑出,巨大的身体,在此时却显得格外灵动。黑鼬刚扑击失误,还没来得及稳住,被棕色斗犬一下子撞翻在地。黑鼬哀嚎一声,在沙地上打了个滚想要站起来,那棕色斗犬却不给它机会,前爪猛然扣住了黑鼬的腰胯,利爪直没入黑鼬粗糙皮肉,黑色的皮毛顿时变成暗紫色……黑鼬凄厉嚎叫,棕色斗犬前爪用力,后肢一蹬,唰的往前一窜,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中了黑鼬的脖颈。黑鼬嘶吼一声,旋即匍匐血泊中。

“该死的……”

黑鼬刚才还占据上风,这一眨眼就,就变成了死狗。

变化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许仪连叫喊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谁家的斗犬?”

典满疑惑的问道。

许仪伸手,遥指斗犬场的另一端。

顺着许仪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华服少年,正一脸笑容的朝这边看。

在他身后,有不少随从,看上去气概颇为不凡。少年年纪应该在十六七左右,剑眉朗目,鼻梁高挺,齿白唇红。

“那个人,是谁?”

典满看清楚了华服少年,浓眉一蹙,扭在眉心。

“许仪,你怎么和他斗犬?”

说完,典满扭头对曹朋解释道:“他叫刘光,是琅琊孝王刘京之后,如今忝为卫将军,临沂侯。”

琅琊孝王,什么人?

说实话,曹朋也就是对三国有点了解,可要说对东汉历史,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琅琊孝王是正经的东汉宗室,和西汉刘邦那一支,完全没有关系。他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小儿子,被封为琅琊孝王。其子嗣众多,传至今日,却似乎只剩下了那华服少年刘光一支。

刘光家住洛阳。

汉帝被董卓裹挟,从洛阳迁都长安的时候,刘光的父母在乱军中被杀,当时刘光年仅九岁。汉帝刘协见他可怜,就把刘光留在身边。董卓也不可能去关心一个九岁的孩子,故而也没去理睬。后汉帝逃离长安,刘光一路随行,为汉帝做了不少事情,还帮他解决了许多麻烦。

所以汉帝定都许县之后,刘光就被封为卫将军。

说是卫将军,但刘光手里却没有半点兵权,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许仪说:“不是我要和他斗,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没想到这刑子,居然有这么一条好犬。”

曹朋不说话了

这似乎已经牵扯到皇权之争,一个不小心,就会头破血流,乃至家破人亡。

虽然许仪没说出来,可曹朋大致上,也能猜出一个端倪。汉帝迁都许县之后,名义上是有所好转,其实和在长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曹操不是董卓,但大权独揽,汉帝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在朝堂上,根本就没有汉帝刘协的声音,所谓迎奉天子,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君弱臣强,大体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曹操所需要的,只是汉帝的名义,当然不希望汉帝刘协插手朝政。

于是乎,便有了所谓的保皇派。那些追随汉帝来许县的汉臣们,未必都真的是想要忠于汉帝。但在曹操独大的状况下,他们也别无选择。为了各自的利益,于是就团结在汉帝周围。

汉帝定都许县之后,没多久便发生了太尉杨彪的案子。

对外说,是杨彪图谋罢黜皇帝,但实际上,还是因为杨彪试图以汉帝的名义,从曹操手中分出权柄。再加上杨彪与袁术有姻亲关系,也使得曹操对杨彪极为厌恶。二者合在一处,就有了满宠刑讯杨彪之事……最终,杨彪无罪开释,满宠也因此被赶出许县,出任汝南太守。

保皇党似乎赢了

可同时,汉帝和曹操之间的争斗,也在无声中拉开了序幕……

这种事情,可不是曹朋一介斗升小民能参与其中。许仪也好,典满也罢,无疑是曹操的支持者,而刘光身为汉室宗亲,又是汉帝最信赖的兄弟,在无形之中,就成为保皇党的代表。

这同样不是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事情。

“许仪,你和他赌了?”

“嗯”

“赌多大?”

“就是,就是我爹送我的那匹黑龙”

典满这时候也顾不得许仪和他之间的矛盾。有敌兮,就要一致对外……这些家伙平日里游手好闲,争强斗狠。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能守住阵脚,分清楚敌我状况,联起手来。

黑龙,是一匹马的名字。

建安元年,许褚举家投奔曹操。曹操爱其勇猛,于是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匹马,赠给了许褚。

当时正逢许仪十五岁生日,于是许褚又把那匹马,送给了许仪。

据说,那黑龙是西域汗血宝马,丝毫不输于吕布的那匹赤兔嘶风兽。个头高大,修长挺拔,强健的四肢,如匹缎般闪亮的黑色皮毛。黑龙全身乌黑,唯有四蹄长有棕黄色的毛发……

那匹马,不晓得让多少人,为之羡慕嫉妒恨

“你居然拿黑龙做赌注?”

“我以为,我以为能赢得嘛……”

许仪明显是急了,恶狠狠道:“那小子阴我。”

“什么阴不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子玉老爹生前就擅教犬,这家伙在长安,训练出来的斗犬据说是无人能敌,连董卓老贼的爱犬,也被他的斗犬咬死……你居然和他赌黑龙。”

“我……”

许仪有点心慌。

当初,刘光养犬,咬死了董卓的爱犬,于是便得了‘汉家犬’的名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光不管和谁斗犬,都代表着皇室。许褚是曹操的近卫,而黑龙又是曹操曾经的爱马。就连汉帝刘协,对那匹马也是赞不绝口。如果输给了刘光,岂不是说,曹操帐下无人?可偏偏,这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许仪记得不知所措,典满把目光,转向了曹朋。

“阿福……”

这时候,刘光已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身华服,举止优雅,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许仪,你输了”

许仪一咬牙,“我输了认输,你想怎地?”

“呵呵,我还能怎地?只是想提醒你一声,既然输了,可别忘记我们之前的赌约,我回去等着。”

“你……”

“你不是想要赖账吧。”

“王八羔子才赖账……”许仪破口大骂。

刘光脸上的笑容,却更浓。

曹朋叹了口气,在典满期盼的目光中,迈步走出来。

“临沂侯留步。”

刘光一怔,转身向曹朋看去。

“小兄弟,又是那家子弟?”

曹朋犹豫了一下,“我是阿满的兄弟,名叫曹朋……你和许仪大哥之间做赌,我本不该阻拦。但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曹朋?

刘光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本能的,他以为曹朋是曹氏子弟,脸色微微一沉,“敢问有何见教?”

此时,斗犬场周围的人们,都在朝这边留意。曹操与皇室的这一次碰撞,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

曹朋走上前,“请临沂侯命人警备。”

刘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曹朋的意思,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退到一旁,拉开了一个空间。

“临沂侯,你想害陛下吗?”

刘光眼睛一眯,“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临沂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不管临沂侯是不是想,在外人眼中,您代表的是陛下。陛下得天之幸,自长安脱离虎口,千里迢迢,终于稳定下来……你今天如果真牵走了许仪的黑龙,势必会加剧许都城里的矛盾。今曹司空正为兴复汉室而奔波忙碌,您这样做,等同于搅乱许都的平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谁都不敢说……你敢担这个责任?”

刘光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曹朋摇摇头,“我实话实说而已,至于是否危言耸听,以临沂侯之才智,想必能看的透彻。”

刘光,陷入了沉默。

曹朋伸手,从腰间解下佩刀。

“我这支缳首龙雀,可能比不得许仪的黑龙,但确是家父亲手所造。

临沂侯,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大家才有商量的余地……若临沂侯喜欢,就赠与临沂侯,如何?”

曹朋这支佩刀,是曹汲亲手所造。

采用和其他缳首刀相同式样,配合曹朋的特点,专门设计。

刀长四尺八寸,极为锋利,可断十二札。

刘光拔出刀,脸色微微一动,“令尊是……曹大家?”

曹朋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刘光凝视曹朋,沉吟片刻后,突然笑道:“既如此,我就收下此刀。曹兄弟,若有机会,咱们在把酒言欢。”

说罢,他一拱手,带着人就走了。

曹朋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冷飕飕,除了一身冷汗。

这家伙,却是个分得清楚轻重的人……

“阿福,你怎么把刀给他了?”

典满一把攫住曹朋的胳膊,“那支刀,可是曹叔父专门为你打造出来的防身之物,你怎么……”

“输了,总得付出点什么。”曹朋微微一笑,“难不成,要把曹公脸面丢尽?”

“曹兄弟……”

许仪不由得一阵激动。

他虽然不清楚曹朋那支刀的来历,可是看典满的样子,就晓得那刀,定然价值不菲。许仪不晓得该怎么感谢,听了曹朋那一句话,他上前一步,拱手一揖,“日后若用得着许仪,绝不推辞。”

曹朋,笑了……

第089章 曹二代vs皇二代

一口刀,换一个人情。

这种事很难说清楚是赔还是赚,见仁见智而已。典韦和许褚的暗斗还会继续,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之间黑保持着一条底线,谁也不会逾越过去。如果有一天,真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曹操肯定会站出来为他二人说解。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典满和许仪还是一个阵营。

既然是一个阵营,自然应该相互帮助。

曹朋与许仪客气一番,对典满说:“阿满哥,咱们回去吧,估计我娘和姐姐,也看得差不多了。”

许仪输了一场,还赔上了一条斗犬,也没心情继续呆在这里。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了斗犬馆。曹朋和典满正要与许仪告辞,忽间邓范跑过来,远远的就喊道:“阿福,我总算找到你了····快去,婶子在医馆外面被撞伤,虎头和他们理论,打起来了。”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让曹朋一怔。搿

“你说什么?”

“婶子被撞伤了,虎头和他们打起来了。”

“谁撞伤了我娘?”

“不知道,那些人很蛮横。”

曹朋没有再问,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医馆方向跑去。搿

典满大声道:“阿福,等等我····”

他左右看了一下,从斗犬馆的大门旁边拔起一支幌子。

把布幔一抹,扔到旁边,就剩下一根长120公分,粗有儿臂一般的棍子。

“大熊,咱们走。”

说完两人就追着曹朋离去。

许仪被这场面给弄得有点发懵,呆愣愣站在斗犬馆的门口。

“少爷,咱们怎么办?”

几个家将上来,低声询问许仪。

许仪这才反应过来,脸一沉,怒声道:“他娘的能怎么办?人家刚帮了我,老子岂能袖手旁观。”

“可是老爷和典中郎····”

“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给我抄家伙,一起上。”

许仪怒斥一声,抬手吧斗犬馆门旁的另一根幌子拔下来,学着典满扔掉布幔,撒丫子追过去,几个家将相视一眼,也连忙跟过去。许仪都冲上去了,他们这些家将,又岂能置之不理呢?——

搿——搿——搿——搿——搿——

医馆门前,混乱不堪。

张氏倒在曹楠怀里,昏迷不醒。

曹楠这时候哭的是梨花带雨,不停的呼唤张氏的名字。王买好像一头疯虎一样,和一群人打成一片。只见他拳打脚踢,在人群中腾挪躲闪。沙阵中苦练出来的步伐,在这一刻有了用处。

但是对方人数明显占据优势。

几十个人围着王买,有的手里还拎着家伙。

几个少年骑着马,站在人群外,大呼小叫:“给我打,打死他们····差点惊了我家花儿,不能放过他们。”

“打,往死里打!”

王买的身手虽强,可毕竟身单力孤。

而且,对方一群膀大腰圆的家奴,明显是没有任何顾忌,有的人手中,甚至还拎着明晃晃的钢刀。一眨眼功夫,王买身上就多出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裳。可如此一来,却又更激发了对方的凶性。虽则王买打伤了好几个人,其余的人却朝着他,发起更凶猛的攻势。

“哥哥,那小娘子倒也俊俏。”

“你他娘的真实不忌口,怀着身子你也看得上?”

“嘿嘿,我长这么大,还没搞过有身子的女人····给我吧那小娘子抓起来,带回府中盘问。”

几个少年嘻嘻哈哈,其中一个明显是酒色过度,指挥者家奴去抓曹楠。

“姐姐,快走!”

王买见此状况,不禁大声叫喊。

一个失神,被对方一刀砍在肩膀上。好在王买这些日子一直刻苦习武,身体各处已有了自我保护机能。当钢刀落下,他肩膀本能的向下一沉。噗,刀入肩膀,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剧痛,令王买顿时暴走,抬手一把扯住那家奴的胳膊,用力一转,只听咔嚓一声,将那家奴的手臂,生生扭断。旋即猛然后退,八极拳铁山靠的功夫施展出来,蓬的撞飞了一个人····

可他再能打,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曹楠这时候吓傻了,眼看对方向他逼来,竟不知所措。搿

“我亽操亽你祖宗!”

就在家奴伸出手,想要抓住曹楠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紧跟着一根木棍呼啸着飞来。狠狠拍在那家奴的头上。巨大的力道,砸的那家奴惨叫一声,登时头破血流,昏倒在地。

鲜血喷溅在曹楠的脸上,这才让她清醒过来,发出一身刺耳的尖叫。

“救命啊····阿福!”

“姐姐,别担心····我来了!那个敢碰我姐姐,我掘他祖宗十八辈儿的坟!”

随着一声暴怒的咆哮,围观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曹朋风似的从人群中冲出来,见母亲昏迷,曹楠惊恐,而王买浑身浴血的摸样,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冷静,这时候都是狗屎。

他踏步闪身冲进战团,身形原地一旋,躲过一个家奴手中的长刀,然手啪的一巴掌,拍在那家奴的手臂上。这一掌,比之早两个月和夏侯兰教授那一巴掌,不晓得重了多少倍····

曹朋如今隐隐就要突破了那个瓶颈,手上的力量也比以前增强许多。

暗劲混合着巨大的力量,一掌下去,那家奴的臂骨就被他拍断。疼的家奴惨叫一声,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钢刀,曹朋则趁机顺着那家奴的力量往前一带,而后踏步抢进中宫,腰胯一甩,肩膀暗含尽力,蓬的一下自就把对方撞飞出去。

这一招连消带打可谓行云流水一般。

那股子暗劲只一下子就震断了对方的肋骨。

旋即,他弯腰抄起钢刀,“虎头哥,坚持住,我来了····”

你别看曹朋个头不高,身子又单薄,好像不堪一击的样子。可他出售却比王买更狠辣。

一刀下去,就砍断了对方的半截胳膊。

任由对方哭喊哀嚎,曹朋面不改色····搿

王买打翻一人后,见曹朋过来,顿时兴奋不已。

“阿福,别放过他们,婶子就是被他们打伤的。”

这时候,典满已经冲了进来,拳打脚踢,如同一头下山猛虎。

只是和曹朋那种手段相比,典满就显得很仁慈。曹朋虽说只伤人,不杀人,可他却是专砍人手脚。只要被他伤到,就别想在爬起来。一路杀过去,路上倒着四五个家奴,全都是缺胳膊断腿,而曹朋则浑身浴血,犹如一头凶兽。

“典满?”

几个公子哥显然认得典满,不由得有些踌躇。

“伏均,怎么办?”

几双眼睛向为首的少年看去,那少年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都到了这个地步,咋么要是跑了,日后休想在许多抬头。给我上····反正他们也就四个人而已,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给我打,生死不计····出了人命,我顶着。全都给我上,把他们给我杀了····把那老乞婆和那个女人拿下,看他们还敢不敢动手。如果还敢动手,先杀了那两个女人。”

几个少年,显然都是权贵子弟,身后都跟着家将奴仆。

听为首的少年这么说,其他几人一咬牙,大声道:“都给我上!”

呼啦啦,从他们身后又重出二十余人。不过这些人的打扮,明显和那些家奴不一样,哥哥都透着剽悍之气。

邓范抢过一把钢刀,护着曹楠和张氏。

长街另一边,许仪带着人也冲过来了····双方基本上没有任何废话,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娘的,许家人这么也上了?”

有认识许仪的少年,心里暗自慌张起来。

如果只是一个典满的话,他们还不担心。毕竟典家在许都,属于那种根基不深,没什么大背景的主儿。而且典韦和许褚斗的正凶,估计也抽不出手来。可现在,许仪加入了,意义可就有些变了。典韦也好,许褚也罢,都属于那种蛮横的人。而许褚背后,还有个千人宗族。

“伏均,别再打了。”

一个少年策马到伏均跟前,低声说道:“这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如果真伤了典满和许仪,到时候可难收拾。”

“杨修,少在这里动摇军心。

这么小的胆子,以偶这么做大事?就算是典满和许仪又怎么样,我姐姐是皇后,我才不怕他们。”

杨修闻听,闭上了嘴巴。

没错,你姐姐是皇后,可问题是,这里是许都啊!

杨修不禁有些害怕,趁人不注意,退到了一旁。杨修的父亲,就是前太尉杨彪。刚被曹操收拾了一通,如今正夹着尾巴做人。杨修年十二岁,但是很聪明。他知道父亲的处境,所以特意去结交朝中权贵子弟,以期能缓解杨彪的困境。但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决不能上前。

许仪的加入,顿时缓解了曹朋等人的困境。

曹朋虽说砍伤了几个人,但等对方的高手加入之后,便离开捉襟见肘,有些吃力。若非他身法灵活,招式巧妙,说不定就被打伤了。而典满王买,却有些抵挡不住,两人都伤痕累累。

“许仪,帮我护着我娘。”

他们吃力,邓范的状况更惨。搿

如果不是这家伙拼了命,否则曹楠和张氏,必然被对方抓住。

许仪二话不说,厉声道:“许方,许平····过去帮忙。”

手中木棍呼呼作响,罡风阵阵。

两个家将从许仪身后扑出,一左一右,联手拦住了对方。

这时候从斜对面的酒楼里走出三个少年。全都是一身戎装,器宇轩昂。为首一个少年,听到这边的嘈乱,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抽出长刀。

“是典满和许仪····曹遵,朱赞,咱们过去帮忙-

另外两个少年闻听,也不犹豫,随着那少年就冲了过去。

“阿满,许仪,休要惊慌,我来助你!”

典满玄之又玄的躲过一刀,抬头看去,蠢事喜出望外,“娘地,曹真,曹遵,朱赞,快来帮忙!”

伏均一件这三人加入,脸色也变了。

那三个人,可不比典满和许仪的来头小。

曹真,那是曹操的族子,视若己出。曹遵和朱赞,于是曹真的好友,三人平时常在一处,犹如亲兄弟。

杨修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左顾右盼。

着事情越来越大,曹真三人加入,恐怕有点收不住了!

那老乞婆是什么人?

看上去普普通通,居然一下子牵扯出这么多家伙?杨修这时候真觉得自己不该凑着热闹。

很明显,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从普通斗殴,变了性质····

双方混战一处,曹真三人的加入,再一次分担了曹朋身上的压力。出手也就越发狠辣,虽然自己也被打的伤痕累累,可折在他手里的对手,至少有七八个,而且全都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曹朋一方,还是处于人数劣势。

眼见曹真三人加入以后,虽缓解了危局,可毕竟人手不够,渐渐地又一次被对方包围起来。

曹朋砍断了一个家将的手指,趁着那家将吃痛躲闪时候,偷眼向四周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马背上观战的伏均。本来,他是在战场的另一边,可随着战局推移,渐渐地转移到了这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伏均,大概也就二十多步····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计上心来。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虽然不晓得伏均是什么来头,可是看老娘昏迷不醒,曹朋哪里还能顾及许多?掌中长刀一振,一招野战八方,将两个家将逼退。而后猛然一个旋身,手中长刀一下子就脱手,朝着不远处正观战的伏均,呼啸着飞了过去。先把这个家伙解决了再说!

“公子,小心!”

一个家将察觉到了不妙,嘶声大吼。

他上前一步将曹朋踹翻在地,可没等他拿住曹朋,一旁虎头大叫一声,就把它给缠住。

伏均正看的心惊肉跳,忽见一把长刀飞来。

吓得他大叫一声,连忙躲闪。可他却忘记了,他不是站在地上,二十坐在马上。就听扑通一声,伏均从马上摔在地面。他摔下来了,可他那匹马,却不安分了!伏均的阿满,也是一匹好马,即便是比不得汗血宝马,但也拥有者极为高贵的西域龙马血统。只是,这匹马从小就被圈养,野性在就失去。而且从未上过战场,以至于那长刀从它身边掠过,他却惊了!

希律律一声暴嘶之后扬蹄而起。

伏均正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见马儿前蹄落下,好死不死,正揣在伏均腿上。

这异体字,可真够劲儿!

只听得伏均啊呀一身惨叫,躺在地上打滚。

马儿一蹄子,生生踩断了伏均的大腿,整条腿有一个极为明显的曲折,看上去格外恐怖。

身边的几个少年,都傻了····

野性见没人留意,从马上溜下来,一眨眼便混入人群。

开玩笑,这都快要出人命了!如果再留在这里,估计自己就会跟着倒霉,说不定还会连累老爹。

就在野性刚溜走,长街尽头,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有人厉声吼道:“虎贲奔走,仙人闪避。”

如雷声般的马蹄声,轰隆而响,与此同时,长街的另一边,也有一支人马正迅速逼近。

“侍中大人到,全部住手,全部住手!”

“那个敢伤我阿满,我要他全家陪葬····”

“立刻住手,胆敢在动,格杀勿论。”

一连串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曹朋躺在地上,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尼玛,典韦你终于来了····你在不来,老子就得死在这里。

一个家将看曹朋没有防备,一咬牙,抡刀就扑了过去。衙门里的人来了,估计向东倒霉这些人,很可能。可杀了这小子,至少也能在老爷跟前露一小脸。毕竟,伏均公子可是断了腿。

“阿福,小心!”

倒霉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大口的喘气。

眼看曹朋危险,他不由得大吼一声。有心过去阻拦,可距离太远····没等典满喊完,就见一条人影从旁边呼的扑过去,随机只听一声大叫,曹朋只觉得一股热血,喷在了他脸上。

“大熊!”

“邓范兄弟····”

王买和曹楠,同时呼喊出声。

就见邓范挡在曹朋身前,哪家将的刀,正砍在他胸口。

邓范怒吼一声,抬手抓住了刀背,猛然冲过去,一圈轰在家将的脸上。

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又起了波澜。几个伏均的家将做事就要冲上去,却听得一声巨吼,好像沉雷在长街上空炸响,“老子说过,都给我住手!”

三道寒光呼啸而来,蓬蓬蓬,正劈在三个家将身上。

那寒光,是三支手戟。

典韦一脸杀气,虎目之中,闪烁一抹冷酷之意。他眼珠子本就有一种浑浊的黄色,此时更显骇人。

“君明,你也住手!”

荀彧催马上前,森冷的目光,扫过长街众人。

他看了一眼遍地哀嚎的家将和伏均,日后又打量了一眼曹朋邓范等人,修长的剑眉不禁一蹙。

“先生呢,这里不是回春堂么?先生都死了不成?”

“没死,小人还活着。”搿

“小人肖坤,叩见侍中大人。”

“即是先生,没看到这边许多伤者,还不过来救治?”

“这个····”肖坤挠挠头,颇有些为难的说:“小人专治妇人病,可这刀剑伤,却非所长。”

“止血会不会?”

“啊,这个小人很擅长。”

“那就过去帮忙止血····”

荀彧被这坐堂医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妇人病,皮肉伤?

肖坤闻听,脸面答应,他本想先去救治伏均等人,那支刀典韦纵马到他跟前,虎目森寒,“先给我侄儿止血。”

“是,是·····”

肖坤暗自叫苦,不过在典韦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过去,帮邓范止血,同时呼唤医馆的伙计们,出来帮忙。

荀彧看着这长街上的一篇狼藉,也不禁心里发苦。

“来人,吧能站起来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着些伤者····先救治,在做处置。”

第090章 谁是谁非(2/2)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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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谁是谁非(2/2)

许都皇城,规模远比不上洛阳和长安的皇城。

面积小,而且宫城相对简陋。虽然一应皆依照着洛阳皇城的结构,但看上去还是很小气。

安乐宫中,大汉帝国的皇后,正静静的捧书阅读。

他年方二九,生的花容月貌,温婉端庄。一身绯红色宫衣,掩住他婀娜曼妙体态,却平添几分庄重华贵之气。秀发乌黑,如匹缎一般,盘髻环绕,梳成一个堕马髻,更添成熟风韵。

公众很安静,皇后手捧一卷《诗》目光迷离。

她叫伏寿,是方汉大司徒伏湛八世孙,表字归妹。伏寿的父亲,就是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不过,她之所以能成为大汉帝国的皇后,却是因为她的的母亲,是大汉帝国阳安公主刘华。刘华是桓帝之女,灵帝的妹妹。所以论辈分,伏寿和汉帝相当。初平元年,董卓迁都长安后,为汉帝选秀。伏完就是在那时候入宫,拜为贵人,时年仅十二岁。兴平二年,成为皇后。

放下了手中诗卷,伏寿轻轻叹了口气。搿

在外人眼中,她是一国之后,风光无限····然则,谁又能知道,她心中的苦闷和忧愁呢?

整日里呆在皇宫,如笼中之鸟。

汉帝名为汉帝,却没有半点实权。

相比之下,许都和长安并无区别。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可能就是曹操比董卓,多了份臣子之礼。

对汉帝,伏寿并无太多爱意。

一开始是觉得汉帝可怜,但后来·····

司徒王允献连环计,诛杀董卓。不成想李榷郭汜率兵杀到长安,王允最终落得个自杀身亡。

当时汉帝表现的太懦弱,而且也太冷静。

以至于让伏寿对汉帝,生出强烈的不满。不管王允是为争权夺利,还是其他目的,至少他忠于汉室。可是在王允死后,汉帝把一切过错都推给了司徒,表现出一种令伏寿难以置信的冷漠。

刻薄寡恩!

也就是从那时起,伏寿开始对汉帝刘协,多出几分不满。

只可惜,她是皇后,而且是伏完的女儿。

从出生之后,她就无法再把握住他的人生轨迹,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听从父亲的安排·····

“皇后,皇后!”

有宫女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

伏寿秀眉一蹙,轻声道:“本宫不是吩咐过,读书的时候,不要来打扰?”

“皇后,是国丈,国丈求见。”

伏寿闻听,苦笑一声。

“那让他进来吧。”

她是个孝顺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父亲。搿

来到许都后,伏完似乎变了很多。在长安时,伏完战战兢兢;可现在,似乎平添了许都欲望。

丈夫是个有野心的,父亲也是个有欲望的。

伏完在中间,有时候真的感觉疲惫,却又不知道怎样才算是解脱。

不一会儿,宫女带着伏完,走进了安乐宫。

伏完年过四旬,相貌堂堂,丝毫不显老态。想想也是,如果伏完是个丑八怪的话,估计长安公主也看不上他。他走上宫殿,依着君臣之礼,拜见之后,伏寿到:“父亲,有事吗?”

“皇后,为老臣做主。”

伏完说罢,放声大哭。

“父亲,究竟怎么了?”

伏完说:“皇后啊,伏均,伏均被人打了!”

伏寿闻听,大惊失色。

伏完一共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长子伏德,是汉帝宫中仆人,董卓死后,随着汉帝逃亡洛阳,后为杨奉所杀。次子伏雅,在西凉诸将争斗之时,为掩护汉帝,惨死与长安宫中,尸骨无存。而下便是伏寿,伏均是伏寿的大弟弟,也是伏完的三儿子。虽然伏完还有两个儿子,伏尊和伏朗,但相比之下,伏均却是伏寿最宠爱的兄弟,远非伏尊伏朗可以相比拟。

原因嘛,很简单!

伏均出身的时候,伏寿还为出嫁,可以说,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而伏尊和伏朗,出生后不久,伏寿便嫁到宫中,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和接触····

伏寿忙问道:“阿均为何人所害,伤势如何?”

“腿,他的腿····断了!”搿

伏完说罢,涕泪横流。

而伏寿只觉得心中绞痛,呼的站起来:“是何人所为?”

“典满和许仪,还有曹真等人助纣为虐。”

“哦?”

伏寿凤目微合,复又坐下来。

“那又是因为何故,发生了冲突?”

“这个····是那典满许仪横行西里许长街,撞伤了路人。伏均上前阻拦,所以被他们打伤。”

伏寿凝视着伏完,许久后叹息一声,“父亲,你可知道,若欺瞒本宫,同样是犯上之罪啊。”

“啊?”

“阿均是什么性子,本宫不是不清楚。若说他横行长街,我或许相信。但若说他见义勇为,本宫实难相信。再者说了,阿均身边素来有人保护,怎可能轻易的,就被典满许仪所伤呢?”

知弟莫若姐!

伏寿疼爱伏均不假,却不代表着,她不了解伏均。

“父亲,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否则本宫可不会过问此事。你也知道,陛下如今能得安身之所,全赖曹司空。你若是想借由此事挑动是非,弄不好可是会招惹祸事,到时候本宫也不好说话。”

伏完止住了哭声。

他也知道,女儿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能在后宫中存活,并成为后宫之主,自由其不凡的眼光。

伏完犹豫了一下后,凄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伏均在路上行走,撞了一个老乞婆,那典满许仪一向对皇家不满,所以就借机出手。最可恨的是,后来典韦也跑来了,还杀了我三名家将。归妹,你应该还记得伏逑吧,祖上三代为咱家效力。陛下离开长安的时候,他也出了不少力····也被典韦所杀。荀文若非但没有处置凶手,还把伏均也关入了大牢。”

伏寿,沉默了!

她相信,事情绝不会是像伏完说的那么简单。

可伏均毕竟是他兄弟,她也实不忍心,看着伏均受罪。

“伏逑!”伏寿突然唤了一声,起身走下来,把伏完搀扶坐下,“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只想说,天家如今并不如意,许都····也非咱长久安身之所。今时局不稳,咱们却手无寸兵,只能依靠曹司空复兴天下,重整汉室江山。所以,请不要再招惹是非了。”

“那伏均····”

“伏均的事情,本宫会过问。

荀侍中是个中正之人,,断然不会枉法妄为。这样吧,本宫派人去说项,但伏逑莫要再生事,如何?”

“这个····”搿

“父亲难道你想要把荀侍中,也要逼急吗?”

伏寿口吻陡然间严厉起来,那单薄的身子,登时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能执掌后宫,尤其是易于之辈?哪怕是一个女人,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威严自非同小可。

伏完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轻声道:“臣,遵旨!”——

搿——搿——搿——搿——

安乐宫中的悲情戏,还在上演。

同样,荀彧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好过。

曹朋典满等人。共打伤家奴三十余人,其中有六人丧命,十七人残废,余者或多或少,都有伤势。

四五十人,围攻几中少年,却被打成了这幅模样。

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就传遍了许都,一时间侍中府门外,往来人不绝,纷纷来询问缘由。

有的直接就是让荀彧重责曹朋等人,有的则婉转游说,想让荀彧把伏均等人放走。

不仅仅是伏均,尚有前车骑将军,汉帝前皇后之父董承之子董越,越骑校尉种辑之子种平等一干汉臣子弟,均被荀彧抓回大牢。伏均最惨,大腿骨被马儿踩踏粉碎,根本无法救治。

肖坤医术虽然高明,可就像他说的,他专的是妇人病,对外伤还真就是没有办法。

荀彧有些头疼了!

事情已经问的清楚,是伏均等人在闹市纵马横行,撞伤了当时刚好出医馆的张氏。王买和邓范看到之后,自然不肯答应,就拦住了伏均等人。那伏均也是骄横惯了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就命人动手。王买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于是双方一言不和,便大打出于,引发了这场斗殴。

典满曹朋当时都不在现场,赶过来的时候,事态巳不可收拾。

说起来,曹朋等人都没有什么错,甚至还是受害者。可这帮家伙,也着实心很手辣,居然一下子伤了三十多人。这也就罢了,还闹出了人命····更可恨的是,曹朋更令八人致残,残肢断臂,散落长街,令许多人都为之胆战心惊。这那里是个小孩子,分明就是个暴徒!

现在的情况是,曹真等人也被卷入其中。

而曹真,不但是曹操的族子,而且从小随曹操征战,如今在军中官拜牙门将,是裨将军徐晃的部下……这不,徐晃已派人过来,要求荀彧放了曹真朱赞和曹遵三人,否则就要翻脸。

荀彧当然不惧怕徐晃翻脸!

但·····

这些家伙,还真是能惹事啊!

“老爷,宫里来人,在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商议。”

宫里来人了?

荀彧闻听,脑袋都大了!

从扣押伏均的那一刻起,他就估计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没有想到,宫里会反映这么快。这才半天的功夫,就登门上来,让荀彧威觉很头疼····搿

“是谁?”

“中常侍,冷飞。”

荀彧立刻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冷飞,亲自来的?”

“正是。”

“有请!”

荀彧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

他双手轻轻搓揉了一下面庞,端起一碗下人们煮好的绿豆汤喝了两口,精神为之一振。

冷飞,是荀彧的好友。

其父曾在颖川书院做过教习,也是荀彧的老师。

只不过后来,冷飞的父亲亡故,冷飞便到了洛阳。不知怎地,后来成了宫里人,而且还是当时的陈留王,如今的汉帝刘协的伴当。刘协登基之后,冷飞水涨船高。随着刘协从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都,从未背离过。昔日好友登门造访,其所为何来,荀彧也心知肚明。

他和冷飞多年不见,一直心怀牵挂。

可现在,荀彧真不太想见刭冷飞·····

冷飞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他年纪和荀彧差不多····恩,大概大个三四岁,个头挺高,但有点胖,所以显得很壮实。

白面,颔下无须。

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一表人才。

荀彧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冷飞为什么会成为宫里人。

不过这无所谓,关键是看他,究竟有什么说辞。

“雪子兄,别来无恙。”

冷飞朝着荀彧拱手还礼,“文若,你看上去,也大好啊····”

两人客套一番后坐下,荀彧却发现,未见冷飞前,他存了一肚子的话;可见到冷飞后,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飞笑了笑,“文若,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

荀彧点点头,没有接口。

“许都乃天子之都,发生这样的事情,连陛下也为之震惊。不过陛下也说了,相信侍中大人能秉公处置,对不对?”

“这是自然。”

“今曹公征伐在外,许都实不宜发生混乱。

陛下的意思是,最好能尽快处理,以免落人口实。想必以文若之能,已经辨清楚是非缘由。”

这话里话外,暗藏机锋。

荀彧是个聪明人,怎可能听出不冷飞话语中的含义?

他眼睛一眯,静静看着冷飞。不知为何,昔日好友,如今坐在他面前,他感到非常的陌生。

想当年,冷飞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对那种权臣子弟所为,恨之入骨。

哪知道……

“已经辩清楚了。”荀彧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辅国将军伏完之子伏均,闹事纵马,撞伤他人之后,更纵奴行凶,意图伤人。典满许仪,皆抱打不平,因而也被牵扯其中……”

冷飞目光,陡然森冷,

荀彧毫不畏惧,看着冷飞说:“雪子兄,荀彧胸怀坦荡,可鉴天地。你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是非曲直,公道人心。如若陛下对荀彧判决不满,大可待曹公返回,请他重判。但若让我裁决,那就是伏均罪有应得。依照汉律,闹事行凶,杖二十,输

作边戎。

冷飞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凝视荀彧。

“文若,确是如此吗?”

“绝无差错。”

许久之后,冷飞叹了口气。

“文若,你还是如此倔强。”

“荀彧还是荀彧,可冷飞,却已不是颍川书院的冷飞。”

荀彧站起身来,直视冷飞道:“若是我当年的雪子兄,今日即便是坐在这里,也绝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冷飞面颊剧烈抽搐,瞪着荀彧。

突然,他笑了,“冷雪子不是当年的冷雪子,但冷飞却很高兴,荀文若还是当年那个荀文若。”

他朝着荀彧拱手,深施一礼。

“不过,冷雪子今日来,是奉了圣命。

文若也不必急于做出判罚,年轻人嘛····受点磨练,也是一桩好事。只是伏均……你也知道,他是皇后的兄弟。皇后对他,素来疼爱,听闻伏均受伤,心痛无比。他身上有伤,牢中条件又差。能否请文若你网开一面,先让伏均出来治伤。至于他犯下什么罪,待他伤势

好转,再处罚如何?”

荀彧,陷入了沉默!

骨子里,他忠于汉室,忠于汉帝。

但同时他也清楚,能扶立汉室者,非曹操莫属。

自己能在曹营站稳脚跟,甚得曹操器重,所凭借的,就是‘居中’二字。处事不偏不倚,务求公正。如果放走了伏均,那典满等人,又该如何处置?明知道这件事的由头,是因伏均而起,可荀彧又不得不顾虑,汉家颜面,还有那些汉臣的心思。他们,会同意自己的做法吗?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这句话,出自《史记商君列传》。

可商君最终,落得一个什么下场?荀彧读圣贤书,当然不可能不清楚。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单只是这人情世故,就让人头痛无比····如果放了伏均,汉臣们不说话了,汉家颜面保住了,那典韦他们,又该怎么安抚?荀彧太了解典韦了,惹怒了他,绝不是一件轻松事。那家伙可不会听荀彧解释,也不太可能顾忌什么颜面,到时候事情

会越来越麻烦。

不行,不能放伏均……

荀彧主意拿定,沉声道:“请中常侍大人回禀陛下,就说荀彧无能,难以断绝此事,还是请曹公回还,再做论处。至于伏均····恕荀彧不能徇私。如果皇后担心伏均身体,荀彧可安排人特殊照拂,甚至可以放太医到狱中为伏均诊治。然则,此案一日不断,伏均一日不

还。”

冷飞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冷冷看着荀彧,半晌后一拱手,“既然文若已有决断,那恕冷飞冒昧,告辞。”

“不送!”

荀彧甩袖,转过身去。

昔日的好友,如今却为不同的政见,而成为陌路。

荀彧看着悬挂在名堂上那副‘九德’牌匾,耳听冷飞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中陡然间,升起无尽的悲伤。

雪子兄,若设身处地,你站在我今日的位子上,恐怕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眼睛,不觉有些湿润,嘴角的笑容,有些凄然。

九德·····

可记得两个字,还是你当年临别时,赠与我留念?

两行热泪,无声的滑落····——

搿——搿——搿——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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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b/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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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全国通

第091章 做一辈子兄弟

月光如洗,透过四四方方的囚窗,撒进囚牢。

沁人肺腑的桃花芬芳,随着一缕清风吹进大牢,驱散了囚室中潮湿腐臭的气息,感觉很舒服。

两根二十公分长,儿臂粗细,有些扭曲的木棍竖在窗户上。那木头上生着嫩绿的小芽儿,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囚室的面积不小,大约有六七十平方的样子。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大囚牢,可由于典满等人的到来,狱卒们匆忙把囚牢里的犯人转到了其他的囚室当中,并打扫干净,迎接一干衙内们的入住。里面摆放着八张床榻,原本铺在地上的草垛子,也都扔了出去。

时值仲夏,天气正炎热。

坐在这囚室里,却让人感觉着,非常凉爽。

“典中郎,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啊。”

许仪黑着一张脸,看着典韦。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进过这种地方……

典韦搔搔头,环视牢室里七张稚嫩的面孔,不禁苦笑起来。

“娃儿们,估计你们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了。”

“啊?”

典韦叹了口气,“我刚从侍中府出来,你们荀叔父说,这桩事如今变得有些复杂了……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街头斗殴。伏均的腿废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妥当。还有,你们打伤了三十多人,其中有十几人重伤,还有六条人命。皇上已经听说此事,并且派人来过问。”

典满怒道:“分明是那伏均的错,凭什么关押我等?”

“就是,若非他纵马闹事,撞伤了人,还不讲道理,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动手?典中郎,我等这叫路见不平。”

许仪大声叫嚷,牢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狱卒们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敢靠近……

这群少爷,没一个好惹。且不说典韦许仪脾气暴躁,就连曹真曹遵朱赞三人,也都不好惹。

好惹的那三个,似乎很沉默。

而且听人说,这些人下手很毒辣,弄出了好几条人命。

狱卒们听到这个,那里还敢过来生事?恨不得把这些人,当成祖宗一样供奉,不敢有半点怠慢。

“吵什么吵?”

典韦怒吼,声如雷动。

刹那间,囚室里鸦雀无声,再也没人叫嚷。

谁不知道,典韦那爆脾气,惹急了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看得出,他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会儿要招惹他,说不定会翻脸。哪怕是曹真几人,也闭上了嘴巴,怯生生看着典韦一言不发。

“典叔父,这里挺好”

曹朋一直在照顾邓范,所以没有参与。

邓范帮他挡了一刀,不过伤势也不是非常严重。

当时那状况,伏均的家将虽有心杀人,但也有些害怕。所以那一刀,力道不大,没伤到筋骨。

东汉非著名妇科大夫肖坤对外伤的确不擅长,但包扎却很仔细。

邓范进了牢室后,就昏沉沉的睡了……

见他呼吸均匀,没有生命危险,曹朋这才顾得上说话。

“呵呵,这里虽然小了点,可是还算干净。待两天避避风头也好,估计外面现在,一定很乱吧。”

典韦笑了,“何止乱,简直要炸锅了。”

“那就炸吧,有些东西不炸一下,看不出端倪……”

曹真不认识曹朋,不过看典韦和许仪对他很亲热,所以还以为曹朋是哪家的公子哥。虽然他衣着不甚华丽,可气度却不同寻常。见典韦对曹朋态度和蔼,甚至比对典满还要亲切,心中更加疑惑。但听曹朋这一句话,曹真不由得微微一怔,露出了一副有所了悟的表情……

“你这娃儿,还真是机灵。”

典韦一开始没听明白,但旋即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一场斗殴,已不是单纯的街头斗殴,而是一场对权力的争夺战。

汉帝想要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曹操的底线。

而那些汉臣们,则希望能打压曹操的威望,从而获得一些权柄。

其实,这场争斗早已存在。从去年曹操收拾杨彪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停止过。在此之前,大家都保持几分克制,谁也没有去把事情挑开。如今曹党二代,与汉二代,或者说保皇党二代的斗殴,就好像一根导火索,把许多从前大家都不肯说清楚的东西,全都摆到了台面上。

荀彧忠于汉室,可同样的也忠于曹操。

在这种情况之下,荀彧不好,也无法做出决断,只有等曹操收兵返还许都之后,由曹操发落。

毕竟,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在曹操手中。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典韦突然变得轻松下来。

“阿福,那你就在这里待几天,有什么需要,就让人给我递个话。嫂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已经苏醒。我命人把她送回坞堡里,并派人驻守堡内,绝不会再出什么差池。”

“如此,烦劳叔父。”

“哈哈哈,这算得什么?”典韦眼珠子一转,走到曹朋边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阿福,你给我的那个练兵纪要,我已经看到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交代?一次都告诉我吧。”

那亲热的动作,看得曹真等人目瞪口呆,典满一脸羡慕嫉妒恨。

曹朋呵呵笑了起来,“烦劳叔父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务必要他将天罡刀在曹公返回之前打造出来……还有,我之前和他说的那些小玩意儿,也可以着手打造和制作,其他就没什么了。”

“就这么简单?”

曹朋点头,“就这么简单”

“好吧,我会告诉老曹,让他不用担心。”

典韦站起来,冲着典满吼道:“好好照顾阿福,别让人欺负他。”

说着,他瞪着一双狞戾的眸子,扫了曹真等人一眼。

曹真心里一哆嗦,连忙露出笑脸,“典中郎放下,我等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哦,小兄弟”

他还不知道曹朋的名字,只好用小兄弟来代替。

典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典叔父”

“还有什么事?”

曹朋看了一眼牢室中的众人,“估计我们得在这里住些日子,烦劳典叔父在外面帮忙做一些小玩意儿,我们也好在这里戏耍解闷儿。”

“什么小玩意儿?”

“呃……可有纸笔?”

典韦立刻冲远处的狱卒吼道:“还有没有活着的,取纸笔来。”

两个狱卒慌慌张张得去找纸笔,还有两个狱卒,则抬着一张黑楠实木案子,走进了牢室中。

曹朋想了想,取了画了几张图,然后做出详细的注解。

“典叔父,你把这个交给我姐夫,让他按图制作就好……造好以后,尽快送来,否则会很闷。”

“我知道,我知道”

典韦翻了一下图纸,见上面又是方块,又是红心,又是条子的,有些看不太明白。

他耸了耸肩膀,把图纸收好,“那我先走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好好伺候他们,休得怠慢。”

“下官谨遵典中郎之命。”

那狱吏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自然不敢拂逆典韦。

典韦骂骂咧咧的走了,牢室里顿时显得非常清静……

曹真疑惑的看着曹朋,不等他开口,就见曹朋朝他和曹遵朱赞三人一拱手,“在下曹朋,还未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咦?

曹真有点糊涂了

难不成,这人也是曹氏子弟?为何我没有见过……

“在下曹真”

曹真心里虽然迷惑,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做出了回答。

他是曹真?

曹朋心里顿时一惊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家伙……不过他真正崛起,是在三国中后期。三国演义第八十四回,曹真登场,攻伐南郡,被陆逊和诸葛瑾所败。后来伐蜀,又被赵云所阻,最终无功而返。

曹丕死后,曹真受遗诏辅佐曹睿,为大将军。

被诸葛亮连续击败后,司马懿出山,才算是防守成功……

总体而言,在三国演义里,曹真是个愚蠢傲慢,自负无能的家伙,最后被诸葛亮致信羞辱,气愤而死。

以上,是三国演义中的说法。

但真实情况呢?

曹朋前世初读三国,也觉得曹真无能。

但后来,随着他长大,阅历加深,对三国演义里的一些事情,开始感到怀疑。曹丕,那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能被曹丕遗诏辅政,说明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怎可能是个无能之辈呢?

于是,曹朋就认真的百度了一下。

结果得到的答案,和三国演义完全不同。

曹真,似乎是罗爷为捧诸葛亮,而被刻意丑化贬低的悲剧人物。此人是曹操族子,甚得曹操所喜,曾经统领过曹魏精兵虎豹骑,战功显赫。后来以偏将军的身份参与汉中之战,迁中领军,整蜀护军。曹丕继位后,曹真升任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州,凉州军事……

这样一个人,怎可能是无能之辈?

曹真的确是和诸葛亮交过手,但并没有失败。

他与当时五子良将硕果仅存的张郃成功抵御了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平定了三郡之乱。而后又命郝昭在陈仓提前修缮城池,抵御了诸葛亮第二次北伐。后升任大司马,督魏国兵分数路大举攻伐蜀汉,却因天降大雨,被迫撤换。此次出兵后,曹真便返回洛阳,不久就病逝了。

和诸葛亮,又有毛的关系?

此时的曹真,还没有后来魏国大将军,大司马的气概,甚至略显得有些稚嫩。

曹朋还不清楚曹真现在的官职,但知道,他还没有去统领虎豹骑……因为虎豹骑如今,尚未组建。

“原来是曹公子。”

曹真连连摆手,“大家住在一个牢室,又一起打过架,也算得上是袍泽,何必效仿外人客套?对了,你是哪家子弟?为何我没有见过你呢?”

“呃……我不是曹公子弟,只姓曹罢了。”

曹朋一听,就知道曹真误会了

曹真顿时有些尴尬,“啊……竟然同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打了个哈哈……

典满大笑,“子丹,你这家伙真是有趣,难道姓曹,便是曹公同宗?”

见曹真有些尴尬,曹朋连忙为他开解,“阿满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与曹公子同姓,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没错没错……五百年前是一家,说的好。”曹真瞪了典满一眼,笑嘻嘻说道:“阿满,平日叫你读书,你偏不好读书……嘿嘿,这里面的学问很大,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明白的。曹公子……”

“叫我阿福就好,大家都这么叫我,这是我的小名。”

“那好,我就叫你阿福”曹真也不矫情,很爽快的说:“对了,你籍贯何处?”

“呃……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我生在南阳郡,才随典叔父一同过来……若问祖籍,恐怕得问我爹才行。”

“南阳郡?”曹真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声道:“那敢问隐墨钜子曹汲曹大家,是你何人?”

咦?

看起来,老爹真的出名了

隐墨钜子……这可不是曹朋编造出来的故事,纯粹是坊间流传,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夸大,以至于竟让人误以为真。曹朋也没有刻意去辩解,这种事情,传言越多,越混乱,效果越好。

“曹汲,正是家父”

“哈哈……”曹真兴奋大叫,一把攫住曹朋手笔,“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

“听闻曹大家造的一手好刀,真实向往之,苦于不知如何相识……阿福,你得帮我,我想要一口好刀。”

曹朋被这家伙逗乐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认生,顺杆儿就爬啊。

曹汲现在的身价,可不一样。想要他造的刀,相当困难。

不等曹朋开口,典满立刻不答应了,“子丹,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阿福和我先认识,就算造刀,也该先为我造刀。”

“嗯嗯嗯,我第二个”

许仪也过来凑热闹。

王买一边照顾着邓范,一边呵呵的笑。

被关进大牢的那种紧张情绪,一下子消散无踪。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加入其中……

心里暗自有些羡慕:阿福真是好人缘,走到那里,都能交到朋友……这一点,我可学不来。

王买没有嫉妒,反而为曹朋感到高兴。

在他心里,曹朋是他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曹朋能认识这么多人,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

“虎头,咱们这是在哪儿?”

邓范这个时候,苏醒过来。

乍看这光线幽暗的牢室,他多少感觉不太适应,而且还有点眼熟。

在棘阳游手好闲时,他可没少因为打架,而被关进牢中。只是,以前的牢房没有这么舒服。

“大熊哥,你醒了”

曹朋连忙走过来,和王买搀扶着邓范坐起。

“大熊,谢谢你……”

“咳咳咳,自家兄弟,谢什么?”邓范轻声道,疑惑的打量四周。

曹朋道:“这里是许都大牢,估计咱们得在这里住些日子……不过你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好。”

“大牢?”

邓范总算是醒悟过来。

身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

典满也跑过来,在旁边坐下,“大熊,是个好汉。”

对于邓范为曹朋挡刀的行为,典满等人非常敬重。在他眼中,只有真正的好兄弟,才会做出这种事,不顾生死。曹真几人,也都正年少气盛,处在崇拜英雄的年纪,所以对邓范,也非常亲切。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做自己,可会为兄弟挡刀?

曹真下意识的向曹遵朱赞看过去,三人目光相触,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各自心中的答案。

“邓范兄弟,你别担心。这里没人敢为难咱们……南阳郡的战事进行的很顺利,估计下月初,主公一定能班师回朝。到时候,咱们就会出去。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们陪你一起去。”

典满闻听,连连点头,“狗日的伏均不经打……不过阿福,你下手可真够狠。”

曹真是没有看到曹朋赤手空拳打人,但却看到了他用刀砍人;许仪呢,则是亲眼见到,曹朋赤手空拳,将一个比他壮实许多的大汉,打得骨断筋折,而且非常轻松,自然也暗自心惊。

在这些人中,王买和邓范明显有些拘束。

曹朋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也不禁感到头疼。

前世,他敢单枪匹马的和一个庞大的集团抗争,什么人没见过?曹真这些人,的确是出身高贵,可是在曹朋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前世那碗老酒垫底儿,自然从容不迫……可王买和邓范却不一样。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耳濡目染的,都是世家大族的骄横跋扈。

说实话,王买和邓范来许都几个月,虽然不怎么出门,可见过的大人物,超过了前十五年的总和。

典满还好些,毕竟和典韦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接触。

可曹真……

那可是大司空曹公的族子

大司空是什么官?他们如今也有些了解。

和曹操一比,以前见过的那些官员……蒯正啊,成尧啊,包括黄射之流……神马都是浮云了

这让王买邓范,怎能不感到紧张呢?

“虎头哥,大熊哥……”

曹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笑呵呵说道:“我们结拜吧。”

“结拜?”

“是啊,虎头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大熊哥是在棘阳认识,也算不打不相识。从前教我的那个老道人曾跟我说过:五百世的友谊,换得今生的兄弟。我娘受欺负时,虎头哥不惧对方人多势众,拼死护卫;我被人用刀砍的时候,大熊哥义无反顾,为我挡了一刀……这不是兄弟,还是什么?”

王买和邓范,顿时都呆住了

而典满许仪曹真五人,则在一旁默默无语……

若这不算是兄弟,那世间,还有兄弟吗?

第092章 小八义(2/2)

“阿福,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典满蹦起来,张牙舞爪似地大声喊叫。

曹朋愕然看着他,搞不懂这家伙究竟又是在发哪门子的疯。不仅他不明白,许仪曹真等人,也很糊涂。

“我决定了,我也要和你做兄弟”

“啊?”

“你要是不答应,咱们立刻连朋友都不是。”

先说不做朋友要做兄弟,如今又做不成兄弟连朋友都没得做……

当真是好古怪的逻辑

曹真反应过来,灵机一动,点头道:“阿福,咱们好歹一起打过架,还住在一个牢室里,也算是前世的缘分。不如这样,我们八个就在这里结拜吧。嘿嘿,将来定然会成就一番佳话。”

八个一起结拜?

曹朋有点懵了

他和王买邓范结拜,没有一点思想压力。

他这样做,只是想让王买和邓范,能融入进他的生活圈子。

可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伙居然也来凑热闹。曹朋顿时感觉着,压力很大……

“我本一介小民,诸位皆……”

“诶,咱们结拜为兄弟,无论出身,只论兄弟情谊。”曹真看起来,和典满差不多,都属于那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说完,曹真扭头瞪着许仪,“许大头,你怎么说,给个痛快话。”

许仪其实也有些心动,只是还想矜持一下。

毕竟,典韦和许褚正鼓捣着禁军第一人之争,他这边和典满结拜?听上去好像有点可笑。他和典满关系不差,也可以不介意双方老子之间的矛盾。可若是结拜,性质似乎有些变了。

可曹真开口了,许仪似乎也没有了退路。

“许大头,你如果害怕你老子,那就一边去。”

“谁说我害怕,我也有此意,只是被你们抢了先……阿福,我们结拜,谁不答应,谁是孙子。”

曹朋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的个天,这几位把结拜,当成了什么?

不过,和这些日后曹魏的权臣衙内们结拜,对曹朋似乎没有任何坏处。

“如此,却之不恭。”

“牢头,牢头……他娘的还有喘气的没有?给我出来”

曹真大声吼叫,两个狱吏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过来,“小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要结拜,给我们……呃,阿福,结拜需要什么?”

拜把子,在东汉末年,并不盛行。

这种行为,雅称结义金兰。金兰是什么?这个说法还出自于《世说新语-贤媛》中的一句话: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

《易-系辞》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人们大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朋友的交情深厚。可拜把子,结义手足……曹朋觉得,自己好像又上了罗大忽悠的当了。

貌似刘关张,并未桃园结义,只是说他三人‘恩若兄弟’。

曹朋还以为这年头已经有了拜把子的说法,没想到……心里不免暗自偷笑:我好像又改变了一桩事情。

好在,曹朋对结拜的礼仪程序,还算了解。

按照后世的习俗,结拜需要在双方同意之后,选择良辰吉日,在一个大家认为适宜的地方举行。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没得选择。这种事就是在那一刹那间的冲动,若过去了,就没了意思。反正也没有人结拜过,他们也算是开创先河,所以不会有人说他们做错了什么。

“需一副孔圣人像。”

“干嘛要他的像?”

“孔圣人说:兄友弟恭……你我既然结义金兰,那自当在孔圣人面前发誓。”

“嗯嗯嗯,阿福说的很有道理。”曹真连连点头,然后冲着典满吼道:“阿满,你什么都不懂,别在这里捣乱。阿福,你接着说……你们几个,记清楚了,若错了一样,小心尔等狗头。”

狱吏们哭笑不得,只得连连称是。

这大半夜的,去哪儿弄来孔圣人像呢?

“香案一张……哦,这里有桌案可以代替,就不需要了。然后要备下三牲祭品,豕头一只,鱼一条,卵……八枚,还有活公鸡一只。记住一定要活公鸡,妇人们结拜才用母鸡,懂吗?”

“懂了,懂了”

狱吏们一开始觉得,这帮少爷在胡闹。

可听着听着,发现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听都没听说过。

曹朋接着说:“一大碗酒,还有八张纸……恩,最后还有八炷香,和一把刀。”

“这么麻烦啊”

曹真也有些目瞪口呆。

“我等结拜,天地为证。所以自然有些麻烦,不如此,怎能天人合一,感动天地呢?”

“没错,没错”

一帮子没知识,没文化的家伙,被曹朋忽悠的晕头转向。

曹真说:“都记清楚了没有?”

“记是记清楚了,可这大半夜的……”

曹真一蹙眉,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东西是有些麻烦,不过也容易,你拿着我的腰牌,到车骑府见管家,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他,他自会给你备齐。半个时辰,一定要备好,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喏”

狱吏们齐动员,一溜烟的跑了。

可能连荀彧都不会想到,这大牢中,会发生这种事情。

把这帮子喜欢折腾的小子们聚在一起,那如果不弄出点事情来做的话,才是真的奇怪了……

“阿福,你跟谁学的武艺?”

趁着狱吏们忙活,许仪好奇的问道。

“早年间我家乡有个游方术士,教给我很多东西。不信,你问虎头哥,他是最清楚这件事。”

“哦,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惜当时我没眼力,不曾向那师父请教。不过后来,阿福教了我许多,否则我也不会有今日这般身手。”

“你的功夫,是阿福教的?”

除了典满和邓范,曹真许仪四人,都很惊奇。

他们见过王买的身手,知道这家伙,也非等闲人。

这些人当中,身手最好的恐怕要属典满和许仪两人,差不多也都到了易骨的巅峰。如果和王买交手的话,他二人就算能取胜,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而曹朋的身手,在所有人当中,明显最弱。最弱的人,居然教出了这么王买这么厉害的家伙……如果王买当年随那老术士学习,又会是什么状况?典满跟着曹朋练了一段时间,是深有体会。可许仪,却有些怀疑……

但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再追问的话,就是打探私密。

许仪也就不再追问,于是岔开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曹朋是怎么遇到的典韦,又是怎么回来的。对此,曹朋也没什么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江夏黄氏,欺人太甚”

许仪大怒,拍案而起,“阿福,你放心,将来咱们随主公马踏江夏时,我定缚了黄射,任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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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们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同来的,还有车骑府的一干奴仆家将。

依照着曹朋所列的清单,把物品一一抬进牢房中。最让人哭笑不得的,还是一尊孔圣人雕像。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座孔圣人的石头雕像,摆在桌案上面。

而后,家将奴仆,还有狱吏们,纷纷退到一旁,好奇的看着这牢里的八个人,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

“写金兰谱。”

“啊?”

“我先写,你们照着我写的做就行了。”

金兰谱有金兰谱的固定格式,曹朋当刑警,对黑道上的一些规矩,还算清楚。金兰谱是每人一份,先写序词,而后按年龄大小,写上名字,并按下手印。如此又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把前戏都完成了,随即便开始进行仪式。

“皇天在上,盖闻室满琴书,乐知心之交集;床联风雨,常把臂以言欢。是以席地班荆,衷肠宜吐。他山攻玉,声气相通。每观有序之雁行,时切附光于骥尾。今有南阳曹朋……”

由于之前曹朋已经交代清楚,所以曹真等人也都明了。

曹朋在这里一顿,曹真立刻道:“沛国曹真。”

“谯国许仪。”

“陈留典满。”

“沛国朱赞。”

“南阳邓范。”

“沛国曹遵。”

“南阳王买。”

“八人编开砚北,烛剪窗西,或笔下纵横,或理窥堂奥。青年握手,雷陈之高义共钦;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停云落月,隔山河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结义金兰,在今日即对神明而誓,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关。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为证,圣人为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随着曹朋琅琅诵读金兰谱,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收起了那份玩笑之心。

而后,八人在孔夫子雕像前叩首。

曹朋起身,一把抓住那公鸡,横刀在脖子上一拉,一蓬鸡血滴入酒水。

他深吸一口气,又用刀割破手指,扭头向其他人看去。王买一笑,上前一步接过刀,割破手指后,学着曹朋将血滴进了鸡血酒里。而后典满、曹真、邓范、朱赞、曹遵、许仪依次而行。

满满一碗血酒成了

曹朋搅拌均匀,用手指沾了一下血酒,先滴三滴在地上,递给了曹真。

这里面,曹真年纪最大。

接过血酒,曹真喝了一大口,旋即递给许仪、典满、朱赞、邓范、曹遵、王买……最后才是曹朋。

这也是八个人的顺序,曹真最大,曹朋最小。

最后,曹朋把喝剩下的酒,放在了孔夫子神像前,算是完成了整套仪式。

在后世,这又叫做歃血为盟

“小弟曹朋,见过大哥”

曹朋先向曹真行礼,而后依次行礼。这又是一套过程,每个人都必须重复一遍。八个人最后,跪在地上,环成了一个圆圈,彼此相视。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存着一份好奇,一份戏谑。

那么现在,八个人的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兄弟之情。

“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豪情。”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八个人同时高呼,响彻牢狱。

观礼之人,莫不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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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发现,这结义金兰,是一桩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

不禁是他,其他七人也都如此。家将摆上酒水,兄弟八人又一番痛饮,这才算一个个心满意足,倒在榻上。

曹朋熏熏然,但脑子很清醒。

他躺在最靠里面的床榻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

日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许仪刚才喝酒时的一句话:“阿福,我x间见你出手伤人,似已到了我等的水准。以当时的状况,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的如你那般顺畅……可我现在看你,似乎使不出那等拳脚。你气血极强,可是力量却好像未曾贯通。”

贯通

这是一个困扰了曹朋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

他的气血之强盛,的确已经达到了瓶颈。可由于他身体之前的限制,以至于全身未能贯通。

何为易骨?

若按照前世老武师的说法,无非是培元固体,开关展窍,导气入骨。

此前曹朋练太极,连八段锦,其目的就是为了生发元气,锻炼肺气,强化肾气,使之充盈五脏六腑,外润皮毛。这一层,曹朋自认已经做到;而后体内气血通畅,百脉流行,关不开而自开,窍不展而自展……当骨头开始出现大胀的感觉,基本上就达到了导气入骨的水准。

曹朋前世易骨,是在老武师的帮助下练成。

可现在……

他似乎没有这样的条件。

这也是他和王买等人的区别所在,太过于重视循序渐进,而失去了自然之道。王买等人的底子好,气血本就强盛。在练习了功法之后,促进气脉流通,关窍自开,骨节自顺。而曹朋的问题就在于,他虽练习骨力,但元力不强。以至于气血虽壮,骨节却不是自然的通畅。

如何自然通畅?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月光从小窗照进囚室,曹朋突然间,从床榻上起身。

只见他在床边站稳,左脚左拳在前,右脚在后,右拳置于右肋旁,虎口向右。

猛然间,他左脚向前蹚出半步,右脚随之跟步。右拳内拧,向前打出,虎口也随之向上……左拳在两拳相交时收回,置于左肋。如此一蹚一蹬,总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两拳一出一入,变幻不断。

这是一路极为简单的跟步冲拳。

在最狭小的范围中,爆发出全身的潜能。

在后世拳法中,也叫做‘半步崩拳’。后世形意拳大师郭云深因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监牢。由于脖子上带枷,脚上有铁镣的缘故,于是练出了智能迈出半步的绝技,半步崩拳打天下。

曹朋后来学得,是尚云详所练的半步崩拳。

尚氏半步崩拳有明了三星多一力的说法。所谓的三星,就是肩窝、肘窝和腕窝。形意重三星,是因为人体的关节之间,骨骼的衔接都是有一定的规律。只有三星朝天,才能节节恰到好处的相连接。儿童多如此,但成年人在生活中,由于种种习惯,三星渐渐偏离了位置。

曹朋现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试图纠正三星的位置。

同时依靠着半步崩拳惊人的爆发力,催发体内的气血,使之流畅贯通,来‘催三节’的目的。

催三节,是根据人体骨骼的规律,磨砺拳劲。

三节,是指人体的上中下三盘。以丹田为主,上盘肩为根节,肘为中节,手为梢节;下盘胯为根节,膝盖为中节,脚为梢节。借由丹田发劲,把劲力由丹田催向四肢,催向身体需要发劲的地方和部位。曹朋用催三节的方式,并不是为了发劲,而是向借由这种力量,贯通全身骨节,导气入骨,真正迈入易骨的水准。

这是一个非常缓慢而又痛苦的过程。

曹朋刚开始,动作并不快,力度也不大。

可随着骨节开始贯通,骨头出现大胀的感觉之后,他便不断发劲。一股股劲力自丹田发出,推动全身骨节嘎吱吱响声不断。到后来,骨节之间似有内气流转,每一次发力,都会产生出一种极为诡异的空爆声响。

蓬-蓬-蓬……

一开始,空爆声并不是很响。

可渐渐的,动静越来越大。

距离曹朋最近的,是许仪。喝了点酒,本有些昏沉沉,可是突然间,他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于是翻身坐起。

抬头看,就看曹朋双脚反复,双拳交错。

动作的幅度并不大,却能令许仪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力感……

他在干什么?

许仪不禁有些迷惑。

随着曹朋的劲力越来越强,许仪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在狭小空间中错步挥拳时所产生的巨大力量。

渐渐的,许仪的脸色有些变了

他隐隐感觉到,曹朋的身体在发生变化,在增强。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说不太清楚……难道说,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术士,传授给他的秘法?

“阿福,你在干嘛?”

朱赞也被惊醒,迷迷糊糊的,见曹朋在那里发疯似的挥拳,不由得感到奇怪。

于是他下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过去,伸手去拍打曹朋的肩膀。许仪一开始没有发现朱赞,等他发现时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朱,小心”

许仪大吼一声。

完全沉浸在骨节贯通的舒畅感中的曹朋,感觉到有人拍打他的肩膀,本能的一个阴阳身,也就是半侧身,拳头带着一股罡烈劲气,蓬的打在朱赞的胸口…

第093章 风起云动

曹朋此刻,正沉浸在一个很奇妙的世界里。

外界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所有一切,全发自本能。也正因为发自本能,所以拳脚更是不留情。

朱赞猝不及防下,被曹朋一拳轰个正着,顿时倒飞着出去,蓬的砸在墙上,滑落地面。

一口鲜血喷出,胸腹间顿觉绞痛。

曹朋这一拳,直接轰断了他两根肋骨,疼得朱赞一声惨叫。

许仪在一旁却看得清楚,曹朋出手的间距很短,从正常的认知来说,根本不可能产生多大的力量。可就在那一蹚一蹬之间,产生出巨大的爆发力。出拳时看似无力,中拳时犹如被巨锤轰击。

这功夫,当真可怕……

许仪这一愣的功夫,曹真等人全都醒了。

“老朱,老朱……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曹遵和朱赞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格外的关心,从床上翻身坐起,便冲到了朱赞的身边。

“阿福,疯魔了”

朱赞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抹殷红血迹。

“二弟,怎么回事?”

曹真大声喝问,目光却盯着那在床榻前方寸之地,一进一退,交替反复一个动作的曹朋。

曹朋根本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仍在不断以半步崩拳的劲力,催三节,正三星……气血不断增强,骨节越发通畅。他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仍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练习。每一次冲拳,都会产生出剧烈的空爆声响。拳头在方寸间爆发出惊人力道,与空气摩擦,产生出犹如拉动风箱似地声音。

“大家都别靠近”

许仪连忙大声叫喊,拦住了试图上前叫醒曹朋的曹真。

“他在练功……老朱的事情,估计是他无意所为,到现在他恐怕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他娘的什么功?”

许仪典满相视,齐刷刷摇头,“不知道”

“不像是八极,也不是太极”王买突然开口。

“阿福说,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他平时练得是太极,交给我们的是八极……但他现在使用的拳法,我没有见过,也没见他用过。以前阿福练拳,都是软绵绵的,今天怎么如此刚猛?大家别靠近过去,估计他这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谁靠过去,谁倒霉。”

话一出口,曹真等人呼啦啦往后退。

“牢头”

曹遵扶着朱赞,大声呼喊。

那外面已经睡着了的狱吏听到喊声,心里暗自叫苦:这几位爷怎么还没折腾够,又要做什么?

可当他跑过来,看清楚状况后,也吓了一跳。

朱赞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看上去好像受了重伤……难道说,有刺客不成?这可出了大事

“愣着干什么?”曹真破口大骂,“瞎了狗眼,还不快去找先生救人。”

“啊……”

狱吏心中叫苦,这大半夜的,医馆都关了门,去哪儿找先生呢?可曹真开口了,他也不敢违抗。只好连声呼唤,命人前去找医生。心里面还有点奇怪:这又是怎么回事?刚还好好的,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反目成仇了?果然是一帮少爷,说什么结义金兰,不过是游戏罢了。

空爆声越来越密集,曹朋的脸色越来越红润。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流淌,薄薄单衣,已经湿透。

曹真几人躲在旁边,看曹朋发疯似的不断冲拳。

“为何他只在方寸间出拳?”

朱赞这会儿缓过气,不由得好奇问道。

王买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阿福以前练太极的时候,活动范围也不是很大。其实他教给我们的拳法,大都是会局限在一个范围里。这里面有什么奥妙,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感觉着练了以后,身法手眼都能提高。这一点三哥应该清楚,他在坞堡时,闯过沙阵。”

几双眼睛,刷的一下子转移到了典满身上。

典满揉了揉鼻子,“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也不太明白。”

“什么沙阵?”

许仪顿感好奇。

典满摇摇头,“阿福好像说过,那玩意儿叫天罡混元桩……就是在这么大一小块的地方,设三十六只沙袋,人在其中穿行奔走,同时击打沙袋。如此反复进行,倒是能提高机敏反应……许大头,回头你也可以去试试看。我一开始不信邪,结果是鼻青脸肿,险些出不来。”

“那一定要试一试。”

空爆声突然急剧,好像爆米花一样,连响不绝。

曹朋突然间停下来,仰天一声长啸……

四肢百骸中的气血充盈感,如玉珠滚盘般的舒畅。就见他双手相抱,头往上顶,开步进左腿,双手徐徐分开,左手前推,右手往后拉,如撕面一般,动作舒缓,却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奇异感受。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曹朋以三体式收功,却发现一群人缩在角落中,看他的目光,显得极为诡异。

“四哥,你这是……谁打的?”

目光落在朱赞身上,曹朋顿时一惊,连忙迈步向前,想要过去查探朱赞的伤势。

哪知道他刚一迈步,就听曹真一声大吼:“阿福,慢着”

“怎么了?”

“你……练完了?”

曹朋讪讪然一笑,点头道:“惊扰了几位哥哥,还请恕罪。”

“不发疯了?”

“发疯?我何时发疯了?”

“你这混蛋,害我们躲在这边不敢动……兄弟们,动手,教训他居然连兄长都敢打,若不好好教训一番,日后还有何颜面。”

一帮子半大小子二话不说,冲过去就要教训曹朋。

典满和许仪一左一右的抓住曹朋,曹朋一怔,本能的错步甩胯,双臂随之一抖,晃肩发力,想要挣脱。

“咦?力气长了不少啊”

许仪大叫一声,连忙用力想要按住曹朋。哪知道曹朋踩阴阳步,在他两脚间顿足,肩肘同时甩出,手臂曲折,从许仪的手中脱出之后,蓬的一下子,就撞在许仪的身体上。把个许仪撞得一个趔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倒也不是曹朋故意想这样,只是刚导气入骨,进入易骨阶段以后,身体还无法控制住这种骨力勃发,气血充盈的力量,本能做出了反击。

好在,这一次他并没有发劲。

曹真连忙上前,一下子抓住了曹朋。

“你们干什么”

曹朋也看出,这帮家伙并没有恶意,于是大声叫喊。

“干什么?连哥哥都敢打,无法无天了……嘿嘿,正要好生教训你一顿。”

看着朱赞苍白的脸色,联想刚才众人的古怪表情。曹朋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不在反抗。

其实,曹真他们也不是真要教训曹朋,只是想发泄一下,被他惊吓的恶气。

许仪爬起来,伸出蒲扇大手,把曹朋的头发揉的散乱,典满更是不停用拳头,轻轻捶打他的脑袋。

“四哥,你没事吧。”曹遵轻声问道。

朱赞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弄清楚状况,才会被阿福打伤,也怪不得他……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阿福练了半天,估计也乏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八个人当中,曹真是老大。

可在大部分时间里,朱赞给人的感觉更沉稳一些。

“饶了你小子”

曹真放开了曹朋。

可怜小曹朋,此时全无先前那副潇洒的欺骗,头发披散,衣衫凌乱,活脱脱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朱赞笑得很开心,只是他这一开心,却又牵动了伤势,顿时呲牙咧嘴。

肋骨断了

曹朋走过去,为朱赞查探伤势。

眉头微微一皱,他轻声道:“四哥,我帮你把骨头复位……刚才不小心,伤了骨头,如果不赶紧扶正的话,很可能会落下毛病。会有点痛,不过我相信四哥是硬汉,没问题,是吧。”

这小子太狡猾了

朱赞在心里暗自骂道。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疼死,老子也不能吭声啊……否则,会被人看扁。

“来吧”

朱赞一副‘我信你’的表情,心里面是一点底儿都没有。虽说结义金兰,拜了把子,但要说对曹朋很了解,还真就说不上。不过既然曹朋开了口,朱赞也只好认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让朱赞平躺好,曹朋找到断骨处,一边然后笑着对曹真说:“四哥的身子骨不差,只要把骨头扶正,将养些日子,就能生龙活虎。对了,我前些日子听说,大哥在外面找了个女人?”

“谁在胡说八道。”曹真愣住了。

朱赞闻听顿时来了兴趣,“大哥,你又找女人了?”

“什么叫又,我根本就没有……”

曹真话未说完,就听朱赞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就在朱赞和曹真对话的时候,曹朋手上猛然用力,嘎巴将断骨对好。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朱赞一点没有准备。那叫声……怎一个惨字了得?好在典满和许仪都得了曹朋的提示,死死按住朱赞,让他动弹不得。可即便如此,朱赞疼的一头冷汗,看着曹朋,一个劲儿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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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狱吏带着一个青年,走进牢室。

也端地是为难了狱吏,这大半夜的,还真不太容易找到医生。回春堂妇科专家肖坤今天非常忙碌,白天摊上了那一堆事,原本疲乏不堪,准备早早休息。不想家中来了客人,肖坤也只能强打精神接待。此人名叫董晓,是前长沙太守张机的关门弟子。而肖坤早年间,曾师从张机叔父张伯祖,算起来和张机也是故交。晚辈登门,他当然少不得要宴请一番……

这一顿酒,吃到了现在。

本来两人打算回去休息,不想狱吏却找上了门。

一听说还是日间那些人,肖坤就感到头痛。而且,他一妇科大夫,对这外伤还真不太了解。

好在董晓站出来,表示愿意替肖坤出诊。

查看了朱赞是伤势,董晓非常惊奇。他给朱赞诊治了一翻后,又固定住伤处,还开了一副药方。

曹真连忙上前感谢,哪知董晓却向曹朋,拱手一揖。

“在下董晓,奉家师之命,送书信一封与曹公子。”

曹朋一怔,“令师是……”

“家师涅阳张机。”

“啊,是仲景先生弟子?”

曹朋连忙起身,拱手还礼。

这边,董晓从随身兜囊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曹朋,“正不知如何与公子联络,没想到却在这里相见。”

曹朋接过书信,并没有急于观看。

他问道:“董先生如今在何处落足?”

“哦,在下尚未确定。估计会在回春堂暂居些时日,而后再做计较。”

曹朋说:“即如此,何不至典家坞暂住呢?小弟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些日子,待事情了结,还望能与先生言欢。”

虽然不清楚那信上写了什么,但曹朋隐隐约约,猜出了张机的心思。

似涅阳张家这种宗族,肯定要未雨绸缪。别看曹操在宛城失败了,可保不住什么时候就会再打过去。到时候,如果涅阳张家没什么靠山的话,很快便会衰败。张机肯定不好出面,明言投奔什么人。但他可以派他的学生……和世家大族一样,张机也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

董晓,就是张机投向许都的一颗问路石。

而董晓之所以找到自己,则是因为他没有什么门路,或者说是张机不愿让他顶着自己的名号。

所以,董晓来到许都,也只好找自己。毕竟当初张机曾收留过王买邓稷,和曹朋也算有交情。通过曹朋,可以和典韦扯上关系。这样一来,董晓自然有机会,在许都站稳住脚跟……

这帮老大人,没一个是糊涂的。

对于曹朋来说,董晓住在典家坞,也没什么坏处。

后世那些大人物们,谁家里不请个家庭医生?再者说了,母亲张氏刚受了惊吓,姐姐又怀着身子。有个医生在那边照拂,也比较放心不是?所以,曹朋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发出邀请。

董晓一笑,便答应下来。

稳住了朱赞的伤势以后,董晓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拿着曹朋给他的典家腰牌,告辞离去。

许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晚上自然会守卫森严。

没有典韦的腰牌,董晓想要独自行走于街市中,难度不小……

送走董晓,曹朋这才松了一口气。

“六哥,咱们换个位子。你睡里面,我睡四哥旁边。我对这筋骨之伤也算有些了解,四哥有什么不舒服,我也能照顾他……折腾了一整天了,大家都早点睡吧。呵呵,待明日,说不得有好东西,供咱们消遣。”

曹朋和曹遵打商量。

曹遵想了想,虽有些不太放心,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阿福,什么好玩意儿?”

许仪眼睛放光,有些好奇的打听。

“嘿嘿,待东西到了,再与你们说明。”

许仪虽然不甘心,可身体也真的是疲乏了。毕竟折腾这一整天,刚才又被曹朋那么一惊吓,这会儿感觉着,眼皮子直打架。又逼问了曹朋一会儿,见曹朋死活不吐口,许仪也只好罢休。

曹朋躺在位于朱赞和邓范之间的床榻上,就着牢室外走廊上的光亮,打开书信。

咦?不是张仲景的信

字迹很娟秀,整齐的汉小隶,辨认起来有些困难。

信,是黄月英所书,时间是去年年底。黄月英说,因母亲的身体不好,所以要回家探望,以免母亲牵挂。并邀请曹朋有机会,去白水找她,到时候再一起探讨,之前没有弄明白的事情……

白水,就是湖北省仙桃市。

位于江夏郡,是黄家的老宅

不过,估计曹朋一时半会儿的,是过不去了。

信中没有什么**女爱的浪漫言语,很平淡,就如同黄月英这个人一样,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平和。

曹朋虽然两世为人,但在感情上,却是个十足的菜鸟。

这一封信,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这算是什么,情书吗?可里面却没有一句话,涉及到男女之情。曹朋也不知道,自己在黄月英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位置。躺在床榻上,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不知该如何决断才好。难道说,真的要等到马踏江夏,才能说清楚吗?

这一夜,曹朋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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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长乐宫。

冷飞和刘光静静的站立在玉阶下,垂手肃立。

丹陛上,汉帝刘协负手而立,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

“如此说来,荀文若最终也未放人,对吗?”

冷飞回道:“侍中大人不同意,说是要等曹司空还都之后,才能决断。不过他倒是放了太医进去,为伏均疗伤。据太医回禀,伏均……腿是保不住了。但在牢中,并没有受到苛待”

“混账,腿都断了,还不算苛待?”

刘协愤怒的低声咆哮,龙袍下,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

他个头不高,长的倒是眉目清秀。不过嘴唇显得有些单薄,唇角略长,以至于看上去,并不是特别舒服。

“陛下”

“子玉,你说。”

刘光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方来许都,根基尚不稳。

满朝之中,皆司空所派,那些从长安来的人,其实并不可靠。至于孔文举之流,道德文章也许还行,书生意气太重,恐怕难当大任。陛下实不宜和司空起芥蒂,当徐徐图之,招揽心腹……今天下战乱四起,正是豪杰辈出之时。陛下不应将目光拘于许都,而当着眼天下。”

“你是说……”

“望族高门,不足以为依持,皆朝秦暮楚之辈,实难信任。且这些豪门望族,手无兵权,似孔文举之流,也只能居于席间,清谈高论。陛下若欲夺权,还需找些有实力,且忠于陛下之人。”

“可这样的人,何处寻找?”

“陛下,这种事万万急不得。时机到了,自会出现。”

刘协颓然坐下,许久后,低声问道:“子玉,难道这件事,算了不成?”

刘光一笑,“陛下又何必忧虑呢?正好借此事,也可以试探一下曹司空的心意。”

“试探什么?”

“看他究竟是霍光,还是王莽”

刘协,轻轻点头……

第094章 拉帮结派

一纸金兰谱,生死相与之。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如此隆重的搞出来这么一桩是非出来。包括荀彧在内,也禁不住愕然。

曹朋八人在狱中结为异姓手足,使得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大家关系好,也就是在心里面诉说。可是却没有人把这么一档子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而且是当着孔夫子结拜,使得许多文人士子倍感亲切。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这一句话,似乎道尽了真谛。自古以来,父子反目,夫妻成仇,手足相残,唔外是名利二字。似金兰谱中如此赤luo裸得把话说的如此明白,让许多人都不由得为之而感慨。

这些小家伙们,看得够真切

荀彧手里拿着一份金兰谱,不禁暗自苦笑。

原本想借此机会,轻轻打压一下曹氏的力量。不成想这一份金兰谱,让曹朋等人走到风口浪尖上。

荀彧,忠于汉室。

同时他也清楚,能令汉室中兴者,唯有曹操。

他希望曹操能够掌控朝纲,但也不想曹操大权独揽。本准备借此机会,来个敲山震虎,哪知曹朋等人走到了台前,使得荀彧已准备好的诸多手段,不得不暂时搁置……如果主公可以表明立场的话,那该有多好?可现在,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会让主公和陛下最终走到敌对。

而这些,并不是荀彧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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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六月,曹操攻伐湖阳县,活捉了刘表麾下部将邓济。

旋即,他下令撤出南阳,命满宠屯兵于确山,以防止刘表的蠢蠢欲动。此次出兵,与其说是为了给荀缉报仇,倒不如说是为了震慑刘表。因为接下来,曹操要对付的敌人,就是袁术。刘表如果在一旁襟肘,势必会让曹操征伐袁术的战事,变得复杂多变,难以掌控手中……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而袁术公然称帝,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汉贼。

他如果不打袁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说句实在话,曹操征伐袁术,也着实担忧刘表和张绣,在后面捣乱。

攻打湖阳县,就是为了告诉刘表和张绣:老实点,我要打你们,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事实上,曹操的这个目的,也达到了。

在这次战事中,满宠帐下牙将魏延,战功显赫。

自出兵以来,魏延奋勇杀敌,现在宜秋聚斩邓济部将邓龙,而后有率三百壮士,临阵先登,攻破了平氏县,立下头功……不过,在攻破平氏县的战事中,魏延身受三处箭伤。所以他没有参与湖阳之战,但满宠还是把他记为头功,呈报给曹操。曹操素爱猛将,自然分外高兴。在退兵后,封魏延为汝南司马,拜都尉,屯驻汝阴县,以防止袁术出兵攻打汝南郡。

汝南,毕竟是袁术的老家。

虽然曹操占领了汝南,可袁术对汝南之野心,未有一日断绝。

都尉,其实就是一个虚职,类似于爵位的一种,没有任何实权,配享都尉俸禄而已。魏延的实际职务,是汝南郡司马,位在汝南郡太守,郡丞和郡尉之下,排名第四,也是个实权官职。

从一个小小的屯将(其实就是个都伯),到如今一郡之中的第四号实权人物,魏延一步登天。

而其间过程,甚至不足半年。

想想,魏延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心下着实感激曹朋,当初如果不是曹朋鼓动他投奔曹操,并且在宛城救下典韦,估计他现在,还亡命天涯吧。

一身崭新的衣甲,跨坐马上,魏延眺望许都。

阿福,快了

当年我说过,会和你马踏江夏。而今,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不知你在许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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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许都大牢囚室中,曹真眼睛通红,布满了血色,一脸狰狞之色。

只见他把袖子一撸,伸出手,摸起来一张牌,皱着眉,咬着牙,凶狠的环视案旁的三个人。

“他娘的,老子背了一整天,这一回可算是开胡了,四饼,自*”

说着,他啪的把手里那张牌拍在案子上,咧开大嘴,仰天狂笑,“自*,给钱,快给钱”

桌案上,摆着一副国粹,麻将。

曹朋知道曹真这些人如果待在牢房里,迟早会生出事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出去,总得找点事情才行。于是,他想到了麻将。这玩意儿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找个匠人,便能做出来。而且通俗易懂,老少咸宜……典韦命人打好麻将之后,便命人送到牢内。曹朋只需要略一解说,曹真等人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开始,曹真还说:“这有什么意思?”

他太小看这麻将的威力了

曹朋往里面加了点彩头,曹真等人,立刻便来了兴致。

好赌,人之天性。

这无分出身贵贱,也没有男女老幼之别,只要迷上了,就休想在逃脱出去。

曹朋没有讲解的太复杂,也没有搞什么台湾麻将、四川麻将、广州麻将的玩法,甚至也没有计算胡牌的番数,普普通通的玩儿发,就足以让曹真等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最初,是曹朋带着他们玩儿。没多久,曹朋就被赶到了一边……这家伙太能打了,可谓狂虐曹真。

不一天的时间,一群人就被他赢了个遍。

赌神啊

曹朋这种老鸟,和曹真这帮子菜鸟玩儿麻将,那分明就是抢钱。

一来二去,谁还想和他玩儿下去?

也怪曹朋太狠了,不懂得收敛。一天打下来,就是他在赢,曹真典满许仪,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不,曹真赶走了曹朋之后,其余众人轮流开战。

只是今天曹真的运气太背,从早上到大中午头,四五个小时里,他居然一把牌都没有胡过。

人若是背得和曹真一样,也真是不容易。

“小将军赢了”

几个狱吏在外面看着乱糟糟的囚室,非但不管,反而赌上了。

“我就说,小将军鸿运齐天,这把稳赢。”

一个狱吏马上送上马屁,拍的曹真哈哈大笑。

“大哥,好像不对吧。”

就在曹真准备收钱的时候,一只大手拦住了他。

同样是满眼血丝,满脸疲惫的许仪,露出古怪的笑容,“你这把牌,分明是单吊三饼,你拿个四饼,胡什么胡?”

“怎么可能,明明是胡一四饼的。”曹真怒吼一声,“许大头,你可别乱讲。”

“你自己看。”

曹真低头看去,发现手中的牌,居然是两个三饼和一个四饼。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拿的是二三饼。”

“大哥,你拿什么二三饼,二饼全在我这里,已经开了暗杠,你从哪儿又弄出来一个二饼?”

曹遵无奈的摇头,翻开了扣在桌面上的牌。

“我……”

“你诈唬,每家赔一贯。老六一个暗杠,加一贯,一共四贯”典满沙哑着嗓子,虎视眈眈。

“老子自*的牌,愣是让你给诈胡了。”

牢狱外面的狱吏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小将军也太惨了吧,三十把,居然一把都没胡?”

“小曹公子说了,他肯定是出恭没有洗手,否则不会这么臭。”

一干狱吏,齐刷刷点头。

曹朋走过来,搂着曹真的脖子,“大哥,歇歇吧……风水轮流转,歇一会儿说不定能转运。”

“呃,那我歇会儿。”

曹真也真是累了

要知道,这几天他几乎就天天呆在牌桌上,精神和身体,都快要到了极限。

而且输得也够惨如果计算一下,他这些天加起来,已经输了快五百贯。这可是他快一年的例钱。

曹真有军职,领取俸禄。

同时每个月还会从曹府中得到五十贯左右的例钱。

别看曹操是大司空,总揽朝纲。可实际上,他对自家的子弟,要求非常严格。每个月的例钱,都有限制。说起来,曹真的月例算是最高的那种,曹昂在世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三十贯而已。

曹真在一旁坐下,脑袋一个劲儿的犯迷糊。

曹朋递给他一杯水,曹真接过来,一口气喝光,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阿福,你鼓捣的这个玩意儿,实在是太害人了”

“好堵人之天性,无所谓害不害。我只知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玩玩儿还好,如果当了真,祸害不浅。其实,没有这麻将,外面人不照样赌吗?比如西里许的斗犬馆,也是一种赌博。一个是残害生灵娱乐自己,一个是残害自己,娱乐自己,区别也只不过这么多罢了。

大哥,你觉得这东西,可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

“我还有几种小游戏,甚至比这个,更有意思。”

曹真蓦地抬起头,凝视曹朋。

“阿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这话里有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呢?”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轻松。

曹朋笑了,点了点头。

“大哥,这天下有钱人多不多?”

“多”

“似你们拼死拼活,可最终却平白便宜了一群蠢货。”

曹真沉默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没有接口。

“这些钱,应该是咱们的……何苦咱们卖命,便宜了那些蠢货,还要让他们翻过来骑在咱们头上?”

“你是说……”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曹真道:“说来听听?”

曹朋深吸一口气,附在曹真耳边低声耳语一阵。曹真先是一阵眉飞色舞,旋即又露出凝重之色。

“这么做,能成吗?”

听得出,曹真有些心动,但又有很多顾虑。

曹朋笑了,一把勾住曹真的脖子,“大哥,如今你没成家,衣食无忧。可人总要看得长远,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靠着曹公?将来你成了亲,纳了妾,肯定要出来住。这宅子得要花钱吧,衣食住行也要花钱吧……还有,你性子豪爽,有古孟尝君之风。凭你那点俸禄,能撑得住?

还有,将来有子孙了,也要为他们筹谋。

人若无三世之谋,到头来子孙遭殃。曹公能护佑你一时,未必能护佑一世。好吧,就算曹公护佑你一世,以后呢?赤luo裸的来,咱不能赤luo裸的走,总归是要为子孙留下一些东西。”

曹真的确是心动了

没错,他现在是不愁吃喝。

一年下来,也有六百石俸禄,细算到每个月,也有七十斛,折合七千升粮食(一斛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秦汉时,斛与斗的换算是一比十,但是到后来,一斛变为五斗)。这个数字听上去很惊人,但实际上,根本不经用。再加上五十贯的例钱,每个月下来,曹真其实也没有积攒出什么家产。而且,曹真的身世也很特殊,他不是曹操的亲生子,而是假子。

他本姓秦,生父名叫秦邵。

后秦邵因救曹操而死,曹真当时年幼,便被曹操收养,改姓为曹。没错,曹操的确是待曹真若亲生,可终究他不是真正的曹姓子弟。也正因为这样,曹真比同龄人,更多了些筹谋。

曹朋的话,打动了曹真。

可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低声道:“阿福,你可能不知道,曹公对这种事,不是非常赞同啊。在许都……”

“谁说要在许都开设?”

“不在许都,那在何处?”

曹朋微微一笑,“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与合适之人。许都虽为帝都,可这屁大的地方,又能有多少富庶之家?洛阳,咱们要开设的话,就必须选洛阳。”

“洛阳?”

“没错,就是洛阳。”曹朋信心满满道:“哥哥,你别看洛阳历经董贼之乱,如今残破不堪。但洛阳的位置,还有他的底蕴,注定了早晚会发达。那是八方通衢之地,勾连关东关中枢纽。其财货流通,随着曹公壮大,必然会日益繁荣……而且,曹公欲谋关中,必先定洛阳。一个繁华富庶的洛阳,才符合曹公的利益。到时候,那里必然是富商云集,遍地黄金。”

曹朋为曹真勾勒出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曹真不由得连连点头,并露出了向往之色……

“大哥,我觉得阿福这番话,说的没错。”

曹朋和曹真都没有觉察到,朱赞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他身子骨好了许多,虽然行动还有些不方便,可下地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也正因为身子骨不好,朱赞没有参与牌局。

他看到曹朋和曹真窃窃私语,便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曹朋对洛阳的看法。

“洛阳古之便为都城,关东豪族在洛阳多有根基。一俟主公平定中原局势,洛阳势必会重获新生。到时候,那些关东豪族绝不会放弃在洛阳的利益,而洛阳恢复旧貌,也不过早晚之间。”

如果说,曹朋刚才那一番分心,只是让曹真心动。

那朱赞这一席话,却令曹真陷入沉思……

扭头看了一眼朱赞,曹朋暗自心喜。不过他面色平静,接着道:“若等主公重建洛阳,你我再想插足其中,恐怕就难了……”

“老四,你怎么说。”

朱赞不清楚曹真和曹朋,究竟是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了曹朋对洛阳的发展观点。

他想了想,沉声道:“子丹,如果咱们想要在洛阳站稳,那就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动手。

洛阳如今残破,无人愿往。也正因此,咱们现在去,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你们要做什么?”

曹真哈哈大笑,“自为了子孙筹谋。”

这一句话,说的云山雾罩,让朱赞不知其所以然。

曹朋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起来,三国演义中有朱赞这么一个人。按道理说,朱赞身为曹真的好友,理应留有名号。可为什么,这么一个人却默默无闻呢?而他抢占先机的观念,也让曹朋心中称赞……还有曹遵,平日里沉默寡言。曹朋能感觉得到,这同样是个有想法的家伙。

这历史的长河里,究竟埋没了多少人?

“如果现在去洛阳,倒是不难。”曹真想了想,对曹朋道:“夏侯叔父忝为河南尹,洛阳就在他治下。而且,他对老四也很看重,几次想把他要过去。老四,你可愿去洛阳赴任呢?”

洛阳原本为东汉帝都,与河南尹属于平级。

但由于董卓迁都,焚烧洛阳,迁走了洛阳豪族,使得洛阳破败不堪。也正因此,曹操没有选择洛阳做都城,而到了许县。洛阳也就随之降格,被划入河南尹治下。而今的河南尹,正是夏侯惇。曹氏和夏侯氏同属谯县大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曹真和夏侯惇也很熟悉。

“若哥哥需我前往,去又何妨?”

朱赞倒是无所谓,笑呵呵回答道。

曹朋说:“哥哥,单凭四哥一人,恐怕还不足以支撑咱们的事业。”

“哦?”

“你想,咱们那事业若做的大了,势必会招惹他人窥视。四哥最多是在官面上给予一些支持,但如果那些大豪们出手,四哥能否顶得住呢?单凭咱们这些人,还有些单薄……最好能有一个镇得住场面的人站出来……这个人,必须得曹公信任,并且有一定威望,手中要有足够权柄。同时,他与大哥的关系也必须紧密,否则的话,难保他不会设计来吞并咱们。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人不能是当地世族,而且对财货颇为看重……哥哥,可有这样的人选?”

曹朋瞪大了眼睛,满脸期盼的看着曹真。

说出那个名字说出那个名字

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却不能吐口。

这个名字,也只有曹真说出来,才最为合适……曹真蹙眉沉思,手指轻轻敲击床榻的围栏。

“若完全按照阿福你的要求,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

“你觉得,谏议大夫如何?”

“谏议大夫?”

“就是我那族叔,曹洪”

曹朋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心花怒放……

第095章 绵里藏针

曹洪,魏骠骑将军。

曹洪的拨付曹鼎,曾为尚书令,命曹洪出任薪春长。曹操起兵讨伐董卓,在荥阳为徐荣所败。当时曹操失马,而追兵甚急,眼见命悬一线。曹洪下马,扶曹操上马,并说: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

步战随行,一直杀到汴水。

时水深而难渡,曹洪循水得船,保护曹操脱离险境。

后曹操征伐徐州,遇到了大饥荒。曹洪领兵在前,抢占东平范阳,聚集当地粮草,供给曹操。

天子迁都许县,曹洪官拜谏议大夫。

年初时征伐刘表,破舞阴,叶县,堵阳,博望,而被封为厉锋将军,国明亭侯。

曹朋心里最中意的那个人,莫过于就是曹洪。原因无他,只因为曹洪这个人,对钱财极为看重。

史书上说他家富而吝啬。

也就是说,这位爷属于葛朗台那种人。

对钱财的嫉妒痴迷,令曹操对他也非常放心。虽然在许多人眼里,曹洪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是在曹操心中,曹洪无疑最让他信任。

不怕你有毛病,就怕你太出色。一个没有缺点的人,往往有着不同寻常的野心。最明显的,莫过于那位篡汉室江山的大新朝皇帝,王莽。

所以,曹洪越贪,曹操对他就越放心。

史记记载,曹洪晚年也没有改掉这毛病。

曹丕登基,曹丕的老婆郭皇后对曹洪非常不满,甚至生出了杀心。满朝文武对此,素手无策。曹丕的生母卞太后直接就告诉了郭皇后:如果你敢杀曹洪,我明天就去祖庙祭拜,敕帝废后。

最终,曹洪得以幸免,被罢免了官职。

但曹丕死后,魏明帝登基,立刻就拜曹洪为后将军,乐成侯。后来又封为骠骑将军,死后谥恭侯。

可以说,曹洪历经三朝而不倒,足以见其再曹魏的重要性。

就目前情况来说,由曹洪出面解决一切问题,是最好不过的人选。而且曹朋没打算在许都做事业,他瞄准的是洛阳。以曹氏和夏后氏之间的关系,曹朋相信,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关键在于,谁去游说曹洪?

曹真主动提出来,自然就落到了曹真的头上。

曹朋也不贪心,对曹真道:“着赌坊就以子廉舒服的名义操办,所得收益,子廉舒服得五成。你我各两成五,怎样?”

曹真摇头,“那怎么成?你出的主意,子廉舒服出力,你我对半,有些不公平。你三成,我两成足以。子廉叔父的五成,就不要在打主意了。若无五成利益,他断然不会出手相助。”

“什么两成,什么三成?”

许仪疑惑的问道。

“没你的事儿,打你牌去!”

曹真一巴掌拍在许仪的头上。

这种事,还真不能参与太多人,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曹朋也知道曹真的心思。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何尝不希望能多拉拢一些人呢?能把许仪、典满都拉拢过来,再加上曹氏族人,就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可问题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曹操能偶容忍吗?就算曹操能容得下曹洪,但未必能容的下曹朋这个始谋者。

所以,曹朋没有在赘言。

利益集团大了,有大的好处;小了,又有小的便利。

人太多未必好办事,这人情可以慢慢聚拢,若为此而触犯了曹操的忌讳,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还有,建赌坊,需要有三教九流。”

曹真想了想,“那你有什么主意?”

“咋么得找一个熟悉洛阳状况的人,而这个人最好是别在朝廷里担任职务。有手段,有本事·····对赌坊也有些了解。最好呢,方方面面都可以说上话,可以减少我们很多麻烦。”

经营一个赌坊,没有那么容易。

曹朋可以吧后世那些赌博的手段都用出来,可还需要一个平时能镇得住肠子的人。

曹真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还真认识这么一个人,但如果要他加入,阿福你恐怕得牺牲一成利益。”

“谁:”

“就是主公次子曹丕的剑术教习。”

“那是什么人?”

“史阿!”

朱赞此时,也大致上听懂了曹真曹朋商议的事情。从心里面,他对此倒也不太反感。说实话,他家世也不太好,手里也不宽裕,才学是有的,同时也不固执,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史阿的话,的确合适。”朱赞说:“他师从剑绝王越,也是当代剑术宗师,人面非常广。伤到王公世族,吓到贩夫走卒,他都能说的上话。而且当年他曾在洛阳开过英雄楼,对洛阳的情况也非常熟悉·····阿福,子丹说的没错。要请史阿出马的话,估计要分出一成利益。”

“怎么听上去,好像黑社会头子?”

曹朋沉吟片刻,点头道:“咱们做这种事情,若没有史阿这样的人在前面顶着,也确实麻烦。

恩····一成利益,就一成利益,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着这威世赌坊一旦开设,肯定日进斗金。区区已成立一,换的长久安定,怎么算都是划算。哥哥,这个很合适,一定要把它拉进来。有他在洛阳帮咱们经营者,咱们也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到时候安心谋咱们前程就是。”

虽然不晓得这一天下来,会有多少利润出现。

但曹真从曹朋勾勒的蓝图中,已经看到了大笔的财富。

对于曹朋这种大气,曹真也很满意。

若无此气度,焉能做得了大事业·····

“如此,待我们出去后,就与史阿联络。”

曹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从抵达许都,他便开始绞尽脑汁的去考虑未来·····替父亲曹汲造势,为姐夫谋划!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有可能轰然倒塌。

现如今,有了曹真,再加上曹洪·····

虽然不了解史阿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可他作为曹丕的剑术教习,之这层关系,就已经足够。

一个小小的利益集团,此时在许都的大佬中,已谋划成型。

不知不觉间,时已暮夏。

建安二年六月时,曹操班师返回许都。

眼见着炎炎酷暑即将远去,秋高气爽的时节,就要到来。许都附近的龙山里,已天凉好个秋,可许都城里,秋老虎徘徊在外面,令气温始终居高不下。坐在屋子里,也是酷热难耐。

房间里,一次摆放着五个巨大的青铜鼎。

上面分别雕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麒麟,代表着五方神兽。鼎需四五人才能合抱过来,里面却盛放着巨大的冰块。一缕缕寒气从青铜鼎盖上镂空的缝隙飘出,弥散整个房间。

坐在屋子里,非但不会感到炎热,反而有一种凉爽感受。

曹操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锦缎子斜襟詹谕,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捧着书卷,一手轻捻长须·····

“奉孝,房间这件事,你怎么看?”

郭嘉一袭白色长衫,神色轻松的坐在下首。

听闻曹操问话,他笑了,“今主公迁都许县,奉天子以令诸侯,讨伐不臣。表面上,主公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凶险。”

“哦?”

“主公声名虽响,但终究比不得袁本初四世三公。

虽说主公扶立天子,可是却不能服众。特别是那些从长安过来的人,恐怕更是如此·····今下大乱,主公虽然坐拥青、兖,豫三州之地,却是四面环敌。以至于朝中文武,多有贰心,即便是今上也未必能放心主公。昔五霸桓公,尊王攘夷,而后有葵丘会盟,成就霸业。

晁错攘外先安内,削落集权,方有武帝赫赫武功·····

主公若欲扶立汉室,以目下而言,许都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主公的声音。

若声音太过杂乱,则百姓不知所依然。人言霍光霸道,可若无霍光,焉有汉室中兴?主公如今所面临之局面,尤胜当年霍光。故而唯有以强横手段压制一切移动,则汉室中兴有望。”

郭嘉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意见,可却吧他的态度表明。

晁错放下书卷,捻须而笑:“奉孝所言,甚得吾心。”

郭嘉旋即不在赘言。

“不过,伏均断腿是实,也需有所交代才是。”

“主公只需依律行事,何需向任何人交代?”郭嘉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天经地义。

况乎伏均断腿,也是事实。谁断了他的腿,就找谁的麻烦。如果那个不服气,就让他先回去好好看看小杜律。不过,听说主公在洛阳为北部校尉时,曾严令闹市之中,不得纵马疾驰?”

曹操一怔,旋即点头。(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

“确有此律。”

“西里街,乃许都闹事所在,伏均等人纵马而行,还撞伤路人,以律也要有所交代才是。”

“这个·····”

曹操挠挠头,轻声道:“此断头之罪啊!”

“还是那句话,依律而行。”

曹操怔怔看着郭嘉,突然间哑然失笑。

“奉孝,你这是在敲山震虎吗?”

郭嘉闻听,莞尔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细细品尝。

而曹操,已有了决断·····

回到许都第二日,曹操就(16蓝芒最帅)集了朝会。

在商议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荀彧起身道:“主公,之前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之子被伤一案,已积压甚久。如今陛下与朝中诸位大人,对此都极为关注,但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决断?”

“哦?”曹操一笑,“文若可将案情由来,纤细叙说。”

其实,这件事的缘由,曹操在就心知肚明。之所以这么说,也希望看一看荀彧的态度。从荀彧处置这件事的手法来看,他似乎陷入两难。忠于曹操,亦或忠于汉帝,只看他如何陈述。

荀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事情缘由非常简单。事发当日,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之子伏均,与将军董承之子董越等人,与酒楼中用酒之后,在西里许纵马而行。至回春堂门外,不甚将在回春堂就医的张氏撞到。当时随张氏一同去回春堂的,还有张氏的子侄及虎贲中郎将典韦之子典满。张氏子侄见伏均等人撞伤张氏,于是上前阻拦。两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伏均命家将奴仆,工五十余人围攻张氏子侄,不想被路过的猛虎校尉许褚之子许仪,越骑校尉帐下牙将曹真、朱赞、曹遵死人看见,于是上前相助,双方当街发生斗殴。

张氏子侄之一邓范,被伏均家将砍伤。

而伏均一方,则被张氏子侄及典满许仪等人联手打伤三十余人。其中重伤者十六人,并有七人丧命、伏均在乱战之中,不慎掉落马下,被坐起踩断了大腿。卑职当时正在典家坞中做客,听闻消息之后,乐可命虎贲中郎将典韦点起虎贲军,封锁西里许长街,将斗殴之人,尽数抓获·····

此事牵连甚广,卑职有感案情复杂,于是将双方皆羁押牢中,距今已有月余·····此案不可再拖,故而请主公早日决断,以免许都城中,人心恐慌。”

人常言,荀彧处事居中,不偏不倚。

就这个暗自来说,他既没有偏向伏均等人,也米有可以想着曹真等人说话。

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之后躬身退下,等候曹操的发落·····

许褚回到许都,才听说了许仪的事情。

但由于他身份敏感,所以一直没有过去探望。只不过,他听荀彧说完,下意识的向典韦看去。

却见典韦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静默不语。

“那双方在牢狱中,可有吵闹?”

“回禀主公,伏均等人入狱之后,一直不太满意,并口出狂言,说是出去后要取张氏等人性命。”

荀攸站出来,恭声回答。

荀攸看了荀攸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荀攸和自己一直有政见分歧。荀攸以为,当世能定天下者,唯曹操一人,汉室衰退,已难以复起;而荀彧却是,一日为汉臣,终生为汉臣。荀彧比荀攸小,但辈分却比荀攸打。为此两人争吵不断,后来甚至反目成仇。荀攸这一句话,等于表明了立场·····

“那子丹贪呢?”

“子丹倒是很正常,也米有吵闹。”

郭嘉突然站出来,笑呵呵的说:“不过子丹他们没吵闹,却闹出了不晓得动静。他入狱之后,与张氏子侄等一共八人,同居一室。后不知怎地,居然请出孔圣人像,八个人在牢狱中互换金兰谱,歃血为盟,结拜为异性兄弟·····许都人将此事化为美谈,并称他们八人为:小八义。”

“异性兄弟?”

曹操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听人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子丹何幸,一日间竟得七位知己,幸甚,幸甚。”

说罢,曹操长叹一声,申请似是落寞。

其实他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想当年,曹操仗剑任侠,满腔抱负。

与袁绍,刘表袁术等人相知,也算的是朋友。可谁又能想到,结果却是反目成仇。

人生难得一知己,得之,吾幸;不得,吾命·····

时至今日,曹操再想去求一知己,似乎已变得不再容易。

每每想到这些,曹操总会是万般的感慨。不错,她是一代枭雄,但同时也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才子。

才子,总会多感慨。

不过曹操的优点就在于,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在片刻感慨之后,曹操收拾心情,对荀彧道:“文若,此事只需依汉律而断,无需困扰。”

说罢,他向荀攸看去。

依汉律而断?

听上去,曹操已经给出了一个依据。

可荀攸却没有那么糊涂,曹操这句话模棱两可,要推敲的意思,似乎很多。

目光不由得扫向了一旁的郭嘉,郭嘉笑了笑,朝他点点头,而后眼皮子一耸拉,就不再看他。

只这一笑,一点头,已经给出了荀攸很多答案。

“依小杜律而断,伏均等人当街斗殴,当拘押一月,没人杖二十。”

荀攸说罢,再次看了郭嘉一眼,见郭嘉轻轻点头。

深吸一口气,荀攸接着说:“曹真等人,以拘满足月,只需没人补二十杖,即刻释放。张氏子侄虽参与殴斗,但身为苦主,情有可原,故免去二十杖,即刻放出;伏均在闹市纵马,商人后反殴打苦主,此大罪也·····”

突然间,荀攸看到郭嘉轻轻摇头,坐在榻上,身体却好像骑马一样,微微起伏。

不由得一怔,但旋即醒悟过来。

“伤人者,为伏均坐骑,故与伏均无关。

依律,闹市商人,杖八十;伏均驯马无方,罚三十金,命其闭门思过。所参与殴斗之家将奴仆,当罚作一年,充军苦役。伏均腿断,与曹真无关,故其坐骑,有伤人之罪,杖八十。”

你就直说这件事没有人出错,出错的就是那匹马。

打一百六十杖·····估计那匹马也可以拿去做烧烤了!荀攸表明上并没有责罚伏均,可这一记耳光,却狠狠的抽在了伏完的脸上。老子扣了你的家将去做苦役,而且你儿子的腿也是白断,并且你伏完还得赔上一匹马,再搭上三十金。

但是呢,我抱住了你儿子的颜面,没有真正处罚。

如此判决,百姓们自然拍手称赞,而士人们也无话可说。

汉帝的脸面也可以保住·····你说要我不去处罚伏均,你看,我真的没有处罚,把他给放了!

什么叫做绵里藏针?

荀攸这一首,就叫绵里藏针。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可是荀彧却满足了!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主公还顾及着陛下的颜面。也就是说,主公至少现在,没有大逆不道之心。

荀彧不由得,轻轻点头。

“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

曹操说罢,摆手示意众人散去,站起来就准备回内室休息。

就在这时候,却见典韦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大声道:“请主公留步,典韦有话要说·····”

第096章 荣耀即吾命

~许猪很诧异.扭头向典韦看去。~

在他的印象中,似这种曹操内部的会议,典韦从来不会主动说话。

每次商议开始,典韦和许猪一左一右,往曹操两边一战,好像哼哈二将一样的不出声。

会议结束,典韦和许猪一左一右就跟着曹操离开,从不和参与会议的人做过多交流。似他们这种禁卫,说实话也不适合于朝臣接触。

可今天

曹操也很惊奇,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盯着典韦

圆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问道:“君明,有什么事吗?”

一双双眼睛都停留在典韦的身上一样,让典韦有点不好意思。黑黝黝的面皮,

变成了酱紫色,他扭捏着说:“主公征伐湖阳,典韦却未能随行,一直有些愧疚。主公当知道,典韦认识了一个铸兵大匠。主公出征的这段时间,典韦与曹大家废寝忘食的琢磨,终于造出了好刀。”

许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也听说了“曹大家”的事情,暗道一声:莫**韦要把那批刀发放到虎贲军中?

曹操一怔,脸上笑含更浓。

“曹大家?”

“就是在南阳郡,救下典韦性命的一家人。

“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次西里许殴斗,那张氏子

侄似乎就是曹家的人~一”

这句话说出口,有些别扭。

怎么感觉着,好像是在说自己?

曹操复又坐下来,笑呵呵的看着典韦。郭嘉、荀、荀攸等人^,

也纷纷回到原来的位子。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有见过似典韦这么不要脸的。

废寝忘食,是自己夸白己的话吗?那应该是夸奖别人的话语。

不过.典韦这一句废寝忘食,倒是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他那副憨厚的性子

虽可笑,却无人指责。

和一个大老粗争论造词用句,那才是自找没趣。、

典韦用力点头,“回禀主公,西里许殴斗,张家子侄虽参与,但错不在他们。张氏就是曹大家的媳妇,

、所以曹大家的儿子和侄子,当然不会罢休。其实这桩事很简单,偏文若把他复杂了。”

所有的目光,又向荀看去。

荀心中苦笑:这典君明,可真是什么都说啊。

曹操哈哈大笑,“此时已经有了决断,君明就不必再追究了。好吧,说正事,你打出了什么好刀

典韦拱手道:“主公,此次曹大家造刀,暗合天罡地煞之数,三月

间造出三十六支天罡刀

此刀乃应天数而造,故典韦不敢私藏,今已命人,将三十六支天罡

刀置放与府外,,欲献于主公。此刀经曹大家特殊锻造,与寻常宝刀

不同。每把刀重十一斤,意欲一元复始之意……且削铁如泥,典韦曾

在家中试过,每把刀皆可轻易断十四札,多一分力,就会增一分威力。”

曹操闻听,动容了t

“百日之工,竟能造三十六支宝刀吗?.,

说实话,典韦那些什么暗合天数,什么天罡地煞之类的话语,曹操也就是听听,不会放在心上。

真正让他在意的,确实典韦那一句:三月间

而许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才三十六支……也就是说,这种刀不可能装备军中,成为制式武器

苟站起来说:“启禀主公,荀或可保证,君明所言皆真。

当日曹大家造出天罡刀时,荀层登门造访,亲眼看到宝刀成型……但也就是那日,发生了西里许殴斗之事

,此后荀就一直忙于处理事情,所以未能再去拜访。否则,荀也心动,想邀请曹大家造刀呢

如果说,典韦的话,曹操还有些怀疑。

那荀则让他彻底相信。世人皆知,荀是个至诚之人,断然不会谎言欺骗。处事居中,不偏不倚,皆出于公心。

君明,把刀拿来。“

“喏!”

典韦拱手,转身离开。

曹操手指轻击围栏,心里面却思考着另一桩事情。

一口好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曹操来说,如果好刀可以批量制造,就可以大幅度提升曹军的战斗力。在南阳郡的时候,曹操不是没有得到典韦造刀的消息。相反,他一直关注此事,甚至于许都每天发生的事情,他都会以最快的方式了解详细。虽说

曹汲造刀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对于曹汲的身世,也是众说纷纭。但曹操并不相信,认为只是谣传。

也许,曹汲的确能造出好刀,但绝不会是什么隐墨钜子。

他曾命人暗地打听过曹汲一家的身世。说实话,以曹操的能量,想要打听一个人的事情,很容易。

曹汲呢,也没有隐瞒过他的经历,于是曹操轻而易举的便打听清楚。

不是因为他怀疑什么,而是出于小心。毕竟典韦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爱将,宿卫中军。而典韦又被曹汲一家救下来,万一……曹操不得不防。打听出来的消息,让曹操很放心。曹汲的经历,被他打听的一清二楚。一个中阳山的匠人,因得罪了当地豪强

,所以被迫背井离乡。

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包括成纪被杀的事情,曹操也听说了……只不过曹操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和曹汲联系在一起。

原因嘛,很简单!

成纪被杀之后,第二天便被成纪的保镖发现。

由于害怕成尧责罚,于是两个保镖就跑了……再加上成纪身边的钱被拿走,更坐实了谋财害命的事实。

这种变故,连曹朋都没有想到。

“仲康,听说那小八义中,你家大头和阿满也在其中?”

许猪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小孩子不懂事,猪回去之后,定严厉责罚。”

“责罚什么!”曹操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我倒是觉得,娃娃们做得好,至少比你们这些大人们,来得更爽快。

我记得,你与君明之前关系不错,当初在许家寨的时候,都相互钦佩。这怎地都变得气度狭窄起来?仲康,你自己说,从昨天到现在

,你和君明说过几句话?”

“这个……”

许猪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曹操希望典韦和许猪,能相互竞争,但并不希望二人反目成仇。

套用一句俗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许猪的虎卫军,还是典韦的虎贲军,那都是他的中军亲随。两个亲随闹翻了,对曹操而言,绝非什么好事。让他们相互合作,又相互竞争,这才是曹操的用意。典韦牵制着许猪

许猪牵制着典韦,两只人马必须保持平衡,才是正道。

“听说,君明最近练兵,可是很用心啊”

苟突然笑着,开口说道。

“是吗?”

此次君明组建虎贲,征辟了不少帮手,连伯权也被他征辟为节

从虎贲,升势端的不小。”

伯权,名夏侯衡,是陈留太守夏侯渊长子。

夏侯渊.字妙才,少与曹操相知,层为曹操顶罪入狱。

而且,夏侯渊与曹操的关系非常亲密,他的老婆,

就是曹**子丁夫人的妹妹,所以夏侯渊和曹操,还是连襟。

有这层关系,曹操对夏侯渊自然格外器重和信赖

夏侯衡出生不久,夏侯渊和曹操,就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曹操弟弟名叫曹德

当年随曹嵩,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留下一支一女,长子曹安民,年初时随曹操征伐宛城时战死身亡,女儿曹会,就是夏侯衡的妻子。去年年末,曹会和夏侯衡才完婚,所以一直呆在许都。

“伯权,被君明征辟了?”

这桩事,曹操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免有些惊奇。

荀点头道:“还有文烈,君明将他征辟为仆射。

文烈,名曹休,是曹操的族子。

十几岁时,因家乡战乱,随母亲迁移荆州。后辗转千里,回到曹操身边

被曹操赞为:吾家千里驹

这也走一个曹操极为信赖的子弟,年二十四岁,正风华正茂。

曹操不禁万分惊奇,心里面对典韦,又多了一分喜爱。

君明果然对我忠心耿耿,我赋予他那么大的杠力,他却把这权利

,又还回来,毫无半点专擅之心。

夏候衡也好,曹休也罢,那都是曹操的自己人。

按道理说,好不容易得了领军的机会,一般人是不会把不属于自己的人

,摆放在重要位置。

节从虎贲,等同于军司马,掌控军机。

仆射,更是直接领军,是虎贡中郎将的左膀右臂。中郎将以下,

有陛长和仆射之职,其中仆射掌兵,直接参与作战,虎贲郎将皆归属陛

长之下。王猛甚为虎贲郎将,就是听从曹休指挥。

陛长呢,啧是负责警卫工作。

比如朝会的时候,就是有陛长担任警戒。

计褚的脸色非常难看,心里暗自咒骂典韦,同时又不停责备白

己o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征辟伯权和文烈呢?他的虎卫军,是以许氏

宗族为主,军中的高级将领,大都是许姓子弟。和虎贲军一比,孰亲

孰远,一目了然。换做许褚自己,是会相信典韦多一些,还走相信自

己多一些呢?可以想象,即便这次虎卫取胜,典韦的地位断不会动摇。

高明,真他娘的高明——

郭嘉忍不住说:“君明身边,有能人相助啊!”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清瘦的面庞,一袭白衣,独臂卓然!

叔孙,你这一招,典氏一门,三代无忧矣……

他向荀看去,却见荀面色如常,丝毫不露波澜。

“君明请了能人?”曹操不禁好奇。

郭嘉连忙说:“便是那曹汲曹大家之婿,名为邓稷。本是棘阳县佐史,因

得罪了黄射而举家随君明来到许都,不过,若非君明心中无私,怕也不会接受邓稷

的注意……此人修的是小杜律,说起来与嘉有同门之谊。此前我与文若,

和此人有过几次交道,的确是一个人才。”

曹操下意识向荀看去。

荀点头,“此人若好生磨练,他日当能独镇一方。”

这个评价可是不差。独镇一方那是什么概念?也就是活,这个人将来至少能做到太守。

荀是个谨慎的人,能如此评价,足见邓稷不凡。

而荀攸啧皱眉陷入沉思:邓稷这个名字……怎地如此耳熟呢?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正说着,典韦一行人走进来。

足足三十六人之多,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外观极其美观。

“这就是天罡刀吗?”

典韦躬身道:“正是!”,

他转身打开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刀来。

暗红色的刀身,长不过七+厘米,比正常的寰首刀,短小许多。

刀口和刀脊,都经过特殊设计,呈现出一个小小的弧形,使得这短刀更

显出几分雄浑之气。

“取札甲来。”

典韦一声大喝。

几名卫士捧来二+副札甲,还有一张简陋长案

“请主公试刀。”

曹操只看那刀型,便有些心动。

连忙起身,走过去从典韦手中接过天罡刀。在手里略一掂量,正

合适——

札甲叠摞起来,他上前一步,挥刀劈斩。曹操少年时,也是学过

剑术的人,所以这一刀劈出,颇有几分气势。只听咔喀一声,那天罡

刀劈在札甲上,如刀切豆腐般,直接往下咬去。

一层,两层,三层-二

十六件札甲,被曹操一分为二。

旁边观看的众人,不由得连声惊呼。

就连许褚,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刀,好刀!”

“请褚公试刀。

冉韦说着话,命人将三十五个锦匣打开。郭嘉、荀攸、许褚等人纷纷

上前,从里面挑选出一支天罡刀。自有卫士不断送上札甲,众人纷纷

试刀,一个劲儿的发出感慨和称赞-二

郭嘉断八幅札甲,与他力气有关。

而许褚,直接一刀劈断二十副札甲,眼晴光芒闪闪。

试刀之后,众人又检查了一下刀.,却发现这刀口,依旧是锋利无比

,毫无损伤。

“这是西域奇乌所造?”

典韦直笑,就是不肯回答。

许猪说:“刀是好刀,不过短小了些。

曹操手捧一支天罡刀,翻身坐回床榻,有些爱不释手。

不得不说,这刀造的(16蓝芒最衰)确是精美。可以看出,造刀人对每一个细节

都很重视,甚至包括刀本身的设计,也别具匠心。比如这木瓜,

比如这弧度

“君明,这两条凹槽,作何用途?”

曹操说的,是天罡刀上的血槽。

典韦咧开嘴笑道:“回主公,此名血槽,若刀入体内,可加速放

血..也是曹大家独门设计。

“好,好,好!”

曹操忍不住连升称赞。

许褚在一旁,也不由得苦笑摇头。

“君明,你可真是好福气”

到这个时候,许猪也没什么话说了。心里还得要感谢典韦一~一如

果演武之时,虎贲军配上这种天罡刀的话,只怕自家子弟,死伤会非常惨重

他娘的,这曹汲还是人吗?怎能设计出,如此好刀?

就是短了些!

典韦说:“主公,此刀并非为搏杀所造,乃护身刀,仪刀。

“哦?”

“典韦觉得,主公麾下豪勇之士甚多。

有时候,封赏官职,却不若赠与仪刀一一就比如元让和妙才,还有

仲康,哪个不是身径百战?随战功显赫,却少了分荣耀。

典韦就想着,他日谁若立下大功,主公可将此刀赠与。这每把刀,暗合天上星宿

之名,能获此刀,既是一份荣耀。您看,这刀脊上,都刻有刀铭。”

曹操心里一动,拿起刀,仔细观瞧。

刚才只注意了刀的质量,却没有留意还缕刻刀铭。

荣耀即吾命

五个暗红色的大篆,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而大篆之

下,则有星宿之名。曹操手中这文刀,名为天魁。

“好,好,好!”曹操抚掌大笑,眼角的鱼尾纹扭在一起,犹如一朵

绽放的菊花。

“真巨子,真荣耀!”

这种造刀技艺,这等奇思妙想一

如果说此前曹操对曹汲还是半信半疑的话,那么此刻,他真有些相信,曹汲就是隐墨钜子!

殊不知,这天罡刀的设计,正是曹朋从后世的勋章设计得来。

不过在东汉末年,勋章之类的物品未必能被接受。于是曹朋就想到了民国时的中正剑!

那同样也是一种荣耀,同时赐予刀剑,又能够被世人所接受。

之看郭嘉荀攸许猪等人那灼热的目光,就能够感受到,他么对这天罡刀的荣耀,是何等向往。

不过在这个时候,曹操是不会赠予出去的。

“来人啊,把天罡刀都收起来,传令下去,命……伯权妥善保管,每日都要细心护养,

不得有误。”

也就是这一刻,虎贲虎卫之争,胜负已分。

演武尚未开始,典韦在曹操的心中,已经得了一个满分……

“君明,十五日之后,虎、卫演武。听说你最近做的不错.还需再多努力

这天孤刀,我为你保留。”

为什么走天孤刀?

曹操就是个告诉典韦:我需要你做一个孤臣,一个之需要忠于我的孤臣

他不知道典韦能否理解他的心思,但他相信,那个设计出天罡刀,说出荣耀即

吾命的人,一定可以猜出来。

许猪等人,无不羡慕的看着典韦。

而郭嘉,荀,荀攸几个人,啧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典韦,这是要发达了……

“对了,十五日后西苑演武,亦请曹大家同往!”曹操站起身,而后小咪咪看着许猪

“仲康,尔亦当奋勇。”

第097章 鬼才

西里许长街殴斗,最终在一片沉默中落下帷幕。

如所有人猜想的那样,曹操以极其强囦硬的手段,将一切异声镇囦压无踪。而且,没有人能站出来反驳,因为曹操的判囦决,尽依小杜律,没有任何问题。此事原本就是伏均等人的错误,如果再有人闹市,那伏均就算不死,也会掉一层皮。

汉帝的面子保住了,于是满意的息声;曹操的颜面也保住了,所有人都清楚了曹操的态度;而世族们得颜面,同样没有受损。

君不见,曹真等人被囦拘囦押足月,而后杖二十吗?

如果这件事情里,唯一倒霉的人,那就是伏完。

儿子被打了不说,家将们被打入军中充作苦囦役,还平白损失了一匹马,外加三十金的罚金。

可即便如此,伏完也只能忍气吞声。

至少他看清楚了一件事,在这种时候,曹操断然不会令朝堂上出现与他相左的声音。谁敢跳出来,谁就要倒霉好在曹操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用一个硕囦大的马头,权作对他的警告。

曹操不想节外生枝!

即便他有心杀鸡儆猴,伏完并不是一个好对象。

毕竟是皇亲国戚,而且董承等人也牵连其中,背后有个汉帝杵在那里。伏完,不是那只鸡。

再者说,曹操也没有精力和他争斗,因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件摆放在了曹操的面前:征伐袁术

既然迎奉了天子,那曹操就有代天罚逆的任务。

似袁术这种公然称帝的行为,在曹操眼中,就是脑子进水了!不过,硬拼袁术,损失必然巨大。所以曹操绝对不会和袁术硬拼,于是便选择了与其他诸侯合作。比如刚占据庐江,击败刘鹞的孙策、比如坐镇下邳的吕布,还有刘备至于刘表,断不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蓝芒妞

天罡刀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出去。

但对于许褚而言,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原因嘛,非常简单!曹操对典韦说的那句话,已经表明了一切。

天孤刀曹操希望典韦做他的孤臣。

换句话说,勿论此次演武胜负,许褚和典韦的高下之争,已经出了分晓。

结果是,典韦赢了!

许褚这一夜,都难以平静。

第二贴,典韦来和他交换宿卫,许褚的精神很差。

“仲康!”

当典韦和许褚交接完毕,许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许褚。

“俺并不想和你反目,也没想过真要分出一个高下。你我皆为主公亲信,理应精诚合作才是。

阿满和大头的事情,希望你别责怪大头。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咱们解决就好。大头那孩子不错,你可不要为难他。”

许褚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他扭头,环眼圆睁,“君明,十四日后演武,我断不会留情。”

“某家亦然!”

两人相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

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许褚打不流行离去。

他知道,他和典韦之间的这场争斗,这一次他输了!不过,这第一近卫之争,才刚刚开始。

离开曹府,许褚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看见许仪正站在庭院里,一蹚一蹬,反复冲拳。

不过他冲拳的幅度很小,往往臂膀只伸一半。一拳,两拳许仪似乎完全陶醉在这种枯燥的冲拳动作中,以至于许褚走进来,他也没有发现。有家人想要提醒,却被许褚伸手拦住。

他就站在台阶上,好奇的看着许仪练囦功。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许仪颓然收手,苦笑着连连摇头。

“父亲?”

许仪看到许褚,顿时露囦出紧张之色。

许褚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练囦功!”

“练囦功?”许褚一边除去身上甲胄,一边走下囦台阶,“你这一进一退的,练得又是哪门子功?”

“呃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憋吞吞吐吐。

还有,别把你爹想的那么顽固。我和君明之间的冲囦突,晕迷这些孩子无关。我这次出征,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听说了主公也很称赞你们的作为,还说你们这小八义,很有意思。”

“父亲,你真的不怪我?”

许褚脸一沉,“说不怪,就不怪。”

许仪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父亲,我这次在牢里,看八弟练得一手好拳囦脚。”

“八弟?”

“哦,就是我们结拜八人中的老幺。爹,别看阿福年纪小,但很有见识。特别是他练了一种拳囦脚,威力非常刚猛。老四就是朱赞,居然顶不住老八一拳,直接让老八给打出去。”

许仪说的颠三倒四,许褚听得有些糊涂。

“那个阿福是

“就是曹大家的儿子,名叫曹朋,今年才十四岁。”

曹大家之囦子?

许褚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脸上露囦出一抹笑容。

“他练得是什么拳?”

“我不知道本来想问来着,可又不太好意思。爹,他这种拳法,真的很有趣。就是一蹚一蹬,幅度非常小。但我就是模仿不出他当时出拳的威力就连阿满也说,阿福很厉害。”

“我刚才看你练拳,恐怕这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奥妙。你只看他练拳,又岂能知道真意?”

“我

“怎么了?”

“阿满说,阿福他们在典家坞习武,非常有趣。孩儿也想参与,只是不知道父亲能否同意?”

许褚伸出蒲扇大手,用囦力揉了揉许褚的头。

“去把!”他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你们那金兰谱的序词不是说的很好么?编开砚北,烛剪西窗。或笔下从横,或理窥堂奥。他山攻玉,生气相同这很好嘛!我和你典叔父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意气之争。你们小辈儿,只管交往。”

许仪喜出望外,连忙说:“多谢父亲。”

“对了!”许褚好像无意思的问道:“听说你那兄弟的姐夫,很厉害?”

许仪摇摇头,“这个孩儿就不清楚了孩儿倒是见过他姐夫,挺清瘦的一个人,只是少了一只臂膀。和阿福交谈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可以感觉到,他那姐夫似乎很有学问。”

“废话!”许褚笑道:“你那眼力,焉能分出好歹?他那姐夫可不简单,连侍中和郭祭酒都对他称赞不已我还听说,那个人练兵挺有一套。如果可能,你不妨随他好好学学。你们既然对这孔圣囦人结拜,当知道孔圣囦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要多学习多问才是。”

许仪连忙拱手:“孩儿谨记父亲教囦诲。”

“还有,兵法不是看书就能学会,有时间去看看他,究竟如何练兵。”

“喏!”

许仪再次答应。

他没有去考虑太多,只是为父亲这种态度上的转变,而感到开怀。

和许仪说笑几句,许褚便往内堂走。

一边走,他一边嘀咕:“君明,你虽有高人相助,可我也有搿好儿子哼,看你能耍什么花囦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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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

许仪神清气爽,跨囦坐高头大马,自家中囦出来,直奔典家坞。

从许都出城,到典家坞,一路很顺畅。大约两柱香的时间,许仪便来到了典家坞的门外。

与早先那种全无防卫的景象不同,典家坞如今已加强了守卫。

坞堡门口,有手持兵器的家丁把门,一个个腆胸叠肚,神采飞扬。见到许仪之后,家丁立刻上来询问。许仪通报了姓名,那家丁似是知道许仪的来历,立刻带着许仪,走进了坞堡。

“怎地在门外设置守卫了?”

“回公子的话,前些日子总有人过来闹腾。典中郎有些不耐,于是就命我等在这里值守每户一丁,每天十户,轮流前来。典中郎说了,值守一日,可得一升粟米。所以我们就来了。”

这些家丁,大都是坞堡附近的住户。

说起来,也算是典韦家的佃户。只不过由于典韦只享有这些土地的收益,并无支配权限,于是就用这样的方式,招揽家丁。这些家丁的主要工作,就是看门如果真的发生事囦故,坞堡中自有人出面处理。所以这些家丁也乐得轻囦松,看看门就有一升粮食,很划算。

许仪倒也能够理解!

事实上,在许仪坐牢的时候,许家也遭受到了类似的状况。

至于是什么人派过来,大家心知肚明。当然了,那些闹市的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太过分。

一个黑大汉,拦住了去路。

“周壮实,这位是典满公子和曹公子的结义兄弟,前来探望极为公子。”

黑大汉看了一眼许仪,点点头,往后面一指,“几位公子今天没有在铁庐,你们去校场吧。”

“喏!”

那家丁领着许仪离开。

许仪回头,看了一眼高囦耸的院墙问道:“铁庐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的话,那边是曹大家造刀之所。以前曹公子他们都喜欢在那边戏耍,不过今天不知怎地,没有过去。昨天典中郎下令,要严密保护铁庐。若在以前的话,到也没什么为题。”

许仪,轻轻点头。

不晓得那铁路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小校场。

家丁自行告退,许仪则迈步走进校场大门。一进门,他就愣住了!校场中有四个人,典满站在一堆沙袋中间,腾挪闪躲,同时拳囦打囦脚囦踢。那沉甸甸的沙袋游来游去,力道威猛。而典满穿梭其中,不但要躲闪那些沙袋,同时还要击囦打反击,那模样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而邓范则站在校场一角,做出各种动作。

随着他动作的变化,口囦中会发出不同的古怪音符。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可邓范那赤囦裸的身囦子上,汗珠子密布,油光光,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曹朋手里握着一根一丈八尺长的白蜡杆,身囦体补助奇异扭晃。

随着他身囦子的扭囦动,儿臂粗细的白蜡杆,不断颤囦抖,幻化出一个有一个的枪花。他一边抖动,一边而后王买交谈。王买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的点点头,还会模范一下曹朋抖动的动作。

“枪,是百兵之王。

人常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不但需要勤奋和努力,更要求自囦治。名师,天资,勤奋,缺一不可。其中,这天资极为重要,就好像夏侯,有名师,也很勤奋,但想要用好枪,却并不容易不过,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并不是枪术,而是教你整劲儿。”

说着话,曹朋一抖白蜡杆。

“想要掌握整劲儿,腰背之力非常重要。

抖枪和滑杆,是练习的最好途径,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滑杆,需要把全身的劲力,通过杆头作用于对方的杆子上,令其难以支持,并滑落触地。这需要以腰胯为圆心,前手为支点,后手为杠杆,螺旋发力。

所以练习滑杆,就必须明白源于足彩,发于腿拧,旋于胯撞,合于腰扣,行与手撑的整劲儿。这于你我目前来说,还有些麻烦,所以我们今天,之恋抖枪。”

曹朋教囦导的非常认真,王买也听得很用心。

两人都没察觉到许仪的到来,还是邓范看到了,叫喊了一声:“二个,你怎么来了?”

这一个呼喊,立刻打断了曹朋和王买的谈话。

而典满则一个分心,被迎面飞过来的沙袋,蓬的一下子拍在身上,疼的典满忍不住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你们这是在

“练囦功!”

曹朋笑呵呵的回答,而后便迎了过去。

“二哥,你身上的棍伤

“屁的棍伤,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行刑手都认得子丹,哪里会真打?当时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罢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否则若要较真的话,二十杖下来,我和典满这会儿都起不来。”

曹朋问题,哈哈大笑。

在牢囦狱之中,他于机缘间领悟了半步崩拳的奥妙,催发气血,达到了导气入骨的水准,正是买入易骨阶段。

而后经过一个月的休养,曹朋将气血逐渐稳定下来。

回到家以后,便开始了进一步的修囦炼。他开始练习整劲儿,以进一步增强自己的武力。原因嘛,很简单他有一种感觉,恐怕在许都,不会呆的太久了。一旦走出许都,他所面囦临的,将是天下英豪。在这个战乱迭起的时代里,若没有一身过硬的本领,很难生存下来。没错,他有穿越众的优势,也能掌握天下大势。

可谁又能保证,天下大势不会再他这只小蝴蝶的折腾下,发生变化?

就比如现在,典韦还活着,魏延又归顺了曹操,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一旦他再无法掌控历囦史,那依靠什么生存?凭他那些小聪明?亦或者前世囫囵吞枣雪莱的科学知识?似乎都不太靠谱。唯一靠谱的,就是练好本领,保护自己。曹汲已经进入了曹操的视线,那么早晚会站住脚跟。在历囦史没有完全改变之前,曹朋要做的就是继续苦练本领,将来才有资本。

“二哥,你今天来,有事儿吗?”

许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说着话,许仪下意识把目光,停留在远处那沙袋上马。曹朋和王买练得功夫,他不太明白;邓范那八段锦,若是没有曹朋讲解囦教囦导,许仪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这天罡阵许仪可是听典满提起过。刚才看到典满在里面穿行,许仪这心里,也顿时生出强烈的好奇。

“这就是天罡阵?”

“怎么,你想试试?”

典满笑呵呵的开口,只是那语气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不就是几个沙袋么搞的好像很厉害一样。

许仪一撇嘴,“阿满,你刚才那摸样,可真难看。典叔父一世英名,可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这两个人,关系很好。

小八义当中,其实也分着小团体。

曹真曹遵朱赞三人是一伙,王买邓范是一伙,典满和许仪是一伙

曹朋在这八个人当中,气的是润囦滑作用。但如果硬是要归纳的话,他自然要被算进王买邓范一派。

可说来也奇怪,典满许仪关系虽好,剑眉就争吵不断。

典满勃然大怒,“大头,你别嚣张,有本事你现在进去,走一炷香时间,我就佩服你!”

“一炷香算得个甚。”

许仪说着,脱了大袍,露囦出一身紧衣短打打扮。

“二哥,你先别急三个,二哥没走过天罡阵,你最好先把沙袋换一下,否则很容易受伤。”

“哈,阿福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阿满能相提并论。

今天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你二哥的本事阿满,你给我让开!我要是在里面坚持一炷香,你可别反悔。”

“反悔是小狗!”

典满说着,便推到了旁边。

许仪自信满满,迈步走进天罡阵。

抬手挥出一拳,蓬的就轰在了沙袋上。

“啊!”

许仪抱着手,一个劲的惨叫。却不想那沙袋荡开后,又飞了回来,一下子就把许仪砸翻在地。

典满笑眯眯的从手上,解下一层防护。

“嘿嘿,还一炷香呢我呸!”

“你耍诈!”许仪怒声吼道:“沙袋装得是什么?”

“嘿嘿,是从铁庐弄来的铁砂。这一搿沙袋,重七十二斤老囦子带着护手还觉得痛,你赤手空拳就冲上去。啧啧啧,大头啊大头,亏你还自称聪明,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呢?”

许仪气的,脸通红

就在这时候,校场门外走进来两个青年。

邓稷当先,郭嘉在后。

两人一斤校场,就看到典满和许仪正脸红脖子粗的争吵,都愣住了。

“阿福,他们在干嘛?”

“吵架啊!”曹朋一脸‘你不会自己看’的表情,吧邓稷噎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郭嘉笑道:“叔孙,这就是你那妻弟?”

邓稷点点头,“他就是阿福哦,小八义的老幺。”

说着,邓稷朝曹朋招招手,“阿福,过来一下,我来为你介绍。”

曹朋疑惑走上前,“介绍什么?”

“呵呵,还记得当初咋么早先谈论过的曹公帐下智者的事情吗?你当时曾对一个非常推崇。”

“记得啊!”

“那你现在,已达成心愿。”

曹朋愣了一下,目光越国邓稷,停留在郭嘉身上。

“这位是?”

郭嘉笑道:“曹小弟,承蒙你夸赞,郭奉孝可是愧不敢当。”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就是郭嘉?”他失声叫道。M

第098章 谋划前程

不过曹朋激烈的反应,把郭嘉吓了一大跳。

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颇有些紧张

的看着曹朋,才点发懵。

而曹朋呢,在短暂的失态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不太妥当。可不得不说,面对郭

嘉时,他的确是难以控制情绪。这可是曹魏集团中最为杰出的一个人

物,同时也是个悲剧人物。曹魏集团中,才两个悲剧性的人物存在。

一个是郭嘉,另一个就是荀彧。荀彧身处曹营,心怀汉室,一直是在

矛盾中挣扎。最终他违择了汉室,使得曹操不得不下定决心,赐荀彧最

终一死,报效国家。

而郭嘉呢,和荀彧又不一样。

他出身没有需要好,也不似需要那样,对汉室怀才特别深厚的感

情。

郭嘉的祖上郭躬!虽说三代九卿,对小杜律的研究,更自成一宗。

可到了郭嘉这一代,郭氏已经没落。郭嘉的父亲虽是一个小官,也仅

止是勉强支撑门面。所以说,郭嘉对汉室的感情并不深厚,而且他弃

律法而修谋略,其真实心理,未尝不是想要与家族过去,一刀两断。

曹操对郭嘉才知遇之恩,所以郭嘉亦下定决心,以国士报之。

只可惜,他的身体……就在他欲大展拳脚的时候,却意外身亡,

享年不过三十八岁。后世人谈及郭嘉,莫不扼腕叹息。曹朋更觉得,

那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词句若用在郭嘉的身上,

也许更加妥帖。至于诸葛亮,他至少把持蜀汉朝政多年,又怎能算得

上‘出师未捷身光死’呢?

所以,自重生以来,一直都是风轻云淡,古井不波的曹朋,终于失

态了!

“某正是郭嘉,阿福何故如此惊异?”,

曹朋连忙道:“久闯郭奉孝鬼才惊世,曹朋实仰慕之。刚才一见

,不免才些心神激荡,望郭祭酒见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任郭嘉的修养再好,闻听这等马屁,还是感到非常舒服。

清瘦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羞红,他微微一笑,“阿福却是过奖

了。”,

“奉孝,我带你去铁庐观看。”,

“嘉却之不恭。”,

邓稷笑呵呵的拉着郭嘉准备离去,曹朋有心跟上去,但许仪在那

边正和典满较劲儿,一时也无法脱身。

眼见郭嘉要走,曹朋实在是忍耐不住,突然道:“郭祭酒,要多保

重身体。”,

郭嘉一愣,止步回头向曹朋看去。

若换一个人,郭嘉说不得会恼怒……好端端,让我多保重身体?这

岂不是在诅咒我吗?

可是看曹朋一脸真诚,郭嘉有些发不出火来。

“有劳曹小弟挂念,郭嘉必铭记于心。”、

说完,他便随着邓稷走了。

看着郭嘉的背影,曹朋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好端端,说这个作甚?”,

他回过神儿,轻轻叹了口气。

同时这心里面又为邓稷而感到高兴……和相应郭嘉成为朋去,姐夫

虽断去一臂,未尝不是福分。

按道理说,这东汉为官,讲究仪容仪表。

邓稷断去一臀之后,便难以为官。做胥吏倒是没什么讲究,可想要

做官,做大官,却很难!

不过,如今天下动荡,诸侯林立。

对于仪容仪表的要求,似乎也没才早先那么严格。

交好郭嘉荀彧,再加上满宠……嗯!曹朋觉得,邓稷身体上的残疾

已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本身的才学。可惜邓稷学得不是兵法谋略,

也非治国安邦之术。他主修律法,才点偏颇了。

“阿福,这劳什子究竟怎么打?”,

许仪在典满的嘲笑声中,连续三次闯阵,都没能够成功。

忍不住大声呼喝,曹朋不由得笑了。示意邓范取来一副特制的牛

皮,递给许仪。

“二哥,连这个,你得做些防护。

先把它带上,我再教你怎么闯天里阵……你这么乱闯肯定不行,

最好是把铁砂换成沙袋,从头练习。”,

牛皮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布垫,大约有半厘米的厚度。宽度约

才三指,长度大约一米左右。

曹朋走上去,帮许仪把牛皮护垫缠挠在许仪的手上。

手指,手掌,手腕,都缠饶妥当之后,紧了紧,用两根细麻绳把护

垫缠好,就变成了一个建议的散打手套。许仪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

自己的指掌并没者受到任何影响。虽然略有些不舒服,但总体而言,

似乎没什么大碍。不过,他越发好奇,曹朋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

密?

“阿福挺才趣!”,

郭嘉笑着对邓稷说道。

邓稷有些颓然,“阿福平时挺稳重的,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说

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你莫要在意。”,

“哈,这有什么?他也是好意嘛?”,

两人往铁庐走去,一边走,一边聊天。

郭嘉突然问道:“叔孙,有没有想进出去做事?”,

“啊?”,

“你才学不俗,精通律法,接理说应该去大理任职。可问题是,

你名声不显,资历也略有不足。去大理估计也要从头做起。

熬资历,养声名,即侦我能帮你,没个一二十年,也休想出头。”,

大理,又名廷尉,九卿之一,执掌刑律。

最初是泰朝所置,汉景帝中元六年,

改名为大理。后历轻武帝,哀帝以及新莽政权的更迭,廷尉马大理的

名号,一直变幻。东汉初期,汉光武帝恢复了廷尉的称号,但到了桓

帝时,又变为大理。

理,古谓掌刑曰土,又曰理。

汉景帝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意。

故而掌刑官署,又叫做大理寺。

邓稷修刑名,专小杜律,大理寺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但那里面,可

真的是需要熬资历……

郭嘉道:“我位是觉得,你在大理,恐怕难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而且也难以作出什么大事。倒不如出去,治理一方,作出一番事业

来。以你的本华,出人头地轻而易举,胜过呆在大理受罪。说实语,

如今许都并不安宁,你留在许都的话,很容易遭人嫉恨,甚至被人陷

害。,,

邓稷沉默了!

从内心而言,他当然是希望留在许都。

妻子曹楠怀胎已才八个月,眼见着就要分娩。而且家人妻小都在许

都,生活也会轻松许多。

留在许都,有留在许都的好处;但正如郭嘉所言,出去也有出去的

优势。

只是出去以后,人生地不熟……

“奉孝,你所言极是,不过才些突然,我一时间也无法决断。况

且拙荆分娩在耶,我恐怕……”

“哦,我只是和你这么一说,如果真要操作,还需要机会。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让你才个准备。不瞒你说,令岳造天罡

刀,甚得主公所喜,早晚必才重用。到时候,你会有两个选择,或留在

许都,或外出历练。我个人觉得,外出为好。

你好好考虑,以免到时仓促……”

郭嘉比邓稷大四岁,考虑的也比邓稷周详。

他是真把邓稷当成同门兄弟,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言语。

郭嘉今天说出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向邓稷保证:你不用担心你的前

程,我可以为你举荐……

对郭嘉这番心意,邓稷自然万分感激。

“有劳兄长挂念,小弟必会认真思虑。”,

时光飞逝,眨眼间已进入七月。

虎、卫之争,日益逼近。

曹操麾下的各路将领,也得到了消息。

不过最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曹操珍藏在曹府中的那三十六把天罡

刀!天罡刀的事情,惭惭传播开来,身为曹氏将领,一个个自然希望能

得到天罡刀。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种荣誉,也代表着在曹营中的地位。

三十六天罡,究竟由谁来获得?这一点引起了很多的猜测和揣摩。

几个最早为曹操效力的将领,一定会得到这种荣誉。

夏侯惇、夏侯婴、曹洪、曹仁、曹纯,以及乐进于禁等人,一定人

手一把。

僧多粥少,让很多人都不免感到紧张……

而曹朋,依然悠哉悠哉的生活。外面的事情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

联,每日里读书,习武,或者陪老爹在铁庐中打造兵器,或是陪着娘亲

和姐姐,在坞堡周围游玩。秋日的许都,别有一番滋味。龙山枫红,

颍水曲流。山水之间,可今人心思宁静,更可以陶冶人的情操。

只可惜,曹朋会的诗词不多。

否则盗窃两首出来,也能小小扬名。

许仪每天都会来典家坞里练武,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已经慢慢

的掌握了天罡阵的奥妙。

在里面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惭惭和典满相等。

邓范呢,在经过这许久的练习之后,凭借八段锦的功夫,一举达

到导气入骨,迈入易骨阶段。

之后,他便和王买一赶,随曹朋联系抖枪,滑杆。

为了练这抖枪,曹朋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他请曹真帮忙,找遍了

许县周遭方园百里的白蜡树。要求很严格,最少二十年的树龄,而且

不能才疤痕。

采来这些白蜡树以后,曹朋依照着前世老武师的教法,自行制作。

前世曹朋习武的时候,老武师手里才十几支白蜡杆,专门用来抖枪滑

杆。曹朋也曾买过一根,长度比老武师的白蜡杆长,可份量却远远比

不上。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由于大肆砍伐的原因,三年的白蜡杆,就已

轻算得上是高档货。

一根好白蜡杆,沉重密实,表面发青,没有一点疤痕。

笔直如切,杆子头不能比枪把细多少。发力一抖,杆身直颤。杆

头的振幅不大,却能持久。

这样的白蜡杆,才是真正的好杆。

曹朋前世,一直希望能买来一支好白蜡杆,可借却未能达成心

愿。

后来上了班,这心思也就抛掉,渐惭的淡了……

而个重生三国,仅龙山附近,就有许多二十年,乃至于五十年,

百年,甚至上百年的白蜡树。

曹真让人为他送来了三十棵白蜡树,曹朋根据白蜡树自身的情

况,一共造出了五十支长短不一,轻重不同,粗细各异的白蜡杆。而

后又根据王买和邓范的状况,三人各自选了一支。

曹朋易骨之后,气力大增。

白蜡杆的份量,已达到十六斤左古。

王买和邓范的白蜡杆,大约才三十多斤重。每次练完抖枪滑杆,

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是酸痛,但效果却非常明显。

至于许仪和典满……

两人整天较着劲儿,在校场里闯天里阵。

他二人自幼习武,练得都是家传的本事。在历史上,由于典韦死得

早,

而典满当时年纪小,所以并没才获得典韦的真传。虽然在史书申留

名,却没才什么丰功伟绩;许仪的情况不一样,他在历史上还是闯出了

偌大名头。最后战死疆场,也算是马革裹尸还,了了武将夙愿。

而今,典韦还活着!

典满的未来,将会是另一幅棋样。

但由于他们的底子已经打好,功夫也都才了雏形。再去联系曹朋的

那些套路,就不太合适。

所以他二人只选自己喜欢的练,权当作是戏耍,好过每天枯燥的练

功。

各得其所,曹朋也没才过于插手询问……

七月初七,一场秋雨,天气转寒。

随着演武日益临近,许都变得越发热闹起来。

曹真呢,自从出了牢狱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颇有些神龙见首不

见尾的架势。

今儿个还在许都,第二天就才可能跑到了河南尹,第三天说不定就

出现在洛阳。好在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战事,加之曹真又向徐晃和曹操请

了一个长假,所以也没有人去过问他的事情。

曹朋自然知道,曹真在忙些什么事情。

大约在七月初五的那天,朱赞突然上门。

“阿福,栽耍走了!”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四哥,你要去哪儿?”,

“昨日元让将军以河南尹之名,征辟我为从事,河南尹西部督邮曹

掾,任洛阳北部尉。”,

“啊?”,

曹朋大吃一惊。

洛阳北部尉?那可是曹操创下五色棒担任的职务。

以官位而言,并不算太大,不过区区四百石俸禄而已。但洛阳是

帝都,北部尉…那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执掌治安等一应事务。

同时,洛阳北部尉所辖区域,也是洛阳最繁华之地。

虽然说现在洛阳,和当年曹操出任洛阳北部尉时的状况大不一样,

可毕竟是一个重要职务。

“如此说来,大哥选址于北部吗?”,

朱赞点点头,轻声道:“洛阳北部,属繁华之所,辖洛水伊水交

汇,东西商货,尽汇于此。”,

“而四哥需要什么帮助?”,

朱赞笑道:“帮助倒是不用!有元让将军在,想必不成问题。

另外,你六哥过些时日,也要走了。”,

“六哥要去哪里?”,

“主公征辟了钟元常,以侍中身份为司隶校尉之事,并持节督关中

兵马,镇守长安地带。子丹通过荀尚书的关系,向钟元常举荐了你六

哥,任佐史,掌都官徒隶名册,随行前住长安。”,

曹朋闻听,不由得例吸一口凉气!

司隶校尉,旧号卧虎,是汉代监督京师和地方的监察官。如果说

把大理比作后世的最高法院的话,那么司隶校尉,就是独立于司法机构

之外的独立检案官。汉武帝征和四年初置,后被省去校尉,而称司

隶。东汉时,司隶校尉复起,并改秩由中两干石,为比两千石……

从俸禄而言,司隶校尉比西汉时降了半格。

而这,却是因为东汉定都于洛阳的缘故。其实真实权力,丝毫不

见。配有属官,更掌握着一支一千五百人的私人武装力量,不受地方政府的节制。曹遵,竟然被调到了长安?

曹真这个太子党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啊!

同时,曹朋又感到非常惊奇。

钟繇这个人的名号,曹朋不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也只是钟

繇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后世书法,无不出于‘钟王’。这

‘王’,就是东晋时期的书法大家王羲之,而‘钟’,则是钟繇。曹朋

之所以能对钟繇记忆深刻,与其说是因为钟繇,不如说是因为他的儿

乎,钟会。

钟繇出生于颍州大族钟氏。

年少时得祖父资助,举为孝廉,曾出任尚书郎,阳陵(今咸阳一

带)令。后因病辞官,复又被认为廷尉正,黄门侍郎。初平三年,曹

操派使者联络李催郭记。当时李郭二人怀疑曹操的诚意,不愿来往。

正是钟繇的劝说,使得李催郭记与曹操交好,并使曹操得了朝廷承认。

后李催郭记交兵,钟繇策划营救汉帝。

可以说,汉帝能逃离长安,与钟繇功不可没。后被任为御史中

永,建安元年迁尚书仆射,东武亭侯。

说起来,钟繇绝对是属于保皇党,而且还是颍州大族。

曹操任命他……莫不是表明一种向世族低头的姿态,亦或者别才用

心?

不过,这些对于曹朋而言,都显得太过于遥远。

心里有一丝伤悲,刚结义不久,兄弟几人便要各奔东西。思及起

来,曹朋不免心生几分悲戚。

朱费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子丹今晚在毓秀楼摆酒,让我通知

你,一定要早点到……”

“是送行吗?”,

“呵呵,是,也不是。”

朱赞压低声音,在曹朋耳边低声道:“曹叔父回来了,他要见你

一面。”,

曹叔父?

曹朋先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可是谏议大夫还都?”

朱赞一笑,旋即领首……

眼见着月票差距越来越大,老新不禁惶然。

第100章 宿卫之责

回到望天阁,典满和许仪都有些高了。

一见曹真,两人立刻上去,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二话不说,先

灌了三大杯酒,才算罢休。

趁这个机会,曹朋在曹遵耳边低声细语两句。

曹遵愣了一下后,点点头起身便走出了望天阁,,,,

“你们两个家伙……”曹真被灌得有点上不来气,见典满许仪一

旁没心没肺的大笑,很无奈的笑骂道:“再过两天,典中郎和许校尉就

要比武。若知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岂不气急?”

许仪连连摇晃硕大的脑袋,笑呵呵道:“我爹说了,他和典中郎

是长辈间的事情,和我们无关。该怎样就怎样,他不会生气。典中郎

也是这个态度,之前还和阿满说,不要冷了兄弟情义。”

曹真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许校尉与典中郎,果然大丈夫。”

“不过,阿福你老实交代。你交给典中郎的那什么兵法,是不是

胡闹?”

曹朋愕然抬头,看着许仪道:“二哥,此语怎讲?”

“整天介在校扬里走走停停,也不见操演阵法……那等练法,怎

可能胜得了我家的虎卫呢?”

许仪有些醉了,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

“虎卫很厉害吗?”典满顿时不乐意了,“我爹这叫,这叫……

对,那劳什乎成竹在胸。你不懂就别瞎说,阿福怎可能害我爹呢?阿

福,你说是不是,我爹这一次,能打赢,对吧。”

典满眼巴巴向曹朋看去。

曹真也起了好奇心,向曹朋看过来。

这家伙,还真是……

不过这时候,曹朋肯定是站在典满一边,笑了笑,“二哥,你可

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韶。”

“开秉一心!”

许仪一怔,而曹真若有所思。

“我知道许叔父虎卫勇猛,我也见过许叔父的操演。我觉得,有

一件事许叔父没才弄明白。”

“什么事?”

“虎卫军作何用?”

许仪眉头一蹙,开口就要回答。

曹朋摆摆手,制止了许仪,“二哥,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许

叔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子。何为宿卫?万事以守护曹公为主,宁可

死掉,也不能累主公受到伤害。宿卫,并非用以争强斗狠,冲锋陷

阵。典中郎正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如此操演阵型。你看那操

演,或许无甚用处。但临战之时,我敢保证,任凭虎卫凶猛,也休想

冲过虎贲军的阵型。”

一番话,说的许仪哑口无言。

曹真目光中,闪烁奇光。

“阿福,那岂不是说,宿卫不得先登?”

“也非如此!”曹朋抿了一口酒,“宿卫先登,必须是在曹公安全

,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方可。若不顾曹公安危,只顾冲锋陷阵,那与其

他兵马,有何分别?宿卫不是为了争取荣耀,而是为了守护荣耀。在

曹公安全无虞的前提下,先登陷阵,二者似乎并没才什么冲突吧。”

非争取荣耀,实守护荣耀!

望天阁中,突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虎贲自古才之,每战先登,似已成为习俗。虽则后来虎贲守卫的

职责更大,却从没有人把职责如此清楚的挑明。在曹朋眼中,虎贲就应

该像后世的中央警卫团一样。他们已无需争取荣耀,因为加入其中,

本身就是荣耀……这一刻,曹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

明白什么?

就是那一句‘荣耀即吾命’的真实合义。

曹递从外面走进来,见众人一副沉思棋样,愣了一下后,便恢复正

常。

他在曹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恬,便走回朱赞身边坐下。

“大哥,杜袭是谁?”

“杜袭?”曹真疑惑道:“你是说杜子绪吗?”

曹朋可不知道,杜子绪是哪一头。看曹真的表情,这似乎也是个

了不得的人物,于是向曹遵看去,曹遵点点头。

“哦,杜子绪乃颍川定陵人,也是颖川名士。

他曾租父杜安,租父杜根,都是本地极才名望的人,也曾显贵于

朝堂。太平道之乱时,他去了荆州。后刘景升牧守荆襄,对他也是极

为敬重。去年,主公在洛阳迎奉陛下,杜Χí便回到了老家,被委任为西

鄂长……当时西鄂颇为混沦,寇贼肆虐。这杜袭颇有胆气,曾披甲持

戈,率部杀敌,斩贼寇数百人。后贼寇破城,此人又收拢吏民,竟没才

一人从贼。”

“哦?”

曹真接着说:“这次主公任钟元常司隶校尉,钟元常专门点了杜

袭,拜议郎参军事,随行关中。”

“这杜袭,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对了,怎么好端端,提起他来?”

曹朋道:“刚才咱们碰到的那些人,就是杜袭的客人。之前的雅

室,也是由杜袭出面安排。”

曹真眉头一蹙,轻声道:“这么说来,那些人来头不小!”

“此话怎讲?”

朱费接口说:“杜龚这个人,清高自傲,所从者皆品德高洁之

士。而且,他甚看重门第,若非贵人,他绝不会出面安排。你也知

道,这毓秀楼的三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上来。

典满许仪,这时候都有些糊徐。

而王买和邓范,更插不上嘴,只好疑惑的看着曹朋曹真。

曹真想了想,“算了,本就是个误会,咱们也别再计较……徐州口

音?我回头再打听一下。”

他看得出,曹朋对那些人很感兴趣。

所以便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曹朋也说:“没错,反正和咱们无关,今曰是为四哥和六哥送行,

就别再说那些无趣的事情。四哥,六哥,此去洛阳长安,小弟祝二位

兄长大展鸿图,扬咱小八义之名,请共饮此杯。”

曹真等人,纷纷邀酒。

朱赞和曹遵也都笑了,来者不拒,一杯杯开杯畅饮。

这一顿酒宴,直喝到了近戌时才算结束。此时,许都城门已经关

闭,曹朋便带着王买和邓范,随典满回虎贲府居住。今天晚上,典韦

轮值,所以不在府中。四个人都喝了不少,进房间后,便纷纷倒榻,酣

然入睡。曹朋心里才事,一时间睡不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他披衣而起,从厢房里走出,漫步于虎贲府花园。

月光皎洁,洒在院中,如月披上一层轻纱……不时间,有夜鸟啼

鸣,更平添了几分静谧之气。

月朦胧,鸟朦胧……

曹朋步入亭中,陷入沉思。

实在记不清楚建安二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曹朋哪怕是读过三囯演义,也无法清楚的记下,那一年发生过什么

事情。按道理说,吕布和曹操正在敌对,似乎不可能产生什么联系。

偏偏这个时候徐州来人……究竟是什么状况?

对了,吕布是哪一年死的?

一时间,曹朋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

官渡之战……官渡之战!

记忆里,官渡之战是发生在建安五年。而吕布,是死于官渡之战

前面。也就是说,吕布最多还才两年的活命?不对不对,吕布不应该

是建安死年被杀,因为中间好像还穿插了衣带诏的事情。对,关二哥

好像还跟随了曹操一段时间,而后才有了斩颜良,诛文丑,千里走单

骑。

那就是说,吕布死于建安三年,或者……更早一些?

曹朋的记忆,越发识乱。

一条条的信息,接连不断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有些不知所以

然。

突然间,曹朋感觉有什么东西3zcn花花更新在咬他的裤脚。低头看去,却见一只

雪白的小免子,不知从那里跑出来,蹲在他的脚边。

典韦府中,会有免子?

曹朋弯下腰,把那小兔子抱起来。

不可能……典韦和典满都不是那种很才爱心的人。你说他们吃免

子,曹朋相信;若说养免子,曹朋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而且,兔子这

种邪恶的生物,一般都是女孩子才会喜欢养吧。

可虎贲府中,一群纯爷们儿。

之前曹操曾送给典韦二十多个婢女,典韦觉得麻烦,把那些婢女都

赶去了坞堡,没有留在府中。

这兔子,哪儿来的?

曹朋正在疑感,忽听远处,传来轻弱脚步声。

自导气入骨,进入易骨阶段之后,曹朋的听力大幅度捉高。他连

忙闪身,躲到了亭子后面,顺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月光

下,一个朦胧的身影正飘然而来。越来越近,曹朋渐惭看得清楚,那

是一个小女孩儿。看年纪,大约在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头比一般女孩

手高挑一些,差不多也才160左右的样子。一身青黄色长裙,秀发盘

髻,扎了个倭马誓。

“小白白,小白白……”

小女孩儿轻声呼唤,声音很低,似乎是强抑住声音。

月光如洗,曹朋看得很清楚。

那小女孩儿也是个美人坯子,鹅蛋脸,秀美弯弯,一双明眸,脸颊

上还有一对酒窝。樱桃小口,翘翘的小瑶鼻,五官搭配的非常精致。

此刻,她似乎很着急,口中不停的呼唤着。

曹朋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白免。

小白?

还真是妥帖!

“诶!”

曹朋闪身,从凉亭后走出。

小女孩儿吓了一跳,好像受惊的小兔子,连忙后退两步,警惕的盯

着曹朋。

曹朋的个头最近长了不少,而且体型也比早先,看上去壮实许多。

他一身襜褕,抱着免子,见小女孩那警惕的模样,于是露出和蔼笑

容,“嘿,这是你的吗?”

他尽量用一种很柔和的口吻,但看得出,小女孩儿还是很警惧。

小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女孩儿没说话,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曹朋,似

乎是在哀求曹朋,把免子还给她。

“喏,给你!”

看小女孩儿这么警惕,曹朋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把小兔子

放在了地上。

“小白白,快过来!”

小女孩儿轻声呼唤,那小白免立刻飞一般,跑向小女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儿?”

曹朋见小女孩儿把免子抱起来,这才开口问道。

哪知那女孩儿并没才回答,抱着小兔子,撒腿就跑。

“喂!”

曹朋紧走两步,在女孩儿身后呼喊,可小女孩儿跑的更快了。

“小心点,别摔着。”

曹朋停下来,苦笑着摇摇头,在女孩儿身后呼唤了一声。心里面

却才些嘀咕:我长得很吓人吗?

“想……谢谢你,没有吃小白白。”

小女孩儿突然停下,对着曹朋道了声谢,而后扭头就走。

曹朋一脸愕然!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这罪魁祸首,只怕是典家父子吧……难不成,

这两个夯货好吃免子?

再抬起头时,小女孩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曹朋也不好再追过去,因为再往里,就是典家的内宅。天晓得,典

韦有没有金屋藏娇?曹朋虽然在典家

很熟,可有些地方,还是要遵从规矩。如果和典满一起,倒也没什么。

现在他孤身一人,往内宅里跑的话,传扬出去怕不太好听……亦或者

,是典韦的亲戚来了?

这么一闹腾之后,曹朋反而显得轻松了许多。

想不清楚,那就别再去想了呗……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吧!

于是,曹朋转身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典满就跑来找曹朋练功。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所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一边打着哈欠,一

边换上衣服,嘴里还嘀嘀咕咕。

“三哥,你家来了女眷?”

典满一愣,“我嘉里哪才女眷!”

“昨天我明明看见,你家后宅里有女人的……”

典满顿时急了,“阿福,你可别乱说。要是被我娘知道了,我爹

少不得又要吃一顿生活!”

呃……典韦怕老婆!

说实恬,曹朋很少听典韦提起他的老婆。

而且,在许都这么久了,也没才见典韦把老婆接过来。

典夫人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子?

曹朋一直很好奇。今天听典满说漏了嘴,曹朋好像有点明白,典

韦为什么不肯接老婆过来。

“可我真的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儿。”

“你看花眼了吧……”典满说:“我家里真没有女人。你又不是

不知道,之前主公送我爹那么多女婢,我爹都不肯要,全送到坞堡那

边。你绝对是看花了眼,而且后宅里,也没人啊!”

“我不信!”

典满气得拉着曹朋,就往后宅走去。

后宅里,有一间正堂,和几十间厢房。一走进后宅,曹朋就知道

典满没才说谎。因为这后宅中,冷冷清清,根本感觉不到半点人气。

赖好有人住过,都不会是眼前这幅模样。

虽然看上去,干干净净,好像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但是,有没

有人住过,一眼就能看出。

突然间,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莫非,我昨晚见得的,是个女鬼吗?

前世曹朋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可

他现在,穿越了,而且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荒诞的事情,如果换做

前世,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如今,却偏偏发生了!

谁敢说这世上没才鬼神?

若没有鬼神,那他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又说,天道远,人道弥……不是他

不谈鬼神,而是因为鬼神之事,非俗人可以谈论。这是不是说,孔夫

子也认为,这世间存有鬼种呢?还真不太好说!

“阿满,回头找个术士,做做法事吧。”

典满疑感道:“为什么?”

“呃,太冷清了!你也知道,这太冷清,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

西。做做法事,求个心安。”

说着话,他就准备离开。

这后宅里太诡异了……本来曹朋并不觉得害怕,可那女鬼的念头

一升起来,就再也无法消失。

总觉得阴风阵阵,后脊梁骨冷飕飕的,有些吓人。但就在他转身的

一刹那,突然间停了下来。

“阿福,怎么了?”

“那里怎么有个小门?”

曹朋拈着院子一隅,一个不起眼的小月亮门问道。

典满笑了,“哦,那边就是主公的住所。来许都的时候,主公和

我爹说,在这里开个小门,方便往来。你也知道,主公很信任我爹,

以前在兖州,就轻常拉着我爹喝酒。在这里做个小门,方便来往。”

曹朋,若才所思……

“阿满,你爱吃兔子?”

典满一怔,“你怎么知道?你这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一

说……我可才很久没吃过兔子了。”

“以后,别吃免子了!”

“为什么?”

“小心兔子精晚上找你算账。”

曹朋扭头就走,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了然。

那小女孩儿,莫非是曹操的家眷吗?亦或者,是曹府的婢女?不

对,看她那打扮,不像是下人,那一定就是曹操的家眷了!

而典满,却不由得打了寒颤。

“阿福,等等我!”

他连忙追上曹朋,轻声问道:“真有兔子精?”

虎、卫之争,日益临近!

许都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场即将到来的龙争虎斗。

典串和许褚,都是世之虎将。一个有恶来之名,一个号称虎痴,

而且都是曹操最宠信之人。

这一战,将会决定出谁才是近卫第一人,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兴

起。

有的说,是虎贲无敌;

有的则认为,虎卫勇猛。

总之,各种猜测层次不穷,也使得这一场演武,披上了神秘之色。

同时,曹操还宣称,比武之后,会有一些奖赏。但什么奖赏?他却没

才说清楚,更使得人们,产生了无比好奇。

七月初十,演武当日。

曹朋一大早,便来到了西苑校场外。

“阿福!”

远远的,就看见曹真一身戎装,正朝他招手。

曹朋连忙答应,催马上前,和曹真见礼。

“阿辐,我打听到了!”

“打听到什么?”

“毓秀楼那些人……是徐州吕布的使者。还记得差点被我撞倒的那

个人吗?他就是陈元龙!”

第101章 恶来斗虎痴(一)

许都,驿馆。

陈登高卧于床榻上,直至天光大亮,也没有起身。

“元龙,咱们个天准备做什么?”

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推门径自走进房间。陈登背对着房门,眉

头微微一蹙,这才慢腾腾坐起来。

“今日只在驿馆歇息,无处可去。”

“那温侯所托之事……”男子连忙问道:“你我来许都已才多日,

至个仍未能得见曹公。当日你与温侯说,协同曹公,拒婚于袁公路。

可现在,曹公也没有召见咱们,又是何道理?”

陈登不慌不忙站起来,转身时嘴角微微一撇,闪过一抹不屑冷笑。

不过回身时,已恢复了笑容。

他笑呵呵道::仲节,你急又才什么用处?你应当清楚,此次温

侯所求徐州牧,非比寻常。这文书已经递送,该拜访的人,也都拜访

了…这两日你一直跟着我,应当看得很清楚。”

“可是……”

“仲节,有些事情,急不得!”陈登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训了

那男子几句。而后他轻声说:“这求官,可不比打仗。靠的是关系,

讲的是耐心。该拜访的人,这几日都拜访过了。文若,公达自不必

说。包括钟繇、孔融,还有刘晔,你都已经见到,我还能怎么样

呢?”

男子有些赧然,拱手道:“元龙,魏续是个粗人,刚才言语若才不

敬之处,还请你多海涵。

只是这么等下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巍续,是吕布的亲戚,也是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

陈登笑道:“仲节不用担心,想来也就是这几日光景。曹公出兵

讨伐袁木在即,必会给温侯一个满意。听说今天是曹公帐下典韦和许

裕两员虎将比武,只可惜咱们去不得,否则也能探听虚实。”

西苑,在皇城一侧,届于禁地。

虎贲军和虎卫军基本上都驻扎于这一带,负责这皇城的保卫工作。

巍续冷冷一笑,“才甚可看?不过是温侯手下败将耳……既然元

龙如此说,那就再等两日。

我去找地方喝酒,元龙可才兴趣同往?”

陈登一拱手,“仲节美意,陈登心领。不过陈登今日与子绪相

约,准备去龙山赏枫叶,怕是不能同行。子绪过些时日,便要和元常

前往长安。我正好借此机会,在拜托子绪一番。”

子绪,就是杜袭。

魏续之前和陈登曾拜访过杜袭,知道那杜子绪,对他并不感冒。

在杜袭家里做客的时候,杜袭甚至连酒宴都不愿意招待。虽然后来

在毓秀楼上安排了一顿,可作为主人的杜袭,却没有出现。原因嘛,

非常简单!杜袭看不上吕布,更不屑于和魏续同席。估计若不是陈登

也在,杜袭根本不会让魏续踏入他家的大门……陈登那天也是为陪伴魏

续,所以一同在毓秀楼吃饭。临了的时候,还差点和打起来,憋了魏

续一肚子火气。

一想到杜袭那张死人脸,魏续就倒胃口。

他和陈登客气两句后,便自己离开了驿站……

等魏续走了,陈登这才洗漱装扮。内穿一件短襟襜褕,外罩一件

月白色禅衣,便带人离去。

东汉时期,士人着服装,大都有一定的规矩。

一年四季按照五时着装。春季用青色,夏季着红色;季夏时,又

以黄色为主;至秋季,多用白色,冬季则着黑色。普通人,穿着没有

这么多讲究,许多时候,一年四季可能就一套衣装。但士人就必须遵

循这些习惯,如若穿错了衣着颜色,那便会被视为无礼的举动……

出城门口,陈登就看到了杜袭在不远处站立。

“乎绪!”

他连忙下马,上前拱手问好。

杜袭也微微一笑,两人走近时,他轻声道:“我已和元常相约,正

午时分,咱们在风雨亭相聚。”

“子绪,多谢了!”

杜袭连连摆手,随后上马,与陈登并辔(pei)离去。

二人走不久,就见魏续从城门旁边闪出。他望着陈登的背影,暗

自点点头,这才转身走进城门。

临来之前,军师陈宫曾告诫巍续:不可轻信陈登。

陈登是广陵人,不仅是当地一大豪族,更是徐州本地最具名望的世

族之一。陈登的从祖父名叫陈球,是东汉末年的光禄大夫。而陈登的

父亲陈珪,表字汉瑜,年少时与袁绍袁术等人相知,也极有名望。陈

登年二十八岁,机敏高爽,博览群书,是个极有风度和才学的人。

二十五岁时被举为孝廉,出任东阳长,同样是政绩卓绝。

吕布,是个外来户。

而且他能占领徐州,也不是名正言顺。阴逆之……就是这徐州本

来不是他的地盘前徐州牧陶谦临死,将徐州托付给了刘备。后来吕

布在兖州被曹操战败,如丧家犬般,投奔刘备。

刘备收留了他!

但吕布随即,便夺走了徐州。

这也是吕布为什么急于获得徐州牧这个封号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么最名正言顺,莫过于汉帝授予的

徐州牧……

这个职位,对吕布非常重要。他知道陈登在曹营颇有人脉,所以

就拜托他前来向曹操求官。

而吕布的谋士陈宫,却是从心眼里,不太放心陈登。

他命巍续暗中监视陈登的一举一动,从来到许都之后,陈登的表现

很正常,让魏续也渐渐放心。

龙山枫红?

有甚好看……

魏续一边走,一边心里墒咕。

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座酒肆门外,布幌飘招。

魏续心中顿时大喜:与其

去那荒山野岭看什么枫红,倒不如在这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的尽

兴!

想到这里,魏续迈步走进酒肆。

呜-呜-呜……

西苑校场上空,号角声长鸣。

旌旗招展,彩带飘扬。校场周围,有个副武装的锐士守护,随着

一队队车仗驶入校场,气氛顿时达到了极致。

正中央一座望楼,曹操高踞其上。

两旁,则是一座座小望楼,里面坐着的,大都是曹军将领。

从东起,依次是曹氏宗族的将领,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等

人,都聚集在了一处。

陈留太守夏侯渊,由于公务繁忙,所以没有回来。

但曹操还是专门为他设立了一座望楼。只是望楼窗户上,垂着一

层幕帘。站在外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但却看不清

楚。夏侯渊的家眷大都留在许都,难道是他的家人?

主望梭西面,大都是外姓将领。

曹军核心的成员,非曹氏子弟,都聚集于此。

如回京述职,即将接替族兄出任离狐太守的李典、裨将军徐晃、平

虏校尉于禁等人,都坐在这里。除了这些武将之外,荀攸、郭嘉、枣

袛、毛玠等重要成员,也都聚集于这里观战。

不过,曹操帐下极为重要的几位谋士都不在。

荀彧是有公务,无法脱身;程昱则因为驻守东郡,也不在许都。钟

繇呢?要准备前往长安,所以也没有前来观战。钟繇本身,也精通兵

法。也许在他眼里,典韦和许褚之争,并无什么意义。事实上,纵

观曹操帐下,能被钟繇看重的人,也不过是寥寥而已。典韦、许褚……

曹操身着黑衫,端坐主楼。

接道理,他应该着白色服装才对。

但由于曹操的肤色略黑,穿白色衣服,就会显得非常醒目。

一袭黑色禅衣,更能凸显出他独才的气质和威严。人到了曹操这

一步,才些事情已可以不去顾虑。

反倒是越底层,约重视细节。

曹操重威仪,名士重礼仪……这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只能

说,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考虑问题的侧重点,也不一样。曹朋觉着,

如果让曹操换上一身白色衣服坐在那里,才是真正的不伦不类。

曹汲,就坐在主楼下方的一个小案子后。

如今的曹汲,身份也不一样了。

此决受曹操只要,前来西苑观战。而且,被分在3zcn花花主楼下方的客位

上,足以见曹操对他的重视。

曹朋和曹真走进校场,并没有过去和曹汲一起坐。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

曹操看重的是曹汲,而非曹朋。换句话说,曹朋没有资格,坐在那

边。

君不见曹真,也只能到在望楼前观战,甚至连坐在楼上的资格都

没有。这里是校场,一切都是依着军中规矩。你没有爵位,没也战

功,没有威望,就只能呆在下面。曹朋能进入校场,说实话,还是托了

曹真的福。如果不是他那小八义之名……估计连校场大门,都不得

进。

咚-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敲响,令人热血沸腾。

“阿福!”

曹朋正聚精会神的观战,忽闻头顶上,有人喊他的名字。

抬头看,就看到曹洪那张严峻的面容。他正在冲曹朋招手,示意曹

朋上望楼和他一起观战。

曹真,笑了!

“阿福,你上去吧……估计叔父是有事情,要询问与你。”

曹朋点点头,翻身下马,把缰绳递俗了夏侯兰。

然后又冲着王买和邓范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曹真,不要到处乱

走。

王买和邓范,表示明白。

曹洪呼唤曹朋,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曹操不禁感到奇怪。

众所周知,曹洪的人缘不算太好。

特别是他那吝啬的性子,就连曹氏宗族的将领,也对他好感不

多。而且,曹洪也从不拉帮结派,很少和别人产生交集。他的宗旨就

是:老子赚老子的钱,哪个敢拦我,老子就不客气。

贪婪又吝啬,这人缘可见一斑。

不过,曹洪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对曹操却忠心耿耿。

他越是贪,越是吝啬,就越说明他没有野心,曹操也就越是相信他

,容忍他的诸多毛病……

可从来没看到过,曹洪这么主动和一个小孩子打招呼。

即使是曹昂、曹丕,曹洪也都不会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现在,曹洪热情的招呼曹朋,曹操又怎可能,不去关注呢?

“公仁,那是谁家子弟?”

曹操直起身子,翘首向曹朋看去。

没办法,他个子矮。如果不坐直了,恐怕就看不见外面的状况。

在曹操身旁,站立着一个近五旬的男子。他个头很高,大概在180

左右……呃,至少站在曹操身边,他显得很高。

相貌俊秀,颌下长髯。

闻听曹操询问,男子向外看了一眼。

“主公,那孩子应该就是小八义之一。”

“哦?”

“看年岁,好像是曹大家之子。我听说,曹大家之子年纪最小,但

很聪明,子丹待他甚厚。”

男子,名叫董昭。

他原本是袁绍的部下,多有功劳。

但因为袁绍多谋少决,且帐下谋士心思不齐,拉帮结派,相互倾

轧。

董昭因受谗言,而不得不离开,转而投奔了张扬。后来随张扬迎接

汉帝,被拜为议郎。正是这董昭,建议曹操将汉帝迁往许

县。之后,曹操又拜董昭为司空掾,董昭便成了曹操的谋士,甚得曹

操信赖。

这一点,只看曹操众多谋士,唯才董昭可以待在主楼,就能看出

瑞倪。

当然,也不是说曹操除了董昭,其他人就不相信。比如郭嘉,比如

程昱,曹操对他们的信任,远胜于董昭。只是程昱不在许都,而郭嘉

又是个懒散的性子,不愿意待在主楼被人关注。

于是乎,董昭便登楼相陪。

曹大家的儿子?

曹操的目光,不由得向主楼旁边的侧楼客座看去。

曹汲一副紧张的棋样,正疑感的看着曹朋登上曹洪的望楼。看他的

表情,甚至可能不知道那楼里坐的是什么人。也就是说,曹汲也不清

楚,曹洪为什么会找曹朋。这也让曹操,更加好奇!

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响!

曹操的心神,从曹洪那边收回来,起身走到望楼窗前。

“君明新建虎贲,与仲康之虎卫相争。

乃宿卫之争,胜者将随某家征伐逆赃袁术,负者留守许都……诸将

皆可做出评判,以论胜负。

现在,演武开始!”

胜者征伐袁术,负者留守许都?

这对于典韦和许褚而言,都难以按受失败的结果。

对典韦而言,曹操攻打湖阳的时候就没有带上他,如果这次再不能

同往,即便是当了这虎贲中郎将,典韦也无颜继续与许褚相争;而许褚

呢,也无法接受失败。他若是失败了,就等于是输了这虎卫之争的第

一阵。日后再想和典韦争夺,就变得很困难……甚至没有希望。

那日曹朋在毓秀楼,对许仪说出的那番话,许褚并没有往心里去。

事实上,许褚并不重视曹朋。他所重视的是邓稷……至于什么责任

啊,荣耀啊……许褚一句都没听进去。为将者,若不能先登陷阵,又

算得上什么大将?不能斩将杀敌,如何建功立业?

他和典韦的情况不一样。

许褚背后,还背负着一个庞大的宗族。

也就是说,他的每一点成就,都会关系到背后宗族的发展。之所

以投奔曹操,不就是为了壮大宗族吗?如果临战缩在后面,不能建立功

业,那如何壮大宗族?还不如呆在老家自在。

而典韦,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虎卫军在隆隆的战鼓声,冲进西苑校场,迅速摆开了阵势。

相比之下,虎责军则显得有些迟缓。一队队,一列列虎贲自校场

北门进入之后,在鼓声之中,随着鼓点而动,旋即列出一个方阵。

典韦跨坐一匹战马,随队伍缓缓进入了校场。在他身后,跟随着两个

青年。个头相对较高,体态略显单薄瘦削的青年,名叫夏侯衡,宇伯

权,是夏侯渊的长子;而另一个个头略显矮,体格粗壮的青年,就是曹

操的族子曹休!

三人列于阵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曹操在望楼上看得清楚,许裕摆出的是一个锥形阵,长于攻击;典

韦的方阵,则属于攻守平衡。换句话说,方阵主守,则攻有不足。正

中央,八百长矛手;两边,各有二百刀盾手护着侧翼。后军是骑军,

随时准备出战。不过骑军的装束,似乎和曹操印象里的有些不同。

“公仁,虎贲的骑军,怎么看上去才些古怪?”

董昭眯着眼晴,凝神打量。

发现这一点的人,并不止是曹操一人。

望楼中所才的将领,都敏锐的觉察到,虎贲骑军的不同。

他们的马鞍,有些怪异。两头翘起,骑士坐在中间,似乎有一个固

定的作用。而且,马鞍下,一边一个,用绳索穿着两个三角轶形状的东

西。骑士的双脚,就探进那三角铁中,而不是和从前一样,依靠双

腿,****马腹。有那厉害的角色,看到这两样,眼晴顿时一亮。

“阿福,君明马上配备的,是什么玩意儿?”

正在和曹朋讨论生意经的曹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轻声问道。

“那是我爹早先设计出来的小玩意儿。那马鞍,叫做高桥鞍。你

看鞍子两边翘起来的部分,像不像是桥的护栏?人坐在这种鞍子上,可

以更舒适,而且更稳固。鞍子下面的两个,叫做马镫。可以使双脚借

力,还能减轻负担。若战场交锋,能够今骑者,战力增强许多……”

“这是你爹设计的?”

曹朋说:“不是我爹设计,还能是谁?”

曹洪忍不住赞道:“曹大家不愧当世奇人……若非隐墨钜子,焉得

如此奇思妙想?君明真他娘的有福气!嘿嘿,这一战,依我看仲康怕是

要倒霉了!阿福,你知道我买的是谁赢吗?”

曹朋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哈,我买的是君明胜出!你可知道为什么?”

曹朋再次摇头……

曹洪一脸得意笑容,“那天我回去后,仔细看了你的那本手册……

阿福,你说你这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多鬼主意!

嘿嘿,我就觉得,你都如此厉害,你爹又岂能是等闲之辈?你父子和

君明关系那么好,决不可能生视君明战败,肯定会为君明出谋划策。

仲康那脑瓜子,估计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第二天,我就让人增

加了赌注,买君明胜出。”

曹朋看着曹洪,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若是活在后世,绝对是个能赚钱的主……

这时候,校场中二通鼓响,虎卫军在鼓声之中,突然动了!

第102章 恶来斗虎痴(二)

依着许褚对典韦的了解,临战二通鼓响,典韦势必会发二次击。

他承认,虎贲军的队形很漂亮,非常整齐。可漂亮整齐,又能怎样?打仗靠的是机变,靠的是勇武气概。虎卫军身经百战,特别是刚经历过湖阳县大胜之后,信心正处于爆满之时。

别说典韦,就算是面对于禁、曹仁、徐晃和夏侯渊的部曲,许褚也有信心,狠狠咬他们一口。

鼓声忽而急促,但虎贲军巍然不动。

秋时凉风送爽,可太阳头还是很毒辣。许多站在荫凉中的人,都感觉到有些热,更何况全身披甲,立于校场当中的虎贲军?

曹操从榻上起身!

那双眸子中,透出一抹惊喜之色。

“君明,竟练得如此沉稳吗?,,

任虎卫军变换阵型,虎贲军始终没有做出反应。

士卒们一个个凝立于阵中,看似雕像一般,没有任何声息。鼓声隆隆,一边是喊杀声震天,一边却是鸦雀无声。偏偏那鸦雀无声的一方,令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一座山?那种沉静,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特别是曹仁徐晃于禁几人,也都站起身。

曹操原本正在思忖典韦的三百骑军,忽然见到这种状况,把那骑军之事,便暂时抛在脑后。

隐隐有一种感觉!

典韦这支东拼西凑,组建不过两个月的虎贲军,说不得会给他带来惊喜。

而许褚,也微微有些动容”,

不动,如山!

郭嘉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当日荀彧曾对他说过,典韦练兵之法,源自曹朋的几副图画。

当时,郭嘉并没有在意。后来听人说,典韦练兵,极重法度,还以为是邓稷在一旁帮忙操演。

可眼前这支兵马,显然融入了一种魂魄!

说不清楚,但郭嘉知道,这绝非邓稷能够赋予。

下意识,郭嘉的目光向一旁望楼看去。虽然中间隔着曹操的主楼,可郭嘉仍能觉察到,曹朋正在微笑颌首。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曹朋笑着对曹洪道:“叔父,典中郎这支兵马,堪一战否?,。

曹洪点点头,l,仲康今天,要有麻烦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越来越毒辣。许褚在接连数次试探之后,也看出虎贲军的虚实。而虎卫军,却有些乱了!许褚治军也很严格。但虎卫军,大都是以许氏宗族子弟为主,所以不免有些骄横。打顺手的时候,虎卫军如狂风骤雨,横扫一切;但如果遇到僵持状况,就少了几分耐性。有的时候,战场上不禁要拼智谋,拼勇武,拼反应,还要拼一下耐性。

这是一种气质,绝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打造出来。

许褚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他心里这一急躁,连胯下战马都开始躁动,更不要说他身边众人。

“仲康,出击吧!”

许定有点耐不住了……”一方面,许褚迟迟不肯出击,让许定不耐烦;另一方面,对面虎贲军所表现出来的沉稳,更令许定有一丝难以觉察到的惶恐。他也说不清楚,同时更感觉羞愧!想他堂堂虎痴兄长,也是这虎卫军的第二号人物,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产生出惶恐?

l,叔父。请出击吧。”

周围众将,纷纷请站

许褚一咬牙,拔刀在空中用力一劈。

l,虎卫,陷阵!”

随着他这一声呼喊,战鼓声齐鸣。

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虎卫军的战鼓声在响,就连虎贲军的战鼓,也同时响起。

典韦在马上微微一点头,在他身旁的曹休,立刻抬起手来,掌心向外,掌背向内,向前连推三下。

也正是这三次推手,虎贲军动了!

l,杀!杀!杀!,,

中军八百长矛手,同时出击,前行三步。

八百个人,一千六百条腿,整齐的如同一个人。当那八百只脚同时落地,校场中竟回响起一声轰响,隐隐将战鼓声压制。手中长矛,同时斜举,枪头朝外,平整的如同水平面般,没有任何的起伏。

这是后世的队列操演。

不论是军人,还,都必定会经历过这种操演。

每一步迈出的距离,每只手臂摆动的幅度,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可能**的称练,没有军队那样整齐,但道理却是相通。这种队列操演,不仅仅是为了训练协同性和荣誉感,同时也极为强调纪律。为了这三步,典韦足足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夏侯衡和曹休的协同下,才算令虎贲军有了雏形。

别小看这样的训练,并非每一支部队都能做到。

首先,你主将得能压制住军中的那些锐士。这可不是单凭什么共甘共苦就可以做到,你威望不足,权柄不够,休想把这些从各部抽调而来的锐士制服。但凡精英。必然桀骜”哪怕你是皇亲国戚,没有戚望,没有强横的实力,也别想令这一千五百精卒向你低下头。

典韦,恰恰就是那种可以震摄这些锐士的猛将。

而夏侯衡和曹休,虽然声望不足,却又身份。一个是夏侯渊的儿子,曹操的侄女婿;另一个是曹操的族侄,被称之为,吾家千里驹,。这两个人,再加上典韦凶名在外,谁又敢不服呢?

虎贲军这一动,校场中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声。

曹操下意识握紧的栏杆,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君明,有大将之风。,,

三步跨出,扑面而来的杀气,令虎卫军出现一丝慌乱。

此前,虎贲军军容鼎盛,但却没有任何杀气流露。那是一种内敛的,含蓄的杀气。一旦爆发。格外恐怖。

许褚见此情形,顿时急了!

“出击,虎卫出击!”

这个时候,如果虎卫军再不出击,一旦等虎贲军行动起来,很可能会出现溃败的局面。

输,可以……”

但我决不允许,出现溃败。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好的办法,就走出击。

用战斗来解决惶恐……”许褚相信,只要双方交兵一处,虎贲军那漂亮的阵型,就会立刻混乱。

八百虎卫,呐喊着冲向虎贲。

犹如一股黑色洪流,汹涌奔行。

可就在虎卫军发动冲锋的时候,曹休突然大吼一声,“虎贲如山!,,

八百长矛手立刻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同时在急促的鼓声中,一个个同时微微下腰,身子成弓形,长矛依旧斜举,做出了防御之势。

“山,山,山…*……”

长矛手发出咆哮。

典韦向夏侯衡看去,那意思是:要不要攻击?

夏侯衡摇摇头,l,虎卫尚未混乱,锥形锦利,当以防御为主。将军不必担心,且静观之。”

典韦只是坐镇中军,日常操演,都是曹休和夏侯衡为主。

既然夏侯衡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反对。

论搏杀疆场,十个夏侯衡也**韦的对手。

可若论掌握战机,变幻阵型,二十个典韦,非夏侯衡对手。

虎贲军此时,沉稳如山。

黑色洪流撞击巍峨大山,水流虽猛,却无法令大山倾倒。

“一!”

曹休策马,嘶声吼叫。

首排长矛手,突然挺身直立,长矛收回,直立而起。冲在最前端的虎卫长矛手,挺枪就刺。却见虎贲手中的长矛,贴着刺来的长矛向侧一崩。这个在枪法中,叫做,叩,。不等虎卫军有反应,二排长矛手斜举长矛,横里一扫,将枪头打开。随即三排矛手迈步向前,一矛刺出。

叩、扫、刺!

三个动作,三个人使用,却如同一个人施展。

在第三排长矛手刺出的同时,迈步冲到最前面,长矛直立,叩拦对方的长矛。而后原先第一排的长矛手横扫拨打,原来第二排的长矛手踏步刺杀,而后再次扣拦……”如此反复不停。

三排长矛手穿插交错,进退犹如一人。

虎卫军的确凶悍,可在交手的时候,他们往往面临一打三的局面。

在校场狭小的空间中,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从双方投入战斗的兵力来看,持平。可是从局部而言,虎卫军始终占据人数的劣势。也幸亏是演武,所以长矛都是以硬木杆子代替。

否则的话,虎卫军势必死伤惨重……”

“这什么阵半”

曹操忍不住一声惊呼。

看虎贲军进退穿插,八百人整齐如一。丝毫不乱。

在隆隆鼓声中,伴随着一声声呼喊,令曹操也不禁血脉贲张。

其他望楼里的将领,被虎贲军那种有序,整齐如一的搏杀,看得眼花缭乱。这些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可何时曾见到过,这八百人如同一人的搏杀方式?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若我领兵出击,能否取胜?

同样的疑问,在曹仁、徐晃、于禁等人脑海中浮现。

“来人!”

“喏!”

曹仁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唤来亲随道:“持我名刺,即刻送往虎贲府,就说演武之后,请君明毓秀楼饮酒。”

身为曹氏宗亲中,最善于治兵的人,曹仁敏锐的觉察到,典韦这练兵的手段不凡之起……”,”

“哥哥!”一直坐在曹仁身旁的青年,起身道:“还是由我亲自前往,以示诚意。”

这青年,名叫曹纯,字子和,是曹仁的弟弟。

从曹操起兵讨伐董卓开始,曹纯便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如今以议郎的身份,参司空军事,也是曹操极为看重的一员曹姓将领。曹纯比曹仁小很三岁,年方二十五,喜好骑战,最擅长的就是奔袭之术”曹纯之所以自告奋勇,其实也有他的想法。曹操从讨伐董卓开始,见识了西凉骑军的厉害之后,便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组建起一支比西凉骑军更勇猛的骑军。

此前,由于中原缺马,曹操手中的骑军数量不多,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而今曹操占居三州之地,而连通西域的关中,正处于混乱。昔日对中原的战马买卖,也渐渐放开。

这就使得曹操重又动了组建精锐骑军的想法。

曹纯是曹操身边最信任的宗亲,当然了解曹操这个想法。事实上,曹纯也希望能组建一支这样的骑军,建立功业。看到虎贲军的骑军装备之后,曹纯立刻觉察到,那些装备,很有可能是骑战之法,出现质的飞跃。此前想要组建起一支精锐骑军,有许多先天性的条件限制。

马匹,固然不需赘言。

骑手的要求,也非常严格。如果骑术不高明,又如何进行骑战?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诸侯的骑军中,都有胡人参与的一个主要原因。胡人。匈奴人也好,鲜卑人也罢,亦或者羌人,屠各精唉…*……”生于草原,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远非中原人可比。也有那中原人骑术好的,可毕竟是少数。中原不似漠北塞外,胡人有先天的优势。

可如果……”

曹纯笑道:“哥哥,君明上次遇险,却真拣了宝贝。

可恨这家伙,变坏了……”手里有这么多好宝贝,却从不与我们谈起。若非今日演武,不晓得他会隐藏到什么时候。主公欲建精骑虎豹,由来已久。这次君明可真是立下了一件大功。”

“听说,阿满已经十六了?”

曹纯一怔,点点头,“嗯,刚过十六。”

曹仁轻轻捻着胡须,沉吟半晌道:“阿媛业已成*人,我正欲为她寻找亲家,你以为可行否?,,

阿媛,名叫曹媛。曹仁之女1年方十三岁。

古代女子早熟的很,十二三岁出嫁,比比皆是。

曹纯笑了,l,阿满这孩子不错,身手好,且性情淳厚。君明一家也都是老实人,若阿媛嫁过去,倒也是一桩美事。不过哥哥,这件事最好还是禀报主公,由主公出面说项,定能成功。”

“如此。你去虎贲府,我这就去找主公。”

曹仁和曹纯,一起走下望楼。

而校场中,虎卫军已经是节节败退。

一开始,虎卫军尚还能抵抗。可随着虎贲军的鼓点越来越快,虎贲军的行进,也随之加快。

如同排山倒海,虎卫军根本就无法抵抗。

许褚记得哇呀呀吼叫,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明白了许仪那天晚上,告诉他的那些话语……”

“刀盾兵,刀盾兵出击,自两肋穿插。,,

许褚一声令下,两边四百刀盾兵,同时出击。

与此同时,夏侯衡笑了。

“将军,可令刀盾兵穿插矛兵,骑军出击。”

典韦点点头,摆了摆手。

此时的典韦。绝对是爽的要死。

从头到尾,他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做了几个动作。一直视为大敌的虎卫军,便在他面前灰飞烟灭。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事情更能够装逼要酷呢?

哈,阿福果然是我的福星……”

曹休面色沉冷,双臂伸出之后,向中间合拢。

两边刀盾兵。立刻开始向中央集中。与此同时,骑军随着鼓声再次加急,呼啸着便冲向刀盾兵。

虎贲骑军,清一色短弓长刀。

先是一阵速射,待靠拢虎卫刀兵之后,拔出刀就冲了过去。

以前,没有马镫,没有马鞍,这骑军多是以袭扰为主。骑射的要求太高,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而今有了这两样宝贝,情况自荐不同。

骑军可以借助战马的冲击力,挥刀劈砍。

也是虎贲军所用的长刀,全都用硬木夹裹,否则的话,这一习下去。人借马势,马借人力,能把人一刀劈成两半。冲入虎卫刀盾兵之后,七尺长刀连连劈砍。当对方距离靠近的时候。骑手还可以用脚蹬踹击对方的脑袋。这就是马镫的用处,使得骑手在马上更加灵活”

虎卫军那见过这样的打法,只眨眼功夫,阵型散乱。

“骑军,用骑军冲锋!”

许定大吼一声,催马便冲了出去。

身后三百骑立刻闻风而动,轰隆隆铁蹄踏踩,朝着虎贲军席卷而去。

只不过,虎卫骑军的出击……”明显晚了!

随着虎贲刀兵出击,虎贲长矛手已经从战场上摆脱出来,架起了矛阵,拦住了虎卫骑军!

许褚的面颊剧烈抽搐,手扶刀柄,几次想要杀出去。

就在这时候,只听错错错……”急促铜锣声响。

那是收兵的信号!

曹操心满意足的看着两方兵马从胶着中分离开来,眼中充满子笑意。

“公仁!”

“喏!,,

“请曹大家前来。”

董昭立刻明白了曹操的心思,转身向侧楼行去。

一边走,董昭一边嘀咕:看起来,主公这是准备,大用曹汲!

“曹大家,主公请曹大家,主楼一叙。”

曹汲正看得眉飞色舞。典韦取胜,他比谁都高兴……”因为典韦和他的关系摆在那里,而且这一场胜利,还参杂着他的努力,曹汲又焉能不高兴呢?只是听闻曹操要召见他,曹汲还是吓了一跳。心里面。感到万分的紧张!颤巍巍站起来,整了一整衣襟,随董昭迈步走进了主楼。

校场上,有小校清理战场。

在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虎贲军折伤约八十余人。

而虎卫军的损失”,却无比惨重。

八百长矛手,几乎全军覆没,四百校刀手,折损了一小半。骑军伤亡最小,也损失了八十余人。其中身为骑军主将的许定,还被对方生擒活捉”,

不需要评判,胜负一目了然。

虎卫军一个个鼻青脸肿,垂头丧气。

而虎贲军却没有半点战胜的模样,依旧保持着整肃阵型,巍然不动。

疾如风,徐如林,侵如火,稳如山!

虎贲军把那,风林火山,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许褚脸色铁青,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突然,他纵马冲出本阵,在校场中厉声喝道:“典韦,可敢与俺斗将!”

昨天一时气愤,忍不住吐槽。

大伙儿的关心和鼓励,让俺非常感动……”咱啥也不说了,努力码字,稳定更新,攒人品去。

别人九千一万字就是爆发,咱每天保持一万字,看能坚持多久。

总之,老新全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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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福兮祸兮

许褚急眼了

如果虎贲军这一战是惨胜,许褚说不定还能忍受。毕竟虎贲军所展现出来的协同作战能力,远非虎卫军可以比拟。许褚输。输得心服口服。但这一战,他输得太惨,惨到他难以接受。

虽然不是全军覆没,和全军覆没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曹操下令鸣金结束战斗,那么打到最后,许褚不是想象不出结局。

也正因为能想象的出来,许褚更感难堪。好歹也是曹营中有数的人物,虎卫军也算是曹军的精锐部队。就这么被人三下五除二干掉了。而且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许褚怎能不怒火中烧”这一战,把他的面子里子,都给输没了!所以,许褚必须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子孝。子和,拦住仲康!”

曹仁和曹纯刚登上主楼,就听到曹操厉声喊喝。

二人立刻转身从望楼上跑下去,与此同时,曹真等人策马冲出,在校场中间设下一道屏障。

“叔父,快回去!。,

许褚疯了似地吼道:“典韦,可敢与我一战?”

就典韦那爆脾气,从来都是他去主动挑战,怎受得了别人向他挑战?

二话不说,催马就往前走,“尔等让开……”许褚,典某就与你一战。让你今日,心服口服!”

典满冲过去,一下子就拦住了典韦的坐骑。

“父亲,不要过去!”

而许仪也到了许褚跟前,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了许褚的马缰绳。

“阿满,你给我让开……”不就是打架吗?我典韦连吕布都敢打,况乎一头蠢老虎?许仲康,撒马过来。”

许褚气得哇哇大叫,“典韦,你别得意,我今日必与你决一高低。”

一时间,校场中乱成了一片。

曹操也顾不得招呼曹汲了,让董昭负责接待曹汲,他匆匆就跑下望楼。

曹汲呆立在望楼中,是走也不好,留也不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非常尴尬。

董昭也是摇头,无奈的苦笑!

典韦,世之虎将;许褚,号称虎痴……”

曹操要他二人相争,是为了平衡宿卫军的力量。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典韦今天会赢得这么漂亮!

典韦和许褚,谁也不能伤。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打起来会发狂的人。

一个已经发狂,另一个则是点火就着的主儿。如果真打起来的话。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曹操,也无法坐视这二虎相争的局面。

这时候,望楼上的众将,都纷纷冲下来,把许褚和典韦分隔开来。

曹洪揉了揉面颊,突然间呵呵笑了。

“走吧,打不起来的。,。

“叔父,你不过去阻拦他们吗?”

“拦什么拦,许褚也不是傻子……”你以为他真要和典韦决斗?那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巴别的不说,真打起来,典韦有马鞍马镫的优势。如果说两人从前半斤八两,现在嘛*……”。

曹洪笑着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家伙。在曹营中不讨喜。

太清醒了。太冷静了……”这时候,曹朋就觉得曹洪这种冷静,很让人讨厌。哪怕你知道他们打不了。至少也该做做样子,冲出去拦阻一下。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偏你就这么聪明?

曹洪看了曹朋一眼,突然道:“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我。

可那又怎样?主公信我就行……”我能打,能领兵,又不会拉帮结派。主公说君明是天孤星,其实我才是天孤星。阿福,有的时候你身不由己,惹人嫌就惹人嫌,但一定要有本事才行。,。

曹朋愕然,向曹洪看去。

就见他晃晃悠悠的向楼下走去,那背影给人一种别样的萧瑟。

也许,就想曹洪所说的那样:他才是真正的天孤星!而历史中,曹洪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就算是曹丕想动他,也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曹氏宗族中,长寿而得以善终的,似乎也只有曹洪一人见”,

其实,他看的很清楚。

所谓的贪婪,所谓的吝啬,不过是他在曹营中的一层伪装而已。这叫做什么?伴君如伴虎,萧何都要敛财而自污,更何况曹洪?毕竟他那位族兄,在历史上就走出了名的多疑猜忌……”

曹朋叹了口气,随着曹洪从望楼上走下来。

曹操冲到校场中央,二话不说,举起马鞭啪的抽在典韦身上,而后又一鞭子狠狠打在许褚身上。

“你二人还要打吗?且先与我比试。”

典韦滚鞍落马,噗通就跪在了曹操的马前。

而许褚这时候也好像清醒了,翻身下马,和典韦并肩跪下。

“许褚一时气急,鬼迷了心窍,请主公责罚。,。

“典韦不该得意奉形”,其实我与仲康并无过节,只是这一口气咽不下而已,主公切莫气坏了身子。,。

曹操恶狠狠瞪着两人,看看许褚,又看了看典韦。

“子和!”

“末将在…*……”

“把这两个辊账东西。给我关进大牢。记住。让他们呆在一个牢室里。嗯要打,就在里面打个痛快。,。

“主公,末将错了!”

典韦和许褚都慌了,一旁众将也纷纷上来求情。

可惜的是,曹操似乎下定了决心。

“尔等先去牢中,想清楚错在何处。嗯明白了,再来见我。”

说完,曹操气呼呼的拨马就走。曹纯则苦笑一声:这得罪人的事情。到头来还是要我来伙”,

“君明,仲康,得罪了!”酬贴断。

典韦和许褚,垂头丧气的跟着曹纯走了。

而众将则随曹操,离开了校场。

典满和许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别担心。主公并无责罚两位将军的意思。只是”让他们冷静一下也好,冷静过后,主公自会放他们回去。”

“可是……”他二人不会打起来吧。”

许仪不免担心的问道。

要知道,刚才典韦和许褚那架势,分明是不同戴天之仇。这把两个人关在一个屋子里,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少不得一顿恶斗。许仪甚至担心,这两个人打起来,牢房有用处吗?

“不会吧!……典满本来还不觉得什么。可听许仪这么一说。也开始担心起来。

“要不然。把他们锁起来?锁起来,他们不就打不成了?”

曹真被典满气得,快要疯了。

大致上。他是可以看明白许褚的用心。许褚想找个台阶下。典韦呢,也不可能就此服软……”于是乎曹操就出现了!于是乎两个人一人挨了一鞭子!于是乎。这台阶也有了,自然不可能再打起来。

这都什么儿子啊!

许仪还好点,典满居然想出把老爹钦起来的损招。

“不行。我还走过去看看,否则不放心。,。

“我也去!”

典满和许仪二话不说,上马就走。

曹朋这时候走过来,弄着典满许仪二人的背景。

他突然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

曹真一怔。旋即明白了曹朋的意思。

没错,典韦和许褚就是两个冤家;看这架势,以后许仪和典满,和他们老爹的情况也差不多。

“走吧”,我请你喝酒。”

曹朋摇摇头,“算了,我还得等我爹。”

“曹大家呢?”

“刚才让周仓告诉我,说是曹公请他过府饮宴。你也知道,我爹没见过大场面。所以我得过去盯着。”

曹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这时候,夏侯兰和周仓,牵着马过来。

“公子,咱们去哪儿?”

曹朋说:“虎贲府,咱们先过去等着。”

西苑校场的比武,最终以虎贲军大获全胜而结束。

战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虎贲军几乎是以一种横扫的势头获胜。一时间。典韦的名号也变得无比响亮。

随着虎贲军的扬名,曹汲一家渐渐浮出了水面。

在曹府,曹汲坦承自己并非什么隐墨矩子,曹操也没有责怪他。非但没有责怪,还狠狠的称赞了曹汲一顿,认为曹汲胸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是一个实诚君子。在得知曹汲还没有字之后,便很偷快的赐予曹汲一个表字:隽石。隽,有深远之意,常比喻人的品德高尚。

铁自石中来,又应了尊汲的身份。

曹操问:“隽石如何想到。这马中二宝?”

二宝,指的就是马鞍和马镫。

曹汲犹豫了一下,轻声回道:“回曹公。非二宝,实三宝。

曹操一愣,不禁感到疑惑。

“请曹公前虎贲坐骑,草民愿详解三宝。”

于是。曹操立刻命人去虎贲军中,前来了一匹马。

曹汲让人把马蹄抬起来,露出一个圆形马铁,“曹公,战马驰骋之时,常因为道路不平,或者因受力过重。而造成马蹄受损。一旦受损,再想恢复过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实话,这马中三宝,还是因我儿所造。

他骑术不是太好,所以时常感觉不舒服。一次见棘水河面桥梁,便生出了一个念头,告诉了草民。草民也是因为他的这个主意,才做出了高桥鞍。小儿个子小。身体弱,上马总有些不方便。他就跟我说,如果有个什么东西撑着,岂不是方便许多?为此还设计出了一个形状,也就是现在曹公所见的马镫。至于这马掌,也是小儿提醒草民,才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曹操闻听,越发产生了兴趣。

“令公子,可是曹朋?”

“正是!”

曹操笑了,“如今这许都,令公子可也算是一位名人。

首创金兰结义,书金兰谱。小八义之名。谁人不晓?没想到,这小娃娃,居然还有次奇思妙想……,

“小伙”,那都是胡闹!”

曹操哈哈大笑,拉着曹汲的手,返回了大厅。

“隽石,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某欲兴汉室,却苦无人相助。隽石即有此技艺,可愿为朝廷效力?”

曹汲连忙甸旬在地,“敢不为曹公效死命?,。

曹操对曹汲的态度非常高兴,连连点头。

他沉思半晌后,突然扭头问董昭:“公仁,我记得子扬之前曾告之,诸冶监目前上缺监令一人,对吗?,。

子扬,名刘烨,是汉光武帝之子卓陵王后代,也是汉室宗亲。

如今在司空府,恭为司空仓曹操,虽非少府,却行少府之事,掌管着农桑铁盐牧钱诸事……”

董昭点头道:“主公所言不差,子扬曾提及此事,但至今无合适人选……,

诸治监,掌金铁兵器铸造。

有监令一人,监承一人。治下尚有监作四人,录事一人,府一人。史二人,典事二人,掌固四人。

听上去,人员似乎不多。

但实际上呢,除监令和监承有品秩外,余者皆为吏。

而在诸治监治下,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工官。

也就是不在品序之内,有一定的权力,但同时还拥有自家产业。比如一些工官,可以开设自己的冶铁作坊。他们一边可以对外销售,同时还担负着向朝廷供应的任务。换句话说,就是类似于官商的性质。这些人没有俸禄。也不需要展行徭役。算是朝廷指定的供应企业。

当然了,说企业……”似乎有点夸大了!

监令的官职不大,品秩也不算高。

不过却拥有巨大的权力。

一方面,他掌控着治下所有工官提供的物品。如果监令不通过。那么工官就无法领到钱帛。

如果工官不能按时供应货物,就会被取消工官资格,同时还会受到罚作等惩罚。

曹操问:“隽石可愿屈就?”

曹汲如今对朝廷里的情况,也算有些了解。

特别是当初曹朋就为他设计进入诸冶监,曹汲从邓稷那里,也打听了不少关于诸冶监的事情。

闻听曹操让他做监令,曹汲懵了!

按着他的想法,能当上一个监作,也就是工头,便心满意足。

不成想,居然……”

这就等于一个一心想要当上公务员的平民百姓,突然间变成了正科级的干部,而且还是个实权派的正科级。这巨大的落差,让曹汲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许久后他才颤抖着声音回答:“曹汲愿去。”

不愿意去。那是傻子。

曹汲几乎不清楚,真己是怎么离开的曹府。

在曹府大门外。他有些呆滞,脑袋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好在曹朋等人就在虎贲府歇息,周仓和夏侯兰,也都留意着曹府里的动静。

见曹汲一个人呆傻傻的走出曹府,周仓连忙过去,把曹汲带回虎贲府中……”

“爹,您这是怎么了?,、

曹朋看到曹汲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曹汲咽了。唾沫,轻声道:“朋儿,爹做官了”。

“啊?,。

“曹公说,要我出任诸冶监监令。

“什么?”

曹朋也是大吃一惊,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他原本计划“着!让曹汲先从监作开始。也算是个基层办事员”等把诸冶监的状况都熟悉了,再设法升职。毕竟,曹汲从没有当过官,而诸冶监监令,职务虽不高,却是个很重要的位子。一下子做到诸冶监的监令,曹汲又不熟悉状况,万一弄出了错,岂不是乐极生悲?

哪知道……”

“爹,曹公还说了什么?,。

“曹公说,过些天,会让人送来诸冶监卷宗,待熟悉之后,年前去荥阳河一作坊就职……

“河一作坊?,。

曹朋开始头疼了。

河一作坊,也是诸冶监的另一个名字。

位于后世古荣镇的汉代冶铁遗址,距离河南省省会郑州市,大约有二十多公里,属惠济区。

据说。这河一作坊,始建于东汉初年。

整个作坊,南北长四百多米,东西宽三百多米,总面积超过十二万平方米。有大型炼铁炉两座,水井十二眼,淬火池三十余座,烘范炉十三座……”是东汉时期,最大的一座冶铁作坊。

由于东汉定都于洛阳,所以将诸冶监,就设在了荣阳。

黄巾起义之后。这座几乎是供应大汉四成兵器的作坊便被废弃。直到曹操迁都许县之后,才重又开设。从许县到茶阳,不过百里路程。骑快马,一天内便可以往返,距离并不算远。

“朋儿,爹做官了”。

曹汲突然间疯了一样,仰天大笑。

曹朋连忙上前,一把将曹汲保重,大吼一声,“爹爹,醒来”。

有时候,意外的惊喜,会让人迷了心窍。最明显的一个例子,莫过于后世那本儒林外史里的范进中举。此时。曹汲的状况和中举的范进颇有些相似。曹朋连忙上前,把曹汲唤醒……”

“爹爹,你现在出任那诸冶监的监令,其实未必是一件好事。,。

曹汲清醒了许多,诧异的看着曹朋道:“朋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诸冶监的情况吗?”

“叔孙之前。曾对我谈过一些,也算是知道。”

“知道?“曹朋冷笑一声,“爹,你知道诸冶监是做什么的,可你了解诸冶监的流程吗?诸冶监掌曹公三州十数万兵马兵器。什么样的兵器,算是合格?什么样的兵器,不算合格?你知道这个标准吗?还有,三州数百家工官,那些工官有背景,哪些工官没有背景,你可清楚?

河一作坊,本身还担负着供应兵器的职责。

每年造多少刀?造多少矛?造多少弓矢?造几多甲胄?你有(3zcn花花更新)没有了解过?那诸冶监之下,尚有监作,录事……”这些人你如何使用?每年怎样造计划,先造什么,后造什么,你能妥善安排吗?”

“爹。我原本是想让你从监作做起,熟悉里面的情况,而后再图谋未来。

可现在看来”爹,咱们立刻回去,找姐夫商议此事。其实,论技艺咱不怕什么。可当官。可不是技艺好就可以。你得要有手段,还要有心计才行……”不行,当务之急,先要给你找个帮手。,。

说着说着,曹朋越发觉得严重,也有些乱了方寸!

他起身道:“夏侯,周仓,赶快备马,咱们立刻赶回坞堡。”

第104章 河一工坊

许都,大牢。

还是那一间囚室,月前曹真等人被关押之处,如今又来了新人。

过廊里,灯光昏暗。陈造呆呆的看着囚室中的两个人,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把头痛哭的冲动。

今年这是怎么了?

才走了一帮子小霸王,而今又送来了两个大老爷!

小霸王们虽然霸道,可毕竟是一帮子孩子,折腾不起什么风派;但这两位大老爷”,人少了,可危险系数却增加了。只看那烛光里,两个魁梧如雄狮般的汉子,面对面跪坐蒲席上。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这牢室中,却弥没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即便距离尚远,犹令人心惊内跳。

陈造从这两位爷被送进来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

曹公也是,明知道这两位不对付,还把他们安排到一间牢室。之前那群小霸王们虽然也不对付,但毕竟是分开关押,不必担心他们冲突。可现在……”看这两位的意思,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而这两位,都不是陈造能够应付的人物。

典韦和许褚沉着脸,面对面坐着。

两人之间相距大约有五六步,两双眸子,四只眼睛瞪得溜圆,谁也不肯眨一下,治脱脱两只斗鸣,剑拔弩张。

“若非有人帮你,你那虎贲算个甚。”

许褚咬牙切齿,瞪着典韦说道。

典韦立刻还以一对坏眼,“仲康,愿赌服输!如果输不起,就别逞能”,没错,是有人帮我,又怎样?老子人缘好,运气好!你也可以找人帮嘛。你许家的人还少吗?为什么不找?”

“你……”

许褚气得额头青筋毕露,太阳穴突突直跳。

典韦哼了一声,眼睛一闭,不再理睬许褚。

“你……”算不得真本事。”许褚压低声音道。

典韦嘴巴一撇,摸着颌下钢针似的胡须,笑呵呵道:“是不是真本事,反正是我赢了你。”

“赢了我又能如何?“许褚冷笑,“难不成你一辈子有人帮忙吗?”

“我运气好。”典韦喇开嘴,哈哈大笑,“我儿子和人家是结义兄弟,我请他帮忙,又有甚难?”

许褚紧接的拳头,突然间松开了。

他也笑了,“你儿子和人结拜,我儿子难道就没有结拜吗?

典韦,你别得意。小八义里,我儿子行二,你儿子行三。按照这个说法,你儿子还得叫我儿子兄长。二哥求人办事,总比三哥来的夹快吧。典君明,下次咱们再比试一次,看谁能赢。”

典韦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

他睁开眼,怒视许褚道:“许仲康,你好无耻!”

“哼,这算不得无耻,最多只是运气好。某人千里请来高人,结果却平白便宜了我那孩儿。”

“你你你……”我回去让阿满和阿福退出小八义。”

“好啊,你回去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答应?他们可是在孔圣人跟前盟誓,你问问他们听不听你的话。”

许褚的心情,顿时爽快许多。

之前被典韦压一头的抑郁,好像一下子消解不少。

典韦怒道:“许仲康,你这混账家伙,老子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来啊,我早想揍你了!”许褚毫不示弱,呼的直起腰身,环眼圆睁,“要不是你跟随主公早一些,如今虎贲中郎将,那轮到你的头上?靠儿子得了便宜算甚本事?论拳脚,老子不输你。”

两个彪形大汉,长身而起。

牢室外,陈造等人心里一络瞪。

打起来了,终于要打起来了……”

“兄长,咱们要不要过去阻拦?”

“阻拦个甚?咱们过去,就是送死。这两位真要是打起来,除了曹司空,谁人能够阻拦?”

陈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在这时候,从大牢门外走进来两个少年。

“你们在这里做甚?”

陈造回头,一看来人,顿时乐了。

“两位公子来的正好,快点过去吧,两位将军要打起来了。”

“啊?”

这两个少年,正是典满和许仪。二人在外面买了酒肉饭食,想要来劝解一下两个大人。没想到这一耽搁,典韦和许褚就剑拔弩张,准备动手了……”典韦和许仪各自接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上前。

“你们,为何不去阻拦?”

陈造顿时哭了,“公子,非是小人不想去阻拦,实在是……”两位将军,谁能拦得住啊!”

典韦许仪顾不上理睬陈造,快步来到牢室外。

“爹,住手!”

“父亲,别打了,别打了…*……”

少年们的呼唤声,让典韦和许褚都停下脚步。

“阿满,你休得拦我,我今天非要好生教训一下这头蠢老虎。”

许褚怒道:“谁教训谁尚未可知!大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动手,实这家伙欺人太甚。”

典满怒道:“快点过来开门。”

许仪则苦苦劝解,“父亲,你与叔父同在主公帐下效力,同为宿卫亲随,可别伤了和气,否则主公必然会责罚。”

“是啊,爹”你要是伤了许叔父,主公一定不会高兴。”

许褚一听,不高兴了。

“阿满,你这话从何说起?凭这家伙,能伤得我?别看他比我高,老子一只手就能干掉他。”

典韦怒了,“就凭你?老子闭着眼睛,都能打得你展滚尿流。”

你这是找死谁找死,不一定。”

“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

“来啊,哪个敢退,就是孙子。”

“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合。”

“呸,老子三十分就能取尔狗命*……”,

典满那一句话,顿时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都给我住手,主公来了!”

牢狱中,突然间响起一声怒吼。

典韦和许褚立刻闭口,各自回去重又坐下。

抬头看,就见陈造正往回缩。很显然,那一声怒吼,出自他之口。而大牢外,却是静悄悄,不见曹操踪迹。

“混账东西,胆敢欺我?“典韦勃然大怒。

许褚也是须发贲张,“小小狱吏,竟敢冒主公之名?你叫什么名字!待俺回禀主公,取尔狗命。”

陈造连个屁都不敢放,直接缩回阴影里。

一干狱吏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陈造:大哥果然厉害,连这两位都敢骗,就不怕这两位出来收拾他吗?

娘的,老子明天就辞官不做。

当这么个小狱吏,还不够担惊受怕。俸禄没多少,还有性命之忧”,老子明天,投军去!

陈造暗中拿定了主意。

不过他那么一声吼叫,的确是缓解了牢被里的气氛。

典韦和许褚也不再相互争吵,各自回到蒲席上,跪坐下来。

许仪示意一名狱吏过来打开牢门,和典满接着食盒走进牢室中。他二人把食盒打开,取出酒肉。

“爹,先用饭吧。”

典韦点点头,低头一看,却眉头紧蹙。

“为何无酒?”

典满一怔,扭头向许仪看过去。

却见许仪打开食盒,那酒水全都在里面。

“大头,把酒给我拿过来。”

许褚怒道:“凭甚?这是我儿子给我带来的”大头,为何连个下酒菜都没有,尽是饭食。”

说着话,他抬起头,就看见典韦面前的食盒中,接着一盘盘的肉食。

“阿满,把菜给我拿来。”

典韦道:“这是我儿子给我带的!”

说罢,他突然笑了。典韦这一笑,也让许褚愣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和”,

曹汲曹朋父子一行,赶回坞堡,天已将黑。

邓稷也是刚回来,正陪着曹楠说话。曹楠的肚子,是一天大似一天。算算日子,也快分娩了!

而邓稷呢,也没什么事情。

虎贲军操演结束,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胜负?

邓稷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想陪着曹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从曹楠怀孕开始,他一家就一直没安稳过。前任上官调走,新任县令抵达,使得邓稷当时地位颇为尴尬,受到邓才的欺辱。后来曹朋一家人过来了,情况有些好转。但没过多久,邓稷就被征召入伍,虽保全了性命,却丢失一臂。而且,曹楠随父母,还被官府羁押捉拿。

牧出曹楠之后,千里颠簸流离,从南阳郡来到许都。

不久便逢典韦组建虎贲军,邓稷又过去帮忙。这一帮,就是几个月,连陪伴妻子的时间都没有。

每每念及此,邓稷就觉得非常惭愧。

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他自然要好好陪伴妻子,补偿以往的疏忽。

“爹,回来了!”

邓稷接扶着曹楠,正在庭院里走动。

他倒是不必担心曹楠的身体状况,因为家里有一个医生在。张仲景的弟子董晓,如今就在坞堡中居住。平时也没什么事情,或是看看书,或走到回春堂,帮着非著名妇科圣手肖坤给人诊断。董晓现在的情况是,理论上很出色,但实践经脸太少。中医这行当,经验很重要。老中医,这个“老”不一定是说年龄,更多的则是指经脸,经验的老道。

回春堂,正好是董晓实践积累的地方。

董晓的生活很简单,也很健康,对于物质上的要求,也谈不上太高。

张仲景让董晓来许都,其实就是希望他能够在许都立足,站稳脚跟,为涅阳张氏谋一务出路。

而这种事,也急不得。

董晓住在典家,本身就是一种处事的方法。

随着曹、典两家关系愈发密切,而曹朋等人的小八义出现,曹氏返早会在许都占一席之地。

这一点,从今日演武,曹汲受邀,就可看出端倪。

所以,董晓显得很沉静……”

曹汲点点头,没有出声。

那严肃的表情,让邓稷立刻预感到,有事情发生。

招手示意一个女埠过来,接扶着曹楠离去。邓稷随着曹汲等人来到大厅里,坐下后才问道:“爹,是不走出事了?”

曹服道:“曹公欲请爹出任河一监令。”

“河一监令?“邓稷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可是诸冶监监令?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好!”曹朋道:“技艺方面,爹问题不大。

要以技艺来说,震慑那些工官胥吏,也不是太难。

好歹爹现在创下了诺大名声,这一点我不担心。

问题是,爹从没当过官,对诸冶监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

我原想着,爹先做个监作,等熟悉了诸冶监的事务之后,再升迁上去,也不是一桩难事”可现在,爹一下子就成了监令。虽说有六百石俸禄,但万一出了差池,不免会得不偿失。,

邓稷立刻明白了曹朋的优虑。

不可否认,曹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福,我倒是觉得,你多虑了。”

“哦?”

曹服疑惑的向邓稷看去。

邓稷走到曹汲身边坐下,“爹,你别担心。曹公之所以拜你为监令,更多的还是看重你的技艺。只要爹你有真本事,又有何所惧?阿福说的,虽有道理,可谁生下来就懂得那些东西?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若说诸冶监这类的官署”,呵呵,我倒是有些认识。

阿福说的什么流程啊,标准……”都是订好的规矩,照着做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到时候你只需要把事情安排下去,自然会有人盯着。至于那些工官……”我觉得阿福考虑的太多了。河一工坊自中平无年停工,至今已有十余年。可以说,在这十余年里,河一工坊基本上是处于废弃的状况。而各地的工官,也被当地象强笼络,一时间很难清查一个清楚。

所以,爹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使河一工坊复工,令诸冶监重启。

曹公之所以请爹做这诸冶监的监令,就是想持重于爹的技艺和名声……”毕竟,爹如今名声在外,三个月造三十六支天星刀,谁人不知?有这个名声在,诸冶监的问题,也就不在困难。待河一工坊复工之后,曹公军械得以供应。各地工官自当返回,到时候还不是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朋闻听一怔,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邓稷说的,在理!

自己似乎有些钻牛角尖,有些偏颇了……”

散落各地的工官,其实并非诸冶监的主体。诸冶监真正的根基,是在河一工坊。而河一工坊现在是处于瘫痪废弃的状态,百废待兴。曹汲这时候过去,就等于是把诸冶监一手撑起来。

到时候,诸冶监的事情,还不是曹汲自己说了算?

“姐夫,你说的不错。”

曹汲这会儿也恢复了不少信心。

正如同邓稷所说的那样,单以技艺论,曹汲如今还真就是谁都不林。

凭着双液淬火法,凭着那北丰巨大的风箱……”曹汲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诸冶监撑起来!

邓稷接了接头,“不过呢,阿福说的,也有道理。”

你别一惊一乍的,很容易得心脏病啊!

曹朋心里暗自嘀咕,连忙问:“愿闻其详。”

“爹的优势和劣势,同样明显……”爹没有功名在身,而且还不识字。爹的技艺自然无需费心,可对这朝堂上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如果不能找个妥帖的帮手,想怕这监令,也做不长久。”

曹朋点点头,颇以为然。

曹汲道:“那怎么般?,、

“这个……”确需费些心思。

诸冶监官职不显,过去做事,等同于为吏。一般有才学,有名声的人,是不屑于为这等事情。异以爹要找帮手,就必须从哪些没名气,没家世,但又必须有才华的人,这个比较麻烦。”

曹朋不由得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那怎么办?”

邓稷想了想,“颖川名士众多,有才学的人,不计其数。但如果想要找合适的帮手,恐怕很难。

这样吧,我明天去找奉孝。

好歹我和他也算是同门,想来他必不会拒绝。他就是颍川人,而且与寒士结交甚广,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再不济的话,我和他一起去拜会侍中大人”,他人面广,想必能帮上忙。反正爹要找的帮手,也不需要本事太大。识字,识得朝堂之事,且德行良好即可”,

“最重要的,是德行!、,

曹朋忍不住插嘴。

邓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而曹汲这时候,也算是放下了一点心事,显得轻松许多。

这一个儿子,一个女婿”,关键的时候,的确是能为他分忧解难。若非一家人,焉能如此尽心尽力?

曹汲也不由得感慨,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家人啊!

第二天一早,邓稷和曹朋便出门了。

邓稷是要去拜会郭嘉,而曹朋呢,则是和曹真约好,准备叫上典满和许仪,去探望典韦许褚。

同时,曹朋也想找曹真打听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毕竟曹真是曹操的族子,在许都的人面也广。为曹汲找帮手的事情,已是刻不容缓。一旦曹操的任命正式下来,那曹汲就得即刻前往荥阳赴任。时间可是不等人,早一点把这件事确定下来,也早一点了却一桩心事。

曹操征伐袁术的日子,日益临近。

据说,曹操以派人前往江东,联络孙策……”

一俟这些人联络妥当,曹操就会出兵寿春。曹朋有一种感觉,他在许都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曹操,已经见过了!

虽说并未真正的接触,但毕竟是见到了……”

那么接下来,会见到什么人呢?

曹朋心里,不禁有些期待!

第105章 虎豹骑

初秋时节,天高气爽。

历经过西苑演武之后的许都,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对于那些市井中的平民百姓来说,西苑演武谁胜谁负,与他们并无关系。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当不得柴米油盐来用。

再着说了,能进入西苑校场的人,又有几个呢?

只知道是虎贲军赢了,虎卫军输了……不过虎贲军和虎卫军的两位主将,也被关进了大牢。

曹朋来到虎贲府的时候,刚过辰时。

府门上紧闭,看上去冷冷清清。不过,曹府门前却很热闹。十几辆车仗停靠在高台下,每辆车都有三匹驽马牵引,显示出这车队的来头,非同小可。除了这些车仗之外,还有仆人婢女们进进出出,似乎非常忙碌。大门口,有一队武卒,盔甲整齐,手持明晃晃的兵器。

这又是什么人要出门吗?

曹朋在街拐角就下了马,牵着马往虎贲府行去。

才一靠近,十几双眼睛就朝这边看过来。那目光中,带着警觉,让曹朋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把缰绳拴在拴马桩上,曹朋迈步走上虎贲府的台阶。

就在他伸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就见从曹府中走出一群妇人。

“夫人,小心些!”

为首是一个长相很甜美,眼眉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女子,看年纪,大约也就是二十多岁,体态婀娜,举止也显得格外优雅。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在两个老妇的搀扶下,迈步走出曹府。

根据史书的记载,曹**妾甚多。

仅留下名号的,就有八个,其中包括有丁夫人,卞夫人,环夫人等等。

这里面,丁夫人是大妇,也是最早嫁给曹操的女人。她虽然没有生育,却是曹操长子曹昂的养母。宛之战以后,曹昂战死,丁夫人悲恸欲绝,数次和曹操发生口角。曹操呢,刚折损了一阵,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没了,侄子没了,爱将典韦下落不明,心里正处于烦闷之中。丁夫人和他一吵,曹操就怒了

口上可能有些严厉,竟使得丁夫人一怒之下,回了娘家,至今仍未返回。

而其他七个女人,也是因为有了曹操的孩子而名留史册。是与那些没有生育孩子的女人,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曹操自己心里清楚。大丈夫好色,在这个时代是天经地义。而且曹操对人妻**非常有爱,宛之战的失利,不也掺杂着女人的影子吗?张绣的婶子,邹夫人。

曹朋对曹操有多少妻室,并不感兴趣。

他抓起虎头门环,梆梆梆连敲了三下……

不过虎贲府里没有动静,曹府中却传来了一阵骚乱。

“小白白,小白白……你别跑啊!”

一只很眼熟的兔子,从曹府大门内跑出来,在人群中东一窜,西一闪,惹的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你们小心点,别伤了小白。”

紧跟着,就见一个小女孩从曹府中跑出来,一脸焦虑的叫喊着。

那只小白兔,死不死,活不活的又跑到了曹朋的脚边。曹朋一怔,蹲下身子把小白兔抱起来。

“兔子哥哥,把小白还我。”

小女孩儿跑到虎贲府的台阶下,一眼认出了曹朋。

只是她那称呼,让曹朋生生憋出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什么叫兔子哥哥?这又从何说起?

“文明,你别乱跑.”

正准备上车的妇人,在车仗旁边叫喊。

曹文明吗?

曹朋愣了一下,可是他真没听说过,曹操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那天,在典韦后宅花园中见到这女孩子后,曹朋还抽空询问了一下曹真。曹操只有一个女儿,名节,也就是后来的汉献穆皇后。不过此时的曹节,才刚出生,还不满周岁呢……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这女孩儿,又是谁?

“兔子哥哥,把小白还给我吧。”

在一双双虎目的凝视之下,曹朋苦笑着,走下台阶,把小白兔还给了那小女孩儿。

“既然喜欢它,就好好照顾它,别让它到处乱跑。”他蹲下身子,轻声对小女孩儿道:“还有,我不叫兔子哥哥……抱好了,可别再让它逃走,若是被坏人抓到,你就见不到它了。”

小女孩儿一双明眸,天真地眨啊眨的。

“谢谢!”

她小脸一红,抱着小白兔扭头就跑。

跑到车仗旁边,和那美妇人轻声交谈了两句,就见那美妇朝曹朋看过来,甜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美妇招手,就见一个青年上前。

她对青年说了两句话,便抱着孩子,登上了马车。

小女孩儿也紧跟着上去,临了还看了曹朋一眼。那青年呢,则快步走到了虎贲府门口,向曹朋一拱手。

“在下曹殇,敢问公子大名?”

“呃……”曹朋一愣,连忙拱手还礼,“在下曹朋。”

“曹公子和虎贲府相熟吗?”

“呃,应该算是很熟吧。”

青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叨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曹朋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那美妇人是谁?那小女孩儿又是谁?曹朋有心询问,可也知道,他连靠过去的可能都没有。

挠挠头,曹朋转身复又走上台阶。

而这时候,随着一连串的呼喝声响起,车队缓缓驶动。

当车队从虎贲府门前驶过的时候,那小女孩儿还探头出来,挥着小手,朝曹朋摆了摆。

曹朋呢?下意识抬起手,与那女孩儿挥手告别。

真是一笔糊涂帐啊!

曹朋看着车队渐渐离去,转身准备再去敲门。可一转身,却见典满站在他的身后,把曹朋吓了一大跳。

“干,你走路没声啊。”

典满一脸委屈,“我在这里站了半晌,你也没理我……对了,你在看什么?”

“刚才司空府走了一队车仗,不晓得是什么来头。”

典满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恍然之色,“车仗啊,那可能是环夫人吧。前几天听父亲说,环夫人这几日要返回谯县老家一趟。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应该就是夫人启程上路。”

“环夫人?”

曹朋对曹操的这位夫人,似乎有点印象。

“对了,你来找我吗?”

“废话!”典满一打岔,曹朋也就忘记了刚开始那一幕,对典满说:“昨日大哥和我说,要去探望叔父……对了,你昨天去探望过了。两位叔父没什么事情吧!大哥可是有点担心。”

典满哈哈一笑,“事情倒是没什么,不过他们现在,怕是还宿醉未醒呢。”

“喝多了?”

“是啊,两个人,喝了差不多十音瓦。”

曹朋闻听,不由得一咧嘴。

音瓦,是一种盛酒的器皿,流行于商周战国时期。形状嘛,有点类似于尊,但比尊又要矮小。

东汉末年的音瓦,大致分为两种:五斤和两斤。可就算是两斤的,十音瓦下来也有二十斤。一个人十斤……曹朋想想,就觉得头疼。而且,据曹朋所知,市面的酒音瓦,大都是五斤装,这俩人还真能喝。

“那你洗漱一下,咱们先去找大哥吧。”

典满答应了一声,拉着曹朋就进了虎贲府。

他换了衣服,边喝曹朋骑马离开,直奔曹真的住所。

曹真住在司空府后面的一条小街上,环境很优雅。是一座三进庭院,加起来一共二十多间房屋。

曹朋喝典满到的时候,曹真刚练完武,喝曹遵一起吃饭。

朱赞已经去洛阳赴任了,但曹遵还没有启程。钟繇那边传来消息,会在八月初动身去长安。

曹遵是个孤儿,所以一直和曹真住在一起。

“大哥,求你个事儿吧。”

曹朋坐下来,一边等着曹真吃早饭,一边说着话。

曹真问道:“什么事?”

“我这边想请个人。”

曹朋就把所要请的人,条件讲述了一遍。

“你也知道,我爹是个老实人,也不懂得什么朝堂上的东西。若没个明白人帮衬,很容易出事。可是呢,这人要明白,品行也要出众。万一被人收买了,或者故意使坏,我爹就得倒霉。”

曹真也听说过曹汲要出任诸冶监监令的事情。

说实话,一个小小的诸冶监监令,曹真并不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曹朋找他帮忙,估计他连听都不愿意听。

“要说这闲赋在家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些。

可问题是,他们未必肯同意……你也知道,那些人一个个性子高傲的很,连曹公征辟,他们都能拒绝,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诸冶监监令?你说的没错,得清楚朝堂的规矩,还要品性纯良……没家世,没名气,又要有才干。阿福啊,你这要求实在是太高,我一时也想不出啊。”

曹朋皱眉道:“我也只是问一问而已。”

曹遵一直没说话,吃完,放下碗筷,轻轻咳嗽了一声。

“子丹,如果按照阿福这等要求,我估计翻遍了许都,也难找到几个来。不过呢,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

“侯声,还记得吗?”

曹真用手指着曹遵,一副恍然之色。

“慢着慢着,侯声是谁?”

曹朋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三国演义里,似乎也没提及过此人。

不过曹真并没有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侯声不合适,那个人……才行是有,可家世却不符合,铜革是侯氏,好歹也算是上党望族。莫说是帮曹叔父,就算是让他当诸冶监监令,也未必肯同意。”

“侯声,到底是谁啊。”

一旁典满解释道:“侯声是上党郡侯家的人,此前曾为主公帐下军祭酒。迁许县后,东阿令某某上疏主公屯田,侯声坚决反对,更数次在朝会与主公争执。年初时,被罢祭酒之职。”

这是个大人物!

曹朋知道,这种人就算再有才干,品行再好,也不可能过来给曹汲帮忙。

“六哥,你莫非别有所指吗?”

曹遵难得的大笑,手指曹真道:“子丹,阿福比你聪明。”

“什么意思?”

“曹叔父的确是用不得侯声,但可以找侯声要人嘛。”

“谁?”

“你还记不记得,侯声家里有一个长吏,名叫郭永?”

曹真皱眉沉思半晌,摇摇头苦笑道:“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这郭永,有什么来头?”

“那郭永,是世代为铜革是侯家长吏。

这个人我曾见过,所以有些印象。他原本为侯家采买,后随侯声投奔主公,在军中担当小吏,是仓曹书记,负责管理武库。吕布攻打濮阳时,各部武库混乱,唯有这郭永所辖,清清楚楚,是个肯做实事的人。这个人没甚出身,也没什么名气,而且有才华,更重要的是,很忠心,品行不差。这几样,正好都符合阿福的要求,岂不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吗?”

曹真闻听,轻轻点头。

“可是,郭永即为侯家家臣,侯声会放他出来?”

曹遵笑了,“放不放出来由不得他侯声做主……铜革是侯氏,已非当年的侯家。上党郡历经战乱,被清洗一空。侯家现在早就成没落之势,侯声投奔主公,所求的就是为重振门楣。

他现在正失意,听说整日以酒浇愁。

子丹,这件事情还是让子廉叔父出面为好。管保让那侯声,老老实实的把人给咱们交出来。”

曹真砸吧砸吧嘴,笑了!

“阿福,你以为如何?”

曹朋挠挠头,“既然是六哥所荐,那应该不差吧。”

“你要是同意的话,那我这就去找叔父说项。”

“也不用这么急吧……不是说,一会儿还要去探望典叔父和许叔父吗?”

“怎么能不急?”曹真说:“叔父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许都,返回叶县……现在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典满道:“我爹和许叔父估计还没睡醒,现在过去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这样咱们先去叫上大头,然后一起住拜会曹叔父……我估计,曹叔父是不可能留咱在他府上吃饭的……正好买了饭食,再去探望我爹和许叔父。那时候他们也该醒了,估计正好能赶上午饭。”

“恩,就这么说。”

见曹真拿定主意,曹朋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在为他出谋划策,而他这边呢?如果这郭永真的合适,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就这样,曹真曹遵吃罢早饭,换好了衣服,和曹朋典满,赶往许仪家中。

曹遵和典满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典韦虽然被关押在大牢里,可实际上并无什么大碍。所以,典满也不是太担心……如果一定要说又担心,那就是想着,典韦许褚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除此之外,那两个人如今好得很呢。

“阿福!”

“恩?”

“昨夜主公在府中召集众将,商议组建精兵。”

“哦?”

曹朋疑惑问道:“组建什么精兵呢?”

“父亲心里,一直想要建成一支强悍骑兵。他早年有一个梦想,就是效仿霍骠骑,扫荡漠北,扬大汉之威。可惜,一直没能够实现。昨日你父亲献马中三宝,父亲十分开怀。

他已决意,待征讨袁术之后,便效仿当年公孙渊的白马义从,组建虎豹骑……我想求你件事,能否通过典叔父那边,把我也算进去呢?我估计,虎豹骑的主将,很有可能是典中郎。”

虎豹骑!

曹朋闻听,不由得心里面一咯噔。

三国时一个铁马金戈的时代,更有无数支精锐部队,名扬后世。

比如之前夏侯兰所在的白马义从,比如袁绍的先登营,比如吕布的陷阵营,还有刘备的白耳精兵,这都是后世极有名气的精锐部队。而曹魏军中,最具名气的一支人马,就是虎豹骑。

前世,曹朋曾玩过一个游戏,叫做《赵云传》。

里面当虎豹骑出场的时候,明显比普通士兵强悍。一个虎豹骑普通的士兵,就等于一个普通的曹将。也许这其中有夸大,但虎豹骑给曹朋的感觉,就是一只类似于教导团的部队……一个普通的士兵,拉出去就是基层的军官。原以为,虎豹骑只是虚构,未曾想竟真的存在。

“你怎么会认为,典叔父会成为虎豹骑主将?”

曹真说:“典中郎勇武绝伦,单以武功,在主公帐下绝对是翘楚。我听说,主公已决意让夏侯衡喝曹休进入虎豹骑,而典中郎如今是他二人的主将,岂不是说,他会成为虎豹骑主将?”

曹朋闻听,摇了摇头。

“大哥,我以为典叔父不会接掌虎豹骑。”

“为什么?”

“典叔父非大将之才,宿卫中军尚可,但说独领一军……曹公绝不可能将这样一支精锐,交到他手里。”曹朋沉思片刻,接着说:“如果说吧夏侯伯权喝曹文烈调入虎豹骑的话,那我觉得,主公很有可能会让宗族将领来接掌。一来,虎豹骑既然被曹公看重定然会予以关注。这样一支人马,交给其他人,曹公未必能放心;其二,夏侯伯权喝文烈皆曹公之亲。

大哥,你若是想进虎豹骑,应该不会太难。只需留意这段时间,曹公召见哪一位曹姓将领较多即可……至于典叔父,我觉得你太在意。十有**,他还是会留在虎贲军,宿卫曹公。”

曹真闻听,不由得深以为然。

“阿福所言极是,那我以后就多多留意这件事情。”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许褚的府门外。只见许府府门大开,许仪正在门口,准备出门……

第106章 三喜临门(一)

建安二年,从正月到七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五月时,袁术派遣使者到下邳,告知称帝事宜,并要求吕布履约,将女儿送至寿春。然则沛国相陈登出面阻拦,告诉吕布:曹操迎奉天子,辅佐朝政,是众望所归;如果和袁术结亲,一定会落下不义之名。到时候吕布占据徐州,就变得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为天下所指。

吕布深以为然,便追回了女儿吕元,并将袁绍的使者斩首送往许都。

然后,曹操诏吕布为左将军,加以抚慰。袁术得知后,派大将张勋等人率步骑数万,直逼下邳。而此时的吕布,手中只有精兵三千,马匹四百,众寡悬殊。当然了,这三千精兵,多是吕布的亲随,其中包括了飞熊军和陷阵营两部人马,都是身经百战,骁勇无敌的锐士。

可不管怎么说,三千对数万,终究太过危险。

于是吕布采纳陈珪之计,离间杨奉等人,联手夹击张勋。

数万步骑,损失殆尽。吕布又和杨奉联手,水路并下,直逼钟离,距离寿春仅二百里——

袁术屯兵五千,与淮南观望。

吕布这才停止追击,返回下邳。随后他派遣陈珪的儿子陈登,与亲信魏续赴许都求取州牧。

袁术经此一战,气焰锐减!

六月中,曹操派遣议郎王甫,携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父爵乌程侯,令会稽太守之职。

并要求孙策与吕布,吴郡太守陈瑀联手夹击袁术。

孙策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向王甫讨要将军号。王甫承制孙策为明汉将军,孙策这才出兵。

然后,就在孙策出兵至钱塘的时候,吴郡太守陈瑀,却命都尉万演持印绶三十余颗,授予丹阳、宣城等诸县贼帅祖郎、焦已和严白虎等人,着其为内应,伺机袭取孙策所占领诸地。

孙策发觉后,立刻命部将吕范等人攻打陈瑀,使陈瑀打败,单骑亡命冀州。

而孙策趁机吞并吴郡,得兵马四千余众,势力暴涨。一时间,江东之地,小霸王风头无二。

七月中,曹操在许都接见了陈登。

他并没有答应吕布求取徐州牧的要求,反而拜陈登为广陵太守。

送走陈登后,曹操便立刻召集群臣,商议讨伐袁术的事情。经过一年的屯田,许都获得大丰收。曹操无需再为粮草而担忧,加之兵马已准备妥当,刘表张绣也非常老实,是时候出征讨逆了!

不过,在讨逆之前,曹操还要仔细筹谋一番——

典韦和许褚,一左一右,好似两尊门神,立于堂下。

一个怀抱大斧,一个手捧长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静的如同两尊石像。咋一看,他们穿着打扮似乎相同,白衣黑履,腰系大带,头戴纶巾,颠胸叠肚,透着一股子杀气。

堂外,衣甲鲜明的武士,正在巡逻。

内有虎贲,外有虎卫,两只人马看上去,相处得非常和谐。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典韦腰间挂着的一柄短刀。那刀柄处,镶嵌一枚血红色的宝石,令短刀更透出了一股血气。许褚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的往典韦腰间的短刀上瞄。虽然竭力克制,但就是把持不住。典韦呢,也察觉到了,便将短刀往边上挪了一下,以便许褚能够更加轻松地看到。同时,头抬得更高,腰板挺得更直,气的许褚暗地里,咬碎钢牙。

在大牢里呆了三天,曹操便把许褚典韦放了出来。

因为,这两人在牢狱中表现得很不错,每天喝酒聊天,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亲密关系。

曹操把他们关进大牢,其实就是希望他二人在相互竞争中,保持着亲密合作的关系。

这就要考验上位者的手段!不过对曹操来说,似乎并不是太困难。典韦和许褚出来后,依旧担任原职。点位还是虎贲中郎将,授天孤刀,可带刀登堂;许褚还是校尉,统领虎卫军。

只不过,两支人马在两人入狱的时候,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虎贲军的仆射和陛下,夏侯衡,曹休被调走。同时又将虎卫军节从虎贲许定,调至虎贲军,出任陛长一职。而原虎卫军节从,则由曹兴取代。这曹兴,是曹操的族侄,素与典韦交好。此前,曹兴一直是在曹仁帐下效力,这次把曹兴调来,据说还是由曹仁举荐……

如此一来,虎贲军和虎卫军,都无法形成早先的一言堂。

典韦下面有许定节制,而许褚军中,也被曹操铆下一颗钉子。从原来许氏宗族子弟占据主体的状况,变成了虎贲与许氏宗族子弟相持的情形。曹兴进入虎卫,带走了三百虎贲锐士。

许褚咽了口唾沫,眼皮子一耷拉,不再离开典韦。

他知道,典韦是在气他!

两人关系虽然恢复,却不代表他们不再竞争。

狗屎运气,若非你得了阿福一家的帮忙,焉能配得上天孤刀?

曹操的天罡三十六星,如今第一颗星,已经有了着落。而且,典韦这颗天孤星,也是目前三十六星中,唯一确定的一颗。不仅仅是许褚羡慕嫉妒恨,曹营中许多将领,莫不是如此。

不过,还有三十五颗,不着急,不着急!

许褚也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回头让大头问问阿福,让他们也帮自己一把,夺回面子。

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明争暗斗。

大堂上,曹操的谋臣们,也都看得真真切切。

心里面不禁觉得好笑,同时也有些期盼。因为曹操说了,这天罡三十六星,并非以纯粹的武力而言

善谋者亦可授予。不仅如此,曹操还说,待曹汲出掌诸冶监后,会着手打造第二批刀。不过,不是天罡刀,而是地煞刀……共七十二支,与天罡相合,凑足天罡地煞之数。

当然了,地煞刀的地位,似乎在天罡刀之下。

于是这一流谋者图天罡,二流谋者思地煞。可以说,如今曹操麾下的所有人,都盯着这一百零八个……不,是一百零七个名额。

“主公,陈登为广陵太守,虽能牵制虓(音肖)虎,然毕竟是徐州望族,未必肯真心效力。”

朝会商议完毕之后,便有人站出来说话。

虓虎,就是吕布。

这人说的倒也没有错,陈登身为徐州顶级门阀,若说他一心为汉室,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所谋的,首先是家族利益。

曹操拜陈登为广陵太守,不无离间吕布和陈氏宗族关系的心思。

听闻之后,曹操也深以为然。

他是官宦子弟,自然清楚这些门阀世族的想法。世族子弟,以家族为先。又有几人,会一心为国?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至少这大堂上,就有一人心中无私,忠于汉室的世家子弟。

曹操,偷偷地扫了荀彧一眼。

“文若,你以为如何?”

荀彧睁开眼,不急不缓道:“主公既启用陈元龙,信他又有何妨?陈元龙是聪明人,当知那虓虎,并非明主,否则他父子大可不必阻拦吕布与袁术结亲……不过主公若想谋划徐州,如今倒也合适。”

曹操微微一笑,“当如何谋之?”

“颗命一人前往广陵,站稳脚跟,如此,一方面可节制陈登,另一方面,也可以监视下邳。”

“奉孝以为如何?”

“文若之言,大善。”

“那派何人前往,又如何立足?”

荀攸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我曾听说,海西自兴平二年,便盗匪不绝,混乱不堪。当地豪族,与山贼勾连,三名县令再海西,离奇被害,至今仍无法找到凶手。陈元龙此前也曾提及海西,曾言海西混乱不堪,无人愿往。主公何不派人前往,若海西大治,即可立足。”

“海西?”

大堂上,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曹操沉吟片刻后又问:“公达可有合适之人?”

海西,地处徐州治下,位于广陵、下邳和东海郡三地交界。如今的问题是,徐州虽然名为汉室领土,可曹操却难以掌控。吕布自五月大胜袁术后,实力也随之暴涨。他本就是能征惯战的猛将,身边又有高认为他出谋划策,帐下更有猛将冲锋陷阵,曹操也不要三思后行。

派人去海西,等于在徐州铆下一颗钉子!

但这颗钉子……却着实不好做。

不仅仅是要节制吕布的动作,还需要承受当地豪族的压力。

曹操不由得陷入沉思,他帐下能人无数,究竟派谁去,才算合适呢?去海西的这个人,首先是他信得过的人;其次,这个人要有能力,有手段;同时名声还不能太响,否则就会引起当地豪族以及吕布的关注。这样一个人,的确不太容易找到。曹操手下能人不少,但要完全符合条件,一时间还真就想不太明白。手指,轻敲围栏,曹操的目光,环视大堂。

“主公,晔荐一人,可当重任。”

司空仓曹掾刘晔起身,躬身回答。

曹操连忙问:“子扬所荐何人?”

“便是那乘氏令,梁习。”

“梁习?”

曹操有些疑惑,扭头向董昭看去。

董昭连忙道:“主公莫非忘记了?梁习原本是陈郡主簿,主公去年将他征辟,先为漳长,后任乘氏令。这大半年来,梁习再乘氏所做不差,颇有治名。子扬所荐,倒也的确适合……”

董昭和刘晔,都表示了对梁习的支持。

曹操也非常心动。

他刚要开口表示同意,却见荀彧起身,“主公,梁习才情卓绝,的确是合适人选。然则他才到乘氏半载,政令方行,便匆匆调往他处,于乘氏空无益处。梁习往海西,谁可任乘氏?”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这个……”

荀彧所言,也颇有道理。

这牵扯到一个政令统一的问题。梁习再乘氏刚站稳脚跟,政令刚梳理通畅。如果换一个人,谁又能保证,会继续执行梁习的政令?朝令夕改,是一个大忌。就比如说,梁习再乘氏,提倡开垦荒田,底下的人刚开始执行,梁习就走了;换一个人前来,说不定会是另一种执政思路。也许他不赞成开荒,而提倡做其他的事情。那之前开垦的荒田,也就是等于无用功。

荀彧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

乘氏位于巨野,是兖(音眼)州重地。曹操虽说将根据地转到了豫州,但是对兖州,依旧保持重视。

毕竟,兖州是他起家之地。

“文若,那你以为当如何?”

曹操看着荀彧,沉声问道。

“彧亦有一人推荐。此人于资历,或许比不得子虞,才学也稍有不足。不过出镇海西足矣。”

“文若所荐,何人?”

“此人名邓稷,字叔孙。”

邓稷?

对于大堂上的大多数人而言,邓稷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曹操也觉得好奇,扭头向董昭看去。

董昭也是一怔,在曹操耳边轻声道:“邓稷,就是曹隽(多音俊,卷)石之婿。”

曹操不由得恍然,连连点头。

怪不得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原来是哪位独臂参军。独臂参军之名,还是从夏侯衡曹休那边的来。典韦初建虎贲,有夏侯衡曹休为左膀右臂,故而虎贲得以成型。但夏侯衡和曹休任虎豹骑的时候,却对曹操说:“人皆知虎贲乃伯权与我之功,却不知道若少一人,则虎贲不得成。”

曹操当时就问:“那是何人?”

“便是军中独臂参军。”

邓稷再虎贲帮忙的时候,领参军之职。

所负责的,大都是一些杂事。在夏侯衡和曹休眼中,那些事情极为琐碎,非常麻烦。偏偏邓稷能做的仅仅有条,丝毫不乱。各种物资,都记录在册,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的偏差……军中皆戏称邓稷独臂参军。正因为由邓稷做这些琐碎事情,曹休和夏侯衡,才能全力练兵。

所以,当董昭提醒之后,曹操便立刻想起了邓稷的来历。

刘晔却未听说过邓稷的名字,于是疑惑的看向董昭。

不等曹操开头,郭嘉也站起来道:“邓稷,确实合适人选。”

“这邓叔孙,可靠吗?”

郭嘉说:“邓稷与嘉由同门之谊。”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邓稷不可靠,那我也不是个可靠的人。

这话一出口,刘烨立刻闭上了嘴巴。他虽然得曹操器重,但是和郭嘉相比,却明显分量不足。

曹操对郭嘉的宠信,可说是言听计从。

再者说,大家都是出于公心,既然郭嘉荀彧都表示赞同,那想必这邓叔孙,却有可取之处……

“攸亦同意邓稷出任海西令。”

郭嘉话音刚落,荀攸也站起来了。

他这一开头,令许多人都不禁感到疑惑。

谁都知道,荀攸和荀彧,不是特别对付。两个人经常是你说一,我偏偏说二;你让我往左,我非要往右。论辈分,荀彧是荀攸的叔父,但论才华,荀彧善阳谋,而荀攸则好阴谋,可以说是天生的冤家。两人当初就汉室正统,就有过分歧。后来又因为袁绍,而彻底反目。

但荀攸,偏偏又是荀彧所推荐。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荀彧心胸宽广,有长者之风。而荀攸呢,相比之下,不不免有些小家子气。

这更使得荀攸荀彧,矛盾加深。

而今,这两人同荐一人,着实令曹操有些惊讶。

“公达,也知独臂参军?”

荀攸道:“攸所以知邓叔孙,尤早于文若。”

“哦?”

荀彧不禁奇怪,扭头向荀攸看去。

“邓稷本是棘阳小吏,有做事之能。攸初闻此人时,曾命人去棘阳打探,还专门请教过邓叔孙的上司,如今南郡从事王威。王威乃荆襄名士,才华出众。对邓叔孙,也是颇有赞赏。

邓叔孙不知为何,得罪江夏黄氏,而与丈人一家,随君明来到许都。

王威听说此事之后,还大为恼火,并派人前往江夏,询问缘由……邓叔孙在途经汝南之时,还曾协助满伯宁,做了一桩好大事情。主公尚记得郎陵之乱否?那成尧,正是被邓稷所斩。”

曹操闻听,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郎陵之事他当然听说过,而且对成尧私设关卡,大为恼火。

同时满宠处决果断,并且保住了曹洪,让曹操也非常满意。只不过,他当时并未留意到,满宠公文中,也提到了邓稷。

如今荀攸提起此事,曹操就立刻回想起来。

“颗是西部督邮?”

“正是!”荀攸说:“若主公不放心,可以派人前往平舆,询问伯宁。据我说知,伯宁对邓叔孙,也很赞成。

当时还由心留邓叔孙再汝南,只因为邓稷妻子怀了身孕,所以才来许都。”

不知不觉,邓稷投奔曹操后,虽没有任何职务,却做出了许多事情……

刘晔知道,满宠那是个刚直不会徇私的人。先有荀彧郭嘉,后有荀攸举荐,而今又来个满宠!加之典韦这层关系,海西令十有**,会有邓稷出任。从礼仪上来说,邓稷有残疾,本非合适人员。可这年月,动荡的很……河南尹夏侯惇还缺了一只眼睛呢!如果拿这件事出来说事,说不定还会得罪夏侯惇。听说,邓稷的妻弟和曹真等人举小八义,这人脉……

刘晔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自己应该对曹汲,多关注一下。

如果说,曹汲之前在刘晔心里,不过是个匠人,哪怕曹汲是什么隐墨钜子,也只是个匠人。

可现在,刘晔觉得,这曹汲不简单!

“主公,若以公达所言,这邓叔孙,的确比子虞合适。”

子虞,就是乘氏令梁习。

曹操也不禁点头。

邓稷有才干,这毋庸置疑。

否则他麾下这几员干将,也不可能大力推荐。

而他一家,和典韦关系有密切,妻弟更是和曹真有结义金兰的友谊,应当是可以放心使用。

他名声不显,不会引起当地豪族,以及吕布等人的关注。

他在军中效力过,想来对兵事也略知一二。同时,此人还精通律法……只不知道这机变,如何?

曹操不禁有些踌躇,但心中已经敲定了海西令的人选。

“公仁。”

“喏!”

“你即刻手书一封,派人送往平舆,与满伯宁知。”曹操说这话,站起身来,“海西令一事,某当三思,再做决断……文若,你立刻整理卷宗,将海西县的情况,迅速呈报上来!”

荀彧闻听,和郭嘉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而后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彧即刻处理此事。”

曹操负手而去,嘴巴里仍不住地嘀咕着邓稷的名字。走出大堂的时候,他突然看向了典韦。

圆胖的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笑意。

第107章 三喜临门(二)三更票!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出春华门,朝着汝南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在晨光沐浴下,一队车仗从龙山方向缓缓行来m二十多名骑士,簇拥着几辆马车,很快便来到了许都北城门外。夏侯兰催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递给守城门卒。

青铜铸造而成的虎头云纹腰牌,有巴掌大

正面是刻有l虎贲,二字,背再则写着中郎将典四字。门卒看清楚了腰牌上的字迹,立刻露出恭敬之色。这块腰牌,表明了这队车马的来历。是虎贲中郎将典韦的人,他们是断然不敢为难。谁不知道,典韦从牢中出来后,更受司空曹操宠信,俨然间已悬寸步不离曹操左右。

夏侯兰收回腰牌,返回车队。

随着一声呼喝,车队缓缓启动,行入许都大门……”

沿着光华门大街行进”,拐弯儿就驶入一条街道。在一座府邸门外停下来,夏侯兰旋即下马。

“公子,到了!”

一袭白裳,博领大衫的曹朋,翻身从马上下来。

只见他长发盘髻,扎着一块青声纶巾,足下蹬一双黑履把缰绳递给了夏侯兰,迈步走上台阶。

“阿福,你们可算来了!”

王猛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邓巨业夫妇。

王买和邓范,则行在最后面。看到曹朋,王猛大笑着上前,伸出蒲扇大手,揉了揉曹朋的脑袋。

“阿福,这房子,可真大……”比咱们在棘阳的那处宅子,要多出三十几间房子,还有一个花园呢。”

王买拉着曹朋的胳膊,笑逐颜开。

邓范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曹朋笑了笑,返身走下台阶,来到一辆马车旁,低声道,“爹,娘”,咱们到家了!”

没错,这处府邓,正是曹朋一家的新居。

随着曹朋一家在许都渐渐立足,这自立门户的心思,也就一天强似一天。典家坞堡很宽敞,可是在曹汲心里,始终甚别人的家。典韦对他们一家也很热情,但终究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曹汲出任诸冶监监令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所以曹汲买新居的心思变得越发强烈。

不过想要在许都安家立业,如今也非一桩易事。

曹汲一家不比从拼了……”当年在棘阳的时候,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七口人,怎么都好安顿。

可现在,单是土复山的好汉们,就有小二十人。

这还没有算上邓巨业一家三。””里里外外算下来差不多有三四十口人。另外,还得再算上即将到来的郭永一家子。郭永夫妇二人,膝下三男二女,又是七口人……”也算得上一个中户人家的规模。这么多人,房子必须要大!否则的话,这么多人,连住下来都是问题。

以前靠着典韦,还不觉得怎样。

可一但独立出来,这各种问题,便接踵而来。

郭永是个很实在的人,已开始进入角色,,帮着曹汲司空府送来的卷宗,熟悉河一工坊的情况。

但他的家人大都还留在上党,侯声已命人把他的家人送过来,估计年前肯定可以到达”,

既然人家跟了咱,就不能委屈了人家。

曹汲虽然出身不高,可这朴素的道理,却看的很通透。

侯声迫于曹洪的压力,同意让郭永过来。理论上来说,郭永现在是曹汲的家臣。曹汲勿论怎么对待他,都不成问题。可曹汲县个老实人,更清楚自己将来在河一工坊,需要借助郭永的地方有很多……”说起来,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人,又何必要分出高低贵贱呢?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

大家的出身,都不算好!

典韦的虎贲府很大,可比邻曹府,总不好私自划拨。

许褚倒是想帮一下忙,但他也是家大业大,上千号宗族子弟,还没得安排,哪有余力帮忙?

不过两家各赠二十镒马蹄金,权当贺礼。

四十镒马蹄金,在市面折算下来,价值也不低。

只不过许都物价偏高,特别是在大批世族涌入后,使得许都的地价,节节攀升。而许都的面积,远远比不上洛阳,所以即便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可意的房子,于是只能一拖再拖。

好在这个时候,曹洪托人来传话。

呃”,传话的人,当然就是曹真。

“我在北里许有一幢住所,是主公迁都之前买下。原本是打算留着自己用,不成想到了许都后,主公赐予我一座府邸,原先的住处,便一直空置下来。那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别院,倒也不算太中平年间,那富商被太平贼所杀,家道随之没落。我从他儿子手里买过来,也没花费太多……”听闻阿福在城里找住所,我可以把我那处住所卖给你们,作价十万钱。”

十万钱,也就是一百贯。

说实在话,这价格倒也不算太贵。

不过曹真却知道,曹洪当初买下这住处,也不过二十贯。

曹子廉那好钱的性子,在这时候体现的悬淋漓尽致。一镒马蹄金,差不多也就是十万大钱,曹朋倒是不缺这个钱。只告这住下来后,需要花费的地方太多。手里虽有四十镒全,养活这么一大家子,还是有点紧张。就在曹汲犹豫的时候,曹洪又请人接曹直给曹朋传话。

“我知道曹大家初来乍到,钱帛上可能有些紧张。

这样吧,这府邸我可以白送给曹大家。不讨我有个要求,每三个月,请曹大家造一支刀与我。不需要天罡地煞那样的水准,只要能达到普通即可……”刀上一定要有曹大家的刀铭,每把刀我愿意出五镒金购买。曹大家若是同意的话,我马上派人办理手续,绝不食言…*……”

普通的刀,五镒金?

而且还搭上一座府邸?

曹朋听着,都觉得奇怪、这曹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方?

后来还是曹真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告诉了曹朋真相:“曹大家所造的宝刀,如今极接欢迎。

只是叔父所造的尽是好刀,很多人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但若叔父造刀,即便是一札刀,外面也差不多能卖到十镒*……”五镒金,怕是卖的贱了。我那叔父,是绝不可能算错这笔帐。”

曹朋,顿时恍然大悟。

这才符合曹洪的行事作风嘛!

无利不起早,这家伙颇有奸商的气质……”

不过,如果能凭此进一步拉进和曹洪的关系,日后在曹营之中,岂不是可以多出一座靠山?

如果是这样算的话,五镒金倒也正好。

于是,曹汲便答应下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造的刀,究竟是个什么价值。

反正五镒金,听上去是很诱人。一个月折算下来,也差不多有十几万钱。再算上他监令的六百石俸禄,以及王猛虎贲郎将那六百石俸禄,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而且还能过的宽裕。

他很知足!

知足者,方能长乐……”

曹汲和王猛站在府门外,看着眼前这座占地近十亩的豪宅,心里乐开了花。

十亩地,就是六千多平方米。三进三出,有房会近百间。一应设施,都保存的非常完好,虽比不得虎贲府那般气势宏伟,却别有一番情趣。再者说了,曹汲不过小小监令,若住的太过奢华,反而遭人闲话。这座府邸的大小正好,对于曹汲这一家子人来说,已悬足够了。

几曾何时,曹汲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座豪宅呢?

他对王猛道:“兄弟,我总觉得,眼前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王猛闻听,不由得笑了。

“隽石,咱们不是做梦……”依我说,咱们以后,会过的越来越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猛偷偷打量了一眼曹朋。

却见曹朋面色如常,显得非常冷静。

也不知道,这孩子日后,会有怎样的一番成就呢?

想到这里,王猛向曹朋身旁,正和邓范说说笑笑的王买看去!孩儿他娘,我总算是没辜负你的托付!

王买随着年龄的增长,气力越来越大。

特别导气入骨之后,王猛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有点顶不住王买的力量了!

一代人老去,一代人崛起!

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可看着王买邓范,还有曹朋他们这一拨人慢慢的长大,王猛感慨万千。

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和隽石成为朋友*……”,

想到这里,王猛忍不住笑了。

“隽石,快带着弟妹,看咱们的新家。”

“走!”

曹汲兴奋不已,和王猛迈步走进大门。

至于张氏,此时仍有些迷迷糊糊。

她倒是知道买房子的这件事、可是却从没有来看过。

收拾宅子的事情,一直是洪娘子和邓巨业在操持,她则留在典家坞里,忙着照顾快分娩的曹楠。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新家,脸上堆满T笑容。

张氏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家就是她的一切。看曹汲和王猛进去,她总算是回过味儿来,“朋儿,快带我看看咱的新家。”

曹朋连忙走过来,接扶着张氏,慢慢老上T台阶。

每上一阶台阶,张氏就会停下来,默默折祷几句。她祈祷的内容,无非是求上天保佑,保佑她们这一家子能平平安安保估儿子前程似锦,保佑女儿能顺利分娩,保佑这一切,不是一场梦。曹朋默默的搀扶着张氏,听着张氏口中念念有词,心里面却悬一阵阵感动……”

他想起,刚重生于这个时代的时候,张氏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一口口的喂饭,把那好吃的都留给曹朋而他自己和曹汲再躲在厨房里,吃些稀粥裹腹。

看母亲脸上那份满足,曹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杀人,逃亡……”

算得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爹娘,能一辈子平安吗?

眼睛有点发红,鼻子有些发酸。

脑海中,浮现出前世老父亲那慈祥的面容,曹朋也随着张氏一起,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起来。

爸爸,你在天堂,好吗?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间传来一声惊呼。

曹朋忙转过身子,回头看去。

却见曹楠捧着肚子,斜倚在邓稷的身上,不住呻吟。

“阿楠,你怎么了?”

“叔伙”,要生了,好像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邓稷本来一腔喜糕,接技差曹楠准备讲新家。

哪知道,曹楠突然呼痛,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悬好。曹朋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曹楠身边。

“姐,你怎么了?”

“阿福,痛……”好像要生了!”

曹朋闻听,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马上反应讨来。

“董晓,董晓”,快点过来。”

说着话,他招呼王买和邓范过来,顺手推开了邓稷。

“先把我姐抬到房间里去……”虎头,大熊,你们匀着点劲儿,我姐要生了……”快把董晓找来。”

曹朋大声呼喊,曹府门前,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邓稷犹自有些发懵,拉着曹朋的胳膊,“阿福,什么要生了?”

“我姐要生了……”孩子,孩子马上要出生了,”

刹那间,邓稷呆立在台阶下,整个人如同傻了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更,一万三。

算不上爆发,小小求一下推荐票吧。

曹楠终于要生了,小曹朋将会多出一个小外甥……”嘿嘿,是谁?大家都懂的!

第108章 三喜临门(三)

人道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但由于这一段时间来,发生了诸多变数。曹汲鱼跃龙门,从一个普通的匠人,一下子变成秩比六百石的监令。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一家子都有些懵了!而后,曹朋邓稷都忙着找房子,收拾住所,也在不经意间忽视了这件大事。

从龙山倒许都,路程并不算远。

只是一路颠簸得很了,使得曹楠一下车,便支撑不住。

王买和邓范抬着曹楠往府中走去,可刚刚上了台阶,曹楠便大声呼痛,声音格外凄厉。

董晓这时候也从后面赶过来,一见这情况,连忙喊道:“别动她,快点把她放下,放下!”

可问题是,这台阶上冰凉,连个垫子都没有。

曹朋跑到曹楠身边,手指着大门后的门房道:“先进屋,先进屋……快点去请稳婆来接生啊!”

但这一时半会儿,去何处寻找稳婆呢?

董晓说:“看样子,怕是来不及了!洪婶子,夫人,你们来帮手,咱们先稳住情况再说吧。”

“对对对,先让阿楠躺下再说。”

一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有的去烧水,有的去抱褥子。

门房的面积不大,但足以当做临时产房。一个简陋的床榻,上面还铺有一层厚厚的艾草……

在中原地区,艾草有驱邪避邪的效用。

每当乔迁新居的时候,人们喜欢在各个房间里摆放一些艾草,以驱赶屋中原有的阴邪之气。这门房里,堆放了不少的艾草。有人从车上取来褥子,铺在艾草上,然后扶着曹楠躺下。

曹楠一个劲儿呼痛,董晓也有些束手无策。

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男的……这年月,还没有男人做接生的事情,大都是女人来担当稳婆。

可问题是,稳婆没来。

董晓只能设法缓解曹楠的痛楚,同时不停地催促。

好在张氏和洪娘子都生过孩子,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他们也不好把董晓赶出去,毕竟稳婆没有过来,还需要董晓来稳定曹楠的状况。曹楠呼痛不已,张氏也有些束手无策。曹朋有心过去帮忙,但是被张氏和洪娘子,一个劲的往外推。

“你姐姐生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快些出去,看看稳婆来了没有。”

“娘,稳婆该来自然会来,我在这里,也可以帮帮忙啊……”曹朋耳听曹楠的呼痛,也有些乱了方寸,毕竟,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姐姐。虽然曹朋和曹楠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交流,但这身体里,流淌的是一样的血脉。曹朋想帮曹楠,只是这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女人家生孩子,你一男人能帮什么忙?”

“阿福,你出去吧……你在这里,会沾染晦气的。”

曹楠也忍着痛,劝说曹朋出去。不过话未说完,她又是一声惨叫。

曹朋一边往外走,一边挠头。突然间,他被摆放在门口的艾草绊了一下,心里突然间一动。

“董先生,用灸!”

“啊?”

“用艾灸!”

艾草,早在《孟子》中便有记载: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但是艾草的真正用途,却是在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了第一次详细的记载。

艾以叶入药,性温,味苦,无毒,纯阳之3,通十二经,其回阳,理气血,逐湿寒,止血安胎等功效。故而又有医草的说法。本草记载,艾叶能灸败兵,可暖子宫,逐寒湿的用途。

曹朋没有读过本草纲目,对艾草的具体功效,也不是非常了解。

但小时候,他常见父亲在家用艾灸。又一次,曹朋出任务的时候,在一个山村里,曾见一大嫂分娩在即,可医生还没有到来。当地的老人就用艾灸的手法,5那位大嫂暂时安定下来,一直等到医生抵达分娩,并且母女平安。也就是说,这艾草有一定的安胎效用吗?

董晓愕然回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医术的确不差,但毕竟经验太少,应变能力也不甚高明。

艾灸?

这有用吗?

曹朋这时候,已经被推出了门房。

他只好在门外大声喊:“董先生,用艾灸,艾灸……”

“怎么用?”

曹朋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前世那位老先生所用的艾灸之法,旋即大声的说出来。

董晓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张氏和洪娘子。他起身,从那艾草堆里抽出艾叶,迅速卷成了艾条形状。

“两位夫人,要不然……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吧。”

事到如今,张氏也是有病乱投医了。

不过,她之所以同意,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在里面。曹朋当年曾随术士学过一年,天晓得他究竟学了什么东西。这一年中,曹朋给他夫妇带来了太多的惊喜。说不定,他说的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董晓,很快就燃起了艾条。

并依照着曹朋所说的那几个位置,开始用灸。

曹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出大概的位置。但这已经足够了,一理通,百理通……董晓毕竟是张仲景的弟子,什么位置有什么穴位,哪个穴位又有什么样的用途,他非常清楚。

门房外,邓稷脸色苍白。

“阿楠,挺住啊!”

他不停的呢喃着,显得焦虑不安。

而其他人,也都聚集在大门口。曹汲和王猛徘徊不停,不时向门房张望。郭永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来曹家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事情也插不上嘴。而且,女人生孩子,他的确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稳婆怎么还没有来?”

“从西里许过来,总要一点时间。”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上个月你弟妹还陪着阿楠去看先生。回春堂的肖先生还提醒说,只在这几日!这几天净忙着搬家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等阿楠生下来再说嘛。”

曹汲不断自责,王猛只好低声安慰。

就在这时候,听大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王买翻身下马,从马上搀扶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稳婆,驾着她的胳膊,就往府中走。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那胖婆子气喘吁吁,脸色也是煞白。

正在家收拾东西呢,不成想王买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给硬拖过来。

这小后生一路上也不解释,只是策马狂奔。幸亏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否则不晓得会撞伤多少人。还以为……稳婆寡居多年,被这么一个血气旺盛的小青年架着走了一路,着实有些担心。

“你这小后生,也不说清楚要做什么。

这接生孩子,总需要些安神的药物,还要准备许多东西,你把老身拉过来,老身也要有帮手啊。”

稳婆说这话,便走进了门房。

不一会儿,就见董晓面红耳赤的出来,站在大门口,长出一口气。

“董先生,阿楠她……”

“叔孙莫急,嫂夫人的情况很好。稳婆现在已经来了,正和两位夫人在里面忙碌,不会有事。”

董晓说这话,突然向曹朋看去。

“阿福,你怎么知道艾草有这等功效?”

“这个……”曹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立刻回答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

董晓顿时来了兴趣,“可否借我一阅?”

“这个……非是我小气,实在是……那本书市我在棘阳时看到。后来你也知道,我爹娘被抓,以至于损失了许多物品。

我们当时只顾着逃亡,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那本书,如今不知丢到了何处。”

“那你可还记得,书名作何?”

“百草经!”曹朋脱口而出。

董晓一皱眉,颇有些疑惑的想了半晌,却始终想不起来,这百草经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确可惜了!

董晓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向门房张望。

“疼死我了……”

从门房中,传来曹楠撕心裂肺的叫喊。

“阿楠,你要坚持住啊!”

邓稷实在是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大声呼喊。

曹朋也凑过去,冲着门房里喊道:“姐姐,吐气吐气,用嘴吐气,吐气啊……姐夫,你吐个什么?”

曹朋让曹楠吐气,没想到邓稷在一旁,却开始大口吐气起来。

“呼呼呼……阿楠,吐气啊!”

邓稷一边吐气,一边骑马蹲裆式,握紧拳头用力。

这时候,他那张惨白的脸,憋得通红,一个劲的用力,那架势,恨不得金曲榜曹楠生产。

曹朋一旁看着,是又好笑,又为姐姐感到高兴。

姐夫是个实在忍,也是个多情的人。这个多情,可不是滥情,而是对妻子的疼爱。看着邓稷那副模样,曹朋走过去,搀扶着他的胳膊。

“姐夫,别紧张,娘和洪婶子在里面,稳婆也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董晓也在一旁劝慰,“叔孙,你别担心。嫂夫人的身体很好,绝不可能出意外,你就放心吧。”

这大门里,乱成一片。

就在这时,曹府门外来了一匹马。

郭家从马上下来,看着曹府门前乱糟糟的场面,不由得为之愕然。

等他走上台阶,就看见邓稷骑马蹲裆式的站在门房外,握紧拳头不停运气,让郭嘉忍不住笑了。

“叔孙,你这又是所为何来?”

邓稷扭头看去,连忙站好,有些尴尬地说:“奉孝,你来了!阿楠正在生产,我这边有些担心。”

“弟妹要生产了?”

“是啊!”邓稷不无自责地说:“这些日子我光顾着这边房子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就不急着搬家了,与其这么突然,还不如在坞堡里,等阿楠平安分娩再来。”

曹汲叹了口气,“叔孙,这怪不得你!”

“啊……”

们房中,传来曹楠的惨叫声。

邓稷也顾不得郭嘉了

,转身就冲到门房外。

“阿楠,吐气,吐气……呼呼呼,跟着我,吐气!”

这个时候,只要是有用的招数,也不管是谁出的,会不会有用处,邓稷都顾不得了。郭嘉挠挠头,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邓稷,也不再去打扰他,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曹府内外乱成一锅粥的模样。突然,他看到了曹朋,不由得笑了……

“阿福,你也在啊。”

“奉孝先生。”

“哎,不用先生常先生短的叫我,我年纪比你大,和你姐夫又有同门之谊,叫我兄长就好,抑或唤我名字也行。”

“那,我还是称呼您兄长吧。”

如果在以前,曹朋会因为这个称呼,而感到兴奋。

毕竟,郭嘉也是他极为崇拜的一个人。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兴奋,心里同样非常焦虑。

好在他还算冷静,并没有失礼。

“兄长,可有检查过身体?”

郭嘉一怔,“我好端端,检查甚身体呢?”

历史上的郭嘉,说是操劳过度,在征伐柳城的时候病故。但具体原因,谁也说不太清楚。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就病故了呢?给曹朋的感觉就是,郭嘉病的突然,死的也很突然。

“兄长,话不能这么说。

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身体是革……哦,报国的本钱。曹公那么看重你,你更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曹朋差点说出“莗(我X,应该是这个词)命”这个词来。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的把话更正过来,郭嘉也没有留意。

“正好,董先生在,一会儿让他帮你查看一下吧。”

郭嘉眉头一皱,不明白曹朋为什么这么坚持,要他检查身体。

“董先生?”

他向董晓看了过去。

董晓连忙拱手,向郭嘉行礼。

他虽说没在朝廷效力,但也听说过郭嘉的名声。

曹操谋臣之中,荀彧郭嘉堪称他左膀右臂……张仲景要他在许都立足,董晓也一直在等机会。而现在,这机会似乎终于来了!董晓知道,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

郭嘉诧异地看了一眼董晓。

“兄长,你可别小看董先生!”

“哦?”

“他可是涅阳张机,张仲景太守的关门弟子。”

郭嘉一惊,连忙问道:“可是长沙张太守?”

“正是!”

曹朋知道,郭嘉有些意动了。

“其实,我身体不差……”郭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过既然是张太守弟子,检查一下也无妨。”

没办法,张机的名声太大了。

曹操也想过征辟张机。可一来张机的老家在涅阳,是刘表的地盘;二来呢,张机拖家带口,也不好过来。涅阳张氏,和谯县许氏不同。许褚当年举家投奔,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曹操的地盘。可张机如果想要居家过来,就没那么方便了!估计刘表也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郭先生!”

曹朋转身呼唤。

郭永正和邓巨业,指挥者周仓等人往宅子里搬运东西。

曹楠在生孩子,可这家还得继续搬。从这一点而言,就看出郭永的尽职之处。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但是却在所有人都慌乱的时候,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这就是人才……

曹朋觉得,曹遵推荐的这个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如果想站稳脚跟,除了广泛的人脉之外,还必须要有自己人。典韦、许褚、曹洪……这都是人脉。而郭永呢?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能为自己排忧解难,认认真真做事情的帮手。

那些大牛小牛们,曹朋根本就没去考虑。

他也知道,自己请不来那些人。

别看曹汲现在是监令,而且还顶着个隐墨钜子的名头。在那些名士的眼中,他什么都不算。

“逮我兄长和董先生,先找间静室。”

“呃……不着急,且等叔孙这边妥当后再说吧。”

郭嘉连忙摆手。

曹朋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

毕竟,自家姐姐的事情,目前是头等大事……

“阿福!”

“嗯?”

“郭祭酒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董晓走到了曹朋身边,突然压低声音道。

这古代医生,讲究望闻问切。董晓得张仲景真传,这四门基本功,可称得上是非常扎实。

“怎么说?”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郭祭酒看上去精神很好,但嘴唇略发青,而且有些干涩。眼眸神光虽强,但散而不凝……我怀疑,郭祭酒可能在服用五石散。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口中有一股很怪异的香气。不纯,还有点腥……舌苔的颜色有点发白,这都是服用五石散的症状。”

五石散?

那是什么东西%……

曹朋还真不是太清楚,五石散是做什么用。

至少三国演义里,没有提及过这种东西。只是见董晓得口吻,似乎很严重。让曹朋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董先生,五石散是什么?”

董晓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其实,这五石散是家师所创。”

“哦?”

“家师当初在长沙时,创出了五石散,为的是给当地的伤寒病人服用。这种药,性子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些补益。采用五味石药所制,又名寒食散,服用此药之后,需以冷食散热。”

既然如此,不是好事吗?”

“这玩意吃多了与身体无益,而且会产生诸多问题……一般来说,家师也不会轻易开出此药。

还有,五石散用的多了,会成习惯。”

郭嘉,吸毒?

董晓话语中的意思虽然隐晦,可是曹朋却能听出其中的奥妙。

那分明是说,五石散就类似于后世的毒品。他向郭嘉看去,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那可有办法救治?”

“想来郭祭酒用药并不久,若加以调养,问题应当不会太大。关键是从现在开始,不得再继续使用。即便要使用,也要根据情况而定。具体的……我现在也不好肯定,还需仔细诊断。”

曹朋点点头,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从门房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很响亮,邓稷等人的脸上,顿时流露出狂喜之色。

“生了,生了!”

邓稷有些癫狂,而曹汲和王猛也是兴奋不已。

“阿福,我们有小外甥了!”

“不对,是侄儿……”

王买和邓范跑过来,拉着曹朋兴奋叫喊。

那种狂热的喜悦之情,让一旁观看的郭嘉,也不禁露出笑容……

“恭喜姑爷,贺喜姑爷!”

郭永连忙上前,拱手向邓稷道贺。

邓稷这时候,傻乎乎只剩下咧嘴傻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稳婆抱着一个孩子,从门房里走出来。

“恭喜公子,是个男娃!”

“同喜,同喜%……”

邓稷初为人父,乐的已经快要疯掉了。

他从稳婆怀中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不住的傻笑。

“阿楠情况如何?”

曹汲关心女儿,连忙上前询问。

邓稷这才清醒过来,看着稳婆,颇有些紧张。

“母子平安……少夫人刚生下孩子,元气有些受损,不过调养一下的话,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曹朋,凑上前,打量邓稷怀中的婴儿。

“爹,他长的好丑啊!”

曹汲没好气的说:“你小时候,比他更难看。”

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那样子。五官缩在一起,并不好看。邓稷瞪了曹鹏一眼,抱着孩子,走进了门房。

曹汲父子,也紧跟着进去。

而后,董晓也进去了。

王买和邓范跟着想进去,却被王猛揪住了耳朵,“你们进去凑什么热闹?赶紧去帮忙搬东西。”

“董先生为什么可以进去?”

“他是先生,要给阿楠看身体,你么可以吗?”

王买邓范一缩脖子,转身跑出了大门。

门房里,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起来,曹楠脸色苍白,神态略显得有些疲惫,虚弱的躺在那里。

邓稷坐在他身边,低声的和她说贴己话。

那小婴儿,则躺在曹楠的身边,似乎睡着了。

屋子里,不知何时升起了炉火,站在里面,感觉有些燥热。

曹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夫,有没有给我这小外甥,想好名字?”

“啊……”

邓稷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说:“我居然忘记了……”

郭嘉也凑过来,笑呵呵的说:“叔孙,现在其名,也不算晚啊。”

“是啊,给孩子起个名吧。”

这就有点考教邓稷的急智了!孩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乱起,得有说法才行。

曹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声道:“叔孙,你来起名吧。”

邓稷在屋中徘徊踱步,。片刻后,他突然拿起一枚艾叶,在曹楠的身边坐下来^

“诗云: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阿楠,刚才我们虽仅隔着一道门帘,却犹如隔千里之远……而且,多亏了阿福出主意,用它来帮你止痛。不如就叫他“艾”吧。”

曹楠脸羞红,同时又含情脉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嗯,就叫邓艾!”

曹朋本在为邓稷刚才那番话感动,听到曹楠这一句话之后,身体如同受到雷击一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邓艾?

我外渗,叫邓艾?

这一次,曹朋懵了……

第109章 养成计划第二弹

第第二弹(六)

红水大营,中军大帐。

曹朋端坐帅案之后,双眸紧闭,面sè平静。

郝昭、梁宽、姜叙坐在两边,曹彰蔡迪立于曹朋身后,王双牛刚则在帐外值守。

柳青低着头,跪在大帐中央。

此时,他已经nòng清楚了那位三公子的来历,没想到竟是大司空曹cào的儿子。

那牛刚,是虎贲中郎将典韦的外甥,来头也不算xiǎo。

可是在这大帐里,勿论是曹彰还是牛刚,连个座位都没有。曹彰还好一些,至少能站在大帐里。可是牛刚……居然连在大帐里的资格都没有,在帐外守护。

以前,柳青听说过曹朋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清楚,眼前这沉静的青年,究竟有什么背景。

可现在,他看明白了!

这位爷的来头,根本不是他这一个xiǎoxiǎo的都伯可以猜测。连曹彰都只能充当他的扈从,可想而知,曹朋的来头有多大。大帐里,鸦雀无声,柳青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安。

“魁头?那不是檀石槐的孙子吗?“

曹朋睁开眼,开口问道。

“魁头已死多年,怎可能会在河西出现?”

“公子,此魁头,非彼魁头。”

姜叙站起来,躬身答道:“想来这都伯所言‘魁头’,是红泽石魁部。石魁部胡化颇重,喜欢已首领相称,故而其部落大人,皆称之为‘首’。魁头,是石魁部对石魁的称呼,部落之外,则多称之为魁首……早年间,末将倒是和石魁部打过jiāo道,此人骄横狂妄,桀骜不驯,堪称是红泽牧原上一大祸害。石魁部世代游牧,据说可以追溯到永平年间。论资格,石魁比窦兰的资格更老……

也正因此,石魁对窦兰,一直不太服气。

几年前,他因为和窦兰发生争执,便不再听从窦兰调遣。

名义上,这石魁部还是红泽盟约的成员,可实际上……这个人很狂傲,而且很好战,与羌胡往来密切。听说,这次窦兰整治红泽,要取消石魁部,并入耿家部落。可石魁不同意,和耿家部落争执不下。加之他游牧多年,居无定所,以至于至今耿家部落也没有将他拿下……窦兰呢,对石魁部,似乎也非常头疼。”

隶属于红泽,有独立于红泽之外……

经过姜叙的一番解释,曹朋对这石魁,也算是有所了解。

轻轻cuōróu面颊,曹朋突然问道:“你叫柳青,是吧。”

“正是。”

柳青连忙伏地回答。

“你刚才说,那石魁在撤离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名叫红水滩的地方?”

“是……不过他们说的太快,而且胡汉参杂,卑下当时也有些昏沉,故而听不太清楚内容。不过红水滩这三个字,卑下绝不会听从。因为他们提到了两次,所以印象颇为深刻。只是红水滩的位置,卑下却不是很清楚,但想来不会太远。”

“哦?”

“那些人袭击卑下时,并未携带辎重。

也就是说,他们轻骑而出,所以想来他们的老巢,应该不远。如果红水滩是他们老巢的话,想必就在红水附近。”

曹朋忍不住笑了,“这厮也还机灵……

姜叙,可听说过这红水滩的名字?”

姜叙和梁宽,虽然不是红泽人,但是游侠多年,故而对红泽也算熟悉。

两人相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公子,这红水滩三字,我兄弟还是第一次听说。”

曹朋不由得蹙起眉头,手指轻轻敲击。

半晌后,他突然道:“去查问一下那些营中的胡奴,看有没有人知道红水滩的位置。我估计,红水滩应该不是汉家语,很可能是本地胡话的音译。柳青当时也有些mí糊,所以以为是红水滩……那些老胡奴,说不定知道。告诉他们,谁若是知道这红水滩在哪里,又愿意带路的,我可以赦免他一家人的奴隶身份。”

姜叙和梁宽闻听,立刻拱手领命。

“郝昭,点起兵马,做好出击的准备。”

曹彰顿时兴奋道:“老师,我可以出战吗?”

曹朋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听我命令,我让你出战时,你才可以出战……

柳青,你就先不要回去了。

我会把这件事告之廉堡,你暂且留在这里,听候我的差遣。”

“卑下,遵命!”

众人起身,纷纷离去。

曹彰则兴致勃勃的跑出大帐,拉着牛刚去做准备。

不过,曹朋却发现,蔡迪似乎若有所思,一直没有开口。

“蔡迪,你怎么了?”

“先生,我在想红水滩是什么意思?”

“哦?”

“匈奴语中,有husu这个词,如果变成汉家话,就是黄sè的huā朵……husu滩,会不会是这个意思:长满黄huā的地方?如果那些人说的是husu,而不是hongshui,那么查找起来,可能会比较方便。”

曹朋愣住了!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发现,掌握一mén外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特别是在这种胡汉hún居之地,如果能懂得羌胡语言,绝对可以事半功倍。husu和hongshui,乍听之下,还真有些相似。刚才姜叙说,石魁部的胡化非常严重,那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到这里,曹朋的眼睛,下意识的眯成一条线。

“王双!”

“末将在。”

“去问一下,这红水县周围,可有一个名字里有黄sèhuā朵的地方。”

“喏!”

王双连忙领命而去,大帐中只剩下了曹朋和蔡迪两人。

“蔡迪,做得好!”

听到曹朋的夸奖,蔡迪顿时lù出了笑容,显得非常兴奋。

“先生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请先生吩咐。”

“等红水县建成以后,你教先生匈奴话,好不好?”

“啊?”

曹朋深吸一口气,伸手róu了róu蔡迪的脑袋瓜子,“先生也不是个古板的人,更不是那种墨守陈规,不晓得变通之辈。既然我奉命镇抚河西,将来和羌胡、匈奴之间的jiāo道,必不可少。若是有可能,学一些胡语,对我而言总是一桩好事。

呵呵,以后先生的胡语,就要拜托xiǎo蔡迪了!”

蔡迪显得很jī动,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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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曹朋所料,红水县以西,在耿家部落和红水县之间,的确是有一处名叫黄huā林的地方。说是林,其实就是树木比较多,但总体地形,还是一个平原。但地势相对较低,而且长满了蒿草。在这个低洼的丛林中,生长着一种黄sè的植物,据说可以治疗一些常见的病症,所以就也有人把这里称之为黄huā滩子……

一开始,姜叙等人还真没有问出个头绪来。

不过随着曹朋让他们用husu发音,就有一个胡奴想到了黄huā林这个地方。

按照那胡奴的说法,黄huā林的确是一个容易藏身之所。而且一般人,也不太注意。

曹朋立刻命那胡奴,领斥候前去探查。

为了奖励这胡奴的合作,曹朋不但当场取消了这胡奴一家六口人的奴隶身份,还送给他们一顶帐篷,供他们一家六口居住。这样的行为,也引得许多胡奴羡慕无比。特别是那些知道黄huā林的人,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第一个站出来合作?

毕竟,这奴隶和平民的地位,有天壤之别。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奖励,令胡奴们知道,这位年轻的曹朋将军,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而且,他并不会刻意的仇视胡人。

只要你肯和他合作,按照他的规矩做事,那么就可以得到更为舒适的生活环境。

如果说,此前胡奴们对曹朋还怀有几分敌意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敌意已减弱许多。草原上,弱ròu强食,是最基本的生存规律。既然被人家抓来做了奴隶,那就说明,人家有那个本事。特别是休屠各人,对汉军的战斗力更有着直观的认识。

想当初,邓范领着两千汉军,几乎是摧枯拉朽一样,把屠各胡骑打得抱头鼠窜。

最后连他们的首领大人,也成了人家的俘虏。

休屠各背叛红泽在前,也就没什么可以抱怨。他们可以背叛,那么汉军也可以攻打,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看起来,以后只要和汉军合作,休屠各人早晚可以重获自由。当天,休屠各人的工作热情变得很高涨,竟提前完成了进度……

“你是说,曹先生要你教他匈奴话?”

蔡琰放下手中的笔,疑huò的看着蔡迪问道。

蔡迪兴奋的点着头,看得出,他还有些jī动……

“这好端端,曹先生为什么要学胡语?”

“先生说,他既然要镇抚河西,生活在河西的人,不管是胡人还是汉民,都是他治下的孩子。他说,希望能和河西的胡人友好的jiāo流,所以才想要学习胡语。”

蔡琰听罢,不由得笑了。

“这位曹公子,还真是有趣。”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胡人学习汉家语言,还没听说过,一方父母官主动去学习胡语。

虽说蔡琰知道,曹朋绰号曹三篇,在士林中名声不xiǎo。

可内心中,还是认为,曹cào任命曹朋为北中郎将,似乎有些儿戏。北中郎将,蔡邕也做过,不过那是在蔡邕几十岁才达到的高度。而现在,曹朋以二十一岁的年纪,便坐到了北中郎将的职务……这让蔡琰,又怎可能真的对曹朋心悦诚服?

即便是让蔡迪拜曹朋为师,也是出于为蔡迪的未来着想。

不过,今天听蔡迪这么一说,蔡琰倒是真的对曹朋产生了一点兴趣。

“阿眉拐。”

“阿娘!”

“拿着阿娘前两日写好的那几本书,咱们再去拜会一下你哥哥的这位xiǎo先生!”

第110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作为汉末帝都,许都虽然比不上当年的雒(音洛)阳长安,但毕竟是天下瞩目的天子之都。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大大小小发生许多事情。

大到天下大事,小到鸡毛蒜皮。邓稷得子,在这诸多事情当中,几乎是微不足道。除了几个亲密之人,比如典韦,比如曹真登门道贺之外,也只有郭嘉在邓稷得子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掐人,即便是荀彧,也只有派人送来了八千大钱,权作贺礼……倒是荀攸着人送来三锊(音略)马蹄金,合一斤八两,近十万大钱。

这也是最为贵重的一笔贺礼,即便是典韦,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叔孙,公达好像很看重你啊!”

在酒宴上,典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以前认识公达吗?”

邓稷摇摇头,一脸茫然。

“公达这次,可是力保你出任海西令呢。我很少见啊这样子举荐一个人,你还是头一次呢。”

“姐夫要出仕海西令?”

曹朋疑惑的看着邓稷。

邓稷出任海西令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他又是个嘴巴严紧得人,在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曹汲和王猛,都惊奇地看着邓稷。

典韦不禁感慨:这曹汲一家,真是否极泰来,要发达了!前有曹汲成为诸冶监监令,如今邓稷又要出仕。再加上王猛那虎贲郎将,还有远在汝阴,出任都尉之职的魏延……不知不觉中,曹汲这一家人,似已站稳了脚跟。他日曹朋长大,曹家恐怕就要一飞冲天了……

邓稷说:“奉孝与我说过此事,但目前还不明确。

听他说,主公还要询问满太守的意见……如果满太守不通过,恐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满伯宁,焉能不准?”典韦笑道:“他对你,可是赞赏的很呢。”

曹朋扭头问道:“爹,海西在哪儿?”

他也不是很清楚海西县的位置,甚至在前世,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很明显,曹汲也不太清楚……

“海西在广陵郡。”

“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

“你一个人过去,身边总得有人照顾不是?姐姐刚生了小艾,身子骨正弱,肯定不能随行。”

“可是丈人……”

邓稷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想当初,在棘阳受到征召的时候,曹朋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他却不想带曹朋去。因为郭嘉已经说了,海西的情况很复杂,他的任务也非常艰巨。

到时候面临的困境,绝对比在九女城的时候更严峻。

如果说,九女城黄射的陷害,是出于私心;那么到了海西,他必然会面对当地豪族的攻击。

阿福虽然机灵,但毕竟年纪小。

而邓稷的心态比之棘阳,要好许多。他已有了儿子,也就是说,他的血脉已经得到了延续。从孝道这方面而言,他已经尽责了。即便是出了意外,他也没有什么担心。可曹朋不同……曹汲只这一个儿子,万一出了事故的话,老曹家可就要断种了!邓稷当不得这种责任。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爹去荥阳,有郭先生协助。

他本身的技艺已经足够,不必太多担心。再说了,荥阳距离许都才多远?就算需要帮助,快马半日就能抵达。典叔父在,还有子丹他们都在许都。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袖手旁观不成?

再不济,伯父也在许都,带着人过去就是,谁还敢去为难咱爹吗?别忘了,咱上头可有人!”

曹朋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典韦抬起头,看了一眼房梁,“上面哪有人?”

众人不由得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曹朋莞尔道:“典叔父,我说的不是这个上面……是朝堂之上。

如今谏议大夫合爹有合作关系,我四哥在洛阳出任北部尉合河南尹西部督邮曹掾之职。元让将军和我大哥关系很好,再加上姐夫和郭祭酒有同门之谊,爹去荥阳,能有什么麻烦?”

典韦,恍然大悟。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点头

不知不觉,曹家已经在许都,撒下了一张大网。

虽说这张网还很残破,可是却已经初具规模。

曹汲沉吟许久,开口道:“叔孙,你要是觉得麻烦也就算了!不过我以为,朋儿说得有理。

你娘得留下来照顾阿楠,你一个人去海西,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有朋儿跟着你,阿楠也能放心一些。还是那句话,朋儿别看年纪小,但见识不差,说不定可以帮上你一些忙呢……”

“这个……”

“姐夫,你莫非觉得我是拖累吗?”

曹朋沉下脸来。

“亦或者说,你当了海西令,就看我不起?”

这句话出口,可有点重了!

别看邓稷比曹朋大不少,也受不住曹朋这么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海西那边,情况复杂,可能会有危险。”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和你一去。”

曹朋说着起身,大声喝道:“来人,为我取刀来。”

夏侯兰捧着一口刀,匆匆走进来。

曹朋二话不说,探手抓住刀柄,一按绷簧,仓啷一声就拽出长刀。

“姐夫,你可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小阿福。我武艺或许比不得典叔父,也比不得周仓大叔。但等闲人,绝非我对手。你如果不相信,我为你耍一趟刀,可以让典叔父点评……”

说这话,他身似游龙,身随刀走,刀随身转,在大堂上舞动长刀。

一开始的时候,邓稷还能分得清楚,人是人,刀是刀。可随着曹朋长刀越舞越快,刀光闪闪,刀云翻滚。整个人几乎被笼罩在一团刀光之中。邓稷坐在食案后,已看不清楚曹朋的身影。

一股隐隐刀气,在大堂上弥散开来。

王买抓起筷子,抬手就扔了出去。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轻弱声响,筷子在瞬间被劈成数段。

“好刀,好刀法!”

典韦也不禁拊掌大笑。

不过,他看不出曹朋使得是什么刀法。

这是白猿通背拳重的天罡刀,也是一套架子功。

曹朋前世并不精擅刀法,但也着实练过一段时间。一套天罡刀使出来,令典韦不禁连连点头。

“叔孙,咱们这么说吧。

一对一的话,阿满合大头想要胜过阿福,估计要五十招以上。虎头的话,估计能和阿福打个平手,就算是略胜一筹,也要百招外才能取胜……大熊嘛!如果真打起来,未必是阿福对手。”

一番话,让邓稷大吃一惊。

他这条命,可是王买拼死就出来的。

王买的本事如何,他是知道的。等闲几个大汉,不是王买的对手。

而今王买导气入骨,已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居然要这么困难,才能战胜小阿福嘛?

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意动。

他何尝不想带些人去?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总是身单力孤。

阿福有这一身本事,再加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主意……也许带着他,也是一桩好事?

曹朋之所以想要离开许都,原因很简单。

一来,他想要去见一见吕布。

那毕竟是三国第一猛将,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在后世可是鼎鼎大名。既然重生于三国,如果不能认识吕布的话,岂不是可惜?

这第二点,随着曹操征伐袁术之后,曹操和汉帝,必然会有一场冲突。

记得衣带诏,快要发生了吧……曹朋不想留在许都,因为这里已越发有漩涡的趋势,弄个不好,就会遭受波及。常言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对于许都城里的那些人来说,曹朋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鬼。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曹朋感觉到,自己留在许都的意义,不是很大。

没错,这边有很多牛人。

大牛人,小牛人……多如牛毛一般。

自己在这里,压力着实太大。

就比如和郭嘉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到莫名压力。

大牛也好,小牛也罢,交流起来很吃力。他希望能借此机会,增加一些阅历,更领略一番这三国的大好风光。

不过,这些话曹朋是没法子和别人讲述。

邓稷犹豫了片刻之后,沉声道:“此时容后再谈,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你慢慢考虑,我跟姐姐说去。”

曹朋呼的起身,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就和姐姐说,广陵盛产美女,姐夫不让我去,别有用心。”

“喂,你给我站住!”

邓稷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就过去追曹朋。

王买向王猛看去%……

“虎头,你若是想去,就一起去吧。”

“真的?”

“只要叔孙同意阿福去,我就同意你去。”

王买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跑。

“虎头,你要去哪儿?”

“帮阿福合阿楠姐姐说话……如果邓大哥不同意阿福去的话,我就跟阿楠姐姐说,阿福说的没错。”

曹汲、王猛、典韦三人坐在堂上,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间放声大笑。

邓稷少不得在曹楠跟前好一番解释。

曹楠最后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好像有点怀疑了!

不过,邓稷暂时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第二天,他便准备了礼物,前往尚书府,拜会荀攸。

荀攸对他好歹也算有提携之恩。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总归是帮了邓稷一把。

而且,还送了三锊马蹄金的贺礼,也算得上极为厚重。如果不回礼拜访,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曹朋呢,则留在府中,帮着母亲张氏,收拾自己的家。

周仓等人,住在了前院。

地方足够大,房子也足够多,所以一点也不拥挤;十几个婢女,则被留在了后宅,归洪娘子掌管。

张氏没时间来管理这些婢女,而她最信任的,就是洪娘子。

于是,洪娘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曹府里的内宅管事。

对此,曹朋液没有任何意见……

邓巨业老实巴交,便做了曹汲的长随。别看曹汲只是个六百石俸禄的小小监令,可按照规矩,他已经有资格,设立自己的一套班底。当然,这个俸禄要由曹汲来出,不仅是邓巨业,包括郭永的俸禄,都要从曹汲的手里支付。郭永负责文册档案等一应文案上的事宜;邓巨业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好在做事勤勉。跑个腿,当个监工什么的,也不需要太大本事。

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邓巨业自然会认真去做。

总体而言,他是个做事情的人,曹汲对他,也非常放心。

金秋送爽,阳光明媚。

曹朋找人在后宅搭了个架子,然后做了个简易的摇篮挂在上面。小邓艾就躺在摇篮里,沐浴和熙阳光。

“小艾啊小艾……你就是是不是历史上那个邓艾呢?”

曹朋非常苦恼,一边推着摇篮,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长时间,从得知自己这个小外甥名叫邓艾之后,他就有些苦恼。

此邓艾,究竟是不是彼邓艾呢?

他知道邓艾是后三国时期,一等一的牛人,不过下场很凄凉。

可是,曹朋却不清楚,这邓艾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于何年何月?是偶然的重名,亦或者二者就是同一个人呢?如果自己的外甥不是邓艾,那么邓艾如今,又在何方呢?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的外甥真的是邓艾,那他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般,才华出众,成就斐然呢?

“阿福,你在想什么?”

曹朋回头,就见邓稷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

他连忙起身道:“姐夫,你回来了!”

“恩!”

“荀尚书可见过你?”

“恩,见了……%而且还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我,但感觉的出来,他对我很关心。而且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峻。”

一般来说,高门不与寒庶同席。

这种情况在魏晋时期尤为严重!哪怕你是朝廷权柄极重的大员,可如果你不是世族子弟,就会受到歧视。荀攸可以在家里接见邓稷,并且亲切交谈,虽不一定说明他没有门第偏见,也可以显示出,他对邓稷没有恶感。这样一个曹魏阵营中极为重要的人,对邓稷有好感的话,势必会给邓稷带来极大的好处。当然了,这也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邓稷要有真才实学。

“姐夫!”

“恩?”

“打听个事儿呗。”

邓稷坐下来,一边逗弄着熟睡的儿子,一边疑惑地看着曹朋。

“什么事儿?”

“那啥,你邓家……事什么来历?”

“呃,我棘阳邓氏先祖,本是曼姓之国,号为邓国。《春秋-权公七年》记载,邓侯吾离来朝,亦是邓姓先祖。后邓国灭亡,便随之以国姓……邓氏自春秋以来,就居住在南阳郡。

5楼

本朝中兴名将,也就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邓禹,就是棘阳邓村人……阿福,你问这个干嘛?”

曹朋犹豫了一下,“那邓村族人,可有年纪和你相仿,子嗣与小艾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年出生?”

“这个……好像有不少吧。”

曹朋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说实话,这种事问邓稷,估计也是白问。

于是他挠了挠头,笑道:“算了,没事了!”

可他想要这么算了,邓稷却不同意。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曹朋不是那种多事的人。问这些事情,肯定有他的原因。

听曹朋的口气,好像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关……邓稷不由得紧张起来,抓住曹朋的手,“阿福,到底什么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这怎么说清楚啊!

难不成我告诉你,日后会有一个名叫邓艾的小子,很厉害!我不知道,小艾是不是那个邓艾?

“不可能,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曹朋越是不说,邓稷就越是紧张。

他瞪着曹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和你姐姐说,让她来问你。”

“好吧好吧……”

曹朋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我承认,我刚才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曹朋脑瓜子急转,而后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还真就和你有关。”

邓稷板着脸,“我在听。”

“姐夫,你要做海西令,对不对?”

“废话!”

“可我昨天想了一夜,只我跟着你过去,不免还是有些势单力孤。”

“那又怎样?”

“你得找人啊!”曹朋眼睛一瞪,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郑重其事道:“人常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家……哦,怎么也能有点用处吧。你到了海西,难不成事必亲躬吗?有些事情,总不能你亲自出面,至少也得找上一两个可用的帮手,对不对?”

“嗯……”

邓稷想告诉曹朋,其实有人帮我找好了。

不过没等他开口,曹朋就抢先道:“亲不亲,故乡人!”

“什么意思?”

“你看,郭祭酒身边有一个郭达,是他的同宗;荀侍中身边用的,也大都是荀氏子弟……你到了海西,想找个可用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你想想,族里有没有能帮你的子弟呢?”

“邓村吗?”

邓稷一怔,旋即露出了沉吟之色。

他也不能否认,曹朋这句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我在邓村的时候,并不常与人交往……你也知道,族里是以邓济将军为主,有本事的人……”

他挠挠头,突然眼睛一亮。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谁。”

“我有个族叔,早年和我父亲关系非常亲密。只是当初惹了祸事,被赶出了邓村,在新野定居。不过我父亲和他倒是交往甚密……他有个儿子,和我是同年,曾师从江夏太守刘祥门下,与零陵名士刘巴,有同门之谊。不过刘荆州和刘祥交恶,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山辅佐。

要说才干,他胜我十倍。

我修刑名之学,为的是养家糊口;他则专修三韬六略,好纵横之术……恩,之前曾听说他有意前往四川。这有一年多了,我又经历这许多变故,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他有没有动身。”

咦?

这瞎猫撞见死耗子!

曹朋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居然还真就说中了邓稷的心事。

“姐夫,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曹朋笑呵呵的问道。

历史上,邓稷应该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那他的朋友,应该也不怎么地。好像%……三国时期,姓邓,而且还比较有名的人,只有邓艾吧。

邓稷说:“他叫邓芝。”

“那你就写封信,托人到新野县打听一下呗,说不定这个邓芝……”曹朋突然止声,脸上露出了极为古怪的表情。

“说不定邓芝怎地?阿福,你怎么不说话了?”

“姐夫,你那朋友,叫做邓芝?”

“是啊!”邓稷疑惑的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曹朋突然间笑了!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听你把他说得那么厉害,有些不太相信而已。”

“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没什么本事,难道就不能认识几个有本事的人吗?”邓稷一脸郁闷之色,斜了曹朋一眼,轻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可能又有些麻烦。此前奉孝与我推荐一人,也说才华出众。只是德行……奉孝还说,此人才学很扎实,想让他为你授业传道。”

曹朋愣住了!

这是,给我找老师吗?

“我是觉得,那个人德行不好,当你老师,恐耽误了你的前程。

只是奉孝极力推荐,还说希望我能用这个人……我正在犹豫此事!若是子初来帮我的话,我又如何向奉孝推辞呢?”

邓稷一副苦恼之色,显得左右为难。

心里面,他肯定是希望邓芝过来帮忙;但郭嘉这边,又好像不好推辞。毕竟郭嘉也是为他着想,以邓稷目前的状况,想要找个合适的帮手,本来也就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若拒绝了的话,只怕郭嘉面子上会不好看。

曹朋则是一脸无奈之色!

这个姐夫啊,还没当上县令,就有了傲娇的心思。

“姐夫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海西令,而且还地处东夷之地,谁又会在意这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个好汉三个帮。且不说邓芝愿不愿意来!就算他愿意来,难道就不需要其他人了?你说他德行有亏,可如果他德行真的很差,郭祭酒会这么极力推荐?你想那么多干吗!”

一番话,说的邓稷面红耳赤。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

邓稷挠挠头,回答道:“奉孝说,此人是陈留人,复姓濮阳,单名一个闿(音凯)字,叫做濮阳闿!”

第111章 汉家犬

濮阳,曹朋知道,那是个地名。

但姓氏中有濮阳这个姓氏吗?曹朋还真不太清楚。他知道诸如南宫啊,西门啊,东方啊,司马之类的复姓,却是头一次听说有濮阳这个复姓。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这年头很多姓氏,是根据地名而来”,难道这濮阳闿的祖上曾居住在濮阳?所以才有了濮阳这个姓氏?

有一点曹朋可以肯定,濮阳闿肯定不是三国演义里的人物。

否则这么拉风的姓氏,就算是龙套,曹朋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印象”,

其实,曹朋心里面还是有些偏向邓芝。毕竟那是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才能的人。但曹朋又有些担心,邓芝会不会来呢?邓芝即便走过来了,是否会听从邓稷的命令?论才华,邓稷未必高于邓芝;论门第,邓芝好歹也是前江夏太守刘样的门生,比邓稷可是强出不少。

一个出身好,才能高绝的人,是否愿意屈从于邓稷帐下?这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了,也许邓芝会因为两家的情义,而愿意帮忙。可是能帮到什么程度?似乎也不好说。

在历史上,邓芝早期默默无闻。

似乎是在白帝城之后,才隆重登场,得到了诸葛亮的重用。

此时的邓芝,与历史上的那个邓芝,是否会一样?这也是一个曹朋不敢肯定的疑问……”

但总体而言,曹朋还是倾向邓芝。

不过,郭嘉椎荐了濮阳闿,说明此人也不同凡响。

以郭嘉那种才情高绝,内心极其骄傲的性格而言,他既然这么椎荐濮阳闿,绝不是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濮阳闿可能在目前而言,于邓稷是最为合适的帮手。

至于什么名声?

曹朋还真就不太在意。

这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

濮阳闿偷鸡也好,从贼也罢,只要他有真本事,就值得一用。

至少,以邓稷目前的状况,好像还没有资格去挑选别人。有汉以来,君择臣,臣亦择君……”说不定人家濮阳闿未必能看得上邓稷,之所以点头,还是看在郭嘉,或者荀彧的面子上。

如果邓芝不肯过来,或看来了不肯效力,濮阳闿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姐夫,既然是郭祭酒椎荐,那肯定是经过一番考校。我觉得,你不必要考虑太多,不妨先征辟此人。如果他确有本事,你也多一个帮手;如果他德行确实太差,你到时候也有话说。连人都没见,便一口回绝出去,说不定平白得罪了别人,还会让郭祭酒面子上不好看。”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前世那夺命的一枪,让曹朋的性情中,多出了一份圆滑。

做一个决定容易,可作出决定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也必须考虑清楚,以免遭遇危险。

东汉末年,和他前世生活的世界不同。

前世好歹也是法治社会,不管那是真法治,还是假法治,总归是有那么一副幌子挂在上面。

而在东汉末年,说穿了还是人治社会。

天晓得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崛起,万一得罪了,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邓稷思忖片刻,觉得曹朋说的也有道理。

“那我去和奉孝说,同意他的人?”

“姐夫啊,你以为你是谁?”曹朋的口吻,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邓稷一怔,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紧……”

“不是人家上杆子要帮你,而是看在郭祭酒的面子上,同意帮你。你如今不过是个四百石俸禄的县令,说句实在话,你连根基都还没有扎好,又拿捏什么架子?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你不知道吗?就算这濮阳闿的德行再不好,人家也是有真本事在身,岂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句话,说的邓稷面红耳赤。

从那天郭嘉告诉邓稷,他将出任海西令之后,邓稷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棘阳小吏,突然间变成了一县之长,这种身份上的变换,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出自负,乃至骄傲的情绪,甚至于会变得膨胀起来。曹朋一直想找机会,点醒邓稷,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邓稷刚才那一句话,也非常清楚的表现出了他内心中的极端膨胀。

“郭祭酒为什么要帮你?

姐夫,不仅仅是因为你和他有那狗屎的同门之谊。天下间,修习小杜律的人,多如牛毛。修郭氏小杜律者,也不计其数。难不成,所有研习小杜律的人,都是郭祭酒的同门吗?郭祭酒看重你,是因为你的谦和,你的坚韧,你的品性……”可你看你,现在还是以前的你吗?”

曹朋声色惧厉,说的邓稷冷汗直冒。

正在屋中和女儿说话的张氏,也听到了院子里的争吵声。

她扶着曹楠走出来,厉声喝道:“阿福,你怎么对你姐夫说话?”

曹朋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张氏还要斥责曹朋,却被曹楠拦住。

“娘,你别怪阿福”他刚才那些话,是为了叔孙好。这些天,叔孙是有些忘乎所以!我倒是觉得,阿福说的有道理。叔孙如今还未成就事业,便如此失态,与他将来,并无益处。”

而后,曹楠对邓稷说:“叔孙,你自己好好想想,莫要再执迷不悟。”

曹楠和张氏,返回屋中。

邓稷的心,砰砰直跳,坐下来,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他有点恼羞成怒,觉着曹朋太不给他面子。可是,当他看到摇蓝中熟睡的小邓艾时,陡然又是一惊!

我如今已为人父,怎能这般不持重阿福说的没有错,我这些天,的确不是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风掠过,卷起他空荡荡的衣袖,拂在他的脸上,冷汗刷的流淌下来。

我,又有什么资格自负?

邓稷是个明白人,而且也能自省。

只不过,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会有些难以把握。

邓稷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妻弟。如果不是阿福点醒,我只怕会继续错下去。

“小艾,爹爹是个糊涂人,对不对?”

他抚摸着邓艾的面颊,脸上的羞怒之色,渐渐淡去。

“来人,把少爷抱回房去。”

邓稷突然站起来,大声呼喝。

一个婢女匆匆跑过来,把邓艾抱回房中。而邓稷,快步向外走去。曹楠站在窗棱下,看着邓稷的背影,那甜美的面颊,顿时闪过了一抹笑意。她从婢女手中接过了邓艾,扭头对张氏说:“娘,你看……”叔孙想通了!我倒是觉得,让阿福跟他去海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朋儿年纪还小…*……”

“娘,你看刚才阿福训斥叔孙的时候,可像个孩子?”

张氏顿时,哑口无言。

没错,曹朋玉斥邓稷的时候,连张氏都觉得有点害怕。

那孩子平日里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总一副笑呵呵的小模样。可张氏却知道,曹朋曾经杀过人。这孩子如果真恼起来的话,什么事情都敢做,是个很有主意的小家他…*……”

总觉得他年纪小,可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天地。

听说,他和曹公的族子结拜,还有典满许仪那些人称兄道弟……”十四岁时,曹汲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学徒。

而曹朋,却已经在这个家中,撑起了一片天地。谁,又能小觑了他呢?

眼角,有些湿润。

去年那个缠绵病榻的瘦弱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是啊,朋儿已经长大了…*……”

邓范正举着石锁,呼哧呼哧的打熬力气。

王买手持一支白蜡杆,联系抖枪整劲的功夫。曹朋呢,则坐在一旁的青条石台阶上,看着两人。

“虎头,不是用蛮力,而是要用腰胯,骨节的力量。”

他不住纠正王买和邓范的错误,声音也显得格外严厉。

身后,脚步声传来。

曹朋没有回头。

邓稷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揉了揉曹朋的脑袋。

“阿福,还在生气吗?”

“没!”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邓稷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我这些天有点得意忘形,用你的话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幸亏你点醒了我!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那你打算如何?”

“我准备去找奉孝,问清楚濮阳闿的住处。

赶去海西之前的这段时间,先请濮阳先生过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那我,就不陪你去了!”

“好!”

“态度诚恳点。”

“我知道了。”

“还有,要感谢一下郭祭酒。人家帮了你这么多忙,并没这个义务。”

邓稷已经习惯了曹朋口中不时蹦出一两个新名词,所以见怪不怪。他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那你答应不答应,我去海西?”

邓稷笑了,“只要娘同意,我没有意见。”

有这么一个随时可以提点自己缺失的人在身边,邓稷又怎能拒绝?

曹朋,立刻露出了笑容……”

邓稷拜会了郭嘉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夏候兰,动身前往外黄县。

外黄位于许都东北方向,往返至少要四五日的时间。好在,曹家现在不比当初的窘况,可以自备车马。夏侯兰带着几名土复山的好汉随行,负责保护邓稷的安全。而曹朋呢,则悠然自得,每天在家里习武、读书,偶尔还会去回春堂,看董晓是如何为别人治病……”

董晓,不会随同前往海西县。

他得留在许都,为郭嘉调理身体。

郭嘉因为服用五石散的缘故,身体状况不算太好。

好在他服用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加之董晓发现的及时,让他断了五石散,同时调养身体状况。

毕竟是名医门生,董晓的医术不差,郭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了极大的好转。

所以,郭嘉更不会放董晓走。

他本想帮董晓,在许都城里开设一家医棺,先稳定下来。

而后等合适的机会,再把董晓椎荐给曹操……”董晓却拒绝了!他这今年纪,当坐堂医可不太容易。年龄和经验的缺失,让人很难相信他的医术。即便是开了医棺,也未必有人愿意让他来诊治。人常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董晓目前的状况,只是中医,还不是,老,中医。

所以,董晓选择了来回春堂。

回春堂虽说是以妇科为主,但肖坤的名声和资历摆放在那边。

到时候,肖坤给他开个案子,别人也不会太计较。有一个,老,中医坐镇,总能让人放心。

而且,董晓现在,又有了别的兴起。

自从那天曹朋让他用艾炎“董晓对艾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吧,这艾草可以治病!但能治多少病症呢?此外,还有诸多药草,会不会也具有这种效果。

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封书信,请人送往涅阳张仲景处求教。

董晓如今最大的兴趣,就是曹朋口中那本子虚乌有的《百草经》。他需要翻阅大量医书,而许都是天子之都,还有许多世家门阀,藏书无数”,董晓只拜托郭嘉,为他寻找孤本,珍本。

回春堂的生意挺不错。

由于董晓的到来,也使得回春堂的诊治范围,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肖坤依旧是负责他擅长的妇科疑难杂症,而其他的事情,则交给董晓来负责,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曹朋只是想学一些简单的医术,对付个头疼脑热。

到了海西,天晓得会遇到什么麻烦?

人吃五谷杂根,总会生病。医学中不是还有i水土不服,的说法吗?海西,和许都可不一样。

这天,曹朋在回春堂待了一个时辰,便溜溜达达的离开。

昨衣一场秋雨,天气陡然转凉。

许多人都得了小病,使得回春堂里,生意兴隆。董晓也没时间招呼曹朋,曹朋一个人在里面,又觉得非常无起。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午饭了”曹朋便想着,找典满许仪蹭饭。

“前面,可是曹大家公子?”

身后,突然有人呼唤,曹朋一怔,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却见一今年纪和他有些相仿的少年,一身月白色禅衣,腰系玉带,正驻足于街头向他招手。

“你是…*……”

曹朋觉得眼前少年,好像有点眼熟。

可这一时间,又想不起对方的来历。

少年笑了,“曹公子,忘了吗?此前我们在斗犬馆中见过,你还送了我一口好刀!”

“啊!”

“在下刘光,上次因为匆忙,未能亲热。一直想去拜会,却又担心冒昧,给你增添麻烦…*……”

曹朋想起来了。

眼前这少年,就是汉帝族弟,临沂侯刘光,雅号,汉家犬,。

“临沂侯!”

“哈哈,你想起来了”不过,这大街上,还是唤我刘光吧。”

“这…*……”

“怎么?看不起我吗?”

曹朋连连摇头,“怎敢怎敢,临”你严重了!”

“听说,你搬出典家了?”

“哈,正是。”

“那改日若有空,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曹朋笑道:“在下荣幸之至”刘”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呃,刚和人赌斗结束,正要去吃饭。怎样,咱们一起,如何?“

曹朋露出为难之色,苦笑道:“非是在下不识抬举,而是之前与我二哥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刘光似乎有些失落,但旋即又笑容满面。

“那却是可惜了……”不如改日吧。”

“呃,过些日子,我可能要随我姐夫赴任。

“邓先生要去何处?”

“这个还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要外放。具体什么地方,还没有确定。”

邓稷出仕,并不是个秘密,有心人若真想打听,倒也不会太难。

刘光不无羡慕的说:“公子可以到处走,实在是令人羡*……”

他身为汉室宗亲,又是汉帝的心腹,想要离开许都,却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哪怕他权位甚重,终究还是个少年,总是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既然公子还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了。

若有机会,咱们再把酒言欢吧……”,”,

曹朋连忙拱手应承:“一定,一定!”

心里面,却还是有些奇怪。

这刘光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对刘光没有恶感,对汉室江山,也无甚野心。只是,曹朋知道,曹操未来必然会与汉室冲突。

既然自己已决定了归附曹操,那最好还是和汉室,划清楚界限。

只不过,看着刘光眼中那一抹淡淡的落寞,曹朋又觉得有些不忍

这,还是个孩子啊!

曹朋的年纪不大,可在这幅身体中的灵魂,却已是成*人。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刘光,汉家大也好,临沂侯也罢,可在曹朋的眼中,他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身处于危机重重的宫墙内,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少年老成,心思深重。

可如果在后世,他这今年纪,本应是最快乐,无忧无虑的花季”,

“临沂侯,下次咱们斗犬。”

刘光已经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听闻曹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不由得身形一顿,愕然转过身来,向曹朋看了过来…*……”

曹朋的笑容,格外灿烂!

刘光心里一暖,忍不住也笑了!

“斗犬,你可不行。”

“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

刘光笑道:“那好吧,我等着你的挑战……”先告诉你,我可是如今许都城中,第一高手。”

“那赢过我再说吧。”

曹朋说罢,和刘光一拱手,转身离去。

刘光的脸上,笑容也显得格外灿烂。

他目送曹朋的身影渐渐远去,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之色,大步向酒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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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启程(1/2)

第112章

启程(1/2)

建安二年八月末,曹操在许都,誓师伐逆。

以汝阴太守满宠为先锋,统八千人屯扎汝阴;又以郭嘉为军师祭酒,司空曹掾董昭为司马,命裨将军徐晃,平虏校尉于禁,离狐太守李典,各点一万精兵,兵分三路,征伐袁术……

曹操自领中军,命典韦许褚各领虎贲虎卫二军出征。

同时,镇东将军刘备、左将军吕布以及乌程侯,汉明将军孙策,分别起兵,直扑寿春而来。

一时间,天下振荡

虽说曹操此前身经百战,可这一次,性质完全不同。

曹操这叫代天讨逆,自然务求一战而胜。不仅仅是要打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赢得干脆。

不如此,不足以体现出汉室威风。

有人称赞,自然也就有人冷嘲热讽。袁绍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而荆州刘表也不甚开怀,虽有心出兵袭扰一下曹操,但考虑到名声,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

而就在曹操率部征伐袁术的当天,一行车队,悄然离开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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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委任,终于发出。

任邓稷为海西令,即日前往海西赴任。

这海西县,就是后世江苏省连云港市的南大门,灌南县。

汉武帝太初四年,在海州之南佰二十里,置海西侯国,是当时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封邑。征和三年时,李广利降匈奴,海西侯国遂改置为海西县。初为东海郡治下,后归属广陵郡。

濮阳闿的年纪也就在四十出头,但由于种种原因,看上去颇为苍老。

他生于陈留,如今在外黄县做教书先生。说实话,如果不是有荀彧的推荐,濮阳闿也未必就能看得上邓稷。性子嘛,偏沉冷,不太喜欢说话。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是在房间里看书。

写的一手好书法,生平最好《春秋》。

用郭嘉的话,濮阳闿好六国之风,喜读韩诗。

这个韩诗,指的是战国时期的韩国。诗经里不是有《郑风》,《韩风》吗?纵观整册诗经,濮阳闿只读韩诗。因为,陈留就是当年的韩国国都所在。濮阳闿长以为,自己是旧韩遗民……而且,他擅长《周礼》,一举一动,都要求很严格,是一个极其注重礼法的老夫子。

曹朋在濮阳闿面前的时候,总觉得压力巨大。

看到他,曹朋就会想起后世的那些老学究。面容古板,不喜言笑……

就连邓稷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抱着一种千金买马骨的想法。虽说曹朋一顿斥责,把他点醒,可他并不认为,濮阳闿能有多厉害。人常说,人有气场濮阳闿就有这样一种气场。你站在他的跟前,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你也会感受到沉重的威压。是正气?说不太准……反正让人感觉很有压力。曹朋今生前世,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但犹自感到有一些紧张。

这么一个老夫子,想必不一般啊

这就是曹朋在见到濮阳闿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濮阳闿本已决定举家迁往庐江,投奔他当年的好友。但由于荀彧出面劝说,他这才打消念头。

他对邓稷说:“公此去海西,某亦可随行。

不过如果我提出好的建议,你不接受,而且又无法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那我就会自动请辞。”

这句话,颇有孙子兵法‘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的意思。你既然要我帮你,那就得听我的主意。如果你不听,又找不出理由,那我就离开。

听上去,似乎是在威胁邓稷。

可仔细一想,濮阳闿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毕竟他年岁已经大了,在中原又没什么发展。你如果愿意听我的,我还可以帮你。但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那我又何必留下来,耽搁时间呢?濮阳闿膝下有子,他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大家丑话都说在明处,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各奔东西,谁也别委屈了谁……

邓稷初时感觉很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主意好,我就听;你主意不好,我就不听。

如果你要坚持我认为是错误的事情,那对不起,大家散伙就是。

于是,邓稷便答应下来。

而曹朋从濮阳闿的这番话里,却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如果一个人不是真有本事,焉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有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较古怪;没有本事的人,才会维维是诺,言听计从。

邓稷需要的是一个帮手,而非跑腿。

如果濮阳闿没有自己的主意,那邓稷要他,又有何用?

只濮阳闿这一番话,就足以让曹朋,对他刮目相看……濮阳闿还有个儿子,名叫濮阳逸,比曹朋小一岁。此次,濮阳逸并没有跟着濮阳闿一起过来,而是被濮阳闿安排着,去了庐江。

很显然,濮阳闿自己也不是很看好邓稷。

也许,在他的想法里,邓稷肯定是不可能忍受得了他。而他呢,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走。

所以把濮阳逸送到庐江的好友家中。

邓稷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人家愿意帮他,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总不成还要买一送一,未免有些说不过。

对此,曹朋同样,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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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闿来到曹府之后,依旧表现的很孤僻,不爱与人交谈。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认真的阅读海西县的那些公文和资料。比如当地的人情风物,比如那里的气候条件……邓稷呢,每天都会带着曹朋前去问安。即便濮阳闿对他不太理睬,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之色。曹朋跟着邓稷,也在暗中观察濮阳闿,试图寻找他的破绽……

只可惜,濮阳闿清心寡欲。

不好女色,也不好钱帛,生活上更像是一个标准的苦行僧。

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在书房里读书。午饭过后,他会小睡一下,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睡醒后,就开始阅读公文卷宗。晚饭后在附近散步一个小时,回来后洗漱,就寝。用句比较时髦的话,就是随着太阳劳作,随着太阳休息,生活很有规律。

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不太好招揽啊

而邓稷的那位同乡邓芝,书信已经派人送过去,至今仍没有回复。

邓芝能不能过来?尚在两可。

说句心里话,曹朋对对邓芝过来帮忙,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只好把精力都放在了濮阳闿身上。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间,曹操起兵了

与此同时,朝廷的任命也送抵曹府,任邓稷为海西令。

就如同郭嘉所说的那样,满宠那边没有为难邓稷。相反,在得知邓稷要去海西的时候,满宠还很高兴。与曹操派去的使者,说了许多邓稷的好话。曹操也因此,最终下定了决心。

曹汲,已经在河一工坊上任。

家中只剩下张氏母女,还有刚满月的小邓艾。

邓巨业夫妇,留在许都曹府之中。本来,曹楠是想要跟随邓稷一同去海西县。可考虑到她刚分娩,小邓艾又小,离不开娘亲,所以被邓稷拒绝。除此之外,曹府里还剩下十个婢女,以及十名家将。周仓、夏侯兰带着十名土复山的好汉,随同邓稷一同前往海西县赴任……

曹朋也随着邓稷一同前往。

虽然邓稷本意,是希望曹朋留在许都,设法拜入一位名师门下。

可曹朋却坚决不同意。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随姐夫一起去海西,可以增添更多的见识。《诗》《论》我已经可以通读下来,如今正在读《尚书》。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求教姐夫,也可以求教濮阳先生,他定会教我。”

曹朋说罢,还向濮阳闿看去。

濮阳闿面色沉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不过,从他那一闪即逝的眸光中,曹朋读出了一丝赞赏。

“如果小公子问我,我知无不言。”

邓稷这段时间,也一直和濮阳闿接触。

濮阳闿看上去冷冰冰的,性子也很古怪。但说起学问,他的学问可是要比邓稷,更加扎实。

毕竟是教过书的人,对传统的《诗》《论》理解,远非邓稷可以比拟。

如果濮阳闿愿意教曹朋,邓稷也没有意见。但邓稷也有一个底线:曹朋不能拜濮阳闿为师。

为什么呢?

说到底,还是濮阳闿的名声不好。

阿福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要拜一位大人物为师才行

邓稷是吃够了没有名师的苦处。早年他修刑名,如果能有一位名师的话,也不至于混的凄惨。

曹朋倒是明白邓稷的想法,而他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个人选。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愿意收他……

迎着黎明的曙光,曹朋一行人踏上了东行的路途。邓稷乘坐一辆马车,濮阳闿也有一辆马车。车上除了一些行礼之外,更多的则是一摞摞书简和卷宗。荀彧转交过来的那些公文,邓稷尽量带走。他对海西的了解还不是很多,所以趁着赶路的时候,也可以多了解一些情况。

郭嘉说,海西很复杂。

荀彧叫他过去接受任命的时候,也说海西一地,盘根交错。

尚书荀攸则让人来告诉邓稷:“海西扼三郡交界,一定要与当地缙绅搞好关系,特别是广陵陈氏。”

诸如此类的善意提醒有不少,甚至连曹真也偷偷告诉曹朋:“到了海西,最好能拜会卫弥。”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曹朋,海西那边,真的很危险

但具体怎么危险?

曹真也说不上来……

“阿福,那老东西,可真会拿捏。”

周仓和夏侯兰带着人在前面开路,曹朋与王买邓范三人,在后面押车。

王买催马,与曹朋并辔,低声嘀咕道,目光则落在了第二辆马车上。那车里,坐的正是濮阳闿。

“虎头哥,休得牢骚”

曹朋一蹙眉,斥责说:“伯宁先生却有才学,而且见识广博。咱们以后,要对他多有尊重才行。你要是再唠叨的话,就回许都去。我和五哥去就足够了……”

王买一咧嘴,连连拱手。

“我这不是……好吧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发牢骚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去。”

小八义之中,和曹朋感情最深,关系最好的,就是王买。他也不想斥责王买,只是如今自己这些人,人单势孤。曹朋虽说是穿越众,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一些,可要说治理地方,他还真没有把握。濮阳闿,无疑是邓稷目前最可靠的帮手。曹朋可不希望,和他的关系太僵。

王买不牢骚了,邓范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怪话。

三人一边跟着马车,一边低声交谈。

“前日三哥还喊着也要过去……唉,在许都呆了这么久,一下子分开了,确是有一些不舍。”

“是不舍三哥,还是不舍许都繁华?”

“当然是三哥他们……许都再繁华,与我有何干系?我整日练武,也没甚功夫在许都戏耍。”

曹朋笑道:“难道你真的留念许都?”

邓范突然说:“我想我爹,还有我娘……”

长这么大,邓范还没有离开过父母。这次一去海西,和许都远隔千里,难免会生出思乡之情。这才刚走出许都的城门,邓范就开始发作了也幸亏他是和曹朋等人一起走,如果是孤身上路,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开始流泪。曹朋没有笑话邓范,王买同样也露出几分牵挂之色。

“我也想我爹……他今天随主公出征,不晓得……”

印象里,曹操征伐袁术,最终是胜了

但好像是赢得没那么轻松,不过也没有损失太严重。

“虎头哥,你莫担心……王伯伯是虎贲军,职责宿卫中军,又不是冲锋陷阵,你担心什么?”

“可宛城之战,典中郎不也是宿卫中军吗?”

王买一句话,差点把曹朋给噎死。

是啊,典韦当时的确是宿卫中军,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曹朋挠了挠头,“虎头哥,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

“上次曹公在宛城,主要是因为……掉以轻心;而这一次呢,曹公绝不可能再犯同样错误。而且,曹公这次有郭祭酒跟随。郭祭酒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怎可能让主公重蹈覆辙呢?”

王买听罢,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旋即展颜,露出笑脸,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阿福,阿福等我”

曹朋勒住马,回身看去。

只见身后大路上,烟尘滚滚。

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般,从许都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两员小将,胯下乌骓马,一个身负双戟,手持大斧;另一个跨弓负箭,马背上倒插一支九尺龙雀。两人身后,还有二十骑随从,和两辆大车。曹朋一见这两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拨转马头,就迎了过去。

“二哥,三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两员小将,正是典满和许仪。

只见他二人兴致勃勃,一脸的兴奋之色。

“阿福,我们决定了,和你一起去海西县。”

“啊?”

典满连连点头,“是啊,你这一走,我和大头都觉得,许都变得好生无趣。大哥去了虎豹骑,如今整日里在营中操演,根本没有功夫;老四和老六,一个去了洛阳,一个去了长安……

我和大头盘算了一下,反正在许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和你一起去海西,增长见识”

“你们要和我去海西?”

“是啊”许仪兴奋的挥舞手臂,“听说海西如今混乱,正是我兄弟建立功业的好时候”

这两位,莫非是把海西之行,当成了游玩吗?

“阿福,你看,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大头还专门从族中抽调出来二十个族人,和我们一同过去。你可别小看他们,可厉害的很呢。都很能打到了海西以后,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这时候,邓稷也听到了后面的骚动。

于是命人停下马车,走出来查看情况……

“阿福,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满的问道:“咱们还得赶路,若再耽搁,天黑了可就要错过宿头,露宿于荒野中了。”

“呃……二哥和三哥来了”

曹朋一脸苦笑,看着邓稷说:“二哥和三哥说,要和咱们一起去海西县,还带来了车马”

“什么?”

邓稷闻听,吓了一跳。

这两位也要去海西?

那边的情况很复杂,万一他二人出了什么差池,邓稷可吃罪不起。

“阿满,大头,你们也要去海西吗?”

许仪在马上一挺胸脯,“那当然……我们和阿福是结拜兄弟,怎能忍心看他,身处于危难?”

老子何时身处危难了?

曹朋在心里,破口大骂……你们跟着去,那才是让我身处危难

可人家是一片好心,总不能拒绝。

邓稷还想劝说,就听典满道:“邓大哥,我们和阿福去,我爹他们可都同意,否则大头也不可能带着人过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和大头也不勉强。你们走你们的,我和大头自己去海西就是。”

典韦和许褚是否同意?

此时已无处可查……

倒是典满说的没错,许褚若不同意,估计许仪也带不来随从。

濮阳闿突然打开车帘,“叔孙,既然他们要去,就带上他们吧。反正你到了海西,也需要人手。他二人说不定能帮上忙……再者说了,你不让他们去,他们也会去,万一路上出了岔子,岂不是更麻烦?”

邓稷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吧……不过话说清楚,你们可得听我的命令”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典满还神神秘秘的说:“邓大哥,我们还带了三幅铠甲呢”

曹朋总觉得,这二位不是来帮忙,捣乱的性质可能更大。

但邓稷既然同意了,他也不好在出言反对。濮阳闿那句话倒是没说错,邓稷手中的确无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上路吧。”

“出发,出发”许仪大呼小叫,指挥着马车跟上去。

曹朋落在后面,看着兴奋不已的典满和许仪二人,忍不住对王买说:“我总觉得,他二人是偷跑出来的”

“那怎么办?”

曹朋搔搔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跟上他们,咱们可得盯紧一些,别让他们招惹是非。”

但愿吧,这两个家伙,不会节外生枝

曹朋此时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

第113章 愿闻其详

从许都到海西,需通过三州之地。

自许都出发,经陈留,走沛国,或从下邳进入广陵,或是走东海郡直奔海西。这漫漫长路,走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愉快。虽说曹操执掌朝堂以来,已尽力恢复各地元气。但一路走过来,放眼望去,尸殍遍野,尽是荒芜之色。城镇周遭的状况可能会好一些,可一旦远离城镇,情况就变得越发恶劣起来。废弃的村庄,残垣断壁;荒芜的土地,野草丛生……”简陋的坟包,随处可见。更有甚者,一路走下去,也许一两个时辰不见人烟,只见惨白枯骨。

典满和许仪一开始,还兴致勃勃。

然则走了两三天后,就变得有些沉默了!

暮秋萧瑟,遍地枯黄,一片残败之色。在配上那些景象,更令人生出强烈的感受。

两人不再嬉笑,大多数对候,他们会看着那凄凉景致,默默不语,甚至有时一路都在思索。

曹朋也没有去打搅他们,更没有开玩笑。

他只是静静的观察,不愿去打断典满和许仪的思路。

有人说,远足可令人成长。但问题是,要看你怎么去远足……

一路上车马成群,所过之处有迎来送往。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如此所见大都只是虚幻。

只有沉下心来,默默前行,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世界。

邓稷也好,濮阳闿也罢,都不是那种喜好阿谀迎奉的人。而周仓夏侯兰,大致上也是如此。

曹朋又不愿去打搅,所以也就给了典满和许仪思索的空间。

行出第四天,车马渡过浪汤渠,抵达高阳亭。这里距离己吾很近,典满突然提出,想要回家看看。

四天的行程,令典满似乎成熟许多。

曹朋把典满的要求告知邓稷后,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哥,我随你一同前往?”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最迟明天一早,便赶回来。”

看看天色,也着实晚了。

曹朋没有强求,便点头答应。

众人决定,当晚就留宿于高阳亭,等典满回来。

四天晓行夜宿,所见尽是萧瑟。对人的精神和体力,也都是一场巨大的消耗。大家都显得很疲惫,所以吃罢了晚饭,便早早歇息。曹朋没有休息,先和夏侯兰周仓一起,安排了值守的事情。没错,这高阳亭位于雍丘和圉县之间,按道理说是挺安全。可问题是,正因为是位于两县之间,所以治理显得很松懈。无论是雍丘还是圉县,好像都没有对高阳亭特别上心。

高阳亭亭长是当地者老,也私下里对曹朋叮嘱:一定要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

他没有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只看这残破的高阳亭,就能了解一个大概。

如果这里的治安很好,以高阳亭的地理位置,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幅景象。这就说明,高阳亭不平静。不过倒也无所谓,既然那亭长还在,说明高阳亭即便混乱,也是非常有限的混乱。

否则,这高阳亭早就不复存在……”

邓稷在房间里看公文,抓紧一切时间,了解海西的状况。

曹朋就当起了书童,在一旁守候。

他看了一会儿《论》,感觉着有些疲乏,便走出了房间。

邓稷也没有管他,因为他知道,曹朋不需要他来操心。

萧瑟的夜风里,已有些寒意。

曹朋下意识的裹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在长廊下做好。庭院中,有枯草蔓蔓,几根紫藤花顺着院墙攀爬,还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这种紫藤花,曹朋在前世没有见到过。据那位老亭长说,这是当地一种极其常见的植物,逢秋冬之交盛开。每当紫藤花开,便知道冬将到来。

在庭院里,练了一会儿桩功!

精神头,也变得旺盛起来……”

自从导气入骨之后,曹朋就陷入了一个相对缓慢的成长期。

骨骼的不断强韧,需要大量的气血补养。只有当骨骼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强韧之后,才有可能继续成长。这是易骨的必然阶段,所以曹朋也不着急。虽说长途跋涉,无法像从前那样练功,可是每天抽时间,练一会儿桩功,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筋经舒展,身体才能够强健

练功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一个态度。

时间嘛,总是能挤出来一些。只看你愿不愿意……”

曹朋对自己的状况是心知肚明。什么大局观,什么才学,都是***浮云。偶尔拿出来炫耀一下还行,可时间长了,早晚被人看出自己是个空心萝卜。所以,他才要努力的学习,并且抓紧时间练功。一副强健的身体,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至少可以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他不想邓稷,土生土长的汉朝人。

更不可能和典满许仪一样,有强大的背景……”

有时候,曹朋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王买和邓范。要说起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自己远不如他二人。

生存的压迫,使得曹朋时时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起…*……”

“谁!”

一声轻响,把曹朋从沉思中唤醒。

他本能侧步转身,朝着声响的源头看去。

“濮阳先生?”

夜色中,回廊昏暗的灯光下,濮阳闿清瘪的身影,出现在曹朋的视线内。

一袭白色长衫,在黑暗中很醒目。濮阳闿是个很注重礼法的人,即便有诸多缺失,可衣装服饰上,非常讲究。什么季节,着什么样的服装,他绝不会弄错。如今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临,他还是穿秋日着装的白色禅衣。用他的话,冬至不来,秋仍在,所以衣着色彩必须遵循。

对此,曹朋也无可奈何。

濮阳闿从阴影中走出,疑惑的看着曹朋。

“友学,你还未睡吗?”

曹朋给自己取字,但由于年龄的关系,所以大多数人喜欢称呼他的乳名。

但濮阳闿却不一样,他是严格的遵循礼法习俗。既然你有了字,那就不能再呼唤你的乳名。而且,在濮阳闿看来,既然你取了字,也就表明,你已是成*人。

虽然他和曹朋没有任何关系,可对待曹朋,却是以成年人的标准来对待。说实话,曹朋对‘友学’这个表字,感觉还是有些古怪。他前世叫曹友学,用友学也算是对前世的一种怀念。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是个重生者。可大家一直以来‘阿福阿福’的叫他,又使得曹朋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时候,还会对‘友学’产生排斥。

上一次使用‘友学’这两个字,还是在羊册镇驿站的时候。

这一晃,就快一年了……

乍听濮阳闿称呼他做‘友学’,曹朋竟生出一种如堕梦中的错觉来。

“啊,姐夫还没睡,我担心他有什么事情,所以……”

哪知道,不等曹朋说完,濮阳闿便打断了他的言语。

“友学,你要记住,以后与外人言时,不可唤叔孙为姐夫。他如今是海西令,等到了任上以后,所做一切都会被许多人所关注。你总唤他姐夫,就会让很多人误会。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认为,是叔孙在你背后……私下你如何称呼都可以,但和外人交谈时,需尊他官位。”

“啊?”

“你别以为这是小事,此为礼法。

邓海西赴任之所,乃世族林立之地。他出身不好,加之又无甚名气,势必会被当地人排斥。正因为如此,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遵循礼法,唯有这样,才能够被当地世族所接受……

我也知道,这并不容易,甚至有些委屈了你。

可你既然要跟邓海西赴任,就要为他着想……叔孙常言,你是个聪慧之人,想必也能理解。”

不可不说,这老头刻板的可憎。

但又让曹朋,感激不已。

至少,濮阳闿是个很尽职的人。既然他做了邓稷的幕僚,所做一切,都是站在邓稷一方考虑。

曹朋,躬身一揖,“小子受教。”

“还有,提醒邓海西,他衣着不对。”

曹朋一怔,看着濮阳闿,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虽无功名,却是朝廷命官。所以着装当偱礼法……你看他,秋时未过,冬日未临,他却穿着青色衣衫,成何体统?他现在,应着白衣。等到了冬日,就当换上黑色衣袍。

这样一来,即便是他身无功名,拜访当地人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轻……有些话,我不好对他说,你既然是他妻弟,就应该时时提点。海西,如今可不是一个平静之所,叔孙此去,步履维艰啊!”

濮阳闿突然间,发出一声感慨。

“先生,海西如今是怎样的状况?”

“自太平贼乱世以来,海西一直处于动荡。即便是陶恭祖在时,也未能真正的把握住海西。

过去三年里,海西换了五个县令。

有的,是离奇身亡;有的则是挂印而走,不知所踪。如今甚至连海西县的印绶,都不在朝廷手里,而是被当地豪强掌控。而这些豪强,偏偏有背景复杂。叔孙欲立足海西,困难重重。”

曹朋曾听邓稷说过海西的状况。

也知道,海西县如今非常复杂……

但具体怎么个复杂?邓稷也没有告诉他。

那些公文,邓稷保管的很好,一般是不会让曹朋接触。濮阳闿是他的幕僚,接触起来自然方便,曹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生出紧张感,等着濮阳闿继续说下去,让他也好做些准备。

哪知道,濮阳闿突然闭嘴。

他沉默了片刻,扭头看着曹朋。

“听说,你已通读《诗》《论》?”

曹朋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

“那你以为《论》所著何也?”

这问题,可有点大了!

濮阳闿是问曹朋:论语里,都写得什么?

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可实际上,却包含着诸多内容。要知道,自《论》问世,有诸多版本的解释。特别是董仲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论》更被儒者奉为经典,蒙上一层神秘面纱。非高明之士,不可以注《论》。因为那里面,包涵了孔仲尼的言谈,谁敢轻易注释?

濮阳闿这个问题,似有考校之意。

只是,他就不觉得,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评价《论》,有点过份吗?

可既然濮阳闿划出道来,曹朋是断然不会拒绝。

濮阳闿眼中,似有一种嘲讽之意。他来到许都之后,常听人称赞曹朋,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在他的心里,同龄人中,他的儿子最出色。

但现在……”所以,濮阳闿也就存了考校曹朋的意思。

曹朋不由得乐开怀!

老夫子,哥读过《论语别裁》……”

他想了想,回答道:“《论》所载,无非下学之事。”

濮阳闿闻听,眉头一皱,“继续说。”

曹朋见他没有发表意见,于是大着胆子回答道:“学生以为,读《论》,需用明于心,汲汲于下学,而求起心知所同然者,功深力到。他日之上达,无非是今日之下学。所以读《论》,必知通体而好之。”

曹朋是说,《论语》记载的,无非是生活中的琐碎,同时包含着孔圣人一声的成长感悟。

想要明白其中的奥妙,需身体力行,从生活中的琐碎感悟,然后慢慢体味孔夫子的高妙所在。生活够了,感悟就有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其中的感悟越深,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

也就是说,曹朋反对如今许多名士,截取《论》的某一个章节,大肆点评。

亦或者说,曹朋等于驳斥了当下许多名士的观点,口吻中自然流露出一丝丝狂放之意。

濮阳闿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友学既然通读《诗》《论》,想必也能为我解惑其中之意。”

这可是牵扯到具体的学术观点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小子以为,学而时习之,重点在于“时”,和“习”,两个字上。什么是学问?小子觉得,学问并非只是读书。学问不是文字!一个人的文章再好,也只能说他文章好;一个人懂得再多,也只能说他见识广博。小子以为,学问,不一定要懂得读书识字。

把人做好,把事情做对,那就是学问。

《庄子》将有道之人,称之为真人。什么是真人?小子以为,把人作好,就是真……”何为道?子曰:一以贯之。能够秉承如一,勿论艰辛挫折和失败,坚定自己的信念,就是“一,。做到了“一”就是作好了人;作好了,人“才是真正的学问……”所以,学而时习之,小子认为是从生活中时时坚持自己,时时体悟,方能有所获,方能感受快乐!”

濮阳闿,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曹朋这一番话,几乎是推翻了这时代中,大多数人的观念。

听上去有些荒诞,一个不识得字的人,如何能被称之为有学问的人?可转念又一想,曹朋所言,不无道理。

而且,从他这一番话,濮阳闿可以肯定,这孩子真的是通读了《论》,否则不可能有此见识。

曹朋,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羊册镇车马驿时,与司马徽庞季侃侃而谈的那种状态里。

邓稷正好有些乏了,所以走出房间,看到曹朋和濮阳闿并排而坐,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不由得心里感到奇怪,因为濮阳闿这个人,经过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以后,邓稷也算是有所了解。那是个从骨头缝子里都会透着骄傲的人!即便是答应做自己的幕僚,濮阳闿也很少对他和颜悦色。更多时候,邓稷会觉得,濮阳闿根本不想帮他,所以是故意气他,想要产生矛盾。

可现在,濮阳闿的态度,却显得格外郑重!

如果坐在濮阳闿对面的是某位当世大儒,他这种态度,倒也不值得奇怪。偏偏,坐在濮阳闿面前的是曹朋,一今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能让濮阳闿表现出如此郑重的神态,着实让邓稷吃惊。

“夏侯,他们在说什么?”

邓稷忍不住拉住门口值守的夏侯兰。

夏侯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刚才濮阳先生考校阿福,却被阿福一番言论,折服了!”

不可能吧!

邓稷闻听,大吃一惊。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夏侯兰不要出声,而后轻手轻脚,就靠了上去。

早就听说,阿福曾舌辩司马徽与庞季;早就听说,阿福大局观超强。可说句实话,邓稷对曹朋的学问,并不是太了解。在他看来,曹朋时常会有奇思妙想不假,但学问……”恐怕也不见得如何。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邓稷十四岁的时候,似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少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以为,其真意是在“朋”,与“远”。这个朋友,不一定是身边的朋友,而这个远,也不一定是地域上的远近。

邓稷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听清楚了曹朋的话语,不禁大惊失色。

我的今天,阿福这孩子也太胆大了吧……”听他这口吻,分明是在讲解《论》。说严重一点,这家伙是在注《论》,你才多大一点,竟然敢讲解论语?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骂死吗?

在邓稷看来,濮阳闿定然会勃然大怒。

哪知道,濮阳闿那张刻板严苛的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友学,愿闻其详!”

差距越来越大,又一次惨遭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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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马贼胡班(1/2)

曹朋必须要有感恩之心!

感谢上苍不是让他生在明清时代,而是重生于时局动荡,但文化相对开明的东汉末年……

事实上,如果按照儒家学术的发展,大致上分为四个阶段。

有汉以来,虽有董仲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但这个阶段,儒学上处于一个摸索和完善的阶段。儒,形成了一个派系,可是还没有达到学术的巅峰。儒者们正在完善儒学的各种经典,于是各种思想,各种注释,在这个时代也就层出不穷。你说的有道理,大家就会赞同。这与出身名气无关,颇有一些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气象……这是儒家学派的百家争鸣。

历经五胡乱华,南北对峙。

玄学兴起,佛学渐盛。

儒家文化中,有增添了许多别样的内容。

世家大族玄儒并修,佛儒并修……历经数百年,终于形成了儒家学派的独特体系,而后又经历盛唐时代,将儒学发扬光大。如果说,汉代的儒者是在一种焦虑中探索创新,那么盛唐时期的儒学,则鸟瞰天下,令万国来朝。那时候的儒者,是用一种骄傲和自傲,来看待这个世界。

盛唐之后,则是两宋。

宋代儒者的心态,与盛唐和汉时的儒者有不一样。

他们在彷徨,在矛盾。一方面在文化上极端的高明,一方面在国力和军事上,受到异族打压。

苦闷与自豪交织一处,也就逐渐造成了程朱理学的兴盛。

元以后,有明。

明代的儒者,同样是一个矛盾体。

极端的狭隘和极端的自负,孕育出所谓的清流。

至于清……儒,已经变得奴性,失去了最初儒文化的本质。

如果曹朋生于盛唐,他的言论会遭受鄙薄,甚至根本无人理睬;若生于宋,则会被人耻笑。如果是生于明,他会被冠以大不敬,败类之名。因为他的言论,在一定程度上触动了士大夫的权益。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也敢妄称学问?那又置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于何处?

所以,他必须庆幸!

他生逢东汉末年,这个时局动荡,可学术气氛又很开明的时代。

各种思想正在交汇融合,以至于曹朋勿论说什么,只要他说的有道理,就被世人所看重,敬重。

此时,濮阳闿已不再是用一种考校的态度,来询问曹朋。

他甚至是在用请教的语气,和曹朋在平等的层面上,进行交流……

也许曹朋并不知道,他这一番言论,会给他的未来,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产生何等变数。

曹朋正在享受,濮阳闿眼中的那一抹关注。

“做学问的人,必须要做好准备。准备什么?小子以为,是准备好享受寂寞。”

濮阳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曹朋,等待他做出解释。

曹朋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所谓义之所至,义所当然。仲尼一声寂寞,虽有三千弟子,却不为富贵所动。可以说,他一辈子所做,又有多少人能过理解?就好像他说的那样,三千弟子中,可能只有颜回能够理解他。除此之外,即便是曾参、子贡,谁又这能明白?

可是他还能谨守贫穷,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所以小子以为,仲尼做的学问,是为家国天下,为千秋万代所做。没有人理解,焉不寂寞?

仲尼在著春秋之后,曾说: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

五百年,直至五百年后,太公撰写史记,将仲尼列入世家;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先生,仲尼享受了五百年的寂寞而被人认可。人常说,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若仲尼有灵,知五百年后有人理解他,推崇他,算不算知己?算不算朋友?想必他九泉之下,也会开怀。”

濮阳闿,动容了!

邓稷也为之动容……

知己啊!

濮阳闿突然仰天一叹,“若仲尼有知,八百年后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定然会更加高兴吧。”

心里面,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濮阳闿素以儒者而自豪,他精研韩诗,苦读周礼,自认为是春秋大家。

哪知道,他读了几十年的春秋,才知道春秋和《论》,竟然要这样研读,才能够真正理解。

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

这又是一种何等的寂寞……孔仲尼,即便你有三千弟子,谁又能真真正正的了解你呢?

至少,我没有做到。

“这‘人不知而不愠’……”

“够了!”

濮阳闿突然打断了曹朋的话,站起身来。

他朝着曹朋拱手一揖,长出一口气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时至今日,我方真正明白。”

“先生……”

“友学,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濮阳闿转身就走了。

灯光下,那清癯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濮阳闿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以往矫健的步伐,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蹒跚,好像失去了魂魄。

研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孔仲尼。

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孔融、是钟繇,是郑玄,是……哪怕是邓稷,濮阳闿都会觉得好受一些。偏偏,这些话出自于一个十四岁少年之口,这若不算通读,谁还敢称之为通读《诗》《论》?

其实,放在后世那种文化爆炸,猫狗都敢跑到电视上大方厥词的时代,曹朋这番言语并无出奇之处。

说不定,他说完这些,还会被人一顿臭骂,一顿狂喷。

警校毕业时,曹朋在书摊上买了一本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

一开始只是读着有趣,后来发现,每一次读罢,便会有一点感悟。为此,他翻烂了三本论语别裁,对里面的内

容,印象深刻。东汉末年,书籍并不发达。雕版印刷还没才出现,更不要说是活宇印刷术……

许多人读书,靠的是拓本。

如那些士大夫家中,会珍藏孤本,大都是一卷卷沉甸甸的竹简。

很多人可熊是读了《诗》,却看不到《论》。学过了《春秋》,却不知从何处找《尚书》。

虽然有人专门注书,但也都是在小范围内流传。

比如大家都知道,一代经学大师郑玄,注过《汉书》,注过《尚书》,但又有几个人,能够阅读?书籍被垄断者士大夫手中,信息的极端落后,也就造成了很多时候,人们读书,甚至于钻研,只能片面的进行。好像曹朋这种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重生者,他的感官,绝非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明白。

曹朋在谈《论》的时候,可以引经据典的说出一些《春秋》《尚书》的内容。

但濮阳闿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与其说他是被曹朋的论点所击败,倒不如说,他输给了一个知识

爆炸时代的重生者……

所以,濮阳闿这种心情,曹朋无法体会。

他刚要开口喊住濮阳闿,却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拦住。

“姐夫?哦,邓海西。”

“呸,学得哪门子毛病?”

邓稷有点脸发烫,恶狠狠的说道。

如果说,此前他对曹朋那些奇思妙想,以及他对时局的把握而有些看重的话,也仅止于此。

事实上,邓稷并不看重曹朋的学问。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呢?

学问,可不是凭着聪明就能得来。而刚才,从曹朋一番话中,邓稷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好在是濮阳闿坐在那里!如果刚才是邓稷坐在那,估计这会儿比濮阳闿,强不了多少。

曹朋对他改换了称呼,让他感觉很不适应。

“濮阳光生说,需循礼法。”

邓稷露出苦涩笑容,揉了揉曹朋的脑袋,轻声道:“阿福,你不需要去听他人言语,做自己就好。”

能说出这番话来的人,又何需在意别人的言辞?

换句话说,曹朋今天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有了和那些名士叫板的资本。这就是实力!你没实力,就叫不知礼法,肆意妄为;你有实力,那就是清俊通脱,风流自赏,乃真性情……

反正好坏都是一张嘴。

你有真才实学,那怎么都是好;如果没本事,那就要倒霉。

至少邓稷这一会儿,可不敢自诩什么’邓海西‘。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还好,从曹朋口中出来,邓稷觉得脸发烫!

“濮阳先生怎么了?”

“呃……没事,可能是一下子被你吓到了。明天就没事了!”

被吓到的何止是濮阳闿,邓稷同样也有些受打击。

“阿福,夜了,早点歇息吧!”

“好吧,那我去睡了。”

曹朋看得出,邓稷似乎兴致不高,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和夏侯兰才交代了一下,就回屋歇息。而邓稷呢,更无心再看公文,进屋之后,便熄灯卧下。

曹朋躺在榻上,耳边回响着王买近乎轰鸣的呼噜声。

他睡不着,不过不是因为王买,而是因为他和濮阳闿刚才的那一番话。隐隐约约,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太明白。自己刚才那番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魔仧力?

曹朋也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濮阳闿和邓稷的失落。

只是当时迷茫,有些想不清楚。

可冷静下来以后,他便知道,濮阳闿和邓稷,明显是被他打击了。

为什么会被打击?

难道说,是他那番言纶?

曹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那些言论,会对这个时代的儒者,产生怎样的影响。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太多穿越者的优越感。事实上,除了一身武艺,就剩下对于这个时代的先知先觉。

随着他知道的东西一件件流出,他的优势,也在一点点消失。

这一点,曹朋非常清楚。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邓稷和曹汲推到台面上去,将来当他的优势完全消失,至少也能才一个屏障。除此之外,就是勤练武艺。等优势没有了,他这一身武艺,至少能自保。

但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条道路……

著书!

曹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优势。

在信息极度爆炸的时代,书籍已变得极为普通。也许,我可以在这方面下一些功夫?毕竟前世看了那么多书,虽说记不得太多,却总有能用的东西。比如《论语》!后世不是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吗?由此可见,这论语的重要性……如果,如果我能创出一个流派,也许对日后,会才更大的作用。脑海中开始回忆前世看过的那本《论语别裁》,虽说记不太完整,但还能才一个大概的印象。也不是说《论语别裁》有多么好,至少里面参杂有极强的个人痕迹。在这个极度宣扬个性的时代里,能拥有浓重的个人烙印,一定会有不俗的效果。

曹朋越想,越觉得兴奋。

呼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格外亢奋。

不过,说是这么说,要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且不说曹朋能不能回忆起《论语别裁》的全部内容,就算回忆出来,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呢?东汉时期的汉语言,和后世的语言截然不同。特别是建安文风即将兴起的时代,文字的风骨,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曹朋识字!

却不代表他能够把那些文字组合出一种风骨来。

那需要太高的文学修养……

曹朋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想写出让别人信服,并且还要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以及所谓的建安风骨来……如今显然是不太可能。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清醒的认识自己。

建安风骨?

那又是什么东西?

在经历了短暂的兴奋之后,曹朋旋即又冷静下来。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看起来,自己要学的,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至少眼下,他还没有那个能力,注一部能让天下人信服的文章。也许,这个想法还要延后一下。

可恨,这次出来,居然没有把庞德公送他的那部《纶》带出来。

早知如此,就带书出来。此去海西,不知会停留多久,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研读一番。

唉,失误了!

就在曹朋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的时候,忽闻屋外,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听声音,好像是周仓。

他和夏侯兰是轮值,想必夏侯兰这时候和他换了岗。

曹朋忙抓起衣服,就住屋外冲去。还没等他冲出房间,就听到高阳亭的庭院中,传来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不时还伴随嗜战马的嘶鸣,人声鼎沸,显得格外混乱。曹朋一惊,立刻抄起长刀。

“阿福,出了什么事?”

王买和邓范也被惊醒了!

“虎头哥,五哥,外面好像有动静,你们立刻保护我姐夫,还有濮阳先生。”

“好!”

这个时候,王买和邓范绝对是以曹朋马首是瞻。两人从床榻上跳下来,抄起兵器往屋外走。

王买赶去保护邓稷,邓范则负责保护濮阳闿。

曹朋从回廊冲了出来,抬头看去。

周仓正和几个壮汉纠缠在一处,值守的几名护卫,也都被人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

四五个男人,正从马厩里牵马(花花手打~)出来,住高阳亭外跑。

偷马贼?

曹朋脑海中,立刻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

传说中的偷马贼!

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曹朋二话不说,拖刀飞奔,口中大喝一声:“偷马贼,休走!”

一个青年偷马贼扭头看,连忙大声喊道:“拦住那小孩!”

两个偷马赃立刻冲了上来。手里面还拿着简陋的武器!一个是拎着木棒,另一个则杠着一支耙子。两人一左一古,就拦住了曹朋。也不和曹朋废话,二人挥舞手中的兵器,向曹朋砸下来。

天罡阵里练出来的协调性和灵活性,在这时候充分的展现出来。

曹朋原本是在急速的奔跑,眼见对方阻拦,也不慌乱。就叫他脚下步伐错动,噌噌两个变向,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与此同时,手中长刀锵的出鞘,一抹寒光划过,咔嚓就将对方的木棒砍成了两半。同时身形好像泥鳅般的一拧,躲过了砸落下来的耙子,抢身便破开对手的中宫门户。也不见曹朋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体好像拧麻花似地滴溜溜一转,一只脚就落在了对方的脚后。那只脚落地的一刹那,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顿足动作。也就是这一顿……

曹朋的胯骨好像扭曲一样甩出,砰的把那偷马贼撞飞了出去。

这一撞,蕴含着一股非常奇怪的力量。那么狭小的空间,按道理说是不可能使出多大的力量来。

可是偷马贼好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拍中,一下子飞出去四五米远。

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好像瘫倒了似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五!”

手持两截木棒的偷马贼,嘶声喊叫。

扭过头,看着曹朋吼道:“小畜生,我和你拼了!”

“小畜生骂谁?”

“小畜生骂你……”

曹朋哈哈大笑,“没错,尔不过一畜生罢了。”

“小三,别恋战,快走!”

青年在后面叫喊起来。

不等他声音落下,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狗贼,扰了你二爷的清梦,哪容你这么走掉?”

啊-啊-

两声惨叫传来。

等青年回过头时,就看见两个牵马的同伴,已倒在了门阶下。

一个,是被打断了胳膊;另一个则被打断了腿。断了胳膊的同件,看上去非常凄惨,臀骨从手肘出破皮而出,血淋淋,显得格外恐怖。门阶上,一个雄壮的少年,正阴沉着脸,盯着他。

他个头和青年差不多高,面皮呈古铜色。

头发极散,身穿一件短襟襜褕,手中拎着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青年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提醒同件。

不过不用等他提醒,那带来的那些个同伴,除了正在和周仓鏖战的马贼之外,余者无一人站立,全都躺在了地上。

身后,曹朋不慌不忙,闪过马贼的双棍,猛然抢入对方杯中。

左脚一蹚,右脚一蹬,一只手猛然发出一记冲拳,蓬的将对方打翻在地。

半步崩拳……

曹朋这一拳看上去力量并不大,却蕴合着极为强横的爆发力。马贼看上去比曹朋高,比曹朋结实。却被他一拳打断了肋骨,躺在拖上惨叫连连。

“你可以选我,也可以选他……”

曹朋冲着青年偷马贼笑呵呵的说道。

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我和你,拼了!”

那青年扔掉马僵绳,冲着曹朋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翁走了出来,冲着青年大喊一声,“小班,果然是你这孽子在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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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偷马贼胡班

高阳亭的战斗,几近尾声。

周仓眼看着其他人都已经停手,唯有他还没有解决战斗,不由得心中暗自焦急。

他和王猛的志向不一样!

王猛历经世事,从一个普通的猎户,成长为黄巾军的渠帅;而后又从一名渠帅,变成了普通的猎户。在某种程度上,王猛完成了一个轮回。平庸过,也经历过辉煌,堕入过谷底,而后再回归平庸。他已没有了争强斗狠的想法,只希望王买将来,不再重复他经历过的苦难。

所以,王猛选择了虎贲军。

一则是有出头之日,二则头上也有靠山。六百石俸禄,已足够他养家糊口。而且在虎贲军里,王猛也不需要临阵,靠战功来博取升迁。

周仓不同,他仍热血。

虽说也经历过惨痛失败,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可他还是希望能搏杀疆场,靠着自己一身的武艺,来夺取功名。所以,他不愿意去虎贲军,而是选择留在曹家。别看周仓莽,心思却很缜密。说起来,他对曹家,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邓稷在汝南斩杀成尧,而后在虎贲军中出任参军一职,又和郭嘉往来密切。

曹汲精研技艺,造刀之术出神入化,早晚会得重用。而令周仓下定决心的,莫过于曹朋在牢狱之中,和曹真等人结拜金兰,成就小八义之名”,一家人都不简单,而曹朋的未来,同样光明。周仓觉得,自己在曹府呆着,可能机会更多。果不其然,曹汲出任监令,邓稷也拜为一县之长。这使得周仓信心更足!他知道,只要跟紧曹家的脚步,日后必然能飞黄腾达。

可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偷马贼,居然都不能解决。

而周围的人,都已经解决了战斗,甚至连曹朋都干掉子两个。这又让周仓,情何以堪呢?

“夏侯,休得插手”

眼角余光,看到夏侯兰手持丈二银枪,正向他靠拢。

周仓顿时大急,连忙一声虎吼,制止了夏侯兰的行动。

其实,周仓也算倒霉。那么多的偷马贼,偏偏被他选中了一个身手最好的。对方的武艺,略逊色周仓一筹,可是相差并不多。而且从临战的状况来看,这偷马贼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周仓怒了!

身形猛然向后一退,却又在撤步的一刹那,另一只脚向前蓬的迈出一大步。

顿足刹那,腰胯用力。

毕竟是易筋水准的高手,一退一进,从容不迫。

掌中一口宽背砍刀,刀随身走,极为诡异的撩斩而出。那对手猝不及防,险些被周仓击中。加之只剩下他一个人,虽说拳脚身手不乱,可心里还是有些慌张。这一慌张,就露出了破绽。

周仓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他抖丹田,猛然间爆发出一声巨吼。

宽背砍刀以雷霆之势劈出,刀势将那偷马贼完全笼罩。偷马贼有心后退躲闪,却不想夏侯兰就站在他身后,在周仓出刀的一刹那,抬脚迈出一小步。别小看这一小步,令偷马贼心神大乱。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经过半载修炼,夏侯兰沉下心,武艺大进。

特别是观看曹朋等人练武,加之后来曹朋与王买等人讲解拳脚道理的时候,夏侯兰也在一旁聆听。若论武艺,十个曹朋,恐怕也比不上童渊的一根手指头。但如果说讲解拳脚道理,曹朋又比童渊厉害十倍。他往往会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来教授王买邓范。夏侯兰在一旁聆听,同样收获不浅。半年时间,连夏侯兰自己都想不到,他居然不知不觉的,进入易筋水准。

气力大增,武艺暴涨。

一杆丈二银枪,似乎已和他心思相通。

所以,他迈出一小步,足以让偷马贼心惊肉跳。

同时面对两个易筋高手,偷马贼就算再有勇气,也会感到恐惧。

他心神一乱,顿时破绽百出。原本周仓这一刀并无出奇之处,完全是靠着一股子强悍气势。

如果在平常,偷马贼可以轻松闪躲。

但此时……”

只听锋一声响,紧跟着偷马贼惨叫一声,被周仓斜刀劈成了两半。

刹那间,高阳亭内鸦雀无声。一众偷马贼都闭上了嘴巴,即便是再痛,此刻也不敢再出声。

这帮家伙,显然不是普通的过路客商。

白发老翁拉着竹杖,走到了青年偷马贼的身前。

“你这个孽子,平时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偷马……”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竹杖劈头盖脸,向那青年打去。

曹朋站在一旁,也没有出面阻拦。

这时候,邓稷和濮阳闿在王买邓范的保护下,也走了出来。

一看这情况,两人顿时大叫后悔,平白错过了一个演练身手的好机会。

老翁把那青年打得鼻青脸肿,而后丢下竹杖,踉跄着跑到邓稷等人跟前,扑通一下跪下来。

“大人,还请原谅小儿则个,他只是,他只是不知道轻重,被坏人蒙了心神。”

“老人家,快快请起。”

邓稷连忙让王买过去搀扶老人。

这老人,就是高阳亭亭长。虽说年迈,可他心里清楚的很。

邓稷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朝廷官员。换句话说,他们的马,那叫官马。依照汉律,窃官马者黥面,而后输作边戎苦役。老人也看得出,邓稷是这帮人的头儿,所以跪下痛哭失声。

“这个……”

邓稷有些犹豫。

他修刑名,性子里难免有一些古板。

只是这老人白发苍苍,已过六旬,还呆在这小小的高阳亭任职。

按道理说,只要是亭长,他手底下也应有杂役。可看高阳亭这残破模样,估计都是他一人代劳。

“邓海西,且慢!”

曹朋突然站出来,沉声阻止。

老人泪眼朦胧,向曹朋看去。

他有点不明白,这看上去眉目清秀的少年,为何要出来阻止?

“阿福,怎么了?”

“偷窃官马,此乃大罪。

邓海西即将赴任,难道要置汉律于儿戏不成?”

你可是要去当官的人,当知道这律法森严。你自己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又如何能治理地方,令百姓信服?

“你执掌律法,当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道理。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今日心软,放过此獠。可知晓,此獠会造成多大的祸事?你一时心软,必然给高阳亭百姓,带来无穷后患。”

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邓稷心里一动,不由得轻轻点头。

濮阳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笑意,但从始至终,也未开口。

“我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小公子,你大人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曹朋突然冷笑,“一个能纠集十余人相随偷马的人,敢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其他人且不去说,我敢说那个死鬼,生前比杀过许多人,犯过许多事。”

“啊?”

高阳亭亭长不由得大吃一惊。

周仓朝邓稷道:“公子,这家伙身手不俗,而且进退得法……”出招狠辣,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若非杀过人,绝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今天咱占了上风,他也未必败的这么快。放在平时,我想取胜,至少要三十招以上。小公子所言不差,这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邓稷这时候,也不禁重视起来。

“老人家,你先起来,此事待我问个清楚。”

高阳亭亭长颤巍巍起身,指着那青年偷马贼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孽子,又从何处勾连了这等贼人?”

“老人家,你先看看,这个人是否是本地人。”

曹朋说着话,朝王买使了个眼色。

王买点了点头,扶着那老人向尸体走去。

曹朋则看着青年偷马贼,目光灼灼,一言不发。

青年有点心虚了,连忙低下了头……”

“回小公子,这个人绝不是本地人!”

高阳亭亭长验过尸体,大声回答。

邓稷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他在邓范的陪同下,走了过去。

而曹朋则站在原地,目光凌厉的扫过这庭院中的贼人。他发现,有几个偷马贼,表情有些慌张。

“老人家,你再辨认一下,这些人里,那些是本地人,那些是生面孔?”

“哦!”

高阳亭亭长这时候,一心想要把儿子解救出来,曹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了一辈子小吏,迎来送往了一辈子,他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别看曹朋年纪最小,在这一群人当中,似乎地位最高。高阳亭亭长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曹朋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余者都是随从。

他颤巍巍向前走,那几个偷马贼,明显紧张起来。

“这是邻村的小五……”他是王二狗……”你……”

高阳亭亭长一个一个的辨认,走到一个偷马贼的跟前时,他举着火把,刚想要凑过去辨认,突然间那偷马贼长身暴起,朝着高阳亭亭长就扑过来。高阳亭亭长吓了一跳,差点就摔坐地上。

“九哥,那是我爹!”

青年偷马贼,惊呼起来。

惊呼声,伴随这一声暴喝,在庭院上空回响。

偷马贼跃出,想要动手。可身形还在空中,胸口却突然一凉。

一杆丈二银枪,透胸而出。

偷马贼惊恐的看着胸口滴血的枪头,眼睛瞪得溜圆。

夏侯兰冷声道:“哪个再敢乱动,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一干随从师的抽出了钢刀,一个盯一个,钢刀架在那些偷马贼的脖子上。

许仪上前想要收拾青年偷马贼,却被曹朋拦住。

“虎头哥,扶老人家后退。”他喊了一声,而后慢慢走到了青年偷马贼的身旁,微微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否则你这会儿,一定人头落地。”

他比那青年,低了半个头。

可是说话间流露出的那种冷酷,却让青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二哥,把这个,这个,还有最边上的几个贼人拉出去,砍了吧!”

“啊?”

许仪一怔,向曹朋看去。

曹朋却笑着对青年说:“怎样,我指的可有错误?”

**的本能,让曹朋对偷马贼的表情一直很关注。那几个偷马贼的样子,和其他人明显不同。

青年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而邓稷则好奇的看着曹朋,显得有些古怪。

许仪嘿嘿一笑,一摆手,自有许家的随从,拖着那几个偷马贼就往外走。

“你们,怎可杀人?”

“汉刑律,窃取官马者,黥面,流三千里,输作边戎。若严重者,可就地斩杀,呈报大理。”

邓稷突然开口。

“至于怎样才算严重,大杜律言,未经允许,私自接触官马,即为严重;但是以小杜律,窃三匹以上,方为严重。尔等窃取本官坐骑,究竟是依照大杜律,还是应该用小杜律呢?”

一旁高阳亭亭长立刻喊道:“小杜律,自当以小杜律为准。”

“那就要看,令郎配合与否。”

“你这孽子,公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高阳亭亭长大声吼叫时,从庭院外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脚步声传来,许家的随从拎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了庭院。一众偷马贼,顿时脸色苍白。

平时偷鸡摸狗还行,哪里又见过如此惨烈的局面?

曹朋看着青年,“你,姓名!”

“他叫做……”

“老人家,我在问他,你若在多嘴,休怪我无礼。”

曹朋猛然回头,眼睛一瞪。

高阳亭亭长,立刻闭上了嘴巴。

“小人,小人名叫胡班。”

胡班?

这名字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啊。

三国演义里出现过吗?

曹朋猛然想起,胡班这个名字,好像是在三国演义里出现过。记得是关二哥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时,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演义里的胡班,似乎是官宦子弟,还是为曹军的将领。

下意识,扭头看向高阳亭亭长。

“老人家,你叫什么?,、

“小老儿”小老儿名叫胡华”公子,小老儿可没有从贼,自三十七岁出任亭长,至今已有二十余载。哪怕是太平贼间事的时候,小老儿也没有”您若是不信,可以向周围人打听。”

邓稷低声问道:“阿福,有什么问题吗?”

曹朋挠挠头,连忙安慰说:“老人家,你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心里面暗自咒骂:你个罗大忽悠”一个亭长,你也敢说是议郎?

三国演义里的胡华,可是桓帝时的议郎!不过,估计也就是个巧合,因为三国演义中过五关斩六将,好像不是在陈留发生。

胡华则是吓得一头冷汗,心里面同样咒骂。

这小后生,吓死老汉了!

“年龄!”

“小人今年二十二。”

“祖籍。”

“本地……”哦,应该算圉县。”

曹朋问道:“那个死鬼,什么来历?”

“这个……”

胡班咽了。唾沫,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公子,非小人不肯回答,实在去……”如果我等回答了,只怕性命难保。”

“呃?”

曹朋不由得一怔,扭头向邓稷看去。

邓稷则露出凝重之色,走到濮阳闿身边,两人低声交谈。

曹朋想了想,走到胡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说清楚。其实,我本不需要问这么多,只是看在你那白发老父,胡亭长的面子而已。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会把你送去府衙。相信到了衙门里,三木之下,你也撑不太人……”最后还要落个凄凉下场。

轻者,输作边戎,三载不得返乡;重者,人头落地,你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到老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和我合作,我保你性命无忧。

你看到他没有……”

曹朋一指许仪,“他是我结义兄长,名叫许仪。也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他老爹,你可能听说过。乃当朝司空军中,武威校尉许褚许仲康;我还有三个,这会儿不在这起……”说起来,你可能对我三哥更熟悉。因为他就是陈留人,家就在陈留,距离这边也不算远。

他的老爹,便是当朝虎贲中郎将,典韦典君明。

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保证你万事无忧。有一句,你仔细想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胡班闻听,顿时被吓住了。

许袜,他听说过,但是并不是太熟悉。

可典韦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想当年,典韦为好友报仇,孤身闯入襄邑,杀得血流成河。

十载过去,典韦如今更声名显赫,几乎陈留人,都听说过典韦的名号。

闻听曹朋说出许仪等人的来历,胡班给惊得是张口结舌。

邓稷回头,不禁哑然失笑。

“这阿福,满口的新鲜玩意儿。”

濮阳闿则轻轻颔首:“他说的也不算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似乎正合小杜律的精髓。”

他并非修习刑名,但也略知一二。

小杜律量刑,更注重情理和律法的结合,而非似大杜律一味求严。

如果按照大杜律,你犯罪就是犯罪,没有什么人情可讲。而小杜律相对柔和,更具人情味。

曹朋说罢这一番话,便扭头离开。

他走到许仪身旁,轻声道:“二哥,看起来事情有些复杂。”

许仪点点头,“你打算如何?”

“听胡班的口气,这件事估计小不了。所以最好还是和这边的府衙联络一下……”对了,夏侯将军,好像就驻扎陈留吧。”

“你是说妙才将军?“许仪回答说:“他是陈留太守,自然驻扎陈留。

不过,陈留距离这边,好像有点距离……”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天时间,咱们的行程,可就要被耽搁。”

“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邓稷走到胡班跟前,“胡班,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就立刻送你见官。如果你回答了,我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甚至包括你这些乡亲,我也能为之疏通。

答与不答,你自己选择!”

“他叫雷成!“胡班毫不犹豫,立刻喊道:“他族兄名叫雷绪,手下有三百人,就藏身于鹿台岗。”

雷绪在淮南与陈兰等人拥兵数万。后刘备攻取江南四郡,雷绪率兵卒及其家属五万多人投奔刘备。刘备任命雷绪为偏将军。后为夏侯渊讨斩。

第116章 陈登?薛州

第116章

陈登?薛州!

曹朋敏锐觉察到,周仓的脸色似乎微微一变。

那是一种惊异之色,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曹朋发现。本能的,曹朋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雷绪,和你们盗马有何关联?”

邓稷沉声问道。

胡班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雷绪原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在去年,来到这里。小人一开始也不认识他,只因为一次偶然机会,小人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这才结识了雷绪。雷绪的身手很好,小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并没有为难小人,而且为人也非常豪爽。小人渐渐的和他成为朋友,时常帮他打听些消息。雷绪也很少率众劫道,袭扰这周遭的相邻,所以……

大约去岁末,雷绪突然问小人,能不能搞来马匹。

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告诉雷绪,说我爹是高阳亭亭长,经常会有人骑马路过或借宿亭驿。雷绪就说,让我帮他搞些马,并承诺小人给他搞一匹马,他就会给小人一贯大钱。

小人平时游手好闲,眼看着父亲一日日老去,却还要呆在这边劳作,自己连处田地都没有。

小人虽然不肖,却也不是个不孝子。所以就动了心思,应承了此事。不过我最初也没有去偷马,只是亭驿来了骑马的客商,就会设法告诉雷绪……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就和几个平日要好的兄弟联手,在途中设陷阱劫马。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不成想,雷绪前些时候突然找到小人,说是让小人尽快帮他搞五十匹马。还说,如果能搞来的话,就给我五百贯钱。”

邓稷心里一动,看了一眼濮阳闿。

濮阳闿也露出沉思之色,上前一步说:“叔孙,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邓稷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如何?”

胡班一脸苦色,“小人也是鬼迷了心窍,一想有五百贯,足够我和我爹花销,还能讨个媳妇,让我爹宽心,所以就答应下来。可是这半年来,由于过往客商连遭劫掠,比从前变得少了。即便是有那客人路过,也都是带着大队扈从……小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去送死……

原本,小人想找雷绪推了此事。

哪知雷绪却变了脸。他说如果小人不尽快解决,就会去官府掀了小人的底儿,还会连累老爹。小人也是骑虎难下,无法推脱。这日子越来越近,雷绪催的越来越紧。傍晚时,小人见几位大人住进了亭驿,便动了歪心思,把消息传递给了雷绪。雷绪就派了他族弟雷成过来,帮着小人偷马。原以为大人们赶了一天的路,都歇息了……可没想到,才一动手就被发现。”

“我打死你这畜生”

胡华闻听暴怒,拎着竹杖就要冲过来,暴打胡班。

怪不得常听人说,最近高阳亭附近不太安全。许多经常路过这边的客人,也突然间不出现了。

原来,自己这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对于一个老实巴交,干了一辈子亭长的人来说,胡班所作所为,令胡华无比痛心。

胡班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那拇指粗细的竹杖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棱子。

“老丈,老丈息怒”

邓稷眼看着胡班要被打死了,连忙出面阻拦。

你说这一家子可怜?也当真可怜

但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就不可怜吗?怪不得阿福刚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以想象,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会是怎样的后果。

“濮阳先生,你怎么看?”

濮阳闿露出沉吟之色,开口问道:“胡班,你前后为这雷绪,弄了多少马匹?”

“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多匹。”

胡班可怜兮兮的回答道:“如今这时局不太稳,单身的客人本就不多。最初倒是有几批大宗的客人,我只是通风报信,并不清楚雷绪是否下手。不过小人去过鹿台岗,留意到山上的一些状况。雷绪手底下,应该有百十匹马,想必是动过手,否则他也不会得来这许多马匹。”

“那你可知道,雷绪要这么多马做什么?”

马匹对于中原而言,非常珍贵。

似周仓当年落草土复山,手底下也就几十匹马而已。

雷绪突然间要那么多马匹,一定是有所图谋。否则的话,他这样做,就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胡班说:“这个小人真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你说不说,说不说”

胡华冲过去,举起竹杖又要打。

胡班抱着胡华的腿哭喊道:“爹啊,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您过的好一点,没想那么多啊。”

看起来,胡班是真不清楚。

“大头”邓稷突然道。

许仪连忙上前,插手应道:“喏”

“你和夏侯将军可熟悉?”

许仪点点头说:“夏侯叔父与家父颇有交情,我曾与他见过几次。”

“你连夜动身,前往陈留。把这里的事情,通禀给夏侯将军……就说,那雷绪是一股悍匪。”

“喏”

许仪连忙往屋里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穿戴整齐。

他戴上两个随从,和曹朋交代了一下,把剩下的随从就交给曹朋指挥,然后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濮阳先生,这些人怎么办?”

濮阳闿看了胡班等人一眼,叹了口气,对胡华道:“胡华,这附近,可以会治伤的先生?”

“呃……有”

“阿福,派两个人,骑马带着胡华,把先生接过来。”

曹朋答应一声,便把事情托付给了邓范。

邓范叫上两名随从,带着胡华离去。看着满院子的伤号,曹朋也叹了一口气。即便胡班老实交代,可是依小杜律,这家伙也少不得挨上一刀。想到这里,曹朋摇摇头,转身想找周仓。

殊不知,胡班一直留意。

他见曹朋摇头,立刻心知不妙。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太大了,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得以幸免。

可是,他又存了个希望。曹朋之前的那些话,让他看到了一点光明。如果连曹朋都不帮他,那他就死定了

“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胡班跪行数步,脸上呼喊。

曹朋停下来,向胡班看了过去。

“小公子,小人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嗯?”

“两个月前,我给雷绪送马。那天雷绪的兴致看上去很好,还把小人和小五都留下来吃酒。”

小五?

曹朋的记性很好。

他记得,那个使耙子的青年,好像就叫小五。

小五这个时候,也清醒了不少,被曹朋撞出了内伤,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没有半点血色。

见曹朋向他看来,小五连连点头。

“确有此事,小人可以证明。”

曹朋又看向胡班,“你接着说。”

“吃酒的时候,雷绪曾向小人打听雍丘的状况。还问我,雍丘有什么富户,平日里守卫如何之类的问题。小公子也知道,小人平时是个闲汉,到处游荡。雍丘也好,圉县也罢,小人都挺熟悉。所以小人就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雷绪,为此雷绪还赏了小人一贯钱。”

曹朋抬起头,凝视邓稷。

邓稷则上前问道:“那雷绪近来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回大人的话,小人只是帮雷绪做事,拿钱……其实对他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没有留意。”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

雷绪那些人,可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亦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胡班皱着眉,半晌后摇了摇头。

“大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件事。”

小五突然插嘴。

“说”

“大概在十天前,雷成曾下山,找胡班大哥吃酒。那天胡班大哥正好不在,小人就陪着雷成……他当时吃多了酒,对小人说,陈留人太穷,着实没什么油水。还说小人留在这里,没得前程。

小人也就是借着酒劲儿问他,哪里有前程?

雷成说了些个人名,不过由于小人也吃多了,所以也记不住太多。只依稀记得,什么鲁美,什么成,还有个叫做薛州。”

“薛州?”

邓稷和周仓,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曹朋疑惑的看着二人,“薛州怎么了?”

“薛州,就是广陵最大的一支盗贼首领。”

“啊?”曹朋大吃一惊,“薛州,是广陵贼吗?”

周仓这时候开口道:“薛州原本是青州渠帅,我曾听说过他的名号。不过,他这人做事不好张扬,所以名声并不太显。太平道失败之后,何仪何曼兄弟渐渐取代了薛州,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何仪何曼被曹公斩杀,其部被并为青州兵,没想到这薛州,却还活着。”

“薛州,是太平道?”

曹朋惊讶的看着周仓。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倒是何仪何曼,他略知一二。

“周叔,那你也知道雷绪?”

“……恩”

“他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太平道?”

周仓搔搔头,苦笑一声,“公子还真就说对了……雷绪原本是波才帐下小帅,为人非常狡猾。那波才,当初也是张曼成帐下的悍将,后来在颍川被皇甫嵩所杀。雷绪,便下落不明。”

后世常说,黄巾起义是动摇汉室根基的关键。

如今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距离黄巾起义有多少年了?中平元年爆发黄巾起义,而今已是建安二年,足足有十三年之久。

期间,汉室历经波折。

十常侍作乱,董卓乱政,诸侯并起。

可是这黄巾之乱,却犹如野草般,烧之不尽……

曹朋看看邓稷,又看了看濮阳闿,三人不由得都露出了苦涩笑容。

怎么办?

三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邓稷知道海西混乱,并且在荀彧给他的那些卷宗里,反复提到了一个名叫薛州的悍匪。最初,邓稷还以为这个薛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盗匪,了不起实力强横一些。可他既然敢招揽雷绪,说明此人图谋不小。经历过太平之乱,而且还是一方渠帅,这个人怕是不简单。

如果说,邓稷之前还自信满满,那么这时候,就开始有些肝儿颤。

而濮阳闿则考虑的更多:广陵郡,那是广陵陈氏的地盘。而陈氏家族,在当地可说是威望甚高。薛州在广陵肆虐纵横,甚至还要招兵买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薛州在广陵郡,根基不浅。一个太平贼,能在广陵郡扎下根,这本身就是一桩古怪的事情。徐州人,有着极为强烈的排外意识,而薛州不仅仅是外地人,还是个反贼,而且在广陵为盗……里面可是有些古怪啊

如果薛州背后没有靠山,恐怕不可能在广陵站稳脚跟。

可是广陵郡,又有谁能让陈氏低头?

连吕布那等虓虎,手握精兵悍将,也要对陈氏尊敬无比。这个答案,可就要呼之欲出了

难不成,此去海西,邓稷的对手就是陈登?

濮阳闿不免有些忐忑一个外来的县令,一个本地的豪族太守,这实力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自己,还要淌这浑水吗?

濮阳闿想到这里,突然间下意识的看了曹朋一眼。

原以为,曹朋会露出紧张之色,可濮阳闿却发现,曹朋看上去,显得非常平静。

难不成老夫真的老了?居然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得吗?

仁之所至,义所当然

既然连一个小娃娃都不害怕,那么我又有什么害怕呢?

罢了罢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答应了荀文若,那就陪着邓叔孙走这一遭刀山火海。

想到这里,濮阳闿旋即露出坦然之色。

曹朋可不知道,在这电光火石间,濮阳闿已是千回百转。

他的心里,正兴奋着

因为隐隐约约,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刺激。

也许这次随姐夫前去,还真会不虚此行……

前世,那刑警的热血又有些沸腾了。越是错综复杂的案子,曹朋就越感到兴奋。

海西,也许并不会如想像中的那么无聊。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消遣的乐子

不过,此刻他们还身处陈留。

“雷绪的事情,怎么办?”

邓稷突然问道。

按道理说,这和他并无任何干系。他是海西令,又不是圉长,也不是雍丘令,雷绪就算是造反,也轮不到邓稷来出面。可问题是,既然已经碰到了,邓稷现在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曹朋看出了邓稷的心思,轻声道:“姐夫,咱们如果这时候抽身出去,胡班、小五……甚至包括胡华在内,都难以幸免。刚才咱们可是答应了,要帮他们疏通。做人,需言而有信。”

濮阳闿不仅赞赏的看着曹朋,脸上的曲线,随着变得更加柔和。

“叔孙,友学说的不差,做人需言而有信。”

“那怎么帮他们脱身?”

就在这时,邓范和胡华,带着一个大夫赶来。

那大夫看上去衣着凌乱,脸上还带有几分倦意,显然是在睡梦中,被胡华给叫醒。不过,从他表情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从某种程度上,这也说明胡华在本地,也挺有威望……

“老丈,烦劳你在这里招呼一下,治疗伤者。”

“这是小老儿的本份。”

“胡班,你随我们来。”

曹朋拉着邓稷和濮阳闿,往房间行去。

胡班在他们身后,忐忑不安的跟随……

“老丈,你只管放心,阿福是个好人,一定会帮你父子。”

邓范见胡华很紧张,于是轻声劝慰。

“这孽子……罪有应得”

胡华嘴上咒骂,还是有些担心的张望过去。

就见曹朋等人走到回廊下,冲胡班说:“在这里等着,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否则休得乱动。”

“喏”

胡班颤巍巍,躬身答应。

夏侯兰和王买,在门外守候。

周仓则随着三人一同进屋,然后分别落座。

“阿福,你怎么说?”

邓稷拎起一个盛水的陶罐,给濮阳闿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而后一饮而尽。

“夏侯将军最早明日傍晚,就会抵达高阳亭。”曹朋道。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如果雷绪天亮之后等不到胡班他们,一定会有所觉察,对不对?”

“没错”

“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周叔也说过,这个雷绪很狡猾。他能隐藏这么久,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说明他非常警觉。如果被他觉察到不妙,说不定会脱身……他族弟可是死在周叔手里。若让雷绪脱了身,那高阳亭必然面临洗劫的厄运。夏侯将军不可能把兵马一直留在高阳亭。他带兵走了,万一雷绪杀回来,这边的父老乡亲,岂不就要遭殃?那可就成了咱们的罪过。”

一番话,令邓稷和濮阳闿连声称是。

濮阳闿本身就是陈留郡人,虽非高阳亭人,可毕竟也是乡亲。

“那友学可有主意?”

“拖住雷绪”

曹朋说的斩钉截铁。

“怎么拖住他?”

“这个,恐怕就要有劳胡班。”

邓稷一怔,旋即似恍然大悟一般,手指曹朋,“你是说,用间?”

“不错,就是用间”

“可这样一来,胡班可就危险了。”

“如果他不愿意冒这个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曹朋回答的更加简单,他站起来说:“胡班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九死一生,一条十死无生。他愿意冒这个险,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不愿意……呼那咱们也就不用再管了。”

邓稷和濮阳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把胡班叫进来。利害说清楚,任他自己选择”。.。



第117章 悍匪雷绪

胡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配合。

在门口等待的时候,胡班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做的事,就算不是捅破了天,也够他掉几次脑袋。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通逆,盗马,劫掠……这三样随便拿出去一桩,就得掉脑袋。更不用说通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胡班怎不感到害怕?

所以,他想好了。

不管邓稷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看邓稷这伙人的这个架势,至少能保他一条性命。

而且,胡班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思。

出了这件事,估计自己在高阳亭也呆不下去了。别的不说,连累那么多同乡受伤,就足以让他不敢出门。而且留在陈留,又有什么用处呢?似他这种一没有出身,二没有名气,三没有背景,四没有本事的人,也难有什么前程。胡班可不想一辈子和胡华一样,窝在这小地方。

从军?

胡班可不愿意去。

没错,从军可以赚取军功。

问题是他得有那个命领取才行。一无是处,进了军营也是属于炮灰级别,估计是送死居多。

如果邓稷他们能收留自已的话,说不定会有机会。

胡班牢牢记住了曹朋方才的那些言语。一个能和虎贲中郎将公子结义的人,焉能是等闲之辈?

“胡班,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邓稷面色凝重,“如果你露出了破绽,到时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没有人能够救你性命。”

“小人知道,不过小人愿意试一试。”

“如此,你过来。”

邓稷让胡班走过去,详细的对他讲述细节。

简单的说,就是要胡班拖住雷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之后,勿论什么情况,他都可以自行决断。

同时,邓稷和濮阳闿商议了片刻,决定派周仓,随同胡班前住。

“周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还有什么疑问?”

周仓微微一笑,“没什么疑问,只是雷绪能相信吗?”

“雷绪能否相信,就要看周叔你的本事了!”

“如此,我这就下去准备。”

周仓说罢,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曹朋看着周仓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

“姐夫,这样做,周叔会不会太危险呢?”

“如今之计,也唯有这样,才能拖住雷绪……”

曹朋点点头,走到邓稷面前的书案旁,拿起一张图纸,就着烛光,认真的观阅。

“阿福,要不换个人去?”

他反而有些紧张起来,轻声劝道:“如果接照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你又何必去冒险呢?”

“姐夫,大家都在冒险,我焉能退后。”

曹朋说罢,将图纸收拾妥当。

“我会留大熊和二哥手下的人在这里护卫。我带夏侯、虎头哥,还有周叔的那些手下行动。

你们要多小心,一旦夏侯将军派人过来,你们立刻开始行动。我会在山里等你们的信号,一俟你们行动,我会立刻配合。告诉夏侯将军,见山中火起,你们就可以对雷绪发动攻击。”

邓稷想了想,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曹朋要进山去,绕过鹿台岗,藏身于雷绪的后方。

从内心而言,邓稷当然不希塑曹朋过去。但想一想,自己身体有残疾,否则应该是他领队行动。否则的话,冒险的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又怎能振奋士气?此次行动,可是相当危险。

好在曹朋武艺初成,否则邓稷是不同答应。

待曹朋下去准备的时候,邓稷对濮阳闿说:“濮阳先生,能否想办法,不让阿福去冒险呢?”

“这个……”

“我实在有些担心啊!”

濮阳闿只能劝慰道:“叔孙,只要一切依照友学的计策,定然不会发生意外。”

“也只有如此了!”

邓稷说罢,仰天一声长叹。

曹朋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装束,把白色大袍脱下,而后穿上了一身黑色短襟襜褕。外面罩上了一件皮甲,用一根牛皮泡钉大带,系在腰间。他把所有人的兵器都搜集过来,让土复山的那些好汉们,人手一口钢刀,而后换上札甲……之所以让土复山的人随行,一来是周仓推荐,二来曹朋也考虑到,当初这些人就是山贼,对于山地间的行进和交锋,应该根熟悉。

反观许仪的那些手下,虽然个个能打,却未必是适合这种山野间的战斗。

此时,天刚蒙蒙亮。

曹朋带着人,走出了高阳亭驿。

“阿福,你可要多小心。”

曹朋微微一笑,拱手道:“姐夫,你只管放心。”

说着,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远处一支人马,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

马上一个黑脸少年,一脸惊异之色,大声喊道:“阿福,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发生了何事?”

鹿台岗,位于雍丘县城和高阳亭之间。

鸿沟水在浚仪先分为两条河道,其中一务名为雎水,一路东南,流经陈留、梁目、沛国,至下邳郡,入泗水而进淮河。鹿台岗就位于雎水畔。一边是滔滔河水,一边山岗起伏,古树参天。

时深秋,鹿台岗上古树的枝叶枯黄,许多都已开始凋零。

胡班和周仓,赶着十几匹马,沿着平坦舒缓的道路行入山中,左一拐,右一拐,大约近一个时辰,就看到了一个**的山坳谷。如果没有人带路,还真不容易发现这座山坳。坳谷中有许多天然的洞窟,胡班两人才一靠近,便从两旁的密林中,冲出了两小队人,拦住了去路。

“胡班,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雷成大哥怎么没有看见?”

胡班连忙下马,连连作揖。

“几位大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巢报雷绪大哥知晓。这是我的一个同乡族叔,他带来了非常重要的消息。雷绪大哥在不在?还请几位大哥,通禀一下,顺便把这些马收好。”

“这样啊……你们随我来。”

有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山贼,朝着胡班和周仓招手。

其余众人,则纷纷上前来牵马。

“周叔,右便那三个洞窟,就是马厩。”

胡班一边走,一边和认识的山贼打招呼,同时压低声音提醒周仓。

“那块石头后面,有一个大洞窟,也就是雷绪平时商议事情的地方。他们的几个头领,平时都住在那洞窟里面。您注意到没有,谷口那棵大树后面,藏着一个洞窟。里面有大约十几个人。即便是有人躲过外面的哨卡摸进来,也休想逃出他们的眼睛……这些人,很机灵。”

周仓面无表情,只是在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便来到了胡班所说的那块巨石前。

绕过巨石,就看到一个天然的洞穴。黑漆漆,很深……往里面走,就见洞壁奇石犬牙交错,给人一种阴森森可怖的感觉。周仓依旧表现的很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种气氛。

走了大约二三百米,洞中豁然开朗。

一个近千平方大小的洞穴,犹如一座大厅。

四周墙壁上,插着十余支儿臀粗细的牛油大蜡,火苗子扑簌兼乱窜,照得这大厅里,一派光明。

“雷绪大哥!”

胡班一脸灿烂的笑容,快走几步。

这大厅里,有几十个人。

正中央端坐一个男子,看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

身材不高,四肢短小,看上去也不算太壮实,站起来还佝偻着腰,宛如一只大马猴似地。

他正在喝酒,见胡班进来,眼晴一眯。

“胡班,你回来了?”这个人,就是雷绪。

他放下酒碗,瘦削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事情办妥了?”

“都办妥了!”

“他是谁?”

胡班突然指着周仓,厉声喝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带人过来?”

胡班连忙解释,“雷绪大哥,你可别误会,这是我一个叔父,在外面飘荡了十几年,昨天才回来。如果不是我这叔父帮忙,昨天我们偷马,就得栽跟头。我这族叔,名叫周仓……”

“周介?”

雷绪一怔,凝神向周仓看去,“你就是周仓?”

“你知道俺?”

周仓是关中人,但由于在南阳郡漂泊多年,所以口音己经偏南阳口音。若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听出他的关中腔。

“莫非是当年渠帅王猛帐下的第一猛士,周仓?”

周仓一挺胸膛,颇有些自傲的回答:“正是某家。”

雷绪听说过周仓的名字,倒也算正常。当年太平道起事时,王猛是小渠帅,而波才则是大渠帅。说穿了,波才的地位很高,但张曼成对王猛,又非常看重,还传受过王猛一套枪法。

故而波才和王猛,也有过交道。

雷绪是波才的手下,而周仓则是王猛的部曲。

说起来,两个人原本应该认识。但由于波才是在颍川郡阻挡官军,而王猛则随着张曼成攻打宛城。雷绪和周仓,都听说过彼此的名字,却没有真正见过面。故而雷绪听到周仓的名字时,也是非常吃惊。他站起来,绕过石案,上上下下打量周仓好半天,才重又坐了回去。

“久闻周仓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壮士。

不过,你怎么与胡班认识?”

周仓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雷绪看了半晌,“你是波才大帅帐下的雷绪,雷子建吗?”

“呃……”

雷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年大帅在宛城被泰颉所杀,大军四处溃败。我与梁帅在乱军中失散……为逃命,而四处流浪。当时的状况……唉,我为躲避官军追杀,从宛城逃到了汝南,又从汝南逃到陈留。一次被朱懏部下盯上,追杀了我三天三夜。幸得小班的父亲救我,才算能活到了今

日……”

周仓说的,是滴水不漏。

雷绪看着周仓,并没有打断他的言语。

“我伤好之后,便四处打听当年的兄弟。

于偶然间,我听说我家渠帅在襄阳附近又重新起家,我就赶了过去……哪想到,竟不是我家渠帅。刘表入主荆州,便大肆打压我等。我和一帮兄弟在失利之后,又逃到了土复山落脚。

今年五月,刘表那混帐东西偷袭郎陵,还杀了郎陵长。

曹操立刻起兵征讨,从确山突入南阳郡……你也知道,土复山就在南阳郡,我们遭受牵连,几乎全军覆没。我和一帮兄弟逃出生天后,发现南阳己无我立足之地,便想着去黑山,投奔飞燕将军……听说,飞燕将军如今声势颇为浩大,手下也有十万兵马,我想谋个出路。”

周仓口中的飞燕将军,是太平道北方大帅张牛角的义子,名叫褚飞燕。

后张牛角战死,褚飞燕便改名张燕,占居黑山,号黑山贼,实力较为强横,连袁绍都有些顾忌。

雷绪听周仓说完,脸上的戒备之意,渐惭消失。

周仓在土复山的经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当初太平道在襄阳附近起事,倒确有其事。

后来曹操进兵南阳郡,征伐湖阳县,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由于曹军的先锋是魏延,所以在进兵的时候,故意绕过了土复山,并没有造成什么动荡。而且,雷绪一直躲在鹿台岗里,根本也不可能知道南阳郡发生的状况。周仓说的是合情合理,也使得雷绪心中疑虑,渐渐消散。他看着周仓,半晌之后,突然起身哈哈大笑。

“周兄弟,我正是雷绪雷子建!”

“我就说嘛……”周仓也笑了,“我听我这侄儿提起你的名字,就感觉着有点耳熟,果然是你。”

说完,周仓和雷绪,哈哈大笑。

之前这洞穴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胡班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可心里面却扑通扑通的跳不停,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见雷绪和周仓似乎要把酒言欢,胡班总算是放下了心。

他连忙上前,一脸谀笑道:“雷绪大哥,今日你和我叔父重逢,可是一桩大好事,理应庆贺。”

“是应当庆贺,应当庆贺啊!”

雷绪脸上笑容依旧,一边拉着周仓的手,一边突然问道:“胡班,雷成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雷成大哥……”

“哦,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周仓打断了胡班的话,对雷绪道:“兄弟,你可听说过襄邑卫家?”

“呃,你说的可是那卫兹卫子许一家?”

“正是!”

卫兹,是陈留郡襄邑人。

少年时盛德,后举为孝廉,为车骑将军何苗征辟,司徒杨彪在家旌命,然卫兹却没有应辟。中平六年,董卓作乱。曹操途经陈留,与卫兹相识,卫兹以家财相助,才是曹操得以起事,招兵五千人。初平元年,卫兹随曹操计伐董卓,在荥阳汴水遭遇董卓大将徐荣攻击……

卫兹血战一日,终战败,为徐荣所杀。

可以说卫兹是第一个跟随曹操的人,甚至遭遇夏侯惇和夏侯渊。

曹操得势之后,对卫兹后人也是非常善待,并许以他们诸多方便。卫家也随之在襄邑崛起!

雷绪如今就在陈留郡,又怎可能不晓得卫兹。

他奇道:“卫家怎么了?”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卫家准备了一批辎重和马匹,要送住陈留县。”

“有这等事?”

“老子在土复山待得正逍遥,却为曹操所坏。手下的兄弟,死伤惨重,只剩下几十个兄弟。

这口气,老子要是不出,非憋出事情来。我原本打算,在途中劫掠卫家这批货物。不成想在我这侄儿家里,遇到了你那兄弟。你兄弟一听,就说要和我一起行动。所以我们洗劫了高阳亭之后,你那兄弟便带着人,和我的人去埋伏,准备等卫家的货物过来时,干他一下。”

“卫家,都有什么货物?”

“我听说有三百套甲胄,还有五十支大刀。

另外,还有六十余匹战马……说实话,我的兄弟足以吃下这批货,但你兄弟却不依,非要加入。”

雷绪闻听,陷入了沉恩。

“老周,卫家的货物,什么时候能到手?”

“算时间,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凌晨,会通过高阳亭。”

“你……真的有把握吃掉他们?”

周仓顿时大怒,“雷子建,老子当年在南阳杀得血流成河,手下的兄弟那个不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你居然敢小看我?我告诉你,若非我侄儿恳求,老子就自己做了这桩事情。”

周仓这一怒,周身顿时杀气凛冽。

不经过战场,那是体会不出他这种杀气,有何等可怕。

雷绪也站起身来,瞪着周仓。

大厅里的贼众,一个个紧张的看着二人,把个胡班吓得,手脚发软。

许久,雷绪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你这老周,怎这般不识逗呢?我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哼,我那些兄弟,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雷绪说着话,上前把周仓接住。

“谁不知道,你老周是出了名的能打……”雷绪说罢,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么多货物,你打算怎么处理?陈留郡是曹贼心腹爱将夏侯渊出镇,若被夏侯渊知道,又岂能善罢甘休?你带着这么多东西,着实太过于醒目。想要离开陈留郡,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周仓说:“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那批货物,我根本就没兴趣。”

“老周,我和你打个商量……把东西交给我,如何?我也不白要,到时候我不但帮你离开陈留,还送你一副鱼鳞甲。呵呵,那可是好东西,是我在东郡的时候,从一个贼将手中抢来。”

鱼鳞甲,也是东汉末年极为珍贵的甲胄。

普通的将领,根本无法装备。周仓的眼晴不由得眯了一条缝,盯着雷绪看了好半天。

“早就听说,你雷子建雁过拔毛,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呵呵,就依你所言,咱们成交。”

第118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

按照胡班画出的地图,曹朋神不知鬼不觉,沿着雎水逆流而上,

在正午时分绕过鹿台岗,从侧面悄悄潜入山林。胡班的地图,画的还算精细,看得出来,他的确是用心的配合自己。

可即便如此,曹朋等人还是耗费了两个多时辰,才找到了图上标注的那个山坳谷。

时已过了酉时,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随着寒冬日益临近,昼夜的时间也随之变化。

天黑的越来越早,亮的是越来越晚。

才五点钟,天就已经开始发昏,发暗……

不过这样一来,又恰好给曹朋他们,多了一道保护。

“阿福,杀进去吗?”

典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是在黎明时赶回高阳亭亭驿,正好撞上曹朋要出发离开。

遇到这种事,典满又怎可能轻易放弃?死乞白赖的缠着曹朋,非要和曹朋一起参加行动。

美其名曰:保护曹朋!

他的理由很充分。

“阿福的身手虽好,但毕竟比不得我。此次又是深入贼人腹地,若没个有本事的保护,焉能不出事故?我武艺比他好,个头比他高,身体比他壮!而且,我小时候也是在山里长大,所以论走山路,虎头都比不得我。所以,这么大的事情,我一定得去,不去就是不行!”

曹朋知道,这家伙就是想要去凑热闹。

昨天晚上那一场拼杀,他没能够赶上,心里正不舒服。

但也不得不承认,典满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典满的武艺已经处于一个瓶颈。换句话说,他需要实战!需要不断的交锋,不断的战斗,才能够突破这个瓶颈。

典满的资质很好,甚至比典韦还要好。

他天生神力,而且也不像典韦当年那样,有了上顿没下顿,至少从生下来,没有饿过肚子。

这也让典满的潜力,超过了典韦。

只不过由于典韦的发迹,使得典满缺少了许多历练的机会。

典韦那一身本领是从何得来?那是一次次的搏杀,一次次在生死线上的徘徊中,历练出来。

而典满至今,却没有体会过那种生死间的博弈。

邓稷认为典满所言极是,也赞成他随着曹朋,一同深入腹地。

其实,邓稷的那点心思曹朋也清楚。还不是害怕自己出事,所以找个强有力的人来保护自己。

连邓稷也这么认为,曹朋更无法推脱。

“那好,你跟去也可以,不过路上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三哥,咱们出发以后,就只有军纪,没有兄弟情谊。如果你胆敢擅自行动,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面子,把你赶回许都去。”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典满这次回老家探望加入,他的伯父典偱听说他要去徐州,有些不太放心。

所以给典满配备了二十名锐士,负责保护典满。别看典韦是庶民出身,又不是那种兄弟众多的大家庭。可毕竟如今官拜虎贲中郎将,秩真两千石的朝廷大员,家里又岂能没有私兵护卫?

典家的私兵,大都是当年曹操和吕布屡战濮阳,随典韦一同先登敢死的伙伴。

后来或是因伤退出行伍,被典韦收留;或是曹操为奖赏典韦战功,配给典串的亲随。典韦老家里,一共也只才六十个亲随护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军。可以说,是看着典满长大,对典满的脾气,自然也非常了解。那可是个谁都不认的主儿,当着典韦的面,也敢顶嘴。

没想到,竟然对曹朋言听计从,老军们看曹朋的目光,顿时随之变化……

典满抽调出十个精于步战的老军,凑足了二十个人。在加上曹朋典满,夏侯兰和王买,一共二十四人,离开了高阳亭亭驿。蹲在山岗的丛林深处,曹朋眯着眼晴,向山坳谷里观瞧。

“不行,贼人有三百之众,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匪。

咱们就这么杀进去,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打草惊蛇,坏了周叔和胡班的性命。咱们……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可以出击的时候。”

曹朋说罢,深吸一口气,将长刀横在膝上。

“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咱们养足了精神,才好杀贼……没有我的命今,任何人不得擅动。”

“喏!”

众人压低声音应命,旋即散开,一个个闭目养神。

不论是土复山的那些人,还是典满的那些家将,看上去都很轻松,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事情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特别是从土复山来的那些个好汉,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做。

似这种等待、伏击,更时帮有之。甚至,他们比典满的家将还要轻松。

有的吃了干粮,就倒在地上,头枕长刀休息。

有的则神色悠闲,三两人坐在一起,轻声的说着闲话。

反倒是典满显得有些紧张!

他绷直了身子,喉咙不住抖动,一双虎目,目光灼灼……

“三哥,不用紧张。”

“紧张?你哪只眼晴看到我紧张了?”

曹朋盘膝而坐,睁开眼晴看着典满,突然笑道:“都出汗了,还说不紧张?”

“我哪才出汗!”

典满嘴巴上反驳,下意识的抬起手,在头上抹了一把。

没出汗啊?

他猛然醒悟,曹朋这是在诈他!

“阿辐,你怎恁奸诈?”

曹朋呵呵轻笑,旋即深吸一口气,对典满道:“三哥,你跟我做,深吸气……腹部内收;深呼气,腹部鼓起。如此反复,记着数,大概几百次,就能平静。来,跟着我做,吸气、收腹……呼气……”

他的声音很柔和,似有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魔丵力。

典满依照着曹朋所说,吸气、呼气……

逆腹式呼吸,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精气神的圆满融合。

曹朋闭上眼晴,静静的调整呼吸。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身边呼噜,呼噜……响起鼾声。

睁眼看去,典满盘膝而坐,脑袋一点一点,居然睡着了!

这让曹朋,顿感哭笑不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也赶来越暗。

站在密林中,鸟瞰山坳谷,依稀可以看到点点隐约的光亮。不得不说,雷绪选的这块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不是胡班画的地图,真的很难找到这处所在。眯起眼晴,曹朋悄悄靠过去,蹲下身子,静静的观察。这种潜伏蹲守的事情,前世不晓得做过多少次。虽说很枯

燥,很无聊。但曹朋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前世,是为了抓人,现在,只为杀人!

“三哥!”

“嗯?”

“看到谷口大树了没有?”

“看到了。”

“胡班说,树后面藏着一个洞窟,里面大约有十几个人。一会儿行动起来,你要第一时间,把他们解决……有没有把握?”

典满沉吟一下,轻轻点头。

“只要能靠上去,十步之内,我可以在三息干掉他们。”

说着,他从兜囊中取出一支小戟,“要说掷戟杀人,我爹也未必能强过我。”

典韦有三绝!

双戟,长刀和手戟。

史书中曾有记载,濮阳之战时,吕布追兵将至,典韦负责掩护。当敌兵追至五步时,手戟左右开弓,连杀数人,吓退了敌兵,而后从容撤退。也就是说,典韦的手戟,可百发百中。

典满不是个喜欢吹牛的人。

他既然敢说出这种话,定有他的道理。

曹朋也不再询问,目光越过密林,仔细观瞧山坳谷中的星星点点。

心里面同时,也在做着盘算……雷绪有三百人,我又应该如何应对,才能全身而退呢?

眼晴眯成了一条缝,他紧咬嘴唇,突然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鹿台岗,寂静无声。

雷绪宴请周仓,喝得才点高了。

天黑之后,他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倒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天将子时,才算缓了过来。雷绪觉得口干舌燥,从石榻上坐起,喝了一大碗水。

“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帅,已近子时。”

雷绪喜欢他的部下,称呼他为大帅。

想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帅而已,可如今张曼成死了,波才也死了,换个称呼,又有何妨?

从某种程度上,‘大帅’这个称呼,也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

不过,听到回答之后,雷绪一蹙眉头。

“雷成他们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回来。”

“该死……这雷成办事,可越来越不让人放心。”雷绪说着,便站起身来,就着一个石糟里的清水,洗了一把脸。深秋的水,很冰……雷绪有些混沦的大脑,一下手变得清醒许多。

“周仓和胡班呢?”

“回禀大帅,周帅吃酒多了,正在歇息。胡班和周帅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雷绪感到有些心绪不宁。

眼皮子直跳,似乎就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走到一旁,抄起一口长剑。这宝剑的形状,微微弯曲,颇似钩状。剑名吴钩,是会稽名匠打造。当年波才在颍川之处,连番大胜,从当地一个世家子弟手中,得来的兵器。后来波才战死,这口吴钩也就随之落入雷绪手中。

他耸了耸鼻子,“出去看看!”

说罢,迈步往洞外走去。

几名亲随紧跟在他身后,很快便走出了洞窟。

山林中,很安静。

除了夜鸟不时啼鸣之外,只有山风簌簌回响……

雷绪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眯,心里的不安感觉,随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哨卡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都安排好了!”

“山外,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

雷绪搔了搔头,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怪了,老子今天为何,总觉得要才事情发生呢?”

他转过身,刚要和亲随说话。

忽然间,只听到一阵‘咚-咚咚咚咚’的急促战鼓声响起。

“什么动静?”雷绪大声喊道:“哪里传来的鼓声?”

“好像是从山外传来!”

“速去查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刹那间,宁静的山坳谷里,乱作了一团。

雷绪带着人冲出了坳谷,想要查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谁也没有留意到,两队人悄然自密林中行出,贴着山坳谷的边缘,混入山坳谷内。

典满和夏侯兰,带着人溜进了谷。的石窟里。他身负长刀,两只手,手指间各夹着两牧手戟。

“谁!”

山洞里传来了一声呼喝。

“官军来袭,雷将军让我来通知你们,做好准备。”

“哦……不对,尔等……啊!”

洞窟里的那些贼兵,一开始并未在意。不过当典满说出‘雷将军’三个字的时候,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谁不知,雷绪从不让他的部下称呼他做‘雷将军’,而是以‘大帅’呼之。

于是,他们立刻做出反应。

只不过典满的步伐飞快,一边说,脚下一边加速。

在天罡阵中练出来的灵活和迅捷,在这一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典满已经冲到近前。不等对方开口,四支手戟闪烁着森寒冷芒,脱手飞出。正向典满所说的那样,十步之内,他可以百发百中……那手戟化作一点点的星芒,砰砰砰砰,正中四个贼人要害。

贼人临死发出了凄惨叫声,惊动了洞中的其他贼人。

夏侯兰二话不说,拎枪健步如飞,冲进洞窟内。丈二银枪在他手中一颤,挽出一个斗大松花,扑棱棱正中一人胸口。只见他,也不做声,双手一合阴阳把,将枪头上的尸体甩出,大枪旋即化作一道银光,脱手飞出,把一个刚拿起兵器的贼人,生生钉死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典满的那些家将也冲了过来,手起刀落,将剩余的贼人,劈翻在地!

短短的功夫,山洞里的贼人,便被肃请。从典满出手,到结束战斗,总共不过十数息而已。

典满站在原处,看着拖上那一具具尸体,心扑通,扑通……直跳!

原来,杀人竟如此筒单……

“三公子,咱们出去吧。”

典满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有些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山坳谷里已乱成了一片。雷绪冲出坳谷没多远,就见几个贼人迎面跑了过来。

“大帅,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官军,官军杀来了!”

“啊?”

雷绪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官军,怎么找来这里?

“官军,可曾发动攻击?”

“这个……倒是还没有动静。不过看样子,他们已经把这里包围,随时都可能向山里出击。”

雷绪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这还好,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咱们的藏身之处。

这边山林这么密,他们想要栈到咱们,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兄弟们,休要惊慌!”

雷绪大声叫喊,总算是稳定住了部下的情绪。

“娘的,这帮官军,又是怎么我到这里?”雷绪口中咒骂了一句,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一道灵光。盗马、雷成、胡班、周仓、卫家、官军……这之间,原本梳理清楚的关系,在一刹那间好像又变得混乱起来。相互间的位置,随之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新的脉络,在雷绪脑海中浮现。

周仓,出现的也太巧了一点吧。

胡班偷马,周仓恰好出现,又恰恰是胡班的长辈,雷成又恰恰没有回来,卫家又恰恰在这个时候,押送货物,官军有恰恰兵临城下……

这么多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吗?

一个巧合,两个巧合也就罢了,可是当无数个巧合聚在一起,那可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人为!

“不好,上当了!”

雷绪大叫一声,转身想要赶回山坳谷。

就在这时,只听山坳谷中人喊马嘶,火光冲天。

一匹匹战马,从浓烟中冲了出来。才那来不及躲闪的贼人,被战马直接撞飞出去,瞬间踩成了一滩烂肉。山坳谷里,有一百多匹战马,平时都挺老实,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发狂了?

这更坐实了雷绪的想法,气得他暴跳如雷。

“周仓,尔敢欺我……”

他二话不说,领着人就往山坳谷里冲。

可是想要冲进去,他必须要先等那些马匹离开。一百多匹战马受了惊,发了狂,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嘶叫着,狂奔着,汇聚成一股洪流自山坳谷里冲出来,几十个山贼惨死于马蹄之下。

与此同时,鹿台岗下,一支兵马,列阵整齐,正静静等待。

许仪跨坐马背上,不时走马盘旋,神情焦躁不安。在距离他不远处,一面大纛旗迎风飘扬。

大纛以纯黑色做底,掐金边,走银线,上面书写两个血红色的大宇‘夏侯’。

大纛下,一员大将,身披黑色鱼鳞甲,头冀黑色狮子扭头盔。掌中一口九尺长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跳下马,大约才185左右的身高。

细腰乍背,透着一股雄浑力感。往脸上看,白面长须,剑眉朗目。鼻梁听罢,紧抿着嘴唇。

他目光凝重,勒马而立。

“叔父,出击吧!”

“且惧……你兄弟还没有发出信号!”

“可是……”

“大头,如今你兄弟身陷陷阱,你更要冷静才是。冒然出击,不过徒增伤亡,还会坏了他们的……”

话未说完,忽听有小校大声喊道:“将军,快看!”

那员大将与许仪顺着小校手指的方向同时看过去,只见密林深处,火光闪动,在黑夜中极为醒目。

“叔父,是阿福,是阿福和阿满……他们成功了!”

那员大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演淡的笑意。

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而后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厉声喝道:

“全军,出击……休放过一个贼人!”

第119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二)

曹朋什么也没做!

当战鼓隆隆响起之后,山坳谷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雷绪这些兵马,并非都是当年的黄巾军组成。事实上,从黄巾军失利,全军溃散之后,雷绪带着残兵败将,辗转奔波,先后投靠过多支人马,其中也包桔被曹棕并走的青州黄巾,昔日的部下,几乎死伤殆尽。手里的三百人,还是从青州溃败下来,收拢的残兵败将。

乌合之众!

这是曹朋对这支人马的评价。

当战鼓响起后,一切就全都乱套了……甚至包括雷绪,也有些慌了手脚。

如果当时他留在山坳谷,也许还能稳定军心。可他一出去,也就使得这些贼军失去了束缚。

曹朋王买带着人,溜进谷内。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贼人屯放马匹的洞窟。

洞窟外面,并没有兵马守卫。所以一行人很轻松的便溜进洞中。

这年月,精兵难求,精锐的骑军,就更难得。别看雷绪抢来了一百多匹战马,实际上手里并没有多少人擅长骑战。要马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代步。随着曹操在豫州惭渐站稳脚跟,并派出夏侯渊出镇陈留,雷绪等人的活动空间,也就随之变得越来越小,甚至举步维艰。

这个时候,雷绪侦动了离开陈留的心思。

他己有了去处!

只等胡班这最后一票做完,他就会开始行动……

别以为他对周仓那么亲热,真就是袍泽之情。更多的原因,还是雷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觉得,周仓劫走了卫家的财货,必然会惊动夏侯渊。

嘴巴上说着要掩护周仓,心里面已做好了打算,让周仓去吸引夏侯渊的注意力。而后依照原计划,强攻雍丘,袭掠一番之后,迅速撤离陈留郡。等夏侯渊反应过来时,他已远在千里之外。

只不过雷绪没才想到,他在算计周仓的时候,有人也在暗中算计他!

屯马的洞窟里,守卫很松懈。

五六个马夫被外面的喧哗骚乱声惊醒,迷迷糊糊的起身探头出来。

“鬼啊!”

一个马夫看见曹朋等人,吓了一跳。

原来,曹朋在潜伏的时候,让所有人把泥水涂抹在脸上。

光线昏暗,他们一个个脸上又黑漆漆的,看上去格外恐怖。王买不等马夫喊出第二句,冲上去手起刀落,就把对方劈翻在地。随着曹朋的那些扈从,也没有犹豫,冲上前去。马夫们甚至都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一个个被王买等人,砍翻倒在了血泊中。

从头到尾,曹朋根本就没有动手!

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来不及动手……

王买这帮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经历过夕阳聚和九女城连番搏杀之后,王买杀起人来,甚至比曹朋还要凶狠。那一刀下去,快准狠,刀刀毙命,进退之间,伊然巳有了那么一股子骇人的杀气。

杀气这东西,听上去很虚,但却又真实的存在。

或者说,杀气是一种气质…没杀过人,没有在生死间历练过,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质。

这东西不是能练出来的玩意儿。

典满和许仪的身手,都高于王买。可如果临阵搏杀,胜负尚在两可之间。

王买解决了那些马夫之后,便朝着曹朋看了过去。曹朋点点头,向王买做了一个手势!

“把马都赶出去!”

王买立刻下令,顺手从洞壁上,抄起一支火把。

十名扈从连忙开始行动,把那些战马的僵绳全都解开丵,同时向洞窟外驱赶。

“我们撤!”

曹朋一招手,就往外走。

扈从们急忙跟随,王买走在最后,顺手将火把,丢在了草垛子上。

干草遇到火焰,迅速燃烧起来。而那些战马看到火光,顿时惊慌失措,嘶鸣着往山洞外冲去。

这时候,曹朋等人已经和典满夏侯兰汇合一处。

“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尽快找到周叔和胡班,然后咱们找地方藏起来。”

火起来了,官军也到了!

对于曹朋来说,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夏侯渊再不能解决雷绪,那他可就不是夏侯渊了。所以,曹朋很放心,甚至一点负担都没有。只是,这么大的山坳谷,这么多的洞窟,想要找到周仓,可不容易。

曹朋一路上好几拨贼人相遇,索性对方都是三三两两。

典满手戟飞出,轻松的ko掉了对方。遇到大批贼人,曹朋等人也不硬拼,早早的躲闪开去。

“阿福!”

曹朋忽听有人喊他的名字。

抬头看去,见周仓带着胡班,从一间石室中探头出来。

“这边。”

周仓一身血污,长刀上更滴着血珠子。

胡班脸色苍白如纸,紧跟在周仓身后,浑身发抖。

他,只是高阳亭的一个闲汉,偷鸡摸狗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说起杀人,胡班甚至比不上邓稷。

“周叔,你那边如何?”

曹朋连忙跑过去,在周仓身边停下。

目光从周仓的身侧越过,只见那石室里,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死尸,显然都是周仓的杰作。

“以为派几个毛贼,就能把我看住!”

周仓冷笑一声,“雷子建,也太小看了我。”

“先进屋再说。”

曹朋见周仓和胡班没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才进入石室,王买典满随后跟上,周仓和夏侯兰,在石室门口警戒。

清点了一下人数,没有什么伤亡。

山坳谷中,已乱成了一片贼人们奔走逃命,呼号不止。

一匹匹战马,疯了似地往山坳谷外面冲去,使得那坳谷出口,一下子也变得混乱不堪,挤成一片。

战鼓声,越来越近!

官军的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

曹朋突然笑着说:“胡班,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

“高阳亭……至少不会再有贼寇袭掠。你偷马的事情,也可以有个交代,就说你发现了贼人踪迹,为维护高阳亭安危,不得已委曲求全,混入其中。所为的,就是等一个机会、将贼人一网打尽。”

“啊?”

胡班一怔,才些发懵。

原来,这道理可以这么讲的吗?

“在兵法上,你这个就叫做死间!”

“死间?”

“就算是雷绪被抓,也休想拖你下水。”

曹朋说话间,透着一股子风轻云淡的气质。

石室外面的混乱,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联。也正是这种气质,让本来有些压抑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典满笑道:“如此说来,这夯货不仅没罪,还立了大功。”

曹朋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走向了石室门口。

胡班此刻,整个人如堕梦中。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结结巴巴的说:“我,立功了吗?”

夏侯渊此次带来的兵马并不多,只有八百人。

但这八百人,却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悍卒。并非陈留没有精兵,而是因为夏侯渊不能轻举妄动。

一股小小的贼寇,根本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

如果不是许仪请他帮忙,夏候渊也未必会理财雷绪。真正让夏侯渊决意出兵的,还是许仪告诉他,雷绪准备洗劫雍丘,而后逃离陈留郡。夏侯渊身为陈留郡太守,断然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如果雍丘真的被雷绪洗劫,那将来他在曹操的跟前,可就有些不太好说话了!

官军,并没有冒然出击。

而是在隆隆战鼓声中,向贼寇的藏身处推移。

一群乌合之众,又怎是这八百锐士的对手。一路杀过来,贼寇几乎是兵败如山倒。

雷绪顾此失彼,也没有及时指挥手下抵抗。于是这些贼寇,就好像是群龙无首。除了一开始抵抗了一下后,便再也无心交锋。所有人,闻战鼓声便仓皇而退,哪里还敢和官军正面交锋……

“阿福,快看!”

周仓突然向外一指。

顺着周仓手指的方向,曹朋看到一行人,狼狈的跑进了山坳谷内。

“那个矮个子,就是雷绪!”

曹朋眼晴不由得一眯,闪过一抹精光。

雷绪和薛州有联系,而薛州又是广陵大盗,出了名的海贼。

海西的混乱,与薛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邓稷如果想要在海西立足,肯定要和薛州交锋。

那么,邓稷就面临一个难题。

薛州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人呢?

也许,可以从雷绪的身上,找到线索……

想到这里,曹朋轻轻拽出了钢刀。

“跟着雷绪!”

“嗯?”

“我想从这家伙身上,打听一下薛州的情况。”

周仓和夏侯兰,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曹朋扭头对王买说:“三哥,虎头哥,你们留在这里,等候夏侯将军到来。”

“你要去哪儿?”

“我和周叔,去办点事情。”

“王买立剩道:“我也去!”

“虎头哥,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人多了,反而容易出事……有周叔和夏侯在,足以顶的上千军万马。三哥,你也别乱动。咱们胜券在握,这时候若有伤亡,得不偿失。”

“可是……”

曹朋脸一沉,“你们答应过我,一切听从我的调遣,这是命令!”

王买和典满还想要争辩,可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应诺遵命。

曹朋三人相视一眼后,闪身就冲出了石室。王买和典满立刻占住大门两边的位子,向外观瞧。

“老七,阿福这是搞什么鬼?”

典满有点不高兴。

好不容易遇到战事,居然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那些贼人太弱,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王买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阿福一向谋后而动,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特殊缘由。”

“要不,咱们偷偷跟过去?”

“不行…”王买连忙招手,“阿福不是说了,咱们这么多人,容易出事。”

“可是……”

“三哥,既然咱们都答应下来,就别乱来。

阿福那家伙的性子,你可能还不是太了解。表面上看着柔弱,可是心里面却存着一头猛虎。

如果因为这件事把他惹怒了,他敢和你翻脸,甚至把你赶回许都……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当年在中阳镇的时候,他身子骨远不如现在,可是因为有人欺负了他娘亲。他带着我在那人家周围转了很久,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结果,当晚他摸到那人家里,杀了那人。”

典满,不由得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外面贼人那么多,万一……我是担心,阿福他们寡不敌众。”

“这个……”

王买一听,也露出了沉吟之色。

“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偷偷跟着他!”典满回头看了一眼胡班和那些扈从,压低声音道:“就咱们两个过去,别让阿福知道。如果阿福他们没有事,咱们就不露面。万一……咱们也可以帮得上忙。”

王买不由得有心动了!

他也有点不放心,只是刚才曹朋说的声色俱厉,王买习惯性的,点头应承。

可典满说的也很有道理。

万一阿福他们遇到了危险,或者发生了意外。自己回去,又怎么和曹汲夫妇,邓稷夫妇交代呢?

“咱们只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手。”

典满顿时咧开大嘴笑了,“那是当然,我也怕……呸,我是他三哥,我才不怕这个家伙呢!”

曹朋周仓和夏侯兰,跟着雷绪等人,走进了石窟大厅。

“大帅,官军己经临近,咱们怎么办?”

只听到一个贼寇,惊恐不安的询问。

雷绪沉默了一会儿,“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那外面的兄弟,怎么办?”

“这时候,那顿得上他们……让他们阻拦一下官军也好,正可为咱们争取一些时间。赶快收拾一下,把那些方便携带,而且值钱的东西带上……雷芳,去把那些衣甲取来。咱们换上官军衣甲,趁乱逃离出去!大家都快点,若被人发现了,咱们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亲随们,立刻分头行事。

就见那名叫雷芳的贼人,带着两个人,从大厅的角落里抬出一个箱子。

打开来,里面尽是官军的甲胄。想必是雷绪之前得来的东西,雷芳拿出一套,递给了雷绪。

雷绪也不推辞,立刻换上衣甲。

而后,就见他从石榻上翻出一个匣子来,用布包裹好,往肩上一背。

“雷芳,都准备好了吗?”

“大帅,都准备好了!”

“咱们走!”

雷绪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至于那些手下的贼人,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关注。

一行人匆匆往外走,曹朋和周仓、夏侯兰对观了一眼之后,周仓和夏侯兰,不约而同的朝他点点头。

“雷绪,你这一身打扮,莫不是要投靠官军吗?”

周仓闪身从暗处出来,拦住了雷绪等人的去路。

雷绪先是一惊,待看清楚了是周仓,他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周仓!”

他大声吼道:“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

周仓哈哈大笑,“雷绪,大丈夫当生于世上,当凭掌中刀,建不世功业,焉能一辈子从贼。”

“你什么意思?”

“呵,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雷绪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而且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并不适合与周仓纠缠。

周仓笑道:“我欲借尔顶上人头,献于我家公子。”

雷绪闻听一怔。

听周全的口气,似乎是投靠了什么大人物!说不定,还是哪家高门大阀的子弟。不过他这时候也无心计较这些,咬牙切齿道:“周仓,敢如此欺我?莫不是以为,我雷绪好欺负吗?”

“好不好欺负,打过再说……把你人头,给我拿来。”

周仓大吼一声,踏步冲向前去。

雷绪则厉声喝道:“杀了他!”

雷芳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向周仓扑来。就在这时候,从暗影处猛然窜出一道人影,夏侯兰拧枪扑出,丈二银枪在他手里,滴溜溜一转,呼的就刺向雷芳。雷芳也没有想到,周仓居然还有帮手。胡班的本事他知道,根本不足为虑。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反手一刀劈了出去。

“雷芳,小心!”

雷绪连忙高声叫喊,可是……他喊得还是晚了!

夏侯兰的身手,如今比之周仓,也仅仅是差了一筹而已。

而且,他的枪也长,力道也足。和雷芳手中大刀交击,铛的一声,就把雷芳的刀崩到一边。

银枪微微一顿,旋即凶狠刺出。

雷芳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撤步后退,想要闪躲过去。

好一个夏侯兰,脚步突然灵动起来,猛然一个加速,同时一步踏出后,原本双手紧握的银枪,突然单手握住。身体向前一探,一只脚落地,另一只脚翘起,这银枪的长度陡然增加。

说时迟,那时快,雷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噗的一声,大枪穿透了雷芳的胸膛。夏侯兰不慌不忙,一个滑步,另一只手复又蓬的握住了枪杆。按着他的招数,双手合阴阳把,甩掉雷芳的尸体,便可以继续战斗。也就在这时,雷绪突然动了。只见他拔出吴钩,双手握剑,脚下迈出小碎步,步伐不大,速度却是飞快。

“还我兄弟命来!”

雷绪说着话,猛然垫步窜出,吴钩凶狠的向夏侯兰斩去。

可就在他出剑的一刹那间,眼角余光有人影一闪,紧跟着一股森冷的寒意,自他脑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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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三)

曹朋这一刀,拿捏的时机正好。首先是周仓出来,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而后夏侯兰杀出,出其不意的杀死雷芳,激怒雷绪。

这种时候,雷绪会很怒,同时也是警惕性也最低。

曹朋这时候突然出招,杀死雷绪之后,会使得这些贼人物底失去抵抗意志。

这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可以说,曹朋这一刀酝酿了很久,一刀挥出,精气神也达到了完美的统一,刀风阵阵,刀气纵横。

不过,出乎曹朋意料的是,雷绪后脑勺上好像长了眼晴。

也没有回头,斩向夏侯兰的吴钩剑突然问在半空中顿住,脚下走了一个圆弧,身体随之一侧,那吴钩剑收回,又诡异的从肋下斜刺出来。这一剑,颇有些羚羊挂角,不着痕迹之气。

叮,吴钩剑玄之又玄的刺在了刀脊。

曹朋只觉的手臂一震,一股大力陡然间传来,钢刀险些脱手。

口中不由得‘咦’了一声,曹朋连忙后退。这时候,周仓和夏侯兰,被那十几个贼人困住。

虽说他二人的武艺远高过对方,但想要冲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

雷绪蓦地转身,腰身一挺,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小家伙,想杀你雷爷爷,没那么容易!”

吴钩剑遥指曹朋,雷绪迈步向前。

曹朋原本并没有把雷绪放在心上,因为雷绪的外形,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关注。身材矮小,四肢又短,平时还总是佝偻着腰……乍一看,很难把他和别人口中‘悍匪’联系在一起,属于那种极不抢眼的人。所以,曹朋也没有太在意!可当雷绪这一步迈出的刹那,曹朋心里一震。

坏了!

这家伙是个高手……

强大的血气,可以清晰的感受出来。

那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血气,巳隐隐形成了一股压迫。

这是易筋巅峰时才会产生出来的效果。而且,这雷绪似乎懂得隐藏气息的窍门,以至于让许多人,都对他产生了轻视。典韦也好,许褚也罢,都是那种气血强壮的人。他们也懂得隐藏气息的方法,但很少会去使用。这与他们的身份有关,常年在战场上搏杀,那种气势很难隐藏。同时身为曹操的宿卫,他们必须要营造出一种氛围,来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宵小。

所以,他们不需要隐藏,也不屑于隐藏。

雷绪是个贼寇,他面临的环境更加险恶……历经无数次的生死考验,他必须要学会隐藏自己。

事实上,他这种隐藏,曾无数次救过他的性命。

但以武力而言,雷绪的身手,大约和魏延在伯仲间。当然了,是指大半年前在九女城的魏延。

曹朋心里一咯噔,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他此刻别无选择。雷绪狞笑着,踏步一剑挥出。平淡无奇的一剑,似乎隐藏着诸多巧妙的变化,将曹朋笼罩其中。

曹朋想躲闪?

可是却又无处闪躲……

雷绪这一剑,就封死了曹朋的退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也是曹朋真正意义上的首次战斗!此前,他杀过不少人,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浑水摸鱼,很少直面对手。当然,这和他早先的身体状况有关。那时候他身体羸弱,硬碰硬很难取胜,也只有浑水摸鱼。而现在,曹朋导气入骨,身体状况已有了极大的提高。比以前高了,比以前壮了,比以前有力了,同时变得更加灵活……既然躲不了,那就只有拼死一搏……

曹朋拧腰,挥刀而出。

刀剑交击的一刹那,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听雷绪嘿嘿一笑,吴钩剑和曹朋的长刀交击刹那,猛然有一个‘提’的动作。而后剑刃虚压,啪的翻转,贴着刀脊就是一抹。这一剑抹得极为诡异,而且很快。曹朋再想要变招,可就有些来不及了。如果他不弃刀的话,雷绪这一剑,就能把他的手掌抹下来。在剑术里,这叫做提标,是一种基础剑术。但想要把这种剑术练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这一剑,就看得出来,雷绪的剑术非同一般。

曹朋无奈之下,只有弃刀闪躲。

而雷绪一剑得手之后,哈哈大笑。

“小畜生,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说话间,闪身就扑过来,吴钩剑一领,剑势顿时展开。一道道,一条条的光弧交错纵横,剑气飞腾,把曹朋笼罩其中。

“公子,小心……”

周仓在一旁,顿时大惊失色。

手中长刀一震,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爆音。

刀光闪闪,刀云翻滚。每一刀挥出,都会产生一种诡异的空爆之声。

刀势顿时变得格外狂猛,两个贼寇闪躲不及,立刻被周仓劈成两半,倒在了血泊之中……

夏侯兰同样也有些急眼,想要冲过去援救。

可那些贼寇,同样知道轻重。

只要雷络杀了那个少年,这两个人必然会方寸大乱。

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拦住他们,以保护雷绪顺利得手。所以,周仓和夏侯兰都用了全力,但想冲过来援救曹朋,却显得有心无力。曹朋的后背,已贴在冰冷的石壁上。身后没有了退路,额头更是冷汗淋淋。雷绪哈哈大笑,手中的吴钩剑,好像跗骨之蛆,紧跟着曹朋。

一剑斜刺,快如闪电。

曹朋一只脚踩在石壁上,精气神在这一刻,己达到了巅峰。

他抿着嘴,猛然腿上发力,身形呼的窜出去,闪过雷绪这一击。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衣衫显得格外凌乱。雷绪一剑落空,吴钩剑刺在石壁上,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小畜生,看你往哪里逃!”

他有些急了!

原本以为,收拾曹朋轻而易举。

哪知道曹朋居然一直坚持到现在,让雷绪多多少少,开始焦虑起来。

另一边,自己的那些手下,已经有些挡不住了!发狂的周仓和夏侯兰,伊然似两个杀神。不过这也更加坐实了雷绪的猜想,曹朋的来头一定不简单。

如果能拿住曹朋,岂不是更能多一些把握?雷绪这心思一分,手里的吴钩剑,也随之一援。

曹朋猛然顿足发声,八字真言出。,揉身而上。

只见他身若秋猿灵动,腾挪之间,更透着一股子诡异之气。雷绪一怔,突然间笑了!

“小家伙,拼命吗?”

曹朋连兵器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威胁?

在雷绪眼中,曹朋不过困兽犹斗,已是强弩之末了。

吴钩剑挥出,快如闪电。剑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啸。

眼见着吴钩剑就要劈中曹朋的一刹那,却见曹朋身形滴溜溜一转,几乎是贴着吴钩剑就抹了进来。雷绪瞳孔一收,立刻觉察到不妙。这小子的身法好灵活,分明是想要施延时间……

想到这里,之前活捉曹朋的念头,顿时掐灭。

吴钩剑剑光霍霍,招招狠毒。

不管那么多,先杀了这小子再说。

曹朋在剑光中闪躲腾挪,好像一只猿猴般,跳跃扑闪。每一次,吴钩剑都是贴着他的身体,险之又险的划过。雷绪的心情越来越焦躁,吴钩剑挥舞的越来越快,并且越来越狠辣。

秋猿身法,天罡步!

这是白猿通背拳中的基础功夫,此刻却成了曹朋的保命之法。

不过,雷绪的身手显然高出曹朋太多。以至于曹朋空有眼力价,这身法手眼,却无法跟上。

如今也只有借助这秋猿身法和天罡步,来拖延时间。

只是,随着雷绪的攻击越来越猛,曹朋想要闪躲,可就越来越难。

眨眼的功夫,曹朋再次被雷绪逼到了死角。身上的衣衫,也被凌厉的剑气,撕扯成一道道布条。

“小子,给我拿命来。”

雷绪大吼一声,纵身挥剑扑来。

曹朋再想闪躲,可就有些顶不住了……

双手猛然在胸前错开,一拳在前,一拳在后。

两脚弓步,心里已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就算是拼着吃他一剑,也要换他一拳。“狗贼,休伤我兄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室门口,传来了一声暴喝。

典满从门外扑进来,眼见曹朋已身陷危机,不由得急红了眼,抬手三支手戟飞出,旋即拔刀就扑向雷绪。手戟的速度,非常快。三点星芒一闪,就到了雷绪的身前。雷绪吓了一跳,反手一剑挥出,将手戟劈落。也就在这时候,曹朋双脚错动,一蹬,一趟,踏步挥拳轰击。

他和雷绪的距离本就不大,这一拳轰击,更是蕴舍了全身的力量。

骨力勃发,丹田用力。

拳出,带着一连串的空爆声响。

雷绪大吃一惊,连忙抬手封挡……

蓬!

一声闷响。

曹朋这看似根本就无法用上力气的一拳,竟产生出无尽的威力。

雷绪也是分了心神,虽然抬手臂封挡,但实际上,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留在典满的身上。

曹朋的本事,雷绪已大概了解。

说实话,并不足以让他产生威胁。

可是就在这拳头和手臀相触的一刹那,一种毛发森然的感觉,陡然出现。

手臀的汗毛,好像在瞬间乍立起来一样,迅速蔓延个身。雷绪暗叫一声不好,错步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旁人的眼中,曹朋这一击冲拳,好像是按在雷绪的胳膊上。

但这浑如无力的一拳,却产生出诡异的结果。雷绪的衣袖,顿时破裂,好像片片蝴蝶飞舞一般。同时,一股巨力涌出,好像一根钻头似地钻进了雷绪的手臂。皮肤顿时迸裂,手臀上的青筋炸开了似地,纷纷断裂,鲜血喷溅开来,雷绪的胳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扭曲形状。

“啊呀!”

雷绪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曹朋这一拳,实在是太给力了!

半步崩拳的爆发力,直接就废掉了雷绪的胳膊。

筋断了,骨头断了……如果,只是说如果,雷绪将来的手臂能恢复,也休想再使半分力气。

吴钩剑脱手掉在了地上,雷绪扶着胳膊,抬脚正踹在曹朋的肚子上。

只见曹朋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砸在石壁上,软绵绵的滑落下来。而这时候,王买紧随着典满冲进石室,正好就看见曹朋吐血的场面。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无与伦比的暴怒之气丵!

“狗贼,敢伤阿福!”

铁脊长矛脱手飞出,挂着风声,犹如在空中划过一抹黑色闪电。

若在平时,雷绪可以轻松的躲闪过去。

但在这一刻,他的胳膊被曹朋废掉,痛得他耳目都有些不太清楚。一脚踹飞了曹朋之后,雷绪还要上前取曹朋的性命。铁脊蛇矛也就在这时,到了他身后。雷绪觉察危险时,已经有些晚了!

本能的,他一侧身。

噗!

长矛正中他的肩膀,从后背直接穿透,从肩窝露出矛刃。

铁脊长矛上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就震断了雷绪的锁骨。把个雷绪疼的,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曹朋一阵剧烈咳嗽,强忍着腹中翻腾的气血,一个翻滚,就到了雷络的身前。

不等雷绪清醒,曹朋顿足拧腰而起,肩膀凶狠的撞在雷绪的胸口,把雷络蓬的就撞飞了出去。

说实话,也就是雷络连番受伤,有点不太清醒。

而曹朋呢,撞飞雷绪之后,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又喷出一口鲜血,旋即瘫倒在地上……

“三哥,别杀他!”

等曹朋缓过这口气,就看见雷绪正好落在典满的脚下。

典满此刻,一脸的狰狞,咬着牙,恶狠狠举起长刀,一刀就劈落下来。

我丵操!

曹朋费尽这千辛万苦,就是留雷绪一个活口。

他连忙开口阻止,却已经晚了。

典满手起刀落,咔嚓一刀下去,雷绪顿时身首异处。

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滚到了曹朋的面前,曹朋张大嘴巴,看着雷绪的脑袋,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子可是想要从他口中问情报呢!

若非雷绪和薛州有联系,曹朋才懒得管他死活。

可没想到……

“阿福,你没事儿吧!”

典满犹自没有觉察到曹朋脸上的阴郁,快步走上靠来。

“你……”

曹朋手指着典满,气得浑身发颤。

一口鲜血喷出,曹朋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石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

再次睁开眼晴,曹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已经身处于高阳亭亭驿。

“阿福……”

邓稷差点流下两行热泪。

说实话,虽然只是一天一夜,可在邓稷感觉,却好像渡过了漫长的一年。曹朋深入贼人腹地,让他难以心安。这一天来,他是坐卧不宁,饭莱不香。就连濮阳闿主动找他说恬,邓稷也没心思理睬。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狂躁……人,也变得很憔悴。

邓稷很在意曹朋!

不仅仅因为曹朋是他的妻弟,更多的是,他从曹朋身上,看到了曹朋远大的前程。

有哪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自成一家之言?虽则曹朋前夜的那番点评《论语》,只是短短的两句,邓稷却从中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曹朋的那一番话,足以自成一派,成就大家之名。

也正因为此,邓稷对曹朋,也就更加在意。

他本就不想让曹朋去冒险,只是耐不住曹朋的意志坚决。

苦苦等候了一天,曹朋总算是回来了……不过,却是被人送回来,整个人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让邓稷,如何不感到愧疚?

“姐夫,你这是……”

曹朋睁开眼,就看到邓稷那张憔悴的面容。

“你总算是活过来了……可把我吓死了。阿福,你若是出了事情,我丵日后怎么去面对阿楠?

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去冒险了!”

曹朋的脑袋,仍有些混沦。

不过邓稷的这一番唠叨,还是让他感觉着,心里暖暖的。

“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说……你在鹿台岗受了伤,昏迷不醒。是阿满和虎头他们,一路把你给抬回来的。”

“鹿台岗?”曹朋轻轻拍了下脑袋。

“己经平定了吗?”

“己经平定了……夏侯将军正在那边清理战场。”

“现在,什么时辰?”

“哦,刚过了辰时。”

邓稷说罢,站起身,往屋外走。

“你这一昏迷,把大家都给吓坏了。虎头他们都在外面,一直都没去休息,我让他们进来。”

说着话,邓稷已拉开了房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典满许仪,王买邓范跑进了房间。

“阿福,你可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典满一进屋,就咋咋呼呼的叫嚷起来。

看见典满,曹朋立刻想超了昏迷前的一幕幕景象。

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辛辛苦苦,险些丢了性命,才算制住了雷绪,不成想却被典满一刀给杀了。

可转念又一想,这事情似乎也怪不得典满。

如果没有典满出手,说不定这时候身首异处的,不是雷绪,而变成了曹朋。

纵有万般不爽,曹朋也只能憋着。他强作笑颜,看着众人说:“我没事儿了,让哥哥们费心。”

“呼,费心倒说不上,只是……没想到那雷绪,居然也是个狠角色。”

典满大大咧咧,在一旁坐下来。

王买走上前,把一个匣子放在曹朋枕边。

“这是夏侯大哥从雷绪身上取来的东西……他说这匣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对你有大用处!”

曹朋闻听,不由得精神一振……(****

第121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四)

典满等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离去。

其实,大家都很累。无论是参战的典满王买,还是前去陈留请求救兵的许仪,基本上都没有休息过。只不过曹朋一直没有苏醒,也使得众人忧心忡仲,无法休息,一直坚持到现在。

如今,曹朋醒了!

大家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随之落了下去。

这一放松,随即就是困意涌来。典满许仪说话的时候,就不停打哈欠,打得曹朋也一个劲儿犯困。

“虎头哥,你也去歇着吧!”

“我再陪你一会儿。”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你和五哥都是一夜没睡,别在撑着了!我想,咱们很快就会动身,你们赶快养好精神。你们早一些养好精神,咱们早一点启程。”

王买又坚持了一会儿,最终实在是熬不住,只好回去歇息。

不过邓范没有走,在房间里陪着曹朋。

“五哥……”

不等曹朋开口,邓范就阻止了他。

“阿福,你们出生入死的,还受了伤。我却留在这边,寸功未立。我知道,我武艺不到家,没有大用处。可在这里照看你一下,还是可以的……你若再啰嗦,就是不把我当作兄弟。”

“好吧好吧,那我不催你。”

邓范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曹朋也不好再赶他。

这时候,邓稷带着医生给曹朋把脉。这医生还是前天晚上胡华拉过来的医生,一直就留在高阳亭亭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亭驿里守卫森严,并且不断有官军进出,这医生也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不过,他没有去问。有时候,糊徐一点,才是聪明的做法。

给曹朋号了脉,医生又吩咐一番,开了一张方子。

其实,说他医术很高明?

未免有些过誉……高阳亭这种小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医术高明的郎中。只不过是诊治一些普通的病症,似曹朋这种内伤,还真不是他能解决。故而开得方子,也是补气养身的方子。

曹朋清楚自己的伤势!

主要还是被雷绪那一脚,伤了内腑。

这种伤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治好,补气养身,倒也算是对症下药。

剩下的,就是自身的调养。曹朋估摸了一下,雷绪这一脚,他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恢复。

不过,也没什么事情,曹朋也不着急。

和邓范闲聊一阵,曹朋从枕头旁边拿起匣子,轻轻打开。

“嘶……”

曹朋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这匣子沉甸甸的,里面摆放着十镒马蹄金。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白绢,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字体,写信的人应该有一定的学识和修养。字是当下极为流行的飞白书!这飞白书,是一种很特殊的书法,起源于东汉末年的学者名士,蔡邕。

相传东汉灵帝时,修饰鸿都门的匠人用刷白粉的扫帚写字,被蔡邕看到,便创出了飞白书。

这种书法,笔画中丝丝露白,好像枯笔所写,给人以飞动之感。

所以,书法一出现,便为许多人所推崇。包括邓稷对这种飞白书也很欣赏,时时在家练习。

曹朋的书法很普通,不过因为见邓稷练过,故而印象深刻。

能写出如此出色的飞白书,这写书人恐怕也非等闲之辈……

“阿福,上面写的什么?”

邓稷在一旁问道。

曹朋认真看完,把白绢递给了邓稷。

信是一个名叫‘成’的人所书,但是并没有留下姓氏。

他邀请雷绪做一番大事业,并且可以保证,雷绪等人的安全。如果雷绪愿意,可以派人到盱眙和他联系。并且还说,他会在盱眙留下人,等候雷绪的到来。此外,还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盱眙有一座云山米行,雷绪只要派人过去,言持金求粮,米行里就会有人接待。

总体而言,这就是一封招揽信。

内容写的是神神秘秘,留下的信息并不算太多。

除了知道写信的人是一个名叫‘成’的人外,就是盱眙的云山米行作为线索。

盱眙,也是广陵郡治下的一座县城。

不是说,是薛州招揽雷绪吗?为何又出来了一个‘成’。

邓稷看完之后,问曹朋道:“阿福,你才何计?”

“我?”曹朋摇摇头,“一脑袋的糨糊,现在还真不是太明白。薛州的事情尚不太清楚,如个又蹦出来这么一个‘成’,我是真有些糊涂了。姐夫,你说会不会这个‘成’,就是薛州的靠山呢?”

邓稷想了想,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

“那……咱们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也好!”

身不在海西,也不清楚海西的状况,所有的一切,都是凭空猜想。

无论是曹朋还是邓稷,此刻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用说,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说呢?”

“夏侯将军肯定要过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多一番周旋。”

“我觉得,这件事最好别太张扬了。”

“为什么?”

“雷绪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个偶然。若弄的太张扬了,咱们这一路东去,少不得会有麻烦。

雷绪是薛州极力招揽的对象,却死在你我手里。

如果传出去,只怕会令薛州警觉,甚至不等咱们在海西站稳脚跟,便动手除掉咱们。咱们现在,并不需要这个名声,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是悄悄的去,悄悄做事……而且,夏侯候渊也未必愿意张扬。毕竟陈留郡是他的治下,出这么一桩子事,脸面无光啊。”

邓稷想了想,觉得曹朋说的也很在理。

于是他点点头,把白绢和马蹄金放好,交给曹朋保管。

“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和濮阳先生,再商议一番。”

曹朋点了点头,有些疲乏的靠在榻上。

邓稷走之后,他闭上眼睛,思索着白绢上的内容。

雷绪-薛州-陈登……

这原本是一条非常清晰的脉络,突然间因为这个‘成’的出现,而变得混乱起来。还有,小五早先曾说,雷成还提起过一个‘鲁美’。这鲁美又是谁?和薛州、陈登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曹朋脑海中不断浮现,渐惭纠缠在一起,越发的混乱起来。

盱眙!

曹朋睁开眼晴。

海西-盱眙?

这二者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午后,夏侯渊派人过来,说是要在雍丘宴请邓稷等人。

而邓稷在听从了曹朋的劝说,又和濮阳闿商议了一番之后,已准备动身,前往海西县。

夏侯渊的请柬送到,让邓稷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参加什么酒宴。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夏侯渊。

按道理,夏侯渊宴请他一个小小的海西令,给足了他面子。但如果他一旦出席酒宴,势必会造成诸多麻烦。

去,还是不去?

邓稷感到有些为难了……

天将擦黑,雍丘县衙里、灯火通明。

酒宴已经摆好,夏侯渊穿戴整齐,坐在大厅中,等候邓稷一行人的到来。

在夏侯渊的下首处,是随行的将领、以及雍丘县的官员。而上首一排酒席,则空荡荡,不见一个人。

“父亲,这邓叔孙,也忒无礼!”

一个少年坐在下首,不满的说道。

“仲权,闭嘴。”

夏侯渊严厉的喝道,少年顿时闭上了嘴巴。

这少年,就是夏侯渊的次子,名叫夏侯霸,年十六岁。

因夏侯渊长子夏侯衡已经成亲,算是自立门户,故而夏侯霸便一直跟随在夏侯渊的身边。

听夏侯渊的斥责,夏侯霸虽然闭上了嘴巴,还是微微一撇嘴。

说实话,他对邓稷等人并无太多好感,甚至说还有些厌烦的成分在里面。

原因嘛,还要从曹真等人在许都结义金兰说起。夏侯霸一直自恃甚高,加之也的确是有本事,所以有些骄傲。同龄人中,除了曹昂之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其中,甚至也包括了曹丕在内……

原本在许都,夏侯霸属于那种拔尖儿的人。

可由于曹真等人结拜,小八义之名迅速传播,一下子压了夏侯霸一头,心里自然不太服气。

加之这次讨伐雷绪,说起来也是夏侯渊的失职。

不管夏侯渊在陈留任职多久,也不管那雷绪在陈留潜伙了多久,总之夏侯渊是没有觉察到!

清点雷绪等人劫掠的物资,夏侯渊也有些吃惊。

只那百十匹战马,分明是来自于不同地方。从马上的烙印来看,大都是从陈留过往通行的客商所有。这也说明,雷绪可是做了不少大案。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夏侯渊都未能察觉到,就算说破了天,夏侯渊也不占道理。这也让夏侯霸看邓稷等人,更有些不太顺眼了。

你说你们好端端的,去海西赴任就是。

偏偏多管闲事,岂不是摆明了要打他父子的脸吗?

所以,当夏侯渊决意在雍丘宴请邓稷等人的时候,夏侯霸就有点不太乐意。

而个天色已晚,自己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候邓稷那帮人,邓稷却迟迟没有出现,夏侯霸可就有点压不住火。

不过,夏候渊既然开口了,夏侯霸也没有办法。

但心里面已拿定了主意,等邓稷那帮人过来以后,一定要找个由头,好好的羞辱他们一番。

这主意拿定,夏侯霸倒是轻松了不少。

于是和身边的几员将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越来越晚。

夏侯渊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就听门外才军士禀报:“将军,府衙外有高阳亭亭长胡华,说是奉了海西令之名,有书信送来。”

“嗯?”

夏侯渊脸色一沉,旋即道:“让他进来!”

“父亲,邓稷这些人,真是太无礼。您好心好意宴请他们,结果他们却让个高阳亭亭长过来,算哪门子道理?”

“仲权,你且住嘴。”

夏侯渊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那张犹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他还是压住了火气,厉声制止了夏侯霸。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白发老者,手持竹杖,颤巍巍走进了府衙。

当一双双凌厉的目光凝视在胡华的身上时,胡华也不由得直哆嗦,一进门便匍匐在地,颤声道:“高阳亭亭长胡华,叩见夏侯将军。”

本来,夏侯渊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夏侯霸所说的那样,你一个小小的海西令,虽然帮我平定了盗匪,也不该如此拿捏架子。

他准备发作一通,可是看胡华那模样,到了嘴边的斥责言语,又咽了回去。

“胡亭长,你先起来。”

“小老儿遵命!”

待胡华站起来以后,夏侯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胡亭长,邓海西他们,为何没有过来?”

胡华连忙说:“邓海西说,他们要赶往海西,己经耽搁了行程。所以在天黑前,便动身了。”

“什么?”

夏侯渊眼晴一瞪,“他们走了?”

“是!”胡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白绢,“邓海西还托付小吏,将此书信,奉与将军。”

夏侯霸起身,大步走过去,从胡华手里一把夺过了白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他读了两句,不由得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

夏侯渊一蹙眉,走上前从夏侯霸手里接过白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是一首五言诗,而且属于乐府题材的五言诗。白绢上的字迹,看上去有些呆板。方方正正,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太坏,中等偏下的水准。不过这诗词却……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轻。”

夏侯渊拿着白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白绢上的《侠客行》,无疑是出自于曹朋之手。

有汉以来,正是一个任侠流行的时代。无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渊,少年时也都曾醉心于此。

赵客缦胡樱,吴钩霜雪明……

此二十宇,今夏喉渊不由得想起当年为游侠儿时的景象。

那种气势,那种精神,今夏侯渊至今回想起来,犹似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而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则又是曹朋向夏侯渊表明了心迹:我们之所以插手这件事,并不是图名利,也不是为求富贵。

尚义,重喏,在东汉末年,无疑是一种极为高尚的品质。

夏侯渊不由得想起了《金兰谱》:毋以名利而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

小八义之初,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扶天下,安黎民。而今,曹朋他们也正在如此做……

陈留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当年的‘大梁’所在。

想当年,朱亥、候羸两壮士窃符救赵,夺晋鄙军,是天下楷棋。

在这两位壮士面前,我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值得称赞?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我们只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像那个杨雄做《太玄经》一样,穷经皓首,与社稷何异?

“父亲,你怎么了?”

夏侯霸见夏侯渊一直没有说话,拿着白绢呆呆发愣,忍不住上前轻声询问。

夏侯渊突然笑了!

他长出一口气,“却是被小儿小觑了!”

说着,他问道:“胡华,这首诗,可是邓叔孙所做?”

“呃……非也!”

“那是何人手笔?”

“此邓海西妻弟,曹朋所书。”

“曹朋?”

夏侯霸扭头,向胡华看去,“就是小八义之曹朋?”

“呃……这个小吏也不清楚。不过曹公子唤典公子为三哥,唤许公子为二哥,应该就是吧。”

小八义之名,仅限于许都流传。

不管曹真这些人是什么出身,毕竟年纪摆放在那里。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少年所为。就连小八义这个称呼,更多的也是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胡华一辈子没出过陈留。

最远也就是来过雍丘,去过田县,又怎知‘小八义’的含义?

“父亲,我去追他们回来,再好好责问他们一番。”

“责问什么?”

夏侯渊眼晴一瞪,“整日里就知道争强好胜,也不知好好读书。且看看人家,年纪比你小,可这见识和胸襟,却非你能比拟。邓海西所言不差,他公务在身,逗留此地也却无意义。

传我命令,雷绪等人的事情,暂秘而不宣……雍丘令!”

“喏!”

“你可以对外宣称,发现鹿台岗有一伙贼人,故而才出兵平定。”

夏侯渊那是什么人?

从曹朋的这封书信里,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真相。

恐怕,这个雷绪……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扭头看到一脸茫然之色的夏侯霸,夏侯渊不由得眉头一蹙,心里想道:仲权整日随我于行伍中,虽说练得一身好武艺,且明练兵之法,但似乎还少了几分历练。他这般年纪,正是求学的好时候。若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话,恐怕会耽搁了他的前程……倒不如,为他寻个老师?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消抹去。

只不过,夏侯渊一下子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父亲……你怎么了?”

夏侯霸也有些奇怪,怎么父亲今天这么容易走神呢?

夏侯渊醒悟过来,哑然失笑。

他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拿起白绢,仔细默读一遍。

“来人!”

“在!”

有亲兵闪身从屋外走进来。

夏侯渊笑道:“去把我那匹照夜白牵过来,立刻着人追上邓海西,将它赠与邓海西妻弟,曹朋。告诉邓海西,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请他放心。只管做事,我当于陈留,观其大才。”

夏侯霸闻听,顿时瞪大了眼晴…

第122章 海西县的下马威

建安二年九月,曹操讨伐袁术。

原本应该是一场极为轻松的战事,可由于天气的原因,又使得战况,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暮秋以来,两淮淫雨绵绵。

粮道彻底瘫痪,使得曹军面临绝粮危机。

不得已,曹操只好命人将大斛换成了小斛,以缓解粮荒。但如此一来,又使得军士不满,险些营啸。幸好曹操及时调整,又杀了粮官王垕,才算是稳住军心。同时,曹操又命人向孙策借粮,渡过了这一场危机……也正因此,曹操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于是命麾下兵马加紧攻势,对袁术展开了凶猛的攻击。而同时,孙策、吕布、刘备也纷纷行动,征伐袁术!

时值初冬,海西县城东一片重峦叠嶂。

四乘马车正穿山越岭,朝着城池方向迤逦而行。

第一乘车上,邓稷背靠着一只书箱,坐在铺盖卷上。曹朋则依着一捆布帛,半眯着眼打盹儿。

从陈留至海西,路途遥远。

加之入冬以来,两淮淫雨霏霏,更使得道路陂陀。

这一路颠簸之苦,曹朋是铭刻心中。一连在行了数日,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难以言表的疲乏。如果说,在豫州境内,甚至衮州境内,尚有亭驿可以休整。那么进入徐州以后,百里不见一亭,许多地方呈现出荒凉之色。

有的时候,走上半天也未必能见到一座村落……

死气沉沉!

这就是曹朋对徐州的感受。

也难怪,人常言徐州钱粮广盛,是宫庶之地。

如果在治世,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去处。但在乱世里,徐州可不是安全之所。它坐拥两淮,勾连南北,通衢八方,是兵家必争之地。正因为徐州富庶,才容易引发别人的窥探。自中平元年以后,徐州就是战乱不止。盗匪过了,官兵来,官兵走了盗匪归,你争我夺,不死不休。

至陶谦坐镇徐州后,情况多多少少得到了好转。

可又因为曹嵩之事,徐州再一次遭受兵祸。曹操为父报仇,誓要血洗徐州,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曹操的杀戮很重,也使得徐州人不得不背离家园,逃亡别处;而后刘备得徐州,吕布前来投。袁术打刘备,吕布夺徐州…如此反反复复,数年间使得一个富庶之地,变得残破不堪。

由于吕布和刘备都在协助曹操讨伐袁术,所以徐州治下的守卫,并不算严密。

邓稷一行人很轻松的便穿行下邳,进入广陵郡治下。

但一掠的颠簸,却使得所有人,郁显得筋疲力尽,其他人不说,就说典满许仪。如果放在往常,那是何等的生龙活虎?可现在,也都蔫巴了!

幸好曹朋在进入徐州之前,命人又买了三辆马车。

加上原有四辆车,一共七辆。如果有人乏了,也可以登车打个盹,休息一下。

虽说作用不是很大,却也能多多少少缓解一些疲乏。至少对曹朋而言,就是如此。他身子还有些不妥,所以也不能太过于疲乏。有一辆马车跟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桩福利……

只不过,他那辆罗帏篷车,此时却进不去。

典满许仪,还有王买,正枕藉于车上,盖着被子,合上眼皮,发出如雷斯声,睡得正香甜。

在曹朋那辆马车的后面,还系着一匹毛发雪白的宝马良驹。

马,身长一丈有余,膘肥肌腱,雄壮非常。碗口大的蹄子,四肢雄健。不过,这匹马脖子上的鬃毛,略有些发黄色。但不是那种病态的黄色,而是天然如此。奔跑起来,马鬃飘飞,极为壮观。

这匹马,本是夏供渊心爱的坐骑。

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送给了曹朋。

马名‘照夜白’,与许仪那匹黑龙,同属一支。但如果单纯以血统论,犹胜过黑龙一筹。

曹朋也非帝高兴!

生于三国,若无一匹好马,岂不是空来一遭?

这年月,一匹宝马良驹,就好像后世的奔驰、法拉利,是身份的象征。

曹朋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没有与夏侯渊客套,直接留了下来。这一路上,让典满等人,眼馋无比。

只是,这么一匹神骏的照衣白,此刻也有些无精打采。

“胡班,还有多久才能抵达海西?”

邓稷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一根竹杖,挑丰帘喊道。

赶车的青年,赫然正是那高阳亭的盗马贼,胡班。雷绪的事情结束之后,邓稷也没有把胡班小五他们的事情呈报上去。按道理说,这件事不了了之,胡班也就自在了!可他却生出了跟随邓稷的心思。继续留在高阳亭,也难有什么出头之日。倒不如随邓稷,出去闯荡一番。

胡华也很赞成他的想法,同时也担心,胡班继续留在高阳亭,会惹出祸事来。

这次他是运气好,邓稷没有追究。

可下一次呢?

胡班不可能一辈子好运气。

等到他的运气没了,那可就要出事了……随着邓稷出去,虽说距离家乡远了些,可也能有个前程。

所以,当胡班提出此事,胡华也是苦苦哀求邓稷,才算让邓稷点头答应。

这胡班虽是个浪荡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赶得一手好车,而且为人也非常机灵。邓稷想着,自己到了海西县,也需要人手来帮忙。

曹朋……邓稷是不会再让他去冒险。

周仓夏侯兰这些人随能做事,但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出面。

至于典满许仪,邓稷可指挥不动,王买和邓范倒是可以,但多一个胡班跑腿,总归是件好事。

此时,已是日泵嵫,暮霭沉沉。

“老爷,翻过前面的山梁,再过一个河湾,就到海西了。”

胡班赶着车,回头答道。

“如果不是路上坏了车轱辘,说不定咱们这会儿,已经在海西县城里了!”

“那还要多久啊!”

曹朋睁开眼睛,打了给欠。

“一个时辰?”

胡班有些扰豫,“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干,还要一个时辰!

曹朋的情绪有些焦躁,直起身子,掀起车帘,便钻了出去。

“阿福,你干什么去?”

“放水!”

曹朋头也不回,跳下马车。

邓稷也看出来了,曹朋是真累了!

这人累的狠了,脾气就容易暴躁。其实,邓稷何尝不是如此?

“胡班,停下丰,让大家歇息片刻。”

“喏!”

胡班答应一声,连忙呼喝起来。

车仗前方的骑士,一个个勒住了战马。

周仓催马过来,低声道:“公子,咱们不走了吗?”

“先歇息一下,大家吃点干粮,喝点水……估计还得一个多时辰,咱们到县城里再好好休息。”

周仓浓眉一蹙,心里有些不太情愿。

但是看得出,大家真的累了。连夏侯兰也是有气无力,更何况其他人呢?而且,从晌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歇息一下,也很正常。可看了一下周围,周仓又有些紧张。

路旁榛莽芊绵,荒凉芜秽。

头顶上松柏阴翳,天矫婆娑。本就不太好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暗淡。

周仓是什么出身?

这种环境,可是很容易出事。

他搔了搔头,扭身喊道:“夏侯,掌灯!”

夏侯兰答应了一声,便和邓范跑去准备火把。

周仓还想要再劝说一下邓稷,尽量不要在这种地方停留。就在这时候,就见典满迷迷糊糊,揉着眼晴从车上下来。

“满少,您这是作甚?”

典满有气无力的回答:“不是歇息嘛,我放放水,洗把脸,吃点东西。”

同时,他朝着旁边的林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哨咕:“他娘的,这算是什么狗屁道路……”

长这么大,典满还是第一次遭这种颠簸之苦。

苦不堪言啊!

典满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了曹朋身边。

和曹朋并排站在一起,解开腰带,掏出家伙来,冲着草丛里开闸放水。

感觉好怪异……

曹朋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下意识侧眼一扫,嘴巴撇了撇,而后提起裤子,把腰带系好!

“三哥,早和你说过,不让你来。你非要凑这热闹,知道好歹了吧。”

“呸!”典满扭头说:“我这是我关心我小弟弟。”

他这个‘小弟弟’,指的是曹朋。不过,对于穿越而来的曹朋而言,‘小弟弟’三个字,可是隐藏着太多含意。曹朋脸一抽搐,正准备开口反驳,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咋擦’轻响。

这声响很弱,若非曹朋耳聪,估计也听不见。

说起来,典满的功夫比曹朋更深,但这会儿刚睡醒,整个人还糊涂着。

加之放水放的正爽,所以就没有留意到这一声几乎不为人所注意到的声息。毛发森然,曹朋顿时生出一种警兆。

眼角的余光,似扫到了林中星芒一闪。

“三哥,小心!”

曹朋立刻扑出,将典满撞翻在地。

一支利矢贴着他的后背掠过,篷的正中马车的丰辕。

“敌袭!”

曹朋撞翻了典满之后,大声叫喊。

未等他喊完,就见两个人影从林中窜出,手中拾着长矛,二话不说,朝着曹朋和典满扎来。

曹朋抱着典满,就地一滚。

两支长矛落空,扎在拖上……

“三哥,保护我姐夫!”

曹朋大喊一声,猛然回转,又滚了回去。从林中窜出来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拔出长矛,曹朋就滚了过来。咔嚓将长矛压断,顺着那股力道,一个鲤鱼打桩,便跳了起来。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树林里,窜出了几十个人。一个个全都是面罩黑巾,而且手里还拿着兵器。

一个许家扈从骑在马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人窜出,抓着他的腿,一下子掀翻马下。旋即两个手持长矛的赋人冲上来,挺矛就刺。扈从一个躲闪不及,便被长矛刺穿大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人喊,马嘶,刹那间今山路上,混乱不堪。

“列阵,列阵迎敌!”

夏侯兰大声呼喊。

这时候,邓稷的这些随员一个个也都反应过来。

有的立刻跳下马,有的从车上窜出来。曹朋压断了对方的长矛,刚站稳身形,两个贼人挥舞断矛就扑向了他。不过,曹朋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功夫,完全是****把式,乱打而巳。所以他也不紧张,脚踩阴阳,闪身从两支断矛间躲过去,就到了那两个贼人身前。口中发出一声震摄人心的低吼,令两个贼人心神一颤,行动间自然也就有了个迟缓。

说时迟,那时快,曹朋双拳轰击,狠狠的打在两个赋人的胸口上。

就在他准备上前再次出手的时候,耳边忽闻弓弦响。曹朋吓得连忙闪躲,一支利矢从他耳边掠过。

“操,这是哪来的剪径毛贼!”

典满怒声吼道。

双手提着湿哒哒的裤子,迅速系好了大带。

脸上,流露出暴怒之色,口中咆哮不停。他刚才正放水时被曹朋扑倒,以至于裤子上**的。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看的事情……典满从地上抄起一根断矛,风一般冲入敌群。断矛挥舞,呼呼作响,把那些贼人打得抱头鼠窜。与此同时,扈从随员们也冷静下来,迅速摆好了阵势,将马车围成圆圈。

邓稷探头出来,“阿福,何方毛贼?”

“姐夫,回去!”

曹朋大叫一声,邓稷连忙缩头。

就在他刚缩头的刹那,一支利箭呼啸而来,正中车篷边上的木杆。

“林子里有弓箭手!”

许仪和王买也从马车上下来,听到曹朋的呼喊声,两个人二话不说,就冲进了树林之中。

邓稷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出去,也帮不上忙。

于是就趴在车上,隔着车窗喊道:“阿福,小心一点。”

曹朋则顾不得许多,朝着夏侯兰和周仓说:“周叔,夏侯,不要杀人,要活口,要活口!”

“公子,您就放心吧。”

周仓夏侯兰,如同两头猛虎般,就冲进了人群中。

扈从们则飞快的散开,呈扇面形状,迅速将对方包围起来。这些剪径的毛贼,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靠着突袭和人多,所以显得凶猛。失去了弓箭手的掩护,贼人们顿时乱了,典满等人打到了十几个人,其余的则被扈从随员们制住,绳捆索绑的按在了地上,不时发出哀嚎。

曹朋见局势稳定住,轻轻出了一口气。

林中,传来两声兵器交击的声音,旋即便鸦雀无声。

“姐夫,濮阳光生,可以出来了!”

邓稷和濮阳闿慢慢走下了马车,邓范则指挥着人,点着火把照明。

“阿福,这里应该已经是海西治下了吧。”

邓稷剑眉一拧,沉声问道。

“嗯,应该算是海西治下。”

“你说,会不会是……”

曹朋知道邓稷想说什么,连忙摆手,“姐夫,这帮人毫无章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这地方,可真乱!”

邓稷说罢,扭头向濮阳闿看去。

“濮阳先生,真是抱歉,把您卷入这种是非,受了惊吓。”

濮阳闿却笑了,摇了摇头。

“叔孙,你我既然同行,又何必说这种客套话?呵呵,比这更可怕的事情,我也曾见过,这些毛贼,又算得了什么呢?”

濮阳闿这番话可不是吹牛!

想当初,黄中之乱,他被迫从贼。

曾见到过贼人屠戮村镇的惨状,更领教过官军杀人如麻的残忍。

说起来,濮阳闿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种小场面,还真不看在眼中。

邓稷不由得笑了,和濮阳闿交谈两句,上前从车架上,拔下了那支利矢。就着火把的光亮,他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了濮阳闿。

“是官造雁翎?”

曹朋闻听,连忙走了过去。

汉代的箭支,分官造和私造两种。

顾名思义,一个是合法的,一个是非法……官造箭支,清一色赤茎白羽。濮阳闿手中这支箭矢,典型的官造箭。曹朋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还给了邓稷。

“周叔,伤亡如何?”

“伤了六个人,其中一个重伤。”

周仓检查了战场,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支缳首刀,递给了曹朋。

“官造刀?”

曹朋接过来一看,脸色更加阴沉。

八斤重,典型的官造制式。刀脊上还有铭文:癸酉年三月,盱台鲁造。

盱台,又见盱台!

曹朋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许仪和王买拖着一个人,从林中走出来。

“阿福,这家伙还真难对付!”

许仪大声说道:“滑的好像鬼一样,若非虎头帮忙,险些被这家伙跑了。”

他手里,还拎着一副弓箭,走到曹朋身边,扔到了车板子上。而王买则将那个人丢在了地上,招手让两个扈从上前,把那人捆绑起来。很显然,这个贼人,是被打昏了过去,一动不动。

曹朋拿起那副弓箭,引了一下弓,轻声道:“四石弓,这家伙的射术,可不差。”

“恩,刚进林子里的时候,险些被这家伙伤了。”

王买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衣服上的口子。很明显,是被箭矢挂破。

邓稷不免忧心忡仲,轻声道:“阿福,看起来海西的阿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曹朋点点头,没有出声。

“叔孙,此地非久留之地。依我看,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到城里再说。”

“那这些人……”

“捆起来,扔到车上。”

经过了这一番变故,所有人的困倦之意,都一扫而空。

邓稷想了想,便依着濮阳闿所说的,把贼人看押起来,而后纷纷上马,沿着山路继续前行。

看着雾蒙蒙的群山,曹朋心里也随之变得有些沉重。

这还没有到海西,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看起来,这小小的海西县城里,还真是暗流汹涌!

“公子,上马吧。”

胡班牵着照夜白,走到曹朋身边。

曹朋也不赘言,翻身跨坐马上,“胡班,快点跟上去!”

车队翻过山梁,越过河湾。

须臾,海西北城门箭楼上映在夜空中的雉堞,隐约可见了。

第123章 奈何为贼?

车仗一路东行,接官厅外不见宫灯彩棚,也没有喧天鼓架。

冷冷清清,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海西的人,都死绝了吗?”

许仪勃然大怒,咬牙咒骂起来。

按照规矩,每座县城外,都会有一座接官厅,负责迎接履任官员,亦或者欢送离任的官员。

曹朋也听说过这么一个规矩。

看着冷冷清清的接官厅,他不由得想到:后世作品里常有出城十里迎接,还有十里长亭相送的桥段。莫非这十里长亭,就源自于接官厅吗?

“二哥,咱们悄悄过来,又没有通知海西县,他们没有人迎接,再正常不过。何必为此而生气呢?我现在就想早一点到,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他一觉……好了,别再和自己较劲儿。”

许仪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在说什么。

于是这车队冷冷清清来到海西西城门口,只见箭楼耸立云端,城门坚不可摧。

不是说,海西县残破,屡遭匪患吗?

曹朋愣了一下。

但又一想,也许正是因为屡遭匪患,所以才修此坚城吧……

“胡班,过去叫门!”

邓稷在车中下令,胡班答应一声,飞马来到城下。

城门,裹以铁皮,上面嵌有青铜泡钉。

胡班上前,举起手中的长矛,篷篷篷敲击城门,同时高产喊道:“海西令到此,快开城门!”

“喊什么喊!”好半天,箭楼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子,从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上峰有令,入夜后城门不开,明日请早。”

胡班大怒,举矛再决敲击,“听清楚了,是海西令,邓县令到此,开城门。”

箭楼上,沉默了一阵。

紧跟着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邓县令?”

“休要啰嗦,新任海西令邓县令到此,乃朝廷所任,还不速速开门。”

箭楼上的窗子,哐当一声合上了。

典满忍不住骂道:“这些懒狗,好嚣张!”

许仪也点头说:“是啊,明知道是县令来了,还这般模样。这海西县,还真要好生整治一下。”

曹朋倒是没有开口,端坐于马上,静静观察。

不一会儿,城门内传来铁链的声响,沉重的大铁门开了。

门旁边,站着几个衣衫不整,盔歪甲斜的门卒,头上的兜鏊都发了黄锈,看上去残破不堪。

典满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催马上前,就冲了过去。

他马速太快,险些把门卒撞倒,同时口中喝骂道:“两个懒骨头,还不把城门大开!”

门卒看着眼前骁骑盛气凌人,心中着实恼怒。

一个开口就要顶嘴,另一个见典满盔甲鲜明,坐骑神骏,那非凡的气概,绝非是等闲官员。

连忙拉住同伴,示意他不要开口。

“快点开城门!”

同时,那门伯模样的男子,上前问道:“敢问哪位是邓县令?”

邓稷从车里出来,朝那门伯一点头,“我就是邓稷……朝廷文书早已发来,尔等可曾收到?”

“啊,已经收到。

前些日子陈太守还派人过来通知,但因为不晓得县令的行程,故而未曾远迎,还请县令恕罪。”

似这等新官上任,必须先由朝廷发送公文,到各郡太守。

而后,各郡太守再命人通报所辖县城,使原来的官员提前做准备,和新任的官员准备交接。

不过海西县己经很久没人治理,上一回有县令,还是去年的事情。

所以广陵郡太守陈登,只需要把情况通报给县里的人知晓。如果县衙里没有人,则有当地缙坤,负责迎接。一般而言,这种场面上的事情,大家都会尽量做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海西的情况,好像很特殊啊!

曹朋跨坐照夜白,和邓稷点点头,而后一摆手,示意车队启动。

门伯让门卒让开道路,在前面领路。一行车仗驶入城内,就看见街市上黑灯瞎火,一片凄凉景象。时辰还没有到头更,街道两旁的大店小铺都已关门啰唆。只剩下几处摊贩仍在张罗买卖……在这等萧瑟冬夜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以那摊贩上,也同样是冷冷清清,不

见一个客人。

新任县令初至,一县文武,居然全部隐迹,乡宦望族尽数潜踪。

这海西县,果然是有性格!

明知道上官即将到来,却只派了门伯张罗……

这下马威,果然厉害!

曹朋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冷笑不止。

越如此,岂不越是说明,这海西县问题不小吗?

他扭头对王买说:“虎头哥,觉着比咱那中阳镇如何?”

“妈的,好像快死绝了一样,比不得中阳镇的热闹。”

许仪则勒马,等了一下曹朋。

“阿福,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咱们。”

“不是似乎,根本就是……不过无所谓,咱们既然来了,总归是要看一下这其中的玄妙。”

“哦?”

许仪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曹朋的话中之意。

他有点莽,有点虎……可毕竟是大族子弟,一些阴谋诡计,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阿福,你的意思是……”

曹朋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那意思就是:你知,我知,不必说明!

许仪顿时恍然,点了点头,不再赘言。

车仗走过跨越街道的一座拱门,便看见大街沿一面高墙,分为左右两条。不过,高墙残破,有好几处出现了坍塌。站在墙外,可以一眼看清楚墙内的状况。是一座宅子,有中堂和厢房,还有两个跨院。

越过墙内的建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影影幢幢。

这里,应该就是县衙的后墙了!

一行右转,沿着高墙向东,向北,再向西……

直走到一座黑漆大门的门首,门楣上方挂着一块风蚀雨剥的木牌。

牌匾有些歪斜,尚有海西县衙的字样。

门伯躬身道:“邓县令,此处就是县衙。”

这就是县衙吗?

邓稷和濮阳闿走下了马车,站在门阶下,抬头看去。

那门楣上结着蜘蛛网,地面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究竟有多久没人打扫过。一旁的栓马桩,断了半截,基本上已经没了用处。而那座黑漆大门,紧闭着,大门后静悄悄,鸦雀无声。

“叫门!”

邓稷的脸色,越发阴沉。

周仓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上台阶,抨拳重扣。

“谁啊,谁啊!”

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五短身材的门丁,鹰鼻鹞眼,胡须篷乱。

他手里举着蜡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周仓,张口就骂道:“你这黑厮好不晓事,难道不知道这衙门一向紧闭不开吗?家里死了人,还是媳妇跟着人跑了,敲,敲,敲你娘个敲啊!”

周仓那是什么性子?

刚直暴烈!

当过黄巾,干过山贼……因为跟了邓稷,才改了一些脾气。

可他那受过这等羞辱,顿时勃然大怒。伸出手,一把就揪住了那门丁的衣服领子,而后胳膊一用力,就把门丁拎起来,朝着黑漆大门旁的门柱,篷篷蓬的撞了十几下,“狗丵日的贱种,再敢出言不逊,老子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门丁哭叫着连连求饶,周仓这才罢休。

曹朋在马上,也没有过去阻拦,只是冷眼旁观。

目光游离,好似不经意的向四周打量。在远处的街道拐角处,有人影闪了一下,旋即侦没了动静。

心里冷冷一笑:看起来,这海西县城里的水,够浑啊!

他翻身下马,喊了一声:“周叔,休要和他啰嗦,先进去再说。”

“这里可是县衙,你们……”

“瞎了眼的东西,新任邓县令就在你眼前,还不给我立刻打开衙门,着人前来参见?”

说着话,周仓推了一下黑漆大门。

哪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用力,那大门轰隆一声,便倒塌过去。

“这……”

“算了,咱们进去再说。”

邓稷和濮阳闿并肩往里走,曹朋典满许仪等人,紧紧跟随。

四十名扈从随即下马,列在了衙门口外。还有十几个从下邳买来的随行家奴,在胡班的指挥下,卸车马,搬行李……冷冷清清的海西县县衙门前,顿时热闹起来,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县城里,显得格外喧闹。

周仓和夏侯兰,找来了火把点上。

借着光亮,邓稷向院内四周环顿一番,与花厅前院中停下。

对面衙厅的窗户紧闭,窗户纸破破烂烂的,不成体统。院子里,厅内一片漆黑,不见一人。

邓稷顿时有一种烦躁的情绪蕾绕在心头。

他让周仓把那门丁带了过来,阴沉着脸,看着那门丁,一句话也不说。

灯火照映下,邓稷独臂卓然,目光森冷。门丁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涌来,连忙噗通跪下。

“你,是何人?”

门丁结结巴巴答道:“小人,小人名叫麦成。”

“麦成,你是做什么的?”

“小……小人是本衙牢头禁子。”

“这县衙里,为何如此破败?”

“回,回大人的话,本衙已有多年未曾用过,以至于,以至于……”

“那县衙印绶,又在何处?”

“大人,本衙印绶在三年前便不知下落,之后的大人们,都是由州牧和太守委任,故无需印绶。”

也就是说,这座县衙在过去三年中,基本上除非废弃的状态。

“那差役呢?”

“差役,差役早就没了……”

“混帐东西!”邓稷勃然大怒,“照你这么说,整个海西县,只有你一个人尽忠职守不成?”

“啊……”

“隶役何在?书差何在?巡兵又何在?”

“这个……”

“本衙已有两年未曾征役,书差更是未曾有过。至于巡兵,原本倒是有的。不过那早先的兵曹掾史冯超出走后,巡兵也就解散了。这县衙里,如今的确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看管。”

邓稷冷笑,“倒是个忠心之人啊。”

他扭头向濮阳闿看去,就见濮阳闿也不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

“来人,先把他下在牢中,究竟是何事再此作怪,本官当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喏!”

麦成闻听,大惊失色。

“大人,我冤枉,我冤狂啊……”

周仓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再敢呱噪,拔了你的舌头。”

麦成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周仓,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走吧,去你的大牢,前面带路。”

“把那些贼人,也都一并关押起来。”

“喏!”

曹朋站在县衙门口,突然扭头对那门伯说:“你很清闲吗?”

“啊?”

“去吧,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主子……另外帮忙带一句话,就说这海西,是汉室疆域。”

门伯闻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看了曹朋一眼,突然扭头,撒丫子就跑。

典满愕然看着门伯的背影,“阿福,你是说……”

“没有县令,没有文武吏员,没有隶役,没有书差,没有巡兵……偏偏还有门卒?”曹朋呵呵笑道:“三哥,若没有人给你俸禄,你可愿意做这等事情?这海西县,可没有傻子!”

“那麦成也是如此?”

“反正,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试想,一个公司己经倒闭了,连老板都不见了踪影。偏偏还有员工尽职尽责,若非是傻子,那便是别有图谋。曹朋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邓稷和濮阳闿,自然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前院左厢是巡兵、衙卒居住的下房,空荡荡的。下房后面,便是牢房,同样也是空无一人。不用说,牢房己经很久没有用过,然牢门仍旧坚固。

“阿福,我们去大堂和衙厅看看。”

“好!”

曹朋从邓范手里接过了火把,跟着邓稷和濮阳闿,来到大堂门口。

把门推开,生了锈的合叶嘎吱直响。来到厅内,但见遍地的绘图,蛛网满墙。盖在公案上的腥红色台布,也退了颜色。当曹朋走过去的时候,几只黑色的老鼠突然间窜出,吓了曹朋一跳。

“没想到,海西竟然破败如斯!”

濮阳闿忍不住发出一声浩叹。

这里,真的还是汉室天下吗?

他正要发表感慨,忽听前院里,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

“出了什么事?”

邓稷转身,向外面看去。

这时候,就见夏侯兰匆匆跑进来,“大人,先前剪径的贼人首领,喊着要见大人,说有要事禀报。”

“哦?”

邓稷不由得一怔,有些想不明白,这贼人有什么事情要说。

“姐夫,这里实在是太……咱们到厢房里说话吧。我刚才看了一下,那厢房里,还能落脚。”

“也只好如此。”

邓稷曾想过他来海西后,出现的各种局面。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种状态……

在自己的县衙里和人说话,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反而要跑到衙役们居住的下房里面接见别人。

想到这里,邓稷不由得一阵苦笑。

“濮阳先生,咱们一起去吧?”

濮阳闿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曹朋陪着他二人,走出了衙厅,直奔厢房而去。

一进屋,就见王买和邓范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一个青年。那青年一袭黑衣,跪在地上。发髻散乱,额头还有一块乌青伤痕。见邓稷一行人进来,那青年显得好像是非常激动,呼的就要站起来。王买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冷声喝道:“老实点,否则要你好看!”

“我不是贼人!”

青年大声喊道。

邓稷冷笑道:“剪径毛贼,不是贼人又是什么?”

“我不是贼人,我真的不是贼人……这海西县城里,真正的贼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青年激动的大声叫喊,拼命挣扎。

王买和邓范死死将他按住,口中连连呵斥。

邓稷眉头一蹙,看着那青年,久久不说话。

而曹朋,从进屋以后,便站在旁边观察青年。见那青年如此激动,他走出房间,让人舀了一瓢井水,走上去扬手就把井水泼在了青年的脸上。那青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喘着粗气,不再挣扎。

“你……是冯超?”

“啊?”

青年大惊失色,抬头向曹朋看去。

不禁他感到意外,就连邓稷和濮阳闿,也有些莫名其妙。

冯超,是谁?

曹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冯超,海西县兵曹掾史。我刚才听那麦成说,你之前离奇失踪……呵呵,你看你,虽说换了衣服,可是手修饰的很整齐,而且还穿着黑履,这可不是普通毛贼可以穿得上……姐夫,我想他的确不是贼人,包括那些被剪径的毛贼……他们是本县巡兵,对不对?”

冯超惊恐的看着曹朋,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是毛贼,你们是强盗…巡兵装扮的强盗!”

邓稷眼晴一眯,闪过一抹冷芒。

曹朋笑道:“你不用否认,其实要想证明,很简单……我只要把麦成拉过来,他就会老实交代。

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两年前,海西县曾有过一位县令,名叫冯爰。此人是许都人氏,也是朝廷派来的最后一位官员。可惜,这位冯爰冯县令只做了两个月的县令,便遇到了盗匪袭掠海西,在乱军中被杀……他好像有一个儿子,随同他一起来到了海西县。此后便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邓稷一拍手,“没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曹朋笑呵呵看着青年,“冯超,冯兵曹掾史!好了,现在可以说说,好端端的官不做,何苦为贼呢?”

冯超面颊剧烈的抽搐起来,看着邓稷三人,久久不语!

海西县的故事,将要开始。

不少朋友说,邓稷站在前台,总有些不太舒服。

其实,海西县的种种,还是曹朋为先。同时,他很快就会获得爵位,逐渐浮出水面。

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曹朋的真正班底,也就是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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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三害(2/3)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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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班指挥人,把书斋和卧房先清理出来。

一桶桶井水冲洗过后,地面终于恢复了原有的颜色。灰尘和着老鼠屎之类的污秽,顺着屋檐下的水槽流淌出去。把门窗全都打开,冷风灌进来,卷走了房间里原本的阴湿腐腥之气。

不过,想要立刻住进去,恐怕也不太可能。

厢房中,冯超痛哭失声。

“非我愿为贼,实不得已而为之。”

邓稷问道:“什么叫不得已而为之?”

冯超听邓稷询问,泪如雨下。

原来,在两年多前,冯超的父亲冯爰,最初是徐州牧陶谦的幕僚。当时徐州并不似如今这样混乱,海西县的问题,就成了陶谦的心腹之患。这海西县虽然地处荒僻,却又是勾连两淮地区的盐路枢纽。由于海西县的混乱,使得两淮盐路受阻,加之受地方豪族掌控,使得徐州的盐税流失极大。陶谦想要整治海西,于是便向当时在长安的朝廷,举荐冯爰为海西令。

董卓自迁都长安以后,也一直试图修复和关东诸侯的关系,分化关东诸侯的力量。所以陶谦很轻松的便得到了朝廷的委任,冯爰带朝廷诏令,赴海西任职。

冯爰是个很认真,也很尽责的人。

一上任,便开始着手整顿海西县的混乱局面。

只是,冯爰过于雷厉风行,以至于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

到任两个月后,一群盗贼突然袭掠海西。冯爰仓促应战,奈何孤掌难鸣,被盗贼所杀害,尸首被悬挂于海西县城外的接官厅门楣上,整整三日,才被人发现。冯超当时任海西县曹掾史,得知消息后,愤怒不已。可那些盗贼来无影,去无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仇。

本想要通过陶谦,却不想这一年,发生了陶谦部将杀害曹嵩的事情。

曹操为父报仇,挥兵讨伐徐州……

陶谦面对曹操兵临城下,那里还顾得上海西的事情?

不久,曹操因吕布攻占濮阳,不得不收兵返回。陶谦随之一病不起,临终前把徐州托付给了刘备。

提起刘备,冯超突然间咬牙切齿。

“镇东将军不管吗?”

“休提那国贼”

冯超暴怒吼叫,“刘玄德,国贼尔”

曹朋闻听,不由得愕然。

受《三国演义》的影响,曹朋对刘备的印象,总体来说,并不是太坏。在他的记忆里,刘备应该是一个温和儒雅的长辈。即便后来他对刘备少了许多爱,重生之后,更发现刘备并非是后世所传的那样,名声响亮。司马徽赞刘备,有大志;郭嘉却认为,刘备是伪善之人。

这版本,众说纷纭。

但‘国贼’之说,曹朋还是第一次听到。

心里不免疑惑,但曹朋并没有急于询问,而是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冯超,这‘国贼’之说,又从何而来?”

“大人可知道,这海西有‘三害’吗?”

邓稷还真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连忙问道:“愿闻其详。”

“海贼、盐枭、商蠹子。”冯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了一下情绪,“海贼,就是广陵大盗薛州所部。他麾下坐拥万人,有海船数艘,盘踞海外荒岛,登陆袭掠村镇。且薛州所部实力极大,又和陆上诸多盗匪勾连,故而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消灭……家父就任后,曾仔细研究过薛州此人,并私下里对我说,绝盗难,绝海贼更难。他们行踪诡异,进可入山,退可入海。而且登陆之地,更无人知晓,想要消灭薛州所部盗匪,必须要有足够耐心。”

邓稷闻听,眉头一蹙。

“那盐枭又怎说?”濮阳闿问道。

“大人可知,东海最大的私盐贩子是谁吗?”

“呃……这个还真不清楚。”

“便是海朐麋家。”

“海朐,麋家?”

冯超点点头,“海朐麋家,徐州首屈一指的豪族。

麋家祖世货殖,资产钜亿,僮客万人……于外,人们只知麋家行商天下,却不知这麋家自光武以来,便暗中贩卖私盐,几乎掌控了两淮,乃至于江东地区的私盐。他们在朐山煮海,勾结官吏,贩卖私盐,在徐州有着极为巨大的影响力。即便是陶恭祖对麋家也忌惮三分。

海西,是麋家贩卖私盐入两淮的重要所在,故而在海西县,麋家堪称一霸。

那刘备接掌徐州以后,麋家之主麋竺,先进其妹于刘玄德,后赠奴客两千,金银货币无数,助刘备在徐州站稳了脚跟。吕布夺取徐州之后,随掳走刘备家眷,后来又不得不交还刘备。其中麋家的周旋,产生了重要作用。你们说,刘备与麋家如此亲近,焉能对麋家动手?”

邓稷倒吸一口凉气,和濮阳闿相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真是不临其境,不知其害。

若非本地人,谁又能知晓这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呢?

曹朋多多少少,弄明白了冯超为何对刘备怀有怨念的缘故……莫非,冯爰之死,和麋家有关?

“商蠹子又是什么?”

“便是这海西县城里的贾人。”

古时,行为商,坐为贾,连在一起就是商贾。

“贾人,自古有之,又怎算得一害?”

“若他们老老实实经商,自然算不得一害。可海西县的贾人,大都是一些欺行霸市,为非作歹之徒。

比如兴平元年,曹操攻打徐州。

海西贾人率先屯粮,使得物价暴涨。当时从东海等地来了许多逃难的流民……那些贾人便收其青壮为打手,霸主商市,哄抬粮价。十日间,从百钱一斛,暴涨至两万一千钱一斛粗粟。有人出来和他们争吵,那些商蠹子们便叫上打手将其痛殴。更有甚者,毁其家园,坏其性命。而官府也只能坐视,对这些商蠹子束手无策。若打压的狠了,他们便联手罢市。”

冯超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

“如此霸道,谁敢招惹?

而且这些商蠹子背后,都有人暗中支持。曾有人告到了下邳,结果没两天便横尸于街市……

小人幼时也读过书,懂得这是非善恶的道理,可小人又能如何?

家父组建巡兵百人,不到半年就被迫解散。在海西县,大家已无生路,不去做贼,做什么?”

邓稷和濮阳闿,都沉默了

曹朋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冯超,你从贼,是想要为你父亲冯县令报仇吧。”

“啊?”

“冯县令死于盗匪之手,你却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

于是,你就扮作强人,流窜于山野之间。你想用这种方法,和那些盗匪接近,打听消息,对吗?”

冯超没有回答,却低下了头。

曹朋突然厉声骂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杀了的商贾路人,又有何罪?”

“我没有杀过人,只抢东西。”

“可你抢了他们的东西,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性命”曹朋怒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家财万贯。那些商人可能是用身家性命来押送一批货物,赚的是辛苦钱,卖命钱可你抢走了他们的货物,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办?他们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我……”

冯超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为人子者,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可如果你把报仇的愿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又算得什么东西?你报了仇,你畅快了……可那些失去财物,绝望而死的人,又该找谁?难道他们的儿子,也要去做盗匪,也要去效仿你们的行为?冤冤相报,到头海西县越来越乱……我再问你,那些因此而受到牵连的海西百姓,又有何罪?他们为何要为你一己之私,而卷入这仇恨的漩涡之中?人人都似你这般作为,朝廷威严何在?律法威信又何在?”

冯超哑口无言,垂下了头……

曹朋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濮阳闿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冯超的肩膀,也走出了房间。

邓稷则看着冯超,“冯超,你为父报仇心切,本官能理解。但本官还是希望,你能用正道解决此事。似你这样聚众为贼,冯县令若泉下有知,恐怕也无法瞑目……你糊涂,糊涂啊”

说罢,邓稷朝着王买和邓范摆了摆手,转身走出房间。

王买邓范也松开了冯超,目光里有一丝怜悯,又有些鄙薄,随着邓稷,一同走了出去……

“姐夫,就这么不管他了?”

“让他好好想想吧。”

邓稷轻声道:“我们初临海西,人手明显不足。这冯超可以纠集这么多人,说明他还是有一点威信。如果他愿意帮咱们的话,说不得可以使咱们尽快融入海西这个环境,站稳脚跟。”

而另一边,濮阳闿却笑盈盈看着曹朋。

“友学,计将安出?”

曹朋摇摇头,“哪有什么妙计。

只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海西县里居然这么复杂……海贼、盐枭……还有那些商蠹子?”

韩非子在《五蠹》中,把商贾列为五蠹之一。

想必商蠹子,便是由此而来。

麋家

刘备……

哈,这好像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麋竺在历史上的评价很高,甚至包括曹操在内,对麋竺也很欣赏。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麋竺居然还是个私盐贩子出身。那么糜夫人死后,关羽对麋芳始终怀有轻视之意,丝毫不念及麋家和刘备的关系,也就能合情合理。关羽,重士大夫,而清庶民。麋家就算给予刘备帮助再多,麋竺即便是有再大的功劳,可论及出身,还是个私盐贩子。

“阿福,陪我去内衙查验一下案牍。”

邓稷说着,就往内衙行去。

曹朋从邓范手里接过火把,轻声嘱咐道:“五哥,先简单收拾一下,安顿下来,明日再说。”

“好”

曹朋点点头,举着火把,和濮阳闿并肩,往内衙走去。

第125章 第一日(3/3)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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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衙书斋里,只有一张书案。

一副床榻,三张蒲席,件件破旧不堪。好在已经清洗了一下,所以还能看得过去。打开里间档房小门,扑面一股阴湿气味袭来。墙边立着的书架,摆放着一摞摞竹简,都长了白霉。

邓稷摇摇头,一副很无语的表情。

曹朋举着火把走进档房,转了一圈之后,又走了出来。

“姐夫,依我看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梳理清楚的事情。大家赶了一整天的路,已经很乏了。不如简单清理一下,先休息。等天亮之后,咱们再把这里里外外,好好清理一番吧……”

邓稷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这一整天,疲乏、恐慌、气愤、惊讶……

各种情绪交织一起,也让他有些累了。

没想到,来海西的第一夜,竟然要在这样一种环境里渡过。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的情绪,但一转眼,他又振奋起来,和濮阳闿曹朋等人走出书斋。

奉孝曾提醒过我,说海西县并非一处善地。

他让我来出任海西令,也足以表明他对我的看重。我如果这么快就退缩,岂不是辜负了奉孝的看重?我丢下了刚生了孩子的妻子,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为的不就是做一番事业吗?海西虽说混乱,却正是我辈建立功业,一展才干的好地方……我不可以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想到这里,邓稷不由得用力,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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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子夜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冬雨冰寒,使得气温陡降。好在大家聚在一起,所以也不算特别寒冷。先清理出了几间厢房,邓稷濮阳闿和曹朋一间,典满许仪邓范王买一间,周仓夏侯兰以及其他人,分掉了其他几间厢房。同时,曹朋又安排好了警戒,大家守在县衙的前院里,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毕竟,这里有几十个人

如果有人想来生事,还真不需要担心。

屋外,雨声滴答。

海边的雨夜,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湿之气,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弥漫……

这就是海西吗?

曹朋倒在榻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雨,只下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海西起了雾。规律的生物钟,使得曹朋准时睁开眼睛。他从床榻上下来,走出房门。一股清冷的风迎面吹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海西的风,不似北方罡烈。

但这种寒冷,却可以化指柔,直入人的骨头缝子里。

曹朋下意识裹住了衣领子,走出房间,就见夏侯兰靠在屋檐下的避风处,正在打盹儿。

“夏侯,夏侯”

“啊,公子……”

“让大家都去休息吧。”曹朋看了看天色,“天马上就要亮了,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今儿个事情很多,你们先去休息,等有了精神,咱们还得要修缮府衙,整理那些案牍呢。”

“喏”

夏侯兰也不客套,直接拱手应命。

他知道,曹朋说的没错。这海西如今是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如果不休息好,就会没了精神。夏侯兰走出回廊,招呼那些在门廊下,避风处警卫的扈从们下去歇息。

雾天,不好剧烈的活动。

所以曹朋只是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舒展了一下身子,从摆放在屋檐下的杂乱行李中,拾起一根木棍,而后迈步走进了后宅。昨天夜里看到的那堵高墙,果然是后宅的院墙。这宅院的面积不小,房舍俱全,左右还有两个跨院。院子里有两棵参天大树,枝叶已经凋零。

曹朋细数了一下,统共四十多间房舍。

如果再加上前院的厢房,一共有六十余间,足够安置这些随行扈从。

房舍虽说看上去是破旧了些,但基本上没有大毛病。清扫一下,便能住人,工程不会太大。

两座跨院很幽静,即独立于整座府衙,同时又有通幽小径勾连。

看得出来,这县衙最初的设计,还是下了番功夫。不过想必那位设计者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座代表着汉室劝慰的建筑,竟然破败到如斯程度吧。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曹朋不由得轻吟起这首《乌衣巷》,虽说有些不太相合,但就意境而言,却是非常的妥帖。

“好唱”

“啊?”

曹朋回身看去,就见濮阳闿站在他不远处。

刚才太过于投入了,以至于……

曹朋暗暗责备自己,在这等环境下,居然会放松了警惕。

这也幸好是濮阳闿,如果换一个人,对他怀有敌意,岂不是危险?这里虽说是县衙后院,可是等同于门户大开。那堵残破的院墙,着实太容易进出了。就算来个人,这会儿也不易觉察。

濮阳闿负手走过来。

“友学,你刚才唱的又是那一首?”

汉代的诗词,多以乐府为主。

五言刚开始兴起,七言还不算特别流行。似濮阳闿这种很传统的老人家,对于七言还不是很能接受。所以,他以‘唱’来代替诗词。言下之意,却是这七言绝句,难登得大雅之堂。

“呃……濮阳先生,起的好早。”

“不早了”濮阳闿说:“若非昨日太疲乏,这辰光早就已起身了。”

他说着话,那略显古板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容,“阿福,你刚才唱的,又是那一阕呢?”

“哦,小子只是看眼前景色,不由得心生感慨,随口吟唱。”

濮阳闿点了点头,“朱雀桥我倒是知道,可这乌衣巷又是何处?”

“这个……”曹朋差点被濮阳闿憋死。他怎么回答?乌衣巷是南京的景色……哦,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叫建康。天晓得建康有没有建立起来?印象里,建康城似乎是孙权所督造吧。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曹朋手指跨院通幽小径。

“先生请看,这小径两边,古树参天,枝桠繁茂……与这雾气相合,像不像披了一层乌沙?”

濮阳闿愕然,认认真真的审视一番。

“你这一说,还真有些相似。”

“看这县衙格局,想必他最初的主人,曾花过不少心思。不过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精心设计的县衙,居然变得如此残破。我也是一时心有所感,随口唱出,令先生见笑了。”

“嗯……确有几分味道。”

濮阳闿捻须,“旧时王谢堂前燕……对了,这王谢又是何意?”

我的个天

王谢,那都不是这时代的人。

曹朋编出了一个乌衣巷的解释,可实在是想不出‘王谢’的由头。

就听濮阳闿自言自语,“莫非这海西以前曾有过王姓、谢姓的县令吗?”

说着,他摇摇头,便不再追究。

他喜欢古体诗,而非七言绝句。曹朋刚才轻吟时,濮阳闿也只是觉得有些意思,其实也不太在意。

曹朋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在,幸亏这老古董没有盘根问底。如果再问下去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友学”

“啊,学生在。”

“你对这海西三害,有何看法?”

“我?”

濮阳闿停下脚步,伸出手从跨院宫门上,掐下来一根枯藤,在手里把玩。

“是啊,之前我们曾设想过很多种状况,但如今身临海西县,才知道里面竟有这许多曲折。”

他转过身,看着曹朋道:“叔孙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恐怕不是一桩易事。”

“嗯,的确如此。”

曹朋心里面嘀咕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你也不用来问我吧。

濮阳闿说:“那你以为,咱们当从何处着手?”

“哦……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院墙修好,省的站在墙外,就可以看得清楚这里的一切。”

说着,曹朋凝目向院墙外看去。

“先生,我想此时,那墙外面不晓得藏了多少人,正在关注你我呢。”

濮阳闿顺着曹朋的视线看去,就见轻雾中,依稀有人影晃动。他浓眉微微一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气。声音也随之提高,厉声喝道:“宵小之辈,不足为虑。我等奉天子之命,出镇海西……这里还是大汉的治下,这里还是大汉的疆域,我看他们还能够嚣张多久”

墙外,人影晃动,旋即不见。

曹朋也笑了

“先生胸中有浩然气,诸邪不侵啊”

“哼。”

濮阳闿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友学,看起来咱们立足海西的第一步,还要从这院墙上着手。”

县衙,代表着朝廷的威严。

如果就这么容易被人窥探,又成何体统?

濮阳闿原本觉得,想要立足海西,就要尽快解决‘三害’。

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是要先把朝廷的威信立起来。怎么立?自然就是从这县衙的院墙开始。

不过,曹朋并没有发现,当濮阳闿走出后院拱门的时候,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

曹朋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实际上,却已经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叔孙还是有些过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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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陈登步履匆忙,穿过小径,来到池塘边上。

“父亲,您唤孩儿来,有事吗?”

陈珪背对着他,也没有转身,“算算日子,曹公所任的海西令,应该已经到了吧。”

“父亲,应该就在这一两日间。”

“派个人,盯着那边。”

陈登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先看看再说。”陈珪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个邓稷,此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被曹公突然委以重任,绝非等闲之辈。好好盯着海西,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即告与我知。”

“喏”

陈登拱手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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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部同类作品《三国大航海》,作者庄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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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吾云,刘备厚,曹操黑,孙权又厚又黑。

面对这个又厚又黑的叔叔,作为孙策的独子,孙绍表示压力很大。

他隐忍,他藏拙,可是无数的牵挂让他无法独善其身,超出时代的眼界让他无法遮掩自己的光芒,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面对厚黑叔的步步紧逼,孙绍拍案而起,誓与厚黑叔战斗到底。

东风吹,战鼓擂,要比厚黑谁怕谁?

水密舱,螺旋浆,本来就领先世界的大汉水师如虎添翼,纵横四海。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126章 江表虎臣

“冯超!”

胡班足蹬一双黑履,站在一块干地上喊道。

一伙人正在县衙的后院墙外,被周仓带着人监视干活。这些人就是和冯超一起劫道剪径的盗贼,不过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海西县巡兵!反正邓稷现在缺人手,干脆就把这些人拉过来干活。不管他们是否心甘情愿,在周仓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也不得不勤快起来。

冯超放下手里的木槌,直起身子。

“跟我走,公子找你。”

胡班摆了摆手,示意冯超赶快。

冯超愣了一下后,忙走了过去。

“快跟我去换件衣服,公子在前厅等着呢。”

“哪位公子?”

“哈,这县衙里,还能有几位公子?走吧,过去你就知道了。”

胡班咋咋呼呼,把个冯遗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随着胡班,先换了一件深灰色的襜褕,外面则罩了件大袍,跟在胡班的身后,穿过后院拱门,很快便来到了前厅大门。

大门外,曹朋一身黑袍,负手而立。

典满和许仪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踩着黑履,手里还拎着马鞭。

王买和邓范则在低声交谈。两个人看到冯超过来了,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几位公子,唤罪人前来……”

曹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什么罪人不罪人。你若真想恕罪,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啊?”

“别告诉我你不熟悉这里!”曹朋的表情很淡然,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初来乍到,我们对这边的情况都不了解。你在这里两年了,想必对海西县,也能有个认识。带我们到处走走,顺便说一说海西县的风物人情……对了,这边可有什么好吃的去处?”

“呃……这个罪人倒还清楚。”

“既然如此,咱们走吧。”

曹朋说着,便走下了台阶。

他也没有骑马,好像是准备步行过去。

典满和许仪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不时的说笑两句。

“冯超,怎么走?”

站在岔路口上,曹朋回身问道:“既然是由你带路,你倒是走过来一点,大家也好说话嘛。”

“这个……罪人却之不恭。”

冯超心里突然升起了无限的感慨。

两年前,他是这海西县县令之子;两年后,他却成了阶下囚。

眼前的这些个少年,显然是不同寻常。冯超心里即感到落寞,同时又生出了一丝期盼之情。

他快走两步,在前面领路。

冯超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一副好模样。

换照他的说法,他祖籍许都,在当地也算得上一家小小的望族。只不过因他父亲冯爰庶出,和家里分了家,便投到陶谦帐下。熬了十年,才算是当上了县令。可没想到只两个月,便丢了性命。冯超没有回过老家,对于家乡的事情,也几乎没有印象,所以也没有谈太多。

从县衙出来,众人南行。

先是到海西塔楼观赏了一番,鸟瞰海西的全景。

这座塔楼,据说始建于西汉年间。当时海西国还是李广利的治下,于是有人便造了这座塔楼,以示纪念。当时,塔楼名叫观海阁,据说是因为李广利曾在这塔楼上,饮酒观海而名。只不过,李广利后来投了匈奴,观海阁也就变得无人理会,惭惭成为本地的一处景观……

“那边是荷花池,池里还有做山丘。

夏天的时候,池中菡萏吐艳,池畔垂柳袅袅……不过这个季节,那荷花池周围变得很冷清。”

冯超在曹朋身边,为他介绍海西的景致。

“往北边走,就是商市。这个时段,正是集市开市的时候。嗯,如果公子有兴趣,也可以前去一观。海西的人口虽然不算太多,但是在这周遭几县,倒也算得上是最繁华的县城了。”

广陵郡,始建于汉武帝元狩三年,由江都国而为广陵国。

王买始建国元年,改为江平郡。后东汉建武初,又从江平郡改为广陵郡,置治所于广陵县。

期间,又历经更迭,郡国之名具复数次。

在顺帝永和三年,广陵郡治下共才十一县,分别是广陵、江都、高邮、平安、凌县、东阳、射阳、盐渎、典县、堂邑和海西。海西县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又和东海郡的朐县同位于游水以东,和曲阳淮浦,隔水相望。用勾连山东两淮之要地,八水相通之枢纽来形容,绝不夸张。

听得出,冯超言语中,还是有些自豪。

也许两年的时间,足以把他同化!同化成为一个海西人……

“冯超,你昨天说,海西才三害?”

曹朋突然转变了话题,把冯超吓了一跳。

他连忙向四处观望,见这塔楼上,除了他们这些人外,并无旁人。曹朋出门还带了十名扈从,在塔楼楼梯口守护。典满和许仪站在另一个窗户旁边,朝着远方的海天一线,指指点点。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模样。

只是由于距离有些远,所以看得也不甚真切,有些模糊。

王买和邓范两人,则站在曹朋的身后,看上去好像是在为他守护。冯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这海西还有没有别的人物?

我是说,比较出名的人物……呵呵,我们来到这里,总要拜会一下本地缙绅,了解情况嘛。”

“海西……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人物。不过先帝时,曾出过一个孝廉,后来还在朝堂上做过太中大夫,名叫麦熊。但他并没有做多久,听人说不足月余,便被人顶替,而后返回海西。

此人在海西,是一位名人。

当年太平贼肆虐时,这为麦熊麦大人还组织乡邻抵抗。只是这些年,他因年龄日增,身体越来裁不好。差不多有好多年没有公然露面。先父就任时,曾去拜访此人,也只在床榻上见了一面而已。据先父回来时说,麦老大人的身子很差,从头到尾也只说了一两句话而已。”

说再这儿,冯超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如果麦老大人身体康健,海西也断然不会变成如今模样。”

“麦熊?”曹朋一蹙眉,本能的就想到了那个被关在牢里的麦成。不过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好奇的看着冯超说:“难道麦老大人就没有子嗣吗?他不能出面,他的儿子也可以啊?”

“麦仁……太柔弱!”

冯超苦笑说:“麦老大人倒是有一个独子,年近四旬。只是这身子骨也不太好,而且酗酒,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海西县的那些人也不会去扫惹麦家,麦老爷自然也懒得出面理睬……对了,昨日在县衙里那个牢头禁子,就是麦老爷的远方侄儿,据说很得麦老大人的喜爱,所以才被留在县衙之中。那个人……说实话不招人喜欢,很奸猾,也不知麦老大人为何就看中了他。麦老爷对麦成也不是很看重,基本上不和他来往,就任他住在这县衙之内……”

曹朋手指轻轻敲击窗棱,露出沉思之态。

“还有呢?”

“城西头,有一个王先生,名叫王成。此人读过圣贤书,在城西头开设了一家私馆,教授邻里的孩童。他家境倒也不错,所以也不怎么贪图钱财,在本地颇有名声,也是善良之人。”

王成?

没听说过,很陌生!

曹朋只知道,后世的样板戏《英雄儿女》里,有一个英滩名叫王成。

三国时期……

他扭头笑道:“虎头哥,还是你本家呢。”

王买呵呵一笑,并未赘言。

曹朋又问:“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什么人吗?”

“剩下的…”冯超面颊抽搐了一下,“就是陈升了!”

“陈升又是谁?”

冯超回道:“陈升,是海西县的一霸。

他原本是琅琊郡东安人,十年前来到海西定居。此人颇有手段,而且手下还有一群爪牙。他蚕食鲸吞,强取豪夺,霸占了海西三成以上的良田沃土。在城里,还设有店辅商号,北集市十家店铺,就有三家是他所设。且这个人很机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郡府州衙打点。

当初陶徐州在世时,就受过他的蛊感。陶徐州的两位公子,更是没少为这陈升帮忙,使其在海西的根基,越发牢靠。先父就任之后,因为和陈升队识,所以也劝说过他。两人还为此而闹出了矛盾,甚至反目成仇。先父过世后,这陈升竟然在家中奏响鼓乐,还宴请宾朋。”

说到这里,冯超咬牙切齿,面目显得狰狞可怖。

曹朋低声道:“那令尊之前的县令,就无人过问吗?”

“当时陶徐州尚在,陈升与陶徐州两位公子关系又好,谁敢过问?

还有,陶徐州故去之后,陈升又拜入广陵陈氏门楣,还成了陈氏子弟,如今是更加的嚣张。”

这个陈升,听上去好像很符合薛州啊!

你看,他是十年前过来。

当时薛州恰好失踪,不见了踪迹。

他手里有爪牙,在海西县根基牢固,还和广陵陈氏勾搭上了关系……

这不又恰好和薛州的情况吻合?难道说,陈升就是薛州?这年月,想隐姓埋名并非一桩难事。

白天,是地方豪强;晚上,又变成了海贼大盗!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曹朋这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他在窗户旁站立许久,突然道:“走,咱们去北集市看看。”

“去北集市?”

“呵呵,看一看这个陈升,究竟是如何经商。”

冯超搔搔头,随着曹朋走下塔楼。

“冯超!”

“罪人在。”

“你说海西有三害。

海贼我已经了解,商蠢子我也清楚……可这盐枭,又如何成了一

害?

按道理说,盐枭经由海西行商,虽不一定能为海西带来好处,但至少也不会成为祸害吧。”

“那些盐枭贩卖私盐,与两淮豪族相勾结,已成尾大不去之势,如何不算一害?”

“我的意思是说,他与海西县……”

曹朋停顿了一下,向两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们在海西,应该没和什么人勾结吧。”

“这个……那些盐枭每次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倒是没听说和什么人联系。”

“那你认为,坏令尊牲命的人,会是谁!糜家?海贼?亦或者是那个陈升?”

冯超显得有些犹豫,很明显,他也无法确定凶手究竟是哪一个。

这些人,都有可能联络盗匪,都有可能杀害他的父亲。可究竟是谁?他打听了两年,也没有结果。

“那你以为,会是谁?”

“陈升!”

冯超想了一会几,给出了一个答案。

“为什么?”

“出事之前,家父曾经见过陈升,而且两个人还有一番激烈的争吵。家父回家后曾对我说:陈升乃蠢虫,早晚不得好死。为了这件事,家父那天还喝醉了酒,在院子里咒骂陈升……”

曹朋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一行人不知不觉,穿过了一道双层拱门后,便来到了北集市。

与塔楼冷冷清清的景象不同,北集市很热闹。来自游水西岸的商人,还有东海郡,以及两淮地区的商贾,人声鼎沸。据冯超介招,海西县如今已经变成了东海地区最大的一个销赃集市。贩卖私盐,倒卖赃物……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基本上,买方和卖方并不会照面,都是通过这里的店铺进行交易。而海西的店铺,则用这样的方式赚取差价,也算是一本万利。

真正的卖方和买方,不需要接触。

一切都交给这里的贾人来处理,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所以,海西县的人。虽说只有三万余人,但却是一处五方杂处之地。

集市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酒肆布幌林立,显得格外嘈杂。

曹朋一行人正在行走,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吵骂声。

“你们这是什么破店,爷爷在这里住了不过几天的光景,就要收取恁多的钱财?”

“客官,你这怎么说话……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小的们也都伺候的尽心尽力。别的不说,你每天就要喝两瓶酒。

一部五斤,二十个大钱,一天就是四十个大钱。除此之外,你每天吃肉吃的恁爽快,难道就不用钱吗?再算上您住了七天,一天只收你十大钱,加起来五百钱,小的可没有多要半点。小的这也是小本生意,你财大气粗,何苦为难小的呢?”

“怎么回事?”

曹朋不由得好奇上前探望。

“住了店,吃了酒,不给我罢了。”

冯超似乎对此,有点见怪不怪。

“休说你那破酒,一瓶酒掺了半瓶水,淡的连个鸟滋味都没有,尔还敢收取这许多的钱财?”

“客官,你喝得时候,可没说这些,还一个劲儿的叫好。

再者说了,二十钱一瓶酒,你还想怎样?小的敢说,这集市里没人能比小店卖的更贱……”

伙计说罢,突然眉头一蹙。

他语调变了个味儿,“客官,你别是没钱,想要白吃白住吧。”

“胡说!”

和伙计争吵的,是一个青年。

看年岁,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模样,和冯超差不太多。

古铜色的脸,呈酱紫色。浓眉大眼,看上去挺精神……只是在这个时候,青年似乎底气不足,说话也没有了早先的那份豪气。

“小的是不是胡说,客官拿出钱来,便能见分晓。

若是拿不出钱……”那伙计冷笑两声,冲着后院叫喊道:“三黑哥,有人想要在这里赖账!”

话音未落,就见内堂门帘一挑。

呼啦啦,从里面走出五六个闲汉来。

为首的一个闲汉,长的是肩阔背大。大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襜褕,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

“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赖账?

也不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地方……我们陈公又岂是你这泼皮无赖敢辱骂的人吗?找死……”

说着,闲汉一挥手,身后的人呼啦一下手,便围了上去。

青年顿时勃然大怒,“尔等意欲如何?”

“小子,今天你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爷爷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如果你不交钱,那可别怪我们海西人不懂得待客之道。你竖着进来,让你横着滚出去……”

青年不由得冷笑,“几个小蠢贼,好大的口气。”

“蠢贼?”三黑是怒不可歇。

“兄弟们,动手!”

这时,周围围观的人呼啦一下,如鸟兽散。

青年垫步拧腰,闪身就跳到了大街上。

他挽起袖子,把衣襟往腰里一扎,“来来来,我潘璋就在这里,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来收拾我。”

曹朋原本是打着看热闹的主意,并不想出面插手。

毕竟,这是他来海西的第一天,也不想太招惹是非……

但当他听闻青年自报家门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潘璋?

曹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莫不是那个随吕蒙奇袭烽火台,后来又生擒关羽,夺走青龙偃月刀,诱杀老将黄忠的潘璋潘文珪吗?

不对啊,他不是江表虎臣,东吴的悍将吗?

怎么刚才听他说话,却好像是东郡的口音,全无半点江淮的味道!

莫非,是重名?

曹朋心里犹豫了一下,就听街市上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他抬头看,就见潘璋在眨眼间,便将那些闲汉们击倒,正揪住那个三黑,一拳轰在对方脸上。

这一拳,显然是力道奇大!

只打得那个三黑,满脸是血……

“杀人啦,有人闹事了!”

伙计在店门。大声呼喊起来。

曹朋一蹙眉,扭头对典满和许仪道:“二哥,三哥,想松松筋骨吗?”

“当然。”

“那是陈升的店铺,咱们迟早要收拾他。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干脆咱们现在就砸了这家店,如何?”

“正合我意。”

典满许仪闻听,顿时大笑起来。

“兄弟们,给我砸了这家店。”

说着话,两人健步如飞,就冲了过去。

十名扈从二话不说,紧随其后,风一般冲进了店中,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集市上顿时大乱。

曹朋则冲着潘璋喊道:“潘璋,还不快跟我走。”

注:根据三国志记载,潘璋于建安元年,孙权为阳羡长时投奔了孙权。而在三国演义中,则是在孙策死后,孙权掌权后才投奔孙权。本书采用《三国演义》的剧情,故而潘璋此时,尚为归附孙权,正处于很落魄的状态之下。

第127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许多年以后,当潘璋回忆起来,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跟着曹朋走了!

而这一走,就再也没有从贼船上下来。

不过,在此时,潘璋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就跟了过去。

他也不是不清楚海西县的状况,也知道这海西县成里,陈升所代表的含义。那可是海西一霸!

如果不是他输光了钱,也不会想去赖账。

说实在话,那伙计的要价虽说高了些,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在适当的价格范围以内。海西县由于不受朝廷约束,货值的起伏很大,也很自丵由。甚至说,整个海西县的价格,就控制在少数一些人的手里。这些人当中,就包括了陈升。潘璋甚至已经打算,如果混不下去,就到江东讨生活。反正如今赚的这三核桃两枣,连酒钱都不够,又怎么能满足潘璋的**?

就在这时,典满许仪带着人出现了!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要是不想死,就跟我走!”

冯超在前面带路,曹朋领着潘璋,迅速拐入一条小路,往县衙方向走去。

王买看远处有人影晃动,也连忙高声喊道:“二哥、三哥,别恋战,快点走!”

典满许仪带着人,把那酒店砸的狼藉一片。听到王买的呼喊声,也不犹豫,立刻撤了出去。

一行人撒丫子就跑,等陈升的爪牙赶到时,早已经不见了典满等人的踪迹。

一群闲汉在酒店前面暴跳如雷,叫嚣着,嘶吼着。而那位三黑哥则躺在地上打滚,哭号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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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潘璋跟着曹朋跑出北集市,突然停下来,一脸警惕之色。

曹朋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潘璋一眼,“怎么,害怕了?”

“老子还怕什么?”

“那就是了,跟我走吧。”

“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被人抓住。”

冯超一旁也开口道:“这位好汉,你在陈升的店里闹事,可不是一幢小事。此人在海西县,颇有实力,估计这会儿已经封闭了四门!他那些手下,都是亡命之徒,你最好跟我们走。”

潘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跟在曹朋身后。

穿过双拱门,沿着一条小路往南走,而后向东一拐,便看到了县衙的后院墙。

“你们是……”

曹朋停下脚步,笑呵呵说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曹朋。我姐夫就是信任的海西令,昨天刚抵达海西。我们需要帮手,还海西百姓一个晴朗乾坤,所以想请你来帮忙。”

潘璋有些疑惑的看着曹朋,脱口而出道:“就凭你们……”

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曹朋面色一整,“非止我们!

我们现在的确是势单力薄,不过我们的背后,还有那些期盼安宁的三万海西百姓,还有朝廷。

陈升这些人的实力虽说不小,但并不足为虑。

说句不好听的话,收拾陈升不过是刀兵之事,算不得什么困难。如今东海郡厚丘,就屯驻有朝廷三千兵马。吕温侯、镇东将军亦要听从朝廷调遣,只看朝廷一纸征召,他二人即出兵讨逆。潘壮士,我们希望的,是令海西县长治久安,而非是反复不止。这需要漫长的过程,并非靠刀兵就能解决。我们需要帮手,需要很多帮手,需要很多如潘壮士这样的帮手。”

“你……认识我?”

潘璋有些意动,但还是很警惕。

“呵呵,所有和陈升为敌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潘璋搔搔头,即心动,又犹豫。

心动,是因为曹朋既然能这么说,那么也就等同于代表了海西县新人县令的意思。他本就是个潦倒之人,好不容易得了笔生意,来海西贩卖货物,不想货物输的干净,连会账的钱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回去交差。能得了这桩生意,也是托老朋友的帮忙。他现在又有何面目,回去见老朋友?如果不是曹朋出现,潘璋此刻说不定已经杀出一条血路,逃亡江东从军了……

犹豫,却是因为他也知道一些海西的情况。

这边挺乱,曹朋他们能镇住场面吗?再者说,曹朋的姐夫不过一县令,能有多大的前程呢?

潘璋一时间,还真无法拿定主意。

“潘壮士,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不过,你现在想逃走,恐怕比较困难,不如暂且在县衙里安顿……想来那陈升,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就算真有事情,我们的人手也够……等风头过去,你如果想走,到时候我绝不阻拦。”

曹朋一席话,说得很真诚。

潘璋想了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潘璋就叨扰了!”

“冯超,你带他从后墙进去,然后到跨院里等我。”

“喏!”

冯超此时,也算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现在不是县令之子,也不是什么兵曹掾吏,只不过是一个被抓的贼人。死活就掌握在曹朋的手里,他又能折腾出什丵么花样?而且看这新任海西令一家,来历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试想,若海西令是普通人,能有这么多的亲随吗?

只看那四十个扈从,一个个杀气腾腾,身经百战的悍卒,等现任怎可能有这些扈从?

还有,曹朋那匹照夜白,许仪那匹,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等闲人家莫说养着两匹这样的马,就算是一匹普通的战马,都会困难。可邓稷的身边,不仅有两匹价值千金的宝马,每一个扈从胯下坐骑,都不那么简单。

这样的人,谁还敢小觑?

冯超又生出希望,也许这新任的海西令一家,真能令海西平定,为他的父亲,报仇雪恨……

“潘壮士,随我来了。”

冯超说罢,领着潘璋从后院墙的一个缺口跳进去。

迎面就看到周仓正坐在不远处的回廊之上,他连忙上前,向周仓行礼。

而潘璋看到周仓的时候,也不由得暗自吃惊,这黑厮,好强的杀气……一个小小县令,竟有此等人物相随吗?

“周叔,这位是公子请来的客人,我带他进去。”

周仓看了潘璋一眼,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能看得出,潘璋武艺不差。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公子未免也太神奇了些。出去走一趟,就带回来这么一个高手?他点点头,摆手示意冯超带潘璋过去。

冯超又行了一个礼,这才和潘璋走开。

“那是什么人?”

“公子唤他叔父,想来是公子的家将。”

“那公子又是什么来头?”

冯超搔搔头,“说起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看公子他们的气派,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潘璋心里又是一动,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曹朋绕过后院墙,来到了县衙大门前。

胡班正指挥几个人,在县衙大门口收拾竖拴马桩。原来的拴马桩已经不能用了,必须要换一个新的。

两个穿深灰色衣服的男子,正在修缮大门。

曹朋上前,“哪儿来的匠人?”

胡班连忙回道:“公子,是西里王成王先生,带来的匠人。”

“王先生?”

“哦,听说住在西里,似乎在海西颇有些威望。他听说老爷上任,一大早便来拜访,还带来两个工匠,说是帮咱们把县衙大门修好。此刻正在花厅和老爷说话……您看,他来了!”

曹朋顺着胡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和邓稷说笑着一路走出来。

“友学,快来见过王先生!”

看到曹朋,邓稷便招了招手。

“这是我的妻弟,此次随我一同赴任。”说着,他又向曹朋介绍道:“友学,这位就是西里的王成王先生,也是本地有名的缙绅。呵呵,你以后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多请教先生。”

曹朋走上前去,一拱手,“王先生!”

王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

白面黑须,长得是一表人才。

个头不算太高,大约在170~173之间。一袭黑衫,倒也正和了周礼习俗。不过,这王成并不似一般的文士书生,很敦实,很强壮。他看到曹朋,眸光一闪,连忙拱手回礼,一脸笑容。

“邓县令留步,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便是。”

王成说着,与邓稷告辞。

这时,就见典满许仪等人从远处跑过来。

“阿福,阿福!”

典满大声叫喊,来到大门前,咧嘴笑道:“嘿嘿,你没事儿吧,我……啊,邓大哥。”

“阿满,你们这是……”

不等典满开口,曹朋道:“哦,我们刚才比试赛跑,没什么。”

“赛跑?”

邓稷疑惑的看了一眼典满等人,又看了看曹朋,没有再追问下去。而王成也正准备上车,见到这一幕,先愣了一下,旋即便钻进了马车里。

曹朋眼睛一眯,露出沉吟之色。

“阿福,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姐夫,我们进去说话。”

曹朋摆摆手,推着邓稷往县衙里面走。

典满许仪忙带着人,紧跟着曹朋身后,鱼贯而入。

众人来到花厅,濮阳闿正准备离开。

“濮阳先生,你且留步。”

曹朋连忙唤住了濮阳闿,然后对许仪和典满使了一个颜色,两人立刻往后院溜走。

“姐夫,王成……来做什么?”

“哦,他听说我过来,所以前来拜会。”

邓稷在主位坐下,曹朋和濮阳闿则跪坐在浦席上。

王买邓范两人非常自觉的守在花厅外面,不使人来打搅曹朋等人的谈话。

“拜会?”

曹朋想了想,问道:“这王成的情况,可曾了解?”

“哦,了解了一些。”

邓稷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卷案牍,摊开来说:“这王成本是琅琊东安人,表字明伟。据这户籍上所讲,他是东安王氏族人,因受战乱之苦,于是迁来海西定居。这个人在海西,还是有一些名望,负责教授孩童,而且仗义疏财……历任县令对此人,都颇有赞赏之语。”

说着,他站起来,把案牍递给了曹朋。

曹朋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问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十年前来到海西,口碑很不错。”

“所以?”

濮阳闿听出,曹朋话里有话。

曹朋说:“东安王氏,我没听说过。不过琅琊大族,在过去几年中,几乎走的一个精光,恐怕也不好查询。这个人的口碑的确不差,但也只是这十年间而已。十年前,此人是什么来路?”

邓稷一蹩眉,“阿福,你的意思是?”

“刚才我观察了一下,王成恐怕没有这案牍上记载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他站立时,两腿无法并拢,那是经常骑马造成的结果。

行走时,步履间距很大,虎虎生风,也非高明之士所为。此外,他的手掌掌心粗糙,虎口有一层老茧,分明是长时间用兵器所造成的结果。虽然他努力的控制,但手掌总是呈现一个拢手的形状,那可不是用笔所致。一般人上车,都会有一个垫脚凳,而他是直接窜上去……

姐夫,我知道你想要尽快打开局面,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多一份小心。

这些年来,海西动荡,致使许多案牍流失。我们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特别完整……王成不过一普通人,海西经历过这么多事故,他却始终能安然无恙,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曹朋那颗刑丵警的心,骚动起来。

邓稷陷入沉思,而濮阳闿则露出凝重之色。

“我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真相,其实并不一定都是真实。

姐夫,你修刑名,便更应该有刨根问底的习惯。首先,王成十年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他说他是东安人,可曾派人去东安查问过?其次,十年来,王成在海西,究竟是靠什么为生?据我所知,他手里有几百亩的良田沃土,这些田地,又如何得来?还有,十年来海西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凭什么可以安然无事。你来到海西,所有人都在观望,他为何会登门拜访?要知道,海西人对朝廷并无什么归属感,对你我大都还处在观望,他这么快过来,又有什么目的?他就不害怕海西的那些人,对付他……这或许有些多疑,但小心无大错。”

濮阳闿连连点头:“叔孙,看起来咱们都想得太简单了!”

“姐夫,昨天冯超说,海西有三害。

但我觉得,三害之名,不免有些笼统……要立足海西,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比如,城外的麦家庄,你可曾拜访过?麦能麦老大人,当年曾是太中大夫,也算一方豪绅。随着麦老大人身体不适,已就吧见容。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拜访一下,这是一个礼数。

其次,北集市的商蠢子,又以陈升陈子齐为主。

这个陈子齐,是什么来历?你可曾仔细的打探过吗?

此人几乎垄断了半个北集市,海西民生都掌握在他手中。如果你不能把他打掉,又怎能立足?”

“陈升?”

邓稷愣了一下,扭头向濮阳闿看去。

濮阳闿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这个人。

“姐夫,我觉得咱们现在,还不是拉拢人心的时候。”

“此话怎讲?”

“海西过去数年间,动荡不止。百姓对县衙,早已经失去了信心……你看咱们抵达海西至今,那些海西百姓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在咱们没有到来前,海西县已经形成了一套他特有的规矩。在我们没有做出成绩之前,我敢说这些海西的百姓,绝不会站在我们一边。

大家对我们都没有信心,我们又怎么可能拉拢到人心?

所以,姐夫当务之急,是要做出一些成绩,让海西的百姓,对咱们产生新任,对朝廷重拾信心。

不然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如空中楼阁,皆为虚幻。”

“做出成绩?”邓稷向濮阳闿看过去,“先生,你以为如何?”

濮阳闿沉吟许久,用力点了点头,“友学由小而大,所言颇持重,的确有一番道理。

看起来,我们都有些过于急躁了,一上来就去盯着海贼啊,盐枭啊……都忘记了‘信’字的重要性丵。友学说的不错,海西县如今经历这么多的动荡,朝廷威信早已经荡然无存。

如果我们想要立足,就必须要以‘信’为先。

否则,民心不得用,我们就算做的再多,也没有用处……我看了先前几任县令,到任后莫不是信誓旦旦,然则十年过去,死的死、走的走,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海西县呆的长久……

‘信’、‘信’……当年商君城门立木,不就是求的一个‘信’吗?

友学,那你来说说看,海西‘三害’,我们应该从何处着手,才能够在海西,重立‘信’字?”

濮阳闿颇有兴趣的看着曹朋。

邓稷则陷入沉思……

“有了!”

他突然一拍手,旋即哑然失笑。

“阿福,你先说。”

在邓稷和濮阳闿的面前,曹朋倒不会感到什么约束,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我以为,想要立‘信’于海西,必先夺北集市。”

“哦?”

“你是说,铲除陈升吗?”

邓稷目光一凝,仿佛自言自语,“北集市掌控着海西民生,夺了北集市,就等于控制了海西民生要害……嗯,相比海贼行踪诡异,相比盐枭实力雄厚,商蠢子倒显得不足为虑。

偏偏这些商蠢子,危害最大。”

曹朋笑道:“中阳山有一句老话,柿子要挑软的捏!三颗柿子里,尤以陈升是一个软柿子。”

邓稷闻听愕然!

他还真不晓得,中阳山有这么一句老话。

不过仔细回味起来,却又好像,有着极为深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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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一手遮天

细读案牍,就不难发现一个规律。

在过去数年间的历任海西令,并非全都是胸无点墨,酒囊饭袋之辈。

勿论是朝廷委派,还是有地方直接安排,不少人都是怀着将海西县治理好的目的前来赴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冯超的父亲,冯爰。

但几乎所有人,似乎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急于求成……每一个人都希望尽快将海西县恢复到正常的运转之中,为此他们纠集人手,打击海贼,围剿盗匪。包括冯爰,则是希望通过打击盐枭,控制盐路,来增强海西县的力量。不可否认,一旦他们成功,将会给海西县带来巨大的变化。

可问题是,海西县问题由来已久,非一两天就可以改天换日。

前人们一次次给海西人带来了希望,又一次次让海西人陷入了绝望。

到最后,已无人再去考虑什么改变,得过且过……至少海西虽乱,也不是不能够生存下去。

就连邓稷在内,似乎也走入了这个误区。

好在曹朋对他的计划提出了反对,让他打开了另一扇门窗。

海贼、盗匪、盐枭……

说起来全都是海西城外的祸害。

于海西而言,这些祸害所造成的伤害,可能远远比不上海西县内的诸多问题。

海贼,你打得绝吗?

盐枭,你控制得住吗?

这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许不是一两任县令能够做到的事情。

海西人付出了许多,却收获了无数的失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西人凭什么还要相信官府?

邓稷,必须要为他的那些前任们买单。

对海西人而言,邓稷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不过,没有人主动接触官府,而是静静地一旁观瞧。王成从县衙离开之后,非常兴奋的回到了西里,他告诉大家,新任的海西令,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一定会给海西带来改变……

“老爷,王成那家伙可是很张狂啊。”

位于海西城北的一座宅院里,陈升半倚在榻上,聆听手下人的汇报。

他年纪约四十出头,身材略显瘦削,长的也是眉清目秀。白面,黑须,手指皮肤非常柔嫩。

手里把玩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玉球,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怎么张狂了?”

陈升说话很柔和,丝毫不带一点火气。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走在街上,会把他当成一个文质彬彬的士人。

厅堂上,一个精瘦的灰衣男子连忙回答:“王成说,那个新来的海西令背景很深,很有手段,这一次曹司空把他派过来,就是要解决海西的现状。他还说,这位邓海西不日就会动手……”

陈升冷嗤一声,翻身坐起。

“还不是老一套?

所有过来海西的人,都说要有大作为。结果呢?老子还在这里,海西县也没看到什么变化。

对了,王成有没有说,这位邓海西准备怎么做?”

“哈,如主公所言,都是老一套。听说又要征召隶役,还说要消灭海贼盗匪之类的言语……

小仆也过去听了一耳朵,没什么新东西。

老爷,要不小仆去捣捣乱,到时候给这个邓海西一个下马威,让他弄明白这海西县,谁才是真正的当家。”

“不用!”

陈升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

“到时候他自己就会知道,海西县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把握的了。

对了,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我是说,有没有那不长眼的,趁机给咱们添乱闹事?”

精瘦汉子想了想,“倒是有那么一点小岔子。”

“哦?”

“晌午时,有人在北集市闹事,还动手打了咱们的人。后来还来了一帮子人,砸了咱们的店铺。起因嘛,据说那一个家伙输光了钱,想要赖账……还有,砸咱们铺子的人,好像就是邓海西的人。老爷,你说会不会是邓海西想要针对咱们?所以故意找人来砸咱们的铺子?”

陈升一皱眉,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戾气。

“他要是不长眼,那就别怪我不给朝廷脸面。”

“那……”

“传话下去,从明天开始,把海西的粮价涨三成。”

“喏!”

陈升冷冷一笑,“他要是不老实一点,我就让他在海西,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精瘦汉子嘿嘿直笑,眼中流露出一抹敬佩之意。陈升对折中眼光,也是非常的享受!他一副自得的模样,把玩着玉球往屋外走。一边走,他还一边自言自语: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海西的粮价,暴涨三成。

一时间人心惶惶,对这突然到来的涨价,表现出极为不满的情绪。

为什么会涨价?原来一斛粟米,也就是一百钱左右。现在突然涨了粮价,使得海西人的生活,顿时变得困难起来。

有人传出了消息!

是海西令让人砸了陈升的店铺,惹怒了陈升,所以才出现的折中结果。

这个海西令来到海西县,什么都没有做,却招惹是非。现在可好,连生活都变得艰难许多。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扫把星!

“听说,那个邓海西准备征召人手,围剿盗贼。”

“那让他去嘛……一个废人,看他能折腾出什丵么花样来。反正我是绝不会应征,有本事让他来抓我。”

“我也不打算去!”

“就是就是,咱们都不去,看他能奈何咱们。”

“对,不应!”

短短一天的时间,海西人便对邓稷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抵触感。

许多人都准备看热闹……他们想看看,到底这位邓海西,有什么本事来挽回败局?是向陈升低头,还是准备灰溜溜的离开。反正,他走不走都无所谓。

海西可以从来没当有这么一个人。

更有甚者,还开出了赌盘,赌邓稷等待多久。

“哦?那结果如何?”

邓稷笑呵呵的看着曹朋,饶有兴趣的问道。

设出这个赌局的人,其实就是曹朋。

他很严肃的说:“有三成*人赌你挺不够三个月;有两成*人认为你撑不住半年。”

“那不是挺不错,至少还有一半人认为我能撑过半年嘛。”

“可问题是,没有人认为你能撑过半年……剩下的一半人认为,你会丢了性命,死无葬身之地。”

邓稷本来还笑眯眯的,听完了这句话,不由得露出严肃表情。

“看起来,海西人挺剽悍。”

曹朋说:“我还开出了你能撑过一年的****,但是没有人投注。

姐夫,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陈升只不过小小的出了一招,就让整个海西和咱们敌对起来了。”

“是啊,胡班今天还说,他去买粮食,都没有人愿意卖给他,只好从曲阳人手里购高价米。咱们这么多人,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恐怕不用三个月,我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住。”

邓稷忧心忡忡,轻轻抚摸着颌下的短须。

“姐夫,动手吧。”

邓稷咂巴咂巴嘴,在房间里徘徊。

“阿福,这样一来,会不会把咱们和海西完全敌对起来?”

“你要向陈升低头吗?”

“这个……当然不可能。”

“不低头,那就只有动手。反正是背水一战,容不得咱们退缩。我就不相信,陈升还能一手遮天?”

“那,就依你所言!”

邓稷沉吟许久,一咬牙,拿定了主意!

反正已没有了退路,不是陈升完蛋,就是自家倒霉……

日子,一天天过去。

眨眼间,邓稷来到海西,已有五日。

这五天里,海西的情况越来越紧张。陈升在三日里,连续两次提价,使粮价整整高了一倍。

同时,他又命人从东海购粮,准备给邓稷一个好看。

你就算是想购粮平抑粮价,我先把周围的粮价都给炒起来,看你低不低头。

不得不说,陈升这一招的确是毒辣。海西百姓对邓稷的怨念越来越重,而海西的商人们,则在一旁看笑话。在他们看来,邓稷不过空有一个海西令的头衔,又怎能斗得过地头蛇陈升?

不过,在第六天,北集市的商人们,都收到了一封请柬。

发请柬的人,正式邓稷,约北集市的商人在天黑时,至县衙饮酒,邓稷有事情要和他们商议。

陈升也收到了一份请柬,但旋即就扔进了火盆里。

“老子缺他那一杯酒吗?”陈升哈哈大笑。

“不过一竖子尔,也敢和我作对?放出消息,就说谁敢去邓稷那里饮酒,谁就是与我作对。”

“若是邓稷准备向你低头……”

“那就让他绑着他的妻弟,登门认罪。”

陈升冷冷一笑,转身变回到了屋内。

当晚,县衙门头,高悬彩灯。可是门外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

邓稷站在堂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大堂,脸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

“好手段,好手段!”

他咬牙切齿,沉声骂道:“他陈升,果然是好手段啊!”

“王成,王先生到!”

就在这时,只听县衙外传来一声高呼。

紧跟着,王成迈步走进县衙,远远的便和邓稷拱手打招呼:“邓海西,王某来迟,恕罪,恕罪。”

“王先生能来,下官感激不尽,焉有罪过可言?”

王成走到了堂上,目光在大堂内一扫,眉头顿时一蹩。

他看了一眼邓稷,轻声道:“怎么,没有人来吗?”

邓稷摇摇头,用力呼出一口浊气。

“没关系,就算没有人来,咱们一样可以一醉方休。来人,把酒宴赏下去,大家与我同醉。”

说罢,邓稷一把拉住了王成的胳膊。

“明伟兄,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麦仁,麦老爷到!”

邓稷和王成,不由得同时停下了脚步。

两人回身看过去,只见从县衙外面走进来一个锦衣中年男子。

他看上去矮矮胖胖,脸圆圆的,好像一尊弥勒般总带着笑容。身材不高,而且给人倚重好像喝多了的感觉。此人就是海西县的另一位巨头,前太中大夫麦熊之子,今海西孝廉麦仁。

邓稷在来到海西的第三天,就去拜访了麦熊。

不过,由于麦熊身体不是太好,所以并未出面接待邓稷。

邓稷倒也不恼!

老人家身体不适,他总不能强迫人家接见自己。再者说了,邓稷拜访麦熊,也只是一个礼貌。

那天,接待邓稷的人,就是麦仁。

这个人就如冯超所言,酷爱饮酒,整天都是醉醺醺的。

麦仁也没有客气,只说他那族人麦成被关在牢中,请邓稷放了他。

除此之外,麦仁也没有说什么,还代表了麦熊,以及海西父老在家里招待邓稷一顿酒宴。

邓稷回来后,就放走了麦成。

因为他也实在是找不出来麦成的破绽。这家伙刁滑至极,一个劲儿的喊冤。邓稷没办法治罪,也不好轻易对他用刑。既然麦仁开口求情,邓稷也乐得做顺水人情,便放了麦成回家去。

麦仁笑呵呵道:“邓海西,麦某冒昧前来,讨一杯水酒,不知可否?”

邓稷这一次并没有邀请麦仁,所以他也算是不请自来。

“麦大兄,你能前来,小弟正求之不得。”

说这话,他三人就走进了大堂。

“这么多好酒,居然没有人前来?”

麦仁走进大堂后,看着冷清清的厅堂,也是蹩起了眉头。

他不由得怒道:“海西人眼中,还有没有朝廷?实在,实在,实在是太猖狂了。”

王成也感慨万千道:“子衿兄,我刚才也在和邓海西说这个事情。一县之长请他治下的子民饮酒,居然一个都不肯过来。这海西,究竟还是不是汉室的疆土?实在是太无礼,太无礼!”

麦仁拱手,“邓海西,今日麦仁就代海西父老向你赔罪。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谁才真心为海西着想……气煞我也!邓海西,今日我定要好生敬你几杯。”

“如此,本官却之不恭。”

邓稷微微一笑,浑若无事般,请两人坐下。

“咦,邓海西,你那位妻弟何在?”

“王先生说的可是友学吗?”邓稷摆了摆手,“他就会给我添麻烦,我已命他去想办法购粮,尽快解决海西目前的状况。”

“他……购粮?”王成搔搔头,“友学能成吗?”

“哈,有什么成不成?”邓稷突然口气一转,颇有些骄傲道:“你们别看友学年纪不大,却比我聪慧百倍。当年,若非阴差阳错,说不定他现在已拜入了襄阳鹿门山庞公的门下求学。”

麦仁闻听,不由得一怔。

“可是鹿门庞尚书?”

“正是!”

王成和麦仁,不由得相视一眼。

“哈,我就说,似友学那般聪慧之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两人说罢,齐刷刷点头。

邓稷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自豪之色,“他说他有办法购粮,那一定能解决问题,我又何必操心?本来……我想要邀请海西的商家,商讨一些事情。今天他们既然不来,那以后再想吃这杯酒,恐怕没那么容易。”

“商讨事情?”

王成好像来了兴趣,“邓海西,要商讨什么事情?”

“呃,反正没有人来,说出来也没有用。商贾之事,不登大雅之堂。两位皆品德高明之士,说出来污了两位的耳朵。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饮酒,饮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说罢,邓稷举杯邀酒。

王成和麦仁则举杯回应,三人将爵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相视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海西北里陈府,陈升正坐在堂上,与人开杯痛饮。

厅堂上,坐着的都是海西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包括了整个海西所有的商人大贾,还有一些合作者。

“哈,那独臂狗官,现在怕正大发雷霆吧。”

一个商人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他也不打听打听,这海西县,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发话?”

“就是!

那狗官居然和陈老爷作对,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诶,话不是这么说。”陈升脸一沉,摆手制止了商人们的吹捧,“怎么说,邓县令也是朝廷命官,咱们这等小民,就算不给邓县令面子,怎么也要给朝廷面子,狗官狗官的,成何体统?”

“哈哈哈,没错没错,给朝廷几分面子。”

大贾们连声称道。

“那陈老爷说,咱们该如何称呼呢?”

“呃……”陈升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半晌后装作很无奈的表情,“思来想去,好像还是狗官最合适……哈哈哈哈。”

商人们先是一怔,旋即爆出哄然大笑。

这时候,有奴仆近来,在陈升耳边低语了两句。

陈升眉头一蹩,露出不快之色。

“陈老爷,出了什么事?”

“诸位,王成和麦孝廉,去了县衙。”

“啊?”

“诸位,我陈升自认为,为海西可算得上是尽心竭力。可这个王成,却屡次与我作对,实在是令人气恼。他仗着读过几本书,视咱们若无物。大家都是海西人,自当齐心协力,偏他总是和咱们作对,此前,咱们看在他的名气上,不与他计较!但今天,他分明是削我面子。”

“这王成,的确是不知好歹。”

无论是陈升,还是其他人,有意无意的,都忽视了麦仁也过去的事实。

王成,说穿了就是个小地主,一个教书匠;可麦仁,却是实打实的海西豪族。在座的这些人,敢无视朝廷,无视官府,但却不能无视麦仁……哪怕张狂如陈升,也不敢开罪了麦家。

“我准备给王成些教训,大家以为如何?”

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升道:“看在他也为海西出过不少力,我也不取他性命,把他赶出海西就是……到时候,他名下那些田地,我也不要,到时候谁有兴趣,买走就是!我教训他,不是因为他总和我作对,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咱们都是为了海西着想,谁敢出卖咱们,咱们就不让他好过!”

“对,不让他好过!”

一时间,商人们群情激奋,振臂高呼。

陈升看到这副情形,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哈,朝廷?

有算个什么!

在海西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我陈子齐说了算……

“老爷,出事了!”

众人酒兴正浓,忽见一仆人,一路小跑,踉踉跄跄来到厅堂上。

陈升顿时心生不快,只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于是脸一沉,陈升就站了起来。

“什么事,如此惊慌?”

“老爷,咱们的粮车,咱们的粮车……”

“粮车怎么了?”

“粮车,被人给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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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雷霆手段

夜已深,海西县陷入一派清冷沉寂中。

贯通海西两城门的主街,不见人迹,所有人都早早关闭了房门,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睡觉。

北集市的几座酒坊仍开张,从里面传出莺歌燕舞,与寂静的海西,形成鲜明对比。

“出大事了!”

有人闯进了酒坊,朝着酒坊的掌柜大声喊道:“赶快停业,赶快停业!”

“怎么了?”

在酒坊里饮酒的人,奏都走过路行商。不过,说是行商,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挂了一个行商的名头,私下里究竟做的什么大事,谁也不知道。别看他们表面上称兄道弟,也许扭头就会有人拔刀子捅上一下。海西县,从来都不会缺少那种亡命之徒”,

来人气喘吁吁,“刻得到消息,新任县令,截下了陈老爷的货物。”

“什么?”

“听说陈老爷刚从外面收来了五千石粮米,花费数千万钱。没想到被劫走了……”今天晚上,肯走会有大事发生。赶快回住所去,免得受到牵连。我先走了,还要到其他地方通报消息。”

“这狗官,好大的胆子!”

酒坊内,酒客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人忍不住发出感慨,却引来了所有人警惕的目光。

邓稷突然发难,而且如此狠辣,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他凭借什么?如果邓稷没有把握,又怎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等同于是和陈升彻底反目,再无半点寰转余地。如果华稷真的能干掉陈升的话,那么海西县里,还有谁敢和他明目张胆的作对?那毕竟是朝廷官员!

狗官

这个称呼在一刻钟前,没有人会在意。

可是现在……”

“会账!”

有机灵的把怀中的裸女推倒在地,丢下一把铜钱,便匆匆离开。

有第一个人,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刚才还歌舞升平的酒坊就变得冷冷清清。

酒坊的伙计们更不敢懈怠,匆忙将坊门关闭。

鹿死谁手,到天亮就可以见分晓了!

陈府,花厅。

客人们都已经离去,只剩下陈升端坐主位。

他脸色铁青,看着厅堂上那匍匐在地的家奴,好半天才强压着怒火,低吼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的话,小的们在曲阳,淮浦等地收购粮米之后,便连夜赶回。

不成想,刚过了游水,便遭遇到一伙强人的袭击。兄弟们根本没有提防,加之那伙强人实在凶悍,一下子就干掉了我们十几个兄弟。小的们拼死抵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且他们那几个领头的人,太过悍勇。几乎都是以一当十的狠人,兄弟们死伤惨重,小人拼死才逃出来。”

“可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是那狗官的下属。”

“你怎么知道?”

“老爷曾命小人监视县衙,所以小人对狗官的人,也都非常熟悉。

有两个少年,就是那天砸了咱们店铺的家伙,还有那个赖账的人也在……”除此之外,小人还看到了狗官的那个黑脸护卫。所以小人可以肯定,就是那狗官做的好事!老爷,请为小的们做主啊。

陈升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暴跳如雷,“狗官,你欺我太甚。”

儒雅的气质,早已是荡然无存。

他深吸一口气,在花厅内徘徊,思忖着对策。

“老爷,这件事,可真不能忍!”

“哦?”

陈升抬头,向说话的人看去。

此人名叫黄一,是陈升的幕僚。

说起这个黄一的来历,还真有那么一点故事。

他的叔父,就是太平道的祭酒,同时也是青州黄巾的军师黄劭。不过青州黄巾作乱,被曹操镇压。黄幼也被曹洪所”黄一走投无路,便来到陈升手下做事,当起了陈升的狗头军师。

黄一说:“狗官这么做,分明是针对老爷。

他劫了老爷的粮米,就可以平抑海西的粮价,改变海西百姓对他的看法。如果咱们继续抬价,只怕海西人就会对老爷产生不满。同时,他也借此手段,借老爷的名头,在海西站稳脚跟。

这狗官和早先的那些人不一样,他表面上高喊着要围剁海贼,可实际上,却是在针对老爷。”

这就叫杀鸡儆猴!

海西的贾人们,就是猴子,而陈升就是那只,鸡,。

黄一这么一解释,陈升立刻醒悟过来。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做?”

“老爷,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干了这狗官就是。”

黄一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之色。

“哦?”

“老爷别忘了,狗官手里也只有那么多人。他既然派人去截粮,说明他县衙里,护卫并不多。如果等他把咱们的粮米拉进城,咱们再想反击,恐怕就困难了!倒不如趁着他现在手中没什么人,先把他干掉。到时候咱们假托是海贼所为,谁也不会真的来过问!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今就算再发生一次,也很正常”狗官一死,海西人还是得听老爷的”这时候,绝不可心慈手软!老爷,别忘了咱本来干什么出身。”

陈升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犹豫了许久,突然仰天一声长叹。

“我本不欲重操旧业,是你逼我如此。”他抬起头,厉声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黄一,你立刻去召集人手,随我前往县衙,取那狗官的性命。告诉下面,就说事成之后,我陈升绝不会亏待他们。只要参加,每个月增加一百例钱……”谁帮了我陈升,我都会记住。”

黄一哈哈大笑,拱手道:“老爷高明!”

“取我长矛来。”

陈升面颊抽搐几下,对下面吩咐了一声。

他返回内室,取出铠甲,披挂整齐。

有家奴牵马过来,陈升踩着那马奴的脊梁,跨坐马上。

而这时候,黄一也召集来了二百多爪牙,一个个手持兵器,如同凶神恶煞般,聚在陈府门外。

陈升催马冲出府门,执矛高举。

“兄弟们,这海西是咱们的海西,谁敢断了咱们的活路,咱们就跟他们拼命。”

此时的陈升,那里还有半点文士的气质。那话语,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土匪强盗的嘴脸。

爪牙们闻听,振臂高呼:“杀死狗官!”

“随我出击!”

练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拨转马头,一马当先。

二百多爪牙紧随其后,朝着县衙方向,蜂拥而去……”

县衙,花厅。

邓稷醉眼迷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县令,别喝了!”

邓稷却连连摆手,“没事,本官尚未尽兴呢。”

“何故如此开怀?”

麦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邓稷微微一笑,“我今日宴请,本是想要大家看一出好事。可惜”,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这海西,还是咱大汉江山。”

“哦?”

麦仁和王成露出惊异之色,正想要询问详情,却见胡班匆匆从花厅外走进来。

他在邓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邓稷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容。早先的迷蒙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他长身而起,忽而声音凌厉,“来人,取我兵器。”

有家奴立刻捧一口缘首刀,走进花厅。

邓稷探独臂,一把抓住了缳首刀,冲着麦仁和王成说:“两位,可愿随本官,看一出好事吗?”

“啊,大人相请,我等岂能推辞?”

王成和麦仁,此刻也觉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看起来,邓稷今天摆的这顿酒,并非普通的酒宴。

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天这顿酒,就是站队酒。今天谁坐在这里,恐怕日后在海西,将会畅通无阻;那些没有来的人,恐怕要倒霉了……”

只不过,他二人还是有些好奇。

邓稷究竟打算怎么做?来化解陈升所给他的压力?

王成的眉毛,轻轻抖动。

而麦仁本也有些迷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

他们都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独臂县令,恐怕和以往的那些人,并不一样。

随着邓稷走出花厅,来到了县衙前院

原本,这前院还有一个独立的小跨院,不过这几日因修缮县衙,而被拆毁。,小跨院里,竖起了一座木制塔楼,高约有三丈。邓稷带着王成和麦仁登上塔楼之后,举目向外面眺望。

只见长街尽头,火光闪动。

邓稷一笑,扭头道:“好事来了!”

王成和麦仁,连忙凝神向县衙外看去。

陈升纵马拧枪,带着一干爪牙,向县衙浩浩荡荡的扑来。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泰山郡兴风作浪的那段时光。十年了……”一晃就过去十年!

原以为自己会脱离那种生活,没想到却又重新开始。

其实,过往十年里,他何时又真正脱离过那种血与火的日子?

陈升原本是泰山郡蒙山脚下的一个教书匠。年轻时因杀了本地一个土豪,被迫上山为山贼。

中平元年,陈升加入了太平道。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有所作为,太平道便烟消云散。于是,他带着自己的部下,重回蒙山为贼,也着实快活逍遥数载。然则中平二年,冀州刺史王芬密谋废汉灵帝刘宏,欲立合肥侯为帝。事发后,汉灵帝暴怒,又引发出新一轮的清剁。陈升很不幸,也受到了此事牵连。

蒙山老巢被毁,他带着劫掠而来的财富,逃至海西。

十年过去了,陈升在海西站住了脚跟。他亲眼看着一任任县令匆匆来,匆匆走。海西县从大治,而逐渐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而陈升则在这一次次风云变幻之中,实力日益庞大起来。

这海西,是我的!

这海西,是我一手打造出来……”

谁要想抢走我的海西县,我就和他誓不两立!

坐在马上,陈升不断的给自己鼓劲儿。当年叱咤风云,杀人如麻,未想到今日竟有些颤抖了。

难道说,自己老了?

身后的爪牙们耀武扬威,可是陈升坐在马上,思绪却是千回百转。

过了前面的拱门,就是县衙!

陈升吸一口气:事到如今,我己别无退路!

“陈子齐,而聚众谋反,攻击县衙,还不赶快束手就缚?”

就在陈升刚下定决心,人来到拱门下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喝。

他心里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抬头,大声喊道:“谁!”

“你家少爷,在此恭候多时!”

长街的暗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道白影从黑暗中窜出,快如流星闪电。马上端坐一员小将,身着一身白色战袍,外罩一件素白烂银甲,掌中一口七尺长刀。小将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和战马完全合为一体一般。在陈升的眼中,看不清楚哪个是人,哪个是马,只觉一道白色闪电,呼啸着朝着他冲过来。

那匹白马,神骏异常。

身长一丈二,体魄雄健奇魁。

奔跑的时候,马身几乎成一条直线,马尾巴和马首平行。

四蹄踏踩碎石长街,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哒哒哒哒”,那急促的马蹄声,犹如战鼓轰鸣,震慑人心。

陈升吓了一跳,在马上端起长枪,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通名拿命!”

也许,真的是久离杀戮,这战场上最为普通的切口,居然也说错了!

通名受死,却变成了通名拿命?那不就是说,你先把名字报上来,然后再把我的命给拿走?

陈升话一出口,立刻就觉察到不对,想要改口,对方可就到了跟前。

说时迟,那时快,马背上的小将,突然间在马上长身而起。按道理说,他坐在马上本不应该起身,可是却突然间,好像站起来一声。人与马骤然分离,令人顿生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就好像是无端出现了一个人一样。而白马在小将长身的一瞬间,陡然间就是一个短程加速。

一抹寒光,呼啸而来。

长刀出鞘的一刹那,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刺耳锐啸,呼的就劈斩过来。

“啊!”

陈升不由得大叫一声,连忙举枪相迎。

只听铛,咔嚓”,

陈升手中那杆青铜长矛,竟然被对方的长刀,如切豆腐般,斩为两段。刀势凶狠,速速丝毫不减。陈升被对方斩断了长矛,脑袋嗡的一声响,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可身子却好像动弹不得一样,一下子僵在了马上。

人如虎,马如龙!

七尺长刀贴在陈升的衣甲上刮过,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息。

火星飞溅,然则陈升却好像毫无所觉。

白马从他身边掠过,头也不回,便冲进了人群之中。

马上的小将挥刀劈斩,但见刀云翻滚,刀光过处,血肉横飞,只杀得那些爪牙们,惨叫不停。

二百多人的队伍,被白马小将瞬间凿穿。

他冲到了长街的另一头,径然勒马回转,长刀低垂。

一溜血珠子,顺着刀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唧轻响。

只见他,摘下头上素色兜恭,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手中长刀缓缓举起来,刀尖指着陈升等人,一言不发。

陈升一提马缰绳,拨马回身。

刀口在他身上掠过的时候,只觉得一凉,似乎并未造成大碍。

可是当他一动,身上的衣甲哗啦就脱落下去。陈升连忙低头看,这件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刀口不但撕裂的衣甲,更顺着他的肩膀,拖刀直拉下来,到胯部才算停了下来。

只是,这一刀太快了!

快的犹如闪电,陈升并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一动,伤口顿时破开。肠子肚子从伤口哗啦啦一下就掉了下来。陈升想要说话,可张了张嘴巴硬是发不出声音。他抬起手,手手指那白跑小将,脸上犹自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身体在马上载两载,晃两晃,扑通一声就掉落马下,气绝身亡。

白马小将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流露。手中的长刀犹自指着陈升的那些爪牙,纹丝不动!

“陈老爷”,死了?”

“不好了,陈老爷死了……”

刹那间,爪牙们乱成了一团。

“所有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放下武器,格杀勿论!”

随着白马小将一声厉喝,长街两端,顿时回响起一连串的咆哮声。

王买和夏侯兰带着十余名扈从,从县衙方向出现在长街上,邓范也带着十几个人,在长街的另一头出现,迅速来到了白马小将的身后。那白马小将纵马盘旋,照夜白希幸幸长嘶,在长街的上空回荡不息。

“我乃曹朋,海西兵曹掾史。

尔等立刻丢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爪牙们,一阵骚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夏侯兰银枪高举。

两边军卒,同时迈步,“杀,杀,杀!”

他们一边逼近那些爪牙,口中同时爆出一连串的i杀,声。

许仪带来的扈从,还有典韦带来的扈从。虽只有三十人,却尽是身经百战的锐士悍卒。他们这一前进,整条长街的上空,顿时蔓延着一股浓浓的杀气。陈升横尸血泊之中,七八名爪牙,则哀嚎不止,惨叫不停。一边士气低落,一边确实杀意逼人……”有那胆小的人,吓得尿了裤子。他们平时在集市上欺负个人,到是不在话下,可面对真正勇士,却不免胆战心惊!

铛。

有人手里的兵器,脱手掉在了地上,刹那间引发出一连串的反应。

“投降,我等投降!”

“妈啊”,我想回家……”

“军爷,我等都是善良百姓,是陈升逼我们来得!”

曹朋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慢慢将长刀垂了下来,举目向县衙方向看去。只见县衙塔楼上,灯火闪动,邓稷手扶塔楼栏杆,向他眺望。

虽然距离遥远,可曹朋还是能感受到邓稷目光中的关切。

他突然把长刀换手,朝着塔楼方向,举手敬礼!

邓稷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也知道,那是曹朋在向他报平安。

清癯的脸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他扭头对方仁和王成道:“这一出好事,还算得精彩吗?”

第130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精彩,还没有结束!

二百多个爪牙被打进了大牢里,空荡荡的牢狱,顿时变得人满为患。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叠摞在县衙的大门前,而最上面的,就是陈升的人头!鲜血,汇聚着一条小溪,染红了街道。十几颗人头摞在一起的京观,似是在警告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邓稷,可不是软柿子”,

曹朋杀了陈升之后,并没有返回县衙。

他让王买和邓范负责收拾残局,而后和夏侯兰带着十名悍辛,直奔陈府。

此时的陈府,尚不知道陈升已经成了曹朋刀下之鬼。黄一正指挥门丁清扫街道,在门头悬挂彩灯。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等杀了邓稷之后,要大张旗鼓的造势。

陈升既然敢杀官,就不怕朝廷来找他的麻烦。他有足够的人脉,可以让此事消解于无形间。

然而……”

曹朋和夏侯兰一马当先,来到陈府大门口。

两个门丁上前想要阻拦曹朋,但没等他们开口,夏侯兰跃马拧枪,分心便刺。两个门丁都没有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夏侯兰就已经把这两人刺了个透心凉。阴阳把一合,夏侯兰甩掉了银枪上的尸体。枪头遥指陈府门前的那些下人,英俊的面庞,透出浓浓杀气。”所有人都听着,陈升密谋造反,已横尸长街。

尔等立刻蹲下,双手抱头……”若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杀。曹兵曹掾史前来查抄陈府上下。”

黄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立刻反应过来:“休听狗官一派胡言!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主人平日里对咱们不薄,我等自当为主人排忧解难。凭他们这些人,又怎可能是主人对手?是好汉的跟我上,干掉这些狗官,待主人返回,定有重赏……”兄弟们,还不都动手!”

不得不说,黄一的话,很有盅惑性。

也不得不承认,陈升苦心经营十载,也的确是收买了一些心腹。

这边黄一话音刚落,十几个门丁家人抄起兵器,就冲了上来。

曹朋脸一沉,突然一声冷哼。

两脚一磕马腹,照夜白长嘶一声,仰蹄而起。

一个门丁冲到跟前,不等他挥舞兵器,照夜白铁蹄带千钧之力,蓬的一声就踹在了他的腿上。

这匹照夜白,曾跟随夏侯渊千里征战,什么惨烈的场面没有见到过?

想当初,曹操和吕布在濮阳大战,照夜白更驮着夏侯渊冲锋陷阵。凶悍的人见得多了,区区一个门丁,照夜白还没放在眼里。它那蹄子踹的极为迅猛,只听咔嚓一声,将那门丁的腿,生生踹成了两段。照夜白,可是配有马掌,那铁蹄的威力,比之平时更加凶狠”,

门丁一只腿站立,另一只腿却成了半截。

鲜血从断腿处低落在地,露出森森白骨……”只痛得他一声惨叫,手里的兵器随之脱手掉落。

曹朋面无表情,在马上挥刀一式力劈华山。

和在陈留的时候相比,曹朋这一刀,更显圆润。

与雷绪那一场苦战,对于曹朋而言,可以说受益良多。

他前世练武,今生杀人”,

但要说真正的高手,还没有见到过。典韦也好,魏延也罢,武力高绝,却没有和他生死相搏过。鹿台岗的一战,也是曹朋生平第一次,和一个比自己高明许多的人交手。所得的收获,绝非用言语可以表述。躺了半个月的时间,曹朋一直没有落下自己的功夫。十二段锦练得更加勤奋,半步崩拳,也较之当初更见威力。而最重要的是,经过那一战,曹朋之前的瓶颈状态,一下子突破了……”身体恢复之后,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强横。

而对于力量的运用,也随之提高了数倍。

这一刀下去,犹如霹雳闪电,声势骇人。刀光一闪,血光崩现”

那门丁被曹朋一刀,从头到胯,劈成了两半。鲜血流淌,内脏散落一地,看上去格外恐怖。

“哪个过来受死?”

曹朋气沉丹田,在马上发出一声巨吼。

八字真言的功力,配合丹田之气,令他这一声巨吼,显得极有气势。

与夏侯兰枪枪夺命不同,夏侯兰在这瞬间,就挑杀了三人。可是造成的威势,却不如曹朋这一刀来的骇人。

刚冲出几步的门丁,一个个被吓得脸发白,腿发软。

“蹲下!”

身后十名悍卒随着曹朋,同时发出咆哮:“蹲下!”

当哪,有人丢掉兵器,双手抱头,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有一个人下跪,就有一群人相随”,

本来,夏侯兰说陈升被杀,已经使得陈府的门丁家人,人心惶惶。

而曹朋这一刀,好像说明了一切问题。

没有人会在怀疑这个消息。

陈升那么厉害,带了那么多人,都死了……”我们还打个什么劲儿?

黄一见势不好,扭头就走。

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陈升凶多吉少。

否则的话,官府的人怎么会这么快,便出现在陈府门外。

只不过,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黄一本打算趁着外面混乱,他跑回去,裹了钱帛逃走。

哪知道曹朋那一刀下去,便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黄一哪敢在逗留,撒腿就走。

曹朋一直在留意黄一。

这家伙开始的时候,可是叫喊的最凶!

只见曹朋催马上前,照夜白完全无视陈府门前的台阶,嗖的一下便跳了上去。而此时,黄一刚从台阶下跑到院子里,曹朋二话不说,手中长刀一顺,呼的一声,便脱手飞掷出去。

明晃晃的长刀,穿透了黄一的后心。

黄一啊的惨叫一声,便被那柄七尺长刀,活生生钉在了地上。”再说一次,全部蹲下!”

呼啦啦,几十个门丁家奴,抱头跪在了地上。

这小公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上去挺清秀的小公子,怎么杀起人来,竟然如此的凶残?杀人不眨眼!对,就是杀人不眨眼!

曹朋在马上,扭头对夏侯兰道:”夏侯,解决战斗,不在于杀多少人,而在于怎么杀!

有时候,杀一个人,比杀十个,一百个更有用处。只看你怎么杀……”

夏侯兰在马上持枪拱手,“多谢公子教诲!”

“我们走!”

曹朋一抖缰绳,照夜白慢腾腾,走进了陈府。

这时候,它看上去可没有早先的那份迅猛,但那缓慢的行走中,却透出一股子雅致之气……”

陈升一共有七个老婆,五个儿子。

不过,大部分人并不住在城里,还是在城外的别庄。

两个贴身的小妾,颤巍巍跪在地上。一个个花容失色,娇躯颤抖,显然是被曹朋等人吓坏了!

曹朋在一个家奴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陈升的书斋。

那是位于陈府内,一个独立的小跨院。曹朋在书斋门口下马,迈步走进了书斋。

只见那书斋里放着三排书架,上面叠摞着书卷竹简,还有许多方方正正的匣子。走过去,打开来,那匣子里放着的都是些金银玉器。其中不泛那珍贵的事物,但曹朋明显不感兴趣。

走到书案旁,曹朋目光扫过书案上的东西。

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物品,倒是那一摞左伯纸,想必会让邓稷非常满意吧!左伯纸上,压着一支铜镇如意,形似鲤鱼,颇为精巧。铜体发幽幽绿色,上面的鱼鳞,清晰可见。

曹朋伸出手,把铜镇拿在手中。

这年代,还没有镇纸这样一个说法。不过有不少人,喜欢用这种物品,也算是一种风雅……”

曹调把鲤鱼如意拿在手中,不由得一愣。

看这鲤鱼如意的体积,还有工艺,这枚铜镇的份量应该不轻。可是拿在手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这里面是空的?

曹朋把铜镇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却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消息。

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书案,他想了想,便拿着铜镇,走出了书斋。”把里面的书卷,还有纸张,都给我收拾好”,天亮以后,我希望在县衙里看到它们!”

曹朋对那带路的家奴说道。

家奴连忙说:“小人明白。””记得,看好了,别少了东西。”

家奴是个机灵的家伙,也知道自家老爷,大势已去。

这个时候,再不伺候好了眼前这位小爷,啧啧啧,这位小爷,可是不会心慈手软的狠角色。”小人就盯在这里,绝不会少了半分。”

曹朋闻听,这才露出了笑容。

他翻身上马,向外行去。

家奴就直挺挺的站在书斋门口,俨然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士。”所有人全部用绳索套住,一个连一个。女人们都赶到房间里,不得擅自出入。”曹朋对夏侯兰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记得把陈升的账册和奴仆名单找出来,回头我让胡班过来领取。””末将明白!”

夏侯兰插手应命,带着人就行动起来。

曹朋坐在马上,耸了耸鼻子,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把时间,向前推两天。

海西县衙的书斋中,邓稷和濮阳闿,愁眉不展。

他们虽说定下了从陈升下手的计刮,可是却没有想到,陈升居然用一种惊人的力量,来对付他们。

整个海西县,邓稷被孤立了!

对外,他似乎浑不在意。

但于内,邓稷却是忧心仲忡”,陈升的第二次哄抬粮价,更使得邓稷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姐夫,动手吧。”

曹朋对邓稷道:”陈升如今命人在外县收购粮米,长此以往下去,咱们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可是……”你有把握除掉陈升?”

曹朋摇摇头,”胜负五五之数,谁能说一定成功?

可姐夫你要明白,如果咱们失败了,连许都都回不去。荀侍中和郭祭酒力排众议推荐了你,还有满太守,荀尚书,都表示支持你来海西。咱们如果待不下去,还有脸回去见他们吗?

从咱们走出许都之后,要么在这里站稳脚跟,要么就身首异处。

姐夫,你我没有第二种选择……”楚霸王尚能破备沉舟,你又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呢?”

濮阳闿对曹朋这番话,也表示非常赞成。

邓稷搔搔头,”陈升手下,可是有不少爪牙。””能有多少?三百,五百……”了不起了!海西这地方,他想蓄养千人,可能性也不太大。再者说了,他收购粮米,派出了大批人手。我估计他如今在海西,也就是两三百人而已……””两三百人,还而已?”邓稷气乐了,”阿福,那你告诉我,咱们有多少人?””一百六十人。””啊?”

邓稷对曹朋报出的这个数字,有些茫然不解。”咱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

“姐夫,你莫非忘了当初海西县的巡兵吗?””可他们不是已经散了……””没错,巡兵是散了,可他们的兵曹掾史,还在咱们手中。冯县令当初在海西虽然没成功,但基本上也算是个好官,多多少少有些人望。冯超能聚众为盗,也说明他在巡兵中,有些威望。

这两日,我让冯超秘密联络了当初的一些巡兵。

除了牢里那三十多人之外,他又召集了八十余人”,再算上咱们带来的人马,正好一百六十人。除此之外,我二哥三哥,皆有万夫不挡之勇;周叔也是久经沙场,武艺高强。冯超的射术很高明,我还收留了一个好汉”,那家伙虽说贪财,而且很粗鄙,但身手不输于周叔。””你说的是那个整天睡觉的家伙?”

“正是他”,他叫潘璋,字文珪,可是一把好手。”

邓稷撇了撇嘴,有些调侃道:”阿福,你倒是厉害。去一趟北集市,就带回来一个好手……””这个,纯粹人品,你懂得!”

对于曹朋口中时不时冒出来一两句比较领先时代的言语,邓稷已习以为常。

濮阳闿突然说:”那陈家怎么办?””什么陈家””广陵陈氏”,陈升虽非陈氏嫡支子弟,但终究也是被陈家所承认。

如果就这么动手,陈氏的颜面恐怕不太好看吧”,陈氏乃广陵大族,陈元龙又是叔孙你的上官。按道理说,你赴任之后,理应前去拜访一下才是。如果不和陈氏打招呼,怕不太妥当。”

邓稷闻听,不由得轻拍额头。

“若非先生提醒,我险些忘记了此事……那,怎么办?”

“当务之急,必须要先得到陈氏的首肯。不过叔孙恐怕一时也走不开,而其他人,怕非友学而不得调派,所以友学也必须留下来。这样吧,就由老夫走一趟,去广陵拜会一下陈汉瑜。”

陈汉瑜,就是陈登的老爹,陈珪。

“先生,听说陈汉瑜可不好打交道。

濮阳闿笑道:”这却无妨”早年前,我曾求教于陈汉瑜,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陈珪是个能分得出轻重的人”他心向汉室,否则袁术称帝时,拿他儿子相要挟,他也不肯低头。陈升在海西的所作所为,陈珪未必认同。只是此前朝廷无暇顾及,陈珪也不便出面。”

邓稷沉吟了一下,于是点头答应。

之后,曹朋便密令冯超,带着那临时召集来的八十个巡兵,随同周仓潘璋,典满许仪前去截粮。

邓稷相信,陈升那种性子,绝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几千万钱的投入打了水漂,想必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太可能承受。

所以,邓稷和曹朋都认定了,陈升会破爷沉舟,行那大逆不道之时……”

天,亮了!

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从城门外缓缓驶入海西县。

一时间,海西县沸腾了……”

“听说了没有,陈升死了!”

“不会吧,陈老爷昨天还好好的,怎可能死了?”

“哈,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邓县令是什么人?那是朝廷委派的海西令!这海西说到底,是朝廷的天下,怎轮得到陈升嚣张跋扈?你看他前面听张狂,邓县令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你要是不相信,去县衙看看……”陈升的人头,就摆放在那边。”

“不止哦!“一个海西人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今天一早,邓县令发出了一份文书,责令海西贾人,立刻把粮价调回去。看到没有,那些粮车就是邓县令的手段!如果那些贾人不听,邓县令会在第一时间,把粮食扔出去,把粮价打压下去……”哈哈,咱海西以后不用再吃那高价粮了!”

各种议论,此起彼伏。

不过风向好像在一夜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邓稷从一个危害海西人正常生活的罪魁祸首,变成了一心为百姓考虑的父母官。

对他的称赞声,从粮车驶入海西县城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止过……”

海西县的贾人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在心里,他们快要把陈升骂死了……”若不是陈升,他们昨日也不会驳了邓稷的面子。县令大老爷邀请,居然没有一个人前去赴宴。现在可好,只怕是再想去,人家也不会给好脸色。”怕什么!”

终于有人跳出来安慰大家。”陈老爷好歹也是陈氏子弟,他邓稷胆大包天,杀了陈老爷,陈太守未必会和他善罢甘休。””没错,没错”,”

垂头丧气的贾人们,顿时来了精神。

“那咱们怎么办?”

“等着呗……”。哼,他邓稷嚣张不得多久!看着吧,用不了几天,陈太守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他邓稷不会有好下场!这海西县,还是咱们的海西县,且容他在张狂几日……”

贾人们站在店铺门口,窃窃私语。

只是当他们看到那马车旗杆上挂着的一颗颗人头时,脸色也不由得变得惨白,腿肚子直打颤!

那可都是陈老爷的家眷啊”

第131章 鱼吻铜镇

一夜未睡,曹朋有些乏了。

不过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门廊上,反复把玩着那枚从陈升书斋里顺来的鲤鱼青铜如意。

这个铜镇,一定有问题!

出于一种本能,曹朋深信他并没有看走眼。

这应该不是一枚普通的铜镇,里面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把铜镇托在手心,迎着晨光,眯起了眼晴。初冬的朝阳似有些清冷之意,照在那青幽幽的铜镇上,跳动出一道道奇异的冷芒。阳光顺着鱼鳞的纹路游走,光晕闪闪,幻出五颜六色,犹如那海市蚕楼般迷幻。

可是,这铜镇究竟有什么秘密?

曹朋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下来,直勾勾的盯着铜镇。

看了这好半天,也没有看出这铜镇的机关究竟是在何处……亦或者说,是自己有些多疑了?

“阿福!”

正沉思中,一声粗犷的喊声,把曹朋唤醒。

他抬头看去,典满和许仪正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跨院拱门外进来。两人身后,就是潘璋和冯超。

本来,潘璋并不想留下来。

原因嘛,非常简单……

邓稷在海西初来乍到,前途未卜。

而且,一个小小的海西令,又能有什么发展前途?

说潘璋志句远大,没有错;但说他市侩、现实,也没有问题。

总之呢,这是个很实际的人。他有野心,希望做出一番事业;同时又很实际,品行算不得太高。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贪财,在东吴数次被人弹劾。

如果不是孙权对他的宠爱和信赖,估计早就掉了脑袋。潘璋死后,他的儿子便立刻倒霉,受到牵连。

曹朋不清楚潘璋是怎么死的!

三国演义里,关二哥县令把潘璋吓死的情节,纯熟扯淡……

不过,曹朋有他的办法。

他把典满和许仪拉到潘璋跟前,非常郑重的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这是我二哥,许仪。他老爹就是曹司空帐下武猛校尉许褚许仲康;这是我三哥典满,他的父亲是当朝虎贲中郎将典韦典君明。你留下来帮我,我不敢说一定能让你飞黄腾达,但却可以给你很多机会。你别看我姐夫只是一个海西令,他还是司空军师祭酒郭嘉的同门。我还有一位兄长,就是抓住了机会,如今官拜寝丘都尉,汝南郡司马之职……

潘璋,你想要出人头地吗?

你想要升官发财……即便不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

留下来吧!只要你有本事,留下来就可以得到很多机会。曹司空是当今英雄,求贤若渴……历练一段时间,再立下几次功劳,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推荐你,我的门路,宽广的很呢。”

在曹朋这一番劝诱之下,潘璋心动了!

他也不是不想投奔曹操。潘璋不是那些衮州士人,虽生在东郡,但是对曹操并没有太多恶感。

说穿了,潘璋就是个普通出身,有一身好本事,却苦无引荐之人。

如果……

潘璋在思忖之后,终于答应留下来。

不过,他还有一个条件,如果邓稷在海西站不住,他就会离开,希望曹朋到时候不要阻拦。

如果邓稷无法在海西立足,不用潘璋说,曹朋也不会拦他。

心里面,对潘璋的人品真不太看好。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能有这么一个江表虎臣相助,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这样的人是真小人。以名利动之即可,比那些士人好糊弄的多。

曹朋把铜镇放下来,站起身。

“二哥,三哥……辛苦了!”

“哈,有个甚辛苦。”

典满浑不在意的摆手,笑呵呵道:“昨夜,杀得倒是痛快。”

“陈升的别庄,可曾拿下?”

许仪点头,一屁股坐在门廊上,端赶一碗温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拿下了……那帮混帐东西还妄图抵抗,结果老潘上去嘁哩喀喳的砍死了十几个人之后,便全都老实了。陈升的老婆孩子,也被老潘给杀了,只是陈升的长子陈夔,如今下落不明。”

“哦?”

“据庄子上的人说,陈夔昨晚没有回来。

那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晓得去了何处。轻常是两三日不着家,回来了也是蒙头就睡……”

曹朋不禁眉头一蹙。

居然还有这漏网之鱼吗?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纨绔子弟,又能有什么威胁!

他笑了笑,道:“哥哥们都辛苦了……老潘,冯超,你们也都辛苦了!”

潘璋此时也没有之前的那份傲气,连忙拱手客套:“公子远筹幄,才是真的辛苦!”

他可算是从头到尾的参与了昨晚的行动。

对曹朋和邓稷,不免生出几分畏惧。曹朋的策略,邓稷的计划,所有的一切乍看荒谬,但却环环相连,丝丝入扣。至少,陈升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两人计算其中。

雷霆手段,更使得潘璋感到震惊。而邓稷和曹朋手下的人,一个个也非等闲之辈。典满许仪算不得二人手下,却和曹朋称兄道弟;而周仓夏侯兰,武艺虽比不得潘璋,但说起来差距也并不大。

一对一,潘璋有把握干掉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但一对二……周仓两人可以在二十招内,将潘璋干掉。

冯超,箭术惊人,可百步穿杨;王买邓范虽然还算不得高手,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敌。

曹朋,给潘璋的感觉,更无法看透。

这么多人愿意待在这二人的身边,也许留下来,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曹朋一摆手,和潘璋客套两句,而后招呼众人坐下。一夜杀戮之后,总会有一丝精神上的疲倦。几个人说着话,忽听冯超轻呼一声。

“公子,这鱼吻铜镇,你从何处得来?”

曹朋一愣,顺着冯超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那枚青铜如意。

“哦,这是我从陈升的书斋里拿来……怎么,你认识它?”

冯超神情有些激动,连连点头。

“这叫做鱼吻铜镇。不过它有个别名,叫做钱有余如意。你看这铜鱼背上的鱼鳞,像不像一枚枚铜钱叠摞一起?”

曹朋闻听,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几,“还别说!若非你提出来,我还真没有留意这一点。你这一说……嘿嘿,还真像是铜钱。妙,妙,实在是妙!做此铜镇的人,还真是不简单。”

“让我也看看!”

典满连忙说道,从曹朋手里抢过铜镇。

“恩,的确是很像。”

“鱼负钱,钱有余……哈,还真是一个好口彩。”许仪也拿过来看了两眼,旋即递给了潘璋。

“老冯,这东西,有说头?”

冯超点头,正色道:“这鱼吻铜镇,据说是武帝时海西侯李广利请能工巧匠,专门打造而成。”

“李广利?”

对于典满许仪,乃至于潘璋而言,还真不清楚李广利的生平。

冯超苦笑道:“李广利,便是武帝时宠妃李夫人的兄长……可听过‘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诗词吗?就是这位李夫人。”

“哦,原来是美人兄长。”

潘璋恍然大悟,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有些猥琐。

至于典满许仪,刚一脸的可惜……

冯超被这三个人,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接着说。”

“其实,海西一直有一个传说:李广利当年贵为海西侯,甚得武帝宠信,可说是富可敌园。据说,他当年集天下财富,在海西侯府修建了一座地下迷宫,将他的财富都藏于迷宫内……李广利后来投降匈奴,举家被抄没。但那座地下宝库,却没有人找到,至今仍是个谜。”

“那和这鱼吻铜镇,有什么关系?”

“倒也没什么关系,只听说鱼吻铜镇就是从李广利府中的物品,后来为海西县令所得,便一直流传到现在。我爹生前就非常喜欢这个鱼吻铜镇,不想故世之后,它却不见了踪影。”

冯超说着,突然间咬牙切齿。

“但不能亲手杀了陈升老贼……这鱼吻铜镇既然在他手中,当年我爹,必是死于他之手。”

曹朋却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突然抬起头,轻声道“冯超,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陈升,他应该不是你杀父仇人。”

“啊?”

冯超愕然的看着曹朋,有些不太明白。

从潘璋手里拿过了铜镇,曹朋拖在掌心,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道:“我发现这枚铜镇的时候,陈升就把它摆放在书斋里,用来压纸。如果他真是你杀父仇人,决不可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做……我问过陈府,陈升生前经常在书斋接见那些豪商。虽说他是海西一霸,也不会这般张狂。他这样做,岂不是说,他就是杀死令尊的凶手?”

“可是……”

“你听我说,我觉得陈升不是凶手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出手。

根据呈报朝廷的案牍记载,令尊被杀时,是一伙强人闯进海西……如果真是陈井所为,他这次大可以用同样的手段,而不是匆忙的召集人手。我之前也以为令尊的死,和陈升有关。可后来发现,陈升虽说霸道,还没那么张狂……他昨夜动手,也就说明,他并没有与盗匪勾

结。”

冯超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公子的意思是……”

“那个凶手,还在海西县。”

曹朋抬起头,目光灼灼。

“虽然我还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我相信,陈升不是杀害冯县令的人。我有一种感觉,冯县令的死,应该和陈升没有关系。很可能他触怒了某些人,或者……”

曹朋收声,轻轻咬着指甲。

“或者,问题就出在这个鱼吻铜镇上?”

“恕卑下愚鲁,公子之意……”

曹朋摆了摆手,“你先别问,让我好好想想。”

鱼吻钥镇——陈升——冯爱—

不对,这里面应该还缺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冯超,令尊故世后,可有人打听过鱼吻铜镇的事情?”

“这个嘛,倒是没有太留意。家父故世之后,我就一心想要报仇。可后来的两个县令对此似乎并无兴趣,我一怒之下就离开了海西,召集一部人,当起了强人,所以并未太过留心。”

“如果,如果有人对这鱼吻铜镇感兴趣,而又找不到你……会怎么办?”

“这……卑下不太明白。”

“留在县衙!”

曹朋呼的站起来,在跨院中徘徊。

典满和许仪被说得是头昏脑胀,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反倒是潘璋似有所觉。

“公子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对鱼吻铜镇感兴趣,而且又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个人,留守在县衙里慢慢查找?那也就是说,后来两位县令的离奇死亡……也和这鱼吻铜镇有关?这个人必须要使县衙空置,才可以随意查询。”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冯超抚掌道:“我爹之后的两任县令,上任后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都是死得非常古怪……”

“麦成!”

曹朋突然轻呼道。

“麦成?”

典满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在邓稷抵达海西县的当天晚上,典满出手教训的那个牢头禁子吗?

他是麦家的人……

曹朋心里咯噔一下,顿感毛发森然。

原以为除掉了陈升,可以使局势稍微明朗一些。

但现在看来,这海西的局势,仍旧是扑朔迷离!

曹朋突然感到了焦躁,在院子里徘徊。

冯超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就是陈升;可没想到……

“这件事情,不许对外张扬。”

曹朋停下了脚步,看着典满四人,一脸凝重之色。

“另外,我们必须要尽快征召人手。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如果他的目的是鱼吻铜镇,那么他一旦知道,必然会对我们动手。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们得了鱼吻钥镇。或者说,他认为这鱼吻铜镇已经流失,所以并没有在意我们……麦熊,麦仁,麦成!”

曹朋问道:“冯超,如果我现在征兵,有希望吗?”

冯超想了想,摇摇头道:“公子随铲除了陈升,的确是一桩好事。但于海西人而言,海贼盗匪,与他们关系不大。只要不去招惹,那些海贼也不会前来生事……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海西县给海贼提供了销毁赃物的途径,而海西人也从海贼的身上,获取了不少的利益……陈升被杀,邓县令也许能立足海西,获得海西人的好感。

可如果邓县令现在就征兵的话……而且,一旦海贼得知我们的动作,就会立刻行动。卑下不认为,一群刚征召来的海西人,会敌得过那些海贼悍匪。所以公子欲征兵,需谨慎行事。”

“操!”

曹朋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

“好了,此时到此为止!”

“那凶手……”

“这件事,咱们慢慢调查。当务之急,是要使海西保持稳定……冯超,你设法把巡兵召回来,不要征召太多,一百足矣。想必这一百个巡兵,还不会刺激到那些海贼的凶性。就由你和文珪带领。”

冯超和潘璋相视一眼,躬身道:“卑下遵命!”

海西的粮价,终于回落。

虽然大部分贾人持观望的态度,但是五千石粮米投入海西集市,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陈升的家产,还在清理之中,所有的店铺商行,被尽数封闭。

而在陈升死后的第三天,县衙再一次发布了一份公告。

陈珪在广陵,开革了陈升的陈氏子弟身份。并郑重表明,支持邓稷在海西县的作为,陈氏子弟,不得触犯律条。

这一份公告发出,顿时在海西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就说,我就说应该去拜访邓县令嘛。”

一帮贾人聚在一起,激烈的争吵起来。

“我早就知道,邓县令非等闲人。你们看,你们看,现在连陈老太爷都出面发话……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你他娘的混蛋!”

一个贾人站起来,骂道:“当初就是你说,不要理睬邓县令。

结果我们都受了你的蛊惑……现在,你又来埋怨我们?怎么这道理都在你那边,怎么说都是你正确。”

“我……”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

一个老贾人开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修复和邓县令的关系。首先,我们必须把市价回落,让邓县令感受到我等的善意。如果再不遵从邓县令的命今,只怕下一个陈升,就是你我中间的人……还有,我们必须要设法,和邓县令取得联系。

此前邓县令在县衙设宴邀请我们,结果我们一个都没去。现在,恐怕我们再去请邓县令,已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代我们去向邓县令说项。”

“王成!”一个贾人脱口而出。

“对,就是王先生!”

“王先生还是有眼光啊,比咱们这些人,都有远见……邓县令设宴那天,只有王先生和麦老爷去了。估计麦老爷是不太可能为咱们说项,不如咱们去找王先生?他是个好人,绝不会坐视我等受那陈升狗贼的牵连。”

“对,我们可是本分人,都是陈升狗贼惹出的麻烦。”

人常说,这商贾无情。

前些日子,邓稷在他们口中只是个‘狗官’,而今,陈升又成了他们口中的‘狗贼’。

世事变幻,真是奇妙!

老贾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拜访王先生,请他为咱们美言两句吧……”

第132章 夏虫不可语冰(上)

王成果然是一个热心肠!

“此事,关系海西的稳定。本书来自.既然马老亲自前来,我自当尽力为诸公说项……只是,诸公此前所为,的确是有些过了。如果说邓县令设宴邀请,你们碍于陈升的淫威而不敢去,倒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什么陈升死了,你们却迟迟没有行动?若我是邓海西,也一定会很生气。”

“我等糊涂,糊涂啊!”

贾人们一脸的尴尬,连连作揖。

好在王成并没有就此事在说下去,送走贾人之后,他便备车前往县衙。

可没想到的是,邓稷竟然不在海西县。

原来,陈开革了陈升的陈氏子弟身份后,还邀请邓稷前往广陵一叙。作为邓稷的上官,而且还是广陵郡首屈一指的世族,陈家可说是给足了邓稷面子。而邓稷作为陈登的下属,按照礼节,本应该在上任前就去拜访陈登……所以,陈家既然开口,广陵之行也就刻不容缓。

“胡班,那濮阳先生在吗?”

“回王先生的话,濮阳先生与我家主人,一同去了广陵。”

王成问道:“濮阳先生也去了,那如今谁留在县衙?”

“哦,是我家公子!”

“曹公子吗?”

“正是……公子本来也应该前去拜会陈老太爷,只因为身子不舒服,所以就留在了海西县。”

“这样子啊!”

王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王先生,可要见我家公子吗?”

“哦,既然公子有恙,那我就不叨扰了!对了,邓县令可提过,准备何时征召兵马,围剿海贼?”

“这个嘛……”胡班摇摇头,“主人好像没有提过这件事!铲除了陈升之后,主人也只是命人召回了一百巡兵,交由冯超和潘璋执掌而已。其他的……哦,我想起来了,主人还说,必须要加强对集市的治理,还说准备出台一个……那名字太拗口,我有些想不太起来……哦,治安管理条例。”

“啊?”

王成一脸愕然。

“那是什么东西?”

“全名叫做海西县北集市商业区治安管理条例,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是小人能够打听的事情了。”

“海西县北集市商业区治安管理……条例?”

这一长溜的名字,的确是有些拗口。

王成搔了搔头,偷偷塞给胡班一贯钱,而后告辞离去。

这个劳什子商业区什么条例,究竟是什么?

王成一头雾水的走了,胡班看着他的背影,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轻声笑了起来。

“胡班,你笑个什么?”

“哦,刚才又有人过来询问,我依着公子的吩咐回答,又得了一贯赏钱。”

“娘的,公子这一手,可真高明。”

“那是……我这一晌午,就得了快两贯钱。不过说起来,还是王成大方,一出手就是一贯。”

和门丁说笑两句,胡班就走进了县衙。

他绕过衙堂,穿过夹道,走进一个拱门,便来到了曹朋所居住的跨院。

跨院里倒是很安静,一间书斋,两排厢房,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胡班走到书斋门口,敲了敲门,把房门拉开。

“公子,王成来了!”

“他来干什么?”

曹朋坐在一堆案牍中,正在翻个不停。

胡班进来,他头也没有抬起来,直接发问道。

“他是来见主人……不过主人不在,他就没有再说求见的事情。”

“那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事?”

“哦,他只是问了一下,主人何时平剿海贼。”

曹朋身子一颤,从案牍中抬起头。

“他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对打海贼的事情这么热心?

我记得他第一次拜访我姐夫之后,便慌慌张张的对外宣扬,险些让我姐夫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个……小人就不太清楚了。”

曹朋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之色,直起身子,轻轻搓揉太阳穴。

这两天,的确是把他累坏了!

为了查找关于鱼吻铜镇的事情,他几乎翻遍了档房里的案牍。不得不说,古人记载的档案,往往是寥寥数语,便说明了很多问题。曹朋好歹也重生了快一年,对于东汉末年的修辞造句,多少有些了解。可了解归了解,当他把这些案牍拿出来查阅的时候,着实是太辛苦。

一句话,往往要反复推敲,才能弄清楚一些意思。

曹朋正捧着一部类似于海西地方志的竹简,上面记载的,大都是一些神神怪怪的事情……

就类似于,地方传说?

恩,好像《搜神记》那种类型的志怪体。

放下竹简,曹朋从案牍中起身,顺手抓起两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球。

这对玉球是从陈升家里抄没而来,据说是陈升最为喜欢的东西。曹朋是觉得,这玩意儿看上去挺像后世的健身球,所以便留了下来。两个白玉球在他手中滚动,不时发出清脆声响。

“这位王先生,对打海贼的事情,倒是热心的有些过分。”

他走出书斋,抬起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冬天的海西就是这样,湿漉漉,潮乎乎,让曹朋多少感觉不太舒服。他在门廊上缓步而行,胡班则在他身后,不急不慢的跟随着……

“胡班,陈升的家产清点如何?”

“夏侯大哥还在清点。他早上走的时候还说,陈升的家产是在太庞大,一时间很难清点出来。”

“恩,让夏侯做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难为他了。”

陈升生前的生意,涵盖了金市、粮米、木作、布庄等行业。

此外还有典当,田庄等各种生意,五花八门,非常繁杂。而且,还需要清点人口,登记造册,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海西现登记在册的,有大约三万余人。可这是两年前的人口数量。现在的海西,究竟有多少人口?谁也说不清楚。地方土豪,家中多有蓄养的奴仆。这些奴仆属于土豪们的私有财产,并不在户籍上显示。陈升占有海西大片良田,那么他名下的奴仆,究竟有多少人?还需要仔细的盘查和清点……夏侯兰打仗可以,做这种事,却不上手。

没错,陈升死了!

邓稷也似乎在海西站住了脚。

可实际上呢,邓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建立起来一套完善的成员班子。

一般而言,一座县城,除了县令之外,还需要设立县丞一人,管理文书、仓狱;县尉一至两人,管理治安。县丞和县尉以下,还有主簿、功曹、掾、史等职务。另外还必须有三老,里长等最基层的吏员。县令或者县长,是由朝廷任命。但州郡同样可以过问县里的人事。

不过海西的情况特殊,陈登并没有插手其中。

而今,邓稷已经打开了局面,那么一套幕僚班子的建立,就迫在眉睫。

县丞的职务,已被濮阳担当;县尉嘛,周仓和夏侯兰都能够出任。曹朋现在的职务,是海西县兵曹。可实际上呢,他手里一共也只有那一百多兵马。冯超出任兵曹史,潘璋为兵曹掾,已经是整个海西县的武装力量。余者,诸如户曹、法曹、仓曹、工曹等职务,尚处于空缺。

想要治理好海西县,单靠邓稷一个人,并不现实。

濮阳的学问非常出众,可处理这些琐事,未免有些不足。

所以当务之急,邓稷需要征辟一个主簿,还有各部功曹,然后才算是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班子。

可想要建起一套班子,真的很难。

没才能的人,用了也是白用;有才能的人,谁又会愿意屈居邓稷一个普通县令的手下做事?

曹朋拍了拍额头:得要给姐夫,找些帮手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胡班,我让你放出去的消息,你可曾放出去了?”

“公子,都放出去了……不过,他们都问我,那什么条例,究竟是什么?”

曹朋微微一笑,“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喏!”

“好了,你先下去吧。”

胡班躬身退下。

曹朋在回廊上慢步行走,手中的玉球,越转越快。

鱼吻铜镇!

神秘的凶手……

还有那传说中的宝藏。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脑海中也渐渐的形成了一条脉络。

根据海西地方志……哦,就是那本志怪体的竹简上记载:李广利在投降匈奴人之前,的确是埋藏了一大笔财富。可是,从汉武帝至今,数百年间竟没有人找到这笔财富的所在,连那座所谓的迷宫,渐渐的也就成了一个神话传说。到如今,这传说已不太为人所知道了。

李广利的宝藏-鱼吻铜镇-近年来海西县令离奇的死亡-麦成在县衙的驻留……

所有的一切,似乎隐隐把矛头指向了麦家。

而这个麦家,又是海西本地的豪族,不但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很高的声望。

陈升别看表面上霸道,可若是和麦家相比,那就是一个渣!麦家,才是真正的海西一霸!

曹朋可以毫不留情的对付陈升,但却不代表,他可以对付麦家。

前世,他凭着一腔热血,不畏权贵,到头来落得个家破人亡;这一世,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充当英雄!所以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曹朋决定暂时隐忍,先不急于来破解这个谜团。

毕竟,邓稷还没有在海西县扎下根……

还有一件事,王成这两天好像很活跃。

也许是处于刑警的本能,使得曹朋从一开始,便对王成有一种警觉。

根据他得来的消息,王成的确是个好人。他为人豪爽,他乐善好施,他不求奢华,过近乎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样一个人,真的很完美。但也正是这种完美,让人感觉着王成不真实。

好像,是刻意做出来的完美!

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要做出这个假象?

大善之下,必有大恶。这是曹朋的感觉……王成对平剿海贼的热诚,更令曹朋感到了怀疑。

呼……

还真是一桩复杂的事情!

曹朋深吸一口气,在回廊上站下。

冬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曹朋却意外的发现,在院墙的一角,一朵梅花,正在悄然绽放!~~~~

第132章 夏虫不可语冰(下)

王成果然是一个热心肠!

“此事,关系海西的稳定。既然马老亲自前来,我自当尽力为诸公说项”只是,诸公此前所为,的确是有些过了。如果说邓县令设宴邀请,你们碍于陈升的淫威而不敢去,倒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什么陈升死了,你们却迟迟没有行动?若我是邓海西,也一定会很生气。”

“我等糊涛,糊涂啊!”

贾人们一脸的尴尬,连连作揖。

好在王成并没有就此事在说下去,送走贾人之后,他便备车前往县衙。

可没想到的是,邓稷竟然不在海西县。

原来,陈珪开革了陈升的陈氏子弟身份后,还邀请邓稷前往广陵一叙。作为邓稷的上官,而且还是广陵郡首屈一指的世族,陈家可说是给足了邓稷面子。而邓稷作为陈登的下属,按照礼节,本应该在上任前就去拜访陈登”,所以,陈家既然开口,广陵之行也就刻不容缓。

“胡班,那濮阳先生在吗?”

“回王先生的话,濮阳先生与我家主人,一同去了广陵。”

王成问道:“濮阳先生也去了,那如今谁留在县衙?”

“哦,是我家公子!”

“曹公子吗?”

“正是”公子本来也应该前去拜会陈老太爷,只因为身子不舒服,所以就留在了海西县。”

“这样子啊!”

王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王先生,可要见我家公子吗?”

“哦,既然公子有恙,那我就不叨扰了!对了,邓县令可提过,准备何时征召兵马,围剿海贼?”

“这个嘛”“胡班摇摇头,“主人好像没有提过这件事!铲除了陈升之后,主人也只是命人召回了一百巡兵,交由冯超和潘璋执掌而已。

其他的……”哦,我想起来了,主人还说,必须要加强对集市的治理,还说准备出台一个”那名字太拗口,我有些想不太起来”哦,治安管理条例。”

“啊?”

王成一脸愕然。

“那是什么东西?”

“全名叫做海西县北集市商业区治安管理条例,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是小人能够打听的事情了。”

“海西县北集市商业区治安管理……”条例?”

这一长溜的名字,的确是有些拗口。

王成搔了搔头,偷偷塞给胡班一贯钱,而后告辞离去。

这个劳什子商业区什么条例,究竟是什么?

王成一头雾水的走了,胡班看着他的背影,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轻声笑了起来。

“胡班,你笑个什么?,,

“哦,刚才又有人过来询问,我依着公子的吩咐回答,又得了一贯赏钱。”

“娘的,公子这一手,可真高明。”

“那是”我这一晌午,就得了快两贯钱。不过说起来,还是王成大方,一出手就是一贯。”

和门丁说笑两句,胡班就走进了县衙。

他绕过衙堂,穿过夹道,走进一个拱门,便来到了曹朋所居住的跨院。

跨院里倒是很安静,一间书斋,两排厢房,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胡班走到书斋门口,敲了敲门,把房门拉开。

“公子,王成来了!”

“他来干什么?”

曹朋坐在一堆案牍中,正在翻个不停。

胡班进来,他头也没有抬起来,直接发问道。

“他是来见主人”不过主人不在,他就没有再说求见的事情。”

“那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事?”

“哦,他只是问了一下,主人何时平剿海贼。”

曹朋身子一颤,从案犊中抬起头。

“他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对打海贼的事情这么热心?

我记得他第一次拜访我姐夫之后,便慌慌张张的对外宣扬,险些让我姐夫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个……”小人就不太清楚了。”

曹朋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之色,直起身子,轻轻搓*揉太阳穴。

这两天,的确是把他累坏了!

为了查找关于鱼吻铜镇的事情,他几乎翻遍了档房里的案犊。不得不说,古人记载的档案,往往是寥寥数语,便说明了很多问题。曹朋好歹也重生了快一年,对于东汉末年的修辞造句,多少有些了解。可了解归了解,当他把这些案犊拿出来查阅的时候,着实是太辛苦。

一句话,往往要反复推敲,才能弄清楚一些意思。

曹朋正捧着一部类似于海西地方志的竹简,上面记载的,大都是一些神神怪怪的事情……”

就类似于,地方传说?

恩,好像《搜神记》那种类型的志怪体。

放下竹简,曹朋从案犊中起身,顺手抓起两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球。

这对玉球是从陈升家里抄没而来,据说是陈升最为喜欢的东西。曹朋是觉得,这玩意儿看上去挺像后世的健身球,所以便留了下来。两个白玉球在他手中滚动,不时发出清脆声响。

“这位王先生,对打海贼的事情,倒是热心的有些过分。”

他走出书斋,抬起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冬天的海西就是这样,湿漉漉,潮乎乎,让曹朋多少感觉不太舒服。他在门廊上缓步而行,胡班则在他身后,不急不慢的跟随*……”,

“胡班,陈升的家产清点如卑”

“夏侯大哥还在清点。他早上走的时候还说,陈升的家产是在太庞大,一时间很难清点出来。”

“恩,让夏侯做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难为他了。”

陈升生前的生意,涵盖了金市、粮米、木作、布庄等行业。

此外还有典当,田庄等各种生意,五花八门,非常繁杂。而且,还需要清点人口,登记造册,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海西现登记在册的,有大约三万余人。可这是两年前的人口数量。现在的海西,究竟有多少人。?谁也说不清楚。地方土豪,家中多有蓄养的奴仆。这些奴仆属于土豪们的私有财产,并不在户籍上显示。陈升占有海西大片良田,那么他名下的奴仆,究竟有多少人?还需要仔细的盘查和清点……”夏侯兰打仗可以,做这种事,却不上手。

没错,陈升死了!

邓稷也似乎在海西站住了脚。

可实际上呢,邓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建立起来一套完善的成员班子。

一般而言,一座县城,除了县令之外,还需要设立县丞一人,管理文书、仓狱;县尉一至两人,管理治安。县承和县尉以下,还有主簿、功曹、掾、史等职务。另外还必须有三老,里长等最基层的吏员。县令或者县长,是由朝廷任命。

但州郡同样可以过问县里的人事。

不过海西的情况特殊,陈登并没有插手其中。

而今,邓稷已经打开了局面,那么一套幕僚班子的建立,就迫在眉睫。

县丞的职务,已被濮阳闿担当;县尉嘛,周仓和夏侯兰都能够出任。曹朋现在的职务,是海西县兵曹。可实际上呢,他手里一共也只有那一百多兵马。冯超出任兵曹史,潘璋为兵曹掾,已经是整个海西县的武装力量。余者,诸如户曹、法曹、仓曹、工曹等职务,尚处于空缺。

想要治理好海西县,单靠邓稷一个人,并不现实。

濮阳闿的学问非常出众,可处理这些琐事,未免有些不足。

所以当务之急,邓稷需要征辟一个主簿,还有各部功曹,然后才算是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班子。

可想要建起一套班子,真的很难。

没才能的人,用了也是白用;有才能的人,谁又会愿意屈居邓稷一个普通县令的手下做事?

曹朋拍了拍额头:得要给姐夫,找些帮手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胡班,我让你放出去的消息,你可曾放出去了?”

“公子,都放出去了……”不过,他们都问我,那什么条例,究竟是什么?”

曹朋微微一笑,“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喏!”

“好了,你先下去吧。”

胡班算身退下。

曹朋在回廊上慢步行走,手中的玉球,越转越快。

鱼吻铜镇!

神秘的凶手……”

还有那传说中的宝藏。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脑海中也渐渐的形成了一条脉络。

根据海西地方志……”哦,就是那本志怪体的竹简上记载:李广利在投降匈奴人之前,的确是埋藏了一大笔财富。可是,从汉武帝至今,数百年间竟没有人找到这笔财富的所在,连那座所谓的迷宫,渐渐的也就成了一个神话传说口到如今,这传说已不太为人所知道了。

李广利的宝藏一鱼吻铜镇一近年来海西县令离奇的死亡麦成在县衙的驻*……”,

所有的一切,似乎隐隐把矛头指向了麦家。

而这个麦家,又是海西本地的豪族,不但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很高的声望。

陈升别看表面上霸道,可若是和麦家相比,那就是一个渣!麦家,才是真正的海西一霸!

曹朋可以毫不留情的对付陈升,但却不代表,他可以对付麦家。

前世,他凭着一腔热血,不畏权贵,到头来落得个家破人亡;这一世,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充当英雄!所以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曹朋决安暂时隐忍,先不急于来破解这个谜团。

毕竟,邓稷还没有在海西县扎下根”,

还有一件事,王成这两天好像很活跃。

也许是处于**的本能,使得曹朋从一开始,便对王成有一种警觉。

根据他得来的消息,王成的确是个好人。他为人豪爽,他乐善好施,他不求奢华,过近乎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这样一个人,真的很完美。但也正是这种完美,让人感觉着王成不真实。

好像,是刻意做出来的完美!

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要做出这个假象?

大善之下,必有大恶。这是曹朋的感觉……”王成对平剿海贼的热诚,更令曹朋感到了怀疑。

呼……”

还真是一桩复杂的事情!

曹朋深吸一口气,在回廊上站下。

冬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曹朋却意外的发现,在院墙的一角,一朵梅花,正在悄然绽放!

两联更,前面还有一章在忧心忡忡中,海西县的贾人们,渡过了两天的辰共。“邓稷终于回来了!

不过他并非是一个人回来,除了濮阳闿和他一同回来之外,邓稷还带来了两个人,一枚首级。

这首级,正是陈升之子陈夔的首级。

当日陈升出事,陈座得知以后,便逃离海西,到广陵避难。

但他如果只是求一容身之所也就罢了,偏偏还挑拨离间,试图挑动广陵陈氏与邓稷发难……”陈珪得知后,一不做,二不休,命人斩了陈夔。此次邓稷前去拜访,陈珪用陈夔的这颗首级,表明了他的立场。他表字汉瑜,自然尊奉汉室C邓稷是汉帝官员,他理应协助行事。

除此之外,陈登得知邓稷手下无可用之人的时候,便主动向邓稷推荐了两个人

这两人,一名名叫步骘,字子山,比邓稷大两岁是广陵郡淮阴人;另一个名叫卫旌,就是广陵县本地人,表字子旗,与邓稷同岁。

说起步骘,也是有来头的人。

据说步骘的祖先,是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其采邑在i步,这个地方,所以便以i步,为姓。

后步氏族人有步叔,曾为孔丘弟子之一。

秦汉之交,步氏族人有为将军,因功而得淮阴侯,步氏便成了淮阴大族。

步骘便是步氏子弟,但并非嫡支。他父母早故,孑然一身,与卫旌交好。二人白天种瓜,夜间读书,在当地也小有名气。

步骘本人,精于各种学问和技艺,堪称是博览群书,宽雅深沉。而卫旌则性情刚直,有钟离昧的风范,好兵法,喜商君书,素以步骘为兄长而侍”,

如果换一个人,未必能看得上邓稷。

步骘虽是士族出身,但说较起来,倒是和邓稷颇为相似。

邓稷的祖上,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邓禹,到了邓稷这一辈儿,和步骘一样,都属于远支。

祖上的荣光他们没有享受到半分,同为庶出乎弟,也受过族人的逼迫。

邓稷是当了小吏,而步骘则跑去种瓜。两个人,颇有此同病相恰之意,再加上濮阳闿的学识渊博,很容易便得到步骘的认可。陈登亲自推荐,步骘也不好推辞。而且,这年月种瓜终究不是一桩长久的事情。而他本身又没有功名,想要获得一个好前程,并非容易的事情。

所以步骘得陈登举荐,邓稷亲自登门,便表示愿煮相随。

卫旌呢,则是以步骘马首是瞻。而且海西距离广陵也不算太远,他干脆随步骘,一同前往。

步骘清瘦,大约有174左右的高度。

卫旌则敦实许多,170的身高,配合他的身材看上去很壮实m

曹朋乍听步骘之名,心里面也告一怔m

步鸳,这名字听上去,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卫旌倒是不太清楚,好像三国演义里没有出场:但步骘……”曹朋肯定,他在三国演义中露过面。

“此乃我妻弟曹朋,字友学。

邓稷在府衙内为步骘两人引见曹朋。

“就是濮阳先生所说,通读《诗》《论》之曹友学,”

“呵呵,就是他!“邓稷笑道,“不过通读《诗》《论》,倒是有些过誉。他如今忝为我的兵曹,执掌海西乓事……”友学子山兄学问出众,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多请教。

从今日起,子山兄便是我海西主簿。”

曹朋连忙行礼:“小弟曹朋,见过两位兄长。”

步骘露出和善的笑容,连忙搀扶曹朋,“步子山不过镒落魄之人,得邓县令看重,前来投靠,日后还需曹小弟多关照。”

他言语间,没有那种士人特有的高傲,声普听上去很清雅,喜怒不形于色。

曹朋连忙客套,“小弟不过尸位素餐,那当得i关照,二字?子山先生能来,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哦?”

“如今海西百废待兴,许多事情杂乱无序。

小弟对这案牍之事,素来敬谢不敏,却被邓海西强拉来,清点账册户籍。这两日”小弟正为此而头疼。子山先生一来,小弟总算可以脱身出去……”呵呵,日后就要多辛苦子山先生。”

步骘原以为,曹朋会有所刁难。

在他看来,曹朋或许真有才华,但不免年少,心气高,会恃才自傲。

好不容易在海西站住了脚,身为邓稷的妻弟在海西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过来,等同于是要抢夺曹朋的权力。步骘甚至做好了准备,来迎接曹朋的刁难。哪知道,曹朋居然这么爽快的把手中的事务交出来。言语间,更听不出半点的埋怨似乎非常开心。

这个少年,很有意思!步骘心里面暗自赞道,但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笑容。小子倒也知事……”

卫旌突然开口,脸上露出嘲讽笑容,“不过,你小小年纪,又有何德能,做这海西兵曹呢?”

“子旗,不得无礼。”

步骘闻听,连忙开口想阻止。

但很明显的是,他还是没能拦住……”

他清楚卫旌的想法:卫旌并不想过来,只因为自己要来,不得巳相随。

其实,在陈登推荐他二人前,步骘和卫旌已准备离开广陵,前往江东谋求出路。虽说广陵现在太平,可是在平静中,却激流暗涌。有志之士,大都能感受到这股激流所含的力量,如果长此以往下去,这广陵郡,势必会成为战场。反倒是江东之地,如今还算是安全。

曹朋诧异所看着卫旌,安然笑了。

“阿福,不得无礼!”

邓稷对曹朋,再熟悉不过。

每当他露出这种看上去人畜才害的笑容时,往往会有凌厉的反击。

“子旗先生所言极是,小弟的确是无甚德能。不讨“、弟听说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可以为相,霍骠骑十七岁便成为骠骑校尉,随卫大将军击匈奴于漠南,以八百人歼两千余人,俘获匈奴相国与当户,杀死匈奴单于的祖父和季父,勇冠三军,而被拜为冠军侯!

小弟今不过十四,仍一无所成。

所做之事,不过杀中阳山恶霸,诛陈留盗匪,斩海西一霸陈升于马下耳,又怎敢称德能呢?”

那言下之意,我年纪虽小,却做了不少事情。

你年纪比我大,有没有做过利国利民的事情呢?如果没有的话,还是请你闭上嘴巴”,

卫旌,好像还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

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曹朋,一顿足扭头便走。

“子旗,你要去哪里?”

“子山兄,我早就说过,以你我之才学,何必委身于一残臂之人手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前来海西。一介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依我看,邓叔孙也不过是任人唯亲罢了。

第133章 谁赞成,谁反对(一)

建安二年十月,曹操挥师进击,大破袁术军。

斩袁术大将桥莛、李丰、梁纲、乐就等多人,仅止张勋幸免于难,护送着袁术逃回了惟南。

这一年,袁术先败于吕布,后败于曹操,淮北之地尽失,能争之将尽丧,从此一蹶不振,再也回复不到早先的盛况。与此同时,淮南地区忠于汉室的士族豪客,也渐渐和袁术疏远。

眨眼间,已经到了十月下旬。

算算时间的话,邓稷到海西县,已大半个月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邓稷做了许多事。他先除掉了海西一霸陈升,而后又平抑了海西的物价,在海西初步站稳了脚跟。海西人也发现,这位邓县令似乎对剿匪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在召回了一百名巡兵之后,就没了声息。除了拜访广陵郡太守陈登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整顿县衙,修缮海西城墙。这么多年过去了,海西的城墙早已残破,也是时候修缮了。

以前,邓稷没有实力。

而现在,他铲除了陈升,将陈升的家产尽数纳入库府。

陈升的家产极为惊人,经初步清查,抛开他名下的田产奴仆,还有库藏的商品货物之外,仅家中的铜我,就多达千万。这还要抛去之前他购进粮米的数千万,全部算下来的话,已逾亿钱!

就连曹朋也在私下里感慨,陈升真是个敛财的高手。

十年间,资产逾亿……怪不得能够在海西称王称霸,他的资产,几乎快要比肩那些祖世豪门。步鸷在清点陈升的财产之后,忍不住发出感慨,这么多钱帛,可令海西三年无需税赋。

不过,这么多钱财,海西县一家也无法吞下。

在清点了陈升的家产后,除粮米等物资之外,其余一应珍奇宝物,邓稷命人尽数送往广陵。

这也是曹朋对邓稷的建议。

所谓利益均沾!

邓稷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吃下这么多的钱货。与其遭人嫉妒,倒不如爽快一些,交好别人。广陵陈氏给足了邓稷面子,或者说是给足了朝廷面子,给足了曹操面子。那么投桃报李,邓稷也必须让出一部分利益出去。能够得到广陵陈氏的支持,远比数百万钱的财货重要。对此,邓稷也表示赞同……

清查还在继续,不过负责清查的人,已换成了步骘。

由于卫旌没有留下来,邓稷手中的可用之人,依旧不多。面对陈升留下的庞大家产,以及海西县诸多纷杂的事情,单凭步骘一个人,仍显得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对广陵相对熟悉的步骘,向邓稷推荐了一人,名叫戴乾,表字茂曾,是丹阳人。此人原本是汉室长吏,性严谨,做事一丝不苟。按照步骘的说法,如果能请来这个人,必能帮助邓稷治理海西。

其实,海西县也不是没有人才。

比如现为广陵郡纲纪的徐宣,便是土生土长的海西人。

不过,徐宣的出身不差,也算是冠族,而且颇有名声。似邓稷目前的状况,也请不动这样的人物。倒是一些有才干,又不得志的人,可以任用。但这样的人,也必须要仔细的筹谋。

联想后世作品中,主人公虎躯一震,四方来投的盛况,曹朋也颇感无奈。

戴乾?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不过既然是步骘推荐的人,想必也不会太差——

东汉末年,招揽人才有很多种方式。

比如征辟,比如举荐……但刘于邓稷来说,征辟也好,举荐也罢,都不太合适。

就如同曹朋对他说的那样,“咱们现在没有资格去征辟,也不会有人愿意来毛遂自荐。想要招揽来可用的人才,就必须要拿出咱们的诚意。就如同当初你登门请来濮阳闿,现在也应该登门去请戴乾。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你求才若渴的心思,才能打动广陵那些不得志的人才。”

邓稷觉得,曹朋这个想法很正确,便决定亲自前往淮陵,去请出戴乾。

不过在出发之前,邓稷还要做一件事。

出发的前一天,他把海西县四里里长找了过来。

这也是邓稷上任后第一次,正式召见海西县的吏员。里长是由县衙从当地人选聘出来的人,充当官府和百姓的纽带,按比虎口,督察奸非,催趋赋役,听从县衙的差遣……现任海西县四里里长,还是三年前被当时的县令委任。此后海西一直动荡,也就没有人再去管理。

按理说,里长的俸禄,是由县令发放。

可由于这些年来,海西官员更迭,也没有正式发放过俸禄。

陈升在海西这几年里,里长们早就荒废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如果不是邓稷召见,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已还是个里长。

可这一想起来,四位里长顿感恐慌。

为什么呢?

里长大小,也是县衙的吏目。

新任县今走马上任,里长就应该出城三里恭迎。

然而邓稷就任至今已过去了二十余日,这些里长没有向衙门迈进一步。

这至少是两条罪名,一是玩忽职守,二是怠慢上官。仅此两条,就足够让四位里长提心吊胆。

果不出所料,四位里长被邓稷骂的狗血喷头。

不过就在他们失魂落魄,准备离开县衙的时候,又被步骘唤住。

“四位尊翁,县令今日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因为你们不恭敬,没有迎接,更没有前来应卯。

县令是气愤你们身为朝廷吏目,却没有充当起朝廷的口舌,任由强人作乱,称霸海西而朝廷威信,荡然无存。这些年来,海西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四位也有责任……然县令也明白你们的苦衷。今日叫你们过来,一则是斥责,另一件事,就是要你们领取过去三年来,理应获取的粮俸。依熊朝廷律例,尔等每年当有四十石粮俸,三年下来,共拖欠你们每人一百二十石。这里一共是十块俸牌,你们持此俸牌,至北集市米行,找胡班领取粮俸吧。

多余出来的二十石,权作补偿,你四人分掉就是……”

四位里长,只觉得恍然如梦!

三年了,居然还有粮俸?

他们接过俸牌,跌跌撞撞走出县衙后,站在大街上相视良久,突然间放声大哭。

三年来,他们也承受了许多的委屈。而今,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官府的回归。也许从现在开始,海西要变天了!

四位里长被邓稷斥责,同时又补回了三年的粮俸。

刚修缮好的县衙,在海西人眼中,突然又有了那已经失去多年的盛严之气。

“王先生,邓县令回来,到现在也不肯召见我们,究竟是什么打算啊!”

贾人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县衙方面传递过来的无形威压。邓稷召见里长的行为,向所有人透露出一个消息:从现在开始,海西县将纳入县衙的治理。所有的一切事务,都由县衙做主。

那么,邓稷会怎么对付早先和他作对的那些贾人呢?陈升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

几十颗已经风干的人头,还悬挂在县城的箭楼。邓稷一天不标明态度,海西的贾人,便一天不能安心。不得已,他们又一次联秩来到王成的家中,这一次他们可是真的有些惶恐了!

“邓县令又出去了。”

“啊?”

“他昨日夜间,带人往淮陵去,如今不在县衙。”

王成也是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苦笑着对众人道:“实不相瞒,自那天夜里在县衙饮宴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邓县令。县衙的一应事务,借由县丞和主簿两人负责。濮阳大人最近是忙于处理案牍公务,主簿步先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清点陈升家产一事,所以并没有清楚邓县令的想法。”

“那曹公子呢?”

布庄的马掌柜,忍不住开口了。

他这些日子,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打听到了许多事情。

他问道:“我听说,邓县令对他的妻弟,可说是言听计从。虽说只是兵曹,但若论地位,又在县丞和两位县尉之上。王先生,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拜访一下曹公子,请他出来饮酒?”

“是啊,是啊!”

既然一时半会儿见不到邓稷,也可以和曹公子拉上关系嘛。

贾人们,好像一下子开了窍,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请曹公子到荷花坊……”

“呸,现在是冬天,荷花池里什么都没有,你让曹公子去喝冷风吗?还是到在下的九品汤池……”

“你休得胡言,论年头,你那九品汤池,焉能比得我荷花坊?

我荷花坊的姑娘,个个都是水灵灵,长的国色天香。九品汤池那等地方,怎请得曹公子大驾?”

看起来,荷花坊和九品汤池,都是那种地方…哦,你们懂得!王成哭笑不得,起身喝止。

“诸公,诸公,且听我一言。

请曹公子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帮忙。只是曹公子乃高雅之人,当年曾为襄阳鹿门山庞尚书所看重,险些成为鹿门弟子。你们说的那些地方,着实不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说的为好。

再者说,曹公子年方十四,从未听说他喜好那些事情。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曹公子的尊翁,也就是邓县令的丈人,乃隐墨钜子,如今在少府效力。我觉得,大家与其请曹公子去那些地方,倒不如寻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奉与曹公子,可能会更有用。”

“呃……”

屋中,传来一连串的轻呼。

原来曹公子的父亲,还是隐墨钜子!

“王先生不愧是王先生,果然厉害。

金市的黄掌柜抚掌称赞,一脸的谀笑,对王成道:”说来也巧,我家中就有一些小玩意儿,说不定曹公子会喜欢。”

“只你家有宝物,我家便没有嘛?”

“就是,黄掌柜你这话说得怎不地道,王先生是为大家着想,你怎能只顿及自己?”

一群古人义愤填膺,指着黄掌柜破口大骂。

把那黄掌柜骂的,讪讪然……

王成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他眯超眼,轻声道:“但不知诸公家中,都有什么宝物?”

一夜冬雨,气温再次下降。

曹朋起了一个大早,走出卧房,舒展身体。

王买和邓范已经起来,正在毗邻跨院旁边的空地上,练习抖杆。儿臀粗细的白蜡杆,随着两人的工作,产生出奇异的震荡,更引发出两人身体上肌肉的共鸣。站在一旁,曹朋可以感觉到两人身体气血震动的韵律……他暗自点了点头,看起来虎头哥和大熊,突破在即啊!

王买似已快进入易筋的水准,而邓范,也快到了易骨的巅峰。

假以时日,自己身边,又要多出两个易筋的高手……

“阿福,咱们来较量一下。”

就在曹朋看着王买两人练功的时候,典满和许仪满头大汗,兴高采烈的跑过来。

“是啊,从许都出来以后,咱们可就没较量过了。”

许仪一脸的兴奋之色,笑呵呵的对曹朋说道。

这二人,业巳达到易筋的水准。虽说力量和经验无法和周仓夏侯兰相比,但和当初在许都时,已是天壤之别。

果然是猛将世家,这身上的基因,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王买随曹朋练功的时间最长,可到现在,还没有突破易骨。倒是典满和许仪,提前晋级成功。

曹朋活动了一下身子,把身上的棉袍脱下。

正准备下场和许仪较量一番,却看见胡班从前院,急匆匆的跑来。

“公子,王成求见!”

曹朋一怔,”王成?他昨天不是来过了,怎么又来了?你就说,县令还没有回来,有什么事情,和县令商量就行。”

胡班连忙摇头,“公子,王成是来我你的。”

“找我?”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怎么,他们终于想起我来了?”

“呃……”

胡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曹朋这一句话。

好在曹朋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说下去,话锋陡然一转,“胡班,你告诉王成。就说他的来意,我已明白。让他回去告诉那些人,就说今晚我在北集市飞扬阁摆酒。该来的人,一个也不能落下;不该出观的人,最好别让我看到。还有一句话,你告诉他,我可没邓县令好说话。”

“喏!”

胡班躬身,旋即又道:“那王成带来的礼物……”

“他们想送,那就留下吧。”

“小人明白。”

胡班闻听,呵呵的笑了,转身离去。

而曹朋则转过身,走到场中,摆开了一个起手式,朝许仪笑道:“二哥,咱们开始吧!”

第134章 谁赞成,谁反对(二)

“子山,你说友学搞出来的这个东西,真能管用?”

衙堂一侧的公房里,濮阳闿眉头紧皱,似有些担心的看着步骘。

眼中,有一丝丝不满,又带着一丝丝的忧虑。

步骘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这东西还真不好说。

乍听之下,似乎荒谬,但如果细想,又好像有道理。我不担心这东西会不会管用,只担心这件事,能不能推行。如果能够推行起来的话,说不定能产生作用;但问题是,那些商蠢子,会同意吗?友学的年纪还是有点小,能不能镇住那些人,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濮阳闿起身,走出公房。

站在门廊之上,负手眺塑天边残阳,陷入了沉思之中。华灯初照,北集市经过数日萧条,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飞扬阁是陈升的产业,如今为官府所有。经过几天整顿之后,飞

扬阁重新开张。不过和早先飞扬阁鱼龙混杂的场面相比,新开张的飞扬阁,有着明显的不同。首先,馆内整顿之后,变得宽敞许多,而清静许多。蒲席食案的摆放,井然有序,每一张食案的间距,比之早先拉大,中间还设有简易的屏风。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吵闹,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客人。

可以说,飞扬阁新的布局,更为体贴,更人性化。

但,这里可不再是原先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普通酒楼。它摇身一变,似乎成了一个高尚之所。

各种的侍者,全都换上了崭新统一的服装,显得更加规范。

走进飞扬阁后,扑面而来的,不再是喧嚣吵闹,而是一种雅致,一种韵味。正中央修建了一个池子,水池中间则是一座凉亭。有歌姬舞女在凉亭中表演,即不打搅客人,又能让客人们,感受到一种儒雅之气。整体而言,飞扬阁并没有大兴土木,却与早先,截然两个味道。金市的黄掌柜不由得发出感叹,“马公,这才是我等应该来的地方。”

马掌柜也连连点头,“想当初陈升经营此地,不过是一群粗鄙之人所居之所。如今这飞扬阁,可算得上海西翘楚,已截然两样。不过,我估计在这里吃酒,所需花费恐怕不会少吧。”

他看向那领路的侍者,认出这侍者,居然是早先陈升家中的仆人。

侍者连忙回答:“回马老爷的话,邓县令有命,飞扬阁不会对外开放,只有本地会员,才能入内。”

“会员?”

这可是一个全新的名词。

侍者说:“正是。”

“那这个会员……怎么获得?需几多钱财?”黄掌柜颇有些看不上马掌柜,便走上前问道。

“这个会员,不是说交钱就可以。

首先,成为会员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必须经由里长呈报,而后官府审批后方有资格。”

“啊?这么麻烦?”

马掌柜摇摇头,露出一副不屑之色,“谁愿受这等繁琐。”

“这是身份!”侍者回答:“是身份的象征。”

脸上同样浮现出不屑之色,令马掌柜好生尴尬。

“整个海西能有多少人获得这身份?老爷们将来谈生意,带着客人往这边一坐,那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马老爷,这可不是什么繁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荣耀……”

那言下之意,你这等人,还不一定能有资格呢。

黄掌柜顿时乐了,连连点头,“说的好,这身份地位,拿钱买不来。”

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不高,更被人称之为五蠢之一。

哪怕再有钱,也不一定能得人待见。而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和重视,无疑是一种荣耀。就像侍者说的那样,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得来!没错,日后和人交易,带着那些人往这边一坐,那就是身份,就是地位,就会显得与众不同,就会倍有面子。

恩,回头我就去找里长商量此事……

同样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重复发生。

池中凉亭里的乐伎,抚琴奏乐,为飞扬阁平添几分韵味。

登二层楼台,今人顿感耳目一新。

空荡荡的大厅,正中间一个主位,两边排列食案蒲席。

“老爷们将来商量事情,就可以在这里用饭。

楼下不会惊犹楼上,更不需耍担心,有人来打搅……请老爷们入座,公子很快就会过来。”

马掌柜等人战战兢兢坐下,环视四周。

这二层的气氛,和一层明显不同。

一侧《大风歌》横匾悬于正墙上,龙飞凤舞,功力卓然。

这大风歌,正是邓稷在广陵县,从陈珪手中求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到正合了飞扬阁之名。

“诸位,你们说曹公子召见我们,究竟想说什么事情?”

“我说马公啊,你这不是瞎问吗?咱们谁也没和曹公子说过话,连王先生都没有见到曹公子,怎可能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呢,我估计这位曹公子,傲的紧!以前王先生拜访邓县令的时候,邓县令还亲自接见。而这一次,王先生送礼过去,礼留下了,曹公子见都不见。

待会儿,大家都留点小心,言语间多注意些,别开罪了曹公子,那可就麻烦了……”

说话的是木作行的潘勇潘掌柜,个头不高,圆圆的脸,矮矮胖胖,看上去让人觉得很亲切。

但克不要因为他长得亲切就小觑了他。

潘勇手里握有北集市最大的木作商行,据说和海贼盗匪,也有联络,负责为那些人销赃。

其实,北集市有头有脸的商人,底子都不太干净。

只不过在表面上,还算是人模狗样……

“潘公,你这不是废证吗?”黄掌柜不以为然道:“今儿大家坐在这里,谁又会得罪曹公子?”

“姓黄的,我也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干嘛口出不逊。”

“我就是听不惯你废话。”

眼见着双方就要起了争执,忽听楼下有人高声喊道:“曹公子到!”

那人的嗓门极为洪亮,顿时压住了楼上众人的争吵声。与此同时,原本回荡在楼下的优雅琴声,戛然而止。坐在楼上,可以清楚的听到楼下马蹄声响。紧跟着,步履声传来,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行进。但若不仔细听的话,许多人还以为,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整齐,而一致!

曹朋一身黑色棉服大袍,要下白玉带,上面悬挂一只深紫色香囊。

脚下一双白底黑面的文履,衣袂飘然,登上飞扬阁。在他身后,则有典满和许仪两人,虎背熊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三人登楼之后,楼上众人纷纷起身,一脸的谀笑之色。

看着眼前这些人,曹朋心里突然生出奇怪的感受。

一年前,他还是个病卧床榻,气息奄奄的穷小子;可一年之后,他已然成为海西县的衙内。

这身份上的变化,让曹朋恍若梦中。

深吸一口气,他朝着众人点点头,径自走向了主位。

典满和许仪在曹朋身后,和曹朋一起,分坐主位两边。随即,十名壮汉登上了酒楼,两个人站在楼梯口、其余八人,则分列两旁。一个个都是膀阔腰圆,并且全郁佩戴有兵器……

这十个壮汉,都是许家的家将。

往那里一站,就透着一股剽悍之气。

“曹公子,在下是金市黄整。”

“小人木作行潘勇。”

“小人布庄马涛。”

“……”

贾人们,纷纷起身,弓着腰,与曹朋见礼。

曹朋面无表情,一一点头回礼。

没错,他年纪小!

可越如此,这架子就越要摆起来。

这都是帮老油子,给他们一点好脸色,就会蹬鼻子上脸。

有的时候,必要的沉默,比千言万语都有用。曹朋很清楚这个道理,而且他也不需要和这些人客套。换做邓稷,可能还要有场面上的计较。但曹朋不需要顽虑,他现在充当的,就是海西第一衙内的身份。而且还是个实权衙内,手握海西兵权……虽说,他手里不足二百人。

“诸位都是老海西了,也是这海西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曹朋慢条斯理的开口,贾人们立刻止住的话语。

“大家都看一下,人都到齐了没。”

“到齐了,都到齐了!”

“那好,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上来。”

曹朋话音刚落,就听楼下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大冷的天,他出了一头的汗,一边跑,一边连连拱手。

“对不住,对不住,叶某来迟,来迟一步,还望海涵。”

“这位是……”

曹朋一蹙眉,慢声慢气的问道。

“啊,小人是米市叶倍,店里耽搁了一些事情,以至于来晚了,还请曹公子海涵。”

说话间,这叶倍就要坐下来。

许仪脸一沉,一摆手,两个壮汉上来,就把叶倍面前的食案搬走。

“叶掌柜,你何时出的门?”

叶倍看着空荡荡的身前,听曹朋发问,不由得一哆嗦。

“小人……”

“黄掌柜是吧。”

“小人在!”

“你什么时候出的门呢?”

“回公子的话,小人得知公子设宴,故而午后就关了门市。晡时后便出了门,酉时便抵达。”

“马掌柜呢?”

“哦,小人和黄公差不多,都是酉时前抵达。”

曹朋笑了,“叶掌柜,你看黄掌柜和马掌柜,还有在座的所有人,酉时之前侦来了。某家也是在酉时抵达,偏你迟到,最后一个过来……既然你这么忙,那就回去吧,我们都很清闲。”

“是啊,是啊,这时候,哪有什么生意?”

一群贾人连忙回应,全然不理叶倍哀求的眼神。

“曹公子,小人……”

“你给我住嘴!”曹朋声音陡然拔高,“当初邓县令请你吃酒,你没有来;如今我请你吃酒,你又姗姗来迟。莫不成,在座诸公都比不得你高贵?你一个小小米蠢子,好大的排场。”

曹朋的脸色,阴沉沉的。

即便是有人想为叶倍求情,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乖乖的闭上嘴巴。

“既然你看不起大家,那这里也就没有你的位子……来人,把这米蠢子给我赶出去。”

“喏!”

两个壮汉上前,不由分说,架起叶倍就走。

“马公,黄公,我冤枉啊……”

不等叶倍说完,家将就把他带到了楼梯口,往下一扔。

叶倍惨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而酒楼上,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色,惨白如纸。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

曹朋没有喝酒,而是倒了一碗水,润了润喉咙。

他看着在座的商贾,脸色一变,顿时笑容满面,“有些事,邓县令能忍,我却忍不得…可能你们会有人说,你不过是邓县令的妻弟,架子居然比邓县令还大,脾气比邓县令还坏?”

“啊,不敢,不敢!”

“呵呵,听我说完。”曹朋说:“我想说的是,我就这性子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对我不敬,我让他家破人亡。大丈夫就应该快意恩仇,那来得那许多的规矩?二哥,三哥,我说的可对?”

许仪典满连连点头,“不错,大丈夫正当如此。”

“叶掌柜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邓县令面子,就是不给陈太守面子,就是不给朝廷面子!”

商贾们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你丵***才是最不讲理!

这大帽子扣得,那叫一个狠啊……

什么叫不给朝廷面子?

不给朝廷面子,那不就是等于造反吗?

“叶掌柜的米行,我看没必要再留下了!”曹朋手指轻轻敲击食案,目光炯炯,环观众人。

这小子,还真是赶尽杀绝啊!

“黄掌柜!”

“啊,小人在。”

黄掌柜听到曹朋唤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出来,匍匐在地。

曹朋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喝了一口水,“过去三年里,叶掌柜在海西发了大财,赚了很多钱。有道是,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对!我们做人,要有感思之心。一粥一饭固然要思来处不易,可若没有朝廷,何来粥饭?”

“那是,那是……”

“可叶掌柜在过去三年里,却没有向朝廷交纳半点赋税!”

“这个……”

“所以我认为,这等逃税行为,理应受到重罚!”曹朋的脸色柔和许多,看着黄掌柜说道:“黄掌柜,如果我让你来接手叶掌柜的米行,你又会怎么做呢?”

当曹朋说到赋税问题的时候,在座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黄掌柜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面如人色。要知道,过去三年里,海西连县衙都没有,哪去交赋税呢?倒是平安钱交了不少,但都是交给了陈升,而不是缴纳给朝廷。可曹朋后面一句话,令黄掌柜顿时喜出望外。他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曹朋,而其他人,则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小人必竭力为朝廷效劳。”

大悲大喜,转换的太快,以至于黄掌柜如堕梦中。

曹朋满意的点头,“我要的,就是黄掌柜这个态度!”

说着话,他拍了拍手,“胡班,把东西都拿上来。”

相传,凌晨更新,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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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谁赞成,谁反对(三)2/3

第135章

谁赞成,谁反对(三)2/3

海西县北集市商业区开发治安管理条例。

左伯纸上,写着这样一行大篆。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一下。早就听说了这个古怪的东西,一直以来,大家也都在费尽心思的打听其中的内容。可是当这么一张精美的左伯纸摆放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又感到忐忑不安。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邓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也不会是简单之物。

九个海西县商贾,深吸一口气,认真阅读。

其实,这就是一份类似于后世行业规范,市场规范的综合体。

里面表明了官府的态度,绝不会打压,或者抑制海西商业的发展,并且愿意给予海西商人一定程度的社会地位。但海西的商业,必须要有行会和官府共同掌握。如果商人们出了事,海西县衙可以用官方的身份进行协调;但如果官府需要商人们的帮助,商人也必须履行职责。

同时,条例规定,海西县目前的金市、米市、木作、布庄等行业,需城里相关行会,以保护本地商业发展。行会与行会之间如果出现矛盾,则交由官府解决。当遭遇外来商业入侵的时候,行会必须承担起保护本地商业的责任。比如说,有一些人试图恶意哄抬市价,那么行会就必须联合所属成员,进行反击,平抑,协助县衙,维持海西县的平稳和发展……

行会的概念,产生于隋唐,兴盛于两宋,没落于清。

东汉末年,行会还没有产生。但手工业和商业,已经开始有了发展的趋势,跨地域的商业行为,也随之产生。商贾的地位虽然并未获得提高,但已经开始积极的参与到了社会行为中。

比如,当初资助曹操的卫兹,就是一位大商人。

此外还有资助过刘备的张世平和苏双,以及后来在徐州归附刘备的麋竺麋芳兄弟,都是商贾出身。

曹朋向邓稷提出了行会的概念,并且依照着后世一些经验,对北集市进行约束和管理。按照曹朋的想法,他希望借用这种方式,连拉拢那些商人,形成一个足够巨大的利益网络。

事实上,每一个世家大族的背后,都存在有巨大的利益关系。

这种利益关系同样具有地域性和排他性,从某种程度上说,和行会的性质,颇为相似……

比如广陵的陈氏,荆襄的蒯氏,庐江的陆氏,全氏。

这些家族都拥有巨大的商业网络,甚至包括如今的明汉将军孙策孙伯符,也是富春豪商出身。

曹朋也不说话,喝了一口水,便闭上了眼睛。

商贾们在看完了这份条例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可否认,海西如今虽然商业繁荣,但是却缺乏一个规范的管理。加之朝廷对于商贾们的打压,在律法上,同样歧视商人存在。

“曹公子……”

黄整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口想要发问。

却见曹朋睁开眼,一摆手,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大家都看明白了?”

“呃,看明白了……”

“有什么疑问吗?”

“小人倒是有一个疑问,这个准入资格,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准入资格,就是对商家的信誉进行审核调查。坑蒙拐骗,亦或者存着欺瞒客户之心,信誉不佳的商户,必须进行清查。若起资格不符,不能进入北集市……这样做,是为了提高北集市的商业信誉度,促使更多的人前来交易。当然了,信誉好的,就可以赚大钱。”

说着,曹朋从食案上拿起一卷竹简。

“这上面,记载了大约过去一年中,北集市的种种。

哦,这个得要感谢那死鬼陈升,他记录的倒是很详细……过去一年里,北集市发生过大小欺诈案件,共六十六次,其中货殖超过十万钱的案件,有十七次。所造成的结果,许多客人在被欺骗之后,或自尽身亡,或不在涉足海西。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商人能为海西带来十个商人的话,就可以有一百个海西人揽到活计……也就是说,去年一年的时间里,海西县有一千七百个海西人失业。每个失业者背后以三口之家计算,就是五千一百个人有可能饿死,或者流离失所。

诸公,五千一百个人,几乎占据海西总人口的一成六……呼,我看到这个数字,不免感到心惊。”

不止是曹朋表示心惊,在座的商贾们,也有些心惊。

曹朋的数据很明显不准确,但是隐隐包含着一定的道理。

“所以,北集市的规范化,事在必行。别看海西现在繁华,可实际上却隐藏了诸多危机。

设立准入制度,就是要大家规范北集市的环境。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可以令海西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海西发展的越好,诸公的身份和地位,也就会越高。诸公的身份地位越高,就能赚到更多的钱货。赚到更多的财货,就能是海西的信誉更好……总之,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大家可以展望一下,有朝一日海西县,甚至有可能成为东部最大的商业集市……”

前世,曹朋是个刑警。

但在一个完全以经济发展为主体的社会里,耳濡目染,还是知道很多经济上的术语。

加之当时他所破获的那个案子,涉及面很广。在破案追查的过程中,曹朋同样是受益良多。

这一番言语,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顿时沸腾起来。

东汉末年的商业行为,大都还是一些雏形。诚信二字的确是商贾必须之学,但如果说到理论的完善,曹朋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着实给众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课程。规范市场,建立城市信誉度,以点带面的推动整个海西商业的发展,并由此而产生巨大的利益……

行业规范,市场规范……

一个又一个新名词进入众人的耳中,产生出巨大的凡响。

说实话,宴请曹朋之初,这些商贾并没有把曹朋看在眼中。

一个十四岁的娃儿,能有什么本事?若非他有个好姐夫,估计现在什么都不是。可是,飞扬阁独特的设计理念,让他们开始产生了一些认可。而后曹朋在对待叶倍的事情上,更展现出一种超乎他年龄的狠辣。只一句话,就令叶家家破人亡,这种纨绔,得罪不起啊

于是,人们心里,产生了敬畏。

而现在,曹朋又为他们规划出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黄整问道:“那这个准入资格……”

“准入资格,必须每年进行审评,每次审评,都必须由行会和官府通过。每一个进入北集市的商家,必须向官府交纳管理费用。并根据商家的交易额度,产生交易税,纳入库府……

同时,行会每三个月,要向官府交纳管理税……呃,这几个费用,想必不需要我进行解释吧。”

汉代的赋税很重,但是如曹朋这般,赤luo裸的征收,还未有过。

马掌柜结结巴巴问道:“这个,这个管理税,又是怎么回事?”

“呃,就是维持北集市治安,保证诸公利益的税赋。这么说吧,我这里还有一笔账,和大家说一说。其实,诸公明里暗里所做的事情,咱们都心知肚明。比如黄掌柜,你去年二月经手了一批云锦,说是从吴郡购来,却贱价卖给了下邳周家。那批云锦,又是从何处得来?”

黄整脸色顿时苍白,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咱们都清楚,我并不是想要追究,只是借此来说明一下北集市的客商复杂程度。

北集市的客商,鱼龙混杂,很难说得清楚来历。

若遇到明白事理的,还好说如果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难免有强买强卖,甚至会造成冲突。所造成的影响,并非我愿意看到。这个管理税,就是为杜绝这些不讲道理的人闹事,影响了大家的生意……马掌柜问的好怎么管理呢?我们也想出了对策……从明日起,将会在北集市设立曹掾署,纳入海西法曹治下。曹掾署将征召一些人手,由专人带领,巡查集市。

只要是发现违背规范条例的商家,或者在集市中寻衅滋事之人,自会有曹掾署负责处置……

这个曹掾署,我初步计划招纳百人,对北集市昼夜巡视。凡是遇到了困难,或者出现了问题,都可以通过曹掾署,报知官府,或者行会……总之,管理税就是用于曹掾署的建立。诸公所缴纳的管理税,到头来会一文不少,用在诸公的身上。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曹朋这一番解释过后,众人纷纷点头。

没错,由于北集市的人员复杂,时常会出现种种事故。

如果商家的背景强横一些,就比如之前的陈升之流,可以自行处置,但不免有横行霸道之嫌疑;若没有背景的小商家,就会比较倒霉,也没有人为他们做主,只能靠自己却解决问题。

运气好的,破财免灾。

运气若是不好的,那可就不是一点点财货的问题。

对于这种情况,在座众人,感同身受。

曹朋喝了一口水,双手摊开,放在食案上。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同意的,就在上面签字画押,不同意的,现在可以离开。不过,我会给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撤出海西,否则叶倍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海西,我觉得挺好,很有搞头。

现在我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来搞这件事,有钱大家一起赚。

好了,情况我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谁赞成,谁反对?”

酒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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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闷头发大财(3/3)

第136章

闷头发大财(3/3)三更毕,求月票!

衙堂,书斋。

濮阳闿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曹朋。

而步骘则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手中那一叠条例,感觉有些头晕。

这些,如果是由一个成年人,比如自己,比如邓稷去做,步骘绝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偏偏做成这件事的人,是曹朋。

而且从头到尾策划这件事的人,也是曹朋。

一个年仅十四岁……哦,好吧,用曹朋的说法,他马上就要十五岁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许能上阵杀敌,也许可以搏杀疆场。但要说去谈判……步骘还真有些不太放心曹朋。

毕竟,这种事情属于细致活,不必打打杀杀。

曹朋却一脸沮丧,愁眉苦脸的说:“我这一刀,下的还是轻了。那帮家伙根本没商讨,便同意下来。早如此,我就把管理税提高到一千贯。看那帮孙子答应的那么痛快,八百贯少了”

濮阳闿苦笑……

“友学,你征收这些赋税,究竟做何用处?”

步骘放下了那些契约,看着曹朋,轻声问道。

“作何用处,自然是养兵。”

“啊?”

“否则我成立那曹掾署做什么用?”

濮阳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着曹朋,半晌后轻声问道:“你难道想要剿匪?”

曹朋站起身,走出书斋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高声喊道:“胡班,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斋二十步。”

“喏”

胡班现在几乎成了县衙的管事。

随着周仓夏侯兰,潘璋冯超一一被任用,许多时候,曹朋也不好再对他们向从前那样呼来喝去。

见胡班回应,曹朋这才放下心,转身回来。

“濮阳先生,子山先生……实不相瞒,邓县令从未停止过平定海贼的念头。只是我们都知道,那些海贼在县城里藏有耳目。一俟海西县兵员补充,海贼必然就会得到风声,先下手为强。

所以,邓县令和我商议,决定对外宣称,只收一百巡兵,不再扩充兵员。

可这兵员,必须要扩充……随着我们在海西县站稳脚跟,早晚会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别看现在咱们和海贼相安无事,但我敢说,我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冲突,你死我活的冲突。”

濮阳闿和步骘面无表情,沉吟不语。

其实,他们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他们更清楚,一俟大肆扩军,海贼绝不会任由邓稷做大。

“你成立曹掾署……”

“海西需要稳定,集市更需要稳定。我借由整治集市的借口,暗中私募兵员。人数也不会太多,百人足矣。到时候我会把这些人交给五哥和七哥来管理,借集市之名,暗中训练兵马。”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步骘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曹朋的意思。

曹朋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的实力,终究还是薄弱。”

他苦笑着说道:“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又何必去偷偷摸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事情邓县令不好出面,索性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不过,这么一点人手,还是不够啊”

“友学,慢慢来。”

濮阳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只能温言劝慰。

“哈,我没事儿……”

曹朋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

他突然问道:“子山先生,陈升的那些产业,可曾清理完毕?”

“大致上已经清理出来……此人名下的产业颇为惊人。出了北集市上十二家店铺,涉猎各种行业之外,尚有千顷良田。他在城外的别庄,有数千庄户,全都依附在陈升的名下,而不在官府户籍。这种情况并非陈升一家,包括许多家,都存在着隐匿人口的现象……我现在有些头疼,这数千庄户,该如何处置?若收没了陈升田产,这些人又该如何生存?”

曹朋想了想,“屯田”

“嗯?”

“效仿曹公在许都之事,咱们在海西屯田。”

“屯田嘛……倒是一个办法。如若能屯田的话,至少海西不再需要从外输入粮米,还可以保证仓廪充盈。只不过,我们的人口并不算多。单只数千庄户,也难以成气候,作用不大。”

曹朋听罢这些,也觉得有些头疼了……

步骘所说的,的确是一个现实存在的问题。

这些年来,由于屡受盗匪袭掠,所以海西人已很少从事农事。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海西县受外来影响很严重。没有民生产业,一切依靠输入,终究难以长久发展。

曹朋问道:“濮阳先生,你估计那些商贾家中,会藏匿多少人?”

“哦,我这段时间整理案牍,倒也留意了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海西如今藏匿人口,大概有七八千人?恩,差不多这个数字,我估计只会更多,绝不会比这个少。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不能让他们,把这些藏匿人口,释放出来?”

濮阳闿和步骘相视一眼,齐刷刷摇头,“这个,恐怕很难。”

“如果有利益呢?”

“那得看有多大的利益……若小了,这帮商蠹子,恐怕不会同意。”

东汉末年,什么最重要?

答:人口

和后世热兵器时代不同,冷兵器时代打得就是人力。

曹操平定青州,却不肯杀掉那百万黄巾众,何也?为的就是人口

而在东吴,孙氏不断对山越开战,围剿土著……说是夷蛮之争,其实所求的,还是人口

有了人,可以种地,可以打仗,可以生儿育女,继续增加人口。

说起来那些世族大阀,除了拥有显赫的家世,传承的家学之外,还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资源。

海西这些商人,又怎可能不清楚这个道理?

就如步骘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个巨大的利益,想要他们让出手中的资源?难度很大,很大

可问题是,曹朋手里,有什么巨大利益出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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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曹朋坐在房间里,翻弄着面前的箱子。

九连环?

这他**的也能做礼物?

还有这玩意,不就是一个雕工精细的人偶,当老子是小孩子吗?

箱子里摆放着的,全都是海西商人通过王成送给曹朋的奇巧yin技之物。不过说实话,没什么用处。

曹朋对这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他很奇怪的是,王成怎么会想到了这个?

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

今天晚上,王成没有出现在飞扬阁。这也是曹朋有意为之……

他想要看看王成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根据胡班的报告,王成表现的很平静,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晚饭时,他在西里的一家酒肆里用饭。

而后便回了家,睡觉了……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如果换做曹朋,一场忙碌之后,结果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肯定会不高兴。

这家伙,有古怪啊

曹朋从书案上拿起玉球,在手中把玩起来。

“阿福,怎么还不休息?”

“虎头哥,我在想事情”

王买就住在曹朋旁边的厢房里,半夜醒来,却发现曹朋房间里的灯,仍亮着。

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阿福,别睡的太晚。如果想不明白,就先别去考虑,回头再说。”

“我知道了……”

曹朋放下了玉球,却不想那两枚玉球在书案上滚动,一不小心撞翻了摆在书案边缘的鱼吻铜镇。

铜镇口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买连忙走上来,将铜镇捡起,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正要放在书案上,却突然间说:“阿福,你看这鱼的嘴巴,真是有趣。”

“嗯?”

曹朋伸手接过来,拿眼睛扫了一下。

眉头微微一蹙,他忙把铜镇拿在手中,放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这鱼嘴,的确是有点怪异,怎么感觉着……”曹朋抬起头,看着王买说:“我说不出来,但好像是不一样。鱼吻,鱼吻……我怎么感觉着,这鱼嘴的形状,好像是一个锁芯啊。”

“是吗?”

王买拿过去,瞪大眼睛看了半天。

“没有吧……依我看,你就是累了,早点歇着吧。”

“嗯……”

曹朋暗自运气,点了点头。

“可能吧,是我多疑了”

“阿福,我觉得你最近有点疯魔了这种奇巧yin技,你又何必太过于在意呢?”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慢着,你刚才说什么?”

曹朋呼的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把王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没说什么啊。”

“你说了,你说我……”

“哦,我说你最近有些疯魔。”

“不是这一句,后面那一句。”

王买搔搔头,笑呵呵道:“我是说,这种奇巧yin技,没必要太上心。”

奇巧yin技

他抓起鱼吻铜镇,扭头向摆放在旁边的那口箱子看去。眼中,闪烁着灼灼精芒,脑海中在一刹那间,好像变得清亮许多。

鱼吻铜镇—李广利的宝藏—历任县令力气的死亡—王成—眼前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麦成……

曹朋好像明白了,忽然间生出一股毛发森然的感受,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福,你怎么了?”

王买看到曹朋的脸色很难看,连忙上前,搀扶住了曹朋。

“虎头哥,还差一个环节,一个环节”

“什么一个环节?”

曹朋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一个能解开所有谜团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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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疑窦重重(上)1/3

子夜,下起了雨。

海西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令人难以琢磨。

雨势并不算太大,淅淅沥沥的,却令温度又降低了许多。曹朋往火盆里扔了两块火炭,拿着一根通子拨弄炭火。火光把他的脸,照的红扑扑,有些发烫。

可心里犹感到一些冰寒。

一个近乎匪夷所思的念头,萦绕在曹朋的脑海中,让他无法平静。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笃笃笃………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谁!”

曹朋猛然惊醒,抬头喝问道。

“友学,是我!”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曹朋不由得连忙起身

他走到门旁,拉开房门。就见濮阳闿站在屋外的门廊上,看到曹朋开门,濮阳闿微微一笑。

“友学,还没有休息吗?”

“濮阳先生,你怎么……”

眼角的余光,看到回廊拐弯儿处人影一闪。

曹朋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王买的身影。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苦笑一声,朝着那拐弯儿处喊道:“虎头哥,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

王买从暗处期期艾艾走出,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友学,你别怪阿买,他也是关心你。”

曹朋摇摇头,侧身让出一条路,“濮阳先生,进来说话……虎头哥,你也进来吧,外面下着雨,天这么冷,你还把濮阳先生叫起来。都告诉你我没事儿的,你啊,……进来再说话吧。”

濮阳闿和王买走进曹朋的房间,坐下来。

曹朋从火盆的挂钩上,取下陶罐,给濮阳闿和王买倒了一碗热水。

“恩,……这水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姜汤!“曹朋笑了笑,“天气有些寒,喝点姜汤,可以驱寒暖身。濮阳先生,你先请。”

说着,曹朋也坐下来。

他的卧室摆设很简单,一张床榻,一面墙摆着一派书架,还有一张书案和三副坐榻。

“友学,我听阿买说,你遇到了头疼的事情?”

曹朋犹豫了一下“其实,也算不得头疼……………,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或者说,一直没有办法确认。”

“哦?”

“濮阳先生还记得,我曾提起过海贼奸细的事情吗?”

“恩,……,……记得。”

“这件事,得从陈升说起。”曹朋喝了一口姜汤…整理了一下思路,取出一张麻纸,在上面画丁几笔。

“当初冯超说,他父亲冯县令被强人所杀,我们都以为,是陈升所为。不过后来我发现,陈升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蛮横也好,不讲道理也罢,但我不认为,他和强人有关联。原因嘛,很简单”…,……如果陈升和强人有关,根本不必和咱们打什么经济战,舆论战。反正他也杀过县令,直接找人袭掠海西,把咱们干掉就是。以他那性子,哪会费这许多周折?”

濮阳闿点头,“你接着说。”

“如果陈升不是杀害冯县令的人,那么谁是?

还有一个问题,过往几个县令,并非都和冯县令一样强势,为什么也都离奇的被杀?冯超说,冯县令是得罪了盐枭。好吧,冯县令得罪了盐枭,那么其他几个县令,好死不死的都去得罪了盐枭吗?这几年来,县衙空置,偏偏有一个人,住在县衙里看门,还没有领俸禄。

我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濮阳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来,曹朋这是话里有话。

“友学,你的意思是……

“濮阳先生,本来我只是疑惑,直到我们除掉了陈升之后,我从陈升的书斋里,发现了这个。”

曹朋拿起那枚铜镇,推倒濮阳闿的面前。

“鱼吻铜镇!“曹朋轻声道:“冯超告诉我,这枚铜镇的历史很悠久,源自于海西国李广利所造。此后海西国变成了海西县,这枚鱼吻铜镇,就好像镇衙之宝一样,一直流传下来。

同时,冯超还对我提到了李广利当年所留下的一处宝藏。

原本我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可冯超一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古怪的想法。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宝藏真的存在,而这枚铜镇,就是找到宝藏的关键。有一个人”…恩,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谁。这个人在偶然间,知道了宝藏的消息,甚至还听说了鱼吻铜镇的事情。于是他来到海西县,秘密查找这处宝藏,…”……后来发现鱼吻铜镇的下落,于是他,……”

曹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濮阳闿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几位县令的死,与宝藏有关?”

“嗯!”

濮阳闿的脸色,变了。

“友学,你继续说。”

“我一直在想,这个内奸是谁。

他必须要符合几个条件。第一,家境要丰厚,即便不是上上之家,但至少也能衣食无忧。不然,这个人无法接触县衙;第二,这个人要有声望,还得有些好名声;第三,他可以进出县衙,而不被人怀疑……”…,他的确是发现了鱼吻铜镇的下落,可很不巧,冯县令突然把这铜镇,交给了陈升。于是,冯县令死后,这个人找不到铜镇的下落,而不久又来了新县令。

几位县令离奇被杀,而徐州也陷入兵荒马乱,再也无人顾及海西。

这个时候,是寻找铜镇的最好时机。但他怎么寻找呢?这需要有人留在县衙,又不能被怀疑。”

“麦成!”

濮阳闿脱口而出!脸色大变。

曹朋笑了,“看样子!濮阳先生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嘛。

一个牢头禁子,留在县衙里,从理论上而言,再合适不过。他身份地位都不算太高,留在县衙中,也不被人怀疑。当初咱们到海西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麦成在县衙里,做什么?”

濮阳闿似有些激动,站起来在屋中徘徊。

“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麦公乃先帝时太中大夫!也是个颇有道德的人。他怎么可能……”,…”

“濮阳先生!我还没有说完。你且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曹朋起身,搀扶着濮阳闿又坐下。

“你说!”

濮阳闿稳了一下心神,平静下来。

曹朋又给他到了一碗姜汤,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一下子通畅了很多。

当**时!常有案情分析的环节。说穿了,就是把破案的思路说出来,由大家拾遗补缺。

曹朋此前一直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现在!濮阳闿在。

他的人品,他的德行,可以信得过。

曹朋和他一番倾诉之后,顿感自己的思路,又清晰了。

一个又一个的环节,呼之欲出。

曹朋道:“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麦大夫身上。我怀疑的人,是王成!”

“王成?”

“对!“曹朋点头,“就是王成。

当初我们到海西的时候!王成是第一个主动登门拜访咱们的人,同时也是他!对外宣称咱们要打海贼!要征召兵士乡勇。结果呢!造成了海西全县对咱们的抵触情绪。我当时就在唉想!王成为什么会这么积极?陈升死后,他又一次询问,我们何时平剿海贼,这让我感觉,他对打海贼,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为什么?王成与海贼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仇恨。

如果我换一个角度考虑。

一开始他宣称我们打海贼,是要孤立我们,让我们无法留在海西?”

曹朋说到这里,笑了。

“他想要把我们赶走。”濮阳闿眯起眼睛。

王买这时候,似乎也听懂了,“阿福!照这么说,王成第二次打听!其实是想要打探虚实。”

“对!”

曹朋正色道:“他必须要弄清楚,咱们的目标。”

“友学,你接着说。”

“从现在开始,我做出一个假设。

王成知道,鱼吻铜镇不在县衙。但他又担心,咱们在海西做大,会影响到他挖掘宝藏的计划。所以!他必须要弄明白咱们的想法。同时!他还想要确认一下,鱼吻铜镇究竟流落何处。”

曹朋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端起碗,喝了一口姜汤,润了润嗓子。

他在麻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圈,在最后一个圆圈里,填下了奇巧淫技四个字。

“我刚才一直没想明白,王成送我那么多破烂,是什么意思。

虎头哥说了一句话,让我突然醒悟过来。他说这鱼吻铜镇,也是奇巧淫技。王成对外宣称!家父是隐墨矩子!所以我也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要求那些商贾搜集家中的事物,送给我把玩”不是我想要,而是他想要!他想要看看,鱼吻铜镇是否藏在商贾们的手里。

但结果………………他并不知道,鱼吻铜镇,就在我手中”!

“所以!你断定这个王成,有诈。”

“恩!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不对不对,王成是王成!麦成是麦成…”麦成是麦大夫族人,他留在县衙,是麦大夫所使。

这两者,似乎没有联系吧”!

曹朋提起笔,在写着王成名字的圆圈上画了一道,和写着麦熊名字的圆圈!连在一起。

濮阳闿的脸色!非常难看。

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濮阳先生,麦大夫有多久,没有露面了?”

“呃,很久”!

“上次我姐夫去麦家拜访!麦大夫也没有出现,对不对?”

“没错。”

“按道理说,新任县令拜访本地缙绅!即便是身体不适,也会露一面才对。这是个礼数………麦大夫身为太中大夫,焉能不清楚这一点?可偏偏,他有心过问麦成,却没有见我姐夫。

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劲儿吗?”

“你是说”…”

曹朋靠在书架上,仰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如果麦大夫,并不是麦大夫的话,又会怎么样?”

东厂总管菊花肥,英年早肥“年又出力作i大唐春!。

书号:1936955

一个穿越于开元二十一年春,大唐剑南道蜀州晋源县的故事,从此天宝更见骚情。

且看菊花肥妙笔生菊花,演绎天宝妙趣。

第137章 疑窦重重(下)2/3

濮阳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脸多顿时骇白。

“麦仁难道认不出他老子”

王买反驳。

“可麦仁整天醉生梦死,……貌似他对方成也不感兴趣,只不过碍于麦大夫之命,前来求情。”

“友学!”

“学生在。”

濮阳闿露出激动之色,在房间里徘徊不停。

“这件事情,你知,我知!虎头知……………暂时不要与别人知晓。待邓县令回来后!咱们再商议。”

曹朋点点头,“我知道。”

他沉吟片刻之后,对濮阳闿道:“不讨,我打算从现存开始监视麦家庄。”

“嗯…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濮阳闿此时也被曹朋说动了心思,轻声道:“麦熊毕竟是太中大夫,麦仁也是孝廉出身。他们在海西,颇有地位!若被他们觉察,与咱们不利、”

“我明白。”

“睡吧,”

濮阳闿只拍了拍额头,显然是一时间,有此听法接受这么多的讯息。

不过,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雨已经停了,屋外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轻雾,朦朦脆胧。

“天要亮了!”

曹朋起身走过去,和濮阳闿并肩站在门廊上,

“先生,天亮之前,亦是最黑暗之时啊。”

濮阳闿看了曹朋一眼,突然一笑,转身离去,

虽然一夜未睡,但曹朋并没有感到太疲备。

相反,他很亢奋!

前世的工作经历!培养出他“大胆假设…小心认证!的习惯。而今的假设,乍听下似乎匪夷所思,甚至有此荒诞。但种种迹象似乎又标明!这种假设!很有可能就是事实。如何认证,是一个问颇、而且留给曹朋的时间已经不多。随着邓稷在海西立足,剿灭海贼也迫存眉睫。

天一亮!曹朋就拉着冯超!带着王买和邓范,去了北集市。

与海西九大商签订了契约之后,如何与海西那此商户解说…便归了九大商来解决,曹朋不参与其中。反正到最后,审核准入都必须要经由曹朋,九大商想在里面做手脚,也不容易。

王买和邓范被任为曹掾,将出任北集市的管理工作。

一路上!曹朋反复交代二人注意事项…并提醒二人,不可以小觑了此事。

“执法队必须要尽快组建。”

曹朋叮嘱道:“虎头哥带来的人,暂时调入其中!先把摊子扎起来。记住!要统一执法队的服装,在一开始尽最不用使用兵器“!

“不用兵器用什么?“邓范问道:“难不成赤手空拳?”

曹朋说:“我已经命人打造了一些趁手的家伙,名为执法棍。大概明天就能准备齐全!到时候你们用执法棍就可以了。还有一点,扩充人手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总之不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还要尽快壮大起来”…除此之外,你们要和黄整他们多沟通,一定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别小看这帮商蠹子!没有他们帮忙的话…横要存北集市立足,并非一件易事。”

王买和邓范一一记下。

把王买邓范送到了北集市!并介绍给了黄整,

黄整主营的是金铁交易,陈升死后,北集市实力最大的,莫过千此人。

不过黄整不像陈升那样骄横,为人圆滑…也很低调,他认得王买邓范两人,所以也不需要太费口舌。

这个人,很会做事。

昨天才签订了契约,回去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并且在北集市专门腾出了一所房舍,供曹掾罢使用,

算起来,黄整不吃亏。

他吞下了叶倍的米行之后,实力提高不少,

曹朋昨天还透露出一个消息,陈升的产业,不日将会卖出。一所房子的事情,能和官府拉近关系,黄整可说是心甘情愿,那房子的位置不错!正处于北集市入口处。一个两进院落…地方很宽敞。一应家具也很齐全,到时候王买邓范带着人,可以直接入住,不费任何周折。

对此,曹朋友示的赞赏!

从北集市出来后,雾气已经完全消散。

太阳高悬,照耀海西。

曹朋骑在马上,突然说:“冯超,咱们上塔楼看看吧。”

“喏!”

冯超连忙上前,在前面领路。

曹朋一行人又一次来到海西塔楼,见这塔楼依旧特凉,不贝人影。

“咱们上去。”

曹朋下马,把缰绳递给了一个随从,而后说诺!“你们在下面守着!若有人上来,及时通报。”

“喏!”

曹朋说罢,迈步走进塔楼!冯超紧随其后。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登上楼顶。冯超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把他拉到这边,究竟是什么用意?对于曹朋…冯超现在是畏惧多于敬重。在很多人的眼中,曹朋是邓稷的执行者,是靠着邓稷才起来的人。但冯超清楚,邓稷的许多决定取决于眼前这个少年。别看他年纪小,实际上却清楚的很。而且狠辣的年段…令冯超为之恐惧,……………

“冯超!”

“喏!”

“和我说说海西吧。”

冯超一怔,奇怪的问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恩!比如海西的奇闻异事?”

曹朋微微一笑,靠着窗户!向冯超看去。

“我最近看海西的志怪传说,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我想听听,海西县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稀奇古怪?”

冯超可犯了难。

他不清楚曹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又不能不回答。

“要说稀奇古怪,海西还真有不少传说?”

冯超想了想!“但如果说怪异嘛,……哦,卑下倒还直知道一个。那是早些年的事情了,差不多有四五年吧。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人看到荷花池那边有人投水。可是下去打捞,却没有找到尸体,本地人流传!荷花池似乎是连通冥狱………呵呵,这世上冤魂,只有投入池中…才能够转生。家父上任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件事,还带着我在荷花池那边打捞一番呢。”

“那打捞出什么?”

冯超笑了,“除了淤泥还是淤泥,……”

“那后来呢?”

“后来就好像淡了。家父上任之后,就没有人再看到讨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看到过。此后这件事情,便越发淡了到现在很多人可能都忘记了这件事。若非公子询问!我怕也想不起来。”

一个很有趣的传说,不是吗?

曹朋眼睛一眯,转过身,向外眺望。

“冯超,麦家庄在哪儿?”

哦,出城南就是麦家庄的田地。”

曹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转身,往塔楼下走。

“公子,接下来去哪里?”

曹朋说:“咱们到荷花池看看吧。,,

“荷花池?“冯超说:“这季节荷待池可是没什么景致很冷清。公子如果想赏荷花,倒不如夏天再去。”

“呃,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曹调笑着,走下塔楼。

他跨上了坐骑,而后让冯超带路。

冯超这会儿是真迷糊了!也搞不清楚曹朋究竟是什么煮思,不讨,曹朋是他的上官,既然曹朋有兴趣,他也不可能拒绝。于是,冯超也上了马!和曹朋一路走,向荷花池行去…,…”…

时近辜月!也就是十一月。

古人说:十一月阴生,欲革故取新。

荷花池水波荡漾,波光粼粼。不过那水面上的荷叶早巳凋零,荷花残落!只生性孤零零的荷梗立在水中。

不过!冯超说错了!

当曹朋等人来到荷花池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

“王先生!”

曹朋下马寒暄,一脸笑意。

那池畔,王成正负手而立。听到有人呼喊,他转讨身,看到曹朋的时候一怔,旋即堆起一脸笑容。

“曹公子!”

他迎上来,拱手行礼道:“曹公子今天怎么有雅兴来这里?”

“哦,我闲来无事,想起来到海西之后,还没有好好的欣赏海西美景,故而让冯超带我游玩。”

“这季节,可是没什么景致。”

“是吗?王先生似乎很喜欢嘛…,…”

王成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不瞒曹公子,世人爱荷,因其美奂。成独爱这荷池凋零之景,每每看到,总会有所感悟,公子请看,这满眼的残败!却是为来年绽放而准备,斯不为美邪?”

“啊”…”

和古人咬文嚼字,着实很痛苦。

特别是他们的审美情趣,审美观点千奇百异,曹朋自认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王先生的感官,与众不同啊!”

“是吗?”

王成呵呵一笑,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公子欲整顿北集市?”

“正是。!!

“北里鱼龙混杂,想要整治起来,怕不容易啊,”

“正因其鱼龙混杂!所以才要整治吗?”

“没错,说的没错!”

王成笑得很爽朗,曹朋也笑得很真诚。

两人在荷花池畔交谈了片刻,便拱手分别,

不过一转身,曹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只看得冯超,目瞪口呆。

果然是邓县令的智囊啊!

这变脸的功夫,估计冯超这一辈子,都学不讨来。

“公子………………!!

“我们回去!”

曹朋一摆手,示意冯超不必赘言。

他翻身跨坐马上,心里面却产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冯超。!!

“喏!”

“回去以后,找个信得讨的人,给我存这里守差。”

冯超一怔,轻声道:“守什么?”

“看看有谁会来这里,欣赏荷花残败。”

王成那些话,他一句也不信。坑爹啊!当老子小孩子吗?这么一大老爷们,这么冷的天,跑来这荷花池?还什么感悟?感悟你妹!曹朋心里冷笑一声,王成会不会是!感到了危险?

“对了,我记得王成的田庄,也在城外?”

“呃………没错,就在麦家庄旁边。”

这个王成,肯定有问题!

曹朋也说不出一个缘由!但本能的,已经对王成定了性,

在海西转了一圈,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快到日中。

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感觉非常舒适,曹朋存县衙门口下马!让人把照夜白从侧门牵进去。

曹朋的照夜白,还有许褚的黑龙,都是单独饲养。

这两匹马的脾气大,性子还傲。和普通马呆存一起弄不好就会闹出事故。所以!为安全起见!照夜白就安置在曹朋居住的跨院旁边。那里有一个小马厩,正好可以供照夜白安身。

轻轻揉着脸,曹朋走进了县衙。

“公子,濮阳先生在等你。”

“我知道了!”

曹朋愣了一下,便向衙堂走去。

这个时候,濮阳闿和步骘一般都会在衙堂的公房里。果不出曹朋所料,当他进入书斋的时候,濮阳闿正存和步骘说话,看得出濮阳闿的精神不算太好。但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四五十岁的老人家,一整夜没有休息,这一大早起来还要办公忙碌…精神又怎能好的起来?

不过看到曹朋!濮阳闿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朝他招了招手。

“友学,来!”

“濮阳先生,子山先生,有事找我?”

濮阳闿点点头,示意曹朋坐下。

有奴仆端来了一碗水,曹朋坐下来喝了一口气,然后向濮阳岂和步骘看去。

“刚收到消息………………左将军回来了。”

“哪个左将军?”

步骘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曹朋。

曹朋猛然醒悟!蓦地瞪大眼睛,“莫非吕温侯?”

“正是!”

吕布在八月末九月初,奉许都天子诏令…协助曹操,征伐袁术。

一转眼的功夫,两个月过去了。

袁术已经败逃淮南,一蹶不振。算算时间,吕布的确是该返回下邳了……,………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步骘叹了口气,解释道:“温侯领徐州牧,虽非朝廷所任,但实际上却执掌下邓和广陵。

他此次得胜回师,按照境矩,各地官员需前往下邳道贺,

我刚才正和濮阳先生商议这件事,要不要去下邳走一趟,如果去!理应邓县令亲自前往;偏偏邓县令不在,若等他回来再去,只怕会耽搁了时间,到时候反而会被斥责。可如果不去………”…你也知道,吕布此人,狼虎之性,难以琢磨。万一开罪了他,对邓县令恐怕没有好处。”

“那就去嘛!”

曹朋疑惑的看着两人,不明白这有什么为难。

濮阳闿说:“问题在于!谁去?我和子山,都是邓县令的属官,去了的话,身份不足,难免落下话柄。所以去下邳的人,若非邓县令…就必须是能代表邓县令的人,友学可明白?”

曹朋闻听!不由得一怔。

“濮阳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见,吕布?”

第138章 下邳(3/3)

吕布,一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

总体而言,后世对他的评价,贬大于褒。一部三国演义,更使得吕布得了一个三姓家奴之名。但在东汉末年,曹朋发现,人们对吕布的评价虽然不高,但也说不上太恶。

只说是虎狼之性,不可以轻信之。

而三姓家奴的说法………………

至少曹朋目前,还没有听到。

虓虎!或说他是虎狼之将。

正所谓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从某种方面,又表示出对吕布的赞赏。这个一个反复无常,且有虎狼之性的人,却能独镇一方,甚至被曹操引为心腹大患。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也说明了吕布的能力。曹朋重生前!曾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吕布也是个穿越者。他自私,他反复!他好色,但却又对女人非常温柔,活脱脱一今后世的绝世好男人。

他对家庭的重视,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拥有。

下邳之战,陈宫建议吕布分兵防御。却因为家人的一席劝说,使得吕布不可离开下邳,最终落得惨死。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袁术逼迫他送女儿到寿春成亲!吕布背着女儿!在乱军中反复冲杀!哪怕是战到力竭!也不肯将女儿抛弃,带着女儿返回到下邳城。

与某些动辄抛妻弃子的人相比,吕布也许更为女生所爱。

后世谈吕布对家人不离不弃的时候,难免会提及刘备四次抛妻弃子,独自逃命的事情。

其中!就有两次是吕布所为。

但吕布对刘备的家眷,可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而吕布被俘之后,曹操本希望收留吕布!却被刘备一句话,丢了性命。

随后,吕布的家眷好像也被曹操刘备等人瓜分。其中最为有名的,恐怕就是关羽和貂蝉的故事,……………

貂蝉,同样也是个深受许多人喜欢的人物。

美女英雄……关羽敬重貂蝉,貂蝉爱慕关羽!英雄配佳人,似乎是一个最为完美的结局。

可是曹朋对这个结局,似乎并不认同。

濮阳闿让他带着礼物去下邳拜访吕布!曹朋是即惊且喜。喜的是,他可以亲眼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惊得是,吕布那等人!恐怕也不太好对付吧。不过不管他是否愿意!下邳都是势在必行。

勿论于公于私!曹朋都没得借口。吕布拜左将军,假徐州事。虽说这个假徐州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可无论怎样,他始终都掌控着徐州。海西是广陵的属县;广陵是徐州的治下,如今上官得胜凯旋!作为下面的郡县!都要循礼前去道贺。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推脱的事情。

正如濮阳闿所言,邓稷不在!理应由曹朋代表。

这个资格,濮阳闿和步骘都不具有。曹朋没有办法推辞!于是也只好应下了这一件事情………………不过在走之前,曹朋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首先,他要求步骘尽快将陈升的产业脱手,换取足够的钱粮后!加快海西县城的修缮速度。

那破败的城墙,的确是需要好好修缮一下。

而且相应的武器,也必须配备完整。毕竟这么多年来,海西县无人管理,库府里的武器,早就丢失精光。可笑,曹朋的老爹执掌诸治监,负责的就是天下兵器。可偏偏,当曹朋需要的时候!却面临着许多困难。武器必须要偷偷的准备,不可以明目张胆,更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否则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

其次!曹朋又拜访了一下黄整等九大行会的行首。

他再三交代,北集市整治刻不容缓,当务之急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将曹掾署人员配备整齐。

这个人手!曹朋决意由九大行首,每家出十人。

而这十个人一旦纳入曹掾署!与九大行首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对于这个要求,黄整倒是表现出了足够的理解,并且答应,会在三天之内,解决曹掾署的问题。

曹朋为他们勾勒出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如今他们必须要投桃报李,给予曹朋支持。

解决了这两件事,曹朋又去了一趟陈升的田庄。

总体而言,陈升的田庄到还算平静。数千庄户也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抗拒之意。如今辜月马上到来,种田肯定是不可能。但这么多人,也不能让他们闲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闲着就会生出乱子。当晚曹朋又马不停蹄赶回县衙,与步骘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将这数千庄户!全部投入修缮城墙的工程中。有数千人动工,即不会给海西增加麻烦,也可以让这些人忙碌起来。

同时,借由修缮城墙,也是县衙向海西人,展现实力和威信的时机。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经过了子夜。

曹朋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明天就要启程前往下邳,去拜见吕布……………呃,一个小小的县令,恐怕也未必有机会见到吕布。

估计是将礼物放在那边,留个名刺,证明海西县来过人,也就完事儿了。

可曹朋又觉得有些不太甘心,他希望能借此机会,见一见吕布。因为他知道,吕布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唉,真是矛盾,真是头疼啊!

曹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梦到了自己骑着照夜白,在平原上驰骋。照夜白风驰电掣!他则体会着其中的爽快。忽然间,正前方有一团火,向他冲了过来。马上的人,身披百花战袍,罩唐倪宝铠,胯下一匹赤免嘶风兽,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轻而易举拦住了曹朋的去路。

“敢问,可是温侯吕布?”

马上的大将,哈哈大笑。

说来很怪,对方明明距离他不远偏偏看不清楚长相。

正当曹朋疑惑的时候,那员大将忽然纵马冲来,手中方天画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青龙时月刀。

一张红脸!卧蚕眉,丹凤眼,颌下一部美髯。

“曹贼,休走………关羽在此!”

说时迟,那时快,关羽挥刀劈向了曹朋。

也不知为什么,当青龙偃月刀向自己劈来的一刹那,曹朋的身子好像动弹不得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明晃晃的钢刀,越来越近!

“啊!”

曹朋大叫一声,翻身坐起。

屋中!烛火摇曳,光线昏暗。

火盆子里的炭火仍熊熊燃烧,房间里温暖如春。

额头!冷汗淋漓。

衣服被汗水湿透……

曹朋只觉得口干舌燥,跌跌撞撞从床榻上下来,端起一碗白开水,咕咚咕咚的干了一大碗。

呼………………

真他娘的诡异,这好端端,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怪梦?

曹朋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道说,这个梦是在提醒我,此次去下邳,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轻松吗?曹朋前世是个无神论者,可现在,他可不敢确定了。连重生这种诡异的事情都能发生,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看起来,自己得小心一点才是!

曹朋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关云长张牙舞爪,轮着青龙偃月刀向他扑来……,以至于天亮后,曹朋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精神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同时耳鸣的厉害,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阿福,你是不是不舒服?,!

王买看着曹朋一副憔悴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儿,只是昨晚没睡好。,!

曹朋摆了摆手,拉着王买说:“虎头哥,我这一去下邳,可能得几天时间。你在这边多盯着些,顺便留意一下多留意一下王成。北集市那边你操点心,等人到齐了,要尽快收为己用。

我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一定会回来。”

“你放心吧,北集市那边的事情,我和五哥会留意。”

“嗯…………

曹朋点点头,没有再赘言罗唆。

他很了解王买,人虽直一些,但并不笨。

事情交给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完成,所以曹朋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洗漱一番之后,精神好转许多。曹朋换了一身衣服,从马厩里牵出照夜白,走到了县衙门外。

马车已经备好,里面是给吕布的贺礼。

这些贺礼,大都是从陈升府中抄没而来的物品,濮阳闿和步骘精心挑选了一番之后,选出了这一车贺礼。曹朋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无非一些金银绢帛,倒也不会显得非常寒酸。

“二哥,三哥,咱们起程吧。”

本来曹朋是打算一个人过去,可典满许仪听说之后,非要一同前往。

这两人都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典韦曾与吕布交过手,回家后在典满跟前称赞过一番;而许仪呢,更是久闻虓虎之名未得一见。这次有机会到下邳,他二人很想看一看吕布的风采。

说起来,他二人的心思,和曹朋倒也有些相似。

典满带着十名扈从,许仪带着十名扈从,加上奴仆车夫,共三十余人,从海西北城门,缓缓离去。

在出城的时候,曹朋还遇到了王成。

他在马上朝着王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和王成打过招呼。

而王成则朝着曹朋一拱手,同样是笑容满面………………

建安二年十月,吕布助曹操共击袁术,凯旋而归。此时,杨奉韩暹协助吕布击败袁术后,留驻下邳。因徐州扬州战乱不断,杨奉等军粮部(不)继,于是生出篡夺徐州之心。二人与刘备相约,意图趁吕布回军之时,共击吕布,将徐州吞并。

然则刘备厌恶杨奉其人,将杨奉约至军中,趁机杀死杨奉,将其兵马占为己有。

韩暹见杨奉一死,便带着十余骑逃奔并州。然在途中,为部曲所杀!杨奉韩暹,遂告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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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照夜白(一)

王买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恍若老僧入定。

“虎头,咱们走吧。”

邓范在门外招呼,王买这才睁开眼,缓缓起身。

他走到铜镜前,锃亮的铜镜中,映出一个青涩的少年形象。上身是一件白色复祷,下裳着合裆裤,外罩黑绸缎子大袍,腰中系一根大带。足下,一双半高的黑履,和靴子的形状相似。

这是曹猿署执法队的专用服装。

以面料进行区分。两个曹掾,王买和邓范都是黑绸缎子面料的大袍,余者全都是普通布料。

反正是从陈升的家产里抄没,不用白不用,用了也不心疼。

王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劲儿,转身向门外走去。在门。的架子上,他顺手抄起一根长约B公分狂木手棍。那根木棍,也经过精心的雕琢。拓木坚韧,而且硬度很高。约二十公分的手柄,非常趁手。棍子通体涂有黑漆,并且经过细心打磨,所以是锃光瓦亮。

这就是曹朋所说的执法棍。

走出门,就见院子里有三十名壮汉。

一个个挺胸叠肚,威风凛凛。他们和王买的衣着服饰差不多,所不同的就是面料的差别。

看见王买出来,三十个大汉拱手道:“见过王曹猿。”

“今天,是咱们第一次巡逻集市。”王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我知道,你们此前大都是庄户。可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要明白,你们现在是朝廷的人。

懂不懂,你们是朝廷的人,所以一举一动,都必须要顾及朝廷的脸面,顾及到县令的脸面,顾及到兵曹大人的脸面。该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清楚。哪个敢绚私枉法,或者纵容恶人,那就是给兵曹大人脸上抹黑,给朝廷抹黑。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心狠手辣。”

王买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一干大汉闻听,忙躬身应命。

“我等牢记王曹猿,邓曹掾教诲。”

王买和邓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将三十个壮汉分成两队,两人各带一队,走进了北集市。

从这一刻起,他将要独挡一面!

这也是曹朋的真正意图”

别看邸稷手下现在又不少人,可实际上真正和他们一条心的,只有王买邓范两个。

以前,王买邓范没有机会做事。即便是做了,也有曹朋在后面撑着,所以他们只需要执行。

可现在,曹朋说了:这北集市,就交给你们。

曹猿署开设第一天,除了王买带来的人之外,黄整送来二十人,潘勇送来了十个人。其他人还没有行动,究竟是什么用意,还不是很清楚。但即便只有四十人”他们也必须撑起场子。

这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不管成功与否,对王买和邓范来说,都格外重要。

海西的气候变幻无常。清晨天空还晴朗,可快到午时”陡然下起了小雨。集市上的人挺多,或是买卖物品,进行交易;或是东游西逛,看有没有合适的事情去做。这小小的集市,俨然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行走期间,令人是大开了眼界。

不少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买等人。

他们也听说了北集市即将整顿,但目前,尚未形成统一集见。

虽说九大商已经和县衙达成了协议,可要是具体执行,还需要费一番手脚。谁愿意好端端的被赶出集市,谁愿意无缘无故,交纳一笔什么管理费用,谁愿意不明不白的被约束起来?

北集市ZI由惯了!

一旦要整顿,里面困难重重。

王买沿着一条街坊行走,不时观察动静。

忽然,街坊拐角处,传来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

紧跟着很多人开始闪躲,似乎有事情发生。王买带着人,连忙过去。

原来在街坊的拐角处,有一家布庄。布庄的掌柜,进了一批货物,正准备往里面卸货。哪知道来了一帮子闲汉,拦住了布庄掌柜。

“掌柜的,你这可不太合规矩。”

为首的闲汉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根,一脸狰狞之像。

“罗夯,怎么不合规矩了?”

“这一条街,所有的货物都是咱爷们包了。你卸货不找我们,这不是让我这帮兄弟没饭吃吗?”

罗夯,就是那闲汉的首领。

布庄掌柜一蹙眉,“你包了这条街?我怎么不知道。”

“老子做事,难道还要通知你吗?”罗夯环眼一瞪,开口就骂道。

他指着那布庄掌柜道:“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把这活计交给我们,我们帮你卸货。”

“你们卸货,要多少?”

“不多,一成货物。”

也就是说,布庄掌柜这一车布匹如果价值十贯,就要给罗夯一贯。

布庄掌柜一听,这脸就拉下来了,“那第二条路呢?”

“很简单,你让他们卸货,可这工钱还要和我们结算。”

“怎么结算?”

“呵呵,老规矩,一成!”

罗夯这意思很清楚,我们干不干活不要紧,这一成的工钱,你都得给我。

布庄掌柜的脸色,阴沉似水。

他有心发作,可是看罗夯背后那几十个闲汉虎视眈眈,又有些发怵。于是强做出笑脸,“罗夯,大家乡里乡亲,给个面子,别闹了,好不好………”不如这样,这里是一百钱,请大家吃酒。”

“打发叫花子呢!

罗夯立刻发作,手指着那些正准备卸货的脚力,“都作死不成?还在这里”都给我滚。”

“慢着!”

就在这时候,王买带着人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罗夯一脸张狂的看着王买。

“本官新任北集市曹猿署曹猿,你叫什么名字?”

“曹掾署?”罗夯哈哈大笑,“老子没听说过。老子叫什么名字,你自己去打听”拿着根棒子吓唬谁?告诉你,老子在这北集市里做事,还没人敢来管我。莫说什么曹猿署,就算县令来了,又能如何?老子带着兄弟找饭吃,谁敢挡咱的活路,老子就和谁拼命”

罗夯也是北集市有名的闹汉,手里有几十号人,算是一霸。

不过他这一霸,和当初陈升的‘霸,又不一样口陈升虽霸,但至少还会维护北集市的稳定。

罗夯这些人,就纯粹是一帮地痞而已。

陈升在的时候,没有理他。

陈升死了,罗夯这些人就抖起来。那些大商家他们不敢招惹,可是小商户,却备受其害。

曹猿署虽然已经设立,但也并不能让罗夯害怕。

他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曹猿署若是敢惹他,他才不会畏惧。也难怪,邓稷虽铲除了陈升,但在海西的时间毕竟不长。海西的混乱无序由来已久,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解决干净。

罗夯梗着脖子,大呼小叫。

却没有发现,王买的脸色已经变了。

“县令也不能不让我们”

罗夯话未说完,王买猛然举起手中的执法棍,劈头就是一击。

他和曹朋习武也有一年了,底子又厚,和一年前相比,已经是载然两人。儿臂粗细的执法棍”狠狠劈在罗夯的头上。浓稠的鲜血,顺着罗夯的脸颊瞬间流涌下来。那罗夯被王买这蛮横的一棍子打懵了,甚至忘记了疼痛。

“海发一号令,北集市不日整顿,所有扰乱集市秩序者,曹掾署可自行处置。

凡口出不逊,聚众闹事,强买强卖,骄横跋扈者,依大杜律可处以极刑”你,叫什么名字。”

“你,敢打我?”

罗夯也是横惯了,伸手抹了一下脸,满手的鲜血。

“兄弟们,给我动手!”

“胆敢与曹猿署对抗者,严惩不贷。”

王买声音冷酷,那执法棍上沾着粘稠的鲜血,看上去是格外骇人。

“教训这帮黑皮子!”

一帮闲汉大声吼叫,纷纷拔出兵器。

海西的治安混乱,私人持有武器,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王买一见,非但不惧,反而笑了。

“给我打!”

他二话不说,抡起执法棍就冲了过去。

别看他那支执法棍是木头做的,可拓木的坚韧,打在人身上,可以瞬间制人残疾。而闲汉们的兵器,并不能给执法棍造成什么麻烦。十五个曹持吏随着王买冲过去,探手抓过来一个,一棍子下去,不是骨断筋折,就是皮开肉绽。报到第一天,执法队成员就已经得到了教训:任何敢在北集市和曹掾署吏员动手的人,不管他们什么来头,总之就是暴力抗法”

什冻是暴力抗法?

那就是对抗官府,形同造反。

牟以这帮曹猿吏下手根本不会留情。

他们原本在九大商家里时,就充当看家护院的责任。

动手打架,可不是一帮子闲汉可以比拟。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头儿!王买的凶狠,让人心惊肉跳。出手绝不留情,一棍子下去,对方休想再站起来。这时候,王买早先所练的天罡步,可就显出了效果。对方虽然人多,可是却无法伤到他分毫,反被王买打得是人仰马翻。

闲汉们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走。

可等他们想跑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已被邓范带人包围住。

“抱头,全部蹲下!”

邓范上前一棍子劈下,把一个闲汉打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

身为一个资深闲汉,想当初邓范也是天天在街头斗殴。论狠辣,他出手丝毫不比王买要差。

“还动!”

罗夯捂着头想要叫喊,却被两个曹掾吏一把揪住。

不等他开口,邓范上前一棍子拍在了罗夯的嘴上。这一棍子下去,只打得罗夯牙齿横飞,满嘴的血沫子。

“还有话吗?”

邓范黑着脸,狰狞问道。

这两个人,分明是照死里整啊!

他们明显不怕打死人,甚至有可能就存着要人命的心思。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买和邸范,此刻在罗夯的眼中,就是那种不要命的凶汉。

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罗夯哪里还敢有半分怨言。

“你!”王买一指布庄掌柜。

那掌柜吓得腿肚子打颤,脸发白。

“大,大大大人!”

“我不是大人,我是北集市曹猿署曹拔,记住以后叫我王曹猿。”

“曹曹曹掾大人……”,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赶快把货都卸了,不要堵塞通路。一个时辰如果还没清理干净,休怪我对你处以责罚。”

“是,是,是,小人这就卸货!”

布庄掌柜说着话,还掏出一贯钱,奉给了王买。

王买一蹙眉,厉声道:“你想贿烙我吗?”

“不,不,不是”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

王买闻听,脸色缓和,把执法棍收好,淡然道!“我们的辛苦钱一自有县令发放,无需你来操心。好好做你的生意”别被我知道你乱来…*……”否则的话,下次我找到你,可没有好事。”

“是是是”

布庄掌柜吃惊不小,同时又感到奇怪。

他发现,这帮子曹猿署的曹猿吏,似乎与从前的官府差役有些不同。

另一边邓范已命人将绳索套在那些闲汉的身上,往曹掾署行去。

“虎头,我先带他们去曹掾署,你继续巡查。”

王买答应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街坊上,在一行人离去之后,呼啦啦涌出了许多人。

“羊掌柜,你什么时候和官府扯上关系啦?”

“屁话,老子要是和官府有关系,刚才能被吓成那副样子”你们,赶快卸货!娘的,一个时辰若不能卸完货,我会被你们害死。”他冲着那帮子脚力吼完,又看了看远去的王买等人。

“诸公,我突然觉得,这北集市若能有人治理一下,倒也是一件好事。”

与此同时,王买昂首走在街坊上。

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了”

下邳,是徐州治所所在。

准确的说,下郊不是一个郡,而是一个藩国。

永平十五年,汉明帝刘庄封六子刘衍为下郊王,治下邻,领十七县。此后,旧年,下郊国共历四代君王,至公元旧三年,也就是中平二年绝嗣。不过,自中平二年以后,汉室衰颗,对藩王诸侯的束缚力越来越小。而后又历经诸多事宜,下郊国也就没有进行改制,延续藩国之号。

下邳国国都,治下郊县。

下邳,南临沁水,沂水。

武水北来,绕城与汨水交汇,有着极其便利的水运之利,同时又溢于灌溉汪猎。土壤肥汰,物产极其丰富。

兴平二年,下邪相窄融曾督使广陵、下邻和彭城三地粮运,聚集了大笔财货。

于是,窄融兴建浮屠寺,使人诵读佛经。,名为浴佛日。每逢浴佛,有好佛者五千余户,来到下郊礼佛,沿途数十里设下饭食,供人免费食用。所耗费的钱帛,数以亿计,可见当时盛况。

也正因此,吕布、刘备和曹操,都意图占领下郊。

不仅仅是因为下邪钱粮广盛,更重要的是这里督淮北要地,意义非常重大。不过,自兴平二年至今,短短数年间,下邪已不复当年盛况。

先有曹操战陶谦,后有刘备战吕布。

昔日富庶,钱粮广盛的徐州,如今竟变得粮草紧缺,时常有暴乱发生。

吕布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说起治理地方,就完全是个门外汉。手下的首席谋士陈宫,也是精于策略,而疏于内政的人。如果不是有陈佳兼领下邻县,勉力维持的话,下郊早已破败不堪。

曹朋一行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抵达下邪城外。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下邻。此前曹朋随邓稷前往海西赴任,也曾路过下邳郡。不过当时由于吕布督军南下征伐袁术,所以下郊四门警戒,守卫森严。邓稷那时候也不想招惹是非,于是便绕城而过,顺手还在下邻城外的集镇上,买了十几个家奴随行。故而曹朋只走过门不广、。

而这一次,下邪的守卫明显松懈了许多。

随着吕布凯旋而归,早先的警备自然也不再需要。

四门洞开,虽有门卒守卫,但是盘查的并不严密,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

这就是下邪吗?

看着下邪雄威的城墙,曹朋暗自感慨。

“二哥,若你挥兵攻打下郊,当如何破城?”

曹朋突然来了兴趣,和典满许仪并辔而行,低声问道。

许仪和典满一怔,看了一眼下邦城墙,不约而同道:“这有何难,与我一部人马,我必可先登破城。”

意思就是说,我强攻上去。

这也很符合两人的性格,曹朋闻听,忍不住笑了。

“阿福,你笑什么?”

“如此坚城,若强攻的话”且不说能不能破城。就算破城,也必然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切!”

典满一摆手,脱口就是一句很时髦的切口。

跟什冻人,学什么话。

许仪和典满两人和曹朋呆了这么久,别的没有学会,曹朋的一些口头禅,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

典满对曹朋的话,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曹朋不由得笑了,低声道:“为将者,当需知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以兴兵。似你那样强攻,给你多少人,也不够你用”你要知道,身为大将,是国家之辅。兵法说,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为将之道,只可以进方进,知可以退方退”,似你一味用强,非国之福。”

典满和许仪,面面相觑。

“那你说,怎么打?”

“嘿嘿,都说了嘛,要知道天时地利人和”想想下邪周围的环境,你就知道怎么打了。”

曹朋故作神秘,嘿嘿笑了起来。

而典满和许仪两人,则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140章 照夜白(二)

下邳,城有三重。

其中大城周长十二里半,也是江谁地区最大的一座城市。

来到下邳,就不得不谈一下罗大忽悠。《三国演义》里把徐州和下邳一分为二,以至于曹朋最初还以为,徐州治下真有一座城市名叫徐州,就位于下邳旁边。君不见,刘备守徐州,关公驻下邳的段落时常出现。那时候曹朋还有点迷茫:刘备好端端的不把老婆孩子留在身边,干嘛要扔到下邳呢?如今他明白了,罗大忽悠的地理知识,似乎不是特别的准确……”

曹朋是从南门进入下邳城。

骑在马上,他还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想要寻找一下那传说中的白门楼。

不过,灰黑色的城墙,却让他最终失望!

时值寒冬,气温正低。

但由于吕布凯旋返回,下邳广陵等地的官员,或亲自前来,或派人前来,纷纷到下邳祝贺。

曹朋这一行人并没有费什么劲儿,便进了下邳城。

只走进城之后,曹朋也有些不知所措。

下邳县作为徐州治所所在,同时也是下邳治所,下邳国的都城,其规模之大,甚至盛于许都。

宽敞的街道,林立的店铺和商户。

曹朋懵了!

他也不清楚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也是濮阳闿和步骘的疏忽,两人都以为曹朋应该懂得这里面的规矩。

“二哥,咱们先去哪儿?”

许仪同样是两眼一抹黑,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好半天才回答说:“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已经快正午,曹朋等人赶了一路,腹中也有些饥饿。

想了想,觉得许仪这个建议不错。于是一行人赶着车往城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向两边张望。

“前面车马,停下!”

转过一条街后,忽听身后有人呼喝。

曹朋勒马,扭头向身后看去,却见一队骑军耀武扬威,冲了过来。

那支骑军大约有三四十人,为首的是三员骑将。正当中一人,跳下马身高180左右,带着些胡人血统的样子;在他两边,一个瘦高个,一个略显矮胖。其中那瘦高个,曹朋觉得有些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三个人带着骑队冲过来,拦住了曹朋的车马去路。

“尔等,什么人?”

正中央的那员骑将,厉声喝道。

言辞间,很没有礼貌,就好像上官呵斥下属一般。

许仪闻听勃然大怒,纵马就要上前争吵。

曹朋一蹙眉,一把拽住了许仪,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而后温言回答:“下官海西县兵曹,闻左将军德胜凯旋,故前来道贺。三位将军不知有何事情?拦住我等的去路,又是何故呢?”

他看得出,这三个人的身份,应该不寻常。

若是在海西的话,曹朋倒也不惧。

不过这里是下邳城,并不是他的地盘。曹朋也不想在下邳招惹是非,所以话语间也非常客气。

“海西?”

中间的骑将一脸茫然,扭头问身边人。

“海西是广陵治下,但已许久没有委派官员”哦,我想起来了,此前好像是有一道诏令,委任一个姓邓的家伙出任海西令。”矮胖男子露出轻蔑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曹朋等人“人常道曹公了得,依我看也不过如此。他难道身边无人了吗?竟派了一群娃娃来赴任。”

“海西令好大的架子,居然派了个小娃娃过来。”

中间的骑将,冷笑一声,似乎对曹朋等人,全然不放在眼里。

瘦高个突然道:“子良何需和这等人罗唆这许多话?赶快办正事,咱们还有事情要去做呢。”

子良,就是中间那个骑将。

他点点头,森然道:“小娃娃,某家乃温侯帐下骑都尉侯成,现征辟尔等坐骑,立刻下马。”

曹朋这时候才听明白,原来这几个人是看中了自己的坐骑。

他的照夜白,许仪的黑龙,还有典满的坐骑,可都不是什么等闲的战马。照夜白和黑龙就不用说了,西域龙马,千金难求;即便是典满那匹马,也不同凡响,那可是正经的大宛良驹。

许仪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尔等狗贼,也敢抢马?”

“混帐东西,本将军要你的马是给你面子。晓事的赶快下来,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慢着,慢着!

侯成……”

吕布八健将之一。

曹朋终于想起来了这侯成是什么来头。

刚才那瘦高个叫他子良,曹朋还没有留意。

但说到侯成这个名字,曹朋就反应过来。三国演义中,好像就是这厮,最后反了吕布吧……

侯成也是刚返回下邳,屁股还没坐热,就受命出去办事,心里有些不痛快。

于是他叫上了好友宋宪和魏续,准备一同前往。没成想还没出城,恰好看到曹朋一行人过去。侯成是吕布手下的骑都尉,生性好马。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曹朋三人的坐骑非比寻常。

本来,他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弟。

偏偏魏续觉得曹朋有些眼熟……”

早先,他和陈登一同去许都拜见曹操,想要为吕布求徐州牧之职。在毓秀楼上,曾和曹朋曹真打过照面,甚至差点引发冲突。当时是陈登把他拦住,所以才没有惹下是非。但是,魏续却记住了曹朋的长相。特别是后来吕布求徐州牧不成,反而平白成全了练登一个广陵太守的职务。回到下邳之后,魏续被吕布臭骂了一顿。看到曹朋,魏续立刻心生一股怨念。

当然了,魏续不会告诉侯成,曹朋的身份。

只是鼓动他前去拦截。

侯成也是个横货,一听曹朋只是海西兵曹,再也没有任何顾及。

双方这一争执,立刻引发了周围人的关注。从街角的一座酒楼窗户里,探出一张俊秀面孔。

一个少年将军探头出来,秀眉一蹙“怎么这么吵闹?”

在他的旁边,是一今年纪大约在十八九岁,丫鬟模样的女孩儿。她朝着楼下看了一眼,轻声道:“小”将军,好像是侯将军他们在欺负人呢。”

她被少年将军杏眼一瞪,立刻变了称呼。

少年将军瑶鼻一拧“侯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行,我要教训他们。”

“小……将军,你可千万别惹事。

你别忘了,你可是偷偷溜出来的。如果被夫人们知道你私自出来,你以后可别想再出来了。”

“祈儿姐姐!”

少年将军露出娇憨模样。

那小丫鬟脸一崩,摇螓首道:“我才不管这些事情。小夫人只是要我照顾好你,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少年将军一顿足“那我就下去。”

“你若是下去,以后别让我陪你出门。”

小丫鬟的口吻,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少年将军贝齿轻咬红唇,气呼呼的看着小丫鬟,却又好像对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在此时,楼下又出了事缓

侯成横,可许仪和典满,哪一个不横?

许仪破口大骂,惹得四周议论纷纷。

侯成顿时恼羞成怒……”

在下邳,侯成只被一个人骂过,那就是吕布。

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把那三匹马拿下,没想到这对面的几个小家伙,居然这么不识抬举!

侯爷要你们的东西,是给你们面子。

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就别怪侯爷不客气,以大欺小了。

“小娃娃,恁猖狂……”来来来,今天侯爷就代你家大人,好好教训你们。”

说着话,侯成抄起一杆长矛,跃马冲出。

曹朋本想要阻拦一下,可没等他行动,许仪就冲了过去。

掌中一口九尺大刀,重达四十余斤。他这口刀,和普通的大刀不一样,刀柄长约有两尺,刀身足有七尺,而且比普通的大刀要宽,要厚……”刀口上的刀纹闪闪,刀光四射,寒气逼人。

许仪双手握刀,缰绳就挂在胳膊上。

黑龙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顿时兴奋的希聿聿长嘶,撒蹄冲出。

一看许仪用双手握刀,侯成反而乐了!

这骑战中,怎可能用双手握刀。

若是用双手握刀,如何控制马匹,如何守住力量,如何能坐稳。

他大吼一声,长矛分心便刺。

哪知许仪也不躲闪,轮刀就砍。

只听铛一声巨响,刀矛交击,许仪在马上纹丝不动。

而侯成却感到一股巨力从刀上涌来,险些让他的长矛撒手。

这娃娃好大的力气!侯成脸通红,心中更怒。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许仪,那么现在,他心中杀机已生出。拨转马头,长矛翻飞,枪影憧憧。而许仪却是初生牛特不怕虎,眼看侯成杀来,他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兴奋。两脚一磕马腹,许仪口中一声虎吼,轮刀就上。

大刀化作重重刀云,和侯成打在一处。

说起来,侯成也就是个二流武将。

许仪虽然比他年纪小,但说起天赋,却比侯成强悍许多。

加之他已进入易筋的水准,力量随着功力日深,也越发强横起来。一口大刀轮开,俨然有许褚的几分架势。口中虎吼连连,和侯成打在一处,刀来枪往,一时间竟然是不分伯仲……”

魏续一开始也认为,以侯成的本事,曹朋等人手到擒来。

哪知这一交手,却发现侯成竟然拿许仪不下。街上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对魏续三人更指指点点。

魏续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侯子良啊侯子良,亏你还号称八健将,居然连个小娃娃都收拾不得。

他一咬牙,摘下大刀,纵马冲出,“子良,我来助你!”

长街上,顿时一片哗然。

而在酒楼上观战的少年将军,更是连连顿足,“魏叔叔好不要面皮,以大欺小也就罢了,竟以多欺少。”

旁边的小丫鬟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任何表示。

典满见魏续上来,又怎可一旁袖手?

别看他和许仪天天吵来吵去,可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犹豫。

“狗贼,以多欺少吗?你家典爷在此。”

说话间,他拔出双戟,催马拦住了魏续。

双铁戟十字交叉,闪身躲过魏续的大刀。一只手铁戟猛然脱手,两支铁戟的小戟相扣,呼的就砸出去。只吓得魏续大叫一声,连忙伏在马身上,堪堪躲过。二马错身之后,典满已收回了铁戟,咧嘴嘿嘿一笑“狗贼,来来来,让你家典爷见识一下,你有多少斤两……”

双铁戟摆开,催马就上。

魏续这时候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典满站在一处。

宋宪只看得是目瞪口呆。

魏续和侯成的武艺可都不算差啊,居然被两个小娃娃拦住,还不分上下?

他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曹朋。相比典满和许仪那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雄壮,曹朋就显得很瘦弱。

先把这小子拿下再说!

宋宪想到这里,跃马拧枪冲出。

曹朋一手拢着缰绳,一手扶着刀柄,正在观战。

忽听楼上传来一声娇呼:“喂,小心啊!”

曹朋扭头看去,就见宋宪张牙舞爪,向他仆过来。

曹朋一蹙眉,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无法善了。

八健将又能如何?

老子还是小八义呢……”

他也顾不得向酒楼上看,催马迎着宋宪就冲了过去。

双脚扣在马镫里,身体微微下沉,呈弓形,贴在马背上。一只手拢着缰绳,一只手扶在刀柄上。

眼见和宋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曹朋却迟迟没有拔出到来。

酒楼上的少年将军,小手握成了拳头,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紧贴着窗口,贝齿咬着樱唇,不停的嘀咕:“怎么还不拔刀,怎么还不拔刀……”

就在这时,曹朋和宋宪就快要照头了。

宋宪心道:这小子莫不是吓傻了吗?嘿嘿,也好,平白送我一匹好马

他心里想着,手中长枪做势一拧,一声爆吼,就要把曹朋刺死在马上。可就在他那声大吼才喊出一般的时候,照夜白陡然间一个加速,呼的冲出了一个马头的距离。别小看这一个马头的距离,在战场上,往往可以决定双方的生死。照夜白加速,不仅仅是让宋宪的坐骑乱了频率,就连他出枪的节奏,也一下子被打断了。就在宋宪这一愣神的功夫,曹朋在马上长身而起。

大刀呼的拔出,快如闪电一般。

曹朋的这口大刀,用的颇有些古怪。

他不像许仪那种大开大阖的刀势,也不同于那种轻灵刀法。他劈斩的距离都不是很长,很大,但刀速却非常快,非常凌厉。在许多人劈出一刀的时间,他往往可能劈斩出十几刀来。

“叮叮叮……”

刀口撞击枪杆的声音,犹如雨打芭蕉。

似乎很清脆,也没有用什么力道。

可是当曹朋和宋宪错马而过,拨转马头之后,人们却意外的发现,宋宪的脸色通红……”

那可不是一种正常的红,而是近乎于病态的嫣红。

宋宪就感觉着曹朋这一刀之中,竟包含了无数种诡异的力道。

或是直来直去,或是纵横交错,或快,或慢,或犹若无力,又好像是重逾千斤。他拼命稳住坐骑,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抬起头,向曹朋看去。曹朋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略有些发白。

这小子,好怪异!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宋宪又没有退路。

另外两边,许仪和侯成打得难解难分;典满和魏续搏杀,却隐隐占居了上风,压着魏续打,打得魏续已有些招架不住。

“混蛋,都看热闹吗?还不给我上!”

宋宪大吼一声,不过他吼的,却是侯成身后的那帮随从。

随从们这才如梦方醒,吼叫着就扑向了曹朋。不过,没等曹朋动手,典满和许仪的扈从也忍耐不住了,呼啦啦一起涌出,一下子将侯成的那些扈从拦住。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打在一处,一时间这长街之上,变得混乱不堪。人喊马嘶声,兵器叫名声混在一处,乱成一团。

酒楼上,少年将军激动不已,不停的挥舞着小拳头。

“打,打,打…………”

那架势,恨不得自己也参与其中。但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因为那小丫鬟正警惕的看着他……”

曹朋一见这状况,也知道今天善了不得。

既然打了,那就打吧!

“这位将军,何故停而不前?

刚才交手我可是受益不浅,不如就让我再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吧。”

曹朋看出了宋宪的心思,这家伙是想要打乱战。打乱战就打乱战,反正我只要盯着你就成。

两拨人在中间交手,曹朋和宋宪则在两拨人两边。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跃马飞出,闯进了人群之中。一个侯成的扈从拦住曹朋,想要抓住他的腿,把他从马上拽下来。哪知道曹朋微微一侧身,抬起脚,一脚就踹在了那扈从的脸上。

那脚上可扣着马镫呢,只一下子,就踹的对方满脸是血。

照夜白好像发了疯一样,在人群中连踢带踹,眨眼间就到了宋宪跟前。

曹朋轮刀就砍,宋宪举枪相迎。两个人在马上刀来枪往,一眨眼就打了十几个回合。论功力,曹朋没有宋宪深厚。但他刀上所凝聚的一道道暗劲,却让宋宪万分痛苦,叫苦不起……”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长街尽头人声鼎沸。

一队铁骑风驰电掣般,从远处疾驰而来。

正当中,一员大将。胯下赤免嘶风兽,掌中方天画戟。腰系百花战袍,外罩唐猊宝铠,身披大红色的斗篷,两根火红色的稚鸡翎冲天起,如同一团火焰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

“都给我住手!”

那一团火焰滚滚而来,巨雷般的吼声,在长街上空炸啊……”

温侯登场,月票有木有,有木有!!!!

第141章 虓虎

论气力,宋宪大过曹朋。蜗芏喙?芘蟆B郾?鳌K蜗艹す?芘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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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看。曹朋都不是宋宪的对手。

可偏偏。宋宪被曹朋打得非常难受。曹朋人马合一。俨然比长年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还厉害。那匹该死的照夜白,好像有灵性一样,在交手的过程中不断变化速度。忽而快,忽而慢。忽而急停。忽而加速。就是在这种不断变化的速度中,宋宪完全迷失了他的优势。

每每交锋。都被曹朋死死的克制住。

而且曹朋的那口大刀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道。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劲!一种宋宪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产生出来的劲力。短距离的爆发。加上大刀之上。变幻莫测的劲力。令宋宪万分难受。每一道劲力出现之后,都迫使他不得不狼狈招架。十几个回合下来,宋宪被曹朋打得狼狈不堪。一时间无还手之力。

曹朋呢,似乎也发了狠。刀刀狠辣!

“都给我住手!。,

一声巨雷呼喝。在宋宪耳边回响。

宋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狂喜不已。

他当然能听得出来。这呼喝声走出自什么人的口中。

心中暗道:刑子。你要倒霉了。

于是乎。他竟然下意识的停手。全忘记了此时此刻。他正和曹朋在激烈的交锋,生死搏杀。

曹朋也听到了那一声咆哮,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宋宪的身上,照夜白在曹朋手掌轻灵的拍击下,领会了曹朋的心思。急速的奔行中,它突然间再一次发力。而这时候,宋宪居然分神了。似乎忘记了抵挡。

曹朋双手握刀。刀口朝外。身体在马上倾侧,大刀就横在一旁。

“子远,小心!”

有人高声叫喊。

子远,是宋宪的表字。

宋宪这才反应过来。可曹朋已到了跟前。

铁蹄踏地。哒哒声响。

曹朋拖刀斜撩而起。一道冷芒撕裂空气,带着一股锐啸声。斩向宋完

这也是曹朋拉开距离的出手。刀光闪闪。刀气森寒。宋宪回过神,森寒的刀气已迫体而来。

不由得大叫一声,本能的提缰绳。胯下坐骑希幸幸长嘶一声,呼的仰蹄直立。

而宋宪在马上一缩脖子,双手弃枪抱马。刀光掠过。照夜白风驰电掣般从宋宪身边冲过去。宋宪长出一口气,一松手。却听战马发出一声希幸幸的惨嘶。从马胸口一直到脖颈处,血雾喷射。那一道。生生将战马开膛破肚。马前蹄着地,顺势噗通就挥在了地上。鲜血油徊流徜。

宋宪被马尸压着,浸泡在血水中。哇哇大叫。

“君侯。救我!”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圈。惊魂不定。

“小娃娃,大胆!”

曹朋拨马盘旋。刚勒住马。

耳边响起如雷巨吼,眼前只见一团火光跳动。风一般朝他扑来。

马上大将,单手执画杆戟,劈头就砸向了曹朋。

且不说其他。只那股气势,迫的曹朋几乎要窒息了一样。是谁?

曹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抬刀封挡。

刀戟尚未交击,一股骇人之气如泰山压顶般。呼啸而来。那可不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而是一种气势。一种曹朋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可心里面很亮堂的气势……

气势这东西。说起来很玄妙。

所谓王霸之气,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解释清楚。

那员大将才一出手。曹朋就觉察到了不妙。这一下绝不能硬接。否则的话,自己是死路一条。心中念头一起,两脚轻轻一磕马腹,本来珊直的手臂。突然间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弯曲弧度。

错一声响。刀戟相交。

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险些让曹朋握不住手中钢刀。

他大叫一声,把全身的力气都运在丹田,照夜白也在刀戟交击的一刹那间,前腿绷直。后腿微微弯曲。好像要坐下来一样。马身向下一沉。曹朋也就借着这一沉的间隙。侧身让过了画杆戟。旋即他大吼一声。照夜白后腿猛然之力。身子一下子腾起。借着照夜白腾身的力量。曹朋双脚踩死马镫。两膀一较丹田气。呼的一下子从马背上站起来,双手紧握大刀。扑棱一些贴着画杆戟。拖刀斜撩。快如闪电,朝着那团火红抹出去。面孔扭曲,格外狰狞。

“咦?”

那员大将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

声音中。暗藏着一种赞赏,还有一丝丝怒意。

二马错开。曹朋和那员大将同时拨转马头。曹朋的心。是砰砰直跳。冷汗顺着后背流徜。打湿了内衣。

不身临其境。绝无法体会到那种可怕的感觉。

当一座山向你压过来的时候。是一种何等可怕的气势。

握紧大刀的手。不住颤抖。

身体在一刹那间,好像虚脱了似地。也轻轻颤抖不停。咽了。唾沫。曹朋抬起头,定睛看去。

只见眼前一员大将。头载金冠,倒插稚鸡翎。

百花战袍。唐枕宝铠。腰系狮蛮玉带,身披一件锦缎子黑底红面的披风。掌中一支画杆戟。

那画杆戟,粗有鹅蛋般。长近四米。

双耳小枝寒光闪闪。戟刃宽大。足有二十公分的宽度。

戟杆是用麻钢打造而成。黑幽幽,雕镂盘龙回说……往下看,一匹赤兔嘶风兽,浑身毛发火红,没有半点砸死。身长丈二。四肢强健,膘肥体壮。那碗口大的蹄子。吨喊挞敲打地面。口中不时发出响鼻声,喷着气,摇头摆尾。宛如蛟龙出海一般,在对面走马盘旋不止!

赤兔马,兴奋了……

一匹好马。和人一样。有灵性。

它们同样渴望遇到对手。

只不过。似赤免嘶风兽这样的宝马良驹,一般来说很难遇到对手。

否则,这好马不就走到处可见了吗?

而今赤免马遇到了照夜白。好像棋逢对手一般。

不止是赤免马兴奋,照夜白也很兴奋。若非曹朋死死拉住缰绳,说不定它已经冲过去。和赤免一较高下。

两匹龙马,不时发出低声咆哮,好像在向对方挑战。

而赤免马上的那员大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跳下马。身高约在两米上下。体格魁梧而强健。但又不像典韦许褚那般,膀阔腰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斜插鬓角,透着英武气概。那张脸,棱角分明,恍如刀削斧劈般。线条充斥着阳州之美,令人不由得为之赞叹。“小娃娃,身手不差!“

那员大将冷厉喝道。声音格外洪亮。

这时候,跟随在他身后的两员大将也冲过去。生生把许仪典满,和魏续侯成两人分割开来。

两边扈从也随之分离,各自在主家身后,一个个怒目横眉。

双方各有死伤。但总体而言,却是侯成的人马。吃了一点小亏……

侯成死了三个扈从,并有十余人重伤;而曹朋这边,死一人。伤七人,情况并好不到哪里。

“君侯!”

侯成魏续两人在那员大将跟前。拱手行礼。

与此同时。宋宪也被人从马尸下拽了出来。浑身血淋淋。一瘸一拐的过去,向那大将行礼。

人群外,一个老者在一个中年男子的陪同下,站在一辆马车上,负手观战。

“元龙,那三个小娃娃。什么人?,。

“呃……那个白脸娃娃我好像认识。”

“哦?,。

“此前孩儿去许都时,曾在毓秀楼和他见过面。当时还差一点惹出冲知……,这孩子名叫曹朋。其父曹汲,据说是隐墨矩子,如今在曹公帐下,担当少府诸冶监监令。造的一手好刀,能断二十札。最厉害的是,那曹汲在三个月,便造出了三十余口断二十札的宝刀,非常厉害。

“曹隽石吗?”

老者点头。“我倒也听说过此人……呃,我想起来了,这小娃娃是随着那叔孙去的海西县,对吗?”

“应该是吧。”

“那叔孙做的不支”

老者话锋突然一转。目光朝曹朋看去。

“走吧。”

“父亲,咱们不管吗?”

“放心吧。君侯骁勇,却非以大欺小之人。”

“哦……既然如此。那请父亲回车。”

中年人搀扶着老者。往车厢里进。不过老者突然又停下来。扭头对中年人道:“那小娃娃。不错。,。

“哦?“

中年人一怔,想要询问。

可老者趁着功夫,已经进了车厢。

“小娃娃。哪个让你来此闹事?”

马上大将。并没有理睬侯成等人。单手拖戟。勒马而喝。

曹朋这个时候。努力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催马就上前三步。

照夜白上前,使得赤免马更加兴奋,咕喊呕连进三步。马上大将。中一声呼喝,才算是停下来。

曹朋深吸一口气,棒刀拱手。“敢问,可是温侯当面?,。

那双眸子,半眯起来。

大将看着曹朋。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后沉声道:“正是”。

温侯是何人?

就是那世之唬虎,吕布吕奉先。

曹朋不由得暗自一声赞叹: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免。

他再次拱手,“下官海西兵曹,曹朋。

此次前来下那。乃奉县令之命。前来为君侯道贺。哪知道一进城。就被三位将军盯上。要强抢下官坐骑。下官虽非什么好汉,可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故而与三位将军起了冲突。“哦?”

吕布闻听。扭头向侯成魏续看了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侯成魏续宋宪三人。不由得羞臊的满脸通红。一个个低下脑袋。

吕布回过头来,看着曹朋道:“果然好马,既然他们看上了你的马,你现在交出,也不迟”

曹朋闻听。脸色一变。

侯成魏续宋宪三人。却面露喜色。

先前两个分开许仪典满的将领,纵马上前想要说话。却见吕布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开口。

“小娃娃,给你们两条路。

交出马。留尔等活命;否则的话。就留下命来。,。

“吕布,休要张狂”。典满大怒,双铁戟一分。催马就要冲过去。

吕布看到典满手里的双铁戟时,不由得一怔,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曹朋抬手拦住了典满,“三哥,稍安勿荐。,。

“嗯……”

典满咬了咬牙。勒住战马。

“典韦是你什么人?……

曹朋正要开口。吕布突然大喝一声。

典满一怔。一挺胸膛,骄傲的说:“正是家父!,。

“居然是恶来之子……”

吕布不由得哈哈大笑,“本将军最敬豪勇之士。嗯当年你父亲与我厚战百合。不分胜负,也端地是一条好汉。也罢,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回。你们两个。又怎么说?”

许仪和曹朋相视一眼,同时催马上前。

曹朋道:“君侯想要强夺我的马儿,那就看君侯有没有这等手段……,

许仪冷笑一声。“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吕布你休要废话,想要我的黑龙,那先杀了我再说。”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棒刀端坐马上,一个拖刀虎视眈眈。

说实话,曹朋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

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想要和吕布大战一场……男儿大丈夫。又岂能不战而低头?

吕布露出狰狞笑容,画杆戟蓦地抡起,生生在半空中停住。

戟尖遥指两人。“三招之内不取尔等性命。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

“正要领教君侯高妙。”

曹朋说着话,单手执刀。刀尖朝下。

“且慢!”

典满纵马来到曹朋和许仪中间,双铁戟执在手里。看着吕布,跃跃欲试。

“小娃娃,本将军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休要再来送死。”

“我等小八义自结义那天开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岂能贪生怕死?

吕布身后两员大将。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

而吕布的脸色却变了,骤然间杀机凛然,“如此。我就送尔等上路!”

沉甸甸的画杆戟遥指曹朋等人。那股子骇人的杀机。直扑而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吓得是连连后退。而曹朋三人的脸色。也都随之变了…………变得很难看!因为在这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吕布给他们带来的可怖威压。那是一种信念。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诡异力量。或者说。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攻击。一种精神上的压迫。

吕布跨坐赤免马上。在一刹那的功夫,好像与天地相合。

画杆戟指着三人。他还没有动。曹朋三人。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吕布牢牢锁住了一样。难以躲闪。

这才是唬虎之威吗?

曹朋心里,暗自惊呼。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造成了无穷的压迫。

刚才他和吕布虽然过了一招。可现在看来。吕布刚才根本就没有施展全力。

妈的。这家伙的气场实在是太过于强悍了!

曹朋的额头。冷汗淋漓,紧握住刀柄的手心。也渗出了汗水。

不仅是他,包括典满和许仪在内,都感受到了那股子可怕的威压。但他们的情况比曹朋好一些。毕竟论功力,他们要强过曹朋。曹朋那张脸,微微发白。不过掌中的大刀,却格外沉稳。

那股气势越来越强。他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吕布厉声喝道:“小娃娃。现在下马。犹未晚矣。”

他声音冷厉。每一个字出口。那气势就强上一分。

曹朋突然一声暴喝,“温侯要战,便来战!”

七个字从他口中呼喝而出,在一刹那间,产生了巨大的力量。曹朋在吕布那强横的气势压迫下,竟突然间爆发了。七个字。以真言之法呼喊出来。隐隐间使得吕布的气场有些紊乱。

吕布不禁一怔。脸上杀气更重。

“再说一次。下马”。

“某家宁可站着死。也绝不屈膝跪着生!”

曹朋手中大刀,在半空中不断画出圆弧,猛然大吼一声。催马冲向吕布。

与此同时。黑龙和典满的大宛良驹齐声嘶鸣,三匹马成品字形朝着吕布冲过去。竟生出一股子悍勇无比的惨烈之气。吕布身后两员大将。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温侯,手下留情!”

两人齐声高呼。

赤免马恰恰在这时候。一声长嘶。腾身而出。

吕布后发而先至。画杆戟夹带无匹巨力,呼的落下。竟然将曹朋三人的联手合击。消解于无形之中。

铛铛。两声巨响。

战马长嘶……

典满和许仪手中的兵器。在瞬间被吕布崩飞出去。

而画杆戟却毫不停顿,朝着曹朋劈头落下。曹朋双手握刀。一刀劈在那小枝上。可是画杆戟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的暗劲摧毁,双手虎口迸裂。大刀膛哪一下。就跌落在了长街地上。

“爹。你住手!。,

一声娇呼。突然响起。

而曹朋却毫无所觉,此时此刻,他完全被吕布那一戟之力所笼罩。

一力降十会!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不可能产生作用……

曹朋心中感慨:竟小觑了古人。

画杆戟。蓦地停下,正架在曹朋的肩头。

一个少年将军从酒楼里冲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爹,你怎能不讲道理……明明就是魏叔叔他们不对。看上了别人的马,却又打不过人家……我回去告诉我娘。爹你又欺负人了。”

这少年将军。居然是吕布的儿子?

吕布一见这少年。脸上的杀气顿时烟消云散。

大戟呼的抽了回去。催马过去。到少年身边俯身一把将少年抱起。跨坐在赤免马上。

“爹那又欺负人。不过是与他们戏耍而已……嘿嘿。玲绮我儿,不好好在家里读书。怎地又偷偷跑出来?等回去,定要告诉你小娘,让她好生管教你才是。好了好了,咱们回家去。”

说罢。吕布拨转马头就要走。

而曹朋此时。才将将清醒过来。冷汗已湿透衣襟。

“君侯。那马……”

宋宪巴巴的叫喊道。

魏续和侯成恨不得抽他一巴掌。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提什么马?

吕布勒马,回头冷冷看了宋宪一眼。“尔等若有本事。只管去抢。与我有何关系?,。

“可是……,。

“子远,闭嘴,别再丢人了。”

魏续恶狠狠的咒骂一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今天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吕布骂完了魏续。目光落在了曹朋三人身上。

他突然笑了,“三个娃娃。本事不差……想当初。恶来也未能挡住我这一击。若非他身披三层重甲。说不定现在……呵呵。方才与尔等相戏尔。若你等心有不满。他日可在来一战。”

说罢。吕布对身后两员大将道:“文远,叔龙。,。

“喏!”

“找个人,带他们去驿的……一看就知道是三个没出过门的娃娃。带这么多东西,竟不知先找地方落脚。

着人好生安置。可别让人说我吕布。不晓礼数。”

两员将领相视一眼。拱手应命。

吕布带着那少年。领着亲随绝尘而去。

曹朋脑袋仍有些发懵。只觉耳朵边上,嗡嗡的响个不停。

这一战。比之和雷绪那一战更可怕。和吕布比起来。雷绪简直就是个渣……三人联手,三个人联手。居然不是吕布一合之敌。这就是三国第一武将吗?曹朋心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他向典满许仪看去,从他二人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失落……

其实。曹朋自己何尝又不失落?

魏续三人羞红了脸,带着人。抬着尸体和伤者。狼狈离去。

两个将领催马来到曹朋三人跟前。看三人仍失魂落魄,不由得相视而笑。随后轻声叹了口气。

“某家张辽!”

“某家曹性……,。

“三位,君侯有命。让我们陪你们去异站。走吧。”

“哦!,。

回应两人的。却是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有随从过去把三人的兵器都拾起来。曹性又派人去请了医生,好为伤者诊治。至于那死者。也一同带去驿馆。同时准备棺接。那都是好汉,总不成让他们曝尸荒野。到时候。会有人将棺接送到指定之处。

曹朋这时候也清醒过来。

他朝着两人拱手道谢。“多谢二位将军。”

慢着……

曹朋心里一震。抬起头来看着那两人:张辽,张文远?还有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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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胆大包天(上)

张辽,字文远。

并州雁门马邑人,年二十八岁。

如果推论族谱,张辽的祖上是汉武帝时期!马邑首富聂壹。此人曾发动马邑之谋,试图引诱匈奴人上当,但最终以失败告终。此后聂壹后人为躲避仇家,以及匈奴人的追杀,便改姓为张。在雁门郡当地!马邑张氏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豪强。

张辽年少时被举荐郡吏,因武力过人而被丁原征召,后归附董卓和吕布麾下,号八健将之首。

同时,他也是后来曹操帐下的五子良将之一。

而曹性………

更具传奇!

说实话,在此之前,曹朋一直以为曹性死了。

他知道曹性,可不是因为同姓。罗大忽悠的三国演义里,曹操与吕布交锋时,夏侯惇出阵迎敌,被曹性躲在旗门下,施冷箭射瞎了一只眼睛。时至今日,曹朋仍记得演义中的片段:夏侯惇拔下冷箭,发现眼珠子也被拔了出来,于是大叫一声:父母精血焉能弃之,于是将眼珠子吞下去,拍马舞枪,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吕布军门旗下,一枪扎死了吓破胆的曹性。

这一段情节,叫做拔矢啖睛。

评书大师袁阔成在讲这一段故事的时候,讲的是热血沸腾。

可没想到,曹性居然还活着……

曹性是沛国人,祖上在早年间迁移并州。

他和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郝萌是同乡,关系非常好,一直在军中充当郝萌的副手。

夏侯悍的那只眼睛,的确是被曹性射瞎。论箭术!整个吕布军中,除了吕布,就以曹性最强。

建安元年!八健将之一的郝萌受袁术所惑,密谋造反,意图夺取下邳。

那一次,郝萌险些成功,率部几乎攻破了下邳的内城。因事发突然!吕布仓皇而逃,途中遇魏续部将高顺,而后复夺下邳。曹性后来才知道事情原委,便立刻起兵捉拿郝萌。两人屡战,郝萌伤了曹性,却被曹性斩了一只手臂。后来高顺赶过来,一刀便砍下了郝萌首级。3zcn娱乐YY399446

后吕布询问,曹性据实回答。

吕布因此而将曹性引为心腹,令其统帅郝萌所部兵马。

张辽,曹性,如今都是吕布手下极为信赖的将领,甚至算得上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的………

也就是说,夏侯惇拔矢啖睛,纯属虚构。

而曹性在演义中那小人举措!明显也是罗大忽悠杜撰出来。

《三国演义》害死人啊!

曹朋一开始!因为被吕布一招秒杀,被打击的失魂落魄…故而并没有留意两人的姓名。

可是当他清醒过来以后!不禁心里一震。

“有劳两位将军辛苦,实曹朋之罪。”

“哈,这又算得什么呢?”张辽笑道:“倒是三位小将军好武艺,魏续侯成和宋宪的武艺不弱,三位小将军竟然能将他三人压制,果然是英雄少年。叔龙,比起来!咱们却是老了。”

张辽相貌英武,颇有北地男儿阳刚之美。

面容棱角分明,不过线条比之吕布,柔和许多。

曹性呢?身材不高,大约只有170公分上下。说起话来柔声细气!很温和,似乎不带火气。

不过知道这两位的人明白,这两位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特别是张辽,在吕布军中地位很高,曾任北地太守,并且独领一军。

吕布手下,有几个独领一军的人物。其中最为精锐的陷阵营,由魏续统领;张辽领一军,平日驻守彭城;除这二人外,还有一个独领一军的人物,那就是泰山贼出身的八健将之一,减霸。

曹性呢,平时领兵驻守下邳郡的下相县!其主要任务,就是监视广陵。

虽然也独领一军,但实际上是受吕布节制,也算得上是一支比较精锐的人马…………

曹朋连忙客套,而后好奇问道:“敢问两位将军一件事?”

“何事?”

“方才从酒楼中出来的将军,又是哪位?”

曹朋总觉得,那少年将军有点娘,而且吕布对她的态度,好像也非常古怪。

张辽和曹性听曹朋这一问,都忍不住笑了。3zcn娱乐YY399446

“哦……你是说玲绮?呵呵呵……”

两人笑而不答,让曹朋一头雾水。

曹性说:“待明日,你自然能知道她的身份。”

这年头的人名,雌雄难辨。

如果你单听夏侯兰这个名字,断然想不到会是一个赳赳武夫。

还有张绣啊,褚飞燕总之这名字起得千奇百怪,加之曹朋的心思并不在此,所以也没有在意。

张辽和曹性把曹朋一行人送到了驿站!并祝福驿官妥善安排。

“小兄弟,你的名刺可带着?”

“呃,带着呢。”

曹朋连忙把名刺连同礼单一同递给了张辽,张辽接过来也没有看,朝他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

“海西那边,可是复杂的很呢。”

曹性没有急着走,笑眯眯的看着曹朋。

给人的感觉,他不是一个刺客,而像是一个和善的兄长。

曹朋也觉着曹性很亲切,于是在驿站的大门口,和曹**谈起来。

“恩,的确是复杂。

“那还习惯吗?”

“还算习惯………………不管怎么说,如今勉强在海西站住了脚跟。”

“恩,那就好!”曹性温言道:“先别急着做什么事业,有些事情!急不得,需慢慢来才可以。之前听说也有几位县令,也都有本事!可没有一个人能站住脚,……对了,邓海西……”

“哦,忘记说了,家姐夫正好不在海西,估计要几日才能返回。

我也是害怕耽搁了时辰,所以就冒昧前来”家姐夫如今还在淮陵,甚至还没有得到消息。”

“令姐夫是……”

“就是邓海西。”

曹性露出恍然之色,“那倒也不奇怪。”

两人又闲聊两句之后,曹性告辞离去。

曹朋呼出一口浊气,迈步走进了驿馆。他原本想去自己的院落!不成想迎面走过来一名男子。

由于他是从一旁突然出现,曹朋闪之不及,和对方撞在一处。

“啊!”

男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曹朋忙伸手搀扶住他,“先生,无碍?”

“一时走的匆忙,冲撞了小将军,还请见谅。”

男子很客气,拱手和曹朋道歉。

曹朋也只是笑了笑,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而那男子似乎有急事要出门,所以也没有赘言,道了声谢,拱手便匆匆离去……

“刚才那人是谁?”

曹朋看着男子的背影,轻声问旁边的驿卒。

“小将军说的是孙公佑吗?”

“孙公佑?”

驿卒连忙解释:“此人名叫孙乾,字公佑,是镇东将军玄德公使者。”

“刘备?”

“正是!”

曹朋不禁有些奇怪了,问道:“玄德公不也刚班师回沛县,也要派使者前来道贺不成吗?”

驿卒摇摇头,“那倒不是!公佑先生已来了些时日。

不过正好赶上君侯凯旋,所以留下来道贺。他平时很少出门,今天怎么看上去是行色匆匆?”

听得出,这驿卒对刘备很尊敬。

曹朋笑了笑,并没有问下去。

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前段时间刘备还在和曹操夹击袁术,这孙乾怎么突然间跑到了下邳县呢?

孙乾,青州北海人,是当代经学大师郑玄弟子。

最初得郑玄举荐,是在当时的北海太守孔融帐下出任从事。后来刘备向孔融借兵,驰援徐州,孙乾便随着一同前来,此后便留在了刘备身边。历史上,这个人可说的上是刘备手下第一流的外交官,在刘备未发迹之前,做出了许多贡献。不过后来,随着诸葛亮崛起,渐渐销声匿迹。

孙乾这个时候出现在下邳,有什么事情嘛?

曹朋搔搔头,迈步走进了跨院。

下邳驿馆的环境条件不差,小跨院很宽敞,也很幽静。

几名伤者已经被送去医馆救治,一群奴仆正在里面收拾房间。

而典满和许仪两人,则呆呆的坐在台阶上,都是垂头丧气,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

曹朋一怔,走过去在两人身边坐下。

“二哥,三哥,你们这是……”

许仪抬起头,一脸的纠结状,“阿福,我是不是很无能?”

“为什么这么说?”

“一招,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在吕布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我这心里面,很难受。”

“我也是!”

典满抬起头来,同样是很顾废。

“小时候,我爹不在家,我跟着世父习武,也算是从小开始。

这些年来,我勤学苦练,自以为本领高强…”爹也说,我进步很大,可是……阿福,我丢了我爹的脸面,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打完。你说说,我们这样练下去,还有没有用处呢?”

曹朋顿时明白了!

吕布那一击,使得这两个从未受过什么挫折的人,收到了从未有过的打击。

以至于心里面产生了阴影,居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架势。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辛苦练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个回合就输了。如果曹朋不是重生过来的人!说不定也会因此而感颓废。

曹朋犹豫了一下,伸手搭在两人的肩头,勾住两人的脖子。

“听说过高祖与西楚霸王的故事吗?”

“嗯?”

“高祖当年斩蛇起义,消灭暴秦,与西楚霸王相争。

西楚霸王厉害不厉害?一开始,他打得高祖连连败北,有好几次,差点就丢了性命。可是后来,西楚霸王败了!为什么?因为高祖不服输,他不肯放弃,一直坚持到了最后。虽百战百败,但到最后,却一战功成。我们不过输了一阵而已,又算得了什么?温侯骁勇之名,天下皆知。你们想想开,单以勇武而言,天下间有多少人,能打得过吕布?就算是典叔父,还有许叔父,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打败他。

咱们输了,其实并没什么,接着练!

咱们才多大年纪,吕布多大年纪?等咱们到了他那今年纪,未必就会输给他………………可如果你们现在就放弃了,绝望了,认为一辈子都赢不了他,那才是真正的输了!我差点被他杀死,可是我并不觉得颓丧。我倒是觉着,和他打了这么一回,收获颇丰,以后也有了一个方向。

反正啊,我是不会认输的!

你们如果现在就低头了,以后就别想再挺起胸膛。那样一来,才是真真正正,丢了叔父们的脸面。”

说罢,曹朋站起来,笑呵呵说道:“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四次,………这天底下,就没有长胜不败的人,更没有真正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就是我,我才是真正的虓虎。”

许仪和典满,慢慢抬起头。

两人看着曹朋,突然笑了起来……………

“呸,凭你也敢自称天下第一?日后这天下第一,是我”!

“不对,是我!”

典满和许仪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那份豪壮,令曹朋感到很欣慰。

“好了,咱们先安顿下来。今天这番祸事,着实有些麻烦,……不如这样,你们先安抚一下大家,伤亡嘛………………还是送回老家静养比较好。若是你们不想留下来,这次也可以一同回去。”

“呃……我才不想回去。”

“二哥,这马上就要到辜月,再过一段时间,可就是新年了。”

“那又怎样?

回去还不是天天呆在家里,哪有在外面过的快活?”

典满也连连点头,“大哥如今整天介呆在军营,也见不到人;老四和老六,一个在洛阳,一个去了长安。我家那么大,可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回老家,母亲肯定又要唠叨我,还不如在海西舒坦。你和老五老七都在这边,咱们凑在一起,也可以打打麻将,说闹一番,…

说起来,我们可是很久没有打过麻将了!”

曹朋开始佩服典满了。

这货思路跳跃的也太厉害了一点吧……,…………怎么这一眨眼,从,天下第一”就变成了打麻将?

许仪也连连点头,“是啊,从许都出来到现在,我们可是一场都没打过。”

“呃……三缺一,三缺一!”

曹朋哭笑不得,“要不咱们回海西再打?”

“好吧,咱们回海西,一定要好好打他一场麻将。”

曹朋转过身,轻轻拍了拍额头。

这两位,还真是能想的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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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胆大包天(下)1/4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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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142章 胆大包天(下)1/4

安顿下来以后曹朋等人的肚子咕咕叫

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去吃。

驿馆里也有饭菜供应,不过不太合典满许仪的口味口下郊位于三

水交汇之所,生产河鲜。

徐州在春秋战国时,也是属于楚国之地,所以当地人大都喜欢食用

河鲜。

饭菜里,总会有河鲜出现。曹朋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对于典满和

许仪这等吃惯了面食的北方人来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所以呢,两

人只动了一下筷子,便死活拉着曹朋出去””

这个时代的河鲜,似乎还不能完全拔取腥味,其烹饪的手法也不

是持别高明。

曹朋无所谓,于是就和两人出了驿馆。

来驿馆的时候,张辽和曹性向曹朋介绍过下郊的餐饮状况。他们

也考虑到曹朋三人可能不会习惯驿馆里的饭菜,所以就指点了几处酒

曹朋就按照张辽的指点,与典满许仪找了过去。出驿馆大门,走出

一条街,然后一拐弯儿,就看到了一间酒楼,其名就叫‘仙客来”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照,酒楼里高堂满座。

曹朋三人走进去,看到这情况不由得眉头一蹙。

“店家,还有空位吗?”

曹朋高声问道。

“客官,已经没了位子了””

那酒楼的掌柜上前回答,可没等曹朋开。,一个伙计上来,在那掌

柜耳边低语了两句,掌柜的脸色大变。

看曹朋等人转身欲走,他连忙上前道:‘‘客官,大案子没了,不过

客官只有三人,不如找个小案子?不是小老儿吹,咱这仙客来的东西在

下邦城里绝对算得上翘楚。这时候客官就算去别的去处,恐怕也不好

找到位子。不如就在小老儿这边将就一下,三位客官觉得可好?”

曹朋一怔,疑惑的看着那掌柜。

“你认得我吗?”

刚才说话不冷不热,突然间变得热情似火。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及盗!

掌柜那张圆乎乎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他压低声音道:‘‘三位小将军日间在长街火拼三位将军,小人们

非常敬佩,又岂能不招待?”

只这一句话,就能看出侯成等人在下邻,好像并不得人心。

曹朋想了想,看了一眼典满和许仪,笑呵呵问道:‘‘二哥,三哥,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用餐?”

典满和许仪倒是无所谓,于是点了点头。

有伙计上来,领着三人上了二层,在一座屏风后坐下。

那食案的确不算太大,不过堪堪够三人用。很快的,伙计便端来

了酒菜,摆在食案上面””

“三位小将军,要喝点什么?”

“恁呱噪,有好酒只管上来便是。”

曹朋一抬手,‘‘两骁就好,我不饮酒。”

“阿福啊,你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大丈夫怎能不会饮

酒?”

曹朋笑了笑,并没有接两人的这个话岔子。

他不是不会喝,而是不喜欢喝。这年月的酒水,不合他的胃口。

可惜了,曹朋又不懂得怎么酿酒否则又是一个财路。伙计送来两

小舰沂水酿,摆在了典满和许仪的面前。

曹朋自顾自的吃菜,并从一旁的窗口向外眺望,欣赏着下郊的夜

不得不说,下郊的确比许都强!

许都此前虽说地理位置重要,却终究比不上汉室藩国的王都。下邪

国藩王以四代人(虽然最后一位藩王只在位一年的时间),1旧年时间打

造出来的王都,远非匆忙建成的许都可以比拟。勿论是城市的规模,还

是格局,建筑,以及规划来说,下邪有着极为浓郁的楚地风情。

坐在这个位子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郊相窄融在位时,花费巨资修

建而成的浮屠寺。

那俨然已成为下邦的一景,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雄威””

“子爱,你来子!”

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

乍听,似有些耳熟。

曹朋一怔,连忙侧耳倾听。

“公佑久等了口”

是孙乾!

曹心里一怔,连忙正襟危坐,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示意典满和许仪小声一点。

没想到这么巧,孙乾竟然就坐在隔壁。

怪不得听上去有些耳熟,孙乾那带着极为浓郁的青州北海口音,也

算是一个特点。

不过,子爱是谁?

“子爱,你急急忙忙约我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公佑,子方怎么没来?”

“哦,此前你送信过来的时候,子方随主公出征。子仲又不好擅

自远离,所以就让我过来。

子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边等了你三天,你才过来。”

“唉,一言难尽。”

那名叫子爱的人,好像喝了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瞒公佑,我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

前些日子那批货,本来已找到了买家。谁知道我那边出了许多事

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我也不敢轻易行动,害怕暴露身份”

你也知道,这贩卖私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怎么说?”是孙乾的声音。

子爱叹了口气,‘‘新任县令是个有手段的人。

此前咱们的买卖能在海西畅通无阻,还是因为朝廷顾及不到。而

现在,这新来的县令”姓邓的心狠手辣,上来就干掉了陈升,一下子

断掉了我好几条路子。你也知道,之前我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便

着人与陈升合作,让他出面””他人面广,一直合作的很好。

可现在他这一死,握在他手里的几条路子,一下子就断了。

若非我藏的好,只怕现在也会惹一身腥”公佑,你得和子仲说一

下,让他暂时停止出货。”

孙乾,一阵沉默。

而在一旁偷听的曹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邓县令、陈升””

他说的是海西县!

子仲是谁?子方又是谁?

曹朋不禁有些迷惑。

这是谁定的规矩,非要弄出一个表字来?

曹朋可以记住一些人的表字“可三国时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记住

所有人的表字呢?

慢着慢着””刘备如今手里的人,好像并不多。武不过关张陈到

,其中陈到是谁,曹朋也不清楚;文也仅止是简雍别乾和麋些兄弟二

人。能让刘备留在沛县看守老家,定不是等闲人。

孙乾在这边,是简雍?

似乎不像”子仲、子方”听上去好像是兄弟。

而且还是私盐!

答案呼之欲出,曹朋旋即反应过来。

子仲、子方,应该就是麋烂、麋芳兄弟的表字吧。

私盐?

这个子爱,莫非就是麋家在海西的合作者吗?

海西有三害,海贼盐枭商蠢子!现在,商矗子已经被曹朋制住了就剩下海贼和盐枭两害。

从本意而言曹朋并不想这么快对盐枭下手。

毕竟麋家经营了这么多年,想要对付他们,恐怕要承受巨大的压

而且盐枭贩卖私盐,与海西目前而言,并没有太大冲突,甚至还有

助于海西的繁荣和稳定。

不过,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想到这里,曹朋屏住呼吸,想要从屏风的缝隙看清楚子爱的长

相。可是,那屏风上却挂着一件袍子,挡住了曹朋的视线。曹朋对此

也非常无奈只好支愣着耳朵,继续侧耳倾听””

“暂停?”寂乾轻声道:“子爱,这件事怕有些难办啊。”

“此话怎讲?”

“玄德公刚吞并了杨奉韩遏所部,如今继续大笔钱帛,购买军粮器

械。我估计年前”肯定要出一大批货,到时候还要从你那边尽快脱

手。你也知道,玄德公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口”

“可是””

子爱似乎很犹豫。

“那姓邓的很棘手吗?”

“不太好对竹”那家伙是个残臂人,但手段极为高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干掉了陈升,还吞掉了陈升的产业。我

来之前,听说他们又要整顿什么北集市。海西县城里几个有脸面的贾

人,好像都站在了他们一边,我着实有些担心。”

屏风后面,再一次沉默了!

孙乾好像陷入了沉思,屏风后传来一阵衣袂索索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孙乾道:“子爱,我也不瞒你,这批货必须要出,而

且要尽快出手,以换取军粮兵械。你当知道,吕布狼狐之性,说不定

什么时候就会对玄德公下手,我们别无他法。”

“那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了!”

“子爱,要不这样”剁乾停顿了一下,‘‘你不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低,变得非常低弱。

曹朋直棱着耳朵,拼命想要听清楚,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找薛州?”

“你吵什么吵””

孙乾轻声喝道,而后曹朋就看到屏风上的袍服晃动,于是连忙侧

身,缩在了角落里。而典满趁机上前,背对着屏风,遮住了实现。

“二哥,喝酒,喝酒!,、

许仪立刻答应,举起手中的酒既,和典满推杯换盏。

屏风后面安静了一会儿,曹朋再次贴了过去。

声音还是很小,只隐隐约约听到剁乾说什么‘伊卢,的字样。

“这个””我可以试试看。”子爱过了一会儿说道:‘‘不过那边

最近也很小心,不太好联络。

我听人说,他们在郁洲山,不过要坐船,海路也很复杂。

这样吧,我先回去盯着。子仲那边要出货的话,还是尽快”如

果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呵呵,那是自然。”(小败更新)

孙乾笑道:‘‘玄德公仁德宽厚,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擅起刀兵,

令海西百姓也遭受灾祸?那你尽快回去处理这件事,我明日见过吕布之

后,就返回沛县,把事情和玄德公说明白。”

“恩,也只好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子爱好像并不想逗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曹朋又缩回角落,典满和许仪继续饮酒。没多久,就听脚步声响

起,渐行渐远”

曹朋闭上了眼睛,轻轻揉动太阳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笑容。

“阿福,怎么了?”

“””没事儿!”

曹朋坐在食案旁,侧身向窗外看去。

孙乾出酒楼后,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向楼上看。

曹朋连忙缩了回”

不想招惹祸事,可祸事自己登门。

原寿虑着以后再解决盐枭的事情,不成想人家已经把他视为眼中

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我先找你麻烦了。只是,怎么对付

刘备?曹朋一时间想不出来。

这一顿晚饭,曹朋有些食不知味。

等许仪和典满酒足饭饱,天色已经很晚。

曹朋和两人踏上了返回驿馆的路,一路上他这大脑就没停休息过,

思索着该怎样解决问题。

告诉吕布?

怕有些难度”

且不说吕布是否能相信自己,就算相信了自己,吕布也未必会除掉

刘备。以曹朋对刘备的了解,那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万一被他知道了

是自己捣鬼,那么曹朋就必须要面对刘关张的怒火。

不划算,不划算啊!

曹朋想了想,最终还是暂时按住了告密的念头。

回到驿馆之后,典满和许仪倒头便睡,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曹朋被两人的鼾声吵得睡不着,便披衣走了出去。有时候,他倒

是挺羡慕许仪和典满。

不用那么多的算计,简简单单,也挺不错。

其实,曹朋何尝不想简简单单””

在门廊上坐下,身体靠在廊柱上,侧耳脸听夜风阵阵。

驿馆的夜晚,非常安静。偶尔从不远处的马厩中,传来几声响鼻,

给这夜色平添几分趣味。

曹朋觉得有点冷,站起来,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吕布那惊天的一戟。拳脚骤然停住,

他站在院子中,闭上了眼睛。

那排山倒海的气势,陡然间在脑海中浮现。

吕布的一戟,给曹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站在院子里,似

乎又感受到了当大戟劈向他一刹那的感觉。汗毛陡然间站立,鸡皮疙瘩

迅速蔓延全身。吕布出手的每一个动作,不断在曹朋脑海中闪现,令

他陷入其中,一时间竟无法自拔”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力量。

再嚏!

一个喷嚏,让曹朋从幻境中醒来。

寒彻骨的夜风,让他开始感受到了冷意。

看天色,已近子夜。

曹朋也不敢在院子里继续呆着,搓着手,缩着脖子,便回到了房

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填!

他刘备就算再厉害,但想要对付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没那么容易。

亦或者,找他一个机”

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在脑海中骤然间闪过。

曹朋也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眼中闪

烁奇光

双倍开始子!

决战开始了!

我们等待了二十七天,就在此三日一搏!

28日四更两万字,这是第一更。

老新吹响集结号,冲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

第143章 老饕(2/4)

天亮了!

阳光虽然明媚,可是天空中却飘浮几丝阴霾,给人感觉,好像是随时都可能变脸。

由于一整晚思绪此起彼伏,加之典满和许仪的舞声吵扰,曹朋一直到三点多钟,也就走进入寅时,才算睡着。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在梦里,曹朋遇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扰的他甚至比不睡更疲乏。直到天将亮,他才算是睡安稳,不过没多久,他便被人吵醒了。

“怎么回事?

曹朋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感觉很累。

昨晚做了很多古怪的梦……可是醒来之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空空,一个劲儿迷糊。

屋外,挺热闹。

曹朋披衣而起,走出房间。

已过了辰时!

太阳高照,暖暖的。

曹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们在干什么?”

他看到门廊下”典满和许仪正盯着他看,不禁疑惑问道。

“阿福,快点吧!”

“快点什么”

“吕布刚派人过来,说是在府衙设下庆功宴,一应官员都要参加,这其中也包括了你。

曹朋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辰时!”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

曹朋一听就急了,连忙进屋准备。

早有家奴准备好了青盐和温水”曹朋匆匆洗漱之后,从行李中取出干净的衣服穿上。他站在铜镜前,让家奴帮他把头发梳理好,盘髻之后,过青色纶巾,蹬上文履,匆匆走出房间。

“你们不去吗?”

典满和许仪摇摇头,“我们又非他下属,干嘛凑那热闹?”

想想也是,典满和许仪都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也不需要参加这样的活动。说穿了”所谓的酒宴”其实就是吕布彰显权势的一个手段。勿论怎样,他在徐州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必须要抓紧一起机会,来显示他才是真正的徐州之主,下郊之主,从而争取到更多的支持。PS:!娱乐交流YY:399446~花花更新~

曹朋穿戴整齐,想了想,换了一支五尺偻首”走出跨院。

那支九尺大刀”实在是太抢眼了些。又不是去打仗”有一支偎首,便足矣防身。

家奴已在外面备好了马,曹朋跨上照夜白,往驿站外行去。在出门的时候,曹朋又遇到了孙乾。他也是一身崭新的衣服,不过却没有骑马,而是准备坐车。看到曹朋,别乾微微一怔,旋即朝着曹朋笑了笑,便钻进了车厢。

从表面上看去,孙乾温文尔雅,很和煦。

可是曹朋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种森冷的杀意。

“这老东西对我动杀心了!”

孙乾要想知道曹朋的身份并不难,只需要向驿卒打听一下即可。而且,这种事情再稀松平常不过”驿卒也不可能为曹朋隐瞒什么。毕竟在一个驿站里落脚,打听一下也非常的正常。

曹朋带孙乾上车后拨马就走。

脸色,在转身的一刹那,蓦地阴沉下来。

但愿得别乾晓得轻重,否则我也不会介意,取他的性命!

沿着长街,往内城走。

穿过下郊中门之后,就看到了小城。

准确的说,下邳的小城,性质和许都的皇城相似。在下郊王统治时期,这里其实就是王城。

“来者何人!”

在进小城的时候,曹朋被拦住了。

一个青年将领,顶盔贯甲,跨坐一匹黑马。

他盯着曹朋,冷冷问道。

曹朋在马上拱手““下官海西兵曹曹朋,奉君侯之请,前来饮宴。”

那青年闻听,嘴角一翘,冷声道:“小小兵曹,也敢登门。尔难道不知,今日君侯所请,皆上等人。非暗伸即豪勇之士,再不漆也是一方县令。你一个兵曹”居然敢来,好不知羞臊。”

青年跳下马,身高当有八尺。

体型并不算魁梧,略显瘦削,却更见听罢。

相貌也很俊朗,可算的是一表人才。看其样貌,并非纯粹的汉人,应该是胡汉混血,故而带着一种异族气质。口音不像是徐州本地,更像是北地的方言。只是这言语间显得很无礼”似乎是故意来找茬。要知道,曹朋并非是想过来”而是吕布派人过去送信,他应该知道。可是现在”他堵着大门,分明是找曹朋的麻烦”因为曹朋先前看到,这青年并没有拦阻别人。

眉毛微微一挑,曹朋脸色顿时发冷。

他的宗旨,素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要来找事,我也不客气。

“我有没有资格登门,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大胆!”

青年身后的军卒,厉声喝道。

“此乃我家少君侯,尔一介兵曹,还不下马见礼。”

少君侯?

曹朋一怔。

可没听人说,吕布有儿子啊!

他朝着青年看去,却见青年更显骄横。

这家伙看上去,和吕布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吕布很帅!

在后世,那绝对是一位帅大叔。

这个“帅”可不是单纯的长相,还包括了气质等各方面的因素。

青年从外形上”很俊,但是和吕布的帅,毫无关联。说白了,这青年在后世,属于奶油小生之流。曹朋觉得,后世那个新版三国里,吕布的扮演者何AX”倒是和这青年有几分相同。

他,真的是吕布的儿子吗?

曹朋正疑惑间,就见从小城里行出两人。

其中一个,正是张辽张文远,在他身旁,则是一个非常壮实的男子。

年龄大约在三十多,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刚正森严之气。那气度,比张辽更似一个军人。

虽然个头没有张辽高,大约也就是175左右

相貌平平,属手那种扔到人堆里,立刻就找不到的人。但是,步履间有杀戈之气,每一步迈出,距离几乎完全相同。

张辽出来后,看到曹朋,便朝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还不进去?酒宴马上就要开始,君侯刚才还问你到了没有。”

“啊”张将军”非是我不进去,实在是……这位少君侯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说我没有资格。”

张辽一蹙眉,向那青年看去。

青年似乎有些惧怕张辽,连忙下马,拱手见礼。

“吕吉,你胡闹什么。”

“我——”

“曹公子乃君侯特意邀请来的客人,你休要招惹是非,否则就算是你娘亲,也无法护住你。”

青年叫吕吉

难道真的是吕布之子?

否则”他冒充吕布的儿子,张辽又岂能善罢甘休。张辽没有否认他那个“少君侯”的称呼,说明他的确是吕布的儿子。但是,张辽言语间,又不像是对一个“少君侯”应该有的态度。

曹朋不由得有些糊涂了……

“德循,外城之事”就拜托你了。”张辽斥责了吕吉之后,并没有追究下去,而是和身边的男子叮嘱了一句。

听上去,这“德循”应该是张辽的下属。不过张辽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吕吉更加敬重。

曹朋这时候也下了马”走到张辽身边。

“哦,德循……忘了介绍。”

“我知道他是谁,不就是海西兵曹”曹朋吗?”

“德循,的声音嘶哑,有一种金石之气。

他看了曹朋一眼,沉声道:“昨日非我当值,否则定不会要你好过。当街殴斗”成何体统?”

“误,德循你又不是不清楚事情缘由。”

“清楚归清楚,但法度还是法度。当街殴斗,本就不该。

哪怕罪责在侯成他们身上,他也不应如此……算了,懒得计较,我还有事,文远告辞了!”

张辽被,德循”噎得有些够呛,只能摇头苦笑。

“这个高德循……”

他扭头对曹朋道:“曹公子勿怪,德循就是这个脾气,较真起来,六亲不认。不过人挺好”昨日吃酒的时候,还赞你少年英雄,不简单呢……,…呵呵,快随我进去吧,酒宴马上开始。”

吕吉这时候,已不知溜到何处。

“文远将军,那高德循是哪位将军?”

“呃,你不认识他吗?他便是中郎将高顺,其麾下陷阵营,可是君侯身边,最精锐之人马。”

高顺?

曹朋心里一动。

后世曾有一种说法,说在东汉末年,有几支精兵。

刘备手下的白耳精兵,但主将是谁?并不为人所知;袁绍手下的先登营,曾大破另一支精锐骑军,公孙冉的白马义从,主将名叫鞠义。后因为为人骄横,为袁绍不满,故而被诛杀,先登营旋即被大戟士所取代;曹操手下的虎豹骑,主将就是曹纯,曹仁的兄弟。除此之外,吕布手中握有两支精锐。一支名飞熊军”原本是董卓的精锐,后交由吕布统领,清一色骑兵,号称有排山倒海之威;此外还有一支步军,常置八百人,名为陷阵,主将就是高顺。

说起来也怪,高顺既然身为陷阵主帅,居然不在八健将之列。

原来,高德循便是高顺?

曹朋搔搔头,命人把照夜白安置好,和张辽迈步走进小城。

“文远将军,刚才那少君侯……”

“你说是吕吉吗?”张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怎样你的。”

“不不不,我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从未听说过,君侯膝下有子。”

“呃……………”

张辽犹豫了一下,看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吕吉并非君侯亲子。”

“哦?”

“吕吉生母,本是五原人,和君侯少而相知。

后来鲜卑人寇边”将他母亲掳走,并生下一子,便是吕吉。他原本叫教扈吉,父亲原是鲜卑豪帅。后来君侯出任别部司马,率兵灭了那部落,杀了那鲜卑豪帅,并将他母子留在身边。之后,他便从了君侯的姓氏,改为吕吉。其母如今是君侯妾室,平时对他也多有疼爱。

只是君侯嫌他胡气重,所以并不是特别喜爱。

这孩子……怎么说呢!还算上进,只是心胸有些狭窄,而且……”

张辽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曹朋自然也不好追问,便岔开了话题。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吕吉干嘛要找我的麻烦呢?

下邦小城,周长四里,呈扇形建造。

进得小城之后,便是一座大殿。此时,殿上已设下酒席,坐了不少人。

曹朋在靠殿门口的角落里坐下,静静打量周围的人。

来的人可不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一个个都穿着华美服饰,三五成群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曹朋,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只听他们相互间的称呼,不是县令,便是什么什么“公,。

曹朋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仿佛和这个世界隔开一样。

没有人过来理睬他,也没有人和他搭话。

“温侯到!”

随着内殿传来一声呼喝,大殿上的人们,顿时收声。

所有人都站起来,曹粗也随着起身,顺着那呼喝的声音看去”就见吕布身着一件锦缎子大袍”走进了大殿。

他与众人纷纷拱手,而后在主位上坐下。

“诸公今日前来,布甚幸之。”

“温侯讨逆,凯旋而归,我等自当前来庆贺。”

吕布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示意,让众人都坐下。

随后,有家奴奉上酒菜流水”曹朋低头看了看,却无非是一些河鲜酒肉,兴趣倒也不是很大。

酒是下郊特产的沂水酿。

若是配以河鲜,倒也相得益彰。

可曹朋对酒水一向无爱,若非不得已,他是不愿意饮酒。

至于河鲜……,他总觉得这年月的人,在烹制河鲜的手段很差,特别是河鲜的腥腔味道拔不出去,所以也没什么胃口。不过,他没有什么兴趣,并不代表与座的人,也没有兴趣……相反,这些个本地缙绅们,一个个吃的是津津有味。曹朋坐在角落里,感觉着很不习惯。

“这位公子,为何不用酒呢?”

就在曹朋感觉无趣的时候,忽听身边有人说话。

扭头看去,却是一个青年男子。年纪在二十八岁,相貌清瘫,五官俊秀,颇有几分贵族之气。

他看着曹朋,似很有兴趣。

曹朋揉了揉鼻子,指着面前盘子里的小河蛤,轻声道:“有点臭,吃不惯。”

“呵呵,看起来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啊。”

“唉……,我是中阳山人。”

“中阳山?舞阴的中阳山吗?”

这青年,居然知道中阳山的位置,让曹朋不免感到几分惊奇。

“先生也知中阳山?”

青年笑了,“我焉能不知……”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留意,便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吃不惯这个,只是本地人大都好河生鱼蛤,只能强忍罢了。不过这酒倒不错,下郊的沂水酿,当初也是朝廷贡品呢。”

青年很健谈,也很和善。

曹朋早先的那种孤单感觉,随之淡化了不少。

“其实,这东西烹的好了,味道不差。”

“呃?”

“比如这河蛤”必需鲜活。而后辅以胡蒜”佐以淡酒除其腥腹,而后置锅上清蒸,滋味也浓。”

“小兄弟会烹河鲜?”

“我哪会,只不过知道做法而已。”

曹朋才不会傻到承认自己会做饭。这年月,君子远庖厨的观念深入人心,那是下等人所为之事。曹朋虽说不在意,却不能不小心别人的看法。哪怕自己在家偷偷做,对外也绝不承认。

青年闻听,似乎来了兴趣,又向曹朋请教,这河鲜的具体做法。

其实清蒸蒜蓉河蛤,在后世稀松平常,做法也不是特别困难,主要是一个火候的掌握而已。

不过青年却听得是津津有味。

看得出,他是个老餐,在吃东西方面,兴趣很大。

反正也是闲着”有个人能说说话,倒也可以排解一下。

曹朋便来了兴趣,笑嘻嘻道:“看起来,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啊……其实,我觉得这吃东西,得费些心思才行。就比如这牛羊,反过来复过去,不是炙烤,就是烹煮,实在无甚新意。”

“不炙烤,不烹煮,还能如何?”

哈,这个哥们儿绝对比你们强。

曹朋说:“若我食牛羊,必选羔羊肉,要新鲜。而后将其片成薄片,这就能有两种食用之法。”

“愿闻其详。”

“可生食,辅以作料,食其鼻美。

也可熟食……不过熟食也有很多手段。我嘛……比较喜欢涮。”

“涮?”

曹朋说:“着人先制一铁锅,中空而外环汤锅。以清水注入,置葱姜其中。然后把火炭放到那中空里面,等清水沸腾之后,将片好的肉片,在沸水中一涮,出锅佐以蘸料,即可食用。”

青年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咽口水的动作。

“那羔羊取何处为妙?”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

看起来这青年也懂得其中的道理。

曹朋想了想,“若是要我选择,定选河套之羊。”

“那锅又当如何制成?”

“嘿嘿,这个嘛……我回头着人打制一口,到时候送与先生。”

青年大喜,连连点头。

“贤弟果然妙人啊!”

就在这时,忽有人喊道:““长文,你怎坐在这里?”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一把攫住了青年的胳膊,“找你许久,没想到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说着,他扭头看到曹朋,不由得一愣。

“你,便是曹朋?”

青年愕然道:“元龙,你们认识?”

而曹朋此刻,也认出来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连忙起身拱手道:“下官曹朋,见过陈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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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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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新需要火力支援!!!!!!

第144章 焦尾琵琶(3/4)

曹朋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登。

说起来,他见过陈登。想当初在毓秀楼的时候,他和曹真还差一点与陈登等人发生了冲突。

不过,他更好奇那坐在旁边,一直和他说话的青年是什么人。

世家子弟,有着他们独有的骄傲。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和人打招呼,而且言语中,会表露出他们的骄傲。比如陈登和青年打招呼的时候,口吻听上去很亲热,好像是和一个,朋友交谈。但是面对曹朋的时候,他的语气立刻就变得冷淡许多。也许并不是他故意为之,但总体而言,曹朋还是能听出里面的差别o“你认得我?”

陈登眉毛一挑,问道。曹朋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陈太守或许不记得了……当初在许都时,下官曾与陈太守见过。”陈登不由得笑了!

他又舟尝不记得曹朋?

想当初在毓秀楼,曹朋和曹真在一起,还是给陈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蕊“你倒还记得!”

陈登倒也不是心胸狭窄,只不过是想要逗一逗曹朋而已。

青年奇道:“贤弟已出仕了?”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惊异。

毕竟曹朋的年纪小,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青年之所以凑过来坐,也是因为曹朋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o那种沉静的气质,让青年颇为赞赏,甚至还以为曹朋是哪家绮伸子弟。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气度,当然引起了青年的好奇。一开始他也是没话找话说,不成想被曹朋误会成老暴,而且一说起来,竟然入了神儿。

曹朋搔搔头,“其实,我那算什么出仕,不过是帮忙罢了。”

“帮忙?”

陈登开口道:“曹朋的内兄,便是新任海西令邓稷。”

“海西含……呃,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代替子虞出任海西的邓叔别?”

其实,在徐州这个圈子里,邓稷的声名并不是特别响亮。人们知道那稷的名字,更多不是因为邓稷有多大的才华,而是因为之前孔融曾举荐了漳长粱习梁子虞,不成想被邓稷取代。

倒也不是说,人们对邓稷会有多么反感。

更多人,是怀着一种好奇。

“邓海西没来吗?”

“呃,家兄如今不在海西,正在淮陵公干,故而命我前来道贺。”

“海西……可是不太好办啊。”

青年站起来,长出一口气,笑眯眯道:“不过与贤弟一席话,倒也颇有趣味。他日若有闲暇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海西,品尝一下贤弟所说的那些美味。”

“呃,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哈哈哈,好了,那我就先失陪了。”

陈登倒是再和曹朋交谈,拉着青年就走了。

“元龙,我跟你说……这个曹小弟颇懂美事,日才和我说到了一些,很吸引人啊。你若不过来,说不定我还能多知道一些……不过,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先说好,我可是不胜酒力。”

青年和陈登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

也搭着曹朋耳朵好一点,所以听了个大概。

果然是个老餐!

不过说了半天话,曹朋竟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长文?

又是***表字……

曹朋开始无奈了。

他怎可能记住三国时代每一个人的名字?同时还要记住这些人的表字。这可真是个麻烦事o长文……又是谁呢?

酒席宴上,吕布突然起身,手持大筋,挨个敬酒。

可以说,他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可是许多人还是对他言语冷淡。吕布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于不管他怎么做,都不会得到士人的认可。更不要说,吕布的出身连曹朋都不如。

“小娃娃,可敢饮酒?”

吕布一路敬过来,就看到了曹朋。

本来,曹朋挺不惹人注意。可吕布上前,投住曹朋的胳膊,带着三分醉意,言语间很亲热。

“元龙,曹朋和温侯认识吗?”

青年轻声问道。

陈登点点头,“认识……昨天还在长街上和温侯打了一架。”

“啊?”

青年不由得一声轻呼,“这小娃娃,居然没有被温侯打死吗?”

“呃……听说是输了!”

陈登道:“而且还是和虎贲巾郎将典韦之子,以及另一个人联手攻击,结果被温侯一招击败。但他们也不是太差,至少和侯成魏续宋宪三人单打独斗时,不落下风。”

“典韦之子?”

青年疑惑道:“这曹朋和典韦认识吗?”

“据说关系很密切……长文,你可别小看这娃娃,他在许都,那也是风云人物,名声不小呢。此前和你说的那份金兰谱,据说就是这娃娃亲手所书。他和几个娃娃在狱中结拜,号小八久……呵呵,他那几个结义的兄弟,还是挺有来头,一个是曹公族子,一个是武猛都尉许袜之子。原以为他有几分急智和才干,却不想这小娃娃的武艺也不错,不简单,不简单啊。”

青年眉头一蹙,再看向曹朋的时候,目光就明显有一些不太一样。

曹朋一下子成了焦点,也感觉很无奈。

“温侯若敬酒,下官焉能不喝?”

“好!”

吕布大笑道:“大丈夫又岂能不会饮酒?来人,给曹公子上大筋,某与之共饮三大能。”

立刻有奴婢奉来大肪,吕布一手拎着酒枫的壶耳,上来就给曹朋满上一杯。

喝酒?

曹朋还真不他二话不说,端起大筋,仰头咚咚咚便喝了个精光。

“温侯,请酒。”

吕布看曹朋的目光,亲切许多。

“好,待我满饮此杯。”

两人就站在大殿门口,当着众人的面,连干了三大筋。

吕布这才放过了曹朋,接着往下敬酒。曹朋轻轻呼出了一口汪气,正要回身坐下,忽感觉有人在看着他,连忙转身。

在大殿玉阶下,有一个中年文士。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自斟自饮,显得格外不同。刚才,正是他盯着曹朋,当曹朋扭头看过来时,中年文士并没有躲避,眯着眼睛,凝拖曹朋,一言不发o那目光中,有一丝丝冷意,令曹朋感觉着有些心冷。两人相视片刻,中年文士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扭过头去。

“敢问先安,那玉阶下的先生,又是哪位?”

曹朋坐下来后,向席前人打听。

“你是说公台先生吗?”

妈丵逼,你们这些东汉人,直接说姓名会死吗?

不过公台,这个表字,曹朋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京剧捉放曹,陈宫陈公台……

《三国演义》里,曹操献七宝刀欲杀董卓,不慎被董卓觉察,于是自洛阳逃走。途经中牟时,被中牟县令捉获,那个中牟县令,就是陈宫。陈宫因仰慕曹操高义,故而放了曹操,并弃官相随o不成想路上在吕伯奢家巾休息时,曹操因误会杀了吕伯奢一家。陈宫因此而感到曹操是蛇蝎之心,故而舍了曹操……后来,陈宫辅佐吕布,并一直到白门楼被曹操所杀。PS:!娱乐交流YY:399446~花花更新~

这故事很精彩!

但是曹朋在重生之后,却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初平乒年时,充州刺史刘岱被杀,克州群龙无首。当时陈宫就推荐了时任东郡太守的曹操。

他对乡人说:近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o为此,他四处游说充州世族,并获得了充州士人的支持。

在一开始,陈宫可以说是曹操帐下的第一谋士。然而,随着荀彧、程昱等人的到来,陈宫在曹操的阵营中,地位受到了影响。他虽然是充州士人,可是和苟或这种老牌世族子弟相比,差距甚大。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曹操诛杀了前九江太守,充州名士边让……

说穿了,陈宫迎接曹操,也有为充州士人谋划的想法。

不成想边让被杀,令克州士人对曹操怨念颇深o陈宫更受到了指责,说他欺骗了充州乡亲。

陈宫羞怒至极。

时吕布从关中逃离,陈宫得知消息后,便立刻与吕布联系,趁曹操出征徐州,起兵造反,从而引发了曹操和吕布之间的濮阳大战。此后,吕布战败,逃到了徐州。陈宫为吕布谋划,击败刘备,夺取下那,使吕布有了一个容身之所。换句话说,陈宫是吕布手下,首席谋士。

曹朋可以感受到陈宫眼中的那一丝冷意。

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如果继续留在下那的话,只怕这陈宫,会对他不利。

想到这里,曹朋便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只不过这在酒宴上,他也不好告辞。不过暗地里已拿定了主意,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没错,就是是非之地他到了下郊第一天,便和侯成等人发生了冲突:而后早上,又差点和吕布的儿子吕吉发生冲突,现在又可能被陈宫惦记。

这若还不算是是非之地的话,那么天下只怕处处都成了净土。

曹朋吃了一口菜,便开始考虑,怎么脱身。”敢问,可是曹公子?”

就在曹用思忖的时候,一个小女婢来到曹朋的身后,轻声问道。

曹朋点点头,“我是曹朋。”

“请曹公子随小婢来。”

“你是……”

“我家公子,有请曹公子。”

曹朋不由得糊涂了,不解的看着小婢。

“你家公子是谁?”

“公子过去,自然晓得。”

还挺神秘……

曹朋其实并不太想去,但又一想,觉得这么拒绝,似乎也不太好。

反正是光天化日下,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想到这里,曹朋站起身来,随着那小婢走出大殿。

顺着大殿回廊,曹朋跟在小婢身后。

这小婢的背影挺不错,只是走路的时候,好像有点别扭o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她一只脚好像有点跋,虽然她行走时已尽力掩饰这个毛病,曹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曹朋随着小婢走了一会儿,见离大殿越来越远,似是往后宅去。

他不由得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

小婢停下来,扭头微微一笑“,公子只管随我来就是。”

“慢着,你先说清楚,你家公子究竟是谁,你这究竟是要带我去哪里?”

“我家公子,自然就是君侯公子喽?……

“吕吉?”

“当然不是,君侯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却非少君侯。”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好,曹朋就越是感觉有些糊涂。什么叫做你家君侯只有一个公子,还不是少君侯?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难道说,是昨天那个从酒楼里出来的娘娘腔吗?

他找我干嘛!

曹朋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奥妙。

“公子,前面就是了。”

曹朋跟着小婢一路走来,走的全是幽静小路,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o待走到一个小园子前,小婢停下来,笑嘻嘻说道:“公子,穿过前面的园呼,有一个院落,您进去就是,我家公子,就在里面等候。”

“你不带我过去?”

“思……非是小婢推辞,实在是我家公子有命,小婢不敢违背。”

“这样啊!”

曹朋看了那小婢一眼,犹豫一下后,便朝着小园子行去o看到曹朋的背影没入园子,那小婢脸色一变,脸上的笑意,陡然间消失无踪。她左右看了看,见附近并没有人,便沿着一条小经,匆匆离去。

曹朋也没有太在意,穿过了园子后,便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小跨院。

准确的说,这园子应该和小跨院是一体。只不过由于隆冬,这园子里的花儿,都已经残落。

曹朋也没有想太多,顺着园子小经,便走进了跨院。

一道小巧的拱门后,正中央是一座小亭子,两边各有一排厢房。

“有人吗?”

曹朋站友院子门口,喊了一声。

院子里静悄悄,却没有什么动静……

奇怪,怎么没有人?

曹朋迈步走到亭子里,见亭子里有一张长案,上面摆放着一副七弦古琴。

琴,似乎是用梧桐木做成,琴尾处,还有一层焦黑痕迹,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非常清晰。

空气中,有一股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

曹朋心里突然一动,暗叫一声不好,扭头就想要走。

这种桥段,他前世也听说过。从那空气里的香味可以判定,这里住着的,应该是一个女人,而非什么,公子,这可是吕布的后宅,那住在这里的,就算不是吕布的妻妾,也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曹朋匆匆走出亭子,刚要出拱门,却听外面传来一声说话声。

“小娘,我不要练什么琴。”

“女孩子家,整日里舞枪弄棒的,怎么才好啊!你娘让你学琴,也是为你好……”

“我才不要学琴,我要学祈儿姐姐那样,练一身好武艺,将来随爹爹一起,上阵杀敌。”

“不行!”

“小娘……”

“玲绮,你莫求我,夫人吩咐下来,你躲不过的。再者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学这琴棋书画,舞枪弄棒的……将来若嫁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我才不要嫁人!”

一个娇憨的声音,吵闹起来。

“想要我嫁也可以,只要能和爹爹一样厉害就行。”

“玲绮,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已进了园子。

曹朋有点急眼了……这若是被发现,可是跳到河里也说不清楚。

他急中生智,看到旁边一间厢房的门虚掩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廊下,伸手拉开房门,闪身就躲了进去。站在门口,他长出了一口气o但愿得,这帮子女人别待得太久了。

他转过身,可突然间却愣住了。

这房间里空荡荡的,里面是一个一米见方的火塘子。

里面对着火炭,烧得通红,使得这房间里极为温暖。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圆桶。这个桶很大,约一米多高,椭圆形,长有三米左右o里面还放了热水,水汽腾腾,在屋子里弥漫……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花瓣,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曹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清楚,这房间的用途。

浴室!

这是一间浴室!

曹朋惊出了一头冷汗,闪身就想要出去。

这要是万一有人进来洗澡的话,那没有事儿,也要变出事儿来o可是他的手,州放在门上,想要把门拉开的时候,人影晃动,一群女人便走进了这幽静小院。

曹朋吓得连忙放下手,目光在浴室里扫过。

心,砰砰直跳,额头上汗水刷的一下子就流淌下来o不过,不是热的汗水,而是冷汗……

“小娘,我饿了。”

“练完琴,小娘亲自给你做。”

“可是……”

“玲绮,你莫再闹了!”

一个柔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房间,,“卜娘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你也要为你爹爹着想……这些年来,你爹爹东奔西走,费了多少心思。如今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地,他希望能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将来能有所依靠……至少,不用再为你费心啊o”“我……”

娇憨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重又响起””

卜娘,那我练一小会,好不好?”

“好!”

“那你教我。”

屋外,响起了悠扬琴声,如泣如诉。

可曹朋站在屋子里,却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有些不知所措o那火塘子里的炭火是越烧越热,加上弥漫着空中的水汽,使得曹朋的衣服,都快要湿透了!

他现在只盼着外面的女人弹完琴,赶紧走。

但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事与愿违口当琴声止住,娇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娘,你弹的真好,小、娘,你要去哪儿?”

“我先去洗一洗,你在这里好好练琴。等一会儿小、娘给你做好吃的,如果不好好练,可就不许吃。”

操!

曹朋快要崩溃了。

而这时候,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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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更。

第145章 千古红颜(4/4)

门开了!

一个婀娜身影,走进来。

水汽弥漫,使得屋里的视线多多少少有些模糊,女人在两个女婢的陪同下进屋之后,旋即便合上了房门。

浴室一隅,有一面小屏风,桐木雕琢,深褐色的漆面,与浴室的整体色彩,倒也颇为吻合。屏风上绘有仕女图,目像鲜活,极为生动。曹朋也看不出个端倪,此刻正躲在那屏风后面。

旁边的火塘子,炭火熊熊。

缩在这角落里面,曹朋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置于炭火上烧烤一样。

那水汽,那火炭……滋味可真足!

曹朋心里面咒骂不止,同时又暗自期盼着,可千万别穿帮。这里是吕布的府邸,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被吕布给撕了?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以免再受到刺激。

衣袂梭桅,似有人在脱衣服。

并有水声哗哗啊……,

“夫人,水正好。”

“嗯!”

柔媚的声音,颇有些**的滋味。

曹朋不由得咽了。唾沫,暗自叫苦不迭。

可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就在曹朋有些心猿意马的时候,忽觉眼前一暗,紧跟着有衣裙落下,套在了他的头上。想来是对方脱了衣服,顺手就搭在屏风上的缘故。一股如兰似扇的香粉气,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女人体香,一下子就灌入了曹朋的鼻子里,令他险些失了心神。

“小兰,你们先下去吧”

那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在曹朋的耳中,却显然比之前更具诱惑。

“是!”

两个小婢恭声回答。

“对了,过一会儿让祈儿来一下。”

“是,小夫人!”

紧跟着,门嘎吱一声撞在门叶上,合拢起来。

木屐踩着略有些湿润的地板,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而后有水声响起,想必是对方已经入了浴桶。曹朋努力平定子一下心绪,把盖在头上的衣服,缓缓拿开。

他一边拿开,一边暗自思忖。

是谁在陷害我呢?

不过,就目前来说,谁陷害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垂要的是,他怎么离开这里……

在这里多呆上一会儿,危险就会增加一分。曹朋相信,陷害他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罢手。把他给骗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一定还会有后招。一旦被人发现,他小命难保!

若被我知道是谁害我,定不饶他!

曹朋正想着,忽听耳边哗啦一声响,屏风突然间倒了。

也是他有些焦躁,在拿掉衣服的时候,竟不小心撞在了屏风上。

屏风这一倒,他的身形,顿时暴露出来,同时眼前也豁然一亮。

一今年不到三旬的美妇人,正坐在浴桶中。

但她却不是一丝不挂,肩头还覆盖着一缕轻纱。那纱已湿,紧贴在若凝脂般的玉肌香肤上,从后颈绕过来,携带在胸前。雪白的酥胸上,水珠子晶莹闪耀,顺着一抹沟鳖滑落水中。

酥胸半浸水中,轻纱下,嫣红若隐若现,更显有人。

美妇人也吓了一跳,本能的一声惊呼。

曹朋吓得连忙把手指放在唇边,而后拱手,连连作揖,旋即转过身去。

“夫人,出了什么事?”

“没事!”

美妇冬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没事儿,你们在外面守着就好。”

“是!”

小婢旋即止声。

“你是谁?”

美妇人在将身子往下沉了一下。

“在下,在下也是被人陷害,实无意冒犯夫人。”

“你且转过身来。”

曹朋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来。

不过,他可不敢盯着对方看,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着头。

不过,那木桶并不是太高,他站在木桶的一端,低着头,可以从那水中花瓣的间隙,看到一堆修长白腻的**。美妇人的小手浸泡在水里,遮掩着前胸,将那一层轻纱拉的更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曹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意,实话实说。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将屏风扶起来,并把衣物拾起来,搭在屏风上。

“在下是海西兵曹,本奉命前来为君侯道贺。

宴席上,忽有一小婢找我,说有一位公子要见我。我当时也没有考虑太多,就跟着那小婢过来。在园子门外,那小婢说公子就在里面,让我自己进来。可是等我进来以后,就发觉有些不太对劲。想要离开的时候,正好夫人回来。我害怕被误会,所以便,啊……,在下绝非故意。”

“海西兵曹?”

美妇人蛾眉一蹙。

“你就是昨日在街上,与君侯交稀少年?”

“叭……,正是。”

“你以为,你刚才那番说话,我会相信?”

“此千真万确,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那我问你,拉你来的小婢,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曹朋搔搔头“长什么样子我倒是没有留意,不过我跟在那婢女身后,觉得她好像有点波。”

“跋?”

“虽然她尽量的掩饰,但还是能看出端倪。”

“该死的**!”

美妇人突然轻声骂道。

不过,她话锋旋即一转,水中**轻轻一挑,一蓬水花飞出,溅了曹朋一脸。

“小家伙,还看?”

那双腿,实在是太美了!

多一分变肥,减一分便瘦。

肌肤细腻润滑,在水中若隐若现,格外诱惑。

曹朋低着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如……,被泼了一脸的水,登时有些尴价,实不知如何是好。

看他那扭捏的样子,美妇人倒是信了他的说辞。

可问题是,怎么让他离开呢?

屋外有人在,曹朋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去,否则被人看见了,没事儿也要变成有事。

“你且转过身!”

美妇人想了想,对曹朋吩咐。

曹朋答应一声之后,连忙转身……

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想必是美妇人从水中站起。

“君侯到!”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喝。

曹朋的脸色登时变了,美妇人的脸色,也变了。

“这**好毒辣。”

贝齿轻咬红唇,美妇人也不禁有些慌乱。不过,这妇人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

“爹爹,你怎么来了?,、

“刚才吕吉派人告诉我,说家里来了贼人,好像跑来了这边……所以我过来查看。”

“贼人?”那娇憨的声音响起“贼人在哪里?爹爹,我一直在这里练琴,没有看到贼人啊?”

“哦?”吕布沉默片刻,问道:“你小娘呢?”

“小娘在沐浴,还说过一会儿要给我做好吃的。”

回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美妇人看曹朋还站在那里,不禁急了“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快躲起来。”

“躲哪里啊!”

“你……”

美妇人也是一怔,看了看窄小的屏风,一咬银牙,急道:“你快进来。”

“进那里?”

“自然桶中。”

“郸”

曹朋吓了一跳,可脚步声越来越近,也由不得他再考虑。

心一横,他抬脚便跨入木桶,而后深吸一口气,一头便扎进了水里。曹朋的身子刚没入水中,美妇人在从旁边抓起一把花瓣,洒在水面上,而后轻纱扬起,呼的覆盖在水上,自己则往下一沉,复又坐在水中。

这时候,门开了!

“秀儿!”

“君侯?”

当吕布出现在门旁的时候,美妇人已恢复了正常,回过身来。

可这一扭头,身子随之便有了一个轻轻的舒展,一只**好死不死的便落入曹朋的怀中,那香滑湿腻的软玉温香,令曹朋心神荡漾,险些就乱了气息。

“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

“哦……”吕布目光迅速环视浴室,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处。他迈步走进屋内,来到了浴桶旁边。

“刚才吕吉告诉我,好像有贼人到了这边。

我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两米的身高,站在浴室里,可以一目了然。包括那屏风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吕布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便轻轻出了一口气,柔声道:“秀儿,你要多小心才是。”

美妇人微微一笑“此为温侯府,自有君侯坐镇,宵小又岂敢前来。”

“就是,就是!”

门外,出现了一个少女。

“爹爹放心,有女儿在这里保护小娘,贼人又怎敢过来。”

吕布闻听,哈哈大笑。

“就因为是你在这里,爹爹才更不放心啊。”

“爹!”

少女娇憨顿足,一脸的不答应。

吕布笑了笑“了,让你小娘先洗一洗,你去练琴吧……,秀儿,我殿上还有客人,就先去了。”

“君侯慢走。”

“嗯!”

吕布转身走出房间,随手合上了房门。

听到门叶响,曹册的心神不由得一松,便想要站起来。

一只温软的柔荚,放在了他的头上,纤细玉指轻轻敲了一下曹朋的脑袋,示意他不要乱动。

美妇人就在他身旁,只是不经意的,那滑嫩的**,便贴在了曹朋的脸上。

水里的视线虽然不好,但曹朋还是能看到……

门又舁了!

吕布脑袋伸进来“秀儿,我走了。”

“君侯慢走。”

“嗯!”

门叶子再次轻响。

放在曹朋头上的那只柔荚旋即拿开。

“可以出来了!”

曹朋呼的一下子从水里站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五分钟,有木有,有木有!

尼玛在水里憋了五分钟,差一点就把他给憋死。

最痛苦的,莫过于他在水中看到的旖旎景色,令他心驰神荡。同时还觉得有点可笑,刚才吕布的表现,活脱脱就是一个吃了醋的小男人模样。不过,他这一站起来,把那美妇人身上的轻纱一下子给带飞了出去。一副曲线玲珑,婀娜动人的玉体就展现在他的面前。那种成熟诱人的风情,让曹朋的心里,腾地就窜起了一股火气,身体更本能的,出现强烈反应。

美妇人羞怒,一把将轻纱抓过去,掩在身前。

“还不出去!”

“啊……”,

那嗔怒里,夹带着一丝丝羞意的醉人风情,让曹朋神魂颠倒。

身体好像失去了自主的意识,从木桶中出来,湿挞吱的,从头顺着脸颊,身子往下滴水。

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美妇人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那一笑,风情更浓……,

“你叫曹朋,对吗?”

“正是。”

“今天这件事,与你无关。”美妇人轻声道:“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出去,恐怕很难。后园估计此刻已布下了人手,吕吉既然耍出这种手段来,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怎么办?”

“全凭夫人安排。”

“你这孩子,倒赖上了我。”

美妇人笑了,示意曹朋把屏风上的衣裙取来,而后覆盖在木桶上。

“我倒是有个主意但恐怕要委屈你一下。”

“什么办法?”

美妇人打量了曹朋一眼,贝齿咬着红唇“你个头和我差不多,长的也清秀,不如就……”,

曹朋的脸,一下子便垮下来。

“夫人的意思,要我男扮女装?”

“怎么,你不愿意?”美妇人蛾眉一挑“那我就命人把你拿下,送给君侯发落,如何?”

“别……”曹朋苦笑“我只是问问,有没说不答应。”

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令美妇人抿嘴儿又笑了起来。

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症的粉靥,略有些羞红之色。想来刚才曹朋躲在木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知肚明。

“你先把衣服脱了吧。”

“啊?”

“不脱了你这身衣服,又如何换装?”

曹朋听罢,轻呼一口气。

还以为她对我……

他想着,便要解开腰带。

却听美妇人羞怒道:“去屏风后面,你怎在这里就脱了?”

“啊……”曹朋被一连串的事故,搅得头有些发昏,闻听美妇人的羞怒,这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躲到了屏风后面。

真丢死个人子!

曹朋暗自咒骂自己,可脑海中,却不时浮现出一双美腿间的诱人风情。

啪啪!

左右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心里咒骂道:曹朋,你真不是人,那是你的恩人,你怎可以胡思乱想?

而在屏风的另一边,美妇人从浴桶中走出来,迅速穿戴好了衣衫。

听到那两记耳光声响,美妇人一怔,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粉靥羞红,但却轻轻点头。

至少,这孩子懂得羞耻二字。

“取一套衣服来。”

“是!”

门口的丫鬟答应一喜,便匆匆离去。

美妇人回过神,看了一眼屏风。

“祈儿来了没有?”

“啊,已经来了。”

“叫她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夫人,您找我吗?”

“有一件事,要托付与你。”

这时候,丫鬟捧着一套一群走来,美妇人示意祈儿拿好,便带着她走进了浴室。

“你们先下去。”

她对两个婢女吩咐一声后,合上了房门。

“夫人,有什么事吗?”

“你且等一下,记得不许吃惊!”

说罢,美妇人对着屏风后道:“出来吧。”

祈儿一怔,下意识想要叫喊,却被美妇人捂住了嘴巴。

曹朋羞涩的从屏风后伸出头来,不过也只是伸出头,身子还缩在屏风后。

“夫人……”,

“怎么是你?”

祈儿愣了一下,看着曹朋脱口而出。

她见过我吗?

曹朋心里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嘴。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说话,否则难保会弄出误会。

“这孩子,也是被人陷害。”

美妇人轻声道,并把曹朋刚才的那一番解释,与祈儿讲述了一遍。

“你看,会不会是……,、

祈儿的脸上,浮起一抹怒色“夫人,我早就说过,你对那母子太客气了……,那女人分明是想要害你。还有那胡儿,更是禽兽。夫人待他母子那么好,他们竟然敢用这种下作手段。”

美妇人摆摆手“这笔帐,我会和他母子清算,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曹公子送走。”

“您是心……”,

手捧衣裙,祈儿愣了一下,旋即便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美妇人点点头,看了一眼曹朋。

曹朋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

祈儿走过去,隔着屏风,把衣裙递到曹朋的手里。

可是,那屏风后沉默了片刻,曹朋期期艾艾道:“夫人……这衣裙,究竟该怎么用啊。”

美妇人和祈儿噗嗤笑出声来。

“我倒是忘记了这桩麻烦!”美妇人笑道:“祈儿,你过去帮他一下吧。”

“是!”

祈儿强忍着笑意,绕过了屏风。

“啊……,你怎么都脱光了!”

她立刻又跳了出来,粉靥羞红,恰似晚霞一般。

“姐姐,不是我要耍流氓,实在是刚才……,衣服都湿了,不脱光怎么换啊。”

美妇人的脸,也变红了。

“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算了,祈儿你在这边跟他说,让他先把短衣穿上吧。曹公子,你且将就一下,听祈儿吩咐。”

“哦!”

“祈儿,我先去给玲绮做饭,你帮他穿戴好,就带他离开吧。

“喏!”

祈儿点头答应,美妇人便走了。

出门后,她顺手合上了房门。祈儿则站在屏风的另一边,低声细语,为曹朋讲解如何穿戴女装。

“祈儿姐姐,刚才那位夫人,究竟是哪一个?”

祈儿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夫人是谁吗?”

“我被人骗进来,根本不清楚状况,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又怎可能知道夫人的身份呢?,、

祈儿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是我家小夫人。”

“小夫人?”

“是啊……,当初小夫人为除董贼,委身相府,与君侯相知……人都说董贼是死于王司徒之手,却不知道小夫人……”,

祈儿后面的话,曹朋没有听进去。

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原来是她!

第146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4+1)

貂蝉,三国演义中,一位舍身报国的可敬女子。

时董卓弄权,天下大乱。诸侯联名讨伐…智者献策献谋,猛将舍生忘死,也未能铲除董卓。而一个弱女子,献清白之身,周旋于吕布董卓之间,以美人计而离间二人,最终消灭董卓。

精彩的故事,可敬的女人!

但是在三国志里,却没有关于貂蝉的记载。

只说,这貂蝉是汉室女官的称号,并不是人名。是否真有这样一位奇女子?曹朋不得而知。

但是后世《中国历史演义》的作者蔡东藩先生,以极为肯定的。吻,确认了貂蝉的存在。

司徒王允累谋无成,乃遣一无拳无勇之貂蝉,以声色为戈矛…樊能致元凶之死命。粉红英雄,真可畏哉。并且说:为一国计,则道在通变。普天下之忠臣义士,猛将勇夫不能除一董卓…而貂蝉独能除之,此岂尚得以迂拘之见,蔑视彼姝乎?貂蝉,貂蝉,吾爱之,重之!

蔡东藩先生也没有说清楚,是否真有一个叫貂蝉的女人,铲除了董卓。

但他却认为,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奇女子,在当时天下英雄束手无策时,挺身而出,灭掉董卓。

也许,正是因为天下鲁男子们没有做到的事情,反倒被一个小女人做成。

撰写《三国志》的陈寿,或有意,或无意的忽视了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为大男人的面子而考虑。

貂蝉,勿论是一个官职,还是人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漫漫历史的长河中,的确存有这么一个奇女子……这已经足够了!

曹朋不由得肃然起敬,更为先前那一点点龌龊的念头,而感到羞愧。竟亵渎了奇女子,是在该死。

换上了一身女装,祈儿又给曹朋梳了一个堕马髻,把曹朋的衣物收好,找东西包裹起来后,走出浴室。

此时,跨院里已不见了人踪。

倒是对面厢房里,不时传出欢笑声,想来是吕布的女儿,正在和貂蝉用饭。

曹朋已经知道,那天在酒楼里出面阻拦吕布的少年将军,就是那房中正在欢笑的少女。

她应该是叫做……吕玲绮?

不晓得,她是不是那个在历史上,被吕布背在身上,试图闯出曹魏联营,送与袁术之子的女孩儿。听她那银铃般的笑声,曹朋突然生出一种冲突:这份恩情,我早晚一定会报还回去。

大殿里的酒宴已经结束,宾客们也三五成群的散去。

不过,小城里仍戒备森严,曹朋跟着祈儿走出小城的城门,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正站在一起。

一个就是之前拦阻他的吕吉。

另一个,更不陌生,正是刘备的手下谋士,孙乾。

“祈儿,要出去吗?”

吕吉远远的打招呼。

祈儿却板着脸,拉着曹朋的手,径自离开,给了吕吉一个好大的无趣。

“祈儿姐姐,那吕吉害我也就走了,为何要……

“还不是为了那个贱女人!“祈儿咬牙切齿道:“当初那嫌弃君侯…后来被鲜卑人抓走,生了那胡儿。君侯将她救回来后,那女人就缠着君侯,还让那胡儿改姓为吕。也是大夫人宽厚,没有计较。小夫人嫁过来以后,那女人就却不识好歹,屡屡与小夫人争宠,……………胡儿更野心甚大,想要继承君侯。他母子二人在这边,没少惹事。也是小夫人人好,不愿与他母子计较。可越是如此,他母子就越是张狂。这次更设下这等陷阱,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曹朋听出了一个大概,但却不好说什么。

“胡儿,与刘豫州很熟悉吗?”

刘备,如今官拜豫州牧,故而时人称之刘豫州。

祈儿扭头,朝着孙乾看了一眼,露出鄙薄之色“那倒是不清楚,不过刘备每次派人过来,都会赠胡儿一份礼物。那个孙公佑,休看他一脸忠厚之像,其实………………心肠毒的很呢。”

曹朋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大致上也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还有一件事,他不太清楚。

吕吉,为何对他那么敌视?抛开这次陷害不说,两人第一次见面,似乎就不太友善。

“对了!“

曹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的马……”

“你别急,马的事情我回去和小夫人说,到时候会想办法还给你。”

“可是………”,

“可是什么?”

“我的马还在府内,我人却不在,岂不是……”

祈儿停下脚步,沉吟片刻后,便拉着曹朋,走进了一家成衣店。

依着曹朋先前的装束,又买了一身之后,祈儿又带着曹朋绕过小城正门前的大街,从一个小门进入……,

找了个僻静之处,曹朋把衣服换好。PS:!娱乐交流YY:399446~花花更新~

祈儿笑道:“曹公子,我倒是觉得,你扮作女儿家,似乎更好看。”

这么一句话,若换做别人,说不得会当时与祈儿反目。曹朋呢,也只是有些尴尬,讪讪一笑。

“祈儿姐姐,你莫要再取笑我了!“

祈儿嘻嘻一笑,果然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呢,对曹朋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至少,给祈儿的感觉是,曹朋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而且性子也温和,对女孩子也很敬重,说起话来,慢吞吞,偶尔还像个女孩子般红脸。

“曹公子,你还没有走?”

就在曹朋准备和祈儿告辞的时候,忽听有人喊他。

扭头看去,见曹性带着一干甲士,迎着他走了过来。

“呃……”

不等曹朋开口,曹性已经过来。

当他看清楚祈儿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旋即,那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说呢,你的马还在…人却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私会佳人。”

“呃,曹将军不要误会。”

“哈哈,我哪有误会,没想到你和祈儿始娘倒是很*……”

祈儿的脸色一沉“曹将军,我还有事,你们谈吧。”

说罢,她也不理睬曹性,沿着小路径自离去。

“曹将军…你真的误会了。”

“好好,我误会了”………”,曹性一副“你骗谁,的表情,看着祈儿的背影远去,轻声笑道:“曹公子,祈儿可是我家君侯从小带大,视若己出。名义上与大小姐主仆,但实际上亲如姐妹。只是她冷冰冰的,不假人脸色,而且随君侯练得一身好武艺,所以一般人也难接触。”

曹朋知道,这事情是越描越黑。

索性做出一副随便你说的样子,不再开口。

“走吧,我送你出城。”

“曹将军,你们这,…如临大敌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胡…”呃,是少君侯对君侯说,有贼人在城里闹事。君侯下令盘查,故而城内守卫森严。刚才我看到你的马还在,可看不到你的人。还以为……,………呵呵,算了算了,我送你。”

当曹朋和曹性再次走出城门的时候,吕吉和孙乾已经不在了。

曹朋径自跨坐上照夜白,和曹性拱手道别。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今天这件事。

吕吉对他怀有敌意,本就有点莫名其妙。

而后又下死手陷害他,亦或者说是其母争宠,但把他给牵连进去,不免有些突然,有些诡异。

联想到刚才看到吕吉和孙乾在一起说话,曹朋略有些明悟。

孙公佑,你这就出招了吗?

昨天晚上,孙乾在酒楼里和那个名叫“子爱,的人交谈,暴露出了刘备与海西的密切关联。

其实,这种关联大家都心知肚明。

糜家是刘备的人,而海西盐枭的幕后主使,又是糜家,那刘备在其中的作用,自然就凸显出来。他依靠糜家的私盐,来换取军粮兵械,同时又在海西保存一股力量,随时可以影响下邳。

在后世,很多人都认为,刘备是靠着哭,打下来的江山。

但作为刘备曾经的粉,曹朋很清楚,刘备能三分天下,与孙吴曹魏鼎足而立,可不仅仅靠着哭能得来。这个人,有手段,更懂得包装自己。汉室宗亲啊………正如后世厚黑学教主李宗吾所说的那样,刘备身为刘氏子孙,将他祖先刘邦的,厚”学得可入木三分,如火纯情。

不过,你不惹我就罢了,你若是惹我………

曹朋眼中,杀机隐现。

此仇不报非君子……孙乾,你既然敢陷害我,我就一定会断了你家主公的财路。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陡然生成,曹朋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脸上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回到驿站的时候,孙乾正准备离开。

车马已经备好,他从驿站里走出,刚想要上车,却听有人喊道:“公佑先生,请您先留步。”

扭头看去,见曹朋笑眯眯的过来,朝着他一拱手。

孙乾先是一怔,忙拱手还礼。

“曹公子!”

“呵呵,公佑先生认得我吗?”

“这个……公子在温侯酒宴上,得温侯敬酒三杯,孙乾焉能不知?”

曹朋笑容灿烂“原来如此,我道公佑先生也知我贱名,刚才还偷偷的高兴了一下呢。”

“呃……”

饶是孙乾机灵,能言善辨,被曹朋这一句话说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货,也忒不要脸了吧!

你一个小小的兵曹,也配我认识?

可这礼数在这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孙乾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公佑先生,这是要走吗?”

“哦,正是。”

“那路上小心一点,别出了意外。”

孙乾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曹朋这句话听上去关切之意浓浓,可是却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

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

看着曹朋那张稚嫩的面庞,孙乾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见到刘豫州,还望代我道贺。”

“道躺”

“听说刘豫州得了杨奉韩暹的兵马,如今兵强马壮,难道不值得道贺吗?”

“这个……曹公子说笑了。”

“是吗?”曹朋嘿嘿一笑“那公佑先生,您可多保重。”

说完,他径自返回驿站。

孙乾站在马车旁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朋的话,听乒声是句句情深意切,可一琢磨,又觉得是句句暗藏机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道贺,还是………也许,我之前的行动,有些鲁莽,被这小子觉察到了?

越想,就觉得越别扭。

孙乾登上马车之后,却是提心吊胆。

“快,咱们马上回小沛,不要耽搁了路程。”

“阿福,刚才看你和刘备的使者在门口说话,你认识他?”

“不认识!”

“不认识,你和他说那么多?”

坐在跨院的客厅里,许仪和典满拉着曹朋问道。

曹朋回答道:“不过是寒暄而已,面子上的功夫。”

“哦!“典满点了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道:“你用不着和他客气。

听我爹说,刘玄德那个人,很差劲儿。”

“是吗”

典满用力的点点头,表示他所言属实。

曹朋倒是不奇怪:似典韦那种人,喜欢直来直去。

刘备或许很会包装自己,可是在典韦这种人的眼里,却未必能讨好,甚至还会产生反作用。

“管他呢,咱们也准备一下,该回去了。”

典满和许仪连忙答应,三人吩咐下去,让仆人们准备行李。

就在这时,忽听驿馆外一阵人喊马嘶的声响。紧跟着驿官匆匆跑来,看到曹朋,连忙上前见礼。

“曹公子,外面有人找。”

“哦?”

曹朋有些奇怪,连忙和那驿官,走出了驿站。

只见驿站门外的长街上,停着一队军士。

这些军士,和之前曹朋看到的军士,有明显不同。一个个沉默无语,静立于长街上,带着浓浓煞气。

“曹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尊性看到曹朋,笑呵呵的挥手招呼。

“你还说和祈儿姑娘没关系?”

“怎么了?”

“呵呵,这是祈儿姑娘为你求来的兵马?”

“啊!”

曹朋长大了嘴巴,看看眼前的兵士,又看了看曹性。

“小夫人说,海西现在挺乱。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在那边做事,肯定不容易,所以刚才求君侯帮你一下。喏,这是从文远部下抠出来的一部兵士,他们可以随你一同,前往海西县………………郝昭!”

“末将在!”

从军士中,走出一名少年。

看他的年纪,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生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

听口音,好像是北地人。

曹朋也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地方。

“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曹公子吧。”

郝昭面无表情,拱手道:“末将遵命……末将见过曹公子。”

“啊,免礼!”

曹朋这会儿还有点发晕,不过大致上,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不是祈儿!

他和祈儿,还没有这么深的交情。

“君侯,可有吩咐?”

“君侯倒是没什么吩咐,不过小夫人说,让你好好做事,将来若有所成,莫忘记君侯恩义。”

不,不是君侯恩义!

而是她的恩义…………

曹朋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貂蝉………………哦,姑且叫她貂蝉吧。

她这是希望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帮吕布一把!

且不去问,貂蝉是否存有私心。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些军士,对曹朋无疑就是雪中送炭。

他犹豫一下”“请回禀小夫人,就说曹朋,绝不会忘记今日之恩义!”

第五更!!!

第147章 祖水河畔论英雄(4+2)

第147章

祖水河畔论英雄(4+2)

下邳小城后宅,小夫人任秀,正在灯下缝补衣衫。

貂蝉,是汉代的女官名号。

而她的真名,就叫做任秀,自红昌,并州五原人。说起来,任秀和吕布也是同乡。不过,任秀从小便随舅父离开家园,远赴临洮。后来又辗转到了长安,还变成了汉室宫中的女官。

好吧,任秀这个名字听上去……

呵呵,的确是有些别扭。

我们也只需要知道她的名字,还是以貂蝉来称呼她。

也许这样子,会让大家感觉更亲切一些。

吕玲绮蜷在榻上睡着了,她睡觉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猫。

貂蝉把一件战袍缝补妥当之后,放在身一旁。她抬头看了看祈儿,精致而动人的面庞,露出淡淡笑容。

“祈儿,你憋了一晚上,说吧。”

“夫人,为什么要帮那个小贼呢?”

祈儿口中的小贼,就是曹朋。

貂蝉笑了笑,“我只是想为君侯,找一个依靠。”

她站起来,都到窗边,为玲绮掖了一下被子,轻轻拂过她脸庞的发丝。

此时的貂蝉,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吕玲绮虽然不是她亲生,但在她眼中,就如同亲生一样。

“君侯如今虽坐镇下邳,可是处境并不好。

他本就不是个雄主,虽说武艺高强,但……他做不好一个主公,所以早晚会有横祸。休看他凯旋而归,许多人都来道贺。可是我敢说,那些道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前来。”

貂蝉在祈儿身旁坐下,又补了一句,“包括曹朋。”

“那为什么还帮他?”

“因为其他人……”

貂蝉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哀色。

“纵观这下邳城里,和君侯一心者,屈指可数。就算是那个陈公台,也只是想利用君侯罢了。陈汉瑜老谋深算,陈元龙八面玲珑……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君侯,不过虚以为蛇。”

“那小贼呢?”

“小贼嘛……很滑头。”

“嗯?”

祈儿疑惑不解,看着貂蝉。

“不过我觉得那孩子,和陈汉瑜那些人不一样。他虽然是曹公麾下,但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是他那年龄的人……祈儿,你能想象吗?一个大男人,居然同意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若是换一个人,只怕早就翻脸。可是他居然答应了……那孩子的眸光很清澈,而且很深邃,我有一种预感,他将来定能做一番大事业。我今日施以恩泽,只盼他将来能够知恩图报。”

祈儿轻声道:“可是,他并不知道啊。”

“傻丫头,他知道的”

貂蝉说罢,又拿起了针线。

祈儿则静静的坐着,看着貂蝉的侧面。

她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道:曹朋,他**如果敢负了夫人的这份心意,我定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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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曹朋揉了揉鼻子,勒住照夜白。

下邳城,已经远远被抛在了身后。

一轮皎月当空,却显得格外清冷。曹朋下意识的裹紧了袍子,扭头向身后看过去,嘴角微微一翘。

郝昭……那位铁壁将军,竟然成了我的部曲

三国演义里,郝昭出场已经是在后期。当时是诸葛亮出祁山,意图夺取关中,而后北伐中原。郝昭奉命出镇陈仓,任凭诸葛亮使出了千般手段,力保陈仓不失,迫得诸葛亮不得不放弃了攻取陈仓的计划……在后世,有人称呼郝昭为铁壁将军,意思是说他守御城池,如铜墙铁壁。

不过,郝昭一生,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功绩。

此后他便默默无闻,至少在三国演义里,没有出场。

至于他的前半生,更成了一个谜。

而今,郝昭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稚嫩,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

他在吕布军中,为部曲督,掌二百人。

由于吕布起于边戎,所以这军中的编制,有些不同。如伍长、什长、都伯、屯将这四级军职,大致上相同。但是由屯到曲,便有了变化。比如曹操等人的部下,一曲有五屯,两曲为一部。

而边军却是两屯便成一曲,称之为部曲督,也就是君侯。

边军的一校,不过一两千人。一军也不过万人而已……但若在京畿地区,一校差不多就是七八千人。所以边军的校尉,只是假校尉,权力远没有京畿的校尉大,自然待遇也不太高。

但郝昭十七岁便能做到部曲督的位子,足以说明他的不简单。

此前,郝昭在张辽手下做事,本为陷阵后备军。由于陷阵营常置八百人,临战若有死伤,必须要从速补入。而这个补充的人手,就是从张辽手中抽调……所以,也算得上一支精锐。

本来张辽还不太愿意,毕竟这精卒锐士不好练成。

但他对曹朋印象也不差,同时也知道,海西的确是很复杂。

曹朋兄弟二人能在海西立足,倒也是一桩美事。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张辽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郝昭,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总体而言,估计他不会特别痛快……

想来他在张辽麾下做事,将来说不定能成为陷阵营的成员。

现在呢,却被调去了海西这么一个偏僻之地。恐怕换做是曹朋,心里面也会感觉有点别扭。

不过,他可不会放过郝昭。

就如同《天下无贼》里面,黎叔说过的那句话:这年头什么最重要?人才

毫无疑问,郝昭就是一个人才。

所有玩过三国群英传的人都知道,三国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名将和谋臣。可问题是,曹朋重生的太晚了建安年间,天下格局基本上已经呈现,许多名臣猛将,也都是名花有主。而曹朋的出身,又限制了他肆无忌惮收集牛人的可能……所以,当曹朋遇到那么多牛人时,很少想过能招揽过来。至于潘璋嘛……那绝对是个意外,纯粹属于被曹朋忽悠过来。

年纪太大的,招揽不来。

名气太响的,招揽不来。

出身太好的,招揽不来……

如此一刨除的话,能被曹朋招揽的人,寥寥无几。

此前曹朋最期盼的一个牛人,便是他那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外甥。

而且,邓艾刚出生,还没有满岁。等他长大成人……我的个老天,连曹朋自己都不敢确定,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没想到,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来了一趟下邳,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小牛。最让曹朋高兴的是,这个小牛的条件,倒是很符合他招揽的要求。

年纪不大,但也不小;名气全无,出身草根……

这等小牛如果放过了的话,那可是要天打雷劈。

所以,曹朋这一路上就在想,怎么和郝昭拉近关系?

虎躯一震的事情,曹朋是做不来。

那……

唉,接着忽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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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众人露宿于祖水畔。

郝昭不等曹朋吩咐,便安排好了警戒。

曹朋典满三人坐在一处,低声的交谈起来。他们谈着此次来下邳的收获,谈论虓虎吕布之威。

不经意间,曹朋发现郝昭在不远处坐下。

眼珠子一转,他突然问道:“三哥,若以勇武而言,温侯确是天下无双。这一点,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是一个事实。不过,要说到行军布阵,文武双全,温侯帐下,我首推张文远。”

郝昭似乎有些好奇。

“张辽吗?”

典满想了想,“我好像听人说过,主公曾言,温侯帐下八健将当中,张文远可以独当一面。”

“是啊,可惜生不逢时。”

“此话怎讲?”

“文远将军生的迟了……如若早生四百年,说不定能建立下霍骠骑般的功业。”

许仪闻听,顿时不满。

“阿福,你这有些夸张了。

张文远或许真有本事,但是和霍骠骑,恐怕没法子比把。”

“怎么没法子比?”

“霍骠骑是什么出身?张辽什么出身?”

“诶,你不能这么说。”曹朋摆手道:“你要是以出身论英雄,那卫青大将军早年,还是长公主家里的骑奴呢。连高祖当初,也不过是沛县亭长,可是他却能大败楚地名将项燕之后的西楚霸王。这出身二字,是老天爷赋予咱们……也许不太公平可能否做出一番事业,那得要看自己。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当年高祖见到西楚霸王,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就是……”

许仪毕竟出身于大族,这门第观念,比典满要重。

不过,听曹朋这么一说,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伯道,你说呢?”

“啊?”

郝昭没有想到,曹朋会突然间问他。

犹豫了一下,他笑了笑,“末将觉得,公子所言极是。”

“就是嘛……”

曹朋呵呵笑道:“想当年,陈胜吴广也不过是两个泥腿子而已,却能说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壮语。如今,我等食君之俸,为君分忧,正是建立功业之时。我们现在坐在这个地方,焉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不能建立霍骠骑那般的功业?我却是有些不相信。”

他说罢,再次问道:“伯道,你有何志向?”

“志向?”

郝昭一迟疑,曹朋已扭过头,向许仪和典满看去。

“我?”典满想了想,“我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打败我爹,为主公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你呢?”曹朋朝着许仪看去。

许仪想了想,“我嘛……最希望能护佑家族壮大,有朝一日,能令许氏成为百年,千年望族。”

两个人的出身不同,所以两个人的志向截然不一样。

典满,更多是从个人。

而许仪,则更多是从家族着眼。

两人说完之后,向曹朋看去。

“阿福,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

这一下还真把曹朋给问住了。

重生以来,他一直想着是抱一个大腿,保家人平平安安。

再往大一点说,当个衙内,虽不说欺男霸女,但也能招摇过市……

只是他那性格,当纨绔实在不合适。很多时候,也也就是想想而已,更多是当成一个笑话。

而今,典满和许仪问他,让曹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坐在篝火旁,火光照映着曹朋的脸,他沉吟不语。

郝昭也好奇的看着曹朋,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许久之后,曹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透着一丝丝庄重。

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竟显得有些神圣。

“阿福,怎么不说话?”

“我有一个梦想……”曹朋忽而起身,大声喊道:“我愿为天地立心,我愿为生民立命,我愿为往圣继绝学,我愿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隆,夜空中竟传来了雷声。

好像是在告诉曹朋:你丫装逼装的有点过了

但曹朋犹自不觉,蓦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二百多年前,西汉名将陈汤甘延寿在上疏中,发出了一声呐喊,成就了汉人两千年不断的脊梁。

咔嚓,夜空中划出一道闪电。

似是在警告曹朋。

再装逼,劈死你

只是这闪电虽然声势骇人,却无法掩饰住,曹朋心中那一股冲天的豪气。

郝昭的脸色变了,露出敬慕之色。

而典满和许仪则默默无声,看着曹朋,一脸敬重。

不管曹朋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装逼。但他这一番豪言壮语,着实令典满许仪感到羞惭……

相比之下,两人那点志向,简直是微不足道。

阿福,果然不凡

哗啦啦……一阵豪雨落下。

营地中的人们立刻奔走呼喊,钻进了营帐。

曹朋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大步离开,只留下三个少年呆坐一旁,对着冬雨恍若未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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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豪雨,待第二天黎明时,终于止住。

不过,天并没有放晴,开始下起了小雪。这也是徐州入冬以来,第一场初雪……

大家谁也没有去谈论昨天晚上的事情,但郝昭的态度里,明显发生了变化,有几分敬重。

一行人披星戴月,冒着纷纷扬扬的初雪,继续上路。

建安二年十一月,曹操在讨伐袁术,凯旋班师后不久,很快又发动了一场战争。

这一次,他的对手依旧是宛城的张绣。

首次征伐宛城的失利,让曹操如鲠在噎,不吐不快。张绣不除,宛城不定,终究一个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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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码字,继续努力……

头晕乎乎

第148章 大地震之商屯(一)

不知不觉,已进入辜月。

一场初雪过后,海西气温陡降,变得更低。土地被冻得硬邦邦,人走在上面,感觉很辐脚。

曹操在宛城的战事进展顺利,不但迅速攻取了雏县、舞阴等地,更直逼宛城城下。

原本,宛城还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那就是育水。张绣命人拆毁了桥梁,却没有想到曹操竟然在隆冬时节发起攻击。如此一来,河面已结冰的育水,再也无法抵挡曹操的铁骑突起…*……”

张绣立刻派人去襄阳刘表处求援。

他在坚守宛城的同时,还派出使者,意图与曹操和谈。

但这一次,曹操表现的非常坚决。典韦和许褚分别为先锋军”轮番对宛城发动凶猛的攻击。

张绣仅仅抵挡了五天,便不得不弃城突围,逃至稷城继续抵御。

宛城一破,南阳郡门户,随之洞开。

南阳郡打得是热火朝天。

海西县,却显得不温不火,好像没有任何举措。

邓稷请来了丹阳人戴乾为法曹,在加上主薄步驾,县承濮阳闺”县尉周仓夏侯兰以及兵曹曹朋”其班底已经初具规模。不过,邓稷从淮陵回来之后,所有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海西县北集市的改造上。对于其他的事情,显得漠不关心“甚至连兵事,也不是太在意。

按道理说,邓稷对兵事不上心,情有可原。

可海西两个县尉,一个兵曹,对兵事都不怎么关注。

一个是带着五十个巡兵,督促陈升那些庄户们修缘城墙,同时修筑道路;另一个则陪着曹朋,整天忙着清点陈升田庄里的财货,似乎对其他事情,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法曹戴乾,则命人修造牢狱,并设立刑堂。闲暇时,还会去北集市的曹掾署看看,视察一下治安状况。

给海西人的感觉,邓稷这些人,好像有些不务正业。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海西人放下了心。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们最怕的就是官府突然征发什么谣役。这要是一个不妥当,很有可能会引发与海贼之间的冲突。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海西人,对这种战事,似乎并没有兴趣。

邓稷等人的不作为,也让海西人对他多了份认可。

不怕你不作为,就害怕你瞎搞。

哪怕邓稷铲除了一个陈升,但想要让海西人完全臣服,邓稷做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从这平静中,感受到了一丝丝诡诵。

这太不正常子!

无论是邓稷”还是曹朋。

他们此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决心,都不应该会是这么沉默。

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邓稷等人在酝酿大的行动。可这大行动究竟是什么?一时间无人知晓。

北集市的九大行首,纷纷前来拜访。

但所得到的消息”全都是:县令身体有恙,暂时无法见客。

亦或者说:公子如今忙于公务,恐怕无暇见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可通过曹掾署告之。

而后,就是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这邓稷兄弟”究竟在搞什么鬼呢?

于是,九大行首在百般无奈之下,又想到了王成。不管怎么说,王成也算得上是海西县一大智囊,而且此前和邓稷走的好像很近,所以九大行首又联袂来到王成家“可王成也不在。

据家人说,王成出门了!

但具体去什么地方,却又无人知晓。

这一下子,九大行首可是真急了”

“阿福,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拜访麦大夫啊。”

邓稷坐在车里,笑呵呵的问道:“我记得你从前好像对这种事情,最是反感,从来不上心。”

“听说麦大夫这两日身体有所好转。

上次你去拜访,却没有见到他,聆听长者教诲。于礼数上而言,还是有些不足。麦大夫是海西首屈一指的谨慎,你又是海西的父母官,经常前去拜访一下,也是一桩好事,对不对?”

邓稷搔搔头,看着曹朋。

他突然间笑了,“阿福,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曹朋露出一脸天真,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是对方大夫,有些敬重而已。”

“敬重”

曹朋用力点点头,“姐夫你想,麦公当初也算是朝廷大员。回家之后行善积德,遇到海贼来袭,还能奋勇抵抗,这本身就很值得敬佩嘛。你也可以顺便向麦公打听一下海贼的状况。”

“*……”,说的倒也不错。”

邓稷挑不出什么毛病,索性也不再询问。

对于曹朋之前与濮阳闺所作出的假设,无论是曹朋还是濮阳闺,都没有和邓稷讨论过…*……”

这种事情,在没有证据之前“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曹朋效仿金人三缄其。”而濮阳闺更不可能和邓稷商量这件事情。

至于王买?

每天在北集市忙的是昏天黑地,和邓范轮流值守,甚至连回衙门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询问?

“姐夫!”

“恩?”

“虎头哥差不多也该行冠礼了吧。”

如果按照《周礼》,男子二十行冠礼。

不过在汉代,这今年龄的限制,并不是特别严格。比如西汉年间的刘向,十二岁就得了表字,子政,而行冠礼;又比如馆陶公主的面授董偃,十八岁才得了冠礼。汉光武帝时,刘秀巡狩汝南,见周防聪慧,便为他行了冠礼,十六岁便成为郡中官吏。这种例子,多不胜举。

包括表字,有的是长者赐,有的则是自己取。

似曹朋给自己取字‘友学”从礼法上来说并不对,但是却没有人责怪他。

邓稷愣了一下,细思量,王买和邓范如今都已经开始做事,好像是时候,给他们举行冠礼。

行过冠礼,便是成年人了!

以后邓稷也可以交给他们更多的任务。

“这个嘛…*……”我得和洪婶子与巨业叔商量一下。”

“当然要商量,不过你可以给他们取字啊?”

“这么着急吗?”

曹朋连连点头,“当然急”现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若没个表字,终究被人看不上眼。再者说了,给他们一个表字,他们也会开心一些。你即使他们兄长,又是上官,理应如此嘛。”PS:!娱乐交流YY:399446~花花更新~

“恩,让我好好想想。”

邓稷沉吟许久,轻声道:“虎头名买”买有博取之意,就叫他博声,如何?”

“王买,王博声?”

听上去似乎是不差,而且也颇有意义。

博取声名,博声”

曹朋连连叫好,“那大熊呢?”

“范为法度,法当从严。不如,就唤他严法?”

果然是搞刑名,三句话不离本行。

曹朋突然问道:“姐夫”那爱字又该如何解释?”

“爱?”邓稷问明了是哪个‘爱,之后,笑着道:“这爱字的解释可多了,恍如仁爱,比如”,“”

“仁爱?”

邓稷点点头”“怎么了?”

“姐夫,麦仁麦公的表字,是什么?”

回到海西之后,曹朋也打听了一些人的表字。

这些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名叫子爱。

根据他的推断,这个‘子爱,在海西县的地位,应该不算太低。可问题是,曹朋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询问:谁叫子爱!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子爱,仁”

邓稷笑道:“麦仁的表字?呵呵,你问这个作甚?”

“好奇嘛。”

“哦,这表字呢,素来与人名相关联”字是名的解释。

比如麦公名熊,熊乃强壮威风之生灵”故而麦公表字巨威,就是非常威风的意思;麦仁名仁,仁即仁爱。所以他的表字,就叫子爱。只可惜,麦仁这个人贪杯好酒,辜负了麦公厚爱。”

邓稷侃侃而谈,但曹朋后面,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子爱,麦仁就是子爱!

怪不得,怪不得…*……”

曹朋突然笑了。

怪不得历任县令留下来的案犊中,对于私盐买卖的事情,都没有头绪。

不是他们不愿意查,而是无从下手。如果不是自己在下邓偶然间发现了,恐怕也不会怀疑到那个醉鬼吧。

论家世,麦仁是官宦子弟。

为什么会贩卖私盐?

一方面是因为其利益巨大,另外一方面”

“姐夫,麦公因何致仕?”

邓稷一怔,压低声音说:“麦公致仕的原因很多,但说穿了”还是他没钱。”

“哦?”

“我曾听人说过,先帝在世时,买卖官爵。似太中大夫这样的官职,至少也要百万钱,千万钱。麦公好像就是因为没有缴纳这笔钱,所以才当了不久的太中大夫,便被赶回了家。”

没钱一致仕一麦仁走私盐!

在刹那间,曹朋似乎已经想通了麦仁参与私盐贩卖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他出身好,家境又不差。贩卖私盐者,大多亡命之徒,所以也不可能把他和私盐联系在一起。再加上麦仁并不是自己出头”而是暗地里掌控一个庞大的私盐网络,于是更加隐秘。

曹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一条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脉络,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

“也许,我又错了?”

“什么错了?”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这个”我们回去后再说。”

邓稷没有再追问下去,以他对曹朋的了解,即便是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车仗,在麦家田庄门外停下。

麦仁只早的站在田庄门外,一脸灿烂的笑容。

“邓县令,您怎么来了?”

“闻听麦公身体康健,所以我前来探望一下。麦公乃海西青老,我身为县令,还未得麦公教诲呢。”

麦仁连忙道:“邓县令客气了。”

目光,在不经意间,从曹朋的身上扫过。

曹朋一拱手,“海西兵曹曹朋”见过仁公。”

“曹公子何需客套?久闻公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说来也真有些奇怪,曹朋来到海西也有一个多月了,居然没有和麦仁见过面。彼此倒是听说过,只是麦仁很少露头,唯一一次登门,也是在邓稷铲除陈升的那天晚上。而那天曹朋,正好在长街负责伏击陈升。故而麦仁也只是远远见过曹朋,但是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

曹朋微微一笑,退到了邓稷的身后。

这种时候,他可不是主客。

“麦公现在可方便见客?”

麦仁连忙道:“家父正在后院赏梅,能坐着,但说话有些不太方便,连我听着都有些吃力。”

“哦,那还请仁公通禀。”

“不用不用,邓县令请随我来。”

曹朋跟在邓稷的身后”迈步走进了麦家的庄院。

如果单以面积而言,麦家的庄院,甚至还比不得陈升田庄的一半大。可是走进去,便可以感受到两者间的不同。一个是庄严肃穆,虽没有什么奢华雕饰”却能够让人生出敬畏之意。

而另一个,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但怎么看都是暴发户的气质!

曹朋和邓稷在麦仁亲自带引下”穿过回廊。

过二进庭院,进后院里。在一个幽静的小跨院中”栽种着梅花。一座独立的小阁楼,窗纱低垂。

风拂来,红梅起伏,暗香浮动。

那窗纱被卷起,飘飘然,如同白云浮游空中,在一片红色梅海里,显得格外动人。

“集公,果然别具风雅。”

“是啊,家父从前不好梅花,可这些年也不知怎地,就喜欢这一片红梅。

我还和家父说,红色太俗艳了些,倒不如种一些名贵花中。可家父不同意,说他只爱红梅。”

曹朋在一旁,静静的聆阵,却一言不发。

待麦仁说完之后,曹朋突然道:“红梅俗艳,处处可见”但一朝盛开,其景致倒也堪一观啊。”

麦仁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好像对曹朋的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

而曹朋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他和邓稷迈步穿过花径,来到阁楼的门廊下停住脚步。

邓稷朗声道:“海西令邓稷,特来拜见麦公。”

阁楼里,一阵寂静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混沦的声音,但很含糊,反正曹朋是听不太明白。

麦仁一蹙眉,而后苦涩一笑,上前轻声道:“家父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只怕无法接见邓县令。”

“原来如此!”

邓稷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快之色,笑呵呵道:“邓稷来的冒昧,打搅了麦公的休息。既然麦公身体不适,那邓稷改日再来,如何?”

阁楼里,没有回答。

麦仁和邓稷复又出来,一路上连连道歉。

邓稷显出很大度的样子,好像无所谓。而曹朋紧跟在邓稷的身后,忽感一股寒意自脊梁骨窜起来,直冲头顶。

他打了个寒蝉,蓦地转身。

花海后,阁楼上窗纱飘荡,却又不见人踪

熬不住了,实在是熬不住了!

虽然依靠太家的力量实现了超越,让我很亢奋,但是体能上真的是极致了!单章神马的,让他浮云去吧,我相信,老新的努力大家看在眼里删兜里还有票面,砸出来吧,咱今天继续高歌前进!

还有一句话忘记说了,谢谢兄弟姐妹们!

有你们这样的读者,拼死也认了!!!!!!

第149章 大地震之商屯(二)

“爹!邓县令走了!”

送走了邓稷和曹朋以后!麦仁又回到了小院里。

他登上阁楼门廊!在窗下汇报。一层厚厚的围帘!遮挡在门前。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伴随着重重的喘息。片刻后,围帘挑起!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子。黑黑的皮肤,身形短小。

“老爷,外面风大,太爷请您进屋说话。”

麦仁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可是当他和那男子错身而过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之色。

那男子,正是麦成。

说实在话!麦仁也不知道!麦熊为什么会信任麦成。

想当初麦成投奔过来的时候,麦仁对他就不怎么看得上。也不知道是拐了多少道弯儿的亲戚,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突然跑过来!麦仁怎可能会看得上?而且麦成长的又有些猥琐,给人的感官不算是特别好。并且言语粗俗!有时候身上还会不经意的流露匪气。

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麦仁再怎么说!也是茂才功名,焉能看得上这么一个亲戚?

可偏偏,麦熊看得上。

不但让麦成留在了身边,还非常关照。

此前,麦成留在县衙,麦仁就觉得不太合适。

邓稷到任之后!立刻将麦成拿下。麦仁一开始也不想理睬,后来还是麦熊传话,他才出面。

好在,邓稷挺给他面子。

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火塘子里面,炭火烧得正旺,使得厅堂里很暖和。

正中央是一副床榻,后面还竖着一面屏风。屏风上,镶数有一面铜镜…一个老者正躺在榻上。

“父亲!”

“邓县令走了?”

老者说话很舍糊!而且还有一点海西独特的鼻音夹杂其中。

如果不仔细听!只怕是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好在麦仁也习惯了,所以并不是特别困难。

“是,已经走了!”

“他来干什么?”

“一是拜会父亲!想要聆听父亲教诲;二来则是想告诉我,三天后!他将在县衙设宴!请孩儿赴宴。”

“赴宴?”

“是啊…据说还有其他人。”

麦熊咳嗽了一下,挪动略有些臃肿的身子!在床榻上翻了个身。

一张极其丑恶的面孔!显露出来。一脸的皱纹,几乎遮掩住了他的口鼻眼睛。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刮到了耳根子上!更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狰狞。当年麦熊组织乡邻抵御盗匪,被盗匪所伤。这道疤痕,就是在那时候留下来,时隔许多年!依旧鲜红。他一开口,那伤疤就会轻轻蠕动!好像一条蚯蚓般。麦仁不由得低下头!那么过去这么多年,他仍旧不太适应。

“谁!”

“好像说,海西有头面的人都会受到邀请,包括孩儿在内。”

“恩。”

“爹!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你看着办……咳咳咳!”

麦熊一句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吐出一口发黄发浊的浓痰。

麦成连忙上前,搀扶麦熊。

“老爷,太爷身子骨不强!恐怕说不得太多话。”

麦仁脸色一变,刚要开。!却见麦熊朝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这到了嘴边的斥责,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麦成,太无礼!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境矩。

麦家虽然算不得世家豪门!但也算是官宦门第!书香门第,自有他们的规矩摆放在那边………

主家说话,那容得一个小小的旁支插嘴?

更何况,麦仁从来没有把麦成放在眼中!更没有把他看成是麦家的子弟。

哼了一声之后,麦仁甩袖离去。

出阁楼!他又停下了脚步!在门外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邓县令刚才还问了我一件事。”

“咳咳,何事?”

“他问我知不知道鱼吻铜镇的事情。”

门帘后!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铜盂被撞翻的声音。

“鱼吻铜镇?”

“是啊,邓县令说,他在县衙的书斋里发现了一个暗格,并且从暗格中发现了鱼吻铜镇……呵呵!他还问我,那鱼吻铜镇是不是和李广利的宝藏有关。孩儿只能推说不知道,依我看,这邓县令的德行似乎也不怎么好。他上任以来,屡兴异举!所为皆是求财货耳。

这种人留在海西!只怕于海西县无异。

孩儿想走一趟广陵,拜访一下陈元龙……不行的话,就把他赶回去。他终究不是海西人,怎可能为海西着想?”

门帘后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麦熊那混沦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儿既然有了主意,就去做走了。”

“喏!”

麦仁应道:“过三天后的酒宴!孩儿就不去了”!

“嗯………”

得到麦熊的首肯,麦仁似乎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麦家在海西有头有脸,可是在广陵郡,也算不得什么。如果论出身门第,在广陵郡当首推陈氏;如果论财货,在广陵郡当首推盱台鲁家。反正这左右都轮不到麦家,如果在从前,麦熊身体康健的时候,还能说上话!那么现在麦熊病倒,麦家的话语权也随之削减。

别看麦仁是茂才!但在广陵,着实不太显眼。

如果没有麦熊的支持!麦仁又怎可能赶走邓稷?邓稷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麦仁还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说服陈登去顶住朝廷的诏令。但如果是麦熊同意,可行性就相对增加。

赶走了邓稷……

麦仁那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海西县,到头来还是我麦家的!

邓稷准备在县衙设宴!宴请宾客。

消息很快便传扬了出去,九大行首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不怕你有动作,就怕你不吭不响。赖好有点阅历的人,都能感受到!邓稷最近的平静,似乎是为大动作做准备。究竟是什么大动作?又会给海西带来什么变化?大家都有些忐忑。

因为邓稷和以前几任县令明显不同。

他似乎更能隐忍!更懂得轻重……………

之前陈升嚣张跋扈,是何等的张狂。所有人都认为邓稷在海西待不了多久,可没想到邓稷忽然在沉默中爆发!不但解决了问题!还将陈升一家满门灭掉。其手段之毒辣,令人咋舌。

而后北集市整顿!曹掾署成立。

其强硬之势初现峥嵘。

那些不愿意配合的人!在短短数日间被清剿一空。

或是被查出短缺过往税赋!或是有勾结盗匪之嫌疑。

不是被打入大牢!便是被净身出户,家产被抄没了不说,人也被赶出海西县城。

邓稷之前所针对的,大都是一些小商家。可谁都清楚!随着邓稷在海西的地位渐渐巩固,他迟早会有别的动作。商贾们的心思很简单!民不与官斗!能用钱帛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他们等待着邓稷出招,可邓稷偏偏又没有举措。

这也使得商贾们开始担心,担心邓稷的下一步行动,就会针对他们………

商贾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联手对抗邓稷。但陈升前车之鉴犹历历在目!若非不得已,他们也着实不想和官府对抗。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邓稷在县衙设宴!说明这一切,都能商量。

这也是邓稷第二次在县衙设宴。

与第一次的门可罗雀相比!这一次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变化。

消息传出之后,人们就争相打听!这次县衙会请什么人过去赴宴。九大行首!自无需赘言!海西的一些名流缙绅,也可能会在邀请之列。但其他人呢?一时间!海西的商贾们削尖脑袋想要获得邀请。虽然还不清楚这次酒宴的目的…不过能够推断!必然是有大事件发生。

上一次!邓稷设宴!一举推毁了陈升在海西数年间建立的根基。

那么这一次………………

人们!议论纷纷。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三天过去。

县衙并没有去大肆装饰!和往日一样!只不过清扫了一下街道而已。

大门两边各有五根栓马桩!是专门用来停放车马所用。天刚一擦黑!大门外就变得热闹起来。

第一个到来的人!就是金市行首黄整,字文清。

他不仅来了,而且还带来了贵重的礼物!一套由东汉末年名士蔡邕亲手所做的《论语》石碑。

注意,是石碑!而非拓文。

早年间,蔡邕因得罪了十常侍,受到迫害!流亡江北。

蔡邕的才华自无需赘言,德行也不算差!只是书生气重了些。前半生,他与十常侍相抗争!得了偌大名声。只走到了晚年!被董卓所胁迫!不得已出仕。但他出仕的目的!还是为了编撰《东观汉纪》。董卓虽说粗鄙!可是在对士人倒也看重,给予了蔡邕极高的待遇,

所以!董卓死后!蔡邕为他哭丧。

却不想得罪了司徒王允。

书生气啊………

在那么残酷的政治斗争前提下,你不好好做你的学问!却跑去为董卓哭丧!岂不是令王允脸上无光。

于是!蔡邕被王允杀害。

纵观蔡邕一生,其才学无双,更极为重视教学。

流亡江北的日子里!蔡邕还专门为当地的一个书院!书写了《论语》,并雕刻成碑!立于书院内。黄巾之乱后!那块名为,论碑,的石碑便不知去向。黄整也不知是从何处听说到!曹朋好《论》的消息!于是费尽心思!托人购买礼物!不成想却买来了这么一块石碑。

虽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却足以体现出黄整的心思。

诸如此类的礼物,也有不少。

九大行首都是人精!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送来的礼物千奇百怪,却件件能透出他们的心意。

至华灯初上,县衙门前的木桩,挂起了灯笼。

客人们也纷纷抵达,这其中,也包括了久不露面的西里教谕王成。

一进门!王成就笑呵呵的与众人招呼。

黄整打趣道:“王先生!你最近可是神出鬼没!难找的紧啊。”

“诸公海涵!诸公海涵,…成前些日子有些琐事!以至于一直不在家中。今天凌晨才返回!一回来就听说邓县令设宴。成焉能不至?听说诸公前些日子找我?未能相见!得罪!得罪啊。”

他一脸笑容,周旋于众人间。

“麦公何故不见?”

王成突然问道。

“呃………不知道啊”!木作行首潘勇扫了一眼堂上众人!也不由得有些奇怪的说:“按道理,麦公也应该来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正说话间,忽听后堂传来呼声:“邓县令到”!

数跟着!邓稷从后堂夹道快步走出。

“累诸公久等,海涵,海涵。”

他笑呵呵的摆手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那酒宴就开始吧。”

“邓县令,麦公好像还没有到。”

“哦?”

邓稷眉毛一挑!眸光闪动!从宴席上扫过。

旋即一笑!“既然没来!那就不用再等了。

所有人闻听这句话!心里面不由得,咯噔。黄整等人相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难道说!邓县令和麦仁闹翻了吗?

应该不会吧!

之前邓县令设宴,也只有王成和麦仁前来棒场。

听说前些日子,邓县令还去了麦仁家中!当时两人相谈甚欢,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闹翻了?

麦仁和陈升的情况还不一样。

陈升!只是个暴发户,虽然强横!但根基并不深厚。

可麦仁却是本地的老牌缙绅,在他的背后!代表着本地的利益。如果邓稷和麦仁闹翻了,岂不是说………

有道是!宴无好宴。

如果邓稷和麦仁真的翻了脸的话,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几个本地借伸的脸色!变幻不停!似乎有些犹豫。

邓稷笑道:“来人!上酒。”

“慢!”

一个老者蓦地起身!拱手道:“邓县令今日设宴,宴请我等众人!实在是我等草民的荣幸。

只是………邓县令今日请我们过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呃!这个嘛!可以先吃酒,咱们边吃边说。”

“邓县令!您还是把事情先说清楚吧。否则我们这心里面总是悬着!就算山珍海味!也吃不下。”

一个老牌的本地缙绅!展现出了极为强硬的姿态。

麦仁的缺席,似乎给这酒宴,一下子带来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邓稷面色如常!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酒觞!看着那老者!对他那种强硬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轻轻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先说正事。”

本日第二更奉上

第150章 大地震之商屯(三)

第150章

大地震之商屯(三)3/4

今儿个是书友原熏雨的生日,老新祝雨妹妹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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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的气氛,格外紧张。

从刚才的欢声笑语,到此刻的剑拔弩张,没有任何寰转。在座的很多人,顿时有一种窒息的感受。

这才是海西县的力量吗?

邓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来海西,一无所知的年轻人。

别看只有一个月,却经历了许多事情,心智也逐渐的成熟起来。

就因为一个麦仁没有来,就产生了这么多的变数?这些本土势力盘根错节,在海西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平时,这张网悄无声息,并不惹人注目。可一旦发生事情,他们甚至不需要商议,在一瞬间便达成了一致。怪不得阿福说,想要控制海西,麦仁将是一个关键。

如果说,此前邓稷对此还不在意的话,那么现在,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本朝已缙绅豪族起家,刘秀当年反王莽,靠的就是南阳郡的本土缙绅和世家大族。所以,也造成了本朝以来,缙绅豪族势力强横的尴尬局面。一些地方的豪族,已隐隐能对抗官府。

海西县的情况,尤为显著。

期间三年县令更迭,名存实亡,使得官府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极致。

邓稷一开始,并没有去触动这些人,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但随着他在海西的时间日久,官府和缙绅之间的冲突,也势必会越发激烈。这已经不可避免,只是邓稷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一个麦仁,仅仅是因为没有出席酒宴,便引发了本地缙绅们的强烈反应。

看起来,是应该掰掰腕子了

邓稷的手指,沿着铜爵的边沿滑动。

心里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隐隐有一丝兴奋。

曾几何时,这不正是他所期盼的事情吗?

“今日请诸公前来,其实就是为商量一件事。”

邓稷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声音也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强硬和冷肃。那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黄整潘勇等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们见识过曹朋的强硬,但是还没有领教过邓稷的强硬。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兄弟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但是却给人一种可怕的窒息感。

“本官上任以来,已有月半辰光。

在过去月半中,本官一直未与诸公把酒言欢。一来呢,事情繁忙;二来则是因为有诸多不方便。今日请诸公来,除了叙一叙本土情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说一说本官对海西的看法。

简而言之,本官对海西的现状,极为不满。

常听人说起,海西有三害。那三害?海贼,盐枭,商蠹子……”

海西三害的说法,大家都很清楚。

但却从没有一个人,好像邓稷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特别是在座的商人,脸色都很难看。

这,不是在打脸吗?

本地缙绅暗自出了一个口气。

几个耆老相视一眼,甚至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这年轻人,就是办事不牢靠。好不容易拉拢了一批商人,有了那么一点根基,便得意忘形了怪不得麦公没有过来,想必是看不惯这年轻人的张狂。哼哼,你以为海西,这么好治理吗?

若这般轻易便能治理,也轮不到你一个毛孩子……

“其实本官倒是觉得这三害有失偏颇。”邓稷毫不理会在座众人的脸色,慢吞吞道:“特别是商贾,我倒是觉得算不上什么‘害’。相反,这些人行走南北,互通有无,给海西带来了巨大的便利。本官曾做过一个调查,海西一共三万七千余人。其中靠着商贾生活的,就有近万人……几乎占了海西县的三成。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一些奸商存在。这些人扰乱市集,哄抬市价,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令百姓们恨之入骨。但大多数人,都是在本份经商。”

黄整等人的脸色一缓,同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商人历来地位不高,即便是做出再大的努力,结果也未必被人承认。

比如当年马邑之谋的主使者聂壹,也就是张辽的祖上,不可谓不是一个仁义大贾。然则所得到的结果又如何?到头来马邑之谋失败,聂壹的后人不得不改头换面,变成了如今的张氏。

这不得不说,是那些为国尽忠大贾的悲哀。

听邓稷的口气,他好像很赞成商人们的地位?

黄整等人的脸色顿时开朗起来,侧耳聆听邓稷的言语。

而那些本土缙绅,却蹙起眉头。

“但是,海西想要长治久安,单靠商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过往数年间,海西人口流失严重,同时又有大批流民涌入海西。如此造成许多田地荒芜,半数以上的人,不从事农耕。此等行为,于海西没有任何益处。我们的粮食,布帛,包括金铁,还有各种民生物资,都纷纷是从外面购入。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海西对外的依赖性。

一个连粮米都无法自行供应的地方,又怎能让百姓安居?又如何能使得海西长治久安呢?”

黄整眼珠子一转,忙起身道:“还请邓县令指点。”

邓稷笑了笑,摆手示意黄整坐下。

“黄掌柜莫要着急,马上就要说到了。”他看了一眼在座的缙绅耆老,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

“许都本是颍川小县,过去二十年里,历经战火,比之海西不遑多让。

然则自曹司空迎奉天子,迁都于许县之后,许都便迅速恢复了生气。一方面,固然是天子恩泽,另一方面,与曹司空大力推行屯田有关。所以,本官思忖良久,决意效仿曹司空,在海西进行屯田。”

“什么?屯田?”

耆老们顿时叫喊起来,花厅中好像炸了锅一样,乱成一团。

王成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不断扫视花厅,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事物……

“不行,海西绝不可以屯田,也无田地可屯。”

一个老者站起来,激动的大声叫嚷。

“自古以来,屯田多为边戎之地,哪有在海边屯田的道理?”

“是啊,邓县令三思。”

“我坚决反对,没有田地,也没有人,如何屯田?”

屯田,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指标,一个是田地,一个是人口。

其中,一旦屯田,势必出现将土地国有化的状况。而人口清查,更事在必行。

而这两样,恰恰又是本土缙绅立足的关键。

失去了土地,就等于失去了根基,同时更会造成庄户的流失。没有了庄户,他们也就没有了盘剥的对象,没有了盘剥的对象,势必会造成他们的实力削减。长此以往,缙绅将难以立足。

缙绅与世家豪门还不同。

世家豪门,大多有家学传承,除了土地之外,还有各种行业支持。

世家豪门就是一个以血脉为关联的大家族,其内部的结构,与各项产业的平衡,非是一些小地主们可以比拟。即便是失去了土地,他们还可以通过家族的子弟,进行挽救,进行补偿。

可缙绅们……

一名老者更是放声大哭,“屯田,乃动摇国之根本的行为,若推广起来,势必会有大变故。”

“是啊,还请邓县令三思。”

邓稷冷漠的看着那些耆老们的表演,嘴角微微一翘。

“屯田,势在必行,无需商榷。”

“如若邓县令决意强行屯田,恕老朽不能苟同,告辞了”

“告辞”

接二连三有耆老起身告辞,但是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把这种强横的姿态表露出来,邓稷就得低头。

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桩事情

邓稷开场就说,海西县没有足以依持的资本,完全是依赖外界的供应。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海西县从事农耕的人稀少,以至于这些缙绅对海西的控制力,甚至远不如大商大贾。

这也是当初陈升能够崛起的一个重要因素。

邓稷稳如泰山,一言不发。

几个耆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黄整等九大行首相视一眼,不着痕迹的交换了意见之后,也有了一个决断。

“敢问邓县令,如何屯田?”

“从即日起,将有本县主簿步骘,本县法曹戴乾两人联手,对海西县土地、人口进行清查丈量。所清查出来的闲置土地,将收为官有。同时,本县将会以高价回收土地,一并官有。

凡海西县人,必须登记造册。

此时将会有县城濮阳闿主持,各里里长,三老务必尽力配合。

所清查出来的人口,在登记造册之后,尽数冲入屯民……若有人从中阻挠,自有律法在此。”

邓稷说的是斩钉截铁,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胡闹”

一名耆老勃然大怒,“一个小小县令,竟然如此张狂。老夫倒要看看,哪个敢动我田地。”

说完,他甩袖就走。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间,接连走掉六个人,使得花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邓县令。”

王成这时候站起身来,笑呵呵道:“邓县令所为,的确是为海西想。只是……呵呵,邓县令也许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想法。至于这屯田屯民,只要麦公同意,我自然没有意见……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王成说着,就要往外走。

邓稷笑了,“王先生是要去接迎同伴吗?”

王成身子一震,转身看着邓稷,“邓县令,此话怎讲?”

“呵呵,我还有一桩礼物为王先生准备,先生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

“邓县令,你……”

“来人,把礼物拿上来。”

黄整等人的脸色有点不正常了,隐隐约约的感到,今天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屯田,屯民?

几个人相视一眼之后,索性闭上了嘴巴。

从花厅外,走进来一个少年。

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壮硕,浓眉大眼,身穿一件灰色布衣。

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进花厅后,把托盘摆放在邓稷面前的食案上,而后自动退到了一旁。

邓稷看着王成,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抓起覆盖在托盘上的锦绸,往下一拉。

王成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

“王先生不是一直在找这鱼吻铜镇吗?如今看到了,不知是否欢喜呢?”

那托盘上,一枚鱼形铜镇,在烛光照映下,闪动着青幽的光。王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握紧拳头。

“呵呵,若非这鱼吻铜镇,只怕王先生也不会回来吧。”

“邓县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先生,你怎可能不明白?”

“你……”

王成眼皮子跳动不停,心脏好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额头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邓县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整等人都懵了,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邓稷抓起铜爵,用力摔在了地上。

“薛州”

王成的脸色顿时变了……

只见他,一反早先那笑眯眯的模样,猛然间踏步腾空而起,双手张开,成虎爪的形状,口中发出一声厉吼,扑向了邓稷。

王先生,居然会武艺?

而且看他出手,似乎还不太弱呢……

黄整等人的脑海中,骤然间一片空白。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王成虽然粗壮一些,也仅只如此,只能说是一个健壮的教书先生罢了。

可是,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县令出手。

王成的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指尖更闪动着一抹冷幽青芒。

那不是一双普通的手,而是一对用青铜打造而成的拳套。怪不得王成今天一直没有喝酒,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

“狗官,死来”

眼见着王成扑到了食案前,双手朝着邓稷的头顶抓去。

这一下,要是给抓实了,邓稷至少也是个半死。黄整等人,啊的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候,一声低吼响起。

“狗贼,恁猖狂了”

锵,一声龙吟。

站在邓稷身后的少年,突然间出手。

只见他一哈腰,猛然探手从食案下,抽出一柄短刀。

那刀长约有三尺,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短刀。但藏在食案下,却无人能够发现。只见一道寒光破空,咔嚓一声轻响。两蓬血雾喷出,一对断掌,啪的掉在了食案上,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那对断掌上,还覆着一对青铜拳套。

王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光秃秃的手腕,鲜血泉涌。

“啊”

王成一声惨叫,不等他回过神来,邓稷身后的少年纵身越过食案,抬脚蓬的正踹在了王成的胸口。

王成噔噔噔连退数步,噗通坐在地上,鲜血夺口喷出……。.。



第151章 大地震之商屯(四) 庚新

第151章 大地震之商屯(四) 庚新

一连串的变故,使得花厅里很安静。

王成的惨叫声仍回荡不息,但是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好像变了味道一样,有一种窒息感。

没错,就是窒息!

黄整潘勇等人默默的坐在原处,甚至不敢动弹一下。

站在邓稷身后的少年,把短刀拢在袖子里,恍若无事一样退回原处。

难道今天夜里………又将充满血腥吗?

想当初,邓稷铲除陈升的时候,和今天颇有相似之处。如果说有区别,也就是上一次邓稷设宴,宾客寥察无几,而今天………虽然走了几个人,可这花厅中,仍旧高朋满座。同样是无声无息,同样是没有半点迹象。陈升或者说恶贯满盈,但王成呢?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事?

对了,邓稷刚才喊了一声“薛州”

薛州是什么人?

黄整这些人又怎可能不清楚。

难道说………

黄整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王成的眼光,一下子变了。

两名锐士走进花厅,上前把王成按住,绳捆索绑起来,不过,在捆绑的同时,又给他止了血。王成那张圆乎乎的脸,此时变得苍白如纸。脸上的汗珠子,顺着胖乎乎的脸颊流淌着,他盯着邓稷,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仇恨光亮。嘴唇紧抿着,那样子恨不得把邓稷生吞活剥。

邓稷拿起一块湿巾,擦去脸上的血迹。

“王成,王明伟?

薛州,薛子洋,说实话,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太相信。没想到…………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狗官,你别张狂”,王成突然大叫一声,“识相的,你就乖乖放我走,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

邓稷笑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下令,命我弟兄出动,今晚就会抵达。

再过一会儿,我看你还能否张狂………”

黄整等人闻听脸色一变。

而邓稷,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站起来,拿起那枚鱼吻铜镇,慢慢走到了王成跟前。王成呼的挣扎一下,想要冲上来,但是被两名锐士死死的按住。邓稷只是看着王成,一句话也不说。那目光,让王成心里颤。

“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也不过酒囊饭袋之辈。”

邓稷冷笑一声,对食案后的少年说:“伯道,府衙里无需留人,你带人去友学那边,听他调遣。”

“喏!”

郝昭插手应命,大步离去。

胡班则旋即进来,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家奴。

“我既然敢对你动手,若没有把握,又怎可能打草惊蛇?“邓稷笑道:“薛州,你不是一直叫嚣着要我打海贼吗?现在,你可以满足了!只不过不是我去打,而是你们自己送上门。”

“你……”

“伊芦乡,对不对?”

从邓稷口中,吐出了一个地名。

黄整等人倒是知道,伊芦乡是东海郡的一个地名,就位于朐县旁边。那里,曾经出过一个了不得大人物,便是西楚霸王项羽帐下五大将之一的钟离昧。邓稷已说出这个地名,王成脸色大变。他骇然看着邓稷,眸光中隐隐闪烁着恐惧。不过,王成并没有再开口,而是扭过头。

“蠢货,难道没有现,今天这县衙里,只有我一个人?”

王成一震,向邓稷又看过来。

邓稷道:“想必这时候,你在伊芦乡的人,已经伏法。对了,还记得我和你介绍过,友学那两个结拜兄弟吗?一个是当朝虎贲中郎将典韦之子,另一个则是武猛校尉许褚之子,他们在三天前,已带人前往厚丘……………厚丘的卫弥,与典中郎有同乡之谊,想来借兵并不难。”

“称怎么知道………”

“呵呵,自然是你那乖儿子告之。”

黄整等人糊涂了!

谁都知道,王成并没有子嗣。

呃,其实他是薛州。薛州有没有子嗣,没有人知晓,但有一点,薛州的儿子,不该是海贼吗?

邓稷笑了笑,起身返回原位。

“好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

不过,趁着这机会,咱们再商量一些事情。刚才我们说到了屯田……”,…诸公,不知你们怎么看?”

黄整等人,闭口不言。

他们也有田产,他们也有庄客。

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势必失去了根本;可他们如果不同意……………

黄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晚有海贼来袭,那刚才那些离去的缙绅耆老,……………邓稷早有准备,却没有告诉任何人。难道说,他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若真是如此,邓稷在海西,恐怕是再也无人敢违背了……

“邓县令。”

“黄行请说。”

“民虽非海西人,可也算是海西的一份子。

民家中,尚有田地六千亩,其中良田约两千七百余亩。只是少人耕种,以至于荒废许多。民愿出让这六千亩田地,但不知刚才邓县令所言的高价,究竟几何?民愿配合县令。

“哈哈哈,怪不得友学时常在本县跟前夸奖你,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邓稷哈哈大笑,“黄行放心就是,本县绝不会让你吃亏。不禁不让你吃亏,还会有一桩天大好处与你。”

“好处?”

黄整一脸的迷茫。

好处,会是什么好处?

难不成,官府还会以两倍三倍的价钱,收回土地?

不仅是黄整没弄明白,其他人也有些想不太清楚“只见邓稷笑了笑,起身喊道:“胡班。”

胡班立刻捧着一个匣子走过来,放在邓稷面前。

邓稷示意他把匣子递给黄整。而黄整则晕晕乎乎,有些不太明白邓稷这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行,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黄整疑惑的接过匣子,在桌子上放好,轻轻打开。

一旁众人纷纷走上前来,往里面一看,却只见到一张精致的左伯纸,最右端写着两个大字:盐引。

黄整,顿时懵了!

夜色渐浓,海西城外的平原上,一派漆黑。

箭楼上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显得有气无力,死气沉沉。

几十个黑衣人,正沿着长街急行,很快便来到了海西县的北城门下。为一人,一袭黑衣,身穿黑色皮甲,足下蹬着一双黑色文履,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朝着左右看了看,而后向身后人点了点头,伸出手向前一指,黑衣人立刻蜂拥而上,迅冲到城门下,占领了门楼。

“帅,没有人!”

“帅,箭楼上也没有人啊…“…

黑衣人闻听一怔,旋即激灵灵一个寒蝉,低吼道:“不好,中计了,撤!”

撤?

一样黑衣人刚准备掉头逃走,却见黑漆长街,突然间灯火通明。

城门楼上,一个少年站出来,手扶城垛向下看。

“麦成,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说话间,从长街两边的莉子里,呼啦啦涌出一群军卒。

不过他们是武卒装扮,清一色黑衣黑打扮,冲过来一下子包围了黑衣人。

为两个,正是王买和邓范。

两人手中各执兵器,将黑衣人团团包围。

“你们,……”

“麦成,还要继续装吗?”

站在城头上的少年,正是曹朋。

他手中执一支五尺汉刀,凝视着城楼下的黑衣人,笑呵呵问道。

那为的黑衣人,猛然将脸上的黑巾扯下,火光照映他的面庞,赫然就是曹朋所说的麦成。

“兄弟们,突围!”

“留几个活口,余者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曹朋在城头上,厉声喝道。

只见王买和邓范,各领着五十名执法队,呼啦啦冲上来,就是凶狠的攻击。

曹朋站丝城头上静静观瞧,不时回过神,向城外漆黑的旷野中眺望。濮阳闿走上前来,在曹朋身边站定。

他不无担心的问道:“阿福,这样能成吗?”

“怎么?”

“据消息说,这次海贼可是来了不少,足足两千余之多。

咱们这城里兵不过两百,将不过周仓夏侯,王买邓范。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如果抵挡不住的话,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破灭。”

曹朋笑了笑,“这些人,足够了!”

“可是……”

“濮阳先生你只管放心,我不是那种莽撞之人。

海贼人数虽多,也不过乌合之众。他们不来便罢,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曹朋言语中,透着极为强大的自信。

濮阳闿虽然还有些担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数日前,曹朋就已经得到了情报,海西海贼将要洗劫海西县。至于为什么会来?曹朋心里大致能猜出一个端倪。只不过,王成在这个时候却突然间失踪,让曹朋多多少少感到忧虑。

王成不除,始终是一大祸害。

曹朋也不敢肯定王成究竟去了何处,于是便设下一计,通过麦仁之口,将鱼吻铜镇的消息传出。

他也不敢肯定,王成一定会出现。

只不过是依照着自己早先的那个假设,进行安排。

可没有想到,王成居然真的出现了,…,这样一来,更使得曹朋确定了之前的假设。

麦成等人非常凶悍,看得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匪。只不过,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更加凶悍的执法队。经过王买和邓范这一段时间的调整之后,海西县的执法队,已具备足够战力。

况且人多,还有王买邓范两人在,麦成等人虽然凶悍,但很快便抵挡不住。

王买缠住了麦成,令他无暇顾及身边众人。掌中铁脊蛇矛呼呼作响,杀得麦成狼狈不堪。

耳边不断回响凄厉的惨叫声,麦成有点急了。

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可偏偏又腾不出手来。

就在这时,忽听邓范一声喊喝,“麦成,看招!”

他闪身躲过王买的一枪,扭头看去,就见一点黑影呼啸着飞来。麦成吓了一跳,连忙缩头闪躲,只听铛的一声响,一枚婴儿拳头大的铜球砸在地上,火星飞溅。不等麦成回过神,王买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麦成懒驴打滚,还想要站起来,王买飞身赶到,一枪戳在他的大腿上。铁脊长矛透腿而入,疼的麦成惨叫连连。偏王买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一枪戳投了他的大腿之后,双膀用力,猛然向上一提。麦成呼的头朝下,便被挂在了枪上。

那剧烈的痛楚,真难以忍受。

麦成也算是一条硬汉,可惜在这等剧烈的疼痛下,也禁不住惨叫连连。

“虎头哥,问清楚,那些海贼何时抵达。”

王买答应一声,一抖铁脊蛇矛,厉声喝道:“听到了没有!”

麦成被王买这一抖,疼的差点昏过去。

“住手,住手……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只要我知道。”

“那你就说清楚,如何与海贼联系。”

“你先放我下来…”

麦成的脸色蜡黄,再也硬不起来了。

“你别废话。”

王买说着,就又是一抖蛇矛。

“我说,我说”我们和管帅已约定清楚,子时,子时我们会在城头点燃烽火,然后他们就会出动。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打开城门,迎他们进来便是………,…大哥,你快点放我下来,我要死了。”

王买抬起头,向曹朋看去。

曹朋手微微往下一压,抬头看了看天色。

“濮阳先生,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

曹朋脸上,不由得笑了。

“虎头哥,战决,休得再耽搁。”

王买答应一声,抖长矛将麦成便扔了出去。

他旋即舞枪冲入黑衣人当中。王买和邓范,基本上已比肩于二流武将,一干黑衣人,又怎是对手?

只一会儿的功夫,一群黑衣人便东倒西歪的倒在血泊中。

执法队上去将黑衣人拖走,迅清空了门楼下的长街,而后便随着王买邓范没入黑暗的巷中。

“濮阳先生,差不多了。”

濮阳闿嗯了一声,举目朝着县衙方向看去。

“友学,咱们这是在玩火啊。”

“怎么说?”

“盐铁,国之根本。

私设盐市,到头来……”

曹朋轻声道:“其实,海西这盐路早就存在。

咱们就算不开,也没办法阻止。将盐路控制在咱们的手里,总好过被别人掌控,……更何况,咱们控制盐路,也是为了屯田。说起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道理我明白,只是这心里………”

“先生,大丈夫做事,不拘泥于细节。

我时候曾听家乡有一句老话:为崇高的目标,而不择手段。我们现在所做,不就是还海西一片净土吗?”

濮阳闿沉默不语,许久后轻轻点头。

第152章大地震之商屯(五)

“诸公手中皆有大批良田,然则却无人耕种,有的甚至荒废。”

邓稷端坐在花厅内,侃侃而谈,“而本县则需要田地进行耕种,并且需要大量屯民参与其中。诸公手中有的,恰恰是本县所缺,而本县手中有的,也正是诸公所缺乏的东西。所以,我有一个建议。诸公可以效仿许都,将土地租借与官府,而后有本县派人进行耕种……不过呢,本县一时间也无法给你们足够的钱帛,想来诸公也知道,如今劣币充斥,就算我给了你们钱帛,也未必能派上用场。所以,本县集思广益,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黄整等人聚精会神,听着邓稷的解释。

那份‘盐引’究竟是什么用途?他们一时间也弄不太清楚。

邓稷抿了一口酒,依旧是显得不紧不慢。

“人是你们的人,田是你们的田,不过由官府统一管理,丈量土地,登基名册……而作为回报,本官准许你们在海西境内,进行盐的交易。黄行首手里的这张盐引,一式两份。一份有官府保存,一份由你们掌握。诸公行商天下,应该知道这盐业的利润。

本朝自元狩年间开始,便禁止私盐贩卖,统一有官府进行收购,贩卖。现在,本官你们一个机会,准你们在海西县治下,公开进行盐的交易……无需缴纳赋税,你们能得到多少盐,只看你们能交出多少粮……以粮换盐,诸公以为如何?”

黄整等人闻之惊喜!

而留下来的那些本地缙绅,也有些意动。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直接将土地卖给官府,本县愿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价钱购买,决不让诸公吃亏。

只不过这人口,依旧需要登记造册。”

邓稷说完这番话,便不再赘言。

“小民选第一种……不过小民还有个疑问,这货源……”

“货源大家不用担心,来年后,本县已经选好了地方,煮海制盐。”

“海西,要煮海吗?”

人们不由得一阵惊喜。

要知道,汉武帝元狩四年以后,大汉治下一共只有二十八郡,三十六个县设才盐场,并且有官府专卖。本来,这盐的交易,早在春秋战国时便有,而且是由齐国名相管仲所始创出来。

只是当年汉武帝为打击匈奴,增加国库,于是将盐业垄断到了官府的手里。

从制盐到贩卖,由官府统一收购,并且专门贩卖。

黄整等人自然知道这贩盐的利润巨大,只可惜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无法涉足其中。

但如果邓稷在海西开放盐市,无疑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财之道。虽然说此前两淮盐业尽被麋家控制,可如今情况已有了变化。只要邓稷能开放盐市,黄整这些人足以给麋家沉重打击。

麋家为什么能贩卖私盐?

还不是因为他们实力雄厚,有官府支持?

现在,邓稷愿意为他们撑腰,并且开放盐市使私盐合法化。

黄整等人焉能不为之心动?

而且,他们无需花费大多,只需要把土地租借出去,并安排人员进行耕种,只待丰收时,便可换取盐引。

土地,本来就是要耕种。

人……更简单,这天底下流民众多,害怕招不来人?

只要能获得邓稷所说的盐引,就可以正式涉足盐业贩卖的行当里,这可是比种地,更一本万利。

“小民愿意为大人效劳。”

黄整再次表达了决心。

“屯田利国,小民亦同意邓县令之举措。”

潘勇也起身,与黄整站在一起。

不过,他二人虽然站出来表示支持,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同意。

这里面不仅仅是一个利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还牵扯到海西的治安。

王成沙哑着嗓子,“构官,你莫要得意,先熬过今晚,再说不迟。”

邓稷摇摇头,叹了口气,“薛子洋,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本县就请诸公移驾,看一出好戏吧。”

“什么叫,好戏?”

“这个……可以请教王先生。”

邓稷笑呵呵的看着王成,而王成的脸色,顿时变了!

海西城楼上,突然燃起了烽火。

时近子夜,这烽火也就显得格外突兀。

黑漆漆的平原上,突然间影影憧憧出现了许多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这些人人数众多,鬼鬼祟祟朝着海西城门靠拢过来。与此同时,海西的城门陡然间洞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一个黑衣人站在城门后,招手大声道:“管帅,速随我来。”

为首的海贼,年近四旬,生的魁梧粗壮。

他见黑衣人招手,于是点了点头。

从马背上拔出一口九尺大刀,向前一指,“孩儿们,点起火把,给我冲!”

“冲啊!”

火把点燃,眨眼间就连成一片火海。

一个个身穿黑衣,外罩皮甲,黄巾抹额,手持兵器的海贼,举着火把,叫嚣着,向海西城门冲去。

为首的贼人,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暗中观寨动静。

海贼们冲进城门后,却见城门内静悄悄,鸦雀无声。刚才那开门的黑衣人,正在城门洞口朝他们招手,而后转身就走。

“兄弟们,冲!”

见此情况,海贼们那里还能忍耐的住。

说一句心里话,当海贼也不容易。平时孤居岛上,轻易不会出动。以前还好一点,诸侯混战,根本无人去顾及他们。但随着曹操统一黄河以南的青州、衮州之后,触角也逐惭向徐州蔓延,相继夺取了琅琊、东海两郡之后,海贼们的活动空间,也一下子被压缩到了极致。除了广陵郡,他们很难在大规模的行动。

东海郡沿海人口稀少,富户不多。

靠起来,也就是广陵郡最为富庶。

饶是如此,海贼们对广陵郡的袭扰也必须有所节制。太过于频繁,势必会引发当地世族的联手攻击。那样一来,他们可就得不偿失。当海贼是一门学问,不是能打能杀便可以成功。

此次海贼出击,距离上一次出动,差不多相隔四五个月之多。

海岛上的存粮也不多了,正好可以通过这工次,解决一下民生问

题……

毕竟,郁州山不仅仅是几千个海贼,这些从青州逃出来的黄巾军余部,大肃是拖家带口。

盘踞在海外郁洲山,人口多达三万。

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海贼们生活也艰难……

所以,一旦有行动,这些海贼,就会显得特别兴奋。

城外的首领见海贼们冲进了城里,却没有任何反抗,总算是放下心来。

“大帅果然高明,似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行动,以后最好能多来几次,弟兄们也能快活一些。”

说罢,他大刀在空中一挥,大声喝道:“随我冲锋!”

刹那间,城外的海贼齐声呐喊,头上的黄色抹额,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如同蝗虫般,冲向海西。

城内,依旧没有动静。

当那位首领冲过门洞之后,突然勒住战马。

“管帅,怎么不走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儿!”

说着,首领就想要下令,海贼缓缓推进。

可就在这时候,城头上突然间传来一阵隆隆的战鼓声。

紧跟着从长街两旁的房檐屋顶上,出现了许多人。随着战鼓声,他们并没有开弓放箭,而是抓起身边的袋子,打开来之后,哗啦向长街的道路上倾洒豆粒。不仅仅是长街的两边,还有城门楼上。数十名军士站出来,将一袋袋豆粒倾落下来,顿时洒满一地,处处可见。

溜圆坚硬的豆粒,在地上滚动。

正在发动冲锋的海贼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扑通扑通一个个就摔倒在地上。

首领大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他拨马想走,可这城门楼下,同样是满地的豆粒。

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直接就滑倒在地上。这可不是普通的滑

到,踩在豆粒上摔倒后,胚骨曲折,再也无法站立起来。站在城门外的海贼,看到眼前这人仰马翻的一幕,不禁懵了。

有埋伏……,

城外的海贼们大叫一声,扭头就想逃走。

忽然间,又停下脚步。

原来,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

黑盔黑甲,清一色大刀圆盾,半蹲着,圆盾竖在地上,形成了一面极为坚固的盾墙。

盾墙后,刀光闪闪,杀气逼人。

海贼们刚一停下脚步,就听有人嘶声恕吼:“陷阵!”

呼啦,盾兵起立,同时身体微微一侧,用圆盾护住了肩膀后,猛然向前迈出一大步,长达铛的一声,架在圆盾之上。

“陷阵无敌!”

“陷阵无敌……”

一声声嘶吼,整齐如一,回荡在夜空里。

虽然只有百余人,可是却让海贼们生出一种要与千军万马厮杀惨烈感受。

“陷阵营!”

有人突然叫喊起来。

“是吕布的陷阵营……”

一声声‘陷阵’的呼号,让海贼们产生了错觉。

他们袭掠广陵多次,当然也听说过,吕布麾下最为精锐的陷阵营传说。

相传,陷阵一出,无人能敌。

而今,他们面对的,是陷阵营吗?

那岂不是说,小小的海西城中,还藏着更多的陷阵营。

黄巾军是乌合之众;由黄中军脱胎而出的海贼,情况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同样是乌合之众。

刹那间,海西城外就乱了套。

而那支只有百人的刀盾兵,却步步紧逼。

当双方解除的一瞬间,人群中有人嘶声吼道:“陷阵,盾击!”

铁盾呼的推出,带着巨大的力量。十几个海贼被铁盾砸中,顿时骨断筋折。与此同时,钢刀挥舞,带起一道道血光。这些刀盾兵宛如没有任何情感的杀人机器,每一刀落下,必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城内的情况也变得越发混乱。

随着一袋袋的豆粒倾斜下来之后,这长街中,门楼下,几乎没有人能够站立。

曹朋出现在城垛口上,大声喝道:“放箭!”

豆粒顿时停止清晰,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如雨点般的箭矢。

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郁是人。

几乎不需要瞄准,往下射箭就是。

冯超站在曹朋身旁,箭发连珠。

一支支利矢呼啸着离弦而去,城门楼下,惨叫声接连不断,一个个

海贼,倒在血泊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同时,长街上的小巷里,也出现了一队队人马。

这些人就站在巷口,手持钢刀,疯狂挥舞。

总之,每一刀落下,不然会有人受伤。那长街之上,血流成河。浸泡在血水中的豆粒更加实话,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用尸体垫脚!”

海贼首领,嘶声吼叫。

“往前冲,冲过去就没事儿了。”

海贼们顿时醒悟过来,开始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这个时候,如果有半点怜悯,必然会横尸街头。几十个海贼好不容易从遍地的豆粒冲出来,不成想迎面,闪出一支人马。

这一队武卒的装束,与城外的盾兵不一样。

清一色长矛在手,不过每个人的身后,还背着一个排篓。

每一个排篓,放置有五支短矛。

十个人一队,横在长街当中。眼见着海贼冲了过来,第一排的长矛手却不应战,反而呼啦蹲下。

手中长矛斜指,在空中丝毫不动。

第二排的长矛手,上前抄起前面同件背上的短矛,整齐的振臀投掷。

十支短矛呼啸着破空飞出,蓬蓬篷,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冲在最前来的六名海贼,被短矛贯穿了身体。

“掷矛!”

潘璋出现在人群后,扯着喉咙吼叫。

一支支长矛飞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闪电。

几十个海贼,在瞬息间倒在血怕里,一动不动。

冷酷的出击,足以让许多人为之心寒。

“住手,住手……我们投降,投降了!”

几个刚冲出来海贼,眼见着同伴就这么冷酷的被击杀,好像失了魂魄一样,丢掉兵器,往地上一蹲。

“不许投降,不许投降……随我冲。”

首领挥刀叫喊,一个不留神,噗通就摔在地上。

他爬起来,脸上沾满血污,眼看着已溃不成军的海贼,不由得急红了眼晴。

“薛州呢?薛州为何还不来接应?”

他喊叫着,猛然抬头,就看见站在城门楼上的曹朋。

眼珠子一转,转身朝着驰道跑去,“杀上去,咱们杀上去……只要杀狗官,就还有一线生机。”

并不是所有的海贼都失魂落魄,闻听首领呼喊,立刻随着那首领扑向驰道。

濮阳闿站在曹朋身边,连连摇头,并不住的发出叹息声。

“冥顽不化,冥顽不化啊!”

“正因如此,才要赶尽杀绝。”

曹朋说着,一摆手。

几名健卒立刻抓起麻袋,来到驰道尽头。

眼看着海贼们就要冲上来,这些健卒非但不紧张,反而乐了。

他们将麻袋打开,呼啦啦将袋中的豆粒倒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海贼首领一个粹不及防,脚下就踩到了滚动的豆粒,篷的一头摔倒,脑袋狠狠的撞在地面上,顿时被摔得是头破血流。

“冯超,干掉他。”

曹朋一声令下。

冯超二话不说,弯弓搭箭,瞄准了在驰道上翻滚不停的海贼首领,手指一松,铮的弓弦声响。

一道寒光从城头上飞来,那海贼首领扶着驰道的墙壁刚站稳,利矢已到了跟前。

噗……

长箭贯穿海贼首领的面门。

他睁大了眼晴,仿佛不甘心一样,从驰道上一头栽下去,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篷’的声响。

三十号的第一更,先发出来。

最后一天,还剩不到二十三个小时,老新会继续冲锋……不保证会更新多少,总之写完就会上传,绝不会少于昨天的更新数量。咱们追了三十天,决战终于到来!

第153章 还没有结束

邦邦邦,刁斗声声,一吏天系。

已经进入丑时,北城门口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下来。

邓稷沉稳的跨坐上马,清冷的目光扫视一圈后,淡定问道:“诸公,可愿随本县前去一赏夜色?”

黄整和潘勇二人,已决意站在邓稷一边。

此时听闻喊杀声渐渐息止,两个人的胆气立刻抖了起来。

在刚才,他们可是下了赌注,而且是以身家性命下的赌注。为什么会选择邓稷?他们也说不清楚。

也许就是因为邓稷所展现出来的那种风轻云淡,让他们感受到了信心。

一个杀戈果决,能无声无息干掉海西一霸的人,断然不会莽撞。既然邓稷不担心,那就说明他已有把握。黄整和潘勇,一辈子行商,又岂是没有胆色的人?只不过此前他们运道不好,只能躲在小小的海西县城里,小,打小闹。而现在,他二人有一种感觉,他们的运道,来了!

而其他人,则表情复杂。

有的后悔,有的畏惧,有的愤怒,还有的……

芸芸众生相,此时此刻,在众人脸上表雷无遗。

王成则静静的看着邓稷,脸色灰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抿着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丝悔恨。

其实,他有机会!

他原本有机会和邓稷和平相处,甚至可以改善郁洲山那些父老们的生活。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邓稷命人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并给他牵来一匹马,让他坐在马上。

一个家奴为他牵着马,跟随在邓稷马后,其余人大都选择了步行,其中也包括黄整和潘勇。

一路过去,还没有走到北城门,就问道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王成的脸色更加难看,眼皮子低垂着。

而黄整和潘勇,却在这时候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他们相信,过了今天晚上,他们会成为海西县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商人的直觉,让他们选择了邓稷。可没有想到,这回报会来的如此快,而且是如此的丰厚。

不过,他们在得意的同时,又暗自心悄。

偌大的海贼,肆虐广陵多年,竟然在这一夜之间,覆没了?

邓稷谈笑却敌的本事,令他们感到无比敬重。

特别是当一行人来到了北门长街的时候,满眼的血腥,遍地的残肢,让众人一个个心惊肉跳。

“啊!”

一个者老突然大叫一声,险些坐在地上。

因为他一不小心,脚下就猜中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断手,那手掌断处还流淌着鲜血,指掌发白,看上去格外恐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者老,看到这一幕,焉能不感到恐惧?

几十名执法队员,正在清扫长街。

大扫帚一呼拉,浸泡在鲜血里的浑圆豆粒,便滚入街道旁的地沟里。还有一些人则正忙着搬运尸体。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叠摞在北城门的空地上,鲜血顺着尸体堆,流淌不止。整个北城门的青灰色地面,此刻已变成了暗褐色。在火光照映下,透着几分骇人之气。

“友学,都结束了?”

邓稷在城门下,仰头叫喊。

城门楼上,露出了濮阳闺的面容。

“县令放心,都已经冻束了……友学有些困倦,所以睡下了。

为了今夜之事,他已有多日没休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天亮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难道是曹朋?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黄整潘勇等与曹朋有过交道的人听了濮阳闺这一句话,再看邓稷的表情,似有所觉察。

回想当初成立行会,曹朋在飞扬阁上,轻描淡写便使得九大行首低头。

黄整和潘勇相视一眼,忽然笑了!

也许,在这海西县城里,最可怕的人不是邓稷,还是那位有海西第一衙内之称的曹友学吧。

早就知道,那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如今看起来,他不仅是不普通,还是个心狠手辣,思绪缜密之人。

这样的人,只能结交,而不能得罪。

经商这么多年了,什么人会是什么样?黄整与潘勇还能看出一二来。虽说曹朋现在只是已一个幕僚的身份,在邓稷身边效力。可是曹朋的将来,一定比邸稷更远大,更无法估量……

英雄当识于未发迹时!

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天亮了!

海西百姓一牟个走出家门。

昨夜北城门的喊杀声,让他们心惊肉跳。

本以为,海贼会袭掠县城。哪知道没多久,便听到有执法队的成员沿街呼喊,不许百姓走出家门,否则生死勿论。

难道说海贼输了?

怀着疑惑,同时又有些兴垩奋的心情,海西百姓渡过了漫漫长夜。

可是当他们走出家门的时候,这海西县城,已经变了模样。

北城门门楼下,堆积着近千具尸体。

一千多名海贼蹲在城墙根下,被绳索一个连着一个的套住。

在他们跟前,还有一排焚尽的篝火残迹。在百名武卒的注视下,这千余名海贼一动也不动。

城门楼下,还竖着一根旗杆,约有门楼高。

那旗杆上悬吊着一具尸体,有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那尸体的来头。

“是薛州!”

“错,这不是薛州,是郁洲山黄巾豪帅,管亥。”

“管亥?”

看守旗杆的人说:“薛州另有其人。这管亥原本是青州黄巾,曾率部围攻北海。后来失利,便下落不明,没想到竟投奔了薛州。不过大家放心,薛州也被抓住了,正被关押在县衙大牢。”

一时间,海西百姓们,呆愣住了!

突然,有人高声叫喊起来:“邓县令威武!”

“邓县令威武啊……,…”

声音本来很小,但很快便汇聚一起,在城门上空回荡。

这已经有多少年了?

自从郁洲山这些海贼出现以来,海西县就没有太平过。海西人难道不恨他们吗?恨!恨得牙关紧咬。

海贼刚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曾想着,要将这些海贼消灭。

可一转眼,几年过去了!

海贼依旧猖檄,而海西的县令,已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人。

到后来,海西干脆就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边荒之所。盗匪肆虐,恶霸横行,律法逐渐消亡,官府更变成了一个笑话,没有人愿意相信。一次次失望,海西人渐渐变得麻木不仁,对周遭的事情,也不再关心。邓稷一行人来到海西的时候,许多人甚至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

可没想到,邓稷居然不声不响,铲除了海贼?

一种遗失已久的奇妙感觉,重又涌上心头。

一个人呐喊,千百人应和,千百人应和,举城欢呼……

坐在县衙里,邓稷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阿福,你怎么了?”

邓稷发现,所有人都很高兴,唯有曹朋在堂下,咬牙切齿的,好像在跟自己较劲。

“我没事儿!”

曹朋气呼呼的回答。

心里面却禁不住再一次咒骂起来:罗大忽悠啊罗大忽悠,你真他娘的是害人不浅啊……………

当他得知,那个被冯超射杀的海贼头领,居然叫管亥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管亥,那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三国演义当中,他曾率黄巾军围攻北海,才引出了太史慈杀出重围,向刘备求援的情节。

不过,在演义里,管亥曾与关二爷大战数十回合,后来被关二爷一刀斩于马下。

美二爷是什么人?

那可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武圣人!

据说在香港的警局里,还供奉了他的雕像。

后来与关二爷交过手的人,除了黄忠等寥寥数人之外,几乎都是被他一刀站于马下。

而管亥竟然能和关二爷斗几十个回合?

再不济,也能算得上一头小牛……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死,反而逃到里郁洲山,当起了二把手。

事实上,当王成在海西的时候,郁洲山基本上就是管亥负责。

这么一头小牛,竟死于默默无闻的冯超箭下……

如果早知道这家伙是管亥的话,老子就要捉活的。至少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将其招揽过来。

若可以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曹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用力的摇了摇头。

邓稷不由得笑了!

对于这个妻弟,邓稷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看上去很糊涂,很幼稚,但有时候却是老谋深算,甚至比得上曹公府中的那些谋士。

难道,真是得天授之?

邓稷一直不是很相信什么道士教授曹朋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似乎有点相信了……若非修的神仙术,焉能有这般出众谋略?

虽然说他久闻郭嘉等人算无遗策,可毕竟没有真正领教过。郭嘉那些人,站在一个高处,非邓稷现在能够理解。倒是曹朋……和他很近,就在他身边,让邓稷感受到了莫名的震撼。

“阿福,你怎么就猜到……”

“其实对王成这个人,我一直都在怀疑。”

“哦?”

“姐夫,我之前和称说过,他表现的太热心,太热情。

中阳山有一句俗话:事若反常必有妖。王成最大的破绽,就是在于他的热心,热情,让我有些奇怪。按道理说,他和海贼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我们呢?

那天,我和冯超在荷花池畔遇到了他。

他说了好一堆的感慨,引起了我的关注……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他完全没必要对我说那些话口人有百样,喜好不同,他何必对我解释,他去荷花池的缘由呢?于是,我命冯超盯住他。”

濮阳闺点点头“当时我还认为,友学小题大做。”

“是啊,若换做我,断然不会生出这种疑虑。

步莺和戴乾,昨夜是奉命守南城,故而没有参与战事,只负责清理战场。

两人倒是并没有露出太疲乏的样子,笑呵呵的看着曹朋,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后来,冯超发现,王成之所以到荷花池,实际上是传递消息。”曹朋说着,从身前案子上拿起一枚竹筒,摇了摇“他把这竹筒藏于荷花池畔的一颗空心柳树内,自有人会前来取走。

我发现了这竹筒,得知有人要王成袭掠海西,才有了这番计较。”

“谁?”

步莺突然问道。

曹朋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邓稷。

“姐夫,这海贼之所以袭掠海西,是因为咱们威胁到了一些人的利盖。

如果说,王成对咱们怀有敌意的话,是因为咱们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划,那么密令王成的人……,…”

他摇了摇竹筒,冷笑一声“他担心咱们破坏了他的大事。”

“哦?”

“姐夫,这件事还不算结束,事情还没有完。”

“还没有结束吗?”

邓稷闻听,眉头一蹙。

铲除了海贼的那种喜悦之情,似乎一下子消失无踪。

他抿着嘴唇,手指急促的敲击着桌案,半晌后,他轻声道:“难道,还会有麻烦吗?”

“当然。”

曹朋说着话,便站起身来。

“而且我估计,这麻烦不久就会到来。”

“你是说……,…”

曹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王成袭掠海西,说穿了是为了那传说中的海西侯宝藏。他之所以留在海西县,其目的就是为了鱼吻铜镇。虽然我还不清楚,这鱼吻铜镇和宝藏究竟有什么关联,可是……,姐夫,还记得我让你去拜访麦熊麦巨威吗?我想我已经知道,那宝藏的埋藏处。”

“啊!”

邓稷等人大吃一惊,呼的一下子,全都站立起来。

曹朋笑了笑,喝道:“胡班,去牢中把王买提出来,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我总要让他亲眼看上一看。”

“阿福,你要干什么?。

“我带大家去起宝藏……”

曹朋这一句话,令得邓稷等人变了脸色。

他们相视一眼,刚要开口,忽听县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紧跟着有人高声喊道:“广陵,陈太守到!”

曹朋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姐夫,他们来的正好,索性我们今天,就把这多年以来的诸个疑案,全都一起了结了吧。”

说完,曹朋侧身让路。

邓稷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迈步走出了衙堂。

今日第二更了!

还剩下十一个小时,老新再次呼唤兄弟们集结起来。

咱们继续战斗!!!

第154章 真凶

陈登的到来,有此出平邓稷的预料。

他也想不明白陈登的来意,但隐隐可以感觉到,陈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海西,一定有原因。

按照规矩,陈登过来应该提前告知,而后邸稷出城三里迎接。

可他这不吭不响的便找上门来,究竟又是什么心思?

邸稷有些打鼓。

曹朋走出衙堂的时候,看到了王成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眼珠子一转,示意濮阳闺等人先跟上去,而他自己则慢走两步,一招手,示意冯超上前,把王成从大牢门口拖过来。

“王先生!”

曹朋叹了一口气。

王成脸色蜡黄,气色也颓败到了极点。

只不过看上去,他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有一丝丝的得意。

“曹公子,有事儿吗?。

曹朋摆了摆手,示意冯超等人退下。

“其实,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薛州。

“那又如何?”

“而你也一定不会猜到,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麦熊麦巨威。”

王成身子一颤,竭力想要自己保持震惊。

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显然是极为惊骇,甚至有一点点恐惧之意在其中。

曹朋没有理他,自顾自道:“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

“曹公子,我实在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根据我所调阅的案犊来看麦巨威早年间也是广陵郡极为清雅之士,与陈公汉瑜等人,并称四杰。”

“那又怎样?”

曹朋笑了,看着王成说:“这就是说,县衙里对方巨威的记载,很详细。

包括他什么时候被举为孝廉什么时候入京为郎,什么时候当上了谏议大夫,什么时候成为太中大夫,等等等等。”

曹朋的语速很慢,但是阴阳顿挫,极有韵律。

普普通通的话语中却隐隐包含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审讯!

也是前世身为**,曹朋的一门必修课程。

审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问你几句名字籍贯,也不是像后世某些电视剧中一拍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里面,有着极为高超的技巧。

要捕捉到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的意图。

曹朋这一番话不急不缓,却让王成感受到了压力。

他索性眼睛一闭,不在说话。

“记录完整,就代表着关于麦巨威的事情,我很清楚。

他素以气节高尚而闻名当初十常侍卖官,曾向他讨要八十万钱,言即可继续担当太中大夫。太中大夫当时的市价是多少?一百二十万钱。也就是说,十常侍对方巨威还是很看重。

然则麦巨威最终却辞官回乡……他没有八十万钱?

我是不会相信。看麦家的这份产业,即便是没有八十万,也相差不多。此人好菊,尤以墨菊最甚。一个喜欢稀有墨菊的人,到了晚年突然好上了普普通通的红梅?这转变也太大了吧。而薛州青州琅梆郡梅乡人”据说早年间梅乡红梅遍野也是琅娜郡一处极有名声之处。我为此还专门问过濮阳先生口你应该知道,濮阳先生的见识,还是比普通人要厉害。”

王成的身子不住颤抖却又说不出,是疼的还是因为惊骇。

“年纪大了总是有思乡之情。

于是拔了庭院里的墨菊,栽种上满园红梅,也可以聊表思乡之意。同时,还不会被人怀教……,…

我说的对吗?麦大夫!。

王成睁舁了眼睛,复杂的看着曹朋。

“你真的只有十四?”

“呃,还差两个月,十五岁。”

王成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不过从他不住抽搐的眼皮子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一定不平静。

“还有一件事”伊芦湾,我两位义兄率三千锐士,枕戈待发。”

“与我何干?”

“我也听说,郁洲山海路复杂,不太好找。

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那两位义兄既然能从卫弥手里接出兵马,自然不会惧怕什么海路复杂。郁洲山上,据说尚有三万余人。王先生当初把他们从青州带出来,就是希望他们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三万人性命就捏在你的手中。”

王成再次睁开眼睛,瞪着曹朋。

“你现在,有两条路,与我合作,你难免一死,但我会设法保住那三万人的性命,并为他们妥善安置;亦或者,我现在就派人前往伊芦,告诉我两位义兄,岛上三万人,一个不留。”

“你……”

王成骇然看着曹朋,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怎么也不会想得出来,眼前这弱冠少年,居然如此狠辣。

他行事说话,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应该有的气质。可是,王成也不得不承认,曹朋击中了他的要害。

“麦仁并不想害你们性命。”

“所以……“

“所以他前去广陵,求陈太守出面,把你们赶走。”

王成说罢,露出一丝苦涩笑容,“当时他还征求了我的意见,殊不知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取你们性命。

曹公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只要你能……”

“刘备!”

“啊!”

曹朋一句话,令王成到了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

“我既然可以推测出麦熊就是王成,为什么就推测不出谁想要杀我?某些人垄断了两淮盐路,借由私盐,收购军粮兵械。我在海西整顿商市,我的力度越大,他们就会越发危险。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麦仁一直帮刘备走私盐,对吗?

王先生,你好好与我合作,我至少能保你不会死的太痛苦。可如果你自作聪明,休怪我无情。”

“…”王成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他看着曹朋突然间苦涩的笑了。

“曹公子,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哦?”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邸县令是此行主事濮阳闺等人,是他的幕僚。其实,你才是他的幕僚”只不过因为你的年纪小,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你。邓县令这一次带来的人当中,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如果我一开始把目标放在你的身上,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王先生,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我输得不冤枉!”王成呵呵笑了,“因为我连谁是我的对手,都不知道!”

曹朋这一次,没有接口。

王成突然道:“曹公子,你若能保我三万兄弟的活路,我带你去挖宝藏。”

“宝藏,在塔楼下。”

“啊?”

“其实,你已经找到了入口,但是因为缺少一件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迟迟没有行动。”

“鱼吻铜镇!”

“你曾试图挖一条通道出来,可是却没有成功。

几年前,时常有人在荷花池畔跳水,但却没有人发现过死尸。其实,跳入水中的并非死尸,而是你挖地道时,挖出来的泥土。那么大量的泥土,你无处丢掷,于是便想出了造圣人像的招数。你在西里设书馆,并找人修造圣人像,说是对圣人的敬重。其实呢,你把那些泥土做成胚子后,当晚便命人拉到了池畔,丢进池中。由于是在晚上,所以也没人看的清楚。

于是便有了冤魂投池的传说……,…

直到几年前,你发现了鱼吻铜镇的秘密,便停止挖地道。”

“你,你……”

王成只觉得脊梁上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曹朋所言,尽数击中他的要害。

一刹那,他所有的依持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而曹朋朝他看了一眼,“不管你是否合作,我都不会杀那三万人。

海西要恢复元气,需要大量的人口,他们正好可以充作屯民……我可能狠毒,但不会滥杀无辜。”

“曹公子,我带你去开启入口。”

王成的心在这一刹那间,突然平静了。

从曹朋的眼中,他读出了真诚。

自己一生为盗匪,杀人无数;更害死了致仕的官员,王成也清楚,自己断然是没有半分活路。

既然曹朋做了保证,也许他真的能给那些苦命人,带来生路。

三万人聚集在狭小的郁洲山,并非长久之事。郁洲山虽然隐蔽,却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能重回陆地,是王成等人多年来的想法。

之所以想要开启宝藏,也是希望能让那些跟随他的人,有一个妥善的安置。

至于王成自己……

“曹朋,你做的好事!。

当曹朋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陈登站在门前。

不过,他意外的看到,在陈登身后还有一个熟人。就是当日在下郊时,和他谈论美食的青年。

“陈太守!”

“你明知道海贼来袭,为何不及时告知本府?”

“我……”

“以为自己有一点小聪明,就可以肆意妄为吗?万一这些海贼攻破海西,海西县刚刚恢复的生气,必将毁于一旦。你怎敢如此胆大?”

曹朋懵了!

原以为陈登过来,是要找邓稷麻烦。

可是看他这一番话,那里是来找麻烦的意思?

在陈登身后的青年朝着曹朋做了个鬼脸,而后大声道:“的确是胆大,不过曹朋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邓县令你怎能纵容他这样胡闹?还有,麦仁“”你身为海西暗伸,在这等时候,不留守县城里,反而跑去广陵,你怎对得起你父亲麦公巨威,这一世的刚正之名。”

麦仁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陈登瞪了那青年一眼,而后又看了看曹朋。

“曹朋!”

“下官在。”

“你可愿意,随我前去广陵?”

“啊?”

曹朋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陈登。

却见陈登那张有些刻板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

陈登扭头,又朝着邸稷看去。

“邓县令,你可愿意割爱?”

“下官”若友学愿意的话,下官自不会阻拦。”

邓稷心中,有一丝丝的狂喜。

阿福,被陈登看中了?

若留在海西,终究不如到广陵有前途。

最重要是,阿福到了广陵,可以结交更多的人,远比留在海西,要强百倍。

曹朋犹豫了一下,道:“陈太守,此事且容下官三思再做决定。下官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打开李广利留下的宝库。”

“海西藏宝?”

陈登一怔,惊呼道:“你是说,那传说中的海西藏宝,确有其事?”

“正是。”

“你……”陈登沉吟一下,“我从小就听人说,海西曾有一批藏宝,是当年海西偻所遗留。

一直以来,都无人知晓,故而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长文,看起来咱们今天,还真的是来对了”子爱,不如你也随我们一起过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那不过是些小事,邓县令的为人,我不了解。但家父曾言,邓县令是个持重的人。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妨就说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

麦仁,脸通红。

他跑去广陵告状,想要通过陈登,将邓稷赶走。

哪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海贼就犯境了。

当他走进海西城门,听到那些海西人的欢呼时,麦仁就知道,自己的算计惠怕是要落空了!

这其中的缘由,麦仁又怎可能不清楚?

他不禁暗自庆幸,庆幸当初他没有冒然与薛州联络,否则一旦事败他在海西,再无容身之地。

毕竟,勾结海贼的罪名……

曹朋看了一眼麦仁,又看了看陈登。

他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陈太守,你来的正好,有一桩陈年旧案,索性今日一并解决吧。”

“陈年旧案?”

邓稷疑惑的看着曹朋。

陈登问道:“什么陈年旧案?”

“冯超!”

“喏!”

冯超从人群外走进来,插手行礼。

曹朋说:“这位冯曹缘”不,其实应该称呼他为冯公子,就是三年前被害的海西令冯是之子,如今在海西,恭为兵曹椽一职。我所说的陈年旧案,就是三年肃杀害冯县令的真凶。”

冯超闻听,不由得一愣。

“杀害我父亲的真凶?”

陈登闻听曹朋这一番话,脸上也登时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沉声喝问:“曹朋,难道说,并不是海贼所为吗?你知道,究竟是谁做的事情!”

曹朋深吸一口气,“诸公,请随我来!”

第155章 交易(4/4)

第155章

交易(4/4)

“两个月前,我与家兄来到海西。”

曹朋在前面领路,陈登跟在他身后。邓稷、还有那名叫‘长文’的青年,则在陈登左右相陪,而后才是濮阳闿、步骘、戴乾等人。麦仁在最后面虽然他是海西本地缙绅,而且麦家在广陵,也算是小有头面。可是在这等情况下,他还是自觉的走在后面,却看到被冯超潘璋二人拿住的王城。

王买和邓范,带着执法队进行城内的巡逻。

而周仓和郝昭各领一百虎贲,留守城头,负责警戒。

而夏侯兰则领着数十人,负责清理海西外围,打听各种情报。

冯超有些急切,不时的紧走两步,想要听清楚曹朋的话语。从刚才曹朋的话语中,冯超可以听出来,父亲的死好像别有隐情。之前他以为是死于陈升之手,后来被曹朋否认;而后他又以为冯爰是被王成所害,可现在听,好像和王成,也没有关联,应该是另有其人所为。

究竟是谁?

冯超有些急不可待。

曹朋一边走,一边说,恍若无人一般。

“我们一到海西,便遇到了冯超,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海西有三害。

海贼,盐枭,商蠹子……其中,商蠹子陈升,当时并没有和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只不过由于此人过于跋扈,所以便进入我们的视线。一个外来人,而且横行霸道,想来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这个时候,王成登门了,也就是薛州作为第一个向我们释放出善意的海西名流,按道理说,我应该抱有好感。可是从一开始,我对王成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王成那天是坐车过来,可是他的举止行为,根本不像一个坐车的人。

举手投足之间,此人流露出一种匪气,不是一个名士应该具有的气质。比如陈太守,家学渊源,若登车而行,会有脚凳。这无关什么身体状况,而是一种风范。任何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都会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那天王成一下子就登上了车,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名士所为。”

陈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

他如何听不出,曹朋这番话的意思?

这,是在捧他呢

“友学,你接着说。”

‘长文’兄开口,似乎很感兴趣。

曹朋于是点了点头,“王成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宣扬家兄要打海贼。

这是我对他的第二点疑惑。据我所知,海贼袭掠海西,但是并没有对王成造成什么危害。换句话说,他和海贼没有太大的仇恨,为什么又表现出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别和我说什么正义感,如果他真有正义感,在海贼袭掠海西,数次造成伤亡的情况下,早就应该死掉。

但是,他没有

不过这时候,由于我们被陈升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也没有太在乎王成。

我们来到海西的没几天,陈升便开始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于是我和家兄就开始着手对付陈升……

不可否认,陈升在海西是一霸。

但也仅只如此他要对抗的,是朝廷,不免有螳臂挡车之嫌,所以很快被家兄平定。

从他的家里,我找到了这个”

曹朋说着,一摆手,胡班急匆匆上前来,将鱼吻铜镇递给了曹朋。

“鱼吻铜镇”曹朋托着,对陈登说:“陈升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摆放在了书斋的桌子上,用来压纸张。我后来听冯超说起了鱼吻铜镇的来历,便感到有些古怪。如果是陈升害了冯县令的话,为何敢这么嚣张的把它放在案头?不过可以看得出,陈升对这枚铜镇,很喜爱。

好吧,如果是陈升杀了冯县令,他会把有可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的证物,摆放在明处吗?

他就算是在张狂,也应该明白,广陵郡还不是他一个人,便能做主。

于是,我便猜想,莫非这鱼吻铜镇,是冯县令送给陈升的东西?根据我对冯县令的了解,他是个很清高自爱的人,为什么会把这件东西,送给陈升?难道说,陈升和他有什么交易?”

“这不可能”

冯超突然大叫,“我爹不是那种人。”

“冯超,稍安勿躁。”

曹朋回头,摆手示意冯超不要着急。

“其实,就算冯县令和陈升有交易,未必就是说冯县令是坏人。

这个时候,王成再一次进入我的视线当中。他积极的为我联系本地商贾,但是又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期间,家兄又去拜访了一次麦公巨威,但很可惜,麦公却没有出面予以接待。

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当时忙着治理北集市,令海西的市价平稳下来。

直到有一天,王成送给我许多奇巧yin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好端端的,送这些干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的好兄弟王买,发现这鱼吻铜镇似乎别有机巧,还劝说我不要沉迷其中。那天我一下子好像醒悟过来,王成送我这些东西,会不会是想借机,寻找鱼吻铜镇?

那么他为什么要寻找鱼吻铜镇?

海西藏宝的传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我联系起来。

那天晚上濮阳先生也在,我就说,如果有人想要在县衙里找到鱼吻铜镇的话,又该怎么做呢?”

濮阳闿在人后,微微一笑。

“濮阳先生说,肯定是派人在县衙里寻找。

问题是,县衙已经废弃多年……我立刻联想到了我们来到海西县的第一天,发现残破的县衙内,竟然还有人居住。这个人,麦仁公应该知道,就是麦府的麦成,据说是麦公巨威的远房亲戚。”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来到了塔楼外。

曹朋让冯超压着王成走进去,很快在楼梯下方的一个隐秘处,找到了一处入口。

“陈太守,请”

曹朋侧身相让,陈登毫不犹豫,矮身便走进了秘洞入口。

潘璋拿来一支火把,曹朋点燃后,也钻了进去。

这秘洞有一个石阶,一支延伸到了地下。

曹朋手举火把当先而行,当经过已拐弯儿处时,找到了一盏长明灯。

灯油仍在,不过却已熄灭。

曹朋用火把点燃,一下子使得视线,变得清晰许多。

狭窄的阶梯石甬往下延伸,曹朋小心翼翼往下走,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底层……

仍旧是一条石甬。

“曹公子,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子爱先生,你莫要着急。”曹朋笑了笑,从一个武卒手中取来一支长矛,一边探路,一边走。

“麦成,为什么会留守县衙?”

曹朋说道:“这是我当时的第一个疑问。

如果麦成留守县衙,是为了寻找鱼吻铜镇,又是何人指使?这是我的第二个疑问。难道说,麦公也在寻找海西藏宝吗?我回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据我所知,家兄拜访麦公的时候,麦公已是神志不清。可为什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居然会突然要家兄释放麦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麦公,已经死了呢?”

这一句话出口,甬道里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爹明明在家,你怎能……”

“王成,你说呢?”

王成突然桀桀笑了起来,那笑声听上去极为古怪。

麦仁听到这笑声,顿时脸色惨白……

从王成的口中,吐出了一连串古怪的话语。

“我杀了你”

麦仁好像疯了一样,就扑向了王成。

但是,他被潘璋拦住。

王成是说:“我儿,再叫声爹来听听。”

可他所用的声音,语气,还有含糊的音节,正是平日里麦熊与麦仁所使用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麦仁如果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可就真的是傻子。

“子爱先生,且不要着急,王成还有用。”

曹朋一摆手,示意冯超按住了麦仁。

陈登则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

“友学,接下来呢?”

“那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将麦公巨威,和王成联系在了一起。

但那也只是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也只好让冯超盯死王成,盯着他一举一动。

后来,吕温侯凯旋,家兄因为不在海西,所以就由我前去道贺。

下邳的事情,想必太守应该知道一些。包括我们和温侯发生冲突……但有一件事,太守肯定不知道。我们到下邳的头一天,在一家酒楼里吃饭。不巧,坐在我们隔壁的,居然是和我住在一个驿馆的熟人。这个人陈太守应该也很熟悉,便是那刘豫州麾下的孙乾孙公佑……”

本来还拼命挣扎的麦仁,突然间僵住了。

陈登一愣,“孙公佑我当然知道。”

“孙公佑那天请了一个客人,而那个客人……呵呵,子爱先生,还要我再说明白吗?”

“子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

麦仁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曹朋开口道:“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当年巨威公因不肯交纳卖官的钱,而被十常侍革职返家。

子爱先生非常气愤,但他并不知道,巨威公并不是拿不出这个钱,而是不愿意……子爱先生一厢情愿的认为,巨威公是因为钱财太多,所以不愿意奉出。于是他恼怒之下,便生了赚钱的心思。而当时天下正乱,什么最能赚钱呢?子爱先生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了合作伙伴。

东海麋家……两淮最大的私盐制造者。

而子爱先生凭借着巨威公的影响力,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了隐藏于海西,两淮最大的盐枭。”

“子爱,友学所说的,确实?”

麦仁低垂下了头,许久不语。

陈登气得顿足指着麦仁骂道:“子爱啊子爱,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怎么能够如此……”

‘长文’的目光,则落在曹朋的身上。

他轻轻鼓掌,连连赞叹道:“这是我听到的,最精彩的事情。”

“精彩,还没有结束。”

曹朋笑道:“在下邳的时候,孙乾就让子爱先生设法除掉我与家兄。但看得出来,子爱先生好像有些犹豫,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对此,我与家兄,感激不尽……但通过这件事,让我又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子爱先生不仅仅是海西的盐枭,而且与海贼也有密切关联。”

麦仁看了一眼王成,低下了头。

而王成则咯咯的笑不停,似乎是在嘲笑麦仁。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结束了,所有的真相,好像都已经清楚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但我还是觉得,我忽视了一件事情。冯爰冯县令,究竟是被谁所杀?”

麦仁,身子一颤。

“三天前,我与家兄再次拜访麦公巨威,其实是想要把王成,也就是薛州引出来。

因为当我得知海贼将要袭掠海西之后,王成突然间消失了……如果他这次逃走,以后休想再抓到他。”

“于是,你就去了麦家庄,并把鱼吻铜镇的事情,透露出来?”

王成抬起头,看着曹朋问道。

“没错”曹朋猛然昂起了头。

“但是当我见到子爱先生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子爱先生认识海贼为什么就不是子爱先生,杀了冯县令呢?于是我立刻返回县衙,再次取出了昔日案牍。冯县令来到海西,其主要任务,就是断绝私盐买卖。和他直接有冲突者,好像只有盐枭。而冯县令和陈升,当年也有交情。于是冯县令就找到了陈升……因为他知道,陈升也涉足私盐,所以想通过陈升,找出隐藏在海西县境内的盐枭,也就是子爱先生。

陈升,答应了

想必陈升也听说过海西藏宝的事情,但他未必真就相信。

于是,他提出了要冯县令那鱼吻铜镇交换情报的要求……冯超曾说过,冯县令死前,曾去拜会过陈升,并且气冲冲的,和陈升不欢而别。而后,鱼吻铜镇就出现在了陈升的书斋里。

子爱先生,陈升一定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你,对吗?

所以你才下定了决心,要致冯县令于死地。同时,你对陈升的贪婪,也开始感到了厌恶……

家兄在海西第一次设宴,你兴冲冲前来。

其实,你不是站在家兄这一边,而是希望借家兄之手,铲除陈升。

那天晚上,你看到陈升被我斩杀于长街的时候,我猜想你当时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的愉快”

麦仁,面如死活

冯超突然间一声嘶吼,“我要杀了你”

“冯超,住手”

邓稷突然厉声喝道:“麦仁所作所为,自有律法惩戒。你记住,你现在是曹掾,绝不可以私相寻仇。”

“我……”

冯超待立原处,忽然间抱着头蹲下,放声大哭。

“冯超,你爹和陈升做了一笔交易……然则,他却找了一个品性极差的交易伙伴,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最终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也正是由此开始,海西陷入长达三年的混乱。”

曹朋说着,突然停下脚步。

“故事,说完了。

不过我还有一笔交易,想要和陈太守做。”

“交易?什么交易?”

“就是这海西藏宝……”

说着话,曹朋手指前方,“我希望郁洲山三万盗贼,能够落户海西。陈太守,可否答应我呢?”。.。



第156章 各取所需

陈登有些踌躇。

不可否认,这传说中的海西丵藏宝,非常诱人。

对土生土长的陈登而言,海西丵藏宝就好像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伴随着他的童年长大。如今他有机会亲自面对这个藏宝,自然颇为心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弃那三万名海贼。

广陵十一个县,但人口基数并不大。

总共加起来,甚至还不到四万人。三万海贼,就等于广陵总人。的十分之一,也差不多接近一个海西县的人口基数。在这个时代,这么多的人口,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一边是儿时梦想的海西丵藏宝,一边是三万人口,陈登都想要,都不愿意舍去。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要做出选择……,………犹豫了一下,陈登扭头,向i长文,看去,似想征求他的意见。

这就是曹朋所说的,交易,。

其实,曹朋大可不必将藏宝和人口给他,因为从头到尾,陈登都没有参与其中。

没错,陈登是广陵郡的太守,却也不是一个强取豪夺之辈。世家大族的子弟,自然要有世家大族的风范。曹朋愿意将一样东西交出来,已经是极看得起他,如果强夺,未必能成功。

长文正好奇站在一旁,手里举着一支火把,向前看去。

森幽石甭尽头,有好像是一个死胡同。有一头喷水的狻猊,匍匐于地上,后面是一面石墙。

如果单从他所站立的位置来看,看不出任何端倪。

感觉到了陈登的目光,他转过身来,呵呵的笑了…………

“落户海西也好,落户广陵也罢,还不都是广陵郡治下?”

“呃………”

“友学贤弟这藏宝究竟在何处?”

长文直勾勾的看着曹朋,眼眸中透着兴奋之色。

也许在他的眼中,三万海贼的事情,远没有那藏宝来的有趣。

曹朋笑而不语,看向陈登。

“也罢,三万海贼,就落户海西。”

“多谢陈太守!”

曹朋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转过身去大声喝道:“薛州你可听清楚了?”

王成抬起头来,突然间笑了。

“听清楚了。”

“那么,可以开启藏宝了吗?”

王成点点头,迈步就要走上前。

潘璋忙上前想要阻拦,却见曹朋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

“曹公子,我会为你解决一桩麻烦望你能善待我那三万弟鬼……,………他们,也都是些苦命人。”

当王成和曹朋错身而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话。

曹朋一怔,刚想要开口询问王成的意思,却见王成已走了过去。

“鱼负钱。”

“啊?”

“就是鱼吻铜镇。”

曹朋连忙把鱼吻铜镇递给了冯超,让他上去帮忙。

要说对海西丵藏宝的了解,恐怕莫过于王成。毕竟,他为了这藏宝,在海西一待就是近十年。

想必他已经把这藏宝的情况,弄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鱼吻铜镇,也就是这开启藏宝的钥匙。

在王成的指点下,冯超把鱼吻铜镇的底座轻轻扭动使得鱼口开了一道口子。他慢慢将鱼吻铜镇探入楼倪口中,依照着王成的说法,将鱼吻铜镇的那道口子对准狻猊口中的一支簧片,用力往里一堆将簧片没入铜镇鱼口。当簧片顶住了鱼吻铜镇的底部机关后,朝着右边一扭。

鱼吻铜镇就好像是一把钥匙的柄端,但是内部的构造,是按照簧片的形状而制成,必须要契合一处,不能有半点的偏差。

“根据记载,打造这个机关的时候,狻猊口中的簧片,本是和鱼负钱一体打造出来。

所以这里面的细微之处,根本无法进行仿制,只有鱼负钱才能够产生作用。我曾花费了很多心思,试图将鱼负钱重铸,但都没有能成功。这面石墙,足有四尺后,而且没有机关,很难强行开启。我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也没能打开这面石墙,只能隔墙相望,传说中的藏宝。

对了………

麦仁,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呵呵,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那死鬼老爹。当年他不肯留在洛阳,真的是高风亮节吗?我告诉你,你爹之所以回来,一不是为了什么气节,二也不是吝啬钱帛。真正的原因,是他在洛阳找到了海西丵藏宝的秘录。他急匆匆的从洛阳回来,目的就是想要开启这座海西丵藏宝。”

“啊?”

“我儿,可惜他平白便宜了老子。”

王成说到得意处,突然间哈哈大笑。

麦仁气得快要发疯了,猛然用力想要从武卒手中挣脱出来,却被武卒死死的抓住,无法动弹。

“德行高妙,气节出众?”

王成冷笑一声,突然呸了一口。

“你那老爹的德行,比我等这些盗匪,强不到哪儿去。”

麦仁气得呼呼直喘气,偏偏又奈何不得王成。

“你把鱼负钱往里面推,就可以了!”

冯超点点头,用力再次一堆鱼负钱,旋即把手抽出来。

只听嘎吱吱一连串的机关声响,巨大的狻猊竟开始朝着地下慢慢沉陷。随着楼枕的沉陷,两边石墙微微颤动,并伴随着一阵粉尘脱落,露出一个隐藏在石墙上面的太极绞盘。绞盘转动,石墙颤抖不停,并在轰鸣声中,缓缓颤动,向上提升。

长文忍不住惊呼道:“好一个鬼斧神工!”

即便是曹朋,也不禁暗自感慨。

这古人的机关术,果然是高明到了极点。

这种近乎于匪夷所思的创造,即便是在后世的高科技,也不过如此吧。

厚重的石墙升起,迎面一股陈腐之气涌来,曹朋等人连忙后退了十几步,用手捂住了鼻子。

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在石室正中央,有一个池子。

水池的面积很大,而正中央则矗立一座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两边是两个水池。

“这是什么?”

陈登走进石室,不由得愕然。

看着眼前这座近四丈高,直径五丈左右的山,有些发懵,

这,就是海西丵藏宝?

没有琳琅满目的财宝,也没有精美光彩的器皿。只是一座山,还有三座水池?这就是海西丵藏宝。

“想当年,李广利因妹得宠,被武帝依为心腹”,

王成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每次封赏,皆以百万千,千万钱计。

而李广利更是敛财的高手。在海西建国的时候,几乎将海西财富全都聚集于一身。他依靠海西占居两淮,频临海边的优势,大肆行商……”并且将所有的财富,都置于库府,有记载说,当年李广利富可敌国,家资更是以十亿、百亿计。但这些财富,在抄家时并未发现。”

“你是说………”

陈登闻听,不由得一怔,扭头骇然看着王成。

曹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一部名为《海西轶闻录》的书卷中,曾记载说李广利有一次邀请宾朋,与人斗富。在酒宴中,他曾颇为自傲的说:我有五铮山,可聚天下财……莫非就是指这座山吗?”

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明白曹朋的意思?

眼前这座灰蒙豪的小山…莫非就是五铮钱堆积而成的铜山?

这么大的一座山,又是多少钱,才能堆积出来,

陈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不由得全都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围绕着那座“山,看了起来,

王成突然来到麦仁身旁,笑眯眯道:“我儿,做了你这多年的老子,我决定让你看点稀奇。”

“你………”

“跟我来。”

趁着大家都没有留意,王成带着麦仁,走到旁边的一座水池旁边。

这水池的面积,远比那座铜山的水池小,而且池水发黑,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李广利当年有的,可不仅仅是五铮钱,还有许多珍奇宝玉。

他将这些财富,就藏于两座水池里”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珍奇宝玉,是否还在?”

“是吗?”

麦仁听了,不禁有些心动。

他这辈子最好财货,刚才看到那座铜山的时候,就不禁有些心动。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铜山,恐怕是没有他的份儿了!陈登既然在这里,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不过对于财货的贪婪,还是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想要看清楚藏在水池里的财货。

哪知道,就在他刚探出身子的一刹那,王成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他猛然扑上去,双臂拢住了麦仁肥胖的腰身。

“称干什么?”

“我儿,随我一同去寻宝吧。”

王成哈哈大笑,抱着麦仁,就落入了水池中。

剩那间,黑色的水池顿时沸腾起来。麦仁啊的一声惨叫,身上的服装竟然在瞬息间被腐蚀。

那水池里的黑水,显然是有高强的腐蚀性。

王成死死的抱住麦仁,任凭麦仁在水中朴腾。

黑水溅在了水池旁边的地面上,冒出一股白烟。

这是,强酸?

曹朋连忙大声喊道:“大家不要靠近。”

潘璋带着几个武卒还想过去救人,闻听曹朋的喊声,连忙止步。

只见被黑水腐蚀后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个浅浅的坑洞。潘璋不由得咽了。唾沫,脸色惨白。

麦仁在水池里折腾了几下之后,便渐渐没有了声息。

陈登等人骇然看着两具尸体,在水池中渐渐变成两具白骨,漂浮在上面,也不由得为之骇然。

冯超脸色平静,而曹朋则眯起了眼睛。

“他………”

“想必是薛州自知难逃一死,同时又不忍舍弃爱子,故而…”,

长文突然开口,可是却没有人打趣。

“陈太守,起出这些宝物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这池中之水。我猜想,这水池里面一定还有东西,李广利只不过是用这种毒水,来保护里面的宝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无法起出这些财货了。”

邓稷忍不住开口,其他人不禁心有戚戚然,点了点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登突然失去了发现宝藏的喜悦心情。

“我们出去吧,”

他默然转身,向石室外走去。

三百年的传说,在今天终于被解开了迷题。

但是,为了这传说,又丢失了多少人的性命?

曹朋走到冯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也许对你我而言,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以麦仁的身份,想要治他死罪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海西的名流。哪怕是贩卖私盐,甚至勾结海贼杀死冯丢,又能怎么样?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曹朋的猜测而已,他手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就算是有证据,也不见得能致麦仁于死地;更何况他手里没有证据呢?

刹那间,曹朋似乎明白了王成先前那一句话的意思:我为你解决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那三万人。

麦仁,恐怕才是邓稷在海西最大的一个麻烦。

现在麦仁死了!

冯超的仇报了,邓稷推行屯田,也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因为麦仁这一死,那些海西缙绅就不足为虑。邓稷有九大行首的配合足以在海西推行屯田。

随着利益的不断增长,那些缙绅到最后,肯定也只能想邓稷低头。

而这一切似乎与曹朋,已经没有了关系。

他开始考虑陈登要征辟他去广陵县的事情”

走出塔楼后,邓稷命冯超带人,将塔楼守住。

陈登等人则随着邓稷,返回县衙中休息。

邓稷把海西的情况,一一向陈登阐述明白。并且很坦诚的说明,他要在海西进行屯田的目的。

用屯田换盐引?

私盐合法化?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可陈登也必须要承认,这是目前而言,海西最好的一个方案。

其实,私盐贩卖一直存在。

哪怕是在朝廷纲纪尚存,威信尚在的时候,也有人从事这种事情。

以前,官府可以凭借垄断私盐,而获取丰厚的税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对私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天下大乱,朝廷名存实亡。这盐税几乎废弃,根本无人理睬这些。

同时,大规模的私盐贩卖,也造成了治安面混乱。

盐枭们为了保证他们的财货,收拢流民,为祸一方。

就比如麦仁,为了他个人的利益,竟勾结盗匪,残害官员。这种情况还算好一点,麦仁至少没有对乡邻造成太大的危害。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盐枭会如同麦仁一样,恪守一些底线。

把私盐合法化,就等同于将盐业重新掌控于官府的手中。

同时,还可以推行屯田,使百姓安居;并增加国库赋税,似乎是一个三全齐美的事情。

邓稷考虑的是海西!

而陈登所考虑的,则是整个广陵。

说起来,海西在广陵郡的地位,其实一直很尴尬。

广陵是一个县城,位于淮北地区的,只有海西这一个县,其余十县全都是坐落于淮南地区。

这也是海西一直没能获得妥善管理的主要原因。

陈登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将这私盐合法化,在整个广陵郡推行。

毕竟他是广陵郡的太守,所要考虑的事情,远远要比邓稷多。更何况,他是土生土长的广陵人。

“海贼平定,三万人口落户海西。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整治盐业,推广你的政令呢?”

“下官接下来,有几件事要做。

首先,下官从即日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此已是刻不容缓。下官准备在年前结束这件事,待来年开春,便进行首批屯田。据海西目前的状况,首批屯田可达三千顷,足以安置三万海民屯田”若首批屯田可以推行成功,待来年秋,海西就可以不再依靠从外县购买粮米,解决广陵郡粮米之急。”

徐州,本是粮米富庶之地。

然则如今,却出现了粮米短缺的状况。

如果海西县能解决粮米问题,那么对于淮南十县,无疑能减轻许多压力。

陈登沉吟片刻后,“那第二件事呢?”

“打击私盐。”

“哦?”

“海西目前共有兵马四百余人,但常置不过二百。”

执法队,显然不能算是常置兵员,而巡兵也不可能长久兵役。

邓稷说:“所以,下官准备组建辑私队,约二百人左右,封锁东海至海西的盐路,打击私盐。”

“还有呢?”

“还有就是开设盐场。”

“这盐场,又准备如何安排?”

“关于盐场一事,下官也考虑了不少问题。

这经商的事情,非下官所擅长,所以下官决定,交由本县黄整潘勇二人打理。不过呢,盐场的所有权,在官府手中,黄整和潘勇只有经营权。每年缴纳费用,并由官府考核其业绩。”

“慢着慢着,你说的那所有权,还有什么经营权,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呵呵,还是友学提出的方法。”

“那你详细与我说来。”

邓稷在花厅中,与陈登详细讲解这盐场的事宜。

后院里,曹朋和i长文,坐在门廊上。长文手里捧着一个铜质的涮锅,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i涮锅,?”

“正是。”

“好像没什么特别嘛。”

“呵呵,这东西不是用来观赏,是拿来使用………不如这样,一会儿找人去北集市,看看有没有羔羊肉,买回来一些。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大快朵颐,让兄长好好品尝一下什么叫美味。”

“哈哈,固所愿耳,不敢请也。”

曹朋也笑了。

“兄长,认识这么久,小弟还不知兄长大名。”

“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我必须要知道吗?”

长文一愣,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

“确是我有些疏忽!“他呵呵笑道:“我姓陈,不过并非广陵之陈,而是颖川之陈,我叫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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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征辟

颖川世族,在东汉年间占居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但如果说到东汉末年,颖川最杰出的人物,莫过于颖川四长:钟浩、荀淑、韩韶、陈寔。

钟浩的曾孙,就是钟繇,

而荀淑有八个儿子,名为八龙。他的孙子,也就是荀彧。

韩韶同样是声名显赫,不过子嗣并没有扬名。而四长中的最后一位陈寔,就是也就是陈群的祖父。

陈群的父亲陈纪,同样是颖川望族名士。

史书上记载,说陈群这个人,清尚有仪,雅好结友,有知人之明。

能够在史书中得到这样的评价,足以看出陈群的不俗之处,不过在三国演义之中,陈群的戏份并不是很足,只是在刘备入川时,曾登场建议曹操出兵攻打孙权。但由于后来诸葛亮设计,说服马超起兵,而迫使曹操放弃了陈群的这个计划。但在此之后,陈群一直深受重用。

而在真实的历史里,陈群曾先为刘备所用。

兴平元年,刘备为豫州刺史,征陈群为别驾。

当时正好陶谦病故,于是刘备准备入主徐州,但陈群却认为不太合适,还说刘备早晚必被吕布所袭。刘备不听,执意前往,最终果然如陈群言中,为此刘备感到万分的后悔,却无可奈何。

此后陈群被举为茂才,而后又随父亲陈纪,避居徐州。

颖川陈氏和广陵陈氏虽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陈珪和陈群的父亲陈纪,却有着莫逆之交。

陈群居住在下邳可是吕布却不愿意用他。

而陈群本人呢似乎也无意辅佐吕布,于是便得了个闲职,四处游逛,呼朋唤友的很是快活。

曹朋知道陈群这个人,但并不是很了解。

他对东汉末年的那点了解主要还是脱胎于三国演义。

而三国演义中,陈群也只是个龙套角色。除此之外,曹朋对陈群的了解,还有一点…………

那就是后世极为著名的九品中正制,就出于陈群之手。

但如果你去问曹朋:九品中正制是什么内容?

他还真不一定能回答出来。

其实,九品中正制脱胎于九品官人法,由曹操所创立。而后陈群在此基础加以改变,就变成了九品中正制。可以说,九品中正制在此后的数百年里,对华夏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

当晚曹朋在家中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家宴。

不过与这时代最常用的分餐制不同,他让人准备了一张圆桌,而后把铜锅放在圆桌的中央。

北集市并没有河套地区的羔羊肉,但是却有本地喂养的小羔羊。

经过屠宰之后,曹朋让人把羔羊肉片成薄薄的片状而后用大盘盛装,摆放在圆桌的上面。

鲜嫩的羔羊肉,还有各种蔬菜此外还有曹朋命人特制的作料。

当然了,不会有麻酱味精之类的作料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种东西。曹朋也只是让人用现有的作料进行简单的调制,而后端上来,别有一份风味。

陈登也是个老饕,更甚于陈群,

早就听陈群说过这种新鲜的吃法,如今既然有机会品尝,他自然不会错过。

只放了葱姜的清水煮沸之后,把鲜嫩的羊肉在里面来回一涮,很快便熟了……”曹朋招呼众人用餐,陈登和陈群也不客气,把鲜嫩的熟肉在料碟里蘸了蘸,放入口中咀嚼,连连点头。

“这食法虽简单,却别有风味。”

“恩,我倒是觉得,这等天气,配上这等美味,绝对是一种享受”

两个老饕称赞不已,而邓稷则不住责怪曹朋。

既然知道有这等吃法,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呢?

曹朋忍不住笑了,“就算我说了,姐夫你有那胃口食用吗?”

“这个……”

邓稷也不禁哑然。

曹朋说的是实话,在今天以前,邓稷可算得上是连轴转,一直都没能得空出来。

在许都是帮助典韦练兵,而后到了海西,又面临着重重困难,重重危险。如果不是昨夜将海贼们解决,说不定他现在,还是提心吊胆。嗯想也是,来海西之后,好像只有今天最轻松。

“叔孙,你准备推行屯田,我不会反对。

但是有两件事,你必须要答应我。第一,你不能强行屯田,还需乡人自愿。海西县这些年来多灾多难,如今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我实在是不希望,这海西县再有什么磨难和麻烦………而且,这样对你也有好处,海西地方虽不算太大,可那些乡人在广陵,毕竟是盘根错节,很难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联,如果你强行推广,恶了名声,那对你日后而言,可没有好处。”

陈登这一番话,是为邓稷着想,

邓稷也不是那种不识趣儿的人,焉能听不出陈登的好意?

“这个请陈太守放心,下官一定会小心行事。”

“这第二件事………”

不等陈登说完,陈群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元龙兄,你们这等公务,最好还是在私下里说。

此等美味在前,你居然还有心情说什么公务,真是大煞风景,大煞风景………来来来,叔孙,请酒。”

陈登不禁苦笑,瞪了陈群一眼。

曹朋开口道:“陈太守可是担心,海西有危险吗?”

“这个…………”

陈登叹了口气,点点头。

“其实有些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我就不复赘言。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你们设立盐引,使私盐合法化时海西目前来说,的确是“是个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你们势必会引得一些人的仇视。尔们把海西的盐路控制手里,只怕呢………”

“东海糜家?”

“这个………”

陈登没有想到,曹朋会说的这么直白。

唉,到底是有年轻气盛。

“东海糜家毕竟经营多年,糜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如今虽然不在插手家族里的事务,可实际上,东海糜家始终都是糜竺手中一支极为强大的实力。嗯当初,东海郡也不是不想收拾糜家,但到头来,也是凄凄惨惨的离开了东海郡,糜家不仅仅有私盐,也有人脉。你们若是封锁海西盐路的话,势必会遭受到糜家报复。”

陈登这一席话,其实隐含一个意思。

如果糜竺出手报复的话,他虽然是广陵郡太守,恐怕也不会出手相助。

这其中的环节,想想其实也非常简单。

糜家祖世贩卖私盐,将两淮私盐牢牢把持在手中多年,肯定有他的道理。广陵正是在两淮之地,又怎么可能没有糜家的人呢?邓稷若真的控制盐路,只怕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到那时候,陈登不见得能够给予邓稷太多的帮助。虽然在私下里,陈登也赞成把盐路控制。

“这个嘛……下官已经有了打算。,,

“哦?”

“我离开许都之前,曾听人说,曹公欲行兵屯之事。”

“兵屯?”

邓稷点点头,“我欲效曹公之法,在海西商屯与兵屯并行。农忙时务农,农闲时练兵………正所谓寓兵于农,兵农合只只要能撑过来年秋天,就算糜家在厉害,我也不会害怕他。”

“寓兵于农,兵农合一?”

陈群放下筷子,看着邓稷轻声道:“莫非叔孙是法家子弟?”

“啊?”

“这寓兵于农之法,与当年暴秦颇有相似。

曹公行兵屯,也许还不会被人攻击;但如果叔孙你行兵屯,传扬出去的话,势必会引发争议。

以我之见,你可以推行这兵屯之法,不过当以商屯为主,兵屯藏于其中。

同时,你必须要尽快将此策略上疏许都,求取曹公的首肯。否则的话,很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练群这一番话,一下子点醒了邓稷。

他扭头向曹朋看去,就见曹朋轻轻点了点头。

邓稷是个修律法的人,其实哪里懂得这些?兵屯藏于商屯之法,其实是曹朋给他的一个建议。

三国时期,的确曾出现过兵屯,而且走出自曹操手笔。

只不过由于目前民屯刚刚开始,才不过两年时间,故而兵屯尚未出现。

至于曹操是否真的提出兵屯的概念,曹朋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若想说服邓稷兵屯,就必须打着曹操的幌子。陈群说的不错,如果贸然推行兵屯,弄不好会被曹操怀疑,毕竟,曹操的多疑,可是在历史上出了名的。寓兵于农,兵农合一,这搞不好真会引起曹操的多心。

自己似乎还是考虑的简单了一些,的确应该上疏许都才是。

邓稷端起酒杯,“长文,多谢了!”

“那友学至广陵之事…………”

陈登突然旧事重提。

曹朋揉了揉鼻子,疑惑问道:“但不知,陈太守为何征我前去呢?”

“这个………实不相瞒,此并非我的主意,而是家父之意。”

“陈公汉瑜之意?”

“正是。”

曹朋有一点懵了!

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和陈珪并没有任何关联。

怎么好端端,陈珪要征辟他呢?

“陈公征我,欲有何用?”

“这个”家父倒是没有说过,只是说,尽量能征辟友学,前往广陵。”

曹朋这一下,可真的有些糊涂了。

“陈太守,非我不识抬举,这件事容我三思如何?”

“这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好早些决断。”

曹朋和陈登的对话,就此结束。

众人再一次推杯换盏,四个人足足消耗了近六斤的羔羊肉,才算心满意足的结束了酒宴。

其中,曹朋一个人就吃了将近两斤。

随着他此前在下邳再获突破,骨骼生长越发旺盛,而且食量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惊人。

不仅仅是他,王买等人也面临这样的情况。据王买自己说,他现在一顿至少能吃下十个面饼,差不多两三斤之多。如此惊人的食量,更促使了他们的气血进一步旺盛。曹朋吃饱了之后,在院子里又活动了一下,便带上了两个随从,前往北集市,和王买邓范等人商议事情。

第二天,陈登回去了!

如同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海西,如今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海西。

不过,陈群却没有走。

他留在海西,言明要吃遍曹朋所说的那些美食。

对于此,曹朋自然也不会拒绝。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曹朋非常明白。

前世,他就是因为自己的交友太过狭窄,以至于在关键的时候,只能单枪匹马的做事,最后累得一个家破人亡。这一世,曹朋刻意的改变自己的性格,努力和周围的人交往,试图进一步融入这个时代。

陈群的也是个好结交朋友的人。

而且,他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纨绔,虽然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傲气,却也是要看和什么人结交。

比如在面对黄整潘勇这些人的时候,陈群往往是不屑一顾。

但转过头,和濮阳闿步骘这些人聊天的时候,就显得极为清雅,彬彬有礼,至于和曹朋在一起,陈群更像是一个老饕,而且很活泼,和陈群结交,用后世的话说,是一桩很“爽”的事情。

陈群学识过人,博古通今。

他好说,但是却极有分寸…………

曹朋很少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点评时局的话语,也很少说当今天子的是非。

凡涉及朝堂的事情,陈群都会用一种非常圆滑的方式转换过去。而且,他不说刘备,不说吕布,只说一些风土人情。但如果你仔细去深思,就会发现陈群的话语中,有着极为鲜明的观点。

他,拥曹!

对此,曹朋心知肚明,却不会当面点破。

麦仁突然死亡,引发了海西不少缙绅的忧虑,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海西乡老缙绅,便分化成为两派,一派是坚决不肯出让土地和人口,另一派则慢慢开始支持邓稷。辜月中下,邓稷下令开始丈量土地,清查人口。反对派依旧是立场坚定,而支持派则主动配合。至辜月下旬,海西九大行首纷纷交出了手中的土地………………

从九大行首的家中,清查出近三千庄户。

这些人,被统一登记造册,正式成为海西的百姓。

十二月初,郁洲山第一批海民共八千人,乘船抵达海西堆沟集。

邓稷命步骘亲自主持安置,随后不久,八千海民便入住屯田,成为海西民屯的第一批参与者。

一时间,小小的海西县,竟凝聚了无数人的关注。

不仅仅是陈珪陈登父子开始关注海西的事态发展,并有许多人,包括下邳,东海,乃至于与海西相隔下邳的沛县,也把目光投注手海西这小小的弹丸之地。海西县,一下子成了整个两淮地区的焦点,

邓稷,一个对许多人而言,是极为陌生的名字,开始被人们关注。

这个人的崛起,似乎颇有些戏剧性。

他原本只是南阳郡棘阳县的一个小小胥吏,后来不知道怎地,就到了许都,并与许多人有了交集。

汝南太守满宠、军师祭酒郭嘉、尚书荀攸、侍中荀彧”

这些人,似乎和邓稷都颇有关系。

而且邓稷在许都,曾协助典韦练兵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来。于是独臂参军,柚臂督邮的名号,渐渐开始响亮起来。之后,邓稷还是隐墨矩子,如今少府诸治监监令曹汲的女婿,也被人查探清楚。在一年前,邓稷的名声还不响亮,可一年之后,他已经开始主政一方,并且成绩斐然。

不过,正是因为邓稷的光环,使得曹朋这个名字,除了少数人知晓外,并没有传扬开来……………

沛县府衙里,一个中年男子,正眉头紧锁,一脸的忧虑之色。

他一身华美锦服,身材高大。

相貌很俊美,给人一种宽厚和蔼之色。

不过,如果说到最为显著的特征,还是那双颇有服气的耳朵。

耳垂很大,而且很厚实。

如果按照后世相法里的说辞,这是招福双耳,

花厅里,还有几个人,

华服男子端坐中央,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两个魁梧的彪形大汉,

一个,身穿鹦哥绿战袍,美髯垂胸。枣红色的面膛,卧蚕眉,丹凤眼,有一股骇人的气势。

而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袍,豹头环眼,亚赛钢针般的络腮胡,令他偷着彪悍之气,

一张黑脸,双手抱胸,

他和那红脸男子静静立于华服男子身后,活脱脱哼哈二将一般。

“公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吗?又怎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麦仁突然亡故,海西盐路突然封锁?”

“主公,此事着实有些古怪,也怪不得公佑。”

坐在花厅下首的一名男子起立,躬身一揖。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那海西令竟然如此棘手。公佑当初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为了保证军粮兵械的及时,我甚至还联络了郁洲山海贼,哪知道,……三千海贼在海西尽没,薛州管亥也战死身亡。海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迅速强大起来,而且还封锁了我们的盐路。我已派人赴东海,连发了三批货物,但不是被海西县查没,便是离奇的不知道去向……”

两淮盐商,已有些骚动,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海西事务,只怕会对主公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邓稷,倒是个人才。”

华服男子突然开口,可谁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番言语。

“主公之意…………

“要不然,派人和他接触一下,刺探一番?”

孙乾试探道:“我与那邓稷的妻弟,曾有一面之缘。

只是…………”

“只是什么?”

“当时我想要给邓稷一点教训,所以便与吕布假子吕吉联手,设计陷害。不过也不知怎地,被那小子躲过。我感觉到,此人似乎对主公颇有些敌意,所以才与子房商议,解决邓稷。”

“公佑,你为何不早说与我知呢?”

孙乾低下头,没有回答。

黑袍男子突然道:“一残臂儿,哥哥又何必担心。

小弟愿领一支人马,前往海西,取了那残臂儿的狗头,献于哥哥。残臂儿一死,盐路自通。”

“这个………”

华服男子,露出踌躇之态。

第158章 选择

建安二年的冬天,仿佛一下子火热起来。

曹操在宛城打得是热火朝天,张绣步步后退,凭借穰城坚守,抵御住了曹操凶猛的进攻。

与此同时,以退守淮南的袁术,也不甘心就此退出。

在竭力安抚淮南世族的同时,袁术又放下姿态,主动派人往徐州,与吕布修复关系。

他向吕布提出了结亲要求,希望他的独子袁耀能迎娶吕布之女吕蓝。吕蓝,也就是吕玲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术如今虽然已成为众矢之的,可毕竟出自袁家。

四世三公之名,始终犹如一个光环,吸引着很多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吕布在内。袁耀迎娶吕蓝,而且还是以正妻迎娶。这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哪怕和袁术反目,吕布还是为之心动。想他不过一个庶民出身,虽为一方诸侯,但始终不为他人接受。如果能和袁术结亲,说不定能够提高自己门楣?吕布选择性的忽视了袁术反贼的身份。

好在,吕布糊涂,他身边的人倒是不糊涂。

哪怕是陈宫曾对袁术看好,这时候也不同意吕布和袁术结亲。

但袁术又不能得罪,即便他身为反贼,也需要小心对待。毕竟那袁术手中,还存有实力……

于是陈宫选择了一个“拖”即不反对,也不同意立刻结亲。

袁术见结亲一时无望,旋即又想出一个主意。

他表示愿意提供军粮兵械辎重,和吕布一起出兵,夹击沛县刘备。

那刘备占居沛县,对袁术始终是一个危险。特别是沛县节制汝南,遥望淮南,喜术如便在噎。

吕布这一次,终于没有能抵御住诱惑,下定决心,征伐刘备。

建安二年十二月,吕布命中郎将高顺率陷阵营,与张辽联手,攻取沛县。别看刘备了得,说实话吕布还真不怕他。如果用后世蒋公中正的一句话:打仗,你不行,玩儿阴谋,我不行。

当然了,吕布是绝对不会赞成,他比不过刘备。

同月,泰山贼臧霸劫掠琅琊国国相萧建大批军资。按照之前他和吕布的约定,所获军资应分与吕布一半。可是臧霸却迟迟没有动静,吕布等的不耐烦,于是决定亲自前往泰山讨要。

张辽试图阻止,劝谏说:“这种事情,派个人过去就是,君侯又何必亲自前往。

如果升起了误会,反而不美。万一得不到军资,岂不是对君侯的声誉造成影响?君侯三思。”

对此,吕布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坚定的把张辽赶去和高顺攻打刘备,自己带着魏续侯成,前往泰山。

海西,衙堂书斋。

步骘正飞快的计算着一个月来的收支,口中报数,戴乾记录。

曹朋则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步骘手边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刻板,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上下两个部分,放置游珠,而中间部分,则是用来确定算位。

这个工具,就是算板。

而步骘用来计算的方法,也就是在东汉末年时,流行的十四种算法之一:珠算。

不过,算板和曹朋后世所知的算盘,不太一样。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五珠算板,并非穿珠算盘,所以只能叫做珠盘或者盘珠。

把涂有不同颜色的算珠,放在一排排纵向弧形四槽中,通过一些计算方法,来调整算珠,进行运算。

而戴乾呢,则是把一个个数字,记录在账册上。

东汉末年的账册,同样只是简单的计数,比如某某项支出多少多少钱,某某项收入多少多少钱之类的文字记载。把这些数字记录之后,在进行统一的计算,往往需耗费很多的时间。

曹朋在一旁看的有些迷茫,连连摇头。

“阿福,你摇什么头啊。”

“这东西计算起来太麻烦了……”

步骘停下来,歪着头看着曹朋,“阿福,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个……其实,我觉得可以将这些算筹穿起来,这样拨打计算也会容易很多……胡班!”

“喏!”

随着曹朋一声喊喝,胡班一路小跑,进入书斋。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北集市的木作行,让潘勇给我送来一个手艺好的木匠,我有东西要做。”

“喏!”

胡班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陈群则蹙眉看着曹朋,“阿福,你又想搞什么?”

“哦,做个小玩意儿。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计算,实在是太麻烦了。”

说着话,他走到戴乾的身边,“戴先生,让我来如何?”

戴乾为人刚直,但平时的性子,倒是很温和。

闻听曹朋这番话,他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正好歇息一下。”

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点点的轻视。不过这无关人品,戴乾更多的,是觉着曹朋贪玩胡闹。

算法,在当时也是一门学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

曹朋铺开一张纸,却没有用毛笔,而是用一支硬笔在纸上迅速划出一个表格,犹如后世的账本形式。说实话,他不懂什么财会!但正所谓没吃过羊肉也见过羊跑。在前世那个所谓的经济为先的社会中,曹朋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记账法则。

“子山先生,可以开始了!”

戴乾一看曹朋这是要玩真的,不由得急了,想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陈群却拦住了他。

“戴法曹不必担心,看阿福这样子,似乎有点把握。

这孩子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且让他试试看”就走出了错,了不起你重新计算就是。”

戴乾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也不会真当真,这只是初步计算,以后还要再整理复核。

了不起,就当是返工好了!

步骘饶有兴趣的看了曹朋一眼,“如此,那就开始了。”

他飞快的进行运算,口中报出一个个数字。而曹朋也是下笔如飞,在纸张上迅速的记录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张纸记录满了。

曹朋把纸张递给了戴乾,戴乾一看,顿时怒了!

“友学,你这写的是什么鬼画符?”

“戴先生你莫急,听我解释。”曹朋连忙阻止住了戴乾想要椎纸的行为,拉着他到案子旁边。

步骘和陈群也走过来,俯身看去。

却见那纸张上,写着一溜溜的符号,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数字的简略写法,这个是一,这个是……”

曹朋记录数字的方法,是按照后世的阿拉伯数字书写。

他解释道:“这是个位,十位,百位,千位”我们只需要在这些算位上记录下数字,便可以一目了然。这边是支出,这边是收入。我们分开记录之后,只需要把两边相加……比如支出这一栏:昨天屯民粮米花费了这么多,房屋建设花费了这么多,最后加起来,就是昨天一共的支出数字。然后收入以此类推………………呃,两边算出来之后,再一加减即刻算出收益。我算一下啊,按照这样的算法,昨天我们其实……恩,基本上,我们是负收益………”

屯田之始,必然是支出大于收益。

这一点,曹朋等人都心知肚明。

好在之前抄没陈升的家产,后来又通过变卖的手段,使得库府一时间倒也不必担心费用问题。

而这一段时间,海西县通过封锁盐路,打击私盐,又收没许多盐产。

把私盐收没之后,邓稷便迅速将私盐转换为盐引,通过黄整等人的途径,变卖成了粮米辎重和钱帛。但相比之下,支出还是大于收入。毕竟这屯田需要大笔的投入,特别是三万海民源源不断的进入海西县,也使得财政方面,略显紧张。但总体而言,坚持到来年收益,问题不大。

而且海西人的情绪也很高涨,对邓稷的政令,遵从大于反对。

步骘和戴乾看罢,不由得感到惊奇。

包括陈群,也很震惊,三个人围在书案旁边,低声交谈,对曹朋这种全新的记账方法,倒是连连称赞。

其实,阿拉伯数字之类的,他们倒不是很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曹朋这种记账的方式。

毕竟此前他们记账,是把支出和收益混合记录,而后进行计算。椭这种分开的记账方式,倒是比之前的记账方法看上去更加简化,更更加清楚。

支出了多少,做什么用途;收入了多少,如何收入,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好,这法子果然巧妙。”

戴乾不由得连连赞叹。

这种分类记账,并不复杂,只不过当时人在局中,惯性使然,没有考虑太多。

而且似算法之类的东西,都是庶民之学。虽然也有人钻研此道,却是游离于主旋律之外。

故而大多数士人,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心思。

“阿福,你要做的那东西,难道和这个有关?”

“呃,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曹朋搔搔头,有些腼腆的回答。

这也让戴乾步骘两人,心中更多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牛饭过后,陈群拉着曹朋,要出门散步。

曹朋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海西一切事务,逐渐进入轨道。邓稷现在是全力进行土地丈量和人口清查的工作,濮阳闿陪着他,可算是走遍了海西的每一处角落。而安置屯民,清理财货等事务,则由步骘戴乾两人负责。北集市的商业收入,也不需要曹朋费心样由九大行首统一收取,而后交由曹缘署,再由曹操署送交县衙。

王买和邓范在那边,曹朋自然很放心。

城中治安,交由潘璋负责。

城外驻扎二百武卒,归郝昭训练。

至于周仓和夏侯兰,自然也空闲下来,两人一个负责留守城内,一个随邓稷在外,并不繁忙。

总之,就海西目前的状况来说,曹朋可以插手的空间,越来越小。

只等屯民安定下来之后,海西就算是完全走上轨道。不过曹朋估计,要想在海西完全展开工作,邓稷还需要时间和努力。海西县的缙绅,有一部分已表达出愿意配合邓稷的想法;但还有不少缙绅,依旧不同意释出土地和人口……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邓稷做的好,来年其他人都获得了丰厚收益,自然会有人动摇。到最后,哪怕还剩下个别缙绅顽固,也难以有造成什么影响。按照曹朋和邓稷的商议,海西只需要有六成土地进入屯田,便已足够。

更何况,随着人口增加,海西大可以进行开荒。

到那个时候,个别缙绅的意志就不再重要,不愿意屯田,那就随他们去,…………,

不过这些事情,就要看邓稷个人的能力!曹朋能帮的已经帮了,说实话要进行下去,他未必能比邓稷做的出色。

暮冬时节,天气愈寒。

乞寒日已经开始,也预示着春天即将到来。

大地虽然依旧一派荒凉,可是行走其上,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孕育其下的勃勃生机,……

曹朋陈群都骑着马,信马由缰。

“阿福元龙的邀请,你准备怎么办?”

曹朋搔搔头,“我不知道。”

他侧脸看着陈群,“兄长,我其实………我其实就是有点不明白,陈公为何突然要征辟我呢?”

他说的陈公,可不是陈登,而是陈登之父,陈珪。

因为陈登征辟曹朋,据说是陈珪的意思。

曹朋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陈珪征辟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这个”“陈群犹豫了一下,看身后夏侯兰带着十名亲随,有一段距离。

他轻声道:“阿福,北集市组建行会,走出自你的手笔吧。”

“啊?”

“还有,此前叔孙的一应行为里,都带有你的痕迹,……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说明白,我们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不是说叔孙才学不够,我和他接触这段时间,自认对他也有了解。

叔孙此人,长于细节,而格局略显得小了些。

这可能和他修刑名有关,所以做起事来,不免有雕琢痕迹。就变通而言,他似乎还是差了些样其实他来海西,我大致上也能猜出一二。留在许都的话,他只能在大理做事,需要打熬资历”于叔孙来说,不免有些可惜了。故而才会有他取代梁子虞,来海西赴任,磨练之意更重,对吗?”

曹朋闻听,不禁沉默。

“陈公曾与我说,叔孙来海西之后,所作所为,颇有神来之笔。

然则与他相见,并恳谈之后,陈公以为,那些神来之笔,非叔孙所能想出。当时陈公就说,叔孙身边必有人相助。可那时候,叔孙身边的人并不多。步骘和戴乾都没有来,只有濮阳闿一人耳。但陈公认为,濮阳先生才学虽好,书生气却重了些,恐怕也不是叔孙身边之谋者。

于是陈公对海西一直关注,最后发现了你……”

“啊?”

“你可知道,陈公如何知你?”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呵呵,因为有人向陈公推荐了你。”

“有人推荐我?”

曹朋闻听,不由得顿时愕然。

谁,又会推荐我呢?

“呵呵,就是那襄阳水镜先生。”

“司马………………徽?”

“正是。”

陈群见曹朋一脸迷茫,便认真解释:“德操先生对你,其实很看重。后来你因得罪了黄家,不得不离开南阳,德操先生感到非常可惜。当初小庞尚书有意收你为门生,德操先生也很赞成。只是…”…你虽然离开南阳,但德操先生对你还是很关心,更派人打听了你的消息。”

“打听我的消息?”

“德操先生说,你有天资,前途不可限量。

他害怕你荒废了学业,所以在得知你来广陵后,便派人与陈公联系。说起来,德操虽是陈公晚辈,但甚得陈公看重样既然德操推荐了你,陈公自然便对你有所关注……本来陈公并不确定,你便是叔孙背后的谋者,可后来麦仁去告状,却使得陈公确认了这件事情”

呵呵,陈公征辟你,有两个目的。

这第一个,叔孙有才学,但还需要磨练。

器宇可以随着经历而增长,可如果你一直留在他身边,叔孙不免凡事会对你有所依赖,难以真正决断。欲成大器,叔孙就必须要学会自己面对事情。之前海西复杂,你兄弟二人一起,可以相互扶持。但是现在,海西已逐渐稳定,你继续留在叔孙身边,对他并无益处。”

这一点,曹朋还真没有想过。

“那第二个呢?”

“海西………太小了!”

陈群笑呵呵的说道:“你留在海西这等地方,同样对你也没有任何益处。

广陵虽说也算不得太大,可毕竟地处两淮,夹在下邳、江东、淮南三地之间,勾连江东与中原。陈公认为,你在广陵,眼界会比留在海西开广很多,对你的将来,一定会更有益处。

此前,我还不是太相信。

但今日见你奇思妙想,倒是觉得陈公所言,颇有道理。”

此长者关爱!

东汉末年,士人其固有的狭隘性,但同时也有着后世人难以比拟的包容性

似陈珪司马微这,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爱才,教才,虽然也怀有私心,但总体而言,却不会有太大的恶意。他们对人才的关爱,绝对是发自于他们的本心。

曹朋听陈群这一番言语之后,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啊,留在海西,意义的确已不太大样

可是这一走出去的话,也就代表着,自己将会从幕后,站到前台。

虽然说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这突然一下子,曹朋还是有些彷径。去广陵?去得到更多历练?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力的吐出…………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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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双姝

入夜后,邓稷带着满身的疲乏,回到县衙。

屯田的推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但其中的艰辛若不亲身经历,一般人很难体会出来。一些本地的顽固派,还是会跳出来设置重重阻碍。这是个水磨工夫的活儿,需要有极大的耐性。

好在邓稷已经在海西竖立了自己的威信,加之周仓带着一部分人跟随。

那些缙绅虽然刁难,却也不敢抬过分。毕竟,这邓稷也不是个善茬。能在一夜间把三千海贼击溃俘虏,又怎可能容得他们随便拿捏。

邓稷以雷吏出身,也算是从基层起来。所以对一些缙绅的无理取闹,他尽量保持克制。而那些绺伸呢,闹一闹也就是了,可不敢再进一步。

毕竟这城外,还驻扎着二百到悍武车。

濮阳闿相对轻松一些,主要负责的是那些已经废弃的土地,以及现有的村落集镇。

但饶是如此,濮阳闿回来之后,就睡了!

邓稷本来打算吃点东西,也准备早早休息,可没想到一回县衙,就见曹朋在府内摆下饭菜,亚等着他回来。

主食,是一碗米粥,辅以一些姜葱作料,再加上一点本地特产的河鲜,好碎了之后,在白粥里熬煮,于是一碗香啧啧的河鲜粥便呈现在邓稷的面前。一碗粥入腹,邓稷感觉舒服了很多,也精神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之前那种厌食的感觉一扫而光,食欲也顿时随之暴涨。

“这粥,可真不错。”“姐夫若喜欢喝,我回头再琢磨一个方子,交给胡班,让他每天给姐夫准备一碗。”

邓稷放下了筷子,怔怔看着曹朋。

许久后,他轻声道:“阿福,你决定了?”

曹朋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在内心里,他还是觉得很羞愧。当初和邓稷一起来海西,说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没想到……”

哪知道,邓稷却笑了。

那张清瘫的面庞,露出一丝暖意。

“其实,你若不决定,我也会劝你。”

“啊?”

邓稷不是傻子,相反由于多年在基层磨砺,他懂得很多东西。当曹朋说出那一句话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为此感到很欣慰。

“你能自己想通最好!”

邓稷说:“其实这一段,我也在想这件事。”

他摆手招呼胡班过来,让他再去盛一碗粥。

而后对曹朋道:“海西太小了!这里不是你能够施展才华,增长阅历的地方。那天陈元龙说起这件事,我心里已经同意。于你而言,能够到陈元龙身边做事,可以增长见识,开阔眼界,最重要的是,能得到陈元龙看重,对你日后,必有极大的好处。

而对我来说,来海西之后,得你之助甚多。

很多事,你看的比我透彻”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经铸下大错,又怎可能在海西站稳脚跟?

可姐夫不想这一辈子,都要你扶持。

有些事情,姐夫想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处理,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奉孝所说的磨砺之功……你在我身边,固然好。我可以免除很多的困扰,为我解决很多麻烦。可那并不是我所希望。如今海西的局势,渐渐平稳。温侯对沛县用兵,也使得糜家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手来。

所以称也不用担心,你走了之后,我会有麻烦。

濮阳先生书生气虽重,却尽职尽责。而戴乾同样也是个尽心之人,足以为我分担许多问题。”

姐夫,你难道不准备用子山先生了吗?”

曹朋敏锐的听出,邓稷没有提及步骘。

邓稷笑了笑,“非是我不准备用,而是我用不得。步先生有大才,而且有远虑。让他留在海西,同样是耽搁了他的前程。我傍晚时去了堆沟集,见到了步先生,还询问了他的意见。

步先生倒是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广陵,说不得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同时呢,夏侯和虎头郝昭,你一并带走。这边留下周叔和邓范,还有冯超就足够了。”

“啊?”

曹朋没有想到,邓稷做的功课比他还要足,连人手都分配妥当。

“我问过冯超,他也愿意留下。

他爹冯县令当年为杜绝私盐,最终丢了性命,所以他家里也没什么人,早已把海西当成了他的家。我准备让他接替你,出任海西兵曹,从屯民中抽调百人,组成辑私队,专门对付那些私盐贩子;潘璋会接替夏侯,出任县尉,与周叔一内一外,负责海西的治安以及兵事。

大熊那边,继续领曹掾署曹掾之职。

虎头跟你走了,他也正好可以得到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总体而言,海西这边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再者说,你到了广陵,咱们还是能相互扶持。”

海西,始终都是广陵郡治下的一县。

不管曹朋到广陵出任什么职务,还是能经常与邓稷联系。

曹朋不由得沉默了!

他踌躇片刻,轻轻点头。

“既然姐夫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这一走,你身边就没了照顾的人……要不这样子,我去屯民中挑选几个合适的,也好照顾你。”

“唉……邓稷笑着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曹朋。

“这是什么?”

“你姐姐托人写信过来,说是要来海西。”

“啊?”

“她还会带着小艾一起来,呵呵,哦可不敢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

看得出,邓稷和曹楠起于患难之中,感情非常牢靠。听说曹楠和邓艾要过来,曹朋也不禁欢喜。但她旋即又蹙眉起眉头,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姐姐过来的话,那娘亲岂不是……”

说着话,他打开了书信。

“娘那边你不必担心,有洪家婶子在,娘不会有事儿。而且郭永的家眷也已经抵达许都,正好能和娘做个伴儿……”

郭永好家人?

曹朋眉毛一概反正,他觉着郭永再怎样,都比不得洪娘子贴心。

就着灯光,曹朋拿着那封书信,迅速的阅读完钱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应该是曹楠托人书写……因为曹楠并不识得字。家里一切都很好,曹汲在河一工坊,也做得是非常出色。

特别是此次曹操征伐宛城,曹汲的河一工坊在三个月里,打造出三百口十札宝刀,令曹操喜出望外。在十一月出征之前,曹汲被封了爵,拜为五大夫,赏田俸万顷,另赐宅邸万宅。这,五大夫”原取自秦二十等爵制度,汉以来延续。不过由于汉武帝时期,为筹措找费,故而二十等爵可以进行买卖,所以其地位,已远不如秦汉之初时那么显赫与重要。

然则,二十等爵,依旧是一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根据汉律规定,平民之爵不得过公乘。凡超过部分,必须要返还族人。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平民,得了九等爵五大夫,那么你只能享有八等爵公乘的待遇,多出来的一级爵位,由家人代之。如果你有儿子的话,那么他就可以获得一等爵,公士之名。

曹汲一下子被封为九等爵,也就等于一跃从普通庶民,而变为官吏。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提高,从现在开始,曹家便不再是庶民出身……

按照二十等爵的规矩,曹汲可以获得二十五顷土地。但由于许都进行屯田,所有的土地国有化,所以曹汲也无法得到实际的田地,只能享有二十顷土地的粮俸。但对于曹汲这种家庭来说,二十五顷的粮体,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忱的生活。

此外,由于被封了爵,曹汲还可以获得一块宅基地。

以汉律,宅基地的标准是,三十步见方的土地为一,宅,曹级获得二十五宅,也就是七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基地…………

曹朋看到这里,也不禁为老爹感到高兴。三个月内造三百口十札宝刀,已足以令曹汲坐稳着诸冶监监令的位子。

曹楠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康健,儿子邓艾,也开始净呀喉呀的发声。

一般来说,这官员外出赴任,也不是不能带家眷,主要是要看你做的事什么样的官职。

如果你是军职,那么家眷就必须留在京城。

如果是地方官吏,要求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曹楠有些不太放心邓稷一个人在外面,所以身子一康复,便急着要来海西,和邓稷团聚。

对此,张氏倒也没有反对。

作为一个传统的女性,她也认为,妻子应该留在丈夫身边照顾,而不是长期的两地分居……

“阿楠信里说,十一月中便会动身,估计也就是这几日,就可以抵达海西。”

曹朋搔了搔头,笑着说道:“如此,我可要恭喜姐夫,一家团圆。”

“你,干脆等过了新年再走?”

“恩,我也是这个打算……我和长文兄商议过了,惊蛰之后再去广陵。”

“也好。”

邓稷露出笑意,“那干脆等过了藉田之日再走吧。屯田一事,你也是费尽了心思,这第一犁,干脆就由你来主持。”

“唔……倒也是个好主意。”

曹朋说着话,和邓稷相视依然,不由得哈哈大笑。

时间过的飞快,眼见着就要到了小年。

这一日,曹朋和王买,正在着手处理曹栋署交接的事宜,忽见胡班匆匆闯进了衙堂书斋。

“公子!”

“胡班,慌慌张张,究竟何事?”

“夫人她们到了,夫人她们到了……”

“啊?到了何处?”

“已至十里接官厅。”

“我姐夫呢?”

“今天从郁洲山过来最后一批海民,县令一大早便过去堆沟集了。小人已派人前去通知,不过害怕耽搁了时辰,所以赶来通知公子,究竟打算怎么来迎接夫人?”

随着一批批的海民迁徙海西,郁洲山基本上也处于空置状态。

许仪和典满已派人过来送了书信,说是许都有急事招呼他们返回,所以送完这最后一批海民之后,他们将直接从郁洲山坐船到伊芦湾,而后自东海直接返回许都,便不再到海西了。

曹朋倒是能理解。

这大过年的,两个小子不能回家,终究是一桩遗憾事。

所以,他只让信使转达了他的祝福,并告诉许仪和典满两人,年后他会从海西到广陵赴任。

最后一批海民抵达,自然是一桩大事。

这也代表着,困扰海西多年的海贼之祸,终于烟消云散。

所以,身为海西县令的邓稷,自然要亲自到场,负责将这最后一批海民,在海西丵安置妥当。

恐怕就算是派人过去,邓稷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赶回来。

曹朋想了想,对胡班吩咐道:连接的事情就免了,你派人把县衙打扫干净就足够了!我也不是个讲排场的人,此时就由我来处理。虎头哥,大熊哥,咱们一起去迎接姐姐?”

“正合我意。”

王买当然很开心,曹楠不仅是曹朋的姐姐,也是他的姐姐。

而邓范呢,同样很高兴。

毕竟曹楠在棘阳生活了多年,对邓范也非常的和善,所以这心里,早就把曹楠当成了亲姐姐。

三个人快步走出曹掾署,各自翻身上马。

照夜白一马当先,冲出北集市,王买和邓范两人,紧紧跟随。

“老胡!”

胡班这边也不敢崽慢,忙走出曹掾署,准备回去安排。

哪知道他刚走出曹掾署大门,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人喊住了。

“啊,是黄行首。”

“老胡,往刚才看到曹公子他们三个刚才纵马狂奔,是不是县里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黄整一脸的诚恳之色,关切的问道。

他州才正好经过曹掠署,本打算过来商量一下来年市场管理费的问题。

不成想正好看到曹朋三人急匆匆的出去,顿时心里一动。曹朋,那是海西县邓稷之下的第一人。在许多人眼中,海西能有今日的变化,赖邓稷之功。可黄整心里清楚,这最大的功臣,实际上是曹朋。

而且他已经听说了,曹朋已经被广陵太守陈登征辟,开春就会去广陵县就职。

虽然还不清楚曹朋到广陵县,究竟会担任什么职务。

可是从广陵县传来的消息,陈登对曹朋似乎非常看重……

邓稷在海西县,可谓一手遮天。

虽然有些考老猪伸时不时跳出来折腾一下,捣捣乱,可实际上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邓稷的退让,并没有给他惹来什么麻烦。因为邓稷已经向所有的海西人,展现了他强势的一面。

不管是早先与陈升的冲突,还是后来面对海贼犯境的从容不迫。

一个杀戈果决的人,岂能会害怕一些考老?

而负责清理海西丵藏宝的那些陈氏族人,也都是站在邓稷一边。这说明,陈氏家族目前,至少是支持邓稷的。

邓稷退让,反而衬托出了他的高风亮节。

用海西人自己的话说:邓县令连海贼都不怕,还会害怕那些老东西吗?

甚至还有一些传说:说邓稷的胳膊,就是在山匪盗贼搏斗中被砍掉……听说他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一个有手段,有靠山,而且还有军中资历的人。

者老们虽然张狂,也不敢太过分。

所以黄整看得清楚,如今海西是邓稷一手遮天,日后海西还是会由邓稷,一手遮天……

曹朋三人急匆匆离去,让黄整心生想法,希望能借此机会,和邓稷再拉近一点关系。

胡班说:“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我家夫人到了。”

“夫人?哪位夫人?”

“除了县令夫人,还能有那位夫人?”

胡班忍不住笑了,觉得黄整这问题,提的是非常有趣。

“好了,我还得赶快回去打扫县衙。夫人的车仗已到了十里外接官厅,正往这边赶来,我要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胡班便上马走了。

黄整站在曹掾署门口,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突然,他脸上露出一味笑容,转过身也上了车,对车夫道:“快点,去潘行首家,快一点。”

照夜白如同一道离弦之箭,风一般冲出县城北门。

沿着官路,他纵马疾驰。王买和邓范虽然竭力追赶,可毕竟胯下坐骑比不得照夜白,是越拉越远。

大约行出五六里地,就看见前方有一队兵马,护送着一队车仗,缓缓行来……“前面何人,还不住马!”

有军士看到曹朋冲过来,连忙上前大声呼喝。

“吁!”

曹朋猛然提缰绳勒马,照夜白前蹄腾空而起,希幸幸直立,在原地打了个旋儿,轻灵落下。

“你们,是何方兵马?”

曹朋厉声喝道。

这好端端的,在官路上出现一队兵马,本就是一桩令人奇怪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匹胭脂红从军中冲出。

那胭脂红显然也是大宛良驹,毛发锃亮,红的没有半点杂色。马上一员小将,身穿百花战袍,内衬桃红甲,外罩一件大红色拖风,在风中狂舞,犹如一团火焰。

“哪个家伙,敢挡我道路?”

小将娇声呼喊。

只是那原本应该极有气势的一句话,从她口中出来,却显得软绵绵,娇憨可爱。

曹朋一看那小将,不由得笑了。

他安抚住照夜白之后,向后退了两步,在马上一拱手,“海西县兵曹曹朋,见过温侯女公子。”

小将闻听,也不由得愕然,立刻停下马来。

“喂,你认识我吗?”

这个月,俺不会再频繁开单章。

兄弟们不喜欢,俺也觉得有点头疼。写单章,也是学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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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双姝(续)

曹朋怎么会不认识眼前的小将?

或者,称呼她为,女将,更合适一些吧!

这小将,就是吕布之女,吕蓝。想当初在下邳时,她曾为自己解过围样后来在温侯府中,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所以对她的声音也不是很陌生。吕蓝说话的时候,没有特别重的淮音,也就是徐州腔。她的口音,带有一丝丝的关中腔,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周仓有些相似。

不过想想,似乎也正常。

吕蓝应该是生于并州,长于关中,颠簸流离的到了徐州,但早年间的口音,已经固定下来。

曹朋笑道:“女公子忘记了?早些时候我在下邳与侯成魏续将军冲突,得女公子解围,朋感激不尽。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当面与女公子道谢,不成想今日竟在海西与公子相逢。”

对于一个喜欢女扮男妆的女孩子来说,称呼她公子,可能会更令她开心样

同时,曹朋又有些失落。

难道自己长得就这么没有特点,吕蓝竟然记不得自己。

“哦……我想起来了!”

吕蓝粉靥露出笑容,手中银枪一指曹朋,“你就是那个杀了宋叔叔战马,让他到现在也抬不起头来的家伙。”

“呃!”

“喂,你的本事不错,宋叔叔虽然算不得高手,但在军中也非常厉害样

没想到居然被你打的那么狼狈……你叫曹朋是吧,不如我们来过过招,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丫头,还真是个野丫头啊!

曹朋闻听,顿时哭笑不得……………

“玲绮,不得无礼。”

这时候,从队伍中又冲出一匹马来。

马上端坐一个少女,同样是曹朋的熟人,祈儿。

很显然,这祈儿就是吕蓝的护卫。与上一次见面不同,祈儿今天穿着一身水绿甲,外罩一件素面绿底儿的披风。马鞍桥上,挂着一支画杆戟,看这,子,她的武艺应该走出自吕布。

“祈儿姐姐!”

曹朋在马上,又是一拱手。

“邓县令怎么没有来?”

“啊?你们是来找我姐夫?”

“呸,我找你姐夫干嘛,休得胡言。”

祈儿脸一红,啐了一口。

曹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句话,似乎有些语病。

“他夫人一家过来,难道不来迎接吗?”

夫人?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祈儿说的应该是曹楠等人。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在队伍前面停下。只见一名少*妇怀抱着一个婴儿,在一名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

“姐姐?”

曹朋一见那少*妇,心里万分惊奇,连忙下马迎了过去。

少*妇,正是曹楠。

只是曹朋不明白,曹楠怎么和吕蓝她们走到了一起?

“阿福!”

曹楠看到曹朋的一刹那,也是万分惊喜。

姐弟分别虽然只两三个月,可是却恍若隔年一般。曹楠笑容满面,快走几步。曹朋连忙过去,伸手便搀扶住了姐姐。

“姐姐,今天是最后一批海民抵达堆沟集,所以姐夫必须要在那边盯着。

我已经派人过去通知,估计他很快就会过来。我也是得了消息,所以才提前过来。姐姐,你们一路可顺利?”

“当然顺利,有我在,谁敢招惹?”

吕蓝笑嘻嘻的说道,祈儿也只能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曹楠不禁笑了“是啊,若非路上遇到吕小姐,说不定也来不得这么顺利。”

远处,马蹄声响起。

吕蓝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只见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冲过来,吕蓝刚想要冲过去拦阻,却被祈儿一把拉住。

“玲绮,不得无礼。”

“可是……………”

吕蓝还想说什么,那两匹马已经到了近前。

王买和邓范翻身下马,朝着曹楠紧走两步,插手行礼道:“姐姐,小弟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虎头,大熊!”

曹楠欢声道,同时上前两步。

“你们两个,又长高了样”

王买和邓范,的确是长高了许多。王买现在也差不多有l乃靠上的高度,而邓范更接近了180两人都是虎背熊腰,一副雄壮之态。相比之下,曹朋还是显得很瘦弱,至少从外表看来,浑身上下似乎没几两肉的,子。

吕蓝一撅嘴,轻声道:“不是说海西很乱吗?为什么这一路上,连个盗匪的影子都看不见?”

曹朋耳朵灵,吕蓝这些话,他听得很清楚。

这丫头,难道是想要来打山贼盗匪?

祈儿颇有歉意的朝着曹朋笑了笑,似乎是在为吕蓝,向曹朋道歉样

“这位是……”

曹朋岔开话题,看着曹楠身边的少女,疑惑问道。

这少女的年纪大概有十二三岁,穿着打扮,好像是个小丫鬟。但长的很秀美,虽然含苞待放,可那姿色却已显露。一件白色的小棉袍,怯生生站在曹楠身旁,正偷偷的朝曹朋打量。

她的眸光恰似秋波,又颇灵动样

“哦,这是郭寰。”曹楠笑着道,然后还招手,示意那小丫头过家

“她是郭叔叔的小女儿”郭叔叔听说我要过来,害怕路上颠簸,所以就让阿寰陪我,也能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

曹朋朝着那小丫头笑了笑,那小丫头却垂下螓首,羞涩的模样,颇让人感到怜惜。

但曹朋却感觉着,郭寰的这番动作,似有一些做作的成分在里面。给他的感觉,这小丫头是在演戏,故意装出来的娇柔感。这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曹朋不免感到有些不喜。

“多谢吕公子一路相护。”

这边寒喧上了…王买和邓范与曹楠说话,并好奇的探望正在曹楠怀里熟睡的小婴儿,邓艾。

曹朋则一旁与吕蓝道谢。

吕蓝说:“其实也不是啦,我只是心情不好,所以祈儿姐姐带着我,出来走走。

不成想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县令夫人,就一起过来了!夫人人很好啊,和我说了好多有趣的事情。”

吕蓝说着话,突然对祈儿道:“祈儿姐姐,我们在海西玩耍两日,好不好?”

祈儿蛾眉一蹙,似有些为难,“公子,这马上就要年关,温侯很快也要回来,咱们在外面……恐怕不好吧。”

“我才不要回去……”

吕蓝跑到了曹楠的身边,很蛮横的推开了王买。

“曹姐姐,我和你一起去海西,玩耍两日,可不可以?”

曹楠一怔,抬起头向曹朋看去,却发现曹朋正在和祈儿低声交谈样

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温柔的点了点头。

吕蓝虽然有些刁蛮,但整体而言,还是个很乖的孩子。这一路上,和曹楠接触,曹楠对她也颇为喜爱。

她不知道吕布是什么,的人。

但却知道,吕布是邓稷的上司。

如果能和吕布打好关系,说不定日后邓稷会过的更轻松一点?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的通病。曹楠是为邓稷考虑,但她对外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了解样

而且,她也不忍拒绝一个娇憨的女子,手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吕小姐若是前去,我怎能不欢迎呢?”

王买和邓范并不认识吕蓝,不过见曹楠答应,他二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姐姐,咱们上车吧,阿福已命人打扫县衙,正等着你呢。”

“好,好,好!”

曹楠连连点头,便和郭寰一同登上马车。

“阿福,咱们走吧。”

曹朋正在和祈儿说话。

“习小姐这是怎么了?”

祈儿轻声道:“还不是温侯为她定下的那桩婚事?”

“婚事?”

“你难道不知道?”

看着曹朋一脸茫然之色,祈儿回答道:“温侯为小姐定下了一桩婚事,就是和袁术之子的婚事。”

“哦……”

曹朋,恍然大悟。

对于吕布和袁术结亲这件事,三国演义也有记载。

只不过曹朋一直不太清楚,他二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结的亲。在曹朋看来,袁术颓势已显,灭亡只在早晚。按照吕布的性子,应该不会和袁术结亲。可没想到………曹朋还是忽视了一个世家大族,对吕布的吸引力。哪怕袁术是反贼,那也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是这个时代的主流群体。这段时间,他还真没有关注外界,基本上陪着陈群,审视海西的发展状况,了解广陵郡的具体情形”甚至在一段时间里,曹朋还以为,他这只小蝴蝶,又产生了效应。娱乐交流YY:399446~【花花更新】

没想到,吕布最终还是……

“小姐不高兴,和温侯起了争执。

只是前些日子温侯在家,看管的比较严。而如今,温侯去了泰山,所以小姐就偷偷溜出来。”

“偷溜出来?”

“其实也算不得偷溜,小夫人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让我跟出家”

看起来,貂蝉也好,吕布的正妻严氏也罢,对祈儿很信任。

“那……”

“小姐正憋着气,估计现在让她回去,也不太可能。如果再跑出去,招惹什么祸事,反而麻烦。倒不如让她去海西,我派人密报小夫人知。等小姐气消了,自然就会回去,怎么,?”

祈儿看着曹朋。

曹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

不管怎”吕蓝在下邳为他解过围,祈儿也帮过他。

这份人情他记在心里,不能不还。

而且,吕布的声誉不好,那是吕布的事情。在曹朋看来,和吕蓝似乎并无太大的关系。就让吕蓝她们暂时留在海西吧,也算是报答貂蝉的恩义……

祈儿见曹朋答应下来,顿时笑了。

那眼眉儿笑得成了弯月,格外动人。

就这样,曹朋跨上了照夜白,吕蓝等人也纷纷上马。

一行车马沿着官道缓缓向海西县城行驶。曹朋身为主人,自然要陪伴吕蓝和祈儿样所以就由王买和邓范两人,随曹楠的马车两旁,并隔着车帘,和曹楠说着话,互说这分别后的经历。

“海西看上去挺不错啊。”

吕蓝坐在马上,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我听人说,这边很危险?盗匪成群呢?”

“呃,盗匪啊,以前是有的,现在好多了样”

“是吗?那你姐夫倒是挺有本事”对了,你不是叫曹朋吗?为什么曹姐姐要唤你做阿福呢?”

“这个……”

“还有还有,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有海贼袭掠海西,是不是真的?”

吕蓝活脱脱一个好奇宝宝,不断提出问题。

祈儿微微笑着,自动落在后面。曹朋呢,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很耐心的与吕蓝介绍海西。

吕蓝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阿福啊,你武艺不错,不过身子却有些弱。

你看你,这么单薄,怎么能做大事?应该像我爹爹那”才算是大丈夫。恩,你以后应该多吃一些,把身子壮实起来。这,将来就没人敢招惹你了……你看我爹,谁敢抢他的马呢?”

吕蓝喋喋不休,好像个话唠子。

也难怪,她从小随着吕布颠簸流离,身边除了祈儿,就再也没什么朋友。

曹朋的年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小,而且言谈举止很温和,让她生出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人,吕蓝自然打开了话匣子。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

曹朋抬起头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群人,正往这边涌来。

“怎么回事?”

吕蓝有点慌了,连忙大声道:“准备迎敌!”

“吕小姐,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曹朋眼尖,一眼便认出来那群人的来历。

当先几个男子,正是海西县的九大行首。在他们身后,有商人,有本地缙绅,黑压压足有几百人。

堵着了官道,黄整在最前面,大声道:“海西父老听闻县令夫人来到,特前来迎接。”

“黄整,你们搞什么。”

曹朋跃马上前,厉声喝问。

黄整一脸的笑容,“曹公子,我们是听说县令夫人来了,所以自发的前来迎接。邓县令为海西日夜操劳,夫人来了也无法回来。我等小民,虽不能为邓县令排忧解难,却也愿出一分心意。你看,北集市一百一十二家商户,都过来了,所为者,就是想表达一番心意啊。”

“称这老货!”

曹朋等着黄整。

黄整的心思,他如何不理解?

嘴上虽然责备,可是这心里面,还是有几分感激。

邓稷不会回来迎接曹楠,姐姐嘴巴上不说,可心里面肯定会有一些不舒服。黄整摆出了这个架势,想来姐姐会觉得好受一些。他可不希望邓稷和曹楠,因为这点事情而闹出不愉快。

“咦,看起来这个独臂县令,好像挺得人心嘛。”

吕蓝对祈儿轻声道。

祈儿连忙说:“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称呼邓县令?”

“他……下邳不都是这么说吗?”

“邓县令不管怎样,那也是朝廷钦命的官员。那些无知之辈,不过是嫉妒罢了,所以言语中难免会有诋毁和贬低。你可不能听他们的胡言乱语,回头见到了邓县令,一定不能失礼。

你现在出来,代表的是温侯的颜面。

你若是失了礼数,温侯也会颜面无光……一会儿,你最好别乱说话,明白吗?”

吕蓝一吐香舌,点了点头。

曹朋走到马车旁边,隔着车帘,和曹楠低声说了两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隆重迎接,曹楠也是感到非常惊异。不过,在她心里,更多的是喜悦和自豪。

这说明,邓稷在海西做的很出色!

想想一年前,邓稷还只是棘阳县一个小小胥吏,而今却成为受人尊敬和爱戴的一方父母官。

这让曹楠,如何不欢喜呢?

于是,她在郭寰的搀扶下,怀抱着爱子,走下了马车。

“小民黄整,见过县令夫人。”

一两百号人同时行礼,那场面也颇为壮观。

曹楠脸上的笑容,更盛……

“祈儿姐姐,那城头上挂的是什么?”

吕蓝突然拉着祈儿,轻声问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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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儿顺着吕蓝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煞白。

是人头!

一颗颗已经被风干了人头,在城墙下悬挂着。粗略一眼看去,差不多有百余颗。

“那是海贼首级。”

“啊!”

吕蓝捂住小嘴儿,发出一声轻呼。

吕布一声戎马,杀人无数。但对于女儿,却极为疼爱,从不愿让她看到这等残酷的场面。

吕蓝习武,更就是花架子。

吕布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强身健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让她走上战场杀人。所以,别看吕蓝咋咋呼呼,还真没有见到过这么残酷的场面。那一颗颗风干的人头,让她的脸色也随之变了。

王买解释道:“前些日子海贼来袭,这些都是当时被杀的悍匪。

如今大批海民来到海西,若没有些震慑的手段,也很难让那些人老实………阿福说,杀一人而能是百人安宁,愿意为之;杀十人能使千人安宁,愿意为之;杀百人可令万人安宁,愿意为之。

这也是不得已的手段,等那些海民安顿下来,这些首级,就会被处理掉…”

听完王买的这一席话之后,吕蓝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只不过,她看着曹朋背影的目光,也随之有了变化。

这文文弱弱,看上去秀气的少年,竟说出这种狠辣的言语吗?

吕蓝心中,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悸动。

曹楠也看到了那些首级。但她并没有感到惊恐。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听人说,海西县很乱。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想当初她和父母被黄射抓住,曹朋邓稷安排在半路劫持。

那等血淋淋的场面,她都经历过,更何况几颗风干了的人头?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与黄整等人家暄。

只是在暗地里,她紧握住了曹朋的手臂。从那一排风干的人头,曹楠已经能够想象的出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邓稷和曹朋在海西,过的究竟是怎,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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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郁洲山(1/3)

午后的太阳,很暖。

曹楠拉着吕蓝的手,坐在花园里,轻声说着话。

在远处的空地上,曹朋正在和邓范搭手。随着他下定决心,前往广陵之后,便开始减少邓范在曹橡署的时间。相比之下,那范的身手还不算出色,与王买相比,始终差了一个等级。

那范习武对间短,底子也没有王买坚实。

虽说身体素质和王买差不多,可这进境始终无法赶上王买。

以后,他会留在海西,帮助那稷。海西不缺高手,比如周仓,比如潘璋都是少有的高手,面冯超更是箭术超群,虽然身手比不得周仓潘璋等人,但是比邓范,还是略微高出那么一筹。

邓范和曹朋,是结义的尼弟。

曹朋也很希望邓范将来能独挡一面。

可他的身手……

曹椽署的事情就那么多,若非必要,普通的曹橡吏便能解决,不需要邓范来出面。至于账务之类的东西,自有邓稷派书吏过来帮忙。

邓范所需要做的,就是保证北集市的平稳运行。

这一点,他和王买之前都做得很好。

但日后他不可能一直做曹椽,随着曹朋等人的不断前行,那范势必要跟上。

否则的话,小个义迟早会把他除名。即便是曹朋等人不开口,想必邓范也会感觉到羞愧吧,

所以,曹朋只好尽量把他所学的技击之术,传授给邓范。

日后曹朋去了广陵,邓范的功课也不至于落下。当然了,还有周仓和潘璋,会在一旁督促。

祈儿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曹朋和邓范过招搭手。

那范使得是八极,而曹朋用的则是太极。别看曹朋动作慢腾腾看似绵软无力,却死死的克制住邓范的八极拳令他无处着力。祈儿从小、和吕布习武,这眼力自然不同于一般的人。她能够看出,曹朋那慢吞吞,软绵绵的拳脚中,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不由得也生出好奇心。

吕蓝忍不住问道:“阿楠姐姐,阿福练得这是什么拳脚?”

“他说是什么太极不过我嘛是不懂。”

“那他跟谁学的拳脚呢?”

“这个……说起来也挺奇怪。阿福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个方士而且跟着那方士学了一年。不过我记得,当时他就是学识字而已,也没有学其他东西,身子骨一直很差后来也不知是怎地,一下子变得厉害了!母亲说,阿福是学了神仙术。想必他这些东西,都是源自那方士?

呵呵这种事情,我可是真的说不清楚。

以前问过他,但他每次的回答都含含糊糊,我也听不太明白。后来索性就不问了……管他学的什么,都是我兄弟。阿福还是阿福,总不可能学了神仙术,就成了阿猫阿狗。”

吕蓝噗嗤笑了!

看着娇憨而笑的吕蓝,曹楠也是颇为感慨。

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就有那么一个不成气的父亲?

来海西有好几天了,曹楠终于知道了吕布的事情。心里面对吕布倒也没有太多反感,只是觉得吕布这人品,似乎不是太好。同时,也由于吕布的关系邓稷对吕蓝也不太热情。

甚至平日里喜欢往县衙里凑的陈样,也因为吕蓝的关系,也不常上门。

昨日陈群返回下郊。

年关将至,他要回去陪伴老父。

不过临走之前陈群和曹朋约好,十五之后他会过来,到时候和曹朋,一起去广陵找陈登。

曹朋也没有去挽留,毕竟和家人团聚,也是一桩重要的事情。

想陈群整日东游西逛,一年到头来,也未必在家里待太久。年关了,陪陪父亲,倒也正常。

于是,曹朋送走陈群之后,便开始加紧操练邓范。

小邓艾很贪睡!

但醒来之后,便会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舅舅和叔父练武。

同时,他还会坐在虎皮垫子上,巾呀咱呀的比划,好像是在学曹朋的动作。

只看得吕蓝咯咯直笑,那双眸子,笑得成了一双弯月,煞是好看。

一,一一“阿福,你觉得吕小姐怎样?”

晚饭后,邓稷还没有回来。

曹楠拉着曹朋的手,笑嘻嘻的询问道。

“吕小姐?”

曹朋愣了一下,蹙眉沉吟片刻后,“挺好啊。”

“是吗?”

曹楠突然说:“阿福,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准备亲事了o”“亲事?”

“对啊,我这次过来之前,娘还和我商量,想要给你定一门亲事。”

曹朋一听就懵了!

我才十四啊,虽说马上就要到十五,可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成亲吧……

“姐,这个有点太早了吧。”

“哪里早?依我看,一点都不早。

咱家的条件现在好了,爹娘看着你出息,也高兴的紧。他们现在的期望,就是你早些成亲,他们好抱剁子。你也知道,咱家人丁少,爹娘也只有你这一条血脉。你若是成了亲,爹娘也就了了一桩心事。

当然了,娘也不是说让你马上就成亲,若有合适的,可以先订下来。”

灯光下,曹楠拉着曹朋的手,耐心的开导。

“这和吕小妈有什么关系?”

“我是觉得,吕小姐人挺好……就是她那头亲……”

“姐,你还是别操心了!”

曹调连忙摆手。

没想到,自己老姐居然把心思打到吕蓝的身上。吕蓝那是什么人?她老子可是吕布!且不说,曹朋没有那心思,就算是有,他还怕吕布找他麻烦呢。吕布……曹朋对此人说不上恶感,也谈不上好感。对他那种性情,曹朋很称赞,可他那人品?倒也不是说吕布三姓家奴之类的问题,而是吕布太功利,太现实了前脚州和袁术开打,后脚就和袁术结亲,这人啊……

挺好的一个爷们儿,偏要去搞什么政治。

白瞎了他那一身的武艺!

曹朋搔搔头,“姐,你可别乱说。吕小姐可是定过亲的……”

“那倒是可惜了!”

曹楠叹了口气,“那女娃给我感觉挺好。不过我听说,她帮过你?”

“呃,确有此事。”

“大丈夫要知恩图报,将来能帮她,你就帮她一把吧……

“呃……我记下了。”

其实,不用曹楠说,曹朋也会记得。

他不仅是欠了吕蓝的人情,还欠了貉蝉的恩情。

他日白门楼……吕蓝又会是什么结果呢?演义里只说了吕布白门楼被杀,却没有提到他的家人。吕蓝的命运会怎样?曹朋是真不知道。

可大致上,他可以猜出一个端?……恐怕不会太好吧。

我该怎么帮她们?

是救下吕布,还是……

曹朋不由得苦笑。

吕布?那是什么人物!

正经的天下第一高手,那轮得到他去救?

就算他有这能力,又如何说得动吕布?而且,吕布的对手,可是曹操啊!曹朋可真没那本事。

可眼睁睁看着吕蓝貉蝉遭难吗?

“阿福!”

“啊?”

曹朋想的出身,没有听到曹楠的呼唤声。

直到曹楠椎了他一把之后,曹朋才算是醒悟过来。

“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称这家伙,好端端和你说话,你怎么发起呆来?”

曹楠摇摇头,有些嗔怪的说道。

曹朋尴尬的笑了笑,“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觉得郭寰那丫头怎么样?”

“郭寰?”

曹朋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庞。不可否认,郭寰长的很漂亮,而且很吸引人!但总觉得,这小丫头的心计很重,有时候说话做事,显得刻意,似乎是在做作,不真实。

曹楠说:‘,娘听喜欢她的。”

曹朋立刻警觉道:“哪有如何?”

“嘻嘻,娘的想法是,若你觉得那丫头好,就把她娶过来。”

“姐,你说什么呢!”

曹朋顿时一个大红脸,轻声道:“我和她都不熟,而且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就……”

“要那么熟干嘛?成家过日子,能生养就好。”

曹楠嬉笑着说:“不过呢,那丫头的出身不好。当正房肯定不行……娶回来做个妾,倒也不差。而且那丫头很机灵,也懂事。你若是喜欢,我就让娘说项一下。郭叔叔现在跟着父亲,干的也挺不错,我觉得你们也挺合适。”

“只要是个女子,你们就觉得合适。”

曹朋没好气的嘀咕道。

古人,可真是**啊!

这老婆还没娶,就琢磨着纳妾?

更何况,我还小啊……

“姐,天不早了,我得回去看书。”

曹朋知道,没法子再谈下去了。

看曹楠这样子,指不定谈下去,又会闹出什么么蛾子。这一转眼,可就蹦出来两个女子了!

而且,你还和她没法子讲道理。

这年月就是这习俗,十四五岁成亲,也是稀松平常。

曹朋狼狈告辞,走出了房间。迎面,就见郭寰走来。

小丫头看到他,脸一红,螓首低垂,颇有风韵。

这小娘才多大点?就这么媚人了!

曹朋尴尬的和郭寰打过招呼,狼狈的离开了县衙。

由于吕蓝她们的到来,曹朋便让出了自己居住的跨院,搬去了曹拣署,和王买那范一起住。

一路上,曹朋的思绪有些混乱。

不住的摇头苦笑,对曹楠刚才提起的那些事情,感觉颇为无奈。

本以为,这什事到此为止。

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邓稷派狠班过来,把曹朋就叫了过去。

“走,去堆沟集。”

“干嘛?”

“去那边看一看,今天是二十九,最后一批海民入屯。明儿个年三十,总算是可以了了一桩事情。”

三万海民入屯,也是个,浩大的工程。

短短一个,月多月,便安置妥当,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曹朋没有插手这件事,全部是那稷在负责。如今听说这屯民即将全部安置下来,他也立刻生出了好奇心,想要去看一看,那些海民安置的情况。毕竟,这一切也算是他一手操作的结果。虽然收尾阶段曹朋没有过问,但是当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他还是想去看看结果。

于是,曹朋和那稷跨坐马上,往堆沟集方向行去。

堆沟集,位于海西县城东,毗邻大海。由于它地形的原因,使得堆沟集成为一处天然的港湾。

海风习习,颇为清爽。

曹朋和那稷纵马上了一座土岗,可以鸟瞰整个堆沟集。

空旷的港湾里,拥挤着许多简陋茅棚。只见戴乾正带着一帮隶役,安排海民有序的离开港湾。

港湾外,则有冯超潘璋各领一支人马,负责送海民前往屯营o海港内,周仓也带着一批人,负责港内的治安……

八艘海船停泊在港湾里,显得很醒目。那些船只的体积不小,每艘船差不多能容纳两百人左右。

“姐夫,这些船,你准备如何安置?”

那稷摇摇头,“目前还没想出一个主张……这些船都是薛州的船,也没有进行过造册。我留着这些东西,用处也不是很大。所以考虑着,等海民安置妥当后,就把它们全部焚毁。”

“慢着!”

曹朋连忙阻止。

他想了想,轻声道:“要不然,把这些船先交给周叔打理?”

“哦?”

那稷疑惑的看着曹朋,有些奇怪的问道:“留这些船,做什么用处?”

“有备无患,有总比没有强……反正养护这些船只,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先留下来呗。”

“可是,也没人操作啊。”

“这有何难,让周叔从海民里征召些人手就是。这些海民,总有会操舟的。把他们聚集起来,不就有人操作了?”

东汉末年时期,人们并没有什么海权意识。而且这时代的船只,也不可能进行什么远洋航行,主要是集中在内海地区。曹朋可不会造船,他甚至对这个时代的造船业,也不是特别了解。但下意识里,还是希望能保留下这些船只。至于能派上什么用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那稷搔搔头……‘可把这许多船只停泊在此地,不免招人耳目啊。”

“郁州山呢?”

“郁洲山怎么了……”

曹朋想了想,轻声道:“说起来,郁洲山如今应该是空置的吧。”

邓稷点了点头”‘没错,三万海民迁涉海西之后,郁洲山基本上已经空置了,也没有什么人了,东海郡对郁洲山也没什么兴趣。据说卫“把海船,停泊郁洲山。”

“啊?”

曹朋沉吟片刻,轻声道:“郁洲山勾连琅都、东海和广陵三郡,我们可以把郁州山做为一个枢纽,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反正我是觉得,郁洲山若就这么丢弃了,不免有一些可惜。”

对于曹朋的思路,邸稷是从来不会去费心思琢磨。

既然曹朋想要占取郁洲山,而如今郁洲山又是一个无人看重的荒岛,留着就留着呗。

他迅速在心里做出了一个盘算,八艘海船,该如何进行安排,所需要的花费,又会有几多?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周叔在郁洲山先营建一个营地。”

“嗯!”

曹朋点了点头,“姐夫,咱们过去看看,再和周叔好好商议一下此事。”

第162章 班春(2/3)

郁州山建营,只是曹朋突发奇想。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要这郁洲山究竟能有什么用。看到那八艘海船的时候,曹朋本能的感觉,郁州山弃之可惜。毕竟,一个孤悬于外,不受任何约束,而且可以在一昼夜间抵达陆地的岛屿,如果就这么放弃掉,的确有一些不舍。至于郁洲山的具体情况,曹朋也不清楚。不够这个岛屿既然可以容纳三万人生活,那么就一定有它的可取之处,不是吗?

但想要实施这个计划,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至少在目前来说,不太可能。

一来,马上就是年关,估计大家也没有那个心情;二来,海民入屯之后,开春就是农耕时节。这是海西第一次屯田,意义非常重大。这个时候,邓稷也的确是抽不出精力去郁渊山营建。

如果这样计算的话,来年初夏开始操作,已经是最好的预测。

所以,曹朋倒也不是太过于心起……

建安二年,随着除夕的到来,悄然渡过。

回想这一年,曹朋也不由得感慨万千。去年这个时候,他和邓稷一起到了九女城大营。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自己一家的命运,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遇到了魏延,夕阳聚遭遇伏击。而后救下典韦,又认识了夏侯兰——也就是在那时候,邓稷失去了一只臂膀。

随后劫囚,逃亡…

好不容易到了许都,却马上成了阶下之囚。

只是没想到,那一段牢狱之灾,却成就了一个传奇。

小八义横空出世,也使得曹朋在许都结交了一批知心朋友。

随后,又经历了许多事情辗转来到海西。

如今回响起来,恍若如梦啊!

曹朋坐在曹掾署的庭院里,背靠廊柱,仰望星空。

身后,脚步声响起。

曹朋头也没回,依旧坐在门廊上。

王买走过来,在旁边坐下拿起曹朋身边的酒壶喝一口之后,长出一口浊气。

“阿福,还不睡吗?”

“睡不着。”

曹朋从王买手中接过酒壶,也喝了一口。

“明天就是班春,之后再过三天,咱们就得离开海西,前往广陵。

突然有一些感慨所以想静一静……呵呵,咱们到海西,还没等安稳下来,便又要启程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一年来,如同造梦。”

“哦?”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咱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除了习武,每天好像没什么忧愁事。可如今,地位虽然与早先提高许多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快活。事事需算计,事事要计教……北集市虽然不大,可每天所见所闻,却好像包涵无数。有时候我真的感觉着,很累。”

曹朋闻听,不由得诧异看着王买。

他发现他这一年来不停的往前奔跑,却好像忽视了许多东西。

王买只是个少年!

许多在他这今年纪的人此时此刻,正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自己,却把他卷入了漩涡。如果王买出生于一个大家族,也许还不会产生太多的感慨。

偏偏他此前,只不过是中阳山一个猎户子弟。

短短一年,一下子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对王买而言,的确是有一些负担。

曹朋感觉着,自己有些自私了!

“虎头哥!”

“恩?”

“对不起!”

王买一愣,坐直了身子,“干嘛说这种话?”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可能颠簸辗转,不但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而且还和王伯伯父子分离。”

“欺,你这是什么话。”

王买不由得笑了。

“你我是兄弟,再者说了,我觉得现在这生活,倒也过得刺激。”

“可是……”

“阿福,你听我说。”王买露出庄重之色,盯着曹朋到:“我知道,你将来是做大事的人。

我爹也这么说!

我虽然没甚大志向,可也希望自家兄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咱们在许都大牢之中,一个头磕下去,这一辈子都是兄弟。所以,你别说什么i对不起,之类的话,不是兄弟之间的言语。

我和五哥,起于贫贱。大哥他们之所以肯和我们结拜,我知道更多是因为你的缘故。能和你做兄弟,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曹朋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突然举起酒壶,“虎头哥,让咱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吧。”

说完,他喝了一大口酒,把酒壶递给了王买。

而王买接过来,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啪!

两只手击在一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曹朋笑眯眯的说道,王买则用力的点了点头。

班春,是一个传统的活动。每年春天正月,天子会举行藉田仪式,以鼓励天下农耕。

在举行藉田仪式的同时,各地府衙还要举行,班春,的活动。所谓班春,也就是颁布春令,督促百姓及时进行耕作劳动,以避免耽搁了春耕时节。

《后汉书——礼仪志》记载:立春之日,液漏未尽五刻,京师百官皆衣青衣,郡国县道下至斗食令吏,皆服青情,立青幡,施土牛耕人于门外,以示兆民。

四更时,曹朋等人便换上了班春所着的衣衫服饰,一同来到县衙门前。

此时,海西乡老缙绅,包括九大行首在内,一应有头面的人物,早早便聚集在县衙的门外。

班春是一桩大事。

可不能牵杂私人的恩怨。

哪怕是有一些人对邓稷还持有不满,可是在班春日也必须要老老实实过来**。

这是海西县自兴平元年以来,四年间第一次举行班春。早先由于种种缘由,加之又没有官府督促,班春活动几乎被废弃掉。而今邓稷开春第一道政令,就是举行班春活动。也正走向海西百姓表达出了他的信念。同时,也代表着官府的威信,在新的一年中将会重新建立。

黄整潘勇等人纷纷向曹朋拱手行礼。

他们的脸上,带着浓浓笑意。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邓稷通过封锁盐路,将抄没的私盐转而为官盐。

而后又开设盐引,交由黄整等人进行贩卖。淮南地区的盐路,此前几乎是被糜家所控制,而今海西封锁盐路之后整个淮南地区的盐价暴涨,也使得黄整潘勇等人,从中大获其利。

同时,正日之后,邓稷和黄整等人,又签订下契约,在距离海西县八十里外一处海湾,开设盐场,煮海制盐。当然了,这盐场一应费用都是由黄整等人所出并由此获得了三十年经营权。虽然这一时间,他们还无法得到其中的利益。但可以想象,该会是何等丰厚。

这种种好事,让海西的商贾们,如何能不开心。

甚至一些本地缙绅也通过各种渠道,表示出想要参一脚的意愿。

不过此刻再想进入,恐怕就没有早先那般容易。于是已有人开始把目光,投注于盐引……

所以,今天班春,可谓是集中了海西大小所有名流。

近五更时,邓稷一袭青衣,头戴青情,走出县衙大门。胡班手持青幡,紧随其后。待邓稷和海西乡老们见过后,胡班把青幡交给了曹朋。可别以为这打青幡是一桩低贱的事情。事实上,班春时节,打青幡的人,一定是本地极具声名者样曹朋先杀陈升,后战海贼…他曾在下邳塞战宋宪,并曾和温侯吕布交锋的事情,也被不少好事之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在海西县,若说声望,邓稷第一。

可邓稷之下,最具声望者不是那些本地缙绅,也不是九大行首,而是曹朋。

三万海民入屯,极大的稀释了海西本土的力量。这些人从海民变成屯民,从此将过上稳定的生活。所以,即便是他们中有亲人死于邓稷曹朋之手,可是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当海贼,本就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的活计。

他们杀人,同样也要承担被杀的命运…

颠簸流离多年,海民们对这种事情,倒也是看的格外清楚。

吕蓝在祈儿的陪同下,混杂在人群之中,正好奇的向四下里打量。

“祈儿姐姐,这个邓县令,很有趣啊。”

“此话怎讲?”

“我记得,爹爹在徐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举行过这样的仪式。你看这邓县令,到了海西之后,不征兵,也不加赋,反而对耕种之类的事情,这么上心。在下邳,从没有过这种活动。”

祈儿闻听,不由得沉默了!

这也许就是吕布始终无法获得下邳人认可的主要原因吧。

徐州原本是何等富庶,钱粮广盛,在十三州中可谓是名列前茅。可是自从陶谦死后,徐州屡受战火。吕布来到徐州之后,只是不断征兵,不断增收赋税,造成徐州大批百姓逃离……

吕蓝看不懂这种事情,却不代表祈儿看不明白。

毕竟,她年长几岁,经历的事情,也远比吕蓝要多。

陈宫号称吕布身边第一谋者,可他出的主意,大都是令吕布穷兵默武,从没有过长远打算。

也许来年,可令夫人们建议,使温侯班春?

祈儿这心里面,完全是另一个打算……

来到海西已有十余日,在这里,她们过的倒也逍遥自在。从下邳传来的消息,吕布在泰山郡吃了闭门羹。臧霸由于不清楚吕布的来意,所以不肯开放城门,使得吕布最终无功而返。

同时,张辽和高顺,却在沛县大败刘备,并俘获了刘备的家眷。

这也使得吕布,心里有些失衡。

貂蝉来信说,让吕蓝不要急于回下邳,因为吕布的心情很差。

吕蓝呢,当然也不想急着回去。否则又要面对那种种不开心的事情,倒不如留在海西县快活。

看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邓稷,看着在邓稷身后,手持青幡的曹朋。

吕蓝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出城门后,邓稷依照礼法,祭祀天地,而后命人抬起堆好的土牛。在一阵喧天锣鼓声中,人们抬着土牛东行。

《论衡——乱龙》记载:立春东耕。

东方属木,代表着万物生长,正合了春意。

所以这春耕需由东而起,才算是迎合天地四时五行。

东行十里,邓稷止步。

只见在一片空旷田野中,堆积着上百堆的柴火样邓稷身为海西父母官,带着曹朋走到这柴堆中央,先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光亮时,他大喝一声:“点火,迎春!”

百余垛柴火点燃,火光冲天,照应天际通红。

浓烟翻滚,直冲云霄,人们围拢着火堆,匍匐地面,开始唱起了带有浓郁海西风情的迎春曲。

火光照映天际,直至天光发白。

百余头耕牛集中在田垄一头,一双双眼睛,凝注在邓稷的身上。

根据这习俗,第一犁,应该是由邓稷来主持。

华稷走到耕牛旁边,抓住了辔头,扭头对曹朋喊道:“阿福,虎头,你们过来,咱们一起开犁。”

能够在海西县闯出今日的局面,全赖曹朋为他出谋划策。

可以说,这海西县是曹朋协助邓稷,一手打下今日的局面。而今,曹朋马上就要离开海西了,邓稷希望曹朋和他一同开犁,为海西迎来一个美好的明天。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种荣耀样

“曹公子,开犁吧!”

“是啊,曹公子,请开犁吧。”

黄整带头呼喊,一时间田垂地头上,人声鼎沸。

海西人也都听说了,邓县令的内弟,之前的海西第一衙内,即将离开海西,远去广陵做事。

也许,他们并不清楚曹朋为海西做了什么事情。

可是他们却知道,曹朋为海西带来了安宁和繁荣。

无论是斩杀陈升,还是击溃海贼;勿论是整顿北集市,亦或者平抑物价。曹朋都参与其中——

只这一点,便足以让海西人,对曹朋怀有一份感激。

当万余人同时呼喊的时候,场面极为状况。

“曹公子!”

“曹公子!”

曹朋有点懵了,却见濮阳闿推了他一下,“友学,去吧…这是你应该得来的荣耀。”

深吸一口气,曹朋将青幡交给了邓范。

而后与王买一同走出来,朝着四方拱手一拜,顿时欢声雷动。

曹楠怀抱邓艾,眼中不由得泪光闪闪样

在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曹朋邓稷,他们在海西县所做的一切努力。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骄傲,她轻声在邓艾的耳边道:“儿啊,看,你爹和你小舅舅,多威风啊!”

邓艾咿呀咿呀的拍着手,似乎也在为父亲和舅舅,鼓掌喝彩。

“做人当如邓叔孙。”

祈儿突然开口道。

吕蓝这目光迷离,看着田垄中的三人。

邓稷牵着耕牛,曹朋和王买扶着犁,在一阵欢呼喝彩声中,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出坚实的步伐。

“开犁喽!”

随着濮阳闿发出一声呼喊。

百头耕牛紧随着邓稷等人,齐声嘶吼,拉着沉甸甸的铁犁,为海西县翻开了一页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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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云山米行

许都,司空府。

曹操正悠闲坐于花厅上,面带笑容,聆听苟攸的呈报。

建安二年,对于曹操来说,并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特别是年初惨败于宛城,令他失去了长子曹昂,更使得他与相伴多年的老妻丁夫人反目。丁夫人一怒返回老家,曹操至今仍感心痛。

年末,曹操再次征伐南阳,夺回舞阴博望等地,将张绣赶去了攘县。

只因为听刘表欲兴兵,曹操便暂时停止进攻粮县,命族弟曹洪出任南阳太守之职,屯扎宛城。

怀着喜忧的心情,曹操返回许都,欲与丁夫人修好。

哪知这……

开春以来,诸事繁杂。

曹操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但表面匕,却必须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姿态,以免令部平忧心仲仲。

“孙伯符自与袁术分离之后,引兵南渡,据会稽,屠东治,破严白虎,自领会稽太守,复以其舅吴景为丹阳太守,以族兄孙贲为豫章太守,其弟剁楠为庐江太守,丹阳朱治为吴郡太守,其势愈发强盛。削,策此子,非剁坚可比,甚知笼络人心。如今彰城张昭,广陵张练为其谋主,又有泰松练端等人相助,加之其父孙坚所遗留之部曲,程普黄盖韩当等人,亦江东虎臣。此人心甚大,亦非驹坚可比,加之有万夫不挡之勇,在江东极具名声,不可不防。”

曹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此狮儿,难与争锋啊。”

如今吕布未除,河北袁绍虎视眈眈,淮南袁术蠢蠢欲动,而刘表张绣更成了心腹之患。

曹操表面上看去,风光无比,实则步步艰险。

‘,诸公以为,何以制此狮儿?”

曹操目光灼灼,环视花厅众人。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郭嘉的身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因为他看到,郭嘉神态轻松,似乎根本不把荆策的事情放在心上n不过,曹操并没有急于询问,而是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想听一听大家的主意。

“孙策得父荫,盘踞江东,美号孙郎。

其势虽大,但与主公而言,尚不足以威胁。

卑职以为,当结好孙策,使其为主公所用。同时要尽快除掉袁术和吕布二人,夺取徐州与淮南之地,进可攻刘表剁策,退可守汝南之地,方上上之策。”

董昭起身,拱手回答。

“公仁所言,正是我之所想。然别策年少,正当气盛之时,如何令其臣服,为我所用?闻此子性情高傲,亦不会轻易就范。”

“卑职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口”“但说无妨。”

曹操端起一只铜爵,饮了一口酒水。

董昭思忖片刻,轻声道:“孙伯符一心想要恢复其父之荣。当年剁坚一直希望能被册封为吴侯,主公大可以朝廷诏令,封其吴侯。并与之结亲……想那孙伯符虽骄傲,也非不识好歹之人。他父仇尚未报,而刘表占居江夏,也是他心腹之患,必可领主公好意,感恩戴德。”

吴侯吗?

曹操陷入沉思之中。

他倒是不吝啬什么封爵,只是担心这别策得了吴侯之名,势必会名正言顺,讨伐江东各地。

一俟被他统一江东,只怕再想征伐,就不太容易。

目光,不经意又扫过了郭嘉,见郭嘉仍一脸轻松之色,曹操这心里,多多少少安稳了一些。

“如何与之结亲?”

“车职闻孙策有一族兄,就是那豫章太守孙贲。此人甚得孙策之信赖,堪称孙策之心腹。别策麾下有二人,一个就是那周瑜周公谨,另一个便是孙贲。别贲膝下有一女,名为削熙,年十三岁。主公可令剁贲嫁女于三公子,孙策断不会拒绝。”

“孙伯阳吗?”

曹操啧啧嘴已,轻轻点头。

“只是与我家黄须儿,差了些年纪。”

黄须儿,名叫曹彰,也就是曹操的第三个儿子。

曹操如今有八个儿子,其中长子曹昂战死于宛城。次子曹不,年方十一岁,极为聪慧,是卞夫人所出,甚得曹操所爱;三子便是曹彰,年方八岁。四子曹植,年五岁;此四者,皆为曹操所喜。五子曹熊,四岁,却体弱多病;六子曹好,和曹熊同岁,只小了几个月而已。七子曹植,生于建安元年,方两岁,尚不懂开口。八子曹据,建安二年出生,还是婴儿。

曹不,只怕不太妥当。

那毕竟是曹操的继承人,哪怕曹操现在没有这个意思,可曹昂一死,曹不也随之变成长子。

也只有曹彰了!

曹操想了想,沉声道:“此时容我三思。”

他抬起头,扫视众人道:‘,诸公可还有事情要说?”

“回禀曹公,或尚有一事需禀报。”

曹操看过去,脸上笑意更浓:“文若,有何事?”

“是关于广陵郡。”

“哦?”

“司空可记得,海西县吗?”

曹操一怔,想了想,点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海西县令不就是之前的独臂参军吗?我记得当时你与奉孝,可是极力推荐此人,包括公达和伯宁,也对此人赞不绝口。不过近来事情繁多,我倒是没有留意。怎么,海西出事了?”

“正是。”

“何事?”,曹操乎的直起腰,略显紧张。

海西,是曹操插在两淮的一颗钉子,闻听海西出事,他自然紧张不已。

苟或笑了!

不仅是苟或笑了,包括苟攸郭嘉等人,也都笑了“你们,笑什么?”

“主公,海西的确是出了事,但并非坏事,而是好事。邓叔剁抵达海西之后,除恶霸,灭海贼,诛杀薛州,整治商市,并封锁了盐路。同时,邓稷还迁三万海民入海西,并决议屯田。

此前君明和仲康二子,皆已返回许都,言邓叔别已掌控海西,站稳了脚跟。”

“迁海民,屯田?”

曹操露出惊奇之色,半晌后突然勃然大怒。

“独臂参军好不知事,如此妄为,实不可原谅。文若,你立刻手书一封,即日送往海西,对牟叔剁严加斥责,命他休得在海西,再生事端。”

曹操这突然变脸,让花厅里众人不由得一怔。

既然曹操翻脸,那就没有必要再讨论平去,所以众人也就随之闭口不谈。

又商议片刻,众人散去。

曹操却唤住了郭嘉和董昭二人,领着他们来到了花园里。

“公仁可知,我刚才为何发怒?”

董昭摇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而郭嘉却笑道:‘主公,所为虎邪?”,

“举孝果然知我。”

曹操一扫先前在花厅里的冷厉之色,哈哈大笑起来。

“公仁,你且与我细细讲来,这海西的事情。”

董昭身为司空祭酒,等同于秘书长的角色。所有过往公文,都熟记于心,对于海西的事情,倒也不算陌生。于是,他把海西发生的种种事情,详细告之曹操。哪知道,曹操却眉头紧蹙。

“这邓叔孙身边,似有人为之谋划啊。”

“哦?……

“听之前文若和奉孝所言,邓稷此人虽有才学,但毕竟小吏出身,这格局有些狭小。我原以为,他若能站稳海西,至少需半年时间。哪知短短数月,他不仅站稳了脚,还将海西控制于手中。此当非他所能……若真有此大才,只怕文若和奉孝,早就想我推荐,是也不是?”

“这个……”

曹操笑了笑,“那稷身边,有何人相随?”

“初时,只陈留濮阳闺为其佐吏,除此之外,似只有一个内弟相随c”“内弟?”

“就是河一工坊监令曹隽石之芋,名叫曹朋。据说此子颇有才学,早年间还得到鹿门山庞德公所重。只是后来因得罪了黄射,举家逃离,所以并没有拜入鹿门山。哦,这曹朋就是那小八义的发起者,也是小八义中年级最幼者……不过那份金兰谱,就出自于他的手笔o听说此子不但与子廉相熟,连妙才也非常赞赏。”

“是吗?”

曹操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郭嘉笑道:“此前叔剁赴任途中,曾助妙才将军剁灭了一伙山贼。据说,乓是这曹朋带人潜入贼穴,将贼人全歼。妙才请他饮宴时,这孩子却不告而别,只留下一首五言诗。我爱其诗词豪迈,故也记得内容。主公若有闲暇,嘉可试记之……”

“赵客馒胡缨,吴钩霜雪明……”

郭嘉负手,在曹操面前吟诵,一阙侠客行,自口中出。

曹操静静聆听,脸色如常。

待郭友背诵完毕之后,他一言不发,走进园中凉亭坐下。

“果是隐墨之子啊。“他突然一笑,并未作出评价。

可就是这一句话,郭嘉就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如此说来,邓叔孙之谋者,就是那小曹朋吗?”

董昭搔搔头,轻声道:“未曾想,曹隽石有子若斯邪?主公,我可是听说,这小曹朋武艺高强。此前在下郊时,曾独斗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宋宪。”

“哦?”

曹操顿时又有了兴趣。

从九月起,他先功袁术,后打张绣。

几乎很少歇息,所以消息并非特别灵通。似曹朋和人交锋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去专门禀报,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小了”卜的曹操根本不可能去关注。

郭嘉说:“我也听人谈过此事……而且还听说,他和吕布交过手?”

董昭不由得笑了,“若他真有此等本领,当初又怎可能被黄射逼得逃走?只怕刘表也不会答应。不过,他的确是和吕布交手,但并非他一人,而是和典满许仪两人联手。”

曹操极有兴起的问道:“他们支撑几合。”

“这个……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据说如果不是吕布手下留情,他三人如今怕已丢了性命。为此君明和仲康恼怒不已,把典满和许仪紧急召回,并严令二人不得出门,在家中苦练武艺。”

“连一招都没能撑过?……”

曹操这兴趣,顿时少了许多。

他搔了搔鼻子,话驿陡然一转,“刚才公仁所说之策,奉孝以为如何?”

“我以为,甚好。”

“可是……”

“我知主公心中所忧,但依我看,并不足为虑。”

“你是?……”

“狮儿之勇,难与相争。但他性情暴烈州直,多随其父。

征伐江东以来,剔伯符与江东士族,颇有龌龊。当地宗帅,大都是迫于其淫威,不得不低头。

我有一计,可令狮儿丧命。”

“哦?”

“不错此事非一蹴而就,需细细筹谋。若主公信我,可将此事交与嘉谋划。不出三年,嘉必令狮儿,命丧九泉,为主公除此心腹之患。”

曹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眸光闪烁,盯着郭嘉凝视许久,突然间呵呵笑了起来。

儿i命不久矣。”

他起身道:“此事就交由奉孝,但愿得我能早一日听到佳音。”

“嘉,必不负所托。”

郭嘉躬身应命,董昭也在一旁,轻轻点头。

他开始为孙策感到悲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伯符锋芒太露,如今被郭奉孝盯上,只怕这小命,真不久矣!

可钱了!

初春时节,万物萌生。

曹朋一行人在班春日的第三天,与那稷洒泪而别,离听了海西。

本来,吕蓝也想跟着曹调一同前往广陵县,却被祈儿阻拦。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吕布的女儿!

如果真去了广陵,不晓得又要惹出什么祸事。

再者说,呆在海西还好,广陵距离下那就显得有些远了。

莫说吕布不会答应,恐怕貉蝉也不会赞成。

无奈之下,吕蓝只好留在海西。不过与曹朋分别时,她还笑嘻嘻的拉着曹朋,要曹朋回来时,一定要去下郊找她,与她说一说广陵的趣事。曹朋无言以对,只能搪塞着,答应下来。

也不知这一走,还能再见吗?

至少曹朋心里没底儿!

他知道,曹操断然不会放过吕布。

如果说此前曹操还对吕布有几分爱才之意,那么现在……刚打了袁术,便又和袁术来击刘备。如此反复之人,莫说是曹操不会放过他,就连曹朋也觉得吕布这举动,的确是有点犯傻。

倒也不是说不可以打刘备,关键是你怎么能和袁术联手?

那可是反贼!

即便袁术出身四世三公,但反贼就是反贼。你没看见连袁绍都急急忙忙要和袁术划清界限,你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偏偏又自己跳进去。

曹操若不打你吕布,他又如何奉天子以令诸侯呢?

唉,这无脑的吕奉先啊!

这些话,曹朋也只能心里面想一想,却无法说出。

离开海西之后,曹朋等人沿着游水南下,在淮浦停留一日,等到了陈群。

曹朋这次前往广陵,也是做了准备。除了夏侯兰王买之外,还有步莺和郝昭随行。同时,在曹楠的一再要求下,曹朋这一次还带上了一个女人。就是那随着曹楠一起来海西的郭寰。

曹楠的理由很充分:你一人在外,总需要随身有个人照顾。

别的人,她不放心!郭寰一家都在曹家,自然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不同意,我跟你去广陵!

开玩笑,曹朋怎么可能让曹楠随行?

若真是那样,第一个和他翻脸的,肯定就是那稷。

没办法,曹朋也只好带上了郭寰。

不过他也必须承认,郭寰的确是一个懂事儿的女孩子。至少走了这一天,她也没添什么麻烦。

其实,郭寰挺能吃苦。

在铜鞍的时候,她就是家生子那种性质。

郭永祖世都是侯家的家臣,所以郭寰也吃了不少的苦,懂得察言观色。

她看得出来,曹朋似乎并不想带她去。可既然跟上了曹朋,那她就必须要懂得曹朋的习惯。

一路上,郭寰坐在马车上,看护着濮阳闺送给曹朋的那一箱子书,一丝不芶。

与陈群在淮浦汇合之后,第二天便渡过淮水,算是进入谁南o淮南的地势,与海西有大不同。丘陵密布,此起彼伏,水道纵横,河路复杂。

好在步莺是土生土长的淮南人,所以这一路上,倒也没走什么弯路。加之曹朋这一行人人数众多,郝昭和他那二百部曲,更是透着刻悍气质。有些山贼盗匪,看到了也会远远躲开。

“友学!”

渡过淮水之后,步驾突然拉住了曹朋。

“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去一趟盯台。”

“吁台?”

曹朋不由得有些疑惑,便问道:“子山先生去吁台做什么?”

“这个……”

步莺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友学,你有所不知。我家中没有什么人,父母走的也早。卜时候,多亏了我族中一个婶婶照拂,所以才有今日。以前我是没什么条件,所以也帮顾不上。而今……我想去探望一下我那婶婶,顺便给她留些钱帛,也算是报答昔日恩情。”

“你老家,不是在淮阴吗?”

“本是在淮阴,只是前些年淮阴动荡,加之我那叔父病故,婶婶便带着女儿,返回肝台老家。”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前去。”

曹朋笑道,而后对陈群说:‘,兄长,迟一两日到广陵,太守当不会责罚吧。”

“哈,怎会有责罚?但去无妨。”

“旺台!”

曹朋冲着夏侯兰喊道:“夏侯,咱们改道,去吁台……”

慢着……

当‘肝台,二字出口的时候,曹朋心里突然一动。

他猛然扭头,看着步驾问道:“子山先生,打听一件事情……你可知道,旺台有一家云山米行吗?”

步莺,茫然摇摇头,“云山米行?我不知道!我对吁台,并不是很熟悉。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曹朋默然没有回答!

第164章 仇人?

在陈留的时候,曹朋捣毁了雷绪的老巢。

从雷绪的老巢里,他得到了一个锦匣,里面除了马蹄金之外,还有一副白绢。在白绢中,提到了一个名叫,成,的人,更提到了盱台(即盱胎,古时台音y)云山米行这个名字……

在海西的时候,曹朋一度以为,那个,成,就是王成。

但王成就是薛州,这个推断旋即就变得无法成立。按照这个时代的通信习惯,如果王成就是写白绢的人,那么他的落款不应该是,成“而应该是,州,。因为薛州和雷绪并非不认识,薛州不可能在他们的通信中使用一个化名。除非,薛州不想招揽雷绪,甚至提防雷绪。

这不符合习俗!

而且王成一直在海西。

海西,就是现在的江苏省连云港市淮南县。

它位于淮水入海口以北,属于淮北地区;而盯胎则在淮水下游,位于惟南地区。虽说相距并不是特别远,可一属广陵郡,一属下邦国。薛州又如何出现在准南?他并不是一个商人,也没有什么商人的天赋。这一点从薛州在海西的情况,大致上能看出一丝端倪。如果换做陈升的话,曹朋倒是有可能相信。可是薛州……曹朋是万万不能相信,他会在旺胎做生意。

好吧,薛州并不是白绢里面的那个,成“那么这个,成……又会是谁?

当海西的事态平定以后,这个问题便开始困扰曹朋。

只不过,曹朋认为这咋),成、和他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考虑,刻意去弥磨。

如今当步鸳提出想去旺胎的时候,云山米行这个名宇,就一下子浮现在他的脑海。

要不,去看看?

“兄长,咱们绕道一行?”

曹朋笑呵呵的问道。

能当得曹朋,兄长,称呼的,也只有陈群了。

这一行人当中如夏侯兰和郝昭,曹朋都是直呼其宇;而步莺呢则是在其表宇后,加上先生二字,表示尊敬乙至于王买,曹朋对他的称呼就更加随意和亲近,都是唤王买的乳名。

陈群笑道:“我亦久闻盱眙之名,今春方生,我等正可以借此机会,前去一游。

闻破釜瑭景色秀美……阿福,咱们索性在那里停留一两日。还可以泛舟破釜瑭,你看如何?、,破釜瑭是位于准水下游的一个浅水小湖群。

古时,破茶瑭又名富陵潮。而在千年之后,这里将会更名为洪泽湖……

曹朋倒是不太清楚破釜瑭的来历,自然也不清楚这破釜瑭,就是日后的洪泽溯。事实上,他的地理知识并不是很好,前世虽知道洪泽溯的名字可这洪泽湘究竟在哪儿?却不清楚。

故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陈群这种文人骚客的情怀倒是可以理解。

虽处战乱年代,可并不会影响这些文人骚客们的心情。甚至由于战乱,还会给他们增添算多素材。

君不见大凡是魂丽诗章,总伴随着动荡。

李白的诗词雄本,不正是母为他一声飘荡又逢安史之乱?若无这些经历,只怕他也未必能做出那许多魂丽的诗篇吧。

“丹所愿也不敢请耳G……

曹朋微微一笑,与陈群答道。

陈群的兴致,在一刹那间,似乎变得高涨起来。

旺胎,位于准水下游,是一座古城。

其地势西南高,多丘陵,东北低,多平原。整个地势呈阶梯状倾斜,其海拔相差足有出米。

故而在后世,吁胳有,两亩耕地一亩山,一亩水田一毒滩,的说法。

时值初春,正是耕作之时。

一路走过来,可以看到农人们,在辛苦的耕作。

比起下郊等地的荒凉,盱眙还算安宁。只不过由于连年战事,所以吁胳也出现了大量的人口迁徙。不仅仅是盱眙,整个准南地区的人口,在短短数年之间,锐减三成,大都迁往江东。

不过,总体而言,倒也不算太荒凉。

肝胎的历史很久远,远在春秋时期,旺胎名,善道“属吴国治下,曾经是诸侯会盟之所。

后来越灭吴,肝胎又成了越过的领地。

直至楚国东侵扩地至油上,肝胎又成了楚国所有。

秦始皇一统华夏,实行郡县制度,始建吁台……楚汉之交,旺台归屏西楚东阳郡。秦二世二年六月,项梁拥立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也就是半心为王,仍尊楚怀王,就是建都于盱台。

西汉年间,汉高祖在广陵置国,历经荆、吴两个国号。

景帝前元三年,发生七国之乱。汉景帝废吴国,将盱台改属沛郡。后又被武帝改为临准郡所属,成为临准郡的治所。东汉光武年间,临淮郡被并入东海郡。不二十年,有改属下郊国。

不过,由于战乱等种种原因,下郊国历经陶谦、刘备、吕布之更迭后,对于淮南地区的属地,已无暇顾如……,

总之,盱台是一个经历过许多磨难的古城。

然则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缘故,所以在整个两淮地区,占居极为重要的地位。

曹朋一行临近吁台后,便立刻派人前去通报。虽说只有两百兵马,可是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却足以引发出骚乱和动荡。特别是当吕布对准南地区失去约束力的时候,动荡也就变得格外频繁。两百悍卒……,如果真的安生冲突,那么必然会对整个两准,造成巨大的危害。

曹朋很小心,也非常谨慎。

“海西曹朋请

让我照顾好你。……

“这个……“

陈群道:“权作游玩,带上她也无妨!贤弟,你如今是受征辟前往广陵,这必要的姿态,总是要有。“

“也罢,那就一起去。”

郭寰可怜巴巴的看着曹朋,虽然明知道有做戏的成分,可是曹朋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忍心拒绝。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那就过去看看?

于是,曹朋和陈群各带上四名亲随,郭囊也骑上了马,步莺在前面领路,直奔盯台县行去。

走进盱台,可以感受到浓浓的商业气息。

和海西略有不同的是,吁台由于位处准水下游,有勾连南北,连通东西的作用。

如慕说,海西县是一个初级的市场,那么盱台显然是位于高端的行列。海西县经营的项目,主要是一些违禁之物口贾人居于当地,所贩卖的物品,大都用于供应本地。同时将一些货物,通过海西的地下渠道,输送两谁。而盱台则不同,这里的商业显得更正规一些,不似海西之前的无序。加之地理位置的因素,过往的商人品级,也远非海西商人能够比拟。

“不晓得什么时候,海西能发展成这种模样?“

曹朋骑在马上,不由得发出感慨。

陈群忍不住笑了“贤弟,我看你人虽离开了海西,可这心还留在海西县啊。”

曹朋搔搔头,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这几个月来,所思所想都是海西的事恃。猛然间离开,这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儿。不过我想,海西的将来,一定会被旺台强……兄长,要不我们打个赌?”

陈群连连摇头“我才不会和你打这种必输无疑的赌呢。”

这时候,步驾问清楚了他婶婶的住处,带着曹朋一行人,沿着长街向南走。穿过两道拱门之后,曹朋猛然勒马。

“贤弟,怎么了?“

“有人跟踪咱们。“

曹朋说着,募地扭头。

只见从街道拐角处走出两个男子,看见曹朋等人停下,不由得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朋二话不说,催马就冲上前去。

照夜白神骏异常,短程的冲刺,更是速度惊人。

以至于那两个跟踪者,竟吓得呆立在原地,忘记了闪躲。

“贤弟,休得伤人。”

陈群连忙高声喊喝,却见曹朋已勒住战马。

照夜白就停在那两个跟踪者的面前,曹朋厉声喝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大丈夫顶天立地,休要鬼鬼祟祟,效仿这鸡鸣狗盗之辈所为,羞了温侯的脸面。”

两个跟踪者,可以消楚的感受到,从照夜白鼻腔里,喷出的热气。

先前那种风驰电掣般的冲击,令他二人感到遍体生寒。听了曹朋的喊喝之后,两人吓得连连点头。

曹朋冷哼一声,拨转马头。

郭寰忍不住夸奖道:“公子威武!“

“贤弟,这又何苦呢?”

陈群苦笑道:“一帮子小人物,你这样一来,岂不是摆明了阵仗,要和宋广翻脸吗?“

曹朋笑了“若他真敢翻脸,我倒佩服他。

只怕他还没有那胆子……温侯帐下,能使我钦佩者,不过张辽高顺和曹叔龙三人而已,余者皆鼠辈耳。“

曹朋也不客气,一番话说的陈群是连连摇头。

可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你这样一来,子山的婶嫩……

“扼!”

曹朋一派额头,只顾着耍帅,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恃。

步鹚和自己一同过来,他的婶婶日后还要在旺台生活。这么一闹,那宋广若是个下作之徒,焉能放过步驾婶婶一家?曹朋不由得有些羞愧,抬头向步驾看过去。

“子山先生,是曹朋冒昧了!”

步营也只能苦笑……

“要不然,把你婶婶接到海西去?“

“啊?”

“海西如今虽比不得盯台,可将来一定比盱台强。

不管怎么说,那里也是咱们的地盘。你婶婶迁过去的话,岂不是也能有更多照应?好过呆在这边吧。”

“这个……“

步莺不由得有些心动了!

曹朋说的不错,随着三万海民入屯,单只是这海西县的人口基数,就已经远超过了吁台县。

况且随着屯田推产,北集市的整顿,以及盐路开启……

谁又敢说,那地处偏荒的海西,比不过今日之盱台呢?盱台才多少人。!不过两三万人而已。

而海西的人口基数,已超出盱台两倍有余。

“若是这样,倒也不差。”步莺想了想回答道:“只是我担心婶婶故土难离,未必肯过去啊。”

“你不问一问,焉能知道?”

步莺想了想1点头称是。

他在前面领路,左一拐,右一转,很快来到一处宅院门前。

这里很冷僻,房舍也很简陋,只不过三间茅屋。夯土建成的院墙,还不及一人高,站在墙外,可以毫不费力的将院内一览无余。步莺下了马,走上前去,站在门外,笃笃笃印响柴廉。

“谁啊!”

只听茅屋里传来一个柔媚声音,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妙龄少女……

第165章 初闻东城鲁氏 庚新

说起来重生东汉末年年有余曹朋接触的女人并不算少。抛开母亲张氏和姐姐曹楠不说从棘阳的黄月英到许都的兔子妹妹再到徐州的吕蓝和而今身边的郭寰。四个女人可说各有千秋。而眼前这女人姿色丝毫不逊色于前人。个头不算高颇有淮南女子的娇柔之美。少女走出房门就看到了院墙外骑在马上的曹朋等人。

“你们找谁?”她疑惑的问道眼巾闪过一抹警觉之色。

“小鸾吗?”步骘听到那声音惊喜开口。少女一怔这才走上前来把门打开。

你是?”她看到步骘明显有此疑惑。

步骘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突然用手一指你是小鸾对不对,我是石头还记得吗?淮阴的石头哥。

“啊”

少女不由得后退几步用手捂住了檀口眼中闪过惊喜,

娘,娘石头哥来了她猛然回身往屋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喊脚下有此踉跄跌跌撞撞的看上去好像很狼狈。步骘忙跟着进去。

曹朋和陈群相视一眼之后从马上下来。

未曾想子山沉稳今日竟有此失态了。”陈群说着把缰绳递给了随从门…m少砒而曹朋则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略显荒僻的宅院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步骘的这个婶婶日子也并不好过啊。就在这时从茅屋中传来一声老姐的哭声似乎很激动。郭寰想要进去却被曹朋拦住。

小寰休得鲁莽人家好不容易相逢正要诉说衷肠。咱们这个时候进去有一点不合适。郭寰点点头轻声道公子果然善解人意。”其实对于郭寰这种言语上的迎合曹朋并不太反感。

在铜鞮侯家那种环境长大难免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只是曹朋不喜欢她的做作如果郭寰能自然此曹朋说不定更容易接受。也正是因为郭寰的做作让曹朋总觉得她有此假过了一会儿步骘和那少女搀扶着一个老姐走出茅屋。

莺方才失态竟累得公子在门外久候还望公子恕罪。”

“步鸾不知贵客登门还望公子海涵。”少女名叫步鸾一边搀扶着老姐一边朝着曹朋欠身微微一福。

曹朋笑道“子山先生得见亲人即便失态也是真情流露何来恕罪一说?”说罢他朝着老姐搭了~揖老夫人万安曹朋这项有礼。”

哪知老姐嘴上客套眼睛去直勾勾的全然无视。步骘朝着曹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老太太的眼睛瞎了。曹朋一见忙上前两步搭住老姐的手再次见礼老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还礼谦让。

这是我族妹名叫步鸾。”

有鸟鸾凤人如其名啊。”陈群看着少女忍不住开口赞道却令步鸾顿时羞红了脸垂下螓首不敢再看曹朋等人。

到屋里坐吧。”步骘说着扶着老太太往正厅里走。这正厅也是一间茅屋里面可说是空空如也只不过几张简陋的蒲席摆放屋中。步鸾手忙脚乱的打扫了下轻声道家中久未来客所以有些怠慢了公子请上座我这就去准备酒水。”

“这个还是不要忙活了率朋看这家里的情况便知道步鸾家中的生活很窘迫。

他朝着郭寰使了一个眼色郭寰立刻明白走到院门口招手叫来一个亲随把腰间的袋子递出去吩咐那亲随去买此酒食。步鸾看得清楚脸更红了连忙想要上前去阻拦下来,哪知曹朋拦住她“姊姊休要误会那都是子山先生的俸禄。”

“阿”,步鸾一怔扭头向步骘看去。却见步骘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问。心里面对曹朋万分感激。虽说他在海西效力已有两个月但俸禄其实并不多。县主薄这职位也就是比一百石的俸禄。折合每个月计算也就在十六斛左右。步骘食量大又好饮酒所以身上也没能存下多少钱财。唯一的一贯铜钱还是年关时邓稷作为奖励赏赐他。曹朋此举可说是给了他足够脸面。

陈群倒也没有在意茅舍的简陋和曹朋一起跪坐下来。

小鸾去烧此水吧。

好”步鸾刚要走就听曹朋道小寰你帮她一下。”

喏”郭寰答应一声便要过去帮忙。步鸾连连摇头口中道贵客登门怎能劳动9不过…她很明显是拦不住郭寰最后还是步骘开口才带着郭寰到了隔壁茅屋中烧水。老姐说话时淮南口音很重。加之激动所以语速也显得有此快而且还有此含糊。反正曹朋是听不太懂只是看着老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而步莺则在她旁边紧握住她的手也非常激动。

你能听懂老太太的话。”曹朋发现陈群一脸微笑悠然顾首」

我那听得明白她说的是盱眙方言我根本就听不清楚。”

那你还听得津津有味?”陈群一瞪曹朋低声道贤弟这叫做平暇。难不成我扭头出去吗刁子山会为我们解释。

呃”

曹朋给了陈群一个白眼球。你这算什么礼数9你就是在装逼

公子长文世母刚才有此激动所以怠慢了两位。世母也是一种礼数上的称呼大致就是伯母啊…婶婶的意思。!

“老夫人的眼睛……”

曹朋忍不住问道。

因为在来盱眙的路上时,步骘曾向曹朋提起过他这位婶婶。

由于步骘家贫…所以小时候时常被族人欺凌。正是他这位婶婶,一直护着他,才使他长大成人。后来步骘离开怀疑,到广陵讨生活。离开老家的时候,他的婶婶,似乎还没有瞎掉。

“唉…世父病故,婶婶不堪族人的欺凌,于是便回了老家。

可是这盱眙老家的情况也不太好……婶婶的兄嫂过世…子弟不愿接纳,还将婶婶的田产霸占去样婶婶一怒之下…这眼睛就”唉,都怪我,若早一些知道,断然不会让婶婶受此欺辱。”

步骘说的有些含糊,但大致上…陈群和曹朋都能听明白。

想必也就是那家产的纠纷。在淮阴被步氏族人夺走了家产,原以为回老家还有一份产业可以守候。哪知道父兄亡故,子侄又不愿意接纳。老太太想必也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这一下子就气瞎了眼睛。

“那这些年,老夫人是怎么过来的?”

小鸾懂事儿,一直照拂婶婶。平时绝缝补补,洗洗涮涮,勉强够家用耳。”

“哦,面来如此!”

曹朋点点头…和陈群相视一眼。

“子山先生,既然盱眙这边的情况不好,何不令老夫人迁去海西呢?至少到了海西,也能有个照拂不是?”

“这个嘛………我与世母商议一下。”

步骘和老太太说起了话,而曹朋与陈群…则一旁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的功夫,亲随带着酒食和粮米回来。

“子山,这天也到正午了…先吃东西,咱们吃饱了肚子,再说其他事情。”

步骘点头答应,忙招呼步鸾忙活。

酒食都是现成的,步鸾只需要把粮米煮熟即可。八名随从坐在门廊下吃饭,步鸾和郭寰则在客厅门口,摆了个小凳子,小心翼翼的用餐。而步骘一直坐在老太太身旁,伺候老太太吃东西。

看得出,步鸾母女怕是很久没有沾过荤腥,所以吃的很香甜。

“对了,小鸾可听说过,云山米行?”

曹朋一边吃东西,一边做出浑不在意的模样,问了一句。

步鸾一只手遮掩着嘴巴,慢慢咽下一口饭菜后,点了点头“有的,就在城东头,最大的那家就是。”

“云山米行吗?”

“思!”

步鸾说:“云山米行走本地最大的米行,原本是庐江梅氏所开。这两年听人说…庐江有些不太安稳,所以去年的时候…便将米行转给了鲁家。如今云山米行,已经改名为东城米行。”

“盘出去了?”

“是啊。”

曹朋有点懵了。庐江,梅氏?盘给了……鲁家?

“友学…你这是怎么了?”陈群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一路上,我就听你说这个云山米行?”

曹朋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

“兄长,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于是,他把他和邓稷离开许都,在陈留剁灭雷绪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从怀中取出那副白绢,递给了陈群。

“这白绢上,提到了云山米行…所以我才会产生兴趣。此前我一直以为,白绢上的落款,就是王成。可后来又觉得不太对劲!王成就是薛州,而且和雷绪也相识,落款应该用i州”而非,成…样其实这件事倒也没太大关……只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怕有什么问题。”厂小砒

云山米行,庐江梅氏……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云山米行,何时盘出?”

步鸾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就是去年的八九月?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云山米行卖的都是精米精栗,我没有在那边买过东西。所以对他盘出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反正很突然,…鲁家突然就接手了云山米行的产业,不过用的大都是米行的老人”以前梅家在这里很厉害的,可一下子就全部撤走。凡是梅家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曹朋,陷入了沉思。

步骘突然道:“公子…也许听错了呢?”

“听错了?”

“你不是说…在陈留的时候,有个盗马贼提到了一个名叫鲁美的人吗?”

“哦,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也说,那个人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另一个人喝醉了。那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喝醉了的人口齿不清楚,将i庐江梅氏,说的含糊了一些,以至于另一个人就听成了i鲁美,?”

“这个…倒是有可能啊。”

曹朋不由得笑了!

他发现…步骘似乎学会了一招。就是他那个i大胆假设,的招数。

人如果喝醉了…的确是可能口齿不清,而另一个人也喝了酒,很有可能会少听到一两个字。

于是,庐江梅氏就变成了鲁美!

恩,这个解释,似乎也合情合理…………

至于如何论证?

曹朋倒是没有去考虑过。

因为这件事…好像和他已没有了关系。庐江梅氏已经盘出了米行,自然不可能再去调查。再者说了,庐江的事情,和他又有何干呢?

想到这里,曹朋松了一口气样

不过旋即又有一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鲁家?鲁家接受了云山米行,鲁美是鲁家的子弟,不也一样合情合理?”

“不可能不可能!”

步骘连连摇头。

“公子在徐州的时间终究还是短…所以没听说过东城鲁家,也情有可原。”

“哦?那还未请教。”

“东城鲁家,也是下邳豪族,东城和盱眙,原本都是临淮郡所属…后来下邳国建立,东城和盱眙…便都划入下邳国治下样他位于盱眙西南部,也是下邳国最南边的一个县承…毗邻九江郡。”

步骘小心翼翼,给老夫人添了一筷子酒菜,然后自己又喝了一。酒样

“不过由于这些年徐州战乱,吕温侯虽盘踞下邳…但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东城县的沼理样自袁术盘踞淮南之后,东城实际上已成为袁术的地盘,运鲁家呢,祖世为下邳国的豪商,也可以说是这淮南地区最大的粮商。鲁家的声誉非常好,绝不是那种地方豪强恶霸可比。

如果说其他人,我倒可能相信。

但要说鲁家和黄巾盗匪勾结,我万万无法相信。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想当初太平道起事,八州振荡,徐州和扬州都受到了波及。

鲁家在那次动簧中,损失极为惨重。据说鲁家的族长,就死于太平道之手,他家在东城的两座坞堡,被太平道攻破,死于太平道之手的鲁家子弟,更不计其数,之间的仇恨甚大样”

其实,曹朋也就是那么一问样

鲁家接手云山米行之后,便更名东城米行,已说明子问题。

去年九月接手,而雷绪那时候尚在陈留……如果鲁家真的和雷绪勾结,也不可能更换名称。

不过,听步骘这么一说,曹朋倒是对鲁家有了兴趣。

他眯起眼睛,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那鲁家,为何要收购盱眙米行呢?”

“这个…………”

步骘搔搔头,有点回答不上来。

“要不,我们饭后去东城米行看看?”

曹朋对陈群说道。

陈群想了想“倒也无不可样”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跟着就听人喊道:“老乞婆,有钱买酒肉…却不知还钱,做的什么心思?”

步鸾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往窗后一缩。而老夫人的脸上则露出一抹怒色,呼的一下站起身来。

口中急促的发出一连串的音节,听上去好像是在咒骂。

曹朋一蹙眉,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样就见十几个彪形大汉闯进院子里,正破口大骂。

“尔等,何人!”

陈群从屋中走出来,沉声喝问。

别看他平时和曹朋嬉皮笑脸,但这一沉下脸,那股子世家子弟的盛严,顿时表露的淋漓尽致。

“你们又是什么人?”

带头的彪形大汉…大声骂道:“老子们讨债,与耳何干。”

他的口齿还算清楚,虽夹带着方言,但曹朋却能够听得明白。

陈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意,他迈步往外走,却被曹朋拦住。而此时,步骘已冲出茅屋。

“你们这些没了良心的混蛋,抢了婶婶的田产不说,今日又登门生事,尔等欺人太甚。”

“你又是谁?”

“某家步骘,恭为海西主薄。”

大汉相视一眼之后,突然冷声笑道:“你海西县的主薄…跑来盱眙生事,莫非以为我盱眙无人吗?”

曹朋走下门廊,登上文履样

“你们,究竟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讨债。”

“讨什么债?”

“那老乞婆先前生病时,可是借了我们不少钱。

之前我们看她可怜,所以一直没有讨要。

可这老乞婆有了钱不还,反而躲在家中换酒食吃。我告诉你,今天她必须还钱。若是不还钱的话,就拿那小娘抵债,这到衙门里也是天经地义。”

步鸾躲在屋中,不敢露头。

步骘气得想要冲过去,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人,陈群伸手将他拦住,

曹朋这时候,大致上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这些人,应该是步莺婶婶的族人,甚至是子侄样之前他们霸占了步骘婶婶的田产,后来步莺婶婶生病…于是步鸾就过去找他们借钱……

大致情况,应该就是如此。

但曹朋觉得,这事情应该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样

他目光灼灼盯着那为首的大汉“钱,我可以待他们还。但是有件事我要问清楚,谁让你们来的?”

大汉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样

片刻后,他开口道:“没人让我们来…我们要债,又有何不对?”

“呵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样他们欠了你多少钱?”

“公子,你不要…………”

步骘连忙开口喊道,却见曹朋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大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拇指头“一贯钱。”

“你胡说…你只给了我五十钱,为何变成了一贯?”

“五十钱隔了这么久,变成一贯…又有什么奇怪………步鸾,我这里可是有你的字据在…你休想赖账样”

步鸾小脸通红,还想要开口辩驳。

却听曹朋幽幽问道:“一贯钱吗?没问题…只不过,钱在我这里,你可敢过来拿吗?”

说着话,曹朋向后一伸手,郭寰忙从身上取出一贯铜钱,跑到曹朋身边,放到了曹朋手中。

一根手指头,桂着一贯钱。

曹朋晃了晃,朝着那大汉摇了摇“喏,钱就在这里,你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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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远走高飞

一贯钱的吸引力很大,可是他却踌躇不定。曹朋比他瘦弱,比他矮小,可是却让他感觉捉摸不透。

那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一丝丝诡异和邪魅。

“怎么?过来拿啊。”

大汉咽了。唾沫,朝两边看了一眼。

自己这边有十几个人,而对方虽说也有十几人,可除了妇孺老残之外,就是文弱书生。

那八名亲随中,真正有威胁的,可能也就是四个人!

大汉立刻心中大定,料想这小娃娃,也闹不出什么uā招来……

于是,他迈步上前,伸出手朝着曹朋手里抓去。

他本身奉命而来,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如今还能得了好处,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大汉本姓周,是盯胎周氏族人。这周氏,也算得上是本地一个大族,族长周逵更是准南名士。周遣如今在下郊做事,据说和县长宋广的关系很亲密,所以周家一直依附宋广身后。

有县长撑腰,又怕他个什么?

大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之色:县长大人命我等教训一下这些人,正好借此机会收拾他。

大手暗中用力,准备在拿钱的时候,捏碎曹朋的手掌。

耳是,当他握住曹朋的手时,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儿……

曹朋的手掌,绵软若无骨,大汉手上用力,却好像握住的是一团棉uā,生生就是使不出力来。

“拿钱给我!”

大汉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曹朋呵呵笑道:“你可知道这禽兽和人的分别吗?”

“什么?”

“禽兽不知礼义廉耻,而人却知晓。

可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吗?那就是尊老爱幼……一个不知尊老爱幼之人,啧啧啧,禽兽不如。”

话里话外,就是骂这大汉禽兽不如。

大汉勃然大怒,刚要发火。忽觉曹朋的手,好像蛇儿一样溜滑,也不知道怎地,就从他手里滑了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曹朋反手啪的拍在大汉的手臂上。这一巴掌打得极为干脆,那声音清晰可闻。大汉只觉得有一道古怪的力量沿着手臂传来,整个臂膀顿时间失去知觉。

“我今天,就要好生教训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

也不见曹朋身体有什么动作,脚下哦哦两步快走,眨眼就抢到了大汉身前。一只脚别住了大汉的双腿,腰胯一扭,蓬的一声,就撞在那大汉的身上。大汉大叫一声,身体就向后栽倒。而就在这一刹那,曹朋出手了……

“我要你放高利贷,我要你不懂尊老,我要你欺骗弱女子,我要你过来寻事……”

曹朋的语速很快,但双手更快。

只听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击打声响起,大汉身体向后倾倒,可是曹朋的双拳还是凶狠的打在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什么骇人声势。就这一眨眼间,大汉被打得满面血污。

曹朋的拳头,格外凶狠。

出拳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力道极其狠辣。

那铜钱不知何时缠在他的手上,一下下拍击在大汉的脸上。

每一拳击打,必然会带起一溜血珠子。从倾倒到摔倒在地的短短时间里,曹朋双拳如飞,打出了二十余拳。

最后,随着蓬的一声,大汉身体着地。

曹朋的拳头正好砸在那大汉的鼻子上,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说时迟,那时快!

这二十几拳下去若用言语形容,好像很长时间。可实际上,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而已……

一个活蹦乱跳,五大三粗的大汉,已经倒在了地上,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曹朋缓缓直起身子,向后伸出了手。

院子里,寂静无声。

大汉的惨叫声,似犹在回荡,可是人却已经人事不知。

曹朋迅猛如雷霆般的打击,令所有人都傻了眼。而他那凶狠的手段,更令大汉的同伙,脸色发白。

平时他们耀武扬威,可如果遇到真正的狠人,就全都怂了。

“手帕!”

郭寰也感到有些头晕。

她没有见过曹朋发火,也没有见过曹朋出手。

了不起就是曹朋操练邓范的时候,郭寰看过那么两眼。所以,对于曹朋究竟有多狠,她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位平日里很和善,笑起来也很好看的公子,曾经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人。

据说,他一刀将海西的恶霸开膛破肚。

据说,当数千海贼来袭的时候,他在谈笑间,令千个人头落地。

哪怕是亲眼见过那城墙上的百余枚人头,郭寰还是没觉得曹朋有多么凶狠。

而现在,曹朋没有杀人。可是给她带来的震撼,却比杀一个人,十个人,乃至百个人更强烈。

刚才还一副弱不禁风的小模样,郭寰心里还念叨说,公子有点软弱。

可一眨嗯……

听到曹朋的声音,郭寰马上反应过来,匆匆跑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一枚带着淡淡体香的手帕,放到了曹朋的手里。

曹朋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皱了皱眉,扭头道:“手帕脏了!”

“啊……没关系,小婢回头清洗一下就好。”

“这个嘛……还是算了。上面沾着禽兽之血,很难洗干净。小寰,我欠你一右手帕,回头还给你。”

“呃……”

没等郭寰反应过来,曹朋把手帕一丢,轻飘飘的落在那大汉的脸上。

雪白的手帕,顿时被鲜血染红。

曹朋在手里掂了掂铜钱,若无其事的看着门口的那些大汉:(,好了,谁来拿钱?”

十几个大汉,却没有一个人往拼凑。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些人虽然算不得什么行家,可是看曹朋的出手,就知道眼前这少年,绝对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太狠了,简直是太狠毒了!

那一拳拳打下去,也不知老周那张脸,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样无胆鬼!”

曹朋冷笑一声“只知道欺凌妇孺吗?”

说完,他把手里的铜钱往那昏迷不醒的大汉身上一扔。

“兄长,我可是把钱还了。”

前世,曹朋也算个嫉恶如仇的人。

但许多时候,他身为执法者,却不能去伸张正义。人情法律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盘根错节的巨网。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遵循在一个尺度当中。有些人,明明犯了罪,却得不到惩罚,时常令曹朋感到揪心。特别是那些伦理道垩德的犯罪,更让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而重生之后,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曹朋发现自只可以无需再受约束。

有些事情,当律法不能给予惩罚的时候,暴力也许是一个最佳的解决途径……

陈群这时候也醒悟过来,微微一笑,点头道:“没错,为兄可以证明。日后若还有人敢呱噪,就让他来找我说教……某家顾川陈样陈蕃是我祖父!先居于下郊,尔等听清楚没有。”

曹朋差点喷出一口血。

陈群这句话,怎么听上去和后世的,我爸是李刚,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起来,勿论是什么时代”拼爹,才是王道啊!这也更加深了曹朋想要为他老爹谋算的信念。

一帮子闲汉肯定不会知道什么顾川陈群,也不可能知道谁是陈蕃。

但这些闲汉背后的人,肯定知道!

“带着你们的人立刻给我滚出去……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别耍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有本事摆开车马来,咱们实打实拼斗。

如果没那胆子就缩回他老娘的裤裆里,别给我露头……滚!”

曹朋骂起人来可是别这帮子闲汉更加狠辣。十几个大汉,耀武扬威的过来,此刻却只能灰溜溜的上前,把那昏迷的大汉抬起来,往外走。一个闲汉看着地上的铜钱,犹犹豫豫。

他咽了。唾沫,哭丧着脸,朝曹朋看去。

那模样,活脱脱受了气的小媳妇。

曹朋懒得理他,扭头往回走。

闲汉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抓起铜钱扭头就跑。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蓬的摔在地上……

陈群看着那些人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也听人说过,曹朋心狠手辣。可是和郭寰一样,也只是听说,却没有亲眼见过。虽说他见过海西长街清理尸体的现场,但心里面总是以为,那并非曹朋所为。曹朋,也就是挂了个名而已。

现在看来,友学毒辣,果然不假。

曹朋走到门廊下,一拱手“子山先生,恕我鲁莽,擅自出手。

那帮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这肝贻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当尽快离开。世母若继续留在这边,恐怕是难有善果。不如你把情况说明,请世母和咱们一起走,也省得受那些闲气……”

步营很无奈的笑了!

刚才看曹朋动手的时候,心里面觉着挺痛快。

可转念一想,曹朋这一动手,婶婶可就没办法再留在盯胎了……,看着曹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步莺是即生气,又感激。生气的是,曹朋这一动手,婶婶难免要背井离乡;感激的是,曹朋这一动手,婶婶怕是也没有其他选择。如此一来,反而省却了自己一番口舌的辛苦。

“婶婶,我们离开这里吧。

侄儿现在虽未发迹,却也有了容身之所。海西那边,还有侄儿一处宅院,婶婶过去,正好居住。”

步莺说的是谁阴方言,没有吁胎方言那么难懂。

老太太叽里咕噜的和步莺交谈两句,又唤过步鸾,轻声询问两句之后,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事不宜迟,立刻动身。”

步鸾急忙道:“可是,可是行李还未收拾,而且那灶上的粮米……”

“小姑娘,若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陈群一旁开口,让步鸾脸色一变。

步营道:“小鸾,哥哥那边什么都有,就别再去费心这些东西。你赶快去借一辆车马,咱们走。”

步鸾犹豫一下,点头答应。

曹朋等人也不停留,迈步走出院门,跨坐上马。

步鸳先搀扶着老太太坐上了马,然后牵着马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出巷口的时候,步鸾已经从街市上找来一辆马车口步莺又搀扶着老太太从马上下来,登上马车。步鸾随后也上车,对车把式轻声道:“老叔,烦你带我们一程,先出去再说。”

车把式显然也认识步鸾,二话不说,扬鞭赶车。

曹朋等人纵马疾驰,沿着长街,风一般就冲出了盯胎县城。

在城外,和郝昭等人汇合一处。

果不出所料,城里的那些商行,闻听夏侯兰和王买的口音,不约而同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所有的商行都是一句话:没货!

“咱们走吧。”

陈群笑呵呵道:“从这里到东阳,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到了东阳,就是广陵所属,料他们也不敢过去生事。”

“善!”

步鸳爽快回答。

可是车把式却有些犹豫了。

他这时候听明白了,曹朋这些人似乎是县长的对头。

“小鸾啊,不是老叔不帮你,可老叔这一家子都还在城里,若是被人知道,我载了你们的话……小鸾,你们还是下车吧。”

“何来如此呱噪!”

王买勃然大怒。

他在城里生了一肚子的气,正憋着火。

耳听那车把式的推脱之语,这一肚子的火气,顿时爆发。

刷的抽出钢刀,催马就冲上前去。那车把式吓得脸发白,连忙躲到了步莺的身后。

曹朋一蹙眉,喝住了王买。

他催马上前“多少钱?”

“啊?”

“我是说,你这车马几多钱?开个价,我两倍于你!”

车把式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颤巍巍从步鹫身后出来,看了看王买,又瞧了瞧曹朋,哆哆嗦嗦伸出手来,张开了巴掌。

“你这老货,一匹驾马,一辆破车,也敢要五十贯,作死不成?”

王买气得一旁破口大骂。

曹朋连忙把他拦住,就见车把式含含糊糊的说:“不是五十贯,是五贯!”

“呃……你不会说啊,比划个什么?”王买有些尴尬的搔搔头,拨转马头,嘀嘀咕咕的走了。

“老人家,五贯可买不来一辆马车。”

曹朋笑呵呵说道,而后让郭寰取来一个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

“若在车马市,你这车马大概要三十贯左右。这里有五十贯,拿回去买辆新车,好好过日子吧。”

如果是在许都,一辆马车大概要二十贯左右。

不过由于徐州地处江谁,马匹要比许都的昂贵不少,所以三十贯倒也还算是合适。

车把式接过了钱袋子,就恍若做梦。他突然跪下,连连磕头道:“小人,多谢公子赏赐。”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和车把式纠缠。

只见他拨转马头,朝着吁贻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大笑道:“走,咱们出发!”

第167章 陋室铭

盱眙县内,宋广暴跳如雷。

眼看着花厅里那昏迷不醒的大汉,只觉得一股气往脑门子上冲,两只手更在袖中颤抖不停。

本想教训…一下曹朋等人,哪知道被曹朋等人反过来教训……

宋广自十四岁起追随宋宪征战,如今已逾十五年。只不过他本事不高,所以无论是在丁原帐下,还是在董卓手里,亦或者现如今吕布军中,宋广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样此次被任命为盱眙县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宋宪是担心宋广出事,所以把他从军中,调到了地方就任。

哪知道则上任,就遇到这么一档子事情。

花厅里,周家的人仍在哭嚷,让宋广烦不胜烦。

“一群废物,那么多人居然被一个小娃娃吓得不敢出手,还有脸在这里哭诉?”

“宋县长,非是我的人无能,而是那小娃娃太过凶残。二话不说就动手,你看看周杰被打成了什么样子?刚才在医馆里,先生也说了,面骨和鼻子,都被那小娃娃打断,连牙齿都没打掉了。宋县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若是让那凶徒走子,我周氏一族,如何在盱眙立足?”

宋广的面皮,不由得一抽搐,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周延,你在威胁本县?”

“啊……”

周延,就是步骘婶婶的侄子。

三十多岁的他,生的白白胖胖,很是富态。

闻听宋广这一句饱含杀机的话语,周延顿时给吓住了。

“夷石,你又何必呢?”

一旁端坐的青年,站起身来。

正是吕布假子,吕吉。

他笑呵呵的上前,安抚宋广坐下。

然后又厉声呵斥周延道:“周延………你好不生事,宋县长如何决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论?”

周延连忙叩头,想宋广请罪样

宋广摆摆手,猛然睁开眼“难道,就放任他离去?”

“他”自然就是曹朋。

吕吉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让他走,难道还要请他饮酒吗?”

“子善,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奈何不得他们。”

宋广一蹙眉“此话怎讲?”

“你没听刚才周延说了,那小贼身边还跟着陈蕃的孙儿。陈蕃……夷石老兄,你可听清楚,那是陈蕃……

“陈蕃,又怎样?”

宋产和吕吉的情况不一样。

吕吉工于心计,在充州的时候,就很注意和外界的交流。

来到下邳后,他更是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迎奉陈宫,与本地豪族结交,所以眼力价不俗。

而宋广不同,他就是一介武夫,而且还是那种不怎么样的武夫样

头脑比较简单,而且也不太虚心好学,根本就不知道,陈蕃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陈蕃在这个时代,有着何等名号。

所以当吕吉说完之后,宋广有些疑惑的朝吕吉看过去………。”

“陈蕃是谁?”

“那是早年了不得的名士。”

“哪有如何?”

“你知道这陈蕃有多大的名声,你若走动了他别子,连你叔叔都保不住你。”

“陈蕃,这么厉害?为何我没有听说过。陈国相我倒是知道,难道他比陈国相还要厉害吗?”

“那是陈国相的长辈……不过已经死了。”

宋广顿时露出不屑之色“死人,你怕什么?”

“正因为陈蕃已经死了,所以他那些门生故吏,更不会坐视不理。你试试看,只要你敢去动那个陈长文一下,明天父亲就敢派人过来,砍了你的脑袋。有陈群在,此事怕是难办了。”

“呃……“……

宋广有些怕了。

他糊涂,却不代表他就是个愣子。

连温侯吕布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又岂是他能对付?

“可是,就这么放走他,我不甘心啊。”

吕吉在花厅内徘徊,沉吟片刻后,一咬牙,轻声道:“莫说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那姓曹的小子太嚣张,咱们怎样都要打压一番才是。我听说,此前有广陵人卫旌前去海西投奔,却被这小子给气走了样咱们干脆就在这件事上筹谋一下,搞臭他的名声,让他在广陵不好过。

卫旌好歹也是广陵县人,只要搞臭了姓曹的名声,他在广陵县,必然是寸步难行,你看如何?”

其实,吕吉和曹朋并没有深仇大恨。

曹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吕吉为何会在下邳害他。

只能归咎于孙乾挑拨。可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吕吉如果不是对他有敌意,也不可能被孙乾挑拨。

那么,吕吉和曹朋,究竟有什么仇恨呢?

这件事说起来,可就有点长了。”

吕吉本叫做鞑虺吉,原本是鲜卑混血。其母后来被吕布救出,吕吉这才跟了吕布的姓,成了吕布的儿子。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吕布并不怎么看重吕吉。为此,勿论是陈宫,还是最早跟随吕布的魏续侯成,都曾私下里建议吕布,不要认吕吉为子,以免闹出来事端。

可吕布又不忍下这狠心。

吕吉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吕布东征西讨,也立下过不少功勋。

这心思,从一开始的畏惧,逐渐产生了变化……他想要接过吕布手中的势力,成为吕布的继承人。

可问题是,吕布不可能让他做继承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吕布甚至可能让尼蓝做继承人,都不可能交给吕吉。

这也让吕吉怀恨不已。

吕蓝渐渐长大了,越来越水灵样

吕吉就开始生了其他的念头:如果自己能娶了吕蓝,而吕蓝又是吕布唯一子嗣,那岂不是说将来吕布的一切,都会交给自己?

而且,吕蓝也确实漂亮。

虽说和吕吉有兄妹之名,却无血统之实。

其实就算是兄妹又怎么样?在鲜卓,兄娶妹,子纳母,弟迎嫂,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吕吉这骨子里,流倘的是鲜卑人的血脉。

对于伦理,并不在意。

所以,凡是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吕吉都不会放过。

吕蓝在下邳无意间为曹朋解围,令吕吉有些担心。他担心,万一吕蓝对曹朋生出好感,岂不是令他计划落空?这种事情,他是万万无法容忍,所以孙乾一挑拨,吕吉就生了毒念。

而今,吕蓝又跑去了海西!

虽说曹朋离开了海西,可是这件事,却让吕吉如鲠在噎。

若不毁了曹朋…他这心里面,恨意难消。

宋广听了吕吉的主意之后,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周延。”

“小人在………………”

“你周家在广陵,应该有些人脉吧。”

“回县长的话,周家祖世居于盱眙,家兄更是下邳名士,才学过人,当然识得人的…………”

“那你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周延抬起头,嘿嘿一笑。

“县长放心,不出月余,小人必使得那小贼在广陵,无容身之处。”

“甚妙!”③Z小说交流yy399446

吕吉宋广相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建安三年,刘备被吕布使张辽高顺击溃。

曹操闻知后厂立刻命夏侯惇前去驰援,意图夺回小沛。不成想被张辽设计,夏侯惇惨败而回。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随夏侯惇退守动山一线,才算稳住阵脚样

只是,刘备的家眷,被吕布所得。好在吕布并没有为难刘备的家眷,在得知其两位夫人被俘之后,反而命张辽将其家眷归还样

很难说,吕布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但如果要曹朋评价:吕布是那种典型的,祸不及家人,的人。

他对家人看重,所以也以为,刘备同样对家人看重样殊不知,那刘备却是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人。吕布占领了沛县之后,却没有继续推进,而是命张辽屯守于沛县……

同时,吕布把高顺调回下邳,大加赏赐。

只是在赏赐的同时,吕布再一次从高顺手中夺取了兵权,把陷阵营交由魏续统领。

高顺,对此并无任何怨言。”

正月,孙策派遣正议校尉张纮至许都进献方物。

所谓方物,就是类似于样瑞之类的物品。曹操表孙策为讨逆将军,进封为吴侯。同时又让侄女许配给了孙策的弟弟孙匡,并为幼子曹彰娶豫章太守孙贲的女儿为妇,礼辟孙权、孙翊,并任张纮为侍御史,留在了许都。一时间,孙曹联手之势,已彰显无遗,令天下惶恐。

袁术得知消息后,大骂孙策是无义小儿。

他秘密派遣使者,前往丹阳,与丹阳宗帅祖郎联络,并授予印绶,命祖郎联络山越,袭击孙策样

同时,昔日扬州刺史刘繇缺部将太史慈,屯聚芜湖,自领丹阳太守,与孙策抗衡样

至三月,曹操再次出兵,决意先不理吕布,攻取穰城,彻底占领南阳样

同月,一个青年整顿行囊,离开了新野老家,怀着一腔理想,踏上了前往广陵海西的道路。”

这青年,名叫邓芝。

时值三月,烟雨朦胧。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广陵县总是细雨靡靡,别有一番风味。

广陵特有的琼花,在这个月盛开。据说,这琼花只生于广陵,出广陵百里,就再也难存活.

于是乎,广陵琼花也就成为当地一景。

三月之时,正是赏花的好晨光样

陈群一早起床,夹着一支竹答,头戴纶巾,一袭青衫,脚下蹬着一对木屐,悠悠然向门外走去。

“长文…你这是要去哪里?,

陈登站在门廊平,喊住了陈群。

“东陵亭。”

“你怎冻又跑去东陵亭了?”

“嘿嘿…东陵有美味,且宜观江水。”

陈登一蹙眉,苦笑着摇摇头,从门廊走下来,到了陈群身边。

“长文,非是我阻拦你。

可你也听说了,友学如今身负非议,实不宜做事。

家父让他暂居东陵亭…其实也是想让他避一避风头,顺便让他能静下心来,好生钻研学问。

但你这样天天过去,他如何能静下心呢?………

陈群闻听,不由得笑了。

“可是,我觉得友学如今,很平静啊。”

“何以见得?………

“前些天我到东陵亭时…曾在友学书斋中,看到一篇文章。其文甚美,且蕴意深邃。,。我读过之后,觉得友学其实心里非常宁静样丝毫没有什么怨恨之意,而且德行越发高明。…,

曹朋,已来到广陵县两个月了!

他原本是征辟而来,陈登打算命他出任督都曹掾之职,循行东部。哪知道,曹朋人还没有到广陵,这谣言便已经过来了。说曹朋为人狂傲…且才疏学浅,出身低贱,不懂得礼仪。…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传入陈登耳中。

陈登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是,这谣言出来后,广陵人卫旌便立刻站出来,证明此事。这卫旌虽说贫寒,但在广陵…也小有名气。他这一出现,立刻使得许多广陵人,生出同仇敌忾之心,劝阻陈登不要征辟曹朋。

陈登也很头疼,于走向陈珪请教。

陈姥则认为:既然广陵人都在反对曹朋,那么这个时候任用曹朋,就显得有些不妥。可人家已经来了,也不好让曹朋再回去。不如让他去东陵亭循行,暂时避一避风头,而后再说。

同时,陈珪认为,曹朋友东陵亭,也正好可以静下心,好好读一读书样

毕竟他这今年纪,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陈群对此非常不满,据理力争。

可陈珪主意已定,想要让他改变,也不容易。

况且,陈珪也是为曹朋好。陈群见无力回天,也只好沉默………

只不过,在平时和好友相聚时,他总会有意无意的,与大家说起曹朋,慢慢为他洗去冤屈。

两个月下来,倒也有些成效。

特别是在步骘登门责问卫旌之后,与卫旌绝交,以示曹朋清白。

步骘,在广陵也小有名气。他既然站出来替曹朋说话,自然让不少人,也生出了动摇之心。

加之曹朋来到广陵后,很低调。

让我去东陵亭循行走吗?

那我就去!

他在东陵亭搭建了一座茅室,习武读书,倒也悠然自得。

只这一份宠辱不惊的胸怀,便足以让人为之赞叹。而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传出,卫旌收取了盱眙周家的钱,特意抹黑曹朋样消息一传出,广陵县顿时哗然,卫旌连夜离开广陵,往江东遁走。如此一来,更坐实了此事,广陵人开始怀疑,他们是否错怪了曹朋?

陈登好奇道:“长文才学出众,能得你如此称赞,想必是一篇妙文样”

“妙,绝妙文章。”

陈群笑道:“我得此文,可三日不食肉味。”

“是吗?”

陈登表示怀疑样

陈群正色道:“若不然,我为你试记之?”

“愿闻其详。”

陈群深吸一口,站在门厅下。

他闭上眼睛,沉吟许久,缓缓而诵之样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犊之劳形。

阳城元礼居,平舆仲举亭。

孔子曰:何陋之有?

第168章 东陵亭

当陈登从那阴阳顿挫,极具韵丆律的吟诵中清丆醒过来时,陈群已不知去向。

他倒是能明白陈群的心情,因为在这篇《陋室铭》里面,提到了陈群的祖父。阳城元礼居,平舆仲举亭,所指的是东汉末年,两位极富盛名的名士,李膺和陈蕃。而陈蕃,正是陈群的祖父。

李膺表字元礼,因打击宦官,谪居阳城。

时有“天下楷模李丆元礼,的说法,就是李膺。而陈蕃更是因试图铲除宦官,而最终惨遭迫丆害。

可以说,中国的士大夫与宦官之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后世很多人都认为,明朝才是士大夫和宦官相争最激烈的时代。然实际上,真正开唐武力斗丆争模式的,却起源于汉代。东汉末年的士大夫、外戚和宦官三者间争斗的惨烈,甚于明代。

陈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突然间,他也生出了想去看一看曹朋的念头。

曹朋来到广陵两个月,除了最初见过一面之后,陈登就再也没有和曹朋见过。连带曹朋那二百武卒,也被一同安排去了东陵亭。此时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似乎有怠慢的嫌疑……

如果没有这篇《陋室铭》,陈登还不会有这种念头。

但这篇《陋室铭》一出,立刻使曹朋的层次提升许多。东汉末年,讲求才能与德行并修。才学好,而德行不好,始终无法丆令人敬服。所以很多人,在才能和德行之间,首选便是德行。

看起来,我还是小觑了曹友学,应该走一趟东陵亭才是。

陈登想到这里,立刻更换衣裳。

可是,当他刚把衣裳换罢,却得到消息:许都派遣使者出使江东,如今队伍已经抵达广陵城外。

许都的使者吗?

陈登立刻意识到,也许用不了多久,曹操定会有大动作!

东陵亭,本名东原,青草福。

时有女杰杜姜抗击海贼,并葬于此地。

汉明帝五年,当地人在杜姜墓旁筑祠,又因东原地处东方…毗邻大江之畔,故而易名东陵。

而后,有筑亭筑兵,从此便有了东陵亭的名号样东陵亭,亦即后世江都宜陵镇。

曹朋被派驻东陵亭,倒也并没有什么怨言。早在海西的时候,他就知道想在广陵立足,并非一件易事。所以当进入广陵,听到那些谣言之后,曹朋便有了心理准备。此前,他对广陵的认识非常模糊。等到了广陵,看到了盛开于烟雨中的琼花时,曹朋才知道,广陵县,就是扬州。

扬州琼花嘛……………

来到东陵亭后,曹朋的心态倒是很平和。

这东陵亭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海贼和水贼,在广陵登陆。

由于东陵亭位于江水的入海口,从海上,从江水上游,水贼海贼都能轻丆松的在此登陆,袭扰当地之后,迅速撤离,很难捉捕。所以,曹朋觉得他被派到东陵亭,也算不上是谪居。

事实上,曹朋认为驻防东陵亭,对广陵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他也是这么告诉夏侯兰王买和郝昭。

本来这三人心里,还怀着一股子怨气,可听曹朋这么一说,倒也释怀不少。

手是,曹朋命夏侯兰和王买,在东陵亭分兵驻守,各领一队兵马;而郝昭则独领一屯,驻扎于江边。

曹朋自己呢,则在江边修筑了一座简单的房舍,权作为临时住所。

一间正厅,两排厢房。

后院毗邻江水,可以泛丹于江上。

整个宅院,一共住了四个人。

除了曹朋之外,步骘也住在这里。同时步鸾和郭寰,作为女婢,住在旁边的厢房里,负责照顾曹朋的饮食和起居。

而步骘的婶丆婶,在到达广陵县之后,就被曹朋托付陈群,派人送往海西。

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坚决要求步鸾留下来。

她的理由很充分“我受曹公子大恩,焉能不报?偏偏我一个孤老婆子,还瞎了眼睛,没办法报恩。就让步鸾留在公子的身边,虽然她粗手粗脚的,却也能照顾一下公子的起居。”

曹朋,可是帮她还了一贯大钱呢。

步骘对此也没有意见,老太太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本来,曹朋连郭寰都不想留下,可现在倒好,身边有了两个婢女,也着实感到有些无茶……………

不得不说,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步鸾继承了江浙女子的温婉良淑,能键锤补补,还会做的一手好菜;而郭寰呢,为人机灵,眼力价很好,和步鸾倒也相得益彰。两个小婢女留在身边,着实让曹朋省却了许多麻烦。

一来二去,曹朋也渐渐的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感觉。

陈群来到东陵亭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

还没有走进曹朋的那所陋室,就闻到了一股沁人肺腑的香味。

“宝坚,闻到了没有,闻到了没有。”

陈群的眼睛一下子锃亮,咽了。唾沫,颇有些急切的问道。

天上又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江面上有一层如缕缕般的轻雾。远远看去,只见在江畔一簇盛开的桃林后,有一座小小的宅院,显得格外清幽。从马车上走下两个青年,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举止优雅,颇有气度。

看了一眼手持竹答的陈群,其中一个青年,忍不住笑了。

“长文老饕,果然不假。”

“你管我老饕与否,只闻这气味…啧啧啧,我突然有些羡慕友学了!”

“哦?”

“你看这江畔轻雾,细雨蒙蒙。身处桃红杏白之中,有佳人相伴,有良友相陪,怎一个惬意了得。”

两个青年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长文这么一说,我与季弼倒觉得自己俗气了!”

“既然如此何不快马入桃林?恩,这香气颇有些怪异着实令人有些垂涎。”

三人说罢,命马车停下,迈步走向桃林。

穿过林中小径,踏踩调落在小径上的桃红杏白,浮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平静许多。待穿过桃林之后,便看到一座低矮的院墙。墙面敷一层粉丆白在朦朦轻雾中透出几分轻灵之气。

一排茅庐,呈现在三人面前。

“友学,友学!”陈群快走几步,大声叫嚷道:“今日又有什么新鲜美味?”

他迈步走进洞丆开的院门,就见步鸾身着一件发白的布衫,腰系布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陈先生您怎么来了?”

“嘿嘿,我有神通,掐指一算,知友学今日烹煮美食,故而与人前来。”

两个青年跟在陈群身后,看到步鸾,也不禁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美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两个青年不由得暗自感慨:这曹友学,果然雅人。

听说他的两个女婢,生得倾城动人。只看眼前这小婢就知道传言不假,不知另一个,又是怎生模样?

两人此刻,到真的有些羡慕起来。

“公子和堂兄一早带着小寰打渔去了……嗯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陈先生可到后堂廊上,应该能看到他们。小婢这边还有事情,所以就不招呼贵客请先生自便。”

“小鸾啊,友学又搞出了什么美味?”

“嘻嘻公子前些日子,教了小婢一个三套鸭的菜肴。贵客既然来了,正好可以品尝一番。

昨日公子还让人采摘了梅子,说是要用来煮酒。

他和堂兄坐船打渣,不晓得能有什么收获。酒在后廊已经备好,陈先生自便。”

“三套鸭?”

陈群看了一眼步鸾,又扭头看了看两个青年。

“这上套鸭,又有什么讲究?,,

所谓君子远庖厨,陈群三人进厨房,那是万万不可能。

不过心里又有些好奇,所以忍不住开口询问。

“昨曰夏侯大哥猎来了几只鸽子,伯道大哥捉了两只野鸭,堂兄买来了一只家鸭。将鸽子藏于野鸭腹中,再将野鸭藏于家鸭腹中,这就是三套鸭的来历………………嘻嘻,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陈群的眼睛,更亮了!

而两个青年则是面面相觑,同时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这道菜肴。

步鸾又跑进厨房忙碌,陈群则带着两个青年,脱丆下脚上木屐,迈步走进正堂。正堂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副坐榻,一张书案。旁边摆放着几张蒲席,是用来待客,商议事情的地方。

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片漆屏。

黑底白字,写的正是那篇《陋室铭》。看文字,飞白轻扫,丝缕浑然,甚得蔡邕飞白书之神韵。

“这是……………”

“文章是友学所做,字却是子山所书。”

说到这里,陈群不禁摇了摇头,ii友学的学问倒是不错,只是他那字四平八稳,实在是………”

两个青年闻听,顿时笑了。

站在漆屏前,又品头论足一番。

三人便穿过小门,来到了后廊之上。

所谓的后院,其实就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装饰,只用鹅卵石,铺成了一各小径,一直延续到江边。

江畔,用青竹搭建成了一座简易的码头。

后廊上,一个红泥小火炉映入三人眼帘,那火炉中盛着火炭,上面还摆放着一个陶制的水盆,水盆中有一个酒壶。还没等坐下来,那沁人肺腑的酒香就飘过来,令三人不由得垂涎。

坐在后廊上的圆桌旁,向江水眺望。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叶扁丹,正停泊在江中。

隔着那一层轻雾,所以也无法看清楚船上的情形。但从那轻雾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少丆女歌声,却让陈群三人又不禁一阵感慨。

“宝坚、季弼,有何感受?”

两个青年相视,不由得笑了起来。

“长文,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若我二人对曹友学怀有恶意,断然不会随你前来。

当初谣言四起时,我与季弼也未出声你又何苦为难我二人呢?不过,观此景曹友学当非庸俗之人。我记得他今年不过十五,小小年纪能有此宠辱不惊之胸怀,他日前程不可估量。”

宝坚笑着回答。

而季弼则点点头:“观其住所,当知其人心性。曹友学,雅人也!”

在东汉末年,能被冠以“雅,之名,那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两人这一番话出口…陈群也不由得笑了。

三人坐在后廊上,喝着温温丆的梅子酒,看着那停泊在轻雾中,若隐若现的小丹,不免又是一番感触。从远处,传来军营的刁斗声息。想必是郝昭操演人马结束,正准备收整人手…………

江面上的那一叶扁丹,在这时候也动了!

在丝缕轻雾中穿行,给人一种自仙境中来的奇妙感受。

片刻后,那扁丹停靠在了码头上。一个布衣木簪的少丆女,从船上跳下来。

紧跟着就看到步骘和曹朋,各自披着一件蓑衣,头戴雨笠,登上码头。两个人,手中各拎着一只木桶,行走间,可以看到桶中水花飞丆溅,似乎有鱼儿在里面翻腾。曹朋和步骘,都是一身单薄檐榆,上身一件灰色短衫,下丆身一各灰色长裤。那裤腿被高高挽起,赤着足,沿着鹅卵石小径走过来。一边走,两人还一边说笑,那种奇妙感受,令人难以用言语形容。

陈群站起身来,“看样子,他们收获颇丰。”

两个青年也含笑起立,目视两个渔翁打扮的人,越走越近。

“贤弟,你再不回来,你这酒可要被我们喝完了!”

陈群大声招呼。

曹朋一怔,抬头看去。

“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嘿嘿,闻得有佳肴出,为兄是不清自来。”

步骘忍不住哈哈大笑“陈长文确生了一只好鼻子…………”

郭寰把扁丹系在码头上,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上来。恰好听到步骘这一句话,忍不住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却百媚横生。

与先前步鸾那种温婉柔媚的姿色相比,郭寰给人以另一种韵味。

一今生在吴依软语的水乡,一个长在苦寒浩瀚的边塞。两种不同的风韵,此刻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边。两个青年不由得心生羡慕,看着曹朋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不同寻常之色。

这少年,真名士!

两人心里,顿时生出感慨。

“小寰,你笑什么?”

郭寰和陈群也熟了,所以笑嘻嘻道:“…前日子山先生嗅屋中有异味,后来从后厨里找到了一只硕鼠。公子笑言从此家中无需养犬。只因子山先生长了一只好鼻子。今日,又赠与陈先生。”

陈群闻听,脸顿时垮了下来。

步骘这是说他,长了一只狗鼻子啊…………

两个青年也不禁哑然失笑。

人说曹友学狂傲目中无人,可观此模样,却也是个有趣少年,何来狂傲之说?

“友学,今日有何收获?”

陈群连忙岔开了话题,以掩饰尴尬。

曹朋走到门廊下,把木桶放在地上。桶中一只超鱼,正扑腾的厉害,水花四溅样

“…你要做鱼生?”

“唉,鱼生已吃的厌了,今日且来一道一鱼三吃。”

“哦”

陈群顿时来了精神“这一鱼三吃,又是怎生讲究?”

“这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样”

这时候,步鸾从后厨跑来,和郭寰一人拎起一个木桶,往厨房走去。

两个小女儿一路嬉笑,相处的非常融洽。而步骘则褪丆下苌衣,一屁丆股坐在门廊上,喝了一口酒,惬意长吁一声。“才饮长江水,又吃鲢鱼头,生于广陵,何其幸哉?”③Z小说交流yy399446

“咦,此何人所言?”

“呵呵,还能有谁,自然是友学方才在丹上所言。”

陈群三人闻听,不由得抚掌叫好。

“…对了,我来为你引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陈群笑罢,拉着曹朋坐下。

他手指生就一部美髯的青年“此徐宣徐宝坚。说起来,你二人渊源颇深,他可是道地海西人。”

“啊,原来是徐先生。”

曹朋连忙搭手行礼,徐宣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回礼。

“这位呢,就是陈矫陈季弼,东阳人……呵呵,他祖上,乃堂色侯陈婴。东阳陈氏,也是本地少有望族。”

陈婴,也是楚汉之交时期的俊才。

曾做过楚怀王熊心的上柱国,后来投奔刘邦,被丆封为堂色侯。

东阳陈氏的历丆史,甚至比广陵陈氏还要久远。而且二者间,还有很深的联丆系。广陵陈氏说穿了,就是从东阳陈氏分出来的分支。不过由于广陵陈氏人才辈出,渐渐的压过东阳陈氏一头。

这两个人,如今是广陵郡纲纪。

曹朋吃惊不小,忙躬身行礼。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公子,公子……………我们来了。”

听声音,似乎是夏侯兰。

曹朋站起来“是子幽伯道他们来了……………子山先生,你们暂且安坐。我去迎一下,顺便教一教小鸾这一鱼如何三吃。宝坚先生和季弼先生来的正好,今日江水流春去欲尽,正可一醉方休。”

第169章 风云再起

雨停了。

三月份的雨,总是这样,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江面上的轻雾已经散去,但见天边落车映红了江水,江水与天空一

色,野鸭列队浮游在江上。

后廊圆桌上,杯盘狼藉。

徐宣和陈矫已经倒在门廊上睡着了,而复侯兰几人更是憨态可掬的

趴在桌上,口涎流淌……

都醉了!

原本,夏侯兰等人存着想要灌倒曹朋的心思,所以上来便推杯换

盏。

而徐宣和陈矫,则是看曹朋脸发红,于是忙上前落井下石。其实

大家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灌倒曹朋,出出丑而已。哪知道

曹朋属于那种喝一杯脸会红,喝一百杯也一样的主儿。梅子酒的度数

不高,但是后劲儿极大。几坛子老酒入腹,夏侯兰几个人也纷纷倒

下。

曹朋熏熏然,靠在廊柱之上。

寿着眼前美景,忍不住赞了一句:“落霞与孤骜齐飞,秋水共长天

一色……”

“如今明明是春天,何来秋水之说?”

陈群没有喝多,因为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参与其中。

三套鸭吃的他心花怒放,拆蛤鲍鱼头更令他口齿留香。鲜嫩的鱼

生陪着佐料下酒,鱼骨熬制鱼汤,配上一块鲜嫩舟豆腐,更是滋味浓

浓。如此美味当前,他哪里有那精神和人拼酒?

不过,即便陈群没有喝酒,亦不免辜熏然。

梅酒已经冷却,但喝起来似乎更爽快。

他坐在廊上,笑呵呵的纠正道:“若是春水共长天一色,更妥当一

些。”

“落霞与孤骜齐飞,春水共长天一色?”

曹朋暗自嘀咕了一声,感觉着似乎有一些别扭。

“春水,不好吧。”

“有何不好?”

“这春水和前面的景色,似乎略显不符。”

“此话怎讲?”

“落霞,孤鹜,有寂寥之意。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可如果

配上春水,不免前后不符。”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本出自滕王阁序。

曹朋是记不得滕王阁序的内容了,除了这一句之外,只隐约记得

,王勃做滕王阁序,应是在秋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原句极为妥帖动人。

而现在如果改成了春水,只怕会令这后世名句,减色许多。

本是随口吟诵,哪知道会使得陈群计较起来。曹朋也无可奈何,

只好想尽办法,来抱住,秋水,之名。可问题是,如今是暮春,用

i秋水,二字,总是和当前时令有一些不太契合。

“不若,江水共长天一色?”

“还是秋水好。”

“可秋水与当前,不太合适。”

“反正我就是认为秋水好,就是秋水与长天一色。”

曹朋实在是不忍心再去篡改名篇。把陋室铭里的,南阳诸葛庐,

西蜀子云亭,改成了,阳城元礼居,平舆仲举亭”已经觉得有些过

分。但毕竟这个时候,诸葛亮还没有出山”““所以,改一下,也情非

得已。但如果在把,秋水共长天一色,改换了,他实在不能接受。

讨论,十个曹朋,也非陈群对手。

但他可以无赖”““

果然,他这么一耍无赖,陈群也就懒得再去计较。

秋水就秋水吧,反正是曹朋自己所做,与他也没什么关联。

只是不清楚,在数百年后,还会不会有一个叫做王勃的人,在那

片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中,用这一句话呢?

曹朋,不免忐忑。

天渐渐暗下来。

王买和郝昭最先醒酒,喝了一碗早就备好的江鲜米粥之后,便匆

匆赶回军营。他二人身为营中主将,自然不可能久离军营。临走的时

候,又把夏侯兰叫醒,让夏侯兰洗漱了一下之后,这才离去。夏侯兰

清醒了一会儿,喝了一碗粥,也告辞离去。临走时,他又帮着曹朋把徐

宣陈矫和步莺三人扛进了厢房,安置妥当。

步鸾和郭寰,还在收拾那满桌的狼藉。

江面上起了风,从茅屋的窗口拂过,卷起轻纱飘飞。

陈群和曹朋则坐在书房里,看着夜色中的江水,聊起了闲话。

“看起来,曹公已下定决心,夺回徐州了。”

“聊”

陈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曹朋一怔。

“曹公突然攻打穰县,恐怕是下定决心,之后就要夺取徐州。”

“何以见得?”

“曹公对徐州,早已虎视眈眈。

只是先前由于种种原因,所以未能得手。

而今,袁术经去年一战,退守于淮南,已无威胁。曹公如今挟天子以

令诸侯,坐拥四州之地,遥控关中。其势愈发强盛,与袁绍难有回

旋……此前曹公接连退让,就是因为袁术尚有威胁的缘故。

现在袁术一败,荆襄和徐州已成他心腹大患。此次攻存粮县,其

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而后能全力与吕布决一雌雄吧。”

曹朋不禁默然!

他身为穿越众,当然知道,曹操会攻伐吕布。

而吕布之前的行为,更给了曹操足够的借口……

只是他没有想到,陈群居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果不愧是三国时

期的牛人,这份大局观,恐怕才是真正的大局观。曹朋不知道该如何

来应对,于是只笑了笑,却没有接陈群的话。

陈群也笑了……

“以前,我常听人说,曹公思谋深邃。

但说句实在话,我并不是特别相信。所以,曹公进驻豫州的时

候,我与家父逃至徐州避难。而今想来,却大可不必。曹公迎奉天

子,得正统之名,早晚必成大事。袁绍,恐非曹公之对手。”

“是吗?”

“友学,以你所见,这天下当得,英雄,之名者,有几人?”

“这个嘛,曹公当算其一。”

曹朋突然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眼前的陈群,仿佛成了曹操,而

自己,则变成了刘备”“,

青梅煮酒论英雄!

这一幕,莫非要落在他和陈群身上?

陈群一笑”,这是自然”“,我观能定北方者,非曹公莫属。袁绍

虽雄踞河北,恐非曹公对手。”

“为什么?”

“只再袁绍此人,多谋少断,非人主之像。”

曹朋心里一动,”兄长州才说,曹公能定北方,莫不成以为,曹公

定不得南方?”

陈群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点头。

“江表之地,豪杰辈出,多刚烈勇猛之人。

他们的地域观念,甚至胜于中原。且士族豪强之间,休戚相关。

想要平定江表,非一件易事。单只是江表河道纵横,必须要有强横水

军。而这一点,恰恰又是曹公目前最为欠缺者。

总之,曹公或可平定北方,但想要征伐江南,恐非一日之功。”

也就是说,陈群认为,将来很有可能出现南北对峙的局面。

而事实上也正如此,只不过不是南北对峙,而是三足鼎立”“水

军,的确是曹操的一个短板。但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和南方豪

强相抗衡,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从目前来说,曹操不可能意

识到,也没有精力来组建水军。乃至后来对荆州用兵,其最大的可

能,就是想要以荆州为根基,建成水军”,只可惜,周瑜一把大火,烧

毁了曹操的统一之梦。

曹朋小心翼翼问道:”那以兄长之见,何人可占居北方?”

陈群一怔,搔了搔头,”江东孙氏,荆州刘表,皆有可能。只是

谁能胜出,非我可以判定。”

咦?

为什么没有提及刘备!

曹朋转念便反应过来,此时的刘备,徒有镇东将军,豫州刺史之

名,但实际上惶惶如丧家之犬,而无一容身之地,只能寄人篱下。即

便是陈群,曾为刘备效力,恐怕也不看好刘皇叔。

想到这里,曹朋也就释然。

他还想再和陈**谈,可陈群却突然间变得有效萧索,似乎失去

了谈兴。

于是,曹朋也没有和陈群再谈下去,而是安排了一间厢房,供陈

群休息。陈群也喝了不少酒,此前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故而诣滔不

绝。可现在,那兴奋劲儿过去,倦意顿时涌上来。

倒在榻上,陈群很快便睡着了”③Z小说交流yy399446

夜深了。

郭寰和步鸾收拾完了房间之后,也分别歇息。

曹朋却睡不着,在后院打了一趟架子拳之后,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站在码头上,任由江风拂面。

远眺,可看到岸边军营中的灯火闪闪,隐隐约约,传来刁斗声声。

那是郝昭的军营所在。

郝昭治兵严谨,据说是从高顺与张辽,颇有法度。

曹朋没有去插手军中事务,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练兵,非他所长。

再者说了,有郝昭在,足矣!

曹朋在码头上坐下,赤足放进了冰凉的江水之中。

他怔怔看着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脑海中却回响陈群的那一番话。

打完了张绣;曹操就会收拾吕布。一旦到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如待是好?白门楼的故事,令他记忆深刻。曹朋很清楚,吕布并非是一个能逐鹿天下的人。可就这样看着一代豪杰最终窝粪的死去,实非曹朋所愿。大丈夫,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得轰轰烈烈,而非被人所害。

吕布,被谁所害?

曹朋仰面躺在码头上,看着黑漆漆的苍穹。

貂蝉,与他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问题是,他该怎样,才能救得下吕布性命?怎样才能偿还貂蝉的恩情呢?

曹朋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戌时,又平起了细雨。

曹朋躺在码头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雨丝浇醒之后…他连忙坐起来。江面黑漆漆的,那些渔丹已经熄灭了灯火。曹朋站起身,打了个喷嚏,在雨中站立片刻后,转身准备回去。

哪知刚走下码头,就见小径尽头,灯火跳动。

“谁!”

“啊,公子,是我。”

步鸾顺着小径一路跑过来…手里还提着~顶灯笼。

“小鸾,你不是睡了吗?”

“公子,广陵来人,说是有急事求见。”

广陵来人?

曹朋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驻防东陵亭,可实际上还是在广陵郡治下。

只不过,陈登这么晚了派人过来,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他连忙随着步鸾,急匆匆来到正厅。

“卑职霍默,见过曹公子。”

站在曹朋面前的,是一个相貌颇俊秀的少年。

看年纪大约也就是在十**岁的样子。一袭灰色粗布单袍,外罩一件红漆札甲。曹朋一进门,少年便快步迎上前来,插手行礼。③Z小说交流yy399446

“你,从广陵来?”

“正是。”

“陈太守派你过来的?”

“喏!”

曹朋揉了插鼻子,沉声问道:“陈太守派你过来,有何吩咐?”

“陈太守命卑职传令,请曹公子明日辰时之前,务必赶到广陵县。”

“啊?”

曹朋一怔,有些茫然道:“陈太守可说明,是什么事情?”

“这个,太守倒是没有告知卑职。只说命曹公子赶赴广陵,对了…公子可以带上随从,不过最好不要太多人,三五人便可。太守还说,若逾时不至,以军法论处,请公子谨记。”

只这一句话,便足以说明了状况。

曹朋点头“请回禀太守,就说曹朋必按时抵达。”

那卑职就先告辞了。”

霍默转身,匆匆离去。

只留下曹朋站在正厅里,一头雾水。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他有些不知所以然。

来广陵县两个多月了,陈登从没有召见过他。而今突然召见,还搬出了军法,莫非出事了?

“小鸾,小寰,你们干什么?”

正茫然间,曹朋就看见郭寰和步鸾,行色匆匆。

两个少女显然是刚睡醒,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梳洗打扮。步鸾跑进了厨房,而郭寰则冲进曹朋的卧室。

“公子,收拾行李啊!”

郭寰脆生生回答,曹朋这才如梦方醒。

“小鸾,去把子山先生唤醒,让他骑我的马,立刻通知夏侯、王买和郝昭三人前来议事。”

“哦,我知道了!”

步鸾答应了一声,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便跑去叫醒步骘。

曹朋则在正厅里徘徊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思忖不语……

“贤弟,你这边丁玲哐当的,发生了什么事?”

陈群睡眼朦脏的从卧房里出来,很显然,刚才的动静,把他惊醒。看着步骘那边匆匆上马,步鸾跑进厨房生活,陈群不免感到有些奇怪。驻手走进了正厅之后,他开口便向曹朋询问。

曹朋问道:“太守府中,可有一个叫做霍默的人吗?”

“哦……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了?”

“他刚才奉陈太守之命,让我明日辰时之前,抵达广陵县。还说让我带三五个随从,卷从不要太多。我就在奇怪,陈太守突然召见我,还弄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命令,究竟是何用意?”

陈群,也愣住了!

考虑了一下,又查找了一下资料,感觉时间上似乎有点错误。

一生之敌必须有,但还是再晚一些出场吧。

嘿嘿,做出一点修改吧。

以: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求月票!这个可以有。

恩,跌出分类前三,太凄凉了。

第170章 河一斩

天亮了!

却又下起了雨……

曹朋和陈群行色匆匆,终于在辰时之前,抵达广陵县。

其实,东陵亭距离广陵县并不远,只是由于这连番的雨水,使得道路泥泞崎岖”格外难行。

一夜未睡,曹朋不免露出疲乏之色。

不过他却不敢耽榈半分,到了广陵之后,便直奔陈府。

陈群看上去也很累,但还是跟着曹朋一起过去。徐宣和陈矫没有过来,只因为昨天酒醉,一时还醒不过来。在陈府门前,曹朋甩蹬下了马,而陈群也从马上下来,和曹朋登上门阶。

得到了陈登的征召后,曹朋连夜安排妥当。

他命王买接手东陵亭兵事,步莺和郝昭为王买的副手,夏侯兰随行。

这样安排,自然有曹朋的道理。其实按道理说,夏侯兰年纪最长,而且阅历丰富,武艺也最强。由他留守东陵亭,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曹朋并没有这样安排。

一来,他最信任王买;二来,他不知道陈登找他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由王买出镇东陵亭,可以得到更多的磨练。步莺和郝昭都是能力出众之人,所以也不用担心王买犯下错误。

倒也不是说曹朋不信任夏侯兰”而是和王买比起来,他更信任王买。

但如此一来,夏侯兰恐怕就会有些想法。

曹朋把他带在身边,也是一种安抚的手段:你看,我连我兄弟都不带”却带着你,我很看重你!

面且,夏侯兰的武艺,对曹朋而言,也是一个保障。

来到陈府门外,曹朋让夏侯兰在府门外等候,自己则跟随着陈样,径自走进陈府。

陈样也是陈府的住客,门丁下人们,也对他都很熟悉,故而一路走过来,并没有人出来阻拦。

两人直奔正厅而去,远远的就听到厅中传来人声。

陈群在先,迈步走进大厅。

曹朋随后,还没进厅门”就看到陈登正陪着一四旬上下男子说话。

两人同榻而坐,看上去很亲热。

只看这种状况,就知道这中年人的来头不小。

身为世家子弟的陈登,一般而言自恃很高。同榻而坐,那就是一种极为亲密而平等的关乐

若非身世出众,或者持平,一般很难出现这种现象。

到两晋南北朝时期,世家子弟与寒门庶子的对立越发明显。

哪怕你是达官贵人,哪怕位列三公,如果不是同等的出身,想要同榻而坐,同席而谈,都不太可能。

已记不清是什么人,只记得两晋时期,曾有一位官员拜访一位名士。

两人一开始是同席而坐”亲切交谈。可是等那官员离开时,名士就命下人,将蒲席烧掉。

原因,就是官员的出身太差。

曹朋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了猜想:这中年人是谁?

可没等他走进大厅,就听到陈群惊喜叫道:“可是苟休若吗*……”

陈群这一进来,陈登和中年人就站起身。

“长文,顾川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中年人一脸笑容,看着陈样,点头致意。

陈群则紧走两步,上前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而后深深一揖“陈群,拜见兄去……”

“哈哈哈,异弟何来如此大礼?”

中年人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陈群,脸上笑意更浓。

“兄长何时来的广陵*……”

陈登笑道:“你昨日刚离开,休若就到了*……”

“啊……不知兄长前来,未能为兄长洗尘,还望兄长见谅。”

中年人呵呵一笑,拉着陈群的手臂,极为亲切的交谈。

曹朋站在太厅门口,不免有些尴尬。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更不好开口出声,打搅三人的寒暄。

好在陈群还记得曹朋,寒暄两句之后”对陈登道:“元龙,你急匆匆把友学找来,究竟是什么事?”

陈登也看到了曹朋,不过并没有开口招呼。

曹朋听到陈群的这番话”连忙躬身道:“东陵亭循行曹朋,奉命前来”拜见太守大人。”

这是个规矩!

陈登是上官,还是主人,不可能先开口。

必须是由下官先行开口之后,陈登才可以回应。

“友学,进来吧*……”

陈登招手示意曹朋进来,而后对陈群说:“非是我找友学,而是休若点名,要见友学。”

“啊?”

曹朋和陈弹都不禁一怔。

陈样疑惑问道:“兄长,你见友学什么事?,

中年人则收起了笑容,郑重的打量一番曹朋之后,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你就是曹朋?”

“正是*……”

曹朋有些疑惑。

他不认识眼前这中年人,也不清楚,这中年人找他,究竟是什么事。

好在陈群机灵,看出了曹朋的迷茫,连接介绍道:“友学,你且先来见过三兄*……”

三兄?谁的三兄?

曹朋更糊涂了!

不过既然陈群这么说,他还是要上前见礼,学着陈群的模样,搭手行礼,“曹朋拜见三兄。”

“噗一!”

陈样不禁笑了。

中年人也忍不住乐了。

“友学啊,三兄是我的称呼,你怎么……不过,你唤休若三兄,倒也不算失礼。文若和叔孙也算交情深厚,你唤这一声三兄”也能说得过去。来来来,我为你引介,此苟文若三兄,苟衍。”

曹朋闻听,顿时愣住了!

东汉末年时,苟氏一门,能人辈出。

从苟淑开始,得,神君,之名,被赞为顿川四长之一。苟淑有八子,号苟氏八龙,皆有才名。八龙之下,又有苟或苟衍苟谋三兄弟,以及苟悦苟仲豫。苟或之下”更有苟攸苟公达这样的人物。可以说”苟氏四代无庸才。苟衍,在三国演义中没有登场”所以曹朋印象不深。但重生于东汉末年已有一年多”而且在许都呆了半年,所结交的人也大都非比寻常人。

曹朋倒是听说过苟衍的名字,言他能言善辩,机谋百出。

而苟或的二兄苗谋”如今在袁绍帐下效力”也是个了不得的人。

至于黄或的大兄,其实并非苟或亲兄。说的是苟或的堂兄,也就是苗悦苟仲谢……

此人性清雅,品格高尚,才学过人。灵帝年间,因宦官擅权,所以隐居不仕。建安元年,曹操迎奉天子以后”征召苟悦为黄门侍郎,迁秘书监,侍中。其官位,丝毫不输于苟或。

不过,曹朋是真不认识苟衍,也不清楚这苟衍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看曹朋那一副迷糊的模样,苟衍乐了。

“曹朋,我给你出一副骈体文。

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曹朋一怔,本能的回道:“那我对下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咦,你怎么知道这个?”

这副槽联,是曹朋客居典家坞时,在自己书房门口所书。

由于楹联此时还没有出现,更多是以骈体文的形式,而出现在文章之中。他也是自娱自乐,当然也不排除,想要装逼的心理。

可是乍听苟衍说出这副楹联的时候,他还是感到震惊。甚至本能的以为:苟衍也穿越来的?

苟衍看着曹朋那大惊失色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兄长,你刚才所家……,…”

“哦,此颖川自去年以来,颇有趣味的游戏。一开始,是从文若那边传出,顾川书院争相效的……,…后来才知道,这游戏居然走出自一个十四岁少年。文若也只是偶然间,在别人住所看到。”

这正厅里的人,除了曹朋之外,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之人?

陈群和陈登一下子听出”这游戏中锋奥妙。

“三兄”你莫不是说,此游戏出自友学之手?”

“呵呵,正是。”练群蓦地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曹朋。

“友学,有此妙趣,何不早言。”

“呃……,…我忘记了!”

曹朋心道:我哪知道你们喜欢对对子?

而陈登则蹙眉,看曹朋的目光,似乎又有些不同。

昨日,他听了一篇《陋室铭》,今日,又知骈体文居然可以如此使用。

对曹朋的看法,也随之改变许多,甚至觉得,此前两个月,把曹朋赶去东陵亭,是不是错了?

早知此子有此才华,留在身边也好啊。

可恨小子,此前和他几次交谈,好像并未发现,他还有如此才茶……,…

一时间,陈登不免生出了一丝患得患失的情绪。

苟衍示意曹朋在一旁坐下,而后沉声道:“我此次奉天子诏命,随典军校尉王朗”出使江东。临行之前,文若向我推荐了你;而后公达也说,若有可能,让我带你一同前往江东……甚至郭嘉也向我椎荐你,让我不免觉得奇怪。你内兄与奉孝学出同门”我倒是听人说过。

文若和令兄也有交情,倒也不算奇怪。

只是我一直有些想不明白,文若、公达还有奉孝,为何都如此看重于你呢?”

眸光如剑,直视曹朋。

而曹朋却很糊呢……,…

苟衍的意思,他大致上已经明白:苟衍要出使江东,苟或他们便向苟衍推荐了他。慢着”苟衍刚才说,他是随典军校尉王朗出使江东?也就是说,苟衍并非主导,而是一个副手……

可是,你们出使江东,与我又有何干?

曹朋一头雾水,有点想不明白苟衍的意图。

对于苟衍这个问题,他更是不明所以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曹蛆和苟或、郭嘉乃至苟攸,并没有接触过。他见过苟或,却没有和苟或说过话;和郭嘉照过面,虽有交谈,也只是寥寥数语。而且当时的话题,还牵扯到郭嘉的健康状况,郭嘉似乎并不是很高兴……至于苟攸”曹朋更是没有见过,更不要说有什么特殊交情。

这三个人,突然联合推荐自己,究竟是什么用意?

曹朋心里疑惑不解,茫然的摇了摇头。

荀衍凝视曹朋半晌后,突然一摆手,“你此次赶来,可带有随从?”

“哦,只一员家将,如今在门外等候。”

“这样吧,你和你的家将今晚就宿于陈府,明日一早随我与大队人马汇合,随行出使江东。”

“喏!”

曹朋起身插手应命。

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得主。

虽说他现在是受陈登征辟,属于陈登所属。

但是看陈登那意思,也没有反对的表示”说明他已经同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

曹朋正准备出去”又被荀衍唤住。

“听说,你身手不弱?”不等曹朋回答,陈群已抢先开口道:“这个的确不假。友学刀马纯熟,曾在下邳城独斗吕布八健将之一的宋宪,并险些取宋宪性命。他的身手,非常出众,而且他的家将,也非等闲。”

荀衍点点头,冲着正厅外面人喝道:“来人,将那匣子取来。”

而后他对曹朋道:“我此次过来的时候,令尊托子丹让我转交你一样东西。”

“我爹吗?”

曹朋疑惑不解,不知道曹汲让苟衍,带来什么物品。

这时候,从正厅外走进一个家将,怀中捧着一个长条黑涛木匣,来到曹朋跟前。

从家将手中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估摸着有五六十斤重。

曹朋眉头一蹙,向苟衍看去。

而苟衍则露出惊奇之色,“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曹朋点点头,把长匣至于地面,按住簧扣,只听喀吧一声轻响,匣盖子立刻弹起。长匣约九尺五寸,近丈长度。红绸缎子做底,上面扣着一对大刀。这对大刀,长约有八尺五寸左右,刀柄去环。黑涛桃木制成的刀柄,锁死刀茎,刀愕口出装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涛木瓜护手。

这对大刀,长短宽窄略有不同。

一支刀身长六尺,另一支不过五尺五寸。

而且一宽一窄,宽的大约有一巴掌大小,窄的仅有三指左右。

刀脊上镂刻有刀铭:戍寅正月汲造吾儿及冠。

意思是说,这两口刀是曹汲为曹朋祝贺及冠而造,于年初正月完成。

戌寅年,亦即建安三年。

去年邓稷曾和曹朋提起过,准备在今年,也就是建安三年为他行成*人礼。嗯必这件事也通知了曹汲,故而曹汲特意打造出这一对长刀,作为曹朋的成*人礼物。

曹朋探手,抄起双刀。

却发现刀脊的另一面还有一行刀铭:戍寅正月汲造河一。

河一,就是河一工坊,同时也是这双刀的名字。曹朋掂量了一下,长宽大刀,约二十八斤重,短窄大刀,约二十斤左右,合计四十八斤。如果是在去年曹朋离开许都的时候,肯定无法使动这对河一大刀。不过在经过一连串的历练,特别是和吕布一战,曹朋已再获突破。

这一对大刀的份量,刚刚趁手。

他站在大厅中,轻轻舞动双刀,但见刀光闪闪,刀云偏偏。

苟衍等人虽隔着一段距离,犹自可以感受到,那对大刀上传来的森森寒意,不由得同时叫好。

而曹朋则暗自感慨:老爹的造刀技艺,似乎比先前,又进步了许多!

第171章 随行江东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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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171章 随行江东

“休若,曹公此次出使江东,莫非别有用意?”

天已晚,几乎是两天一夜没有合眼的陈群,却毫无困乏之意。()晚饭后,他叩响荀衍的房门。

荀衍问道:“长文何出此言?”

陈群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三兄若不好说,就罢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出使江东,为何要带上友学?”

“这个……”

荀衍修长的手指,轻叩两下案面。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向两边看了一眼,然后合上房门。

“若是别人问,我断不会解说。

不过你我两家世交,我也不想瞒你。我此次出使江东,的确另有重任。本来我并不想带什么人,可文若说:我此行责任重大,身边必须要有一二得力之人。年长而名重者,容易被人看破;可年少而无名者,能堪大用者又不多。我当时也就是随口道:身边还少了个书僮。文若便向我推荐了曹友学,说此子聪灵,有急智,身手不凡,且有学识,可以随行辅佐。

后来奉孝也这么对我说,包括公达……你也知公达为人,姓谨少言,很少夸赞他人。

他对曹友学似乎也颇为称赞,确属难得。加之我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随行,所以才同意下来。

对了,看样子你和曹朋关系不差,你对他又有何感官?”

陈群的祖父陈寔,和荀衍的祖父荀淑,同为颍川四长,来往自然紧密。

荀衍虽然没有回答他此去江东,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也算给予了陈群正面的回答。陈群自然不可能再去追问,因为再问下去,就有可能要出事。荀衍念及两家交情,透露了这么一个讯息,对陈群而言,已经足够。至于荀衍去江东到底是做什么事,已非陈群能够知道……听荀衍询问,陈群犹豫了一下,轻声回道:“友学此人,我看不透。”

“呃……”

荀衍听陈群这么说,可就有些色变了。

他可是知道,陈群有识人之明。

看人的眼力价从来都不差,好坏优劣,大致上能看出端倪。

一般而言,当某人说出‘看不透’这样的言语,其实也就是表明,他所说的人,有真才实学。

正因为有真才实学,才会说看不透。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荀衍搔搔头,起身在屋中徘徊,“若如此,他又岂能甘为我书佐?”

是啊,有真才实学的人,大都有傲骨,不会屈从人下,更不要说做别人的书僮。哪怕只是做戏,也不太可能。

陈群道:“友学有节气,姓高洁、刚直。

但他倒不是那种恃才傲物之人,识得轻重,辨得是非。依我看,他也不一定会在意这种事情。只要兄长把话与他说明,他应该不会拒绝。要不然,我过去和他谈谈,再回禀于兄长。”

“这个……也好。”

荀衍想了想,点头答应。

陈群便告辞离去,径直来到曹朋的住所。

曹朋也住在陈府中,不过是一个偏房,而且和夏侯兰共居一室。

陈群过来的时候,曹朋正在灯下赏刀。昏黄的灯光下,那两口大刀泛出了一抹冷幽的光晕。

夏侯兰颇为羡慕的坐在一旁观赏,口中连连咋舌。

“友学,你这两口刀,若到市面上,只怕要万金之巨吧。”

河一斩,才都山铁打造,刀身云纹细腻,极为优美。刀茎和刀身的锷口出,桃木木瓜雕琢龙吞口,使得刀身更显几分霸气……看得出,曹汲为打造这两口大刀,应该是费尽了心思。

尽可能的考校了曹朋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极为注重。

以至于曹朋握住大刀时,竟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受……刀口上的血槽,泛着暗红色的血光,这是曹汲造刀的最显著特征。每一口刀造出,必含血气,令宝刀更具灵姓。夏侯兰不禁叹了口气。他开始有点嫉妒曹朋,有一个这么会造刀的老爹,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曹朋忍不住笑了!

他从榻上拿起鹿皮袋,把双刀收进袋中。(百度随梦,最快更新)

而后往身边一放,头枕大刀,笑呵呵的与夏侯兰聊起了家常。

和夏侯兰认识了快一年多,但两人还真没有什么机会,一起说说心里话。

“子幽,你当年学枪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吃苦倒也说不上,但一直不被老师看好。”

子幽,是夏侯兰的表字。

他回到自己榻上,神情颇有些复杂。

“你那支银枪,莫非是你老师所赠?我看你枪不离手,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在里面吗?”

夏侯兰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

“我这支枪,是仿老师那支龙胆银枪所造。”

“龙胆银枪?”

曹朋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是啊,老师早年间曾得越人名匠,采赤朱山精铁所造,枪长一丈二,附龙鳞纹,重四十八斤。因枪刃似龙胆,故名龙胆枪,是老师心爱之物。只可惜,我未得老师真传,所以……后来老师将龙胆枪传给了和我一同拜师学艺的兄弟。我兄弟见我喜欢,后来在常山郡为吏的时候,便出重金,耗费一年之久,模仿老师的龙胆枪,为我打造了这支枪,名为龙鳞。”

“哦!”

常山,龙胆枪,童渊……当这三个名词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人名悄然浮现在曹朋的脑海中。

不会这么巧吧!

曹朋呼的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夏侯兰问道:“子幽,你那兄弟,叫什么名字?”

夏侯兰诧异的看了曹朋一眼,“我兄弟叫赵云,字子龙……怎么了?”

“你兄弟叫赵云?”

曹朋惊声问道。

夏侯兰着实被曹朋的表情吓了一跳,于是连忙坐起身来。

“是啊,你认识他?”

“常山真定人氏,赵云赵子龙?”

“嗯!”

“哈哈哈……我不认识。”

曹朋说罢,又躺了下来。

只气得夏侯兰咬牙切齿,你不认识又何必弄出一副咬人的架势?害得我还以为你和子龙有仇!

殊不知,曹朋心里此刻,却乐开了花。

人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说三国演义中,蜀汉阵营里最为人耳熟能详,最为一众萝莉御姐,熟女人妻所爱者,怕就是这赵云赵子龙了。一身是胆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视百万大军若无物。在后世,赵云已经成为了忠义和勇猛的代名词。提起赵云这个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吕二赵三典韦!

按照演义里的排名,吕布死后,赵云堪称第一。

曹朋之前还在想,怎样才能招揽牛人?

原来,牛人就在身边啊!

“子幽,你兄弟很厉害?”

“恩,比我厉害。”

废话,我当然知道比你厉害。

曹朋笑问道:“那他现在……”

“还在公孙瓒帐下。”

“呃……”

夏侯兰好像明白了曹朋的意思,突然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公子,你莫不是想要招揽我兄弟吗?”

“呃……怎么,不可以吗?再说了,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能在一起的话,岂不是一桩美事?”

“难,难,难。”

夏侯兰哈哈大笑,便躺了下来。

“怎么难?”

“我那兄弟,素有大志。

公子,我承认你有大才,可是你凭什么招揽我兄弟?当初若不是和你打赌,我也未必跟你……至于我兄弟,你就更不用去想。而且,子龙是个死心眼。当初我还是白马义从的时候,他就私下里对我说过,若非随了公孙瓒,他倒是愿意跟随玄德公。哦,玄德公你知道吧,就是刘豫州。想当初他曾和田楷一同随玄德公征战,所以早已心折。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留在公孙瓒帐下?所为何也?他是个死心眼儿,当初我让他和我一起走,他都不肯答应。

就算是公孙瓒死了,他也不会跟你……”

赵云,已经和刘备勾搭上了?

演义里倒是说过这么一回事,但由于重生之后,曹朋发现很多事情和历史并不符合,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

没想到……如果赵云已经和刘备勾搭上了,那再想要勾搭赵云,可就没那么容易。

曹朋想到这里,搔了搔头。

“我想想也不可以吗?”

“呵呵呵,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夏侯兰一边笑,一边翻了个身。

不过看他颤动的身子,就知道这家伙此刻心中,一定笑翻了。

刘玄德有什么好!

曹朋不由得腹诽:到现在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只能寄人篱下。

不过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寄人篱下?

这年头想要招揽人才,实力和能力固然是一方面,名声可是很重要。

刘玄德混的再差,手底下好歹还有个关羽张飞;而自己呢……曹朋这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笃笃笃!

房门轻响。

曹朋没好气的问道:“谁?”

“友学,可曾歇息?”

听声音,好像是陈群……曹朋翻身坐起来,披衣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

陈群站在门口,看曹朋脸色不太好看,不禁奇道:“友学,可是不舒服?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没事儿,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不太高兴。”曹朋说着,用力甩了甩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兄长这么晚找我?莫非有事?”

“呃……若你方便,我们院中一谈。”

“好吧。”

曹朋点点头,迈步走出偏房,随手拉上了房门。

随着门叶撞击,嘎嘣一声轻响过后,夏侯兰翻身坐起。

他坐在榻上,挠了挠头,看着曹朋那张睡榻,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自己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他心里,突然间生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曹朋年纪虽小,但也确实有真才实学……而且,曹朋待夏侯兰,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奴仆家将,更多时候是把他视为左膀右臂。在军中,夏侯兰虽然做到了屯将,可是却深受压制。

宛之战时,他一个人流落到宛城,而无一人跟随,便足以说明问题。

而在曹朋身边,虽然挂着一个家将的名头,可是夏侯兰能感觉到,比在军中时要快活许多。

跟随曹朋一路走来,夏侯兰也的确是见识到了曹朋的努力。

无论是帮助家人,还是照拂兄弟。曹朋对自己人,那绝对是没话说,甚至帮助夏侯兰突破了多年未曾突破的瓶颈。

侧耳聆听,陈群和曹朋在院中交谈的声音很轻,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夏侯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夏侯啊夏侯,你这是怎么了?公子待你不薄,你怎能那样说话?

心里面,隐隐有些悔意。

就在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

夏侯兰连忙翻身倒在榻上,闭上眼睛装睡。

曹朋推开门,走进房间。

看夏侯兰已经睡下了,于是上前为他盖好了毯子,转身吹灭蜡烛,也躺在榻上。

别小看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使得夏侯兰心里,感到很温暖……“公子!”

“嗯?子幽你还没有睡吗?”

“要不然,我帮你写封信问问看?”

“什么!”

“联系一下子龙,看他愿不愿意为你效力。”

黑暗中,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就听曹朋幽幽道:“子幽,你说的没错,子龙即便过来,我恐怕也难以给他施展才华之所。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凡事不要强求,随缘的好……若子龙他曰能有大成就,岂不是耽搁了他的前程。你我还是不要太自私的好。算了,不说这些,天一亮咱们就要出发,睡吧。”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夏侯兰没有再开口,可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世上主公,能有几人愿真心为部曲考虑?曹朋年纪虽小,可这份气度和胸怀,却羞煞天下人。

不行,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试一试。

夏侯兰拿定了主意,这心里面顿时安宁许多。

他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在梦里,夏侯兰仿佛梦回云雾山上,回到了那段快乐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时光。

其实,如果子龙愿意过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天亮了,曹朋内罩一件皮甲,外面套上一身灰色襜褕,头戴纶巾,一副小书童模样的装束。

而夏侯兰,则换成车夫打扮,把丈二龙鳞用黑布枪套套住,放在车马上。

他和曹朋赶着一辆马车,在陈府门外等候。照夜白则被曹朋托付于陈群,请他送回东陵亭。

曹朋现在是一个书僮,骑着一匹价值千金的照夜白,那不是找事儿吗?

荀衍对曹朋的这个决定非常满意。

说实话,他也没有考虑这么多,若非曹朋提起,他怕都忽视了。

文若言曹友学心细于发,果然不是妄言。也许这一次让他随行前往,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荀衍登上了马车。

夏侯兰驾车,曹朋坐在副手位子上。

那一对河一斩,用鹿皮套包裹着,斜插车架上。

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不太容易看出,那皮套当中,是一对宝刀。

“大人……”

曹朋刚一开口,就被荀衍打断。

“友学,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书僮。记住,我是去江东访友,莫唤我大人,应称我先生。”

“先生,可以出发了吗?”

荀衍道:“出发,咱们先到城外驿馆和王校尉汇合,而后随队渡江。”

“喏!”

曹朋答应一声,向夏侯兰看去。

夏侯兰点了点头,手中长鞭一甩,口中呼一声:“驾!”

马车在晨雾中,沿着湿漉漉的长街行进。车轱辘碾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声响,渐行渐远。

第172章 丹阳一夜

第172章

丹阳一夜

时三月,江南烟雨正朦胧。

亭外的桃花杏花被风吹落去,狼藉一片。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径,湿涔涔满眼绯红fen白,令人平添惆怅。

青衫男子踏踩着遍地桃红杏白走来,在亭外停下脚步。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亭中的女子,背对着男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袭单薄禅衣在微风中飘飞,贴着那曲线玲珑的胴体,勾勒出一副美丽的景色。

云鬓高耸,露出雪白而线条柔美的颈子,带着几分诱惑。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

“这是我从老神仙那里求来的,你收好。”

“谢谢。”

“那我……告辞了。”

“走好”

男人把一个羊脂玉瓶放下,转身离去。

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绾儿,其实……”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听亭中传来幽幽琴声,到了嘴边的话语,最终还是咽回去。他叹了口气,转身踩着小径的露水离开。

“还有二十八天吗?”

女人口中发出幽幽呓语声,旋即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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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陵出发,先至江都。

这里的江都,并非后世的江都,而誓广陵下属的一个地名,位于大江之畔。

曹朋和夏侯兰虽荀衍汇合了大队人马之后,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事实上,这出使江东的队伍里,尽是出身不凡的名士。勿论是典军校尉王朗,王朗的那些下属,都不可能留意荀衍身边那小小的书童和车夫的变化。荀衍此次随行出使江东,只带了十个荀家的家将……

用荀衍的话说:“我此行只为游山玩水,带恁多的扈从,反而扰了心情。”

曹朋对此,也没有去在意。

反正他很清楚,荀衍有他特殊的任务。

至于究竟什么样的任务?曹朋懒得去猜想,也不想去猜想。

他原本可以拒绝,但荀彧和郭嘉联手推荐,又使得他无从拒绝……

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完成这次任务,然后回到广陵。曹朋自己的事情有很多,单只是报答貂蝉的恩义,就需要费他一番心思。估计也用不了太久,也许五月时,就能够返回广陵了吧。

在江都休息一日后,使团于江水祠码头,登上舟船。

此时的江水,颇为平缓。浩瀚如烟的江面,更透着一股壮阔之韵味。

东汉末年时的长江,远比后世的长江充满生机。宽阔的江面上,更时时显露出雄浑苍茫气概。

“友学”

“喏”

荀衍带着自己人,独乘一舟。

马车停在船尾,由夏侯兰负责照看。

他带着曹朋,来到船头。身后十名家将自动散开,使得二人有了一个足够的空间可以交谈。

“听说,你在广陵不甚如意?”

曹朋一怔,“还好吧,也算不得不如意。”

“呵呵,我知道广陵人,颇有排外之心。你若想要在广陵立足,恐怕还需要一些周折……其实元龙对你颇为看重,谪居于东陵亭,未尝没有磨砺的意图在其中。对了,东陵亭那边情况如何?”

曹朋点了点头,“都挺好。”

重生之后,他开始学习揣摩人心。

前世的曹友学,只知道猛打猛冲,从来不知道去揣摩别人心思。

熊耳河水库的那一枪,教给曹朋很多东西。仔细回想,前世如果他能够揣摩人心的话,说不定能避免很多的麻烦,减少很多损失……所以今世,他一般不会轻易和陌生人倾心,而是先去揣摩对方的意图。

荀衍温温一笑,“我知你心中可能奇怪,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这广陵勾连大江南北,乃江北重地,早晚必有战事。以广陵目前之状况,若没有本地大族支持,恐难以维系。所以,他也只能让你去东陵亭,就是为了向本地豪族,表明一个姿态。

其实,东陵亭也不错。

我听说你在那边过的挺好,一篇陋室铭,着实让广陵人对你另眼看待,元龙早晚必会重用。”

“卑职……”

“你即称我先生,当以学生自居。”

“啊?”

“文若言你重细微处,咱们此次往江东,你更需留意才是。

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此行江东应无甚凶险。多则两月,少则月余,咱们便可返回广陵。”

荀衍这样说,也是为了给曹朋一个定心丸。

毕竟,曹朋不过十五岁,他担心曹朋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后,会产生恐惧。

曹朋笑了笑,轻轻点头。

“先生,您刚才说,广陵必有战事?”

“嗯”

“和那边吗?”

曹朋一指江南方向,荀衍看了他一眼,一笑,转身离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但江东和广陵,真的开战过吗?

曹朋的记忆里,好像还真不是特别清晰。

只记得孙吴和曹魏后期,主要淮南,也就是九江郡地区。张辽大战逍遥津,不就发生在那里?

广陵郡

曹朋还真不太记得,曾发生过战事。

搔搔头,见荀衍回船舱休息,曹朋便径自去了船尾。

“公子”

“嘘”

曹朋连忙打断了夏侯兰,看左右无人,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唤我阿福。”

“这个……不妥吧。”

“你要是想害死我,你就接着喊我公子吧。”

“那夏侯遵命。”前夜的一番交流,夏侯兰和曹朋之间,似乎多了分亲密,少了些疏离感。

所以夏侯兰说起话来,也就显得随意许多。

他压低声音道:“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曹朋疑惑的看着夏侯兰,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

夏侯兰嘿嘿笑道:“等这次事情结束,咱们回去以后,我就书信一封给子龙,劝他过来,如何?”

曹朋闻听,顿时惊喜。

不过,他旋即苦涩一笑,“算了吧,你兄弟未必能看得上我。”

“那也不一定,刘玄德当初不也是在公孙将军那边,寄人篱下?我觉得公子如今地位虽不如刘备,可至少算是自立。”

“这个……”

夏侯兰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现在是曹朋的家臣,应该为曹朋考虑,而不是想着其他人的好。

这么一想,刘备如今的豫州牧,似乎也变得不足为道。曹朋十五岁,已经能独挡一面。至少在海西的时候,夏侯兰曾领教过,曹朋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整个海西玩弄于股掌间。而刘备十五岁……不,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从这一点而言,曹朋不输刘备。

“阿福,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你不是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试试?”

毕竟是关乎常胜将军的未来,曹朋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哪怕他明知道,赵云十有八九看不上他。可在心里面,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侥幸之心。

“嗯,试试”

夏侯兰点头,神色坚决。

轰隆隆,春雷炸响。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间大雨倾盆。

江面上波涛汹涌,变得激烈起来。舟船剧烈的摇晃,曹朋和夏侯兰连忙稳住车马,仓皇躲进舱中。

好一场春雨……

曹朋站在舱门口,看着外面的豪雨,不由得心生几分悸动。

荀衍说,这将是一次极为轻松的旅程。

可曹朋觉得,这一次恐怕……不会如想像中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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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使团的船队,在豪雨之中,抵达丹徒。

丹徒,亦即镇江。属后世镇江的一个区,紧邻京口。

春秋时,丹徒为吴国朱方邑,后归为楚国,改名为谷阳。秦统一六国,有望气者说:丹徒有天子气

开玩笑,这就是说丹徒有可能成为王都?

秦始皇定都咸阳,又岂能容忍这种情况。于是命三千赭衣徒,凿京砚山败其势。而后改名谷阳,为丹徒。

而丹徒,也是正对广陵的所在,属扬州北大门。

使团一下船,便有当地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衫,姿容俊美,颇有威风。他站在码头上,手持竹簦。见王朗等人下船,便立刻带人迎上前来。

“景兴公,别来无恙。”

“子布,尚安好否?”

王朗,原为会稽太守,后被孙策所败,逃亡许都。

其人素有清名,而且才学出众,在江东地区,颇有名望,为许多士人所敬重。即便是孙策曾与之交战,也必须对王朗有几分敬重。此次被孙策派来丹徒迎接王朗的,正是孙策帐下的谋主,长史张昭张子布。

张昭,原本是徐州彭城国人。

少时好学,博览群书。二十岁时,拒绝应试孝廉,而与王朗有过几次接触,并深得当时名士陈琳之赏识。后徐州战乱,张昭避祸扬州。孙策起事之后,便任张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文武之事尽与张昭商议。此次王朗前来江东,张昭更担任了接待使团的事务,以显示孙策的重视。

王朗和张昭在码头上相互寒暄,另一边,曹朋则跟在荀衍的身后,也走下舟船。

“先生,那人是谁?”

曹朋低声问道。

荀衍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道柔和弧线。

“想来,应是那彭城张子布吧。”

张昭出身豪族之家,论出身,还是逊色于荀衍这种祖世豪门子弟。

所以,荀衍绝对不会上去和张昭打招呼。如果张昭不过来,他甚至有可能对张昭不予理睬。

也许在他看来,张昭也就是和王朗属于一个层次。

果然,王朗和张昭寒暄两句之后,便带着张昭走了过来。

“子布,我来为你引见,颍川荀休若。”

张昭登时露出惊喜之色,“可是颍川荀三郎乎?”

三郎,是颍川人对荀衍的爱称。就好像吴郡、会稽人唤孙策为‘孙郎’的意义相同,代表着当地人对其人的喜爱之情。

荀衍搭手微微欠身,“久闻张子布大名,今日一见,过矜严威武,名不虚传。”

张昭连忙客套,“休若休取消昭,昭之虚名,实不足为道。”

两人很热情的拉着手交谈,而曹朋则站在荀衍身后,心里面暗自咒骂:什么人啊这边一大堆人还淋着雨,你们却在虚情假意的说个没完,实在是无聊。赶快吧,还是赶快找地方避雨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虚情假意的客套,也算是一种礼数。

别看张昭满口的客气,可实际上,未必把荀衍看在眼里。与其说他是敬荀衍,倒不如说他敬的是荀衍出身;而荀衍也是如此,虽说口中称赞不止,但心里面估计却盘算着,该如何算计张昭。

口蜜腹剑吗?

其实,三国时期的这些牛人,哪个不是如此

曹朋突然间感觉到,有一双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蓦地抬起头,就看到在张昭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看年岁,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相貌敦实,给人以忠厚之感。不过那双眸子,却犹如鹰隼般,极为锐利。青年只是扫了曹朋一眼,并未太留意,旋即便将目光转向他处。

曹朋的眼睛,在不经意间眯成一条线。

这青年,又是谁?

“阿福”

“啊,先生。”

荀衍突然呼唤曹朋,让他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上前。

“我与景兴子布同车,你随荀兰驾车随后……对了,看着雨势,今晚咱们在丹徒过夜”

“喏”

曹朋躬身行礼。

而张昭此时也扫了曹朋一眼,“休若,这是……”

“哦,此为我之书伴,名叫荀朋。”

“倒是一表人才。”

张昭微微一笑,赞了一句之后,与王朗荀衍,把臂离去。

很显然,他也许会留意荀衍,却不会留意荀衍身边的小书童。不过跟在张昭身后的青年,却又看了曹朋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些奇怪。但旋即,他便扭过头,随张昭身后离去。

“子幽,那家伙不弱啊。”

“哪个?”

“就是张昭身后那人……此人眸光凌厉,相貌虽敦厚,眉宇间却有杀戈之气,恐非是常人。”

“是吗?”

夏侯兰一边赶车,一边下意识的触摸身边的丈二龙鳞。

“这一次咱们来江东,要小心些。吴越之地,人杰辈出,江表虎臣,皆非虚名,不要轻举妄动。”

“嗯”

夏侯兰点点头,扬起长鞭,催马行进。

而曹朋则坐在马车上,看荀衍等人登上一辆华美车仗。青年将领则翻身上马,挥手示意部曲跟进。随即,马头上的人群分开一条路来,车仗徐徐行进,朝着丹徒城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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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梁上君子

雨,越下越大。

即便是在江南,在这个季节里,也很少出现这么大的雨水。

一般来说,三月的雨大都是轻柔的,无声的。而今天这一场雨,却电闪雷鸣,透出少有的狂暴之气,令人不禁心生畏惧。

曹朋站在驿馆的门廊下,看着雨水顺着房檐流下,如同挂上了一副水帘。

夏侯兰提着大枪,拎着双刀,一路小跑的从拱门外跑进来,跳上门廊之后,用力一抖,水星四溅。

把丈二龙鳞与河一斩靠墙放好,嘴巴里用常山方言低声咒骂。

所骂的内容,无非是怪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豪雨………………

“阿福,看这架势,弄不好明天也走不成。”

曹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好说,江东天气变幻莫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放晴。”

“难!”

夏侯兰在门廊上坐下,擦干了头发,“就算是雨停了,估计也不太好走。”

“管他,咱们现在是下人,一切听上面的安排。”

夏侯兰呵呵笑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那我先去歇着,今儿个舟上颠簸的我快散了架,浑身不舒服。”

“恩,我等先责回来。”

荀衍住所,被安排在一个幽静的跨院里。

除了十名家将之外,就是夏侯兰和曹朋两人。荀衍这时候受邀,和王朗去参加酒宴,所以不在这边。

家将们也随同前往,所以偌大的跨院里,只剩下曹朋两人。

挑亮了烛火,曹朋就坐在门廊下,捧着一部论语品读。这部《论》,出自濮阳闿的注解。曹朋发现,里面有不少观点,非常有趣。濮阳闿的确是对《论》下过一番功夫,见解非常独到。

曹朋看得也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已漆黑。

雨还在下,但是比之先前,却减弱了许多。没有电闪雷鸣的狂暴,噼噼啪啪的打在屋檐上,令这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孤寂。夏侯兰怕是已经睡熟了,从隔壁房间里,传来鼾声。

曹调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准备回屋。

就在这时,耳听扑簌一声轻响,他猛然停下脚步,探手一把握住那了装着河一斩的鹿皮兜。

目光扫过漆黑院落,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曹朋搔搔头,拎着刀枪,走进了房间。

一道黑影,从院墙下的一丛花草中窜出,眨眼间消失不见。

曹朋把书案旁边的小火炉拨旺,然后又朝着炉子上的陶盆里,灌了一些清水,放上一个酒壶。

这是荀衍的习惯,每天睡前,都会喝上一壶酒。

即便是他去参加酒宴,曹朋也得要把酒温好。喝不喝,那是荀衍的事,温不温则是曹朋的事。他现在牢记住自己的身份,是荀衍身边的书童。既然书童,就必须要做好书童的本份!

来到江东,等同于身处险境。

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否则露出破绽,必会招惹来祸事。

所以,曹朋很谨慎………………

跨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似有人在吵闹。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曹朋连忙走到门口。

跨院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尔等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朝廷使团,也敢乱闯。”

“本官奉命辑贼,尔等还不让开!若再敢阻拦,休怪本官刀下无情……给我搜!”

说话间,有一队人就闯进跨院。

曹朋眉毛一挑,厉声喝道:“什么人。”

“吴郡贼曹办事,闲杂人等立刻让开,否则与贼匪同论。”

一个军卒大步上前,口中大声喊叫。

眼见着就要登上门廊,忽听铮的龙吟声响。

曹朋二话不说,从兜鞘中拔出河一斩。一道寒光在空中闪过,大刀破空发出刺耳刀啸声,呼的就劈向军卒。那军卒也是吓了一跳,啊的大叫一声,脚下一滑,噗通就摔倒在泥泞中。

大刀贴着他的耳轮,无声没入地上。

“此乃朝廷使团驻地,胆敢上前一步,视若寻衅朝廷,意图谋反,格杀勿论。”

闯进跨院的军卒,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们今儿个,是遇到狠人了!他们则才喊着i与贼匪同论“人家这边就回一个i寻衅朝廷,意图谋反,。这罪名之大,可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来。而且对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夏侯兰被惊醒,从房间里走出。

曹朋探手将丈二龙鳞扔过去,“子幽,给我守在这里。”

说罢,他提刀向前,垫步拧身,便跳到了院中。

他这对河一斩的长度,甚至比他的个头还高,长刀拖地,短刀负于身后,往院子里一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夏侯兰也不犹豫,探手将丈二龙鳞的枪套取下,大枪蓬的往门廊一顿。

“何人,胆敢生事?”

跨院外,传来一多怒喝。

紧跟着火光闪动,一个青年武将,手持大刀,大步进来。

“小子,吴郡贼曹辑贼,如果你再敢阻拦,就休怪我不客气。”

那青年相貌英挺威武,只是却给人一种凉薄狠毒之感。一双蛇眼,扫过曹朋手中双刀,顿时露出贪婪之色。

曹朋不紧不慢道:“那我也再说一遍,朝廷使团驻地,若无上命,任何人闯入,都将视作寻衅朝廷,以谋逆论处。你再敢上前一步,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贼张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使团,依我看,你就是那贼匪同类……来人,给我把这小贼拿下。”

两个军卒齐声应命,迈步就冲向曹朋。

也许在他们看来,一个小娃娃,拎着那么大两柄大刀,吓唬人吗?

哪知他二人刚一靠近,曹朋脚踏阴阳,蓦地一个旋身错动。长刀在地面上划过,迸溅出星星火光。刀口一片水幕,一抹寒光后发先至,将水幕斩断。那刀光,快如闪电,两个军卒刚站稳脚步,大刀就到了跟前。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两蓬血光和着水幕,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军卒大叫一声,翻身倒地。

胸前甲胄被劈开,一道细若发丝般的红线,在胸口出现。

那红痕越来越清晰,喷出血雾……

青年不由得脸色一变,眼中贪光更盛。

“小贼,找死。”

曹朋的性子,可谓则硬。

从道理上来说,他没有半点错误。

这里是荀衍的住所,没有荀衍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进入。

如今,荀衍不在,曹朋自然就担负起守卫之责。更何况,荀衍身上还担负着朝廷使命,那就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如果回去,被人说削了朝廷的颜面,那问罪下来,曹朋也难逃过责。

青年舞刀向前,曹朋二话不说,轮刀就砍。

长刀幻出一抹刀云,朝着青年当头就是一刀。短刀则随着身形转动,诡异的从刀云中刺出,直取青年咽喉。那青年的刀法,显然也经过高人指点,刀法不俗。只见他从容不迫,躲过曹朋双刀之后,横刀斜撩,朝着曹朋肋下抹去……………两人在庭院中,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曹朋心里面开始奇怪:这家伙,是谁?

青年的武艺不差,显然已有二流武将的水准。

一口大刀使得是水泼不进,而且他个头比曹朋高,腿脚比曹朋长,所以和曹朋斗在一处,丝毫不落下风。

曹朋有点火了………………

脚踏阴阳步,身形陡然间加速。

河一大刀自身前发力,每一刀挥出,必带起一声古怪刀啸声。

一刀连着一刀,刀刀相连。

青年脸色大变,原本坚实的脚步,开始出现踉跄。

曹朋的大刀之中,隐含一道道暗劲。而且出刀迅猛,快如闪电,一道道,一条条的刀光掠过,打得青年连连后退。曹朋那刀上的力量,越来越怪异。而在外面看起来,曹朋整个人,几乎被刀光笼罩起来。那雨水落下,好像被一蓬刀光所阻,向旁边散去……………夏侯兰不禁暗自感慨:一年前,阿福尚非我三合之敌;可一年之后,他已经隐隐有追上我的趋的……………

这世上,莫非真的有天才一说?

就好像老师所言:资质和天赋吗?

就在夏侯兰这一愣神儿的功夫,耳听曹朋发出一声咆哮。

那古怪的音节自曹朋口中爆发出来的一刹那,竟似蕴含着无上的力量。河一斩的刀啸声陡然间一变,隐隐约约,竟带有风雷之声,铛铛铛,双刀连环劈斩,狠狠的斩在青年的刀上。

一刀,两刀,三刀……

青年已记不清楚,他封挡了曹朋多少刀。

一股股诡异的力量自曹朋大刀上传来,令他狼狈不堪。

那刀太快了,快的根本让他躲闪不开,只有硬碰硬的封挡。手中那口精炼钢刀,渐渐出现了裂纹,随着铛的一声脆响,大刀碎裂成片。与此同时,曹朋橡身而上,一刀横抹,朝着青年的脖子就抹了下去。这一刀如果抹中,青年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跨院外有人高喊:“阿福,住手。”

曹朋听得出,那是荀衍的声音。

于是刀口往上一抬,刷的从青年头上掠过。不过在收刀的一刹那,猛然屈肘,狠狠撞在青年的胸口。

那青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扑通就摔在地上。

湿漉漉的头发,散落一地。

青年的脑袋顶上,牛山濯濯,狼狈至极。

“谁让你们前来驿站生事。”

张昭的怒吼声,在跨院外回荡。

而荀衍则快步走进跨院,见院中的场景,轻轻出了一口气。

“阿福,为何擅自动手……还杀了人?”

他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由得浓眉一扭,厉声喝问。

“回禀先生,阿福已警告过他们:擅闯朝廷使团驻地,视若寻衅朝廷,与谋逆同罪。可是这些人,却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更有这人连番冲击。阿福也是迫不得已,只好杀人……………”

荀衍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意。

“子布,莫非江东,已不是朝廷所辖吗?”

张昭走进跨院,看到庭院中的尸体,还有那青年的惨状,有些恼怒。

可是,当他听完曹朋那一番话,顿时也变了脸色。没错,汉室衰颓,朝廷威严已荡然无存,…可这并不代表着,江东就能独立。至少从目前来说,江东还是朝廷所属,否则孙策又何必费尽心思,想要求取朝廷封号?那是大义,是正统之名…,袁术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张昭不禁羞怒!

身为长史,负责接待使团,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他上前一步,走到那青年跟前。

青年才在两个军卒的搀扶下站起来,可没等他站稳,张昭轮圆面巴掌,狠狠就是一记耳光。

“韩综,哪个让你前来闹事。”

这一巴掌,打得青年头昏脑胀。

“你敢打我,……,“……

他恼羞成怒,一把甩开身边的军卒,“张昭,你不想活了!”

“韩综,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跨院外…,走进来一名青年。

看年纪两个人相差不多……

可是这后来的青年一进来,跨院内的军卒,立刻噤若寒蝉低下了头。

青年看了一眼地上尸体,冷哼一声“所有人,立刻给我滚出驿站,回营中自请处置。”

“喏!”

军卒们大气都不敢喘,连忙退出跨院,退出驿站。

“韩综,你则才说,谁不想活了?”

“我……”

“吴侯奉天子诏令,命子布先生总领江东文武事。

他今天莫说打你,就算是杀了你,到吴侯面前,也没有任何错处。倒是你,好端端擅闯驿馆,所为何来?”

“我”伯海,我也是奉命辑贼,并无恶意。”

“奉命?奉谁的命?谁又给了你这个命令,让你闯进驿站,冒犯天子之威?”

“我……”

“你还敢狡辩吗?”

青年声色俱厉,韩综低下了头。

“带上你的人,立刻给我滚出丹徒。

此事,我当亲自派人,向义公老将军禀报……你,你,你,你丢尽了我江东的体面,还不退下。”

韩综灰溜溜走出去,临走的时候,回身恶狠狠的看了曹朋一眼。

“孙河治下无方,没想到竟出了这等事情,还请景兴先生,休若先生勿怪。”

青年说罢,朝着荀衍和王朗搭手一礼。

而张昭也是连连道歉。

这种事传扬出去,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作为王朗呢,看了荀衍一眼之后,也连连客套。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总归不能过分。只是他这种行为,看在曹朋眼中,却很不舒服。该强硬的时候,就应该强硬。这王朗,看。子也就是个高谈阔论之辈,怪不得被孙策打得狼狈而逃,跑去许都。

荀衍呢,却一脸平静,看不出半分喜怒。

“休若,不如这件事,就算了吧………………韩综乃吴侯老臣,先登校尉韩当韩义公之子,被骄纵坏了,所以不知这轻重。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你看如何?”

王朗面带笑容,轻声劝说。

荀衍道:“我久闻吴侯忠义,江东皆明礼法。但愿得今日只是偶然,否则我即刻返回许都。”

张昭连连道歉,荀衍这才点头。

别看荀衍这两句话,却把张昭憋得一肚子火,偏偏无处发泄。

“子布,伯海,天色不早,且散了吧。”

荀衍说罢,转身回屋去了。

江东诸人深知己方理亏,所以也只能赔笑,讪讪然退出跨院。

临走时,孙河看了一眼曹朋,突然道:“好刀,好言辞,好手的………………颇…荀氏,名不虚传。”

曹朋收刀退到门廊上,和夏侯兰一左一右,站在门外。

荀衍闻听孙河这一句话,也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曹朋,朝孙河微微一笑,“人只知南山有凤,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却不知,若无三年蛰伏,焉得一朝冲天?”

孙河脸色一变,“孙河受教。”

“先生,您这可是把我给推到了前面。”

曹朋看着众人离去,不由得苦笑摇头。

荀衍笑道:“今日你既然出刀,那又何必藏头缩尾?再者说,站在前面,已非是一桩坏事。”

他招手,示意曹朋随他进屋。

夏侯兰则站在门外,负责守卫。

家将清理庭院中的尸体,而后各自回到房间里。

这小小的跨院,很快便恢复了宁静。只是跨院外面,依旧有些嘈杂,不时传来一两声呼喊。

“友学,且先坐下。”

荀衍坐下来,示意曹朋也坐下。

“先生,那孙河是谁?”

“哦,孙河乃丹徒长,荡寇校尉,是别坚族子,孙策之弟。

此人在江东,也颇有威望。他今天那一番话,可是在为你叫屈呢………………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

曹朋不由得笑了,目光无意间在书案上扫过,脸色突然间一变。

“先生,可要饮酒?”

“哦,且满一爵。”

“先生,可要试试这酒的温度?”

荀衍一怔,发现曹朋朝他挤了挤眼睛。他心里一动,慢悠悠从榻上起身,“你这孩子,已说了多少次,却总是掌握不住火候……嗯,让我看看,你这一次比上一次,可有长进吗?”

说话间,荀衍便来到曹朋身旁。

就在这时候,曹朋突然间抬手,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铜球,脱手飞出,朝着梁上就飞过去。

“梁上朋友,还要继续藏着吗?”

蓬的一声闷响,紧跟着就见一道人影飘然从梁上落下。

曹朋垫步冲上前,从身侧兜囊中取出另一枚铜橡,做势就欲出手。

那梁上君子连忙后退,大声道:“住手,我并无恶意。”

“阿福,先住手。”

荀衍也唤出声来。

曹朋脚下滑步,身形滴溜溜一转,探手就接住从房梁上落下的铜球。两枚铜球在手,他警愠的看着窗前的男子,身形徐徐后退,可是那两枚铜球在手中转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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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情信

叮,叮,叮

铜球在曹朋手中转动,极有韵律的撞击,发出一声声清脆声响。

“阿福,你能不能不要再玩儿你那两个丸了?”

“呃”

曹朋额头,登时布满黑线。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异呢?

翻译过来,就是“你不要再玩儿你那两个球了”这若是放在后世的话,一定会引发歧义。

你多说一个“铜”字,会死吗?

曹朋很是无奈。

曹朋那两个球……两个铜球,其实就是根据后世的保健球打造。

前世,教他功夫的老武师就喜欢把玩“双丸”。据说,这“双丸”能增强手劲,刺激血脉,强化气血。

人体的四肢和全身,是一个整体。

十四条大经脉中,除了任督二脉之外,十二条经脉把手足和躯体的胸腹、头等部位联系在一起,在后世的的中医学中,称之为,内联脏腑,外络肢体,。俗话说的好,十指连心。说的就是这十拇指头,和全身内部各个脏腑器官联系紧密。通过对手上学位,的刺激,可以传递到相应的脏器,并影响到全身。而这,双丸,恰恰就能够达到这种神奇的效果。

一开始,曹朋还是从陈升家里的那枚玉球,得来的灵感。

他原本想用玉来打造,可后来又觉得,玉易碎,而且好玉难寻,一下子也不可能打造出来。所以他在海西的时候,就通过金市行首黄整,找来当地最好的铁匠,用赤铜打造出一对双丸。

每只重大约两斤,平时就在手里转动把玩,必要的时候,还能做暗器使用。

白猿通背拳中,也有关于暗器的使用方法。比如什么流星赶月啦,什么双鬼拍门啦”等等。曹朋前世倒是没有太留意这方面的功夫,但大致的练法,却还能记得住。

,双丸,又名铁流星。

取意就是当它作为暗器使用的时候,快如流星。

梁上君子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看着曹朋手里那对铁流星,不免心里有些发颤。刚才,他躲在房梁上的时候,铁流星就打在他身侧。梁上君子的身手也不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曹朋那一击,应该是留有后手。否则这铁流星打在身上,就算是打不死他,也能让他骨断筋折。

门外,夏侯兰也听到了动静。

不过却被荀衍喝令,在外面守护,不得让人靠近。

别看荀衍带了十个家将,可他已经感觉到,真正能让他放心的,恐怕还是夏侯兰和曹朋了。

待曹朋收起铁流星,荀衍则上上下下,打量那梁上君子。

梁上君子的个头,不算太高,大约也就是七尺出头“左右的高度。

体型干瘦,属于那种扔进锅里,熬不出几两油的主儿。胳膊比常人略长,垂下来几乎快到膝盖。八字胡,颔下短须,三角眼中,眼珠子泛黄,似有些浑浊,往人群里一站,毫不起眼。

“你,是什么人?”

梁上君子连忙搭手一揖,“小人罗克敌,拜见恩公。”

古人常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一般而言,取双名者,大都是犯官囚徒赘婿之后,社会地位不会太高。而且他们从出生,便注定会是双名。甚至登记造册,同样也会以双名来示人。

荀衍眉头轻轻一蹙,便没再说话。

似他这等出身,还真不屑和双名者交谈。

他看了一眼曹朋,曹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荀衍这是让他出面,和梁上君子……呃,罗克敌交谈。

“罗克敌,你做何营生?”

罗克敌那双浑浊双眸闪过一抹光亮,搭手朝着曹朋又是一揖。

“小恩公,小人心里有一个疑问,不知小恩公可否为小人解惑呢?”

这个人,似乎很有趣!

曹朋不由得笑了,轻轻点头:“问吧。”

“小人自幼苦练轻身术,虽说不得出神入化,但也能飞檐走壁,落地无声。这房梁甚高,小人亦觉得藏的很隐秘,可小恩公却能一眼看出小人的藏身之处,不知小人犯了什么错误?”

这一句话出口,基本上便暴露出了罗克敌的行当。

什么人没事儿会飞檐走壁,穿门过户?什么人需要行走鬼魅,落地无声?什么人,有需要刻意去练习藏身之所?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小偷!不过看得出,罗克敌属于那种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很有上进心的小偷。曹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看着那罗克敌,半晌也不说话。

目光中,隐隐有压迫之意。

罗克敌的心,也随之砰砰跳个不停。

“其实,你藏身之术不错,也很高明”,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你。”

“那…………”

“可问题在于,那房梁上的灰尘。”

“灰尘?”

曹朋走到书案旁,伸出手,在案子上抹了一下。

“先生好整洁,所以刚才先生不再的时候,我特意擦拭了一下子书案。可是刚才,我发现案子上却有一层浮尘。当然了,不是特别明显。只是因为我刚擦过,所以才会留意到这些。”

“就这么简单?”

“呃*……”事实上,就这么简单。”

罗克敌不禁苦笑,而荀衍在一旁,则露出赞赏之意。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离开许都前的一幕景象。在离开许都前,郭嘉曹登门拜访。

“休若,我有一事相求”前些时候,邓叔孙曾来信与我说,他内弟将及冠,想为他寻一先生。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你也知茶…………”我知休若才学,而且未有弟子,不知可否通融呢?”

当时荀衍有些不快,觉得郭嘉这要求,似乎有些冒昧。

可现在,荀衍却觉得,自己未必能教得了曹朋。

也许……”

荀衍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曹朋不知道,在这电光火石间,荀衍的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

他正询问罗克敌:“罗克敌,你做何营生,我已知晓。你的问题,我也回答过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我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惹得吴郡贼曹,千里追杀于你?”

从丹徒到吴郡治所吴县,隔了三个县城:曲阿、毗陵、无锡。

两地虽非千里之隔,但是距离却不断。丹徒,是吴郡治下十三个县城之一,同时还是最北部的县城。一般来说,普通的盗匪,大都是由各县贼曹负责缉捕。惊动吴郡贼曹,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人是在吴县凡事,二来有可能是因为犯的事情太大,以至于郡贼曹出马。

从韩综之前的言语中,曹朋可以听出:这韩综是从吴县,一路追杀罗克敌。

那么,罗克敌究竟犯了什么大事?

罗克敌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小恩公既然已经猜出小人的营生,那小人也不再隐瞒了。

小人是吴县人,做的便是那穿门过户,无本的买卖。说实话,小人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就招惹了吴郡贼曹。大约在月前,小人走了一户人家。随后,吴县贼曹纷纷出动,到处捉捕本地闲汉。小人发现情况不妙,连夜逃出吴县。本以为躲避两日,待风头过去了再回去,哪知的…………后来小人走漏了行踪,便被那些孙家犬盯住,从吴县一路逃到了丹徒。

原本小人打算乘船到江北,不成想今日码头封锁。

那些孙家大又追得急,小人也是无路可走,就怀着侥幸之心,逃到这边。未曾想却…………”

曹朋奇道:“那你究竟偷了什么人家?”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人家,只是吴县本地的普通人家。”

“那你,偷了什么东西?”

“也没偷什么啊……”

曹朋脸色一沉,声音陡然间凌厉起来,“罗克敌,你可是觉得我年少可欺,亦或者以为我不敢杀人吗?”

“啊…………”小恩公何出此言?”

曹朋手中铁流星飞速转动起来,双丸在转动时发出摩擦声响。

罗克敌吓得脸发白,噗通就跪下,匍匐地上。

你不敢杀人?

我可是都看见了,你刚才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一没偷什么大户人家,二没有盗窃贵重物品,好端端引得吴郡贼曹带人千里追杀,是何道理?”

“小恩公,我真不知道啊。”

罗克敌说:“小人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人在吴县活了这么多年,有些道理又怎可能不明白?什么人家能动,什么人家不能动,小人这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年来,小人从未有过失手,哪晓得这一次,竟惹出这许多祸事?”

曹朋,朝着荀衍看去。

荀衍点点头,微微咳嗽了一声。

“罗克敌,按道理说,我应配合吴郡,将你缉拿。

可是呢,我觉得你也不易……”你好好回忆一下,究竟偷了什么东西,才引来了这等杀身之祸。”

荀衍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罗克敌搔了搔头,猛然起身,“两位恩公稍等。”

说着话,他垫步拧身,腾空而起。一只脚踩在窗棱上,猛然一个发力。身体好像轻灵的燕子般,无声拔高。双手落在房梁上,只见他身子在空中一拧,悄然便落在了房梁之上。

他从房梁上,拿出了一个包裹,而后纵身跃下。

“恩公,小人身无长物,跑出来时,能带的都在里面。

那天我偷来了两镝黄金,当天就变卖了钱财,拿去吃酒;除了那两镒黄金之外,还有一个匣子。小人爱其精美,所以就留在身边。匣子里也没什么事物,只不过是一些书信”不过小人不识得字,所以也不认得是什么。小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韩综带人追杀,匆忙间便带在身上。若真是因为这家的缘故,那小人以为,很可能就是这匣子里的书信吧。”

说着话,罗克敌把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绿檀木做成的木匣子。

不算太大,如罗克敌所言,做工也非常精细。

曹朋接过那木匣子,递给了荀衍。荀衍把匣子打开,发现这匣子里,是一摞名贵的左伯纸。

这户人家,可不简单啊!

藏有黄金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如此名贵的左伯纸?

他拿起一张信笺,就着烛光飞快在信笺上扫过,脸色却为之一变,神情顿时显得有些古怪。

“罗克敌,就这些吗?”

“就是这些。”

“你……”没有丢掉什么?”

“小人以故去老母之名起誓,绝无虚言。

小人又不识字,就算是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时风声紧,我又怎敢随意的处理呢?”

“阿福,你来看看吧。”

曹朋走上前,从荀衍的手中,接过那光面溜滑,触手细腻的左伯纸。

还没有来得及看里面内容,鼻端便萦绕着一抹淡淡的香味。似是女子常用的熏香,但究竟是什么香味?曹朋有分辨不出。左伯纸的颜色,略带着一抹淡紫,看得出这主人很有趣味。

他弯下腰,认真的看过内容。

那字迹很娟秀,而且带有非常明显的飞白痕迹,想必是临摹过蔡芭的碑帖。

不过这内容……”

曹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是一封情信。

而且这情信,还是诗经里的一首诗。

其意思大致上是说:我们约好了时间,我来到约定的地点,可是情郎却没有出现。情郎啊,你为什么没有来?莫非是另有新欢?你可知道,我一直等到了天亮,我的眼泪已经流尽……”

痴情女子,对情郎的思念,以及内心里的忧虑和不安,跃然纸上。

但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想必是,没有这个必要。

曹朋搔搔头,又看了几封,大致相同。

有的是得到了情郎的回信,痴情女子感到无比开怀。

有的则是莫名的忧虑,似乎在担心什么事情”

“罗克敌,你确定没有丢弃过吗?”

罗克敌快要哭了!

“两位恩公,小人若是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死了也喂狗!我真没有丢弃什么。恩公想啊,小人结交的,大都是和小人一样粗鄙的人,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处?如果是空白纸张,小人还能换点钱来花花。可上面……再者说了,小人这营生讲的是一个小纯当时风声已经禁了,小人又怎敢轻举妄动。本以为能平安度过,可是那韩综竟捣毁了梅里,扯出了小人。”

梅里,想必是吴县一处销赃之所。

罗克敌既然变卖了黄金,那韩综肯定是从那两镝黄金上,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罗克教…………”

可是,也不至于千里追杀吧!

曹朋看着那匣子里的情信,一时间陷入沉思:莫不是,在这些情信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第175章 遥想当年,羽扇纶巾

雨丝缠绵,整整下了一个晚上。江东方面没有再派人骚扰,而使团也明显加强了防卫。这一夜无事,直到第二天,天放亮。

雨在天亮前,终于停下来。

曹朋和夏侯兰一如早先,套上了马车之后,一个赶车,一个坐在副手位子上,缓缓驶出驿站大门。在驿站门口,荀衍从车上下来,与王朗一同见过张昭。随后,使团车马徐徐行出。

张昭有意无意的用眼角余光,扫视荀衍的马车。

不过当他看到荀衍从马车上下来,便旋即停止了观察。

对世家子弟,张昭很了解。这些人眼高过顶,而且极为骄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和荀衍同车而行。若身份地位不相等,却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话,那么对世家子弟,就形同于羞辱。

张昭从韩综口中得知,他奉命追杀盗贼,但具体原因,韩综也不是很清楚。

那盗贼就是吴县城中的一个闲汉,所以大可不必担心,荀衍和那盗贼会坐在马车之中。所以,张昭的注意力,旋即放在其他车马身上,在他的指示下,不断有军车有意无意拦阻车辆,进行检查。不过这种小动作,却瞒不过荀衍和王朗的眼睛,两人都轻轻得一蹙眉头。

曹朋觉察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

回头看去,就见韩综在孙河的身后,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而孙河,却好像混若无事般,站在一旁,面带微笑,聆听张昭与王朗荀衍之间的谈话……

只是,那眼角的余光,总若有若无的扫过曹朋。

眼神儿凶狠,就了不起吗?

曹朋露出一抹冷笑。

他突然抬起手,拍拍了放在旁边的刀囊,而后一指韩综,便冲着韩综,做出了割喉的动作。

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不屑,令韩综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虽然没有见过割喉礼,但是却能感受到,曹朋对他的羞辱之意。

韩当,可谓是江东两世老臣。

孙坚在世时,韩当便跟随孙坚东征西讨,还参加过诸侯讨伐董卓的战事。羽坚死后,韩当便开始跟随驹策,渡江东征,帮助孙策打下了今日偌大的局面……孙策帐下,能与韩当相提并论者,并不是特别多。除了老将程普,和前南阳郡太守黄子廉之子黄盖黄公覆之外,论资历还真就没有多少人能高出韩当。也正因为此,韩综也算是娇生惯养,甚至恃宠而骄。

从小到大,韩综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曹朋,作诗就要冲出去。

孙河伸手一把,将韩综死死按住。

朝着曹朋微微一笑,孙河又轻轻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警告曹朋:适可而止吧,有些事情若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候你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曹朋也笑了,扭过头,不再理睬孙河。

“这个孙伯海,不简单。”他压低声音,对夏侯兰说道。

夏侯兰诧异的伸出头,朝孙河看了一眼,“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好像没什么特别。”

孙河的相貌,并不是很出众。

他原本是姓俞,从小便跟着孙坚东征西讨,深得孙坚看重。后来又跟着孙策渡江东征,孙策赐姓为别,还把孙河列入族谱,正是承认孙河在族中的地位。此人性情忠直,纳言敏行,在江东诸将中,颇有威信。即便是程普黄盖和韩当这样的老臣,对孙河也是赞不绝口。曹朋道:“长得好,不一定就有本事。、说着,他又看了孙河一眼。

不过这时候孙河正与荀衍等人拱手道别,所以并没有留意曹朋。

这拖拖拉拉的,一直快到辰时,使团才算是上路。张昭请王朗荀衍和他同车而行,但却被荀衍拒绝。

“昨夜未曾睡好,故面需回车小憩。”

荀衍的回答很婉转,张昭也就没有再强求。

不过,王朗和张昭却是旧识,于是便随着张昭,一同上了马车。

荀衍则回到自己的马车前,曹朋跳下车,搀扶着荀衍上去。两人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孙河,一直看着两人,面带微笑。

“阿福,孙伯海似乎对你很有兴趣啊。”

“哦?”

“呵呵,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情。”

“打听我?”

“是啊,我看他是想要招揽你呢。”

曹朋闻听,不由得笑了……

夏侯兰扬鞭赶车,马车随着大队人马,徐徐而行。

可以看得出来,孙策对这一次使团到访,应该是非常看重。不但命张昭亲自来丹徒迎接,还派来了数百精骑跟随。曹朋神色悠悠,坐在马车上,和孙河再次领首致意,这才收起笑容。

“伯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韩综咬牙切齿的问道。

孙河看着他,轻声道:“那你想如何?”

“贼人定然就藏在里面,而且我敢确定,一定和那苟家小子有关。”

“你冈才也看到了,所有人从你面前过去,你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更没有证据。你还要怎样?”

“不如我在路上……”

“韩综,你休要放肆。”

孙河脸一沉,沉声道:“如果不是你昨晚擅闯驿馆,又何至于闹出这许多的乱子?你为何不先报知与我,我也可以和王朗荀衍商量。那样岂不就能名正言顺?

可你偏偏自作主张,带着人就往里闯,还平白丢了主公的颜面n你可知道,主公盼朝廷诏令,何等心切?若得朝廷诏令,主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征讨江东。

我告诉你,休要打那使团的主意。”

孙河说罢,长出一口汪气,沉吟片刻后道:“使团这边,我自会派人盯着。你立刻返回吴县,禀报主起……”亏你也是堂堂一郡贼曹,怎么辑拿个小贼,也这么麻烦?你啊你啊…………”

孙河摇着头,转身离去。

只留下韩综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处,看着孙河的背影,眼中闪现出一抹狰狞之色。

孙伯海,欺人太甚!

正如夏侯兰昨夜和曹朋说的那样,雨虽然停了,可是这道路却变得格外泥泞。

车队一路行进,到傍晚时还没有到达曲阿。可是这颠簸的实在是太狠了,连王朗都有些难受。

没办法,张昭只好命人停下,就地安营扎寨。

同时,他派人前往曲阿,命曲阿长连夜修筑道路,以免再耽搁时间。

夏侯兰赶着马车驶入营地之后,从车下面滚出了一个泥猴,赫然正是罗克敌。这家伙也的确是能忍,藏在车板下,差不多快一整天。可下车之后,却显得很有精神,换上一身衣服,便悄然离开。“阿福,这等鸡鸣狗盗之徒,你又何必理睬?”

“我听说,当年有个人手下有很多门客。后来得罪了秦国国君,不得已而逃亡。经函谷关的时候,城门落锁。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正是一个门客学鸡叫,诈开城门,才逃出了生天。”

“是孟尝君!”

荀衍不由得笑了。

我知道是孟尝君!

曹朋心里嘀咕道:我若是不如此,又岂能给你显露的机会?

不过,他用这鸡鸣狗盗的故事,倒是令荀衍无话可说。罗克敌在江南,恐怕是没有栖身之所匕就算是去江北,还是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曹朋觉得,他身手不弱,如果就这么弃之于市井中,不免有些可惜。所以,曹朋介绍罗克敌去海西,反正邓稷那边,也正缺少帮手。

鸡鸣狗盗或许低贱,可用的好,说不定能有大用处。

在这一点,曹朋倒是相信邓稷。

至少邓稷在用人方面,也不算太差……

“阿福,看你平时没事儿就捧书阅读,读的是什么书呢?”

“哦,学生现在正在读《论》”

“读《论》”

荀衍露出赞赏之意。

“读的怎样?”

“不过粗阅。”

“嗯,《论》有大学问,倒是值得好生研读,对了,你跟谁学的《论》”

“回先生,是濮阳先生。”

“陈留,濮阳闿吗?”

“正是!”

荀衍点了点头,“濮阳阐为人略刻板,但要说这学问,倒也称得上扎实。特别是《论》与《春秋》颇有见地。当年若不是因为从贼的缘故,说不得如今也能有一番成就。”

连荀衍都说濮阳国学问好,那濮阳阎的学问,端地不错。

药衍道:“阿福,听说你今年就要及冠了?”

“呃,家兄是有这个打算。”

“那可准备求取功名?”

“这个……”

曹朋有点搞不清楚,荀衍的真实意图。他想了想,苦笑道:“学生倒是想过,但恐怕很难办到。我家原本是在南阳,想要求取功名,恐怕没那么容易。”

“南耻!”

荀衍搔搔头,突然道:“我记得,子廉不是在南阳吗?”

“呃!”

“你和子廉似乎有交情,而且我听说,子廉在洛阳设立有赌场,你和子丹好像都有参与吧。”

曹朋一怔,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点头。

说起来,盛世赌坊经过半年筹建,在年初正式开业。

据说生意不错,每天也颇有盈利。特别是赌坊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也迅速在民间推广开来。

麻将,牌九之类的玩意儿,很受人喜欢。

只不过由于曹朋身在广陵郡,所以对那边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至于究竟有多少收益?曹朋更是不清楚。他搞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想要和曹洪搭上一个关系。将来若有什么事情,曹洪也能为他出面说项。至于赚钱……曹朋觉得,他在海西县煮海制盐,利润恐怕远比赌坊来的大。毕竟,民以食为天,屯田和制盐,“还是算了,子廉叔父和我虽有交情,但这种事,还是靠自己的好。否则传扬出去,即便是得了功名,也被人看不起,弄不好,吃不到羊肉,反而惹来一身骚。”

“呃…………”

荀衍不由得,哑然失笑。

话粗理不粗,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荀衍对曹朋更添了几分好感,心里面同时,也拿定了主意。

这一晚,风平浪静。

第二天再次启程,道路已变得好走了许多。

特别是在过了曲阿之后,这道路就更显平整。所以行进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大约五六天的功夫,曹朋等人便过了无锡。再往南,大约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吴县,大家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许多。

一场大雨过后,接连几天,都是阳光明媚。

这一日,牟队行使至震泽畔,突然停了下来n张昭派人前去打听,却得知是前面的道路被堵上了。

两辆马车突然翻倒在路中央,以至于道路不同。不过对方正在挪动车辆,很快便会让出通路。

“出门在外,难免会有差池。”

荀衍倒是显得很大度,“既然他们说很快让出通路,咱们也不用着急。我常听人说,震泽风光独秀,却一直未得见。今日既然路过,虽不能泛丹大泽,但也可以在湖畔,一赏景致?”

“呃…………”

张昭想了想,觉得苛衍这要求,倒也算不得过分。

震泽,也就是后世的太湖。

同时也是孕育吴越文化的摇篮。

张昭觉着,正可以借此机会,一展江东之美。

所以欣然答应,和王朗荀衍,一同向湖边行去……

“阿福,你也来。”

荀衍走出两步,朝着曹朋招手。

曹朋一怔,连忙跳下车,快步跟了过去。

“休若,你家这阿福,倒是个可人儿。”

可人儿?

你他娘的还真能整词儿啊!

曹朋心里暗中咒骂。

原来,这王朗好妾童,喜美男。

一开始曹朋还不知道他这癖好,后来还是荀衍无意间提起。

东汉末年,士大夫多有怪癖。

龙阳之风自战国兴起,养妾童,更是社会的一种风气。

后来曹朋还听说,王朗有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和荀衍提出,想把曹朋要过去。

这老兔子……

当曹朋知道了王朗这癖好之后,顿时就生出提防之心。

好在,荀衍找了个借口,把这件事椎脱过去。但王朗看曹朋的目光中,却总是有几分淫邪。

反正,曹朋很不舒服。

荀衍并没有理睬王朗言语中的暗示,谈笑风生,指点着震泽风光。

但见震泽,烟波浩渺,波澜壮阔……站在太湖畔,总令胸怀激烈。

这与海之壮阔不同,别具江南之色。

“久闻休若才思敏捷,今观震泽,何不做赋留念?”荀衍心头一震,向张昭看去。

这老小子憋了这么久,终于要准备出招了吗?

他此次前来,就心知必有一番较量。江东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张昭本人,也是才学渊博之人。说走出使江东,其实必然免不了和江东俊杰,有一番诗书口头上的较量,荀衍早有准备。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别伯符雄踞江东,虽表面上臣服汉室,但其志向,却不可小觑。

说是诗文较量,倒不如说,是江东士族,和中原世族之间的一场博弈。自下船以来,张昭一直表现的很克制。但其心中,恐怕早已经有了计算。今日这震泽之畔,不过是一场试探。

荀衍脑海中,立刻转动起来。

如果他不接招,必然会弱了曹操的脸面;可接招……

“先生,不如让我试试?”

“啊福?”

荀衍转身,向曹朋看去。

曹朋嘻嘻笑道:“从前先生常与我说吴越往事。今日站在震泽畔,不免心生感慨,故赋诗一首,还请先生指点。”

曹朋这一打岔,顿时吸引了张昭的注意力。

“阿福武艺不俗,没想到,还能够赋诗?”

“嗯!”

曹朋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小子这首诗,只是随性而作,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先生们指教。”

“既然如此,何不诵来听听?”

荀衍这心里面,不免有些紧张。

他知道,曹朋这是在给他解围可问题是,他小小年纪,又怎懂得赋诗?万一他……

荀衍正思忖间,曹朋已开口吟诵。

诗曰:具区浩荡波无极,万顷湖光尽凝碧。青山点点望中微,寒空倒侵连天白。

鸱夷一去经千年,至今高韵人由传。吴越兴亡付流水,空留月照洞庭船。

曹朋的声音很响亮,带着那少年独有的高亢之音。

荀衍心头不由得一震,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福,做的好诗!

虽说东汉末年,严言七言诗体日兴起,并未流行推广。但是毕竟出现,虽不是主流,却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了,曹朋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小书童。能做出此等诗篇,足矣。

张昭脸色,阴晴不定。

他虽想要指出毛病,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首诗描绘了太湖浩荡无垠的秀美景色,同时又称赞了范矗功成身退的高风亮节。前四句,写尽了湖光山色,极尽斡旋,清通奇丽;后四句又转用平声韵,赞范蠡遁隐五湖,怀古抚今。

震泽,又称具区泽。

曹朋用这一首七言诗,似乎也表明了他个人的清高品质。

张昭神色复杂的看着曹朋,半晌后忽展颜而笑,抚掌而称赞“颍川荀氏,家学渊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连串的掌声。

“我道何方雅士赋诗,原来是张子布。”

张昭连忙转身,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却令张昭喜出望外,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居然是他?若他出手,大事定矣!

第176章 曲有误,周郎顾

男人长得帅没错.但如果长得让别人感到自卑.那就是大错特错。

说话的人,年纪大约在二十二三,身长八尺,即不是那种魁梧壮硕,也非是单薄瘦弱。有时候,形容女人常用‘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这句话用在来人的身上’同样适合。

胖瘦恰到好处,姿容更是俊美。

脸颊的曲线很柔和,没有刀削斧劈的棱角,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袭青衫,罩一件月白色禅衣,长发盘髻,覆一面方巾。步履中透着一股悠然的从容,顾盼间更显傲然风姿。来人一出现,令众人顿时生出自卑的感受。苟衍等人也算得上美男子,可是和来人一比,却明显落了下风。和风卷衣袂,飘然若仙人,正是曹朋此时的感觉。

来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也是相貌堂堂,衣着不俗。

这两人一出现,立刻抢了所有的风头。

只一句话,令张昭顿时眉开眼笑。原因无他’只因这人一出现,解决了他一桩天大的麻烦。

此次在太湖畔试探,张昭是有备而来。

本想要借此机会,给苟衍一个下马威’而后到了吴县’便可以占居上风。

哪知道,苟衍还没有出手,苟衍的小书童就先行发难。那一阙七言,虽非时代的主流,却颇有清远高洁之气。如果张昭不能够迅速应

对出来’这一次试探’反而会让他丢了脸面。

要知道’曹朋现在的身份,只是个书僮。

张昭不免担心,苟衍究竟是什么水准?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苟衍既然有偌大的名声,那必然是身怀绝学o

张昭,也不禁有些犯难如果想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占居主动,张昭就必须要给以回应。

然则张昭学问虽好,文采也重,却不是急智之人。

东汉末年,诗词是小道,并不为人重视。一般是在流连于秦楼楚馆之地时,消遣游戏的小玩意儿。很少有人在这方面,却刻意钻研。

东汉的文人,重经典而胜于诗词。这也和当时的文化风气有关,所以

说不得好坏。汉以后,文人开始注重诗词文学,还是从曹丕登基之后。

所谓建安文风,正是由经典开始向文学转变的一个过程。

至少就目前而言’共人很少去关注诗词变化。即便是张昭’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对应文章。

“公谨’你怎会在这里?”

张昭快步走向前’朝来人迎了过去。

苟衍一蹙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而曹朋心头则微微一动,‘公谨’?莫非是他吗?

正犹豫间,来人已走上前。

不过,他举手投足间,并没有任何纨绔矜傲之色,而是恭恭敬敬朝

着荀衍.搭手一揖到地。

“小侄周瑜,见过叔父。”

荀衍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周瑜?你是周伯珍之子,当年的洛阳小神童吗?”

“叔父尚记得侄儿?”

“哈哈,我如何不记得你....想当年你满岁时,伯珍府中设宴,你还在大兄怀中.....哈哈哈哈。”

周瑜俊面,陡然通红。

果然是周瑜周公谨!

曹朋在一旁,偷偷打量来人,心中暗自感叹:人道‘美周郎’果然是俊美脱俗。这副相貌若在后世,不晓得会迷倒多少女人。

周瑜之美,并非阴柔。

事实上,他脸型轮廓虽然柔和,却颇有阳月之气。

比起后世那些所谓的人造俊男美女,周瑜更显自然。特别是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族之气,更是让曹朋,感到惭愧。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句话在后世,本是用来形容女人。

可放在周瑜的身上,似乎比用在女人身上更为恰当。

周瑜是庐江舒县人,也是祖世豪门世家。

其堂祖父周景和叔父周忠,曾为太尉。而他的父亲周异周伯珍,也出任过洛阳令一职。

听上去,洛阳令只是个县令。

可在当时,洛阳是大汉帝都,即便是县令,其规格也远高于寻常。

就好像后世的北京市市长,和郑州市市长相比,虽然都是市长,但北京市的市长明显高于郑州的市长。二者的规格不一样,洛阳令看似不高,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什么人都能当。

此外,周瑜的叔父周尚,是丹阳太守。

黄巾之乱以后,周异被罢去官职,返回了老家,周瑜随父亲一同离开洛阳。

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0的年,孙坚应关东诸侯之邀,出兵讨伐董卓。同时,他把家从富春搬到了舒城。也就是因为这一次搬家,使得孙策和周瑜相识。两人同年,当时都十五岁.所以便成了好友。周瑜好客,性情慷慨;孙策豪迈,为人大方。两人形同莫逆,后来周瑜更把自家城南的宅院让给别策一家,而且对别策更是升堂拜母,两人遂以兄弟之礼相待。

兴平二年,周瑜前往丹阳,拜见周尚。

时别坚已死,别策入历阳。他在渡江时写信给周瑜,周瑜便带着人马和粮草,迎接孙策渡江。

后又和孙策先后攻破横江、当阳。

接着又渡江攻破秣陵,击溃誓融薛礼,转而攻占湖熟、江乘.进入曲阿,还击溃了刘缺......

这时候’孙策已初具规模。

他便对周瑜说:“以我现在的兵力,攻打吴县和会稽,平定山越已经足够。”

周瑜旋即便返回丹阳,毕竟他手下的兵马,是他叔父周尚的兵马,总不能一直跟随孙策征讨。不过,在周瑜返回丹阳之后不久,袁术便派他的堂弟袁胤,代替周尚做了丹阳太守的位子。周瑜随着周尚返回寿春..此后,周瑜和别策之间,便减少了联系,不再来往。

周瑜才学出众,即便是张昭,也为之敬佩。

不过,张昭也有些好奇,周瑜拜见过了荀衍之后’他轻声问道:

“公谨’你怎么在这里?

此前我听人说,你做了居巢长?..”

“袁术,汉贼耳!我焉能从贼?”

袁术称帝,便有了汉贼之名。

张昭闻听,顿时喜出望外,“如此说,公谨此来’便不走了?”

“嗯!”

“那有没有告诉伯符?”

“这个.....我途径阳羡时,仲谋应该已经告知了。

对了,我来为你引见一下..叔父,这是侄儿的好友,名叫鲁肃,

字子敬,原是东城长。”

对鲁肃这个名字,荀衍倒是没有太留意。

但曹朋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骇然抬起头,向周瑜身边的青年看去:这就是那三国第一老实人吗?

三国演义中,鲁肃鲁子敬堪称第一实诚人,屡屡被诸葛亮所欺。

后来还有一处单刀赴会的戏码,更是把鲁肃说的如小丑一般。加之演义中,周瑜沁胸狭窄,气量甚小,多次谋害诸葛不成,最终被诸葛亮气死。使得前世曹朋.对东吴众将并无好感。

可是看眼前这周瑜,却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而鲁肃看上去精明强干,一身戎装,更透出英武气概。

这和曹朋印象中的鲁肃同瑜,好像不太一样。但不得不说’曹朋觉得眼前这周瑜和鲁肃,才是历史中真正的周公谨和鲁子敬。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插梧灰飞烟灭。

此等人物,又怎可能是小气之人,又怎可能是那,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郎呢?

眼见周瑜风采,目睹子敬之英武,曹朋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而周瑜此时,则好奇询问:‘‘方才我听有人在此赋诗,其意清远高洁’莫非是叔父所做吗?’’

终于又返回了正题,张昭不免有些羞愧。

他轻声道:‘‘非休若所做,而是休若之书幢即兴。’’

如果网才那一首诗,真的是出自荀衍之手笔,张昭反倒不会如此。

你堂堂名士,让你做赋,你弄个非主流的七言。说实话,张昭反而有了借口,可以小小的嘲讽一下。可问题是,那阙诗章,却是处在曹朋之手。他张昭偌大的一人,总不可能为此,而去找一个小、书童的麻烦

再者说了,那首七言的确不错,颇有意境。

即便是张昭,也无可挑剔。

他如果硬要去找麻烦,那就下作了张昭就算是再不要脸面,也不可能去为难曹朋。

这年月的文人,品性很不错。

当然了,偶尔会有些歪瓜裂枣的蹦出来’但总体质量,还是很不错。

能尊为‘名,士’这个‘名’,有时候并不是单纯的文化和才学。还包括了道德等各方面的综合考究。若是道德不好,纵有才学,也未必能冠以‘名士’,之称。至少张昭的道德并不差。

周瑜闻听,不由得讶然。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曹朋’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温和笑容。

“今日与叔父在震泽重逢,确是一桩喜事。又闻好诗,公谨不免心痒,不若献丑抚琴一曲,以应和今日之事?”

荀衍顿时笑道:‘‘常听人说’公谨乐律无双,今日我有耳福了!”

包括王朗在内的众人,都纷纷点头。

曹朋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站在苟衍身后,默默无声。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心里有些紧张。此前’他接触过很多人包括一些特牛之人,但总体而言.那此人大都和他没有冲突....可眼前周瑜,却注定了会和他成为敌人。别看他姿容俊美’笑容温和。可是在刚才看向曹朋的那一眼中,曹朋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吗?

曹朋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心思突然间变得纷乱’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挫败感.....

忽而,琴声响起。

就在曹朋魂游天外的时候,张昭已命人在湖畔摆好了一应器物。

大凡张昭荀衍这些人出游时,都会做好完全的准备。而周瑜此次举家从舒城迁移过来’更带的非常齐全。

曹朋清醒过来,抬头看去。

只见苟衍等人已围坐在周瑜旁边,静静聆听琴声。

周瑜的那副琴,也是用上等的桐木所造。不过琴弦颇有古怪.看上去平淡无奇’但随着周瑜拨动琴弦,却泛出一抹抹奇异的绿色芒影’犹如幽潭碧波之中,泛起的绿漪波纹,层层散开。

曹朋不太懂得这音律之学,可是却也能感受到琴声之美。

一曲毕,那琴声萦绕不绝’令人陶醉其中。

许久之后,苟衍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此曲,若天簌否?我曾听人说,曲有误,周郎顾、..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差。哈哈哈.江东果然是人才辈出,只闻一曲,某心愿足矣。’’

张昭王朗鲁肃,纷纷表示赞同。

一方面’他们是称赞周瑜的琴声’二来则是钦佩荀衍的胸怀。

曹朋所做的七言虽然绝妙,但是和周瑜的琴技想必,终究还是输了一筹。

荀衍虽然没有明说,却在言语中表示出,曹朋的七言,比之周瑜的琴技,终究是有所不如。

这.就是一种胸襟!

曹朋也不禁笑了......

又何苦在这里自哀自怨?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周瑜的琴技的确高明,除非曹朋觉得,输了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在他想通的一刹那,这心胸和眼界,也随之一下子变得广了。

“此琴,莫非绿漪?”

王朗好奇的看着周瑜身边的古琴,忍不住问道。

‘绿漪’是古之名琴。相传汉代泡妞大师司马相如,就是凭此琴走《凤求凰》,而打动了卓文君。

曹朋倒也听说过这个典故,不禁也有些好奇。

周瑜微微一笑,‘‘正是绿漪!’,

“今日先得一阙七言,又闻公谨之琴,足矣,足矣!”

荀衍哈哈大笑,站起身,见道路已经通畅’于是笑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我已迫不及待’想要一睹江东英才之风采。’’

张昭恭敬起身,侧身让路。

对于苟衍,张昭此刻无比尊敬。

相比较’王朗虽然是使团的正使,但与尊衍一比,还是缺了些风范。

周瑜和鲁肃也站起来,躬身送荀衍上车。

曹朋紧随苟衍身后,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猛然停下脚步’扭头向鲁肃看了过去。

鲁肃从头到尾’并没有表现的太出色’其人慎言,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太喜欢表现自己。

但那种沉静,与周瑜的雄姿英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突然快走几步,到了荀衍的身边’在荀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苟衍一怔,也停下来,扭头向鲁肃看过去。

“子敬?”

“...学生在。”

苟衍展颜一笑,轻声道:“子敬好手段,一招金蝉脱壳,却把个袁公路,玩弄于股掌之间。”

鲁肃闻听,先是露出茫然之色,但旋即....脸色大变

第177章 孙家有女

金蝉脱壳,是一种生物现象。

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里,曾经出现过:蝉蜕于污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过金蝉脱壳这个名词,在东汉末年还没有出现。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用‘蝉蜕,来进行解释。

毫无疑问,从苟衍口中说出‘金蝉脱壳,四个字,是源于曹朋。

历史上!这个成语作为军事计谋正式出现,应该是源自于宋代的《三十六计》不过,其含义并不难理解。鲁肃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听出了苟衍的意思,不由得顿时心中一颤。

鲁肃,出生于富豪之家,是淮南豪族。

天下大乱时,他不仅不去治家事,反而大量施舍钱财,出卖土地,以周济穷困,结交贤良,在东城一带极有威望。为此,连袁术也对他生出了敬重之意,任他为东城长,也就是东城县长。鲁肃因此,而名扬淮南,甚至连周瑜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对他也是非常的重视。

去年,周瑜曾拜访鲁肃,请求鲁肃资助粮食。

作为丝南最大的粮商,鲁肃当时的情况并不太好。家中只到下两困米,一困约三千解左右。鲁肃毫不犹豫,便指着一困米,让周瑜拿走。也因为此,两人结交下深厚友谊,非常牢固。

早在去年,袁术败走淮北,其治下法度废弛。

鲁肃便看出袁术不足以成就大事,于是便生出叛离之心。

但鲁家家大业大,想要一下子撤离,并不太容易。于是鲁肃在肝贻买下云山米行,做出鲁家准备扩大淮南产业的姿态。同时又通过云山米行,把家中的资产秘密转移到了江东。而后他便投奔周瑜,和周瑜一起东渡江水。这件事他做的自以为很秘密,连周瑜也不清楚。

可苟衍这一句‘金蝉脱壳”一下子扰乱了鲁肃的心思。

“子敬,你怎么了?”

周瑜看出鲁肃有些心思不宁,便上前轻声询问。

鲁肃目送苟衍登上马车,使团缓缓启程。突然深吸一口气,“公谨,苟休若绝非等闲之辈。”

“这是当然!”

周瑜笑道:“苟氏八龙之后,三若一豫最出众。苟休若是三若之一,又岂是等闲?”

“不,我是说,他不像你我看上去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还记得我在东城变卖土地吗?其实是我准备东渡的一个准备……我借由在吁胎开设米行,囤积粮米为借口,通过吁胎将家产秘密转移到了曲阿。原以为我做的很隐秘,可是这苟休若,竟然看出了破绽。他刚才说我‘金蝉脱壳”这四个字,端地是最妥帖,也很形象。”

周瑜一怔,轻轻点头。

对于鲁肃转移资产的行为,他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上次去鲁肃家中借粮,身为淮南第一大粮商,家中居然只有两困米,令周瑜感觉到?乞惊。

只是,冉瑜当时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如今看来,当时鲁肃已准备转移产业,做好了叛离的准备。

相比鼻肃起来,周瑜这次东渡长江,就显得很仓促。只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鲁肃胆大心细,智谋过人。其人谋后而动,考虑事情也非常的周全。这也是周瑜对鲁肃最为看重之处。

金蝉脱壳……

真的很形象!

在盱贻设下一个壳子,面后悄然脱身。

不过,苟衍竟然能看出鲁肃的计划,让周瑜也有了警惕。

苟氏三若,友若休若文若,文若最强。相比之下,苟谈和苟衍,被苟或所掩盖,倒显有些平庸。周瑜一直把苟衍看作长辈,但事实上要说周瑜对苟衍有多么重视,倒还真的说不上。

也许,自己看走了眼?

周瑜那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眼角一挑,闪过一抹精光。

“看破又能如何?”

他轻声笑道:“苟休若还不至于如此量窄,坏人的好事。”

鲁肃点点头,“咱们快点跟过去,顺便询问一下张子布。”

“正合我意。”

周瑜和鲁肃两人飞身上马,追上了张昭的车马。

随后,两人登上马车,与张昭在马车里,认真交谈起来,一一一、一一一一吴县的历史,非常久远。

远在商朝末年,周太王长子泰伯和次子仲雍为避让王位,从歧山脚下的周原本荆蛮之地,在梅里与当地土著结合,建立了勾吴。西周初,武王克商后,封泰伯五世别周章为吴子,吴国始名列诸侯。

公元前514,也就是阖阁元年,伍子胥修筑阖闹大城,便是今之吴县。

后历经吴越之战,战国更迭,吴县从一个边荒小城,逐渐演变成了江东地区最为繁华之地。

最初,吴县属会稽郡。

在永建四年,也就是129,会稽郡一分为二。

钱塘以西,设置吴郡,以吴县为治所n而会稽郡则迁涉治所到山阴县,从此形成江东二郡。

这里,在后世,就是被誉为人间天堂的苏州。

抵达吴县时,天色已晚。

别策率江东诸臣出吴县十里相迎,显示出对使团的足够重视。

不过曹朋并没有见到孙策。因为苟衍早在抵达之前,便离开了马车,乘马和王朗张昭一同行进。

这,同样也是一种对孙策的尊重。

曹朋和夏侯兰坐在车上,随大队人马进入吴县城门。

随即,便被孙策派来的使者,安排到了吴县最为华丽的驿馆中歇息。而苟衍等人,则因为出席酒宴,所以没有一同入住驿馆。丹徒一战,曹朋夏侯兰在使团之中,立下了足够的威望。

所以使团非常自觉的把一套很宽敞的跨院,先行安排出来。

这跨院里,设有独立的马厩,回廊和庭院……环境应有,屋后还有一个竹林,显得很清幽。

曹朋和夏侯兰径自把马车赶进了院落,并招呼几名家将,搬运马车上的行李。

一名驿馆小、吏,紧随左右。

这也是江东方面给予苟衍的重视。

专门安排了一名小吏,随时等候召唤。若有任何不满或者不足,可以通过小吏,传递上去。

小吏的年纪倒也不大,约二十上下。

身材不算特别高,但是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他皮肤黝黑,手掌粗大,似乎是久务农活所致。但气质很好,有一丝书卷气,谈吐恭顺笃慎,颇有条理。他随着曹朋站在门廊上,看着几名家将自行忙碌,而曹朋却不过去帮忙,不由得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两名家将抬着一个箱子从车上下来。

也许是由于长途跋涉的缘故,那箱子底儿有些松了。加之箱子沉重,才一离开马车,就听呼啦一声,箱子里的书卷就散落地上。苟衍好读书,即便是出使江东,也会带一箱子书籍。

曹朋一见,连忙跑了过去。

“快点把书收好,否则先生回来,必然责怪。”

而后,他回身对小吏道:“可否请先生辛苦,找个箱子过来?”

“喏!”

小吏连忙答应,飞快跑出去,不一会儿便扛着一个木箱进来。

看着一地的书卷,曹朋也有些头疼,“先把这些书,都放进屋子里,然后我再进行整理吧。”

每一卷书,和什么书放在一起,那都是有讲究的。

曹朋把箱子放进房间,然后和家将一起,把地上的书卷都捡起来,放在房间的地板之上。

小吏很机灵的又取来两支大蜡,在房间里点上。

而后站在门口,看着曹朋收拾那些书卷。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一蹙眉头,上前一步道:“要不,我来帮你收拾?”

“嗯g”“你把书卷摆错了位置。这卷《韩诗》不是和《诗》放在一起。还有这几卷,也都错了。”

“你识得字?”

曹朋不禁好奇问道。

“恩,读过一些书。”

小吏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不过大致上,曹朋能够听明白。

当下他挪开了身子,请小吏上前帮忙。

那小吏也不客气,在一旁坐下,一边帮着摆放,一边热切的看着那些书卷,眼中光芒,灼灼闪动。

“你喜欢读书?”

“那是自然……”

小吏和曹朋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起来。

“既然识得字,为何在这驿馆中,屈身为吏呢?”

“这个……”

小吏看了曹朋一眼,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我家祖世农夫,到了我这一辈,偏好读书。加上我兄弟姊妹也多,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田地分配。去年吴侯攻占了会稽曹贼吧更新,在本地征发徭役。我乡里大户不愿应征,可是又不敢不来。于是就在乡邻中招募人手,来顶替径役。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所以便去报名……嘿嘿,为此那大户还送我两卷书呢。”

小吏言语中,透着轻松。

好像代替别人徭役,两卷书便足矣,一副满足的表情。

“是什么书?”

“嗯一卷《乾象历》还有一卷《九章算术》”

乾泰历?

曹朋没有听说过。

但九章算术之名,他倒是知道。

“如此说来,你精通算学?”

小吏挠挠头,笑了,“那说得上精通,只是略知而已。”

在小吏的帮助下,曹朋很快便收整完毕,与那小吏一起合力,把木箱摆放在了屋子的角落。

“我叫曹……哦,苟朋,还未请教。”

曹朋一秃噜嘴,差点说漏了。

幸好他反应的快,所以把话又纠正过来。

小吏则笑了笑,“在下峒泽,是会稽山阴人。

这段时间,我负责招呼休若朱生,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n我会尽量带你解决问题。

“如此,就麻烦?……”

曹朋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闲泽?

眼前这小吏,是阙泽吗?

演义中,闲泽在赤壁之战中登场,是孙权的谋士。

他也是第一个识破了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曹贼吧更新计,并自告奋勇,想曹操献诈降书。后来曹操识破,却能面不改色,并用一番妙言,使得曹操相信了诈降书。此人,也是赤壁之战中的关键人物。

后来刘备为关羽报仇,亲征东吴时,又是阙泽举荐了陆逊。

之后,才有了刘备白帝城托孤的戏码……

曹朋是真没有想到,日后东吴如此重要的谋臣,如今却在这驿馆中担任小吏,而且还是顶替他人。

一时间,曹朋有些迷糊。

这阙泽到底是不是后来苦肉计中的那个闹泽呢?

“苟小弟,苟小弟?”

“啊,什么事情?”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哦,我就住在驿馆门房,如果有什么事,派人招呼一下就好。”

闲泽微笑着,搭手告辞。

曹朋由于了一下,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书箱。

“闹大哥。”

“啊?”

闹泽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看着曹朋,“你叫我吗?”

“呵呵,你年纪比我大,叫你一声阚大哥,也是理所应当你且等一下。”

说着,曹朋转身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卷书,而后快走几步,到了闹泽跟前,塞进闹泽手中。

“这是……”

“这是我平日读的书,我看闹大哥你曹贼吧更新好书,而且月才帮了我那么多忙,无以为报,这卷书就借给你看。等你什么时候不想看了,再还给我……你平时若想要看书的话,就来找我。只要我家先生不在,这里的书,你只管看就是。不过呢,嘻嘻,你得帮我多收拾一下才行。”

“这里的书,我都可以看吗?”

阙泽的眼睛,灼灼放光,露出惊喜之色。

曹朋笑了一笑,用力点了点头闲泽兴奋的接过曹朋的那卷书,然后搭手一揖到地,表示感谢。

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曹朋这心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份感慨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这是他前世收到过的一条手机短信,如今想起来,确有那几分道理。清贫,对有些人而言,是一种痛苦;但对有些人,却是宝贵财富。

但不知,如今的闹泽,是否已经从炼狱中走入凡尘了呢?

想到这里,曹朋轻轻叹了口气。

当晚,苟衍和王朗很晚才返回驿馆。

苟衍有些醉意,所以回来之后,甚至没有和曹朋说话,便早早歇息。

今天只是接风洗尘酒,双方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磋商谈判。明天,才算是博弈的开始……

一夜无事,曹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明泽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曹朋先用青盐漱口,而后又用皂角洗面。

待整理干净之后,他唤醒了苟衍,并伺候着苟衍洗漱妥当。吃过早饭以后,曹朋便随着苟衍,一同前往吴侯府。

这是第一天正是商谈事情,正副使,都必须出席参加。

吴侯府,其实就是早先的吴郡太守府。

府门外早已是列队整齐,别策身穿一袭大红色禅衣,在府门外迎接。按照周礼,初夏时着红色。

所以不仅是别策,包括苟衍王朗等人,也是这样着装。

曹朋如今是书幢的身份,所以不需要在意这些规矩,只穿了一件灰色长袍。

他站在苟衍身后,仔细的打量孙策。

但见这位江东小霸王身高也差不多在八尺左右,但是比周瑜略低。

但体型比之周瑜,又显得敦实粗壮。姿容极美,面似璞玉,目若朗星。果然不愧是和周瑜齐名的别郎,相貌丝毫不输周瑜。而且,和周瑜比较起来,别策的阳月之气更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豪迈之气。

将苟衍等人迎进了吴侯府,曹朋自动便留在前庭。

自有府中家人,为他们安排妥当。一应随从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曹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厢房的回廊上。

手中把玩着铁流星,脑海中,却在思忖着另外一件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喝道:“哪一个是苟朋?哪一个是苟朋?竟敢视我江东无人?”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曹朋抬起头,露出疑惑之色……

第178章小贼,你小心

“你就是荀朋?”

站在曹朋面前的女孩儿,大声问道。

嗯,是女孩儿,不是女人!她估计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一身大红色战袍,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脸上还带着稚气,一副恼怒的小模样,倒是让人看着很可人儿。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荀朋是谁!

但周围那些使团的护卫,不约而同的向他看过来,已暴露了他的身份。

在这红衣女孩儿出现的瞬间,庭院里的警戒,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口那些原本有些松散的江东军卒,忽然间变得杀气腾腾。十几名军卒悄然上前,一下子便切断了曹朋和使团护卫之间的联系。等到使团的护卫反应过来,想要过去和曹朋站在一起,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曹朋把玩着铁流星,半晌后道:“我就是荀朋。”

当了这么多天的书僮,还是有点不适应荀朋这个名字……

曹朋不知道眼前这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来路,但看这架势,分明是来寻事。既然是寻事,那他也不会客气。所以,依旧稳稳的坐在门廊上,眸光扫过女孩儿,然后朝她的身后看去。

十几侍婢,跨刀负弓,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大胆,小小家奴,见到我家小姐,还不过来行礼。”

一个侍婢见曹朋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廊上,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曹朋眉头一蹙,”我是书僮,你也不过是个侍婢,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没看见我和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小小侍婢,也敢擅自开口。真不知道这吴侯府中,到底有没有规矩?”

“你……”

“你什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不在后面老老实实带着,却舞刀弄枪的跑到这里。吴侯是怎么管教你的?难道说你没有读过女诫,不懂得规矩?”

曹朋的性子一向刚强。

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可如果有人欺上门来,他断然不会低头。

这帮女孩子明显就是来找事,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人常言,好男不和女斗。可问题是,有些时候,你不能一味客气。看这些咋咋呼呼的女人模样,如果低头,反而有可能徒遭羞辱。

小女孩儿气得咬碎银牙,眼中喷着怒火。

斗嘴,她还真不是曹朋的对手。

羞怒之下,她手指曹朋,”还不给我教训这狗才。”

两个侍婢从女孩儿身后闪身站出,拔出宝剑就要冲过来教训曹朋。

在她们看来,曹朋一个小书生的模样,估计也就是牙尖嘴利,并没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地方。

哪知两个女婢才刚迈出一步,一道暗红色芒影,呼啸着就飞过来。

侍婢挥剑,钻的劈在那芒影上,只觉手臂一震,一股奇诡的螺旋劲力涌来,顿时令她二人身子一麻,再也拿不住那宝剑,当榔掉在了地上。

曹朋起身,踏步向前两步,伸手将铁流星抓住,旋即退回原处。

那暗红色芒影,正是他手中的铁流星。练好铁流星,必须要眼明手快!曹朋的铁流星,远远达不到出神入化的水准。但是一些独特的手法和技巧,在这个时代而言,称得上,高明,二字。特别是经过这两三个月的刻苦练习,曹朋已经能将暗劲揉入其中,威力非同小可。

两个侍婢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而曹朋手里的铁流星则飞快转动,看着她们道:”看你们是女人,懒得和你们计较。如果再敢上前一步,下一次就是打你们的脸。到时候毁了容,打坏了脸,可别怪我辣手摧花。”

“小贼,你好猖狂。”

红衣女孩儿气得浑身打颤,厉声喝道。

“我猖狂不猖狂,轮不到你来评价。

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打得他哭爹喊娘,“看你这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好好学女红,不去练习琴棋书画,不在房里读《女诫》,却舞刀弄枪的,全无半点矜持。我家先生是朝廷所任使者,你跑过来寻我是非,究竟是哪一个在倡狂?”

“小贼,我杀了你!”

“有本事,你只管来”“,难道只知道仗势欺人吗?”

女孩双颊透红,反手从一个女婢手中,抽出宝剑,”你们谁都不许过来,我定杀了这小贼不可。”

孙策等人正在议事厅中,商讨事情。

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令剁策心生不快……

在座的是朝廷使者,更不泛道德高明之人。

这般喧哗,岂不是说他没有家教,缺乏约束?孙策连忙派人出去询问,可得来的消息,却让他哭笑不得。

“主公,是大小姐。”

“大小姐?阿香又怎么了?”

“大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了,带着人寻荀先生随从的不是。”

“啊?”

孙策闻听,呼的长身而起。

荀衍则脸色一沉,问道:”吴侯,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唉,咱们先过去,待拦住阿香,再与先生赔罪。”

荀衍心里很不高兴。

在吴侯府中,曹朋如果被人欺负了,那就是**裸打他的脸面。所以,荀衍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起身随着别策往外走。张昭小跑到荀衍身旁,轻声道:”休若不要动怒,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大小姐,是吴侯的妹妹,二人相差近十多岁,平日里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所以不免有些娇惯”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此事绝非是针对先生,恐怕是有一些小误会……”

吴侯的妹妹?

荀衍眉头一蹙。

“休若有所不知,乌程侯生前有一妻一妾,乃李生姐妹。吴侯等皆出自吴夫人,达小姐,则是小夫人所出。吴夫人走的早,所以吴侯兄弟都是小夫人一手带大,犹如己出。他兄弟一向亲善,对大小姐更是宠爱无比。可偏偏大小姐不好红妆,平时喜欢舞刀弄枪,有一些……”

张昭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但荀衍大致上,已经明白了这位大小姐的来历。

脸色还是很难看,不过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行人穿过回廊之后,很快便来到了前厅。正好看到那两个侍婢,被曹朋用铁流星击落宝剑,别策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他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来,在暗中打量起来荀朋。

红衣女孩儿被曹朋训斥的面红耳赤,拔剑要杀曹朋。

别策这才出声喝道:“小香,住手。”

曹朋此时,左脚向后撤了一小步,已作出了半步崩拳的发劲准备。

耳听有人呼喝,他也就松了一口气。看得出,这红衣女孩儿的来头不小。所以他也不想闹得太过严重。如果真要出手的话,估计这小女娃,挡不住他一拳之力。这时候有人喝止,他也正好下台。只不过,曹朋却忽视了小女孩儿的骄纵和州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曹朋骂的没有还口之力,小女孩儿这心里面,早就怒不可歇。她从小被母亲和兄长们娇惯着,脾气自然很大。虽然听到了孙策的呼喊声,可这手上的宝剑,却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架势。

明晃晃的宝剑,带着一股撕空历啸声,朝着曹朋就砍去。

荀衍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喊道:“阿福,小心。”

曹朋也没想到,这女孩儿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见那女孩儿出手狠毒,全然一副要自己性命的架势,曹朋也怒了!

右脚向前滑出一步,左脚猛然一蹬。

气贯全身,一拳护胸,一拳轰出,同时身体有一个幅度很小的抖动。

手中铁流星蓦地脱手,夹带万钧之力,就飞向女孩儿。只听铠的一声响,那小女孩儿手中的宝剑,被铁流星一下子震飞了出去。铁流星去势不减,依旧凶猛的扑向小女孩儿的面门。

“兄弟,手下留情。”

孙策惊声呼喊,垫步就冲下门阶。

只是,曹朋这暗器出手的太快,眼见着就要砸在女孩儿的面门上。

女孩儿被曹朋这凶猛的一击,完全给吓住了,看着铁流星飞来,竟然不知道躲闪。

好在,曹朋并没有打算下毒手。

铁流星脱手之后,他脚下迅速移动,连走两个小步,抢到了女孩儿身前,蓬的一下子,将那枚铁流星抓在乎里。铁流星的爆发力很强,但是曹朋并没有留后劲,所以在崩飞了女孩儿手中的宝剑之后,便已经没有多大劲力。曹朋抓住铁流星之后,再次崩拳,凶狠轰击。

也就是这时候,削策的喊叫声入耳,曹朋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小女孩儿的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卜女孩儿被吓坏了,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吓得她心里砰砰直跳。

那双颊惨败,再也没有早先凶神恶煞的气势。

曹朋看着她那小模样,心里一软。

手掌一翻,屈指在小女孩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多谢这位兄弟,手下留情了。”

孙策的动作很快,可毕竟隔着一段距离。

等他到了跟前的时候,曹朋已经收手,退到门廊前站定。

他搭手躬身一揖,“刚才不得已出手,有得罪之处,还请吴侯见谅。”

孙策凝视曹朋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久闻荀氏人才辈出,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说话间,他猛然迈大步跨出,朝着曹朋呼的就是一拳。这一拳轰出,声势格外惊人,力道刚猛无铸。

“吴侯,手下……”

荀衍连忙大声叫喊,却见曹朋顿足拧身,右脚一弓,左脚一蹬,挥

拳就迎向剁策的拳头。

蓬!

一声闷响,孙策的身子晃了一下。

而曹朋则蹬蹬连退两步,一只脚踩在门阶木板上,只听咔嚓一声,把那木板,顿时踩成两段。

脸变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孙策这一拳头,着实让曹朋吃了点小亏。

不过呢,孙策应该是没有用全力,曹朋能感觉到,孙策应该是留着劲儿,州才那一拳,收回了至少两成力道。若是这家伙全力出手,估计曹朋这会儿也站不住。但即便如此,那拳头上的力量,还是憋得曹朋有些喘不过气,半晌才算是平定了胸中的一口血气”,

江东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

曹朋和吕布交过手,和典韦过过招。

别策比之二人,明显差了一些,但仍不是曹朋现在可以比拟。

荀衍气呼呼的过来,厉声喝问道:“吴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曹朋,”休若先生勿怪,你这小书童,果然有些手段。只是说话不要太狂了,否则会有杀身之祸。阿香就算再不对,也轮不到他教i,我孙家自有家法处置。”

要知道,曹朋刚才i斥小女孩儿的时候,可是说小女孩儿没有家教。

孙策即便明知是自家妹妹做的不对,也不可能任由曹朋在吴侯府中张狂。他这一拳,即维护了吴侯府的面子,也顾住了荀衍的脸面。他别伯符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吴侯,也算得上当世少有的虎将,在江东更是号称小霸王,纵横疆场,无人可以匹敌。曹朋输给孙策,算不得太丢人。就算传扬出去,人们也会说:看见没有,这就是那个和吴侯交手的小家伙。

荀衍并不愚蠢,在转眼间,就明白了孙策的意图。

他凝视别策半晌,而后扭头问道:(,阿福,你没事儿吧。”

“回先生,吴侯方才手下留情,阿福没有大碍。”

“既然如此,咱们走。”

荀衍一甩袖子,扭头便走。

他这同样是在做戏,也是为了保持自家颜面。

孙策微笑不语,朝着曹朋道:“阿福,你武艺不差,十年之内,必能与天下英豪争锋。”

曹朋虽然平定了血气,可还是感觉有些发闷。

他一搭手”,吴侯,那时候我再领教吴侯的高妙。”

说罢,曹朋随着苗衍,大步向吴侯府外走去。王朗想要过去劝说,却被张昭拦住……

曹朋心里面,还有些奇怪:这女孩儿是谁?好端端,干嘛要找我的麻烦?

当他快要走出侯府大门的时候,红衣女孩儿突然间跑到削策身旁,大声喊道:“小贼,我不会放过你的记住,我叫孙尚香。早晚我必报今日之辱……亨,你最好是小心一点。”

曹朋一只脚已迈出侯府门槛,听到女孩儿的叫喊声,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

孙尚香?

这女孩儿,居然是孙尚香!

第179章 指点迷津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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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179章 指点迷津

天黑了,吴侯府重归寂静。品书网

孙策独坐于屋中,小心翼翼的把一层药膏涂抹在手上。只见他手背指骨上,略有红肿迹象。

笃笃笃一

房门敲响。

“谁!”

“伯符,是我。”

孙策起身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

周瑜站在门外,略施一礼。

两人同年,但论生月,别策比周瑜大些”故而为兄长。

他也不和周瑜客套,转身回到原处坐下来。周瑜则走进房间,鼻子微微一耸动,眉头蹙起。

“伯符,身体不适吗?”

“呵,我身体强壮的很,哪有不适?”

“怎么这么大的药味。”

孙策一指书案上的药膏,然后伸出手来。

“今日和荀休若的童子对轰一拳。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可晚饭时就发现手掌有些不太舒服。”

就着灯光,周瑜清楚的看到了别策手背上的红肿。

“那小子竟如此厉害?”

周瑜不禁有些吃惊。别策的身手有多强悍,他心里很清楚。十五岁两人结识的时候,等闲十几壮汉,也非剁策对手。此后征战近十载光阴,孙策的武艺越发高明,已到超一流武将的水准。至少在周瑜看来,天下间能与别策正逢之人,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居然受伤。

孙策剑眉扭成一冉,摇了摇头。

“那个荀朋的身手有些古怪,对力量的掌握,几乎是炉火纯青。但要说能伤我还不太可能。勿论是从各方面而言,也不过二流”……可你也看到了,那小子的确是伤了我。不过他也不会太好过。我一拳至少也乱了他的血气,没有几天功夫估计他也不可能与人再交锋。”

周瑜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

“荀休若的这个童子,我不是很了解。

他诗才不错,之前在震泽畔,曾赋一阙七言。其诗文清丽,给人感觉,不是那种狂傲之人。”

“哈,能被公糙称赞想来那首诗,应当不错。

我问过阿香据阿香说,之前韩综在丹徒曾与他有过冲突,荀朋曾言说江东无人之语。不过我估计啊,是韩综那小子输不起,所以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我已命虞仲翔接掌贼曹,让韩综去山阴随贺伯苗一起,征讨山越”“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输不害怕,可效那小人之事,搬弄是非,绝非善良之辈。义公老将军一世英雄,却被韩子横给败了个干净。”

孙莱叹息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周瑜沉默片刻后,轻声道:”韩子横为何前往丹徒?”

“呃,这个我还真不是太清楚。这段时间,我一是忙于朝廷来使,二则准备夺取丹阳。想必你也知道,祖郎得了袁术挑拨,意欲和我为敌。还有太史慈盘踞芜湖,是我心腹之患。

若不得丹阳则江东难有宁日。

只是……祖郎坐拥丹阳本地,颇有威望;太史慈亦是骁勇之人,非我无人可敌。此二人必须早日平定否则必生祸端。韩综是吴郡贼曹,去丹徒想来是捉捕盗贼我还未曾询问过此事。怎么,公谨莫非听说了什么事情?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什么,你刚才这一说……我倒是奇怪了。”

周瑜陷入了沉默。

而孙策敏锐的觉察到,周瑜似乎有难言之隐。

“公谨,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途经阳羡时,仲谋与我说起一桩事情。”

“什么事情?”

“这个,我说了,你可不要发怒。”

孙策更觉不妙,脸上更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公谨,休得吞吞吐吐,但说无妨。”

周瑜叹了口气,在孙策耳边窃窃私语。别策的脸色,从凝重渐渐变得铁青,虎目圆睁,双手握拳,猛然间蓬的一声擂在了书案之上。

“竖子焉能做此等事?”

“伯符,制怒!”

孙策站起身,在房间里徘徊。

半晌后,他低声吼道:“李逸风刺激恁毒,有伤天和,有伤天和啊……若此事传扬出去,我别氏还有何面目立足江东。这等事情,这等事情我听着就作呕”仲谋怎能如此做呢?”

周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孙策。

“那……可曾捉到那人?”

“未曾。”

“韩子横无能!”

孙策气得,抬脚踹翻了书案。

门外侍婢连忙开门”吴侯,发生何事?”

“滚出去!”

孙策厉声喝道:“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三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婢女吓得连忙关上了房门,匆匆离去。

孙策闭上眼睛,沉吟片划后问道:”如此说来,是荀休若收留了贼人?”

“那倒不一定。”周瑜轻声道:”,子布说,他后来与伯海曾仔细盘查清点,未曾发现贼人踪迹。而且这一路上,子布一直留意荀休若。你也知道,荀休若性子孤傲,和王景兴并未有什么交集。甚至连吃饭,也都是独自安排”“他身边除了十名家将,就是那荀朋和荀兰二人,既没有过人数的增加,也没有过人数的减少。

所以还真不好说,是荀休若留下贼人。”,

“荀兰又是谁?”

“是荀休若之驭者。

据说,那苛兰的身手也很高明,恐怕还在荀朋之上。”

“颖川荀氏,果非等闲。”

孙策平静了一下情绪,慢慢坐下来。

周瑜到了一杯酒,递给了孙策。

“伯符,你也莫要责怪仲谋“他也是为你着想。”

他之忧虑,并非没有道理。江东士族,多有部曲,若不能为己用,早晚必成祸害。陆氏与顾家不仅仅是吴郡大族,还是江东士族的代表。此二者若皆为亲家,其危害也当真不小。”

孙策抬头,狞声道:”江东士族又能如何?

若胆敢生事,我灭了他满门便是。陆家人我又不是没有杀过,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吗?”

“伯符啊,你这脾气”“没错,你可以杀了陆家人杀了顾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朱治全柔,吕范,贺齐”那个不是士家子弟?你能杀得了所有人吗?仲谋这一点倒是没有错,分化拉拢,使其为你所用,而后慢慢将其部曲蚕食,方为上上策。伯符你得控制脾气才是。”

若换一个人这么说,孙策老早一拳就轰出去。

但周瑜说出这番话来,令别策不得不认真去考虑。”

“那你说怎么办?”

“荀休若必须要继续监视,同时密令伯海,自丹徒严密拙索。如果那贼人没有被荀休若收留,一定还藏在丹徒附近。不过,伯海一个人恐怕有些力有不逮,可命一心细之人前往,配合伯海就是。

对了,子敬你也见过的。

他正好要去曲阿整顿家业,不妨给他一道密令,让他协助伯海就是。

子敬胆大心细,而且素有谋略,可以托付大事……有他协助伯海,你大可不必再费心此事。”,

别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他倒是知道鲁肃这个人”毕竟当初他也在袁术手下做事,而东城鲁氏,又是准南第一大粮商,他焉能不知晓?不过,他和鲁肃并不熟悉”但既然周瑜举荐,孙策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既然如此,就委屈子敬暂为伯海别部司马,你看如何?”

“善!”

周瑜点头赞成。

这时候,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吴侯,老夫人请你过去,说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议一下。”,

“唔……定是阿香,又与母亲诉苦了。”

孙策苦笑着,站起身来。

而周瑜也起身,和孙策一同走出房间。

“伯符,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你对小香有些太骄纵了。”

“嗯?”

“我知道,你是孝子。老夫人也是温和性子,平时待你们都很好。可小香这样子不习女红,反而整日里舞刀弄枪,恐不成体统。你如今已被册封吴侯,更应该留心才是”莫被人耻笑。”

孙策想了想,颇以为然。

“这样吧,待我平定了丹阳之后,一定会好生管教阿香。”

“还有一耳争”……

“公谨,你今天恁愣唆。”

“这可是正事!”周瑜正色道:“嫂嫂故去,你心里难受。可已经过去几年,绍儿也长大了,需要有人教导。你整日忙于征战,总需要有个人顾着家里。难不成,一直麻烦老夫人?”

“这个……”

孙策双颊微红,露出几分尴尬。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说完,他狼狈而走。

周瑜看着剁策的背影,也是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尊朋坐在房间里,吐出一口鲜血。

“阿福,你没事儿吧。”

夏侯兰紧张的看着他,一脸关切之色。

回到驿馆之后,曹朋便觉得有点不适。他知道,自己在吴侯府和剁策对轰一拳,还是造成了一些伤害。表面上看,曹朋仅仅是略处下风。可曹朋自己明白”他已经用了全力,而别策却还留有后劲。这家伙的力气太大,怪不得被人称之为江东小霸王。所谓一力降十会”曹朋虽说精通各种劲力,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并非万能。至少从早先的吕布、典韦,到如今的别策。他们或许没有曹朋那样掌握劲力的技巧,可是依旧能轻松将他击败。

十年”……

这就是十年的差距。

曹朋突然笑了,不晓得别策,能否活过十年呢?

“子幽,我没事儿。”“只是憋了一口气,这口血吐出来,也就没事

儿了。”

“那就好。”

夏侯兰松了一口气,回到榻上坐下。

“这孙伯符,真有那么厉害?”

“和你我相比,自然厉害。但是……”曹朋想了想,“如果和吕布或者和典韦过招,恐怕还略有逊色。他和许叔父大概伯仲间,但两人若想分出胜负,至少也要百十个回合。曹公帐下,能和孙伯符相抗衡的人,应该不算太多。除了典叔父和许叔父之外,夏侯将军可与之相争。”

“不晓得他与子龙相争,会如何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一个是常胜将军,传说一生未尝败绩;一个江东小霸王,令曹操也为之感到忌惮。

这两个人还真不好说谁一定能够取胜,毕竟没有交过手,曹朋也很难说清楚。

除非,孙策能一直活着,早晚必能和赵云一战。但问题在于,曹操能容忍孙策活下去吗?

孙策和孙权这两兄弟”都曾得到过曹操的称赞。

比如孙策,曹操赞他,狮儿不可与之争锋”;对孙权,曹操却用了“生子当如别仲谋,的赞语。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仔细揣摩,就会发现曹操对孙策的忌惮,远胜于孙权。

“狮儿不可与之争锋”那是把孙策摆在了对等的地位而言。

“生子当如孙仲谋”却是把别权看作了晚辈。这一点,从后来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言语中就能看出端倪。在曹操眼中,别权不过是凭借了父兄之余荫,才能够立足江东。

当然了”也正是这种轻视,令曹操惨败于赤壁。

曹朋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而夏侯兰也不打搅”躺下来休息。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孙策的拳头”还有吕布那惊天的一戟。

曹朋隐隐约约有一种体悟,他觉得自己似乎已开始触摸到一流武将的门径。一流武将和超一流武将,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事实上,曹朋自从和吕布一战后,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此时,他似乎明白了。

那区别就在于一个字:势!

想一想吕布那惊天一戟的气势,睥睨天下。

孙策有霸王之勇,一拳轰击”令曹朋难以躲闪。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就是在于那个‘势’字。可如何能拥有那种‘势’,曹朋真说不清楚。

这时候”就听到‘笃笃笃’,有人叩响房门。

“阿福,可歇息了?”

是荀衍!

曹朋睁开眼”起身走到门旁”打开了房门。

“先生,您还没有休息吗?”,

荀衍露出温和笑容,看了看站在曹朋身后的夏侯兰,而后温言问道:”怎样,感觉好些了?”

“呃,已无大碍。”,

“你来我书房一下”子幽”烦劳你在门口守候。”

“喏!”

夏侯兰连忙披衣走出房门,曹朋则随着荀衍,一路来到书房里。

“先生,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荀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此次出使江东,还有一桩事情。本来,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但思来想去,我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以免到最后,再生出事端来。”,

曹朋闻听,不由得心头一震”连忙跪坐蒲席之上。

“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第180章 绾青丝(一)

“事情必须由使团出发前说起。

随着剁策在江东声势日隆,给予曹操的危机感,也随之越发强烈。如果不是因为曹操目前腾不出手来,说不定已经和孙策开战了!也难怪,曹操目下同样是麻烦缠身。南京至今未下,张绣仍未臣服;吕布虎视眈眈;袁术仍垂死挣扎。刘表躲在后面,不停和曹操在捣蛋;关中目前,仍战乱不息;更不要说那河北袁绍,兵精粮足,随时都有可能与曹操开战……(《论坛手机网》3zcnyy.5d6d.)

这种状况下,曹操又哪能腾出手,来收拾孙策?

于是,郭嘉就走到了台前。

“孙策,英气杰济,猛锐冠世……”

这个人非常厉害,论兵法谋略,都属于上乘,堪称这世上少有俊杰。而且,孙策有大志,其志在中华,所以迟早都会和主公交锋。不过呢,他也有弱点,那就是轻佻果燥。什么叫做轻佻果燥?就是说这个人太容易做出决断,而且一旦做出决定,就会急于进行,没耐心。

一般而言,年轻人大致上都有这样的毛病。

如果这种毛病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也算不得什么。

但问题在于,孙策是普通人吗?

所以,郭嘉又说了一句话“别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院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我观之”其必死于匹夫之手。“后世,人们赞郭嘉是,鬼才“便可以看出端倪,他的,鬼“究竟在何处。

论料敌先机,运筹幄,郭嘉不输于任何人。

曹朋听罢这一番话,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慨:郭嘉料事如神!那孙策最终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慢着!

曹朋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向苟衍看去。

莫非,孙策的死,是郭嘉……”

“孙泊符刚恢,牲情暴烈。孙氏在江东,虽是大富之家,但相比之下,声望还远远不足以服众。

江东士家林立,而且多私有部曲。

这些部曲加起来,也有数万,乃至十数万之众”如果不能把握在别,策手中,他又岂能安心?所以,奉孝认为,孙策必对士家有所打压。从之前他种种作为来看,其打压早已经开始……”

想当初,袁术向庐江太守陆康借粮,被陆康拒绝。孙策虽然奉命攻打庐江,但撑破之后,对陆氏族人大加杀戮。庐江时有陆氏族人三百余,被孙策杀了近一半。而陆家,正是江东望族。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所以孙策对江东士家,颇有戒备。可一方面他戒备,另一方面,又必须要借重。所以奉孝的计策很简单”就是设法加剧剁策对江东士家猜忌和打压。”

曹朋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郭祭酒,打算如何刺激孙伯符?““很简单……”我此次前来”正是为此。““哦?”

曹朋这时候已经不再奇怪,只是心中好奇,苟衍准备如何做呢?

苟衍一笑,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排徊几圈后”停下来对曹朋道:“阿福,我与你说这许多话,就是想要告诉你,切莫逞强。今日你在吴侯府,就有些争强好胜。也幸亏是孙伯符”换做别人,只怕你小命难保。有些时候,当退则如“一味的逞强,未必有好处,甚至可能丢了性命。“曹朋抬起头“学生也知道这一点。

只是有时候蛮性发作,难免控制不住。不过请先生放心,学生一定竭尽全力,助先生完成此事。”

回到房间之后,曹朋蒙头就睡。

总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心里面很压抑。

历史上孙策的死,会不会就是郭嘉一手策划的呢?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曹朋和别策并无任何关联,甚至说他和别策处于敌对状态。对于孙策这个人呢?因为他死的早,所舟也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总之,曹朋对孙策是即说不上恶感,也谈不上好感,自然不可能救他。

难道说,见一个就得救一个吗?

一个吕布的问题,足以让自己头昏脑胀,哪里还顾得上孙策死活!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解决。就算我救得了一次,也救不了两次,三次……”

有句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别策已经被郭嘉惦记上了!而郭嘉,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贼。普通贼偷得是财货,郭嘉偷得是性命。

尊朋犯不上为了一个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而去坏了郭嘉的好事。

再说了,如果被郭嘉惦记上自己,那估计比别策死得更惨,甚至很有可能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第二天,谈判还要继续。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该定下来的事情,早就已经定下来;该得到了利益,也都已得到。

接下来要谈的,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除了要确定孙贲之女和曹彰的亲事之外,还有就是曹操的侄女,将下嫁孙策的兄弟。

但问题是,别贲不在吴县,所以只能把细节先商议妥当,待剁贲返回吴县之后,再做决定。

尊朋没有随同前往,改由夏侯兰随行。

他昨天和孙策交手,受了点伤。哪怕伤势并不算太重,可苟衍还是决定,让他留在驿馆中休息。等曹朋起来的时候,苟衍带着夏侯兰,已经离开了驿馆。偌大的跨院里,除了曹朋外,就刺下两个家将留守着。曹朋和家将虽然相识,但并不是特别熟。而且双方的层次差距太大,也不可能谈到一起。初夏的阳光并不是很热,暖暖的,照在身上,感觉着很舒服。

曹朋坐在门廊上,晒着太阳,看着书,非常惬意。

不过他看了一会儿书,忽觉有些饥饿,便站起来,拿着书,溜溜达达走出了跨院。

驿站里静悄悄,大部分人都前往吴侯府去了。少数留守的使团成员,或溜出去玩耍”或呆在屋子里。以至于曹朋这一路走过去,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走到驿馆门房外,就闻到了一种古怪的香气。曹朋停下脚步,耸了耸鼻子”开口叫喊道:“闹泽,闹大哥在不在里面?”

话音未落,就见闹泽走出房间。

“阿福,有事吗?“和曹朋也熟了,所以称呼起来,也就随意了许多。

曹朋笑嘻嘻问道:“没什么,只是在里面闲的无聊,所以找人聊聊天。

闱大哥,你在里面做什么呢?这味道怎么闻着”好像有些古怪……”嘿嘿,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闱羊那张黑脸,顿时透出紫色。

“不过是“些低贱的东西,能什么且不得人?”

说着,他侧身让开路,请曹朋一同进屋。

这房间的面积不大,一张木榻坐床,两张蒲席,一副简陋的书案,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家具。

屋子中间有一个小炉子,上面摆放着一个陶罐。

看得出,闹泽正在烹煮。曹朋连忙凑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却见那陶罐里盛着糊状的东西,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古怪的味道,就是从这个罐子里发出,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

“*……这个叫荼粥,是我家乡的一种苦菜,混了些粮米和蔬菜,可以充饥,还能解渴。”

“荼一粥?”

“就是这个。”

闱泽说着,用工具挑出一枚菜叶似地东西。

黑乎乎的煮的很烂。曹朋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疑惑的问道:“这个,是荼?”

他认得这东西!

那里是什么荼,而是后世的茶叶。

只不过,后世烹茶,煮茶,闱泽却把它用来做饭。

“这东西,能吃吗?”

曹朋看着那黑乎乎的杂糊状”轻声问道。

闱泽道:“怎么不能吃?荼粥很能充饥,而且生津止渴,用处很大。我有时候读书到半夜,困了的时候,就煮上一碗荼粥,立刻就能精神起来。你要是不相信,我给你盛一碗尝尝?”

这应该算是三国时期的江淅菜?

曹朋好奇的吃了一碗,不过那味办……

后世弃龙井虾仁,也是用茶叶烹制菜肴。但眼前这一碗荼粥的味道,实在是没法子去比较。

只是,曹朋也知道,闹泽也是好意。

三国时期,茶叶并没有炒制的工艺,大多数时候,都是合着食物或者其他东西,进行烹煮。

甚至还会放盐巴,放酒水。

更甚者,如匈奴人用牛奶、马奶煮茶。

直到唐后期,炒茶技术的出现,人们才开始从煮茶,转变为泡茶。

可惜了,曹朋不会炒办……

强忍着那种古怪的味道,曹朋吃了一小碗,便再也吃不下去。

屋子里有些闷热,所以两人便坐在驿馆的门阶上,说起了话,曹朋发现闱泽似乎有持异功能: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一边说话……而且是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半点的差错”令他无比惊奇。

“平日里事情多,可这书却不能不读。

所以慢慢的,我就练出这一手一边做事,一边看书的本事”呵呵,阿福你不用羡慕,你也不可能学会。”

闱泽说这番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得。

曹朋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与他争瓣……

“闹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就是……你难道想一辈子在这里,做一个驿丁?”

闱泽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不做驿丁,难道回去种田吗?”

他看左右没有人,压低了声音道:“家里现在也没有多少田地。我几位兄长根本不够田地,甚至还要去帮人家种田。我就算是回去,也没有田地可以耕种,倒不如留在这里,说不定能碰到机会。而且,山阴那边如今打得很凶,此前王景兴信誓旦旦与吴侯交锋,结果被打得狼狈而逃。随后又有侯官长商升作乱”联合了山越人张雅詹强,和吴侯对峙。去年”南部都尉韩晏被杀,吴侯又换上了贺公苗”打了两仗后,商升要投降,又被张雅詹强杀死。

而今,贺公苗手中兵力不足,也难以征讨张雅詹强。

两边现在对对峙着”总之,山阴现在不是很太平,倒不如留在吴县,至少不用担心温饱。”

曹朋发现”闹泽说这番话的时候,口气似充满了无奈。

可是那双眼睛里,却灼灼放光。

犹豫了一下,曹朋轻声问道:“兄长,你以为这贺公苗,能打赢吗?”

如果换做是本地人,说不得会啐曹朋一脸唾沫。

贺公苗,名贺齐,也是会稽郡山阴人。不过他和闹泽的出身不同,贺齐是道地的会稽士家子弟。

异以年纪轻轻”便被选为郡吏,后来太担任假刺长。

刺城,位于曹娥江上游,因制溪而得名,也就是后世淅江嫌县西南。当时制城有一个县吏非常傲慢,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贺齐便准备收拾这县吏。不过主簿劝她说,斯从(县吏之名)是刺城大族子弟,不可以动。结果贺齐听说后,勃然大怒,当即就看了斯从首级。

斯从的族人知道后,便立刻聚集了千余人,攻打刺城。

哪知道贺齐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带着几百人,开城与之交锋,将那千余族人,杀得血流成河。

此后,贺齐之名,威震山越。

太末、奉浦两地曾有反贼,贺齐为太末长,仅用了一个月,便把反贼清剿一空。

曹朋不是本地人,而且三国演义里,贺齐也没有登场。以至于闱泽提起贺齐时,他茫然不知。

不过当他了解了贺齐的状况,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江东出人杰,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且不说那些耳熟能详的江东虎臣们,这贺齐看起来也是个能文能武的豪勇之士……该死的罗大忽悠,为什么没有谈及这个人呢?害得我在这里丢脸。

“婆公苗如今按兵不动,乃上策。”

“按兵不动,是上策?”

曹朋疑惑的看着闹泽,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闱泽笑道:“其实,张雅和詹强之间,并非一心。若贺公苗攻的太急,此二人必然齐心协力。然他按兵不动,久而久之,必令张雅詹强二人生出间隙,早晚必有火并。只要他二人内讧一起,贺公苗可一举破之,不费吹灰之力……呵呵,若换做是我,也一定会按兵不动。”

这个计策,三国演义里,好像出现过。

具体是哪一场战役?曹朋已记得不太清楚,好像走出自郭嘉手笔,但并没有被曹操采纳……

柳城,好像就是柳城!

而今贺齐能有此谋略,而闱泽能看得一清二楚。

曹朋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突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洞大哥”不如你过来帮我吧。”

他鬼使神差似地说出这一句话后,旋即便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脸,刷的一下子惨白,曹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第181章 绾青丝(二)

已经多久没有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曹朋自己都想不起来。重生以来,战战鼓兢,如履薄冰的行进。虽说不上是完美,但至少没有出过大问题。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曹朋出了一身冷汗,偷偷的打量阚泽。

他,现在是荀衍的小书僮。

可那句话一出口,岂不是告诉阚泽,他是个假书僮吗?

不过阚泽的反应,有些出乎曹朋的预料之外。似乎没有任何激动,也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而是呵呵笑起来。

“阿福,你终于说漏嘴了!”

阚泽侧着头,笑眯眯道”我就觉得奇怪,荀先生当世大才,又怎可能让你做他的小书童?

你不用这么吃惊,其实从第一天,我就看出了破绽。”

“看出什么?”

“还记得收拾那些书吗?”

尊朋立刻回忆起来,前天晚上刚到吴县的时候,由于书箱损坏,他曾收拾荀衍的书籍。

明泽轻声道”分门别类,是书撞的必修课。

一个常年跟随荀先生的书撞,又怎可能连怎么收整书卷都不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我就看出不对劲。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你的来头,但我可以肯定,你绝非荀先生的书撞。荀先生身边扈从十二人,论身手,应该是荀兰最强吧。可是我发现,荀兰对你言听计从……这本就不太正常。还有,你二人显然和其他扈从泾渭分明,相互间并无太多交集,这更让我产生怀疑。”(《论坛手机网》3zcnyy.5d6d.)

曹朋沉默了!

半晌后,他问道”既然发现这许多破绽,为何不幕报吴侯?”

“告诉了又能如何?”阚泽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门阶上,”我若告诉了,谁给我书看?再者说了,荀先生找什么人做书僮是他的事情,我一个小小驿丁,又怎可能管得到?”

很显然,阚泽如今还没有效忠于孙策。

他目光游离,自言自语道”我虽出身贫贱,但却不能卑贱。你赠我书卷,待我更如朋友,我焉能做那卖友求荣之事?只不过,,我能看出,早晚必有人能看出。阿福,江东能人不少,你想在江东做事,务必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小觑了江东佐杰。”

“阚大哥,多谢你……”

阚泽呵呵一笑,闭上眼睛,沐浴着初夏阳光,神情显得极为惬意。

曹朋也没有再赘言,并排和阚泽躺在门阶之上。只不过心里面,却在想着,该如何使阚泽归心?

看得出来,阚泽目前还没有确定未来的方向。

这也就使得曹朋,增添了许多机会……

就如同阚泽说的那样,江东士家盘踞,能人辈出。

似阚泽这样出身卑微的人,想要出人头地,会非常困难。

十年后,赤壁之战爆发。时已三十多岁的明泽,还只是别权帐下

一个小小的谋士,根本就算不得起眼。至于苦内计,天晓得是不是罗大忽悠杜撰出来。但是从一点能看出阚泽当时的地位:诸葛亮舌辩群儒的时候,聚集了江东一流人才,偏偏阚泽没有出现在那些人之中。

由此可以判定:阚泽在十年后,哪怕是戍为谋士,也不是太受重用。

很有可能,他是黄盖这种人的参军或者司马,甚至没有机会,和

孙权直接面对面的说上话。

而对曹朋来说,闱泽这样的人,才是他招揽的对象!他如今身边谋臣,不过步骘一人而已。

步骘长于内政,不擅运筹幄。阚泽呢,博古通今,有着极强的观察力,胆大心细,正可以弥补步骘的缺失。越想,就越是觉得不能放过阚泽。但想要让他跟随自己,怕也非易事。

三天后,剁策带十数随从,离开吴县,赶赴语阳,和大军汇合。

同时,豫章太守剁贲,自柴桑水路进发,攻占春谷,切断了丹阳和

庐江、九江两郡的联系。

丹徒长别河领兵攻破句容、湖熟和秣陵三县,直逼丹阳县。三面环敌,一面临江,而水路又被切断。

丹阳宗帅祖郎,顿时陷入四面楚歌的尴尬境地。而之前信誓旦

旦,表示要崭有崭,要粮有粮,要人有人,会全力支持祖郎的袁术,此事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兵一卒的支援都未提供。

孙策临行前,周瑜献出一计。

“丹阳乃江东西北门户,必须要完好接收过来。

祖郎不过是受袁术的盅惑,才会起兵造反。今吴侯得朝廷册村,自当晓之以理。能兵不刃血,最好还是兵不刃血。想必祖郎此刻也正在后悔。吴侯这时候只需派人劝降,祖郎必然心动……若祖郎愿降,则太史子义也难戍气候。吴侯爱太史子义之勇,何不将他收服过

来?”

孙策对周瑜,几乎是言听计从,当下表示,一定会尽量避免丹阳战火。

他离开吴县之后,将吴郡交由张昭打理。文武之事,尽托付于张昭,也显示出他对张昭的信任。

临行时,他又恳切挽留荀衍。

“待丹阳战事了结,我定和伯阳一同返还。

到时候可商定婚期……我仰慕曹公已久,自然也很愿意,和曹公成

为一家,还请先生海涵。”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朗荀衍也不好再说什么。

孙策离开吴县之后,王朗时常和张昭,泛舟太湖;而荀衍则领着夏侯兰和曹朋,在吴郡访友。

荀衍当今名士,又是荀淑之后,声名响亮。

加之他才学过人,文采飞扬。所以在当地士家中,颇为称道。

今儿个到这家做客,明天与那家饮宴。才几天的时间,荀衍便走访了吴县城中好几个士家,双方均是相谈甚欢。一时间,荀衍之名,在吴县传扬开来,吴县人皆知,中原来了一位名士,才学出众。

曹朋一直在观察荀衍,可是却没有发现荀衍单独,或者私下里和什么人接触。

整天介吆五喝六的拜访本地缙绅,但他想要做什么?曹朋却有些看不出来。

为此,他私下里请教荀衍”先生不是说要加剧吴侯和江东士家的矛盾,为何不见行动呢?”

荀衍呵呵笑了,轻摇蒲扇,却不肯回答。

这也使得曹朋更一头雾水……

这一天,荀衍让夏侯兰套上马车,带着曹朋,驶出吴县。

“先生,咱们今天又去拜访什么人?”

坐在车上,曹朋忍不住问道。

荀衍笑呵呵说”怎么,有些耐不住了?”

这些天,带着曹朋到处走访,也着实有些难为了曹朋。

从本质上,曹朋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凑热阚,很喜欢交际的人。否则他前世也不会是单枪匹马的去闯荡,最后被最信任的朋友杀害。今生,曹朋已经尽力改掉这毛病,尝试着和人接触,主动应酬交际。可这骨子里,还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一两天还好,可一连四五天都如此,曹朋心里不免生出厌烦的感受。对于曹朋的这种情绪,荀衍当然也能够感觉出和……

“今天咱们不是去饮宴,而是要去拜访一位故友的后人。”

“哦!”

曹朋应了一声,却没有去问,那位故友是什么人。

“先生,怎么走?”

“华亭,咱们去华亭!”

荀衍在车中,看着书,轻声回答。

夏侯兰扬鞭催马,赶着马车,沿官道急行而去。

来吴县这么多日子,夏侯兰对吴县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华亭,位于太湖流域碟形洼地的底部,距离吴县,大约有半天的路程。其地势地平,东南高而西北低,境内有十二座小山,成西南、东北走向。依次是小昆山,横山,机山,天马山……

慢着慢着,小昆山?

曹朋聆听着荀衍的介绍,心里突然间一动。华亭,莫非就是后世的上海吗?

“先生,您在华亭的故友,是乖啊。”

“我那故友,与荀家三世而交。呵呵,说起来你可能也不知道,名声并不是特别响亮。不过他家中乃江东望族,在吴县颇有名声。你可知道前庐江太守陆康吗?呵呵,就是他们家。”

华亭、陆家……陆康?

曹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名。

就听荀衍接着道”华亭陆氏,也是百年望族。当年城门校尉陆纤,与家父交好。熹平年间,因得罪了人,所以便罢官回乡,郁郁而终。陆纤之子陆骏,曾是九江都尉,在五年前故去。我这次来,就是想要探望一下他的孩乎。陆康一死,陆家的声势迈不是当初可比拟缕。”

“对了,陆骏之子,据说和你同岁哦。”“啊?”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陆议!据说也

是少年佐杰,才华横溢……而且他和你很相似!”

“和我相似?”

“同样少年老戍,同样有才华,同样小小年纪,便独当一面。

说起来,那孩子也挺可怜。他爹走的早,所以小时候便随他从祖父陆康,在庐江生活……只是三年前,袁术命吴侯攻伐庐江,陆康死战,但最终被吴侯所破。陆季宁兵卒,陆氏族人,更惨遭屠戮。好在陆康把陆议等兄弟提前送回华亭,才免于灾祸……之前我听人说,陆议要戍亲了。我作为长辈,总要来探望一下,看一看能不能帮上忙,顺便出一分力。”

是陆议吗?

没听说过……

曹朋旋即放下念头,不再思虑此事。

一路上,荀衍一改早先那慎言的姿态,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好像变戍了一个话唠。

所说的内容,无非是陆议怎么出色,怎么难得,十二岁便纲纪门户,担负起了整个家族。

“陆氏一门如今虽不比从前,但终究有传承。

我听人说,陆季宁的儿子陆绩,今年十一岁,非常聪慧:陆议的兄弟陆瑁,同样有才学……,他日待他们戍人之后,必然会有大前程。”

陆绩?

这个我知道!

袁术席上,怀橘陆郎嘛。

舌辩群儒时,这陆绩可是坚定的投降派,被诸葛大人批驳的体无完肤。

这种人,能有大成就?

曹朋有点不太确定。反正有一件事他倒是记得,三国演义中,陆绩被诸葛羞臊之后,好像就没有再登场出现过。如果按照三国演义的说法,陆绩也就是一个有小聪明,而无大能之人。但是曹朋现在,却不敢确定了!那陆绩是不是真就如三国演义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呢?

三国演义是尊刘,对曹魏和别吴,多有诋毁。

所以曹朋也不敢确定,演义中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只能说,他对陆绩的兴趣不大。

三国时代,陆姓之人最能引起曹朋兴趣的,只有那火烧连营,大败刘备的陆逊陆伯言。不过怎么没有听荀衍提起过这个人呢?亦或者说,陆逊陆伯言的,陆,,非华亭陆氏之占陆,。

“先生,可知陆逊?”

“陆逊?”

荀衍歪着头想了想,“那是谁?”

“呃,我随便问问。”

荀衍认真思忖半晌,叹了口气道”我还真想不起来,陆家有叫陆逊之人。可能是陆家的旁支吧……怎么,你认识他?”

“呃…………不认识。”

“不认识为何要问?”

“这个嘛,,只是在吴县偶尔听人提及此人,故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

荀衍一连串的问话,让曹朋冷汗淋漓。

下一次,再也不要轻易打听人了。否则很容易引起误会,一个名字,说出口容易,但解释起来,是在太麻烦。也幸亏今天荀衍沉浸在与老友的回忆当中,所以并没有询问的太多。

否则的话,曹朋休想这么容易过关。

不过,那陆逊如今,又在何方呢?

曹朋有些后悔,知道这些名字,却从未仔细留意过他们的身世和背

景。否则的话,又怎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众人在途中,简单的吃了一餐之后,再次启程。大约近黄昏时,马车停下。

曹朋下车询问之后,得知陆庄就在前面不迈处。再一打听,陆家

在华亭颇有名气,就位于陆庄村头,非常容易寻找。曹朋等人按照打听到的路径,很快便驶入陆庄。夕阳西下,晚霞映天。一座宅院坐落于陆庄村口…………门前冷冷清清,在斜阳里,透出了一股苍凉之气。

“先生,就是这家了!”

曹朋搀扶着荀衍走下马车,轻声说道。

看着紧闭的大门,荀衍微微叹了一口气,“阿福,持我名刺,叩门。”

第182章 绾青丝(三)

陆议的个头,和曹朋差不多高,但看上去比曹朋略显结结实。

后世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事实上,身为一个即将败落的世家子弟,身上往往担负着更多的责任。陆议也如此,十二岁便纲纪门户,承担起执掌家族的重任。这也使得他那张看上去略显稚嫩的双颊,透出同龄人所无法比拟的庄重和沉稳。曹朋也算是同龄人之中,少年老成的典范。可是和陆议相比起来,曹朋认为自己略显不足,缺少世家子弟的那种气度。

见到荀衍,陆议并没有表现的惊喜。

相反,在言谈举止间,他透出浓浓的戒备和警惕。

也许并非针对荀衍,而是长久以来,所养成的谨慎所致。毕竟,华亭陆氏和孙氏之间颇有恩怨,想当初孙策攻破庐江时,对陆氏族人的杀戮,至今仍是陆氏族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陆氏子弟对孙氏,怀有恨意。

孙氏反过来,对陆氏子弟,怀有戒心。

陆家如今生活在别氏的统治之下,对于一切事物都会怀有戒心,这原本也是一桩正常的事。

所以,陆议言语间得体,但态度上冷漠,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党

而荀衍浑不在意,谈笑风生。他谈论当初受陆纤的交道,说起早年间在洛阳,和陆骏的交情。

陆议始终保持温温笑容,不时附上几句得体的言论,令荀行大为开怀。

曹朋就跪坐在荀衍的身后,默默的观察着陆议。

陆议和曹朋年纪相仿,按照苟衍的说法,两人同年。但陆议似手比曹朋大两个月……可就是这两个月的差距,让陆议比曹朋显得沉稳许多。他看天色已晚,于是命家奴下去准备酒宴。

“叔父现在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今夜就住下来,如何?”

荀衍点头,答道:“就依贤侄所言。

对了,我来时听人说,贤侄大婚在即?不知可定下婚期?”

“回叔父的话,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十八日后。”

“呃,可是我看府中好像并未准备?”

“已经准备妥当……不过,顾家伯父派人来说,一切最好从简,莫要大费周章,反而不美。”

“顾家伯父?”

荀衍一怔“你是说……,…”

“想来叔父也认识,顾家伯父就是家丈人之兄,听说早年间,与苟大伯往来密切。那时候顾家伯父还在伯唔公门下求学。”

“你是说,顾元叹?”

“正是”

曹朋心里又咒骂起来:你好端端的,不要总是称,字,好不好?顾元叹,好耳熟!

不过他知道,伯唔公,是谁,就是蔡苞。

蔡邕的学生?

隐隐间,曹朋记得前世曾看过一部三国穿越小说,里面介绍蔡邕学生似乎不少,其中有一个……顾雍!对,就是顾雍,顾元叹。这个人似乎是蔡邕的学生,而且后来是东吴的丞相。

陆议和顾雍的侄女结亲吗?

荀衍连连点头“元叹兄长少言语,至德忠贤,乃当时楷模。

对了,我却听人说起,他如今在吴侯帐下效力?此次我来吴县,还没有来得及去顾家拜访。”

“伯父如今恭为上虞长,不过大婚之日,他会赶来。”

“如此,甚好!“苟衍连连点头“我与元叹兄长也多时未见。当年他返家后,便未再联络,到时候正可与他盘拒。”

陆议绝不会轻易开启话头,但每每苟衍发问,他回答的都非常得体,很详细。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时间过的飞快。

随后,陆议准备了酒宴,荀衍在游席上,见一旁曹朋默然无声,一下子想起来了一桩事情。

“贤侄。”

“喏。”

“还想向你打听一人……不知你陆氏族人中,可有一人,名叫陆逊?”

这原本是极为普通的一句问候,让陆议呆愣住了。

半晌后,他面色古怪的点头“回叔父,确有此人。”

曹朋蓦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

陆逊,果然是这华亭陆家的子弟……

不过陆议后面的一句话,却让曹朋傻了。

“陆逊,就是小侄。”

苟衍也愣住了“你就是陆逊?”

“年初时,小侄行了及冠之礼,而后便定下了婚期。当时小侄……叔父既然出使江东,当知陆家的状况。陆家和顾家,都是吴郡百年望族,如今又结下了亲事……小侄觉得,日后必会步履维艰。小侄如今纲纪门户,更觉责任重大,所以便改了名字,为,陆逊,。”

逊,有退让,隐忍,和光同尘之意。

同时也代表了陆家目前的状况,必须要和光同尘,必须要去退让,必须要去隐忍……

陆议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陆逊,大致上也就是这个意思。

听陆议这番话,苟衍不由得感慨万千。

别看陆议年纪小,可是这处世求生之道,已炉火纯青。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这一个,逊,字,却将他的困境,形容的无比透彻。

陆议说:“叔父为何突然问及此事?小侄改名之事,并无太多人知道。除了伯父之外,就连家里人也不清楚。我原准备大婚之后,再公之于众人……,…叔父又是从何处得知此名呢?”

“这个……”

荀衍犹豫了一下“难道江东,再无第二个陆逊?”

“据我所知,吴县陆姓子弟,没有人叫陆逊。”

苟衍扭头,向曹朋看去。

曹朋眼珠子一转,连忙道:“先生,学生也是在偶然间,从坊市中听说。

人言陆逊才学过人,乃江东俊杰。但具体是哪里人?学生不太清楚,故而途中有此一问。”

曹朋这一席话,把问题一下子含糊过去。

坊市中听闻?

那自然无从考究……

陆逊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轻声道:“敢问,那人是什么模样?”

“方士,是个方士。”

陆逊玉面微微一沉,透出凝重之色。

许久之后,他苦涩一笑,长叹一声道:“树欲静,风不止。”

这句话,是春秋时皋鱼所言,出自《韩诗外传》。濮阳闺精研韩诗,所以曹朋倒也不陌生。

原话就是后世极有名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陆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已经努力的隐忍退让,可是看起来,还是有人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荀衍沉默了。

“贤侄。”

“喏。”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请叔父明言。”

荀衍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道:“若江东不可留,不妨前往颖川。”

陆逊苦涩一笑“非是小侄不愿,是家业千此,恐难离去…“不过,叔父此言,小侄铭记心中。”

曹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编造出来的一句话,居然让陆逊生出离开江东的念头。

如果,如果陆逊不在江东,他日谁能抵御刘备呢?

曹朋也不禁心中叫苦,只是他也不3zcn网更新最快知道,该如何开口……看得出,陆逊其实对孙氏,颇有怨念,甚至是仇恨。否则,他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来。一切早在庐江时,便有了一个定论。

只是,既然陆家和剁氏之间有如此仇怨,为何陆逊后来……

这其中的机巧,曹朋是百思不得其解。

酒宴过后,陆逊安排苟衍等人歇息。

陆家的门榴似已破败,但是其产业依旧存在。陆康死后,陆纤和陆康两支后人,便合而为一。

两家部曲也随之合并起来,倒也有自保之力。

陆家北跨院,是陆康的子弟居住;南跨院,则归于陆逊一家人。

近两顷大的宅院里,居住有大约千人。其中部曲约八百,而陆氏子弟,不足两百。苟衍说,当初陆家子弟近五百余,再加上旁支远支,足足有两千之多。虽算不得吴县第一望族,但绝对能排进前十。只是,自陆康死后,嫡支损失惨重,只剩下这不足两百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厂而远支旁支,则流离的流离,逃亡的逃亡,使得陆家再也不复当年的声势。

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陆家就是这种状况。

不晓得日后,陆家能否重新崛起?

曹朋很想告诉苟衍,陆家一定能够崛起。

不仅仅是崛起,而且会是极为强大。依稀记得,孙吴后期的时候,整个江东的圣军,都控制住陆家的手里。陆逊以下三代豪杰,把陆家打造成为江东第一世家,其实力甚至超过荀氏……

许是见老友家道破败,荀衍的心情并不好。

在安定下来后,他早早便回房歇息。

而曹朋和夏侯兰,依旧是住在荀衍卧室的旁边。

夏侯兰赶了一天的车,也有些乏了。所以倒在榻上后,便呼呼大睡。

曹朋则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江东以后,他就时常失眠。

披衣而起,曹朋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江南的风景很好,但是暗流激涌,让人感觉到很压抑。

在这里,曹朋觉得没有自己施展拳脚的余地。所接触的人,全都是当世俊才,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有片刻放松。相比之下,在许都、在海西、乃至于在东陵亭,则显得很自在。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广陵呢?

月光如洗,洒在庭院之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那院墙上爬满了爬墙虎,将墙壁染成了绿色。那绿色见,点缀着几多小白huā,给这夜色平添了很多情趣。沿着碎石铺成的小径,曹朋漫步,不知不觉走出了庭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为清幽淡雅的香味。

曹朋耸了耸鼻子,感觉着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

地面上,桃红杏白残落,深夜的露水,更把幽径打得湿涔涔,漫步其间,颇使人心思迷蒙。

前面有一个拱门,过去了便是陆家的花园。

曹朋迈步,从拱门穿过,就见小径尽头,花海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花亭,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之所以说它醒目,是因为那花亭上,吊垂紫藤。

一朵朵紫藤花绽放,将花香喷洒天地。

那熟悉的香气,就源自于紫藤呢………曹朋站在小径上,顿时呆立住了。

因为,那紫藤花下,一个白衣少女,正静谧而坐。曹朋只能看到一个勾勒出玲珑曲线的背影。

雪白的颈子,呈现出优美而性感的曲线。

少女一袭禅衣,跪坐与紫藤下,修长的手指从琴弦上掠过,顿时传出优美琴声。

黑发披散,犹如瀑布,垂至腰间。

在月光之下,那少女就如同一个人间的精灵般,不带半点凡尘气息。

曹朋是个乐盲,听不出什么好坏。

前世他的那今年纪,是听着谆咏麟张国荣的歌曲长大,说实话对于古乐,他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只是,他从琴声中,听出了一种如泣如诉的悲伤。

曹朋站在小径的尽头,驻足聆听少女抚琴。

忽然间,铮的一声琴弦崩断,琴声戛然而止……白衣少女把那昂贵的古琴举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啊!”

曹朋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过,随着他这一声轻呼,少女蓦地转身,朝他看过来。

月光下,少女面貌柔美,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动人。但那双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冷芒,令曹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曹朋连忙上前,想要与对方道歉。

毕竟,人家摔琴是人家的事情,他扰了人的清净,道歉也在情理之中。

哪知道,他才上前两步,白衣少女却转身离去。等曹朋到了花亭中的时候,少女婀娜背影,已消失在花海之中。

“对……不起。”

曹朋道歉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花亭中,有一抹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曹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体味着那少女留下的芬芳。半晌后,他蹲下身子,伸手将地上的古琴拾起。古琴的做工极好,琴首雕镂凤凰图案,在夜光下,极为清晰。上面还有一个字,但曹朋不认得。字,并非时下流行的隶书或者篆文,但曹朋可以确定,那就是一个字……

把断琴拾起,曹朋站起身来。

紫藤上,缠绕着一根长长的青丝,想必是那少女刚才离去的时候,被挂断……

这香气真的好熟悉啊!

恩,少女的芬芳,似乎从何处闻到过。

曹朋捧着断琴,呆呆3zcn网更新最快站立在花亭里。许久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出花亭。

那少女,好像是夜中的精灵。

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使得曹朋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她是谁?为何出现在陆家的花园?而且弹奏着哀伤的乐曲,旋即摔断了这名贵的古琴呢?

曹朋,满心疑惑……

第183章 绾青丝(四)

回到住处,曹朋是真睡不着了!

那精灵一样的少女倩影,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妩媚的面容,冷幽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诡异。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曹朋有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的睡着o不过,才睡下片刻,夏侯兰就起来了。又是一阵折腾,把曹朋吵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翻身坐起,用力搓*揉面庞,总算是振奋了一下精神。

曹朋换上了衣服,洗漱完毕之后,荀衍也起身了……

吃罢早饭以后,苛衍向陆逊辞行。

陆逊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但是在表面上,还保持周到的礼数。

象征性的挽留之后,陆逊说:“十七日后,是小侄大婚之日。若叔父还在吴县,到时还请前来观礼。顾世父也会赶来,叔父可以与世父把酒言欢,一叙离别之情。”

对陆逊的邀请,荀衍爽快的答应下来。

曹朋坐上马车的时候,陆逊还站在门阶上。

两人目光,在不经意间接触,陆逊微微一笑,搭手朝曹朋一礼。

曹朋心里一咯噔……

他只是一个小书蛮,陆逊为何要向他行礼?莫非是……他再向陆逊看去时,陆逊已转身,走进府邸。

轻轻咳嗽了两声,曹朋在马车上做好。

莫非,陆逊看出了破绽?

不过再一想,一个十二岁便能但起百余人大家族的少年,一个在日后,将会火烧连营,打得刘备吐血而亡的人,不可以用寻常的目光来看待。陆逊虽然才十五,但也不可以小觑。

“阿福,你觉得伯言如何?”

马车上,荀衍隔着薄薄的车帘,轻声问道。

曹朋想了想,回答道:“此江东俊杰。”

“嗯,我亦如此看他。故而昨日我透出口风,邀请他前往颖川……阿福,你觉得他会去吗?”

“先生,若陆伯言邀请你从颖川到江东,你愿意来吗?”

“这个……”

荀衍在车里哑然失笑,并没有回答。

但他的答案很清楚:陆逊绝对不可能搬去颖川。

祖世居于江东,百余年来,陆家早已经在江东扎下了根。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估计陆逊也不太可能离开。这个特殊情况,基本上是说陆家无法在江东生存……这情况出现的可能性,着实太小。可惜了如此俊杰!荀衍心里,突然间生出强烈的不安。江东俊杰多如过江之鲫,着实让他感到担忧。如今有别策周瑜这种不世俊杰,身边有顾雍张昭这样的名士……

日后,陆逊长大,恐怕也会成为曹公的心腹之患吧。

这如此多的俊杰贤才,一茬儿一茬儿的往外冒。荀衍若说不担心,那绝对是违心之言。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其实,中原俊杰同样很多,只是藏于尘埃之中。

那么,自己又该如何为曹公,选拔人才呢?

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曹朋的身上。曹友学倒是有才学,但不知道,日后能否与陆伯言相敌!

想到这里,荀衍陷入了沉思。

而曹朋此刻,也在心里暗自比较。

他不是拿陆逊和自己比较,而是用周瑜孙策,和陆逊相比。

周瑜,大才也……论才学,论风范,周瑜远远超过陆逊。但是曹朋清楚,周瑜绝对没有陆逊那般的成就斐然。周氏也算江东大族,然则至周瑜一世而斩,其子孙并没有什么出色之处:而陆逊则不然!陆逊死后,尚有陆抗。执掌江东水军多年,守江陵与司马氏抗衡,有生之年使司马氏不得过江陵半步。关于羊祜和陆抗的故事,曹朋取自于金大侠的《神雕》陆抗死后,陆门又有五子,皆非等闲。

其中三子陆机,四子陆云,都是享誉江东的名士。

相比之下,周瑜虽有赤壁之美誉专于前,可陆逊却又火烧连营,不逊色其后。

陆氏的底蕴和门风,估计也就是在陆议改名为陆逊这一刻,便注定了百年的辉煌和荣耀。

周瑜才华横溢,睥睨**。

那是一种开放式的,如夏花般灿烂,却难以持久。

陆逊的才华则是内敛的。虽然不若周瑜那般灿烂,可是却足足影响了江东百年……

孰优孰劣,曹朋心中自有高下。

在曹朋心里,周瑜比不得陆伯言。

是不是应该把他,除掉?

这念头,在曹朋脑海中稍纵即逝。

他旋即苦涩一笑:自己现在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前行,又有什么资格,妄言除掉陆逊呢?

想到这里,曹朋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到吴县,已是午后。

荀衍一下车,就见王朗匆匆迎上前来。

“休若,出事了!”

“景兴公,出了何事?”

“唉,刚得到消息,江夏太守黄祖,在二十天前,斩杀了祢衡。”

“啊?”

荀衍也是吃了一惊,眉头微微一蹙。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流露出3zcn网更新最快太多不平之色,只是点点头,叹了口气,便迈步走进了驿站中。

“休若,子布邀我前去,撰文讨伐黄祖,你可要来?”

“这个嘛,还是算了。”

荀衍神色很淡然,朝着王朗一点头,“我有些累了,景兴公就代我前往吧。”

“如此,也好!”

王朗似乎想起了什么,倒也没有再强求。

曹朋跟在荀衍的身后走进驿站,同时在心里,消化着祢衡被杀的消息。

祢衡是青州平原人,少有才辩,但尚气而刚傲。说句通俗一点、的,就是说这个人自我感觉良好。很能说,也的确是有才学。但为人过于自负,甚至说,已经自负到了谁也看不进去的地步。

人若自负若斯,其实也就等于是废了。

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迁都于许县。

祢衡施施然前来,时二十四岁。要资历没资历,要地位没地位,只不过因为有点才学,便自以为天下无人。偌大许都,他只看重两人。一个是孔融孔文举,另一个则是杨彪之子,杨修。

诸公,这两位最终都是什么下场?

孔融认为祢衡有才学,所以好几次在曹操跟前提起此人。

曹操生出好奇之心,于是几次召见,想要和祢衡谈谈。可这祢衡却拿起了架子,自称狂病,不肯前往,而且还好几次在私下里抨击曹操。

你想啊,曹操是什么人?这心里焉能高兴?

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你不来也就罢了,还骂我?

勿论从那个角度,曹朋都认为,祢衡这个人名大于实,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得。

想来是想借此手段,来提高自己的名声。

却不想,曹操对他怀恨在心……

后来许都建成,曹操摆酒设宴,便想起了祢衡。当然了,曹操也怀着羞辱祢衡的心思,想要挫他的锐气。于是命祢衡为鼓吏……曹操的心思如何?曹朋不得而知。可这一来,却引发出一段在后世脍炙人口的祢衡裸衣,击鼓骂曹的桥段,把曹魏冉营中的人,骂了个遍。

甚至连郭嘉等人,也不得幸免。

也正是因为这桩事情,荀衍对祢衡这种哗众取宠之人,很不待见。

曹操后来把祢衡送到了刘表那边。

刘表及荆州士大夫一开始对祢衡待若上宾,文章言议,非祢衡点头,就不算过。这祢衡有因此生出狂妄之心,数次轻慢羞辱刘表,令刘表恼怒不已。

于是,刘表又把祢衡送到了黄祖那边。

在刘表看来,江夏黄氏同属名门望族,早有太尉黄琼,如今又有黄承彦等荆襄俊杰,想必那祢衡会收敛一些。黄祖呢,一开始也的确是很尊敬祢衡。包括那个当初曾试图杀死曹朋的黄射,也待祢衡若老师一样。这祢衡就是个贱骨头,你若是待他好了,他那贱骨头就痒了。

二十天前,黄祖在一艘舔径上设宴,款待好友。

席间,祢衡又出言不逊,令黄祖很没有面子。于是,黄祖便呵斥了一顿……其实,这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情理之中。也许是祢衡喝多了,竟然在船上破口大骂。想那黄祖好歹也是江夏太守,黄氏一族更祖世官宦,累有三公之家。黄祖也是喝多了,一怒之下就杀了祢衡。

黄射得知消息,从岸上游到了船上想要阻止,但是也来不及了……

祢衡,人头落地。

后世人常言,祢衡铮铮傲骨。

可是在曹朋看来,这货就是一个脑残。

但不管怎么说,祢衡也是骂出名来的人物。就好像后世的那个宋“,靠着骂人来找人眼球。

祢衡被杀,还是引发出了荆襄的震荡。

江东士人未必能看得上祢衡,可如果祢衡死在黄祖手里,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孙坚,就是被黄祖所杀……

所以张昭召集江东士人,准备撰文讨伐黄祖刘表。

荀衍才懒得参与这种是非里面。他本来就看不上祢衡,所以即便是王朗相邀,也婉转拒绝。

在书房里,荀衍冷笑三声。

“举孝曾言,称正平不得好死,如今果然被他说中。”

曹朋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先生,祢衡被杀,何至于张子布如此兴师动众?”

荀衍一笑,“张子布也不过如此,迎奉吴侯耳。”

张昭讨伐黄祖,其实就是顺着别策的心思罢了……

曹朋闻听,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张昭这一番作为,的确是引发起江东士人的一番争论。

想当初,曹操杀了一个边让,令充州士人暴乱;祢衡,自然无法和边让相提并论,但或多或少,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之后几天里,吴县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黄祖杀祢衡的事情。

“早就知道那刘表沽名钓誉,如今看来,果然不差。”

“没错,称正平虽说也有狂悖之处,但罪不至死嘛……他才学不差,何至于竟遭砍头之祸?”

“要我说,还是吴侯气量恢宏。”

“没错,吴侯虽说年纪不大,可这气量,连曹操都比不得”诸如此类的讨论,随处可见。

张昭在发出缴文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和动作。

他似乎很认同这种民间里私下的讨论,而且这种讨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增强了孙策之声威。

曹朋一身便装,坐在酒肆里,静静聆听人们的议论。

在他身旁,闲泽恍若聋子一样,喝着酒,品着菜肴,表现出惬意之色。

从华亭回来已有六天。荀衍似乎又回到了早先的那种状态。每天走亲访友,忙的是不亦乐乎。

不过,他不再带着曹朋出门,身边基本上都是让夏侯兰跟随。

这也使得曹朋这些日子变得很悠闲。

没事儿的时候,就和阚泽一起聊天,有时候出门喝一杯水酒。闱泽呢?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天曹朋说过的话,陪着曹朋在吴县大街小巷穿行,或是介绍吴县人情风貌,或是在这种不起眼儿的酒肆里,品尝美酒佳肴,过的是同样快活。

“兄长,你对祢衡之事,如何看待?”

闹泽醉眼迷蒙,摇了摇头,“阿福,你认识他吗?”

“谁?”

“就是称正平。”

“呃,不认识。”

“那就是了,管他做什么?他活着,和你我无关;死了,更没有关联。”

说着话,阚泽猛然睁开眼睛,轻声道:“你以为,张昭真就是为称正平抱屈?说到底,还不是为打击刘表吗?”

阚泽一点都没有喝多,甚至头脑很清醒。

他看的非常清楚,同时也让曹朋更坚定了拉拢阙泽的心思……

两人又在酒肆里坐了一会儿,便结账起身,离开了酒肆。

四月的天气,变幻莫讲。

晌午出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

这一顿饭的功夫,就变得阴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o阚泽打起竹篓,笑呵呵道:“阿福,你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带上了雨具,否则又要被淋湿了。”

曹朋点点头,也打起了竹签。

两人从小巷里走出来,迎面就看到~队车马,缓缓行来。

“?”闲泽连忙把曹朋拉到一旁,眼中诧异的看着车马从身旁行过。

“怎么了?”

“好端端,这荆州的车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荆州车马?”

曹朋不由得好奇打量。

只见一行车马,在二百余武卒的簇拥3zcn网更新最快下,沿着吴县那狭窄的长街,缓缓的行过。武牟之中,为首的是一个锦袍青年,胯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颇为仪容。他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铃锁声。但若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听到。曹朋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非主流吗?

还带着一个铃锁!

曹朋正思忖着,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驶过,车窗后露出一张吹弹可破,颇有姿容的粉?……

明如秋水般的眸光,从曹朋身上掠过,那粉靥顿时闪过一抹奇色。

曹朋并没有留意,而是随着闲泽往前走。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唤声:“阿福!”

那声音穿过长街,传入曹朋的耳中。曹朋的身子,没由来激灵灵一个寒蝉,蓦地转身,回头。

“丸子!”

不知道为什卢,写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东京爱情故事I里,赤名莉香背着手,在路灯下呼唤永尾完治的场景。一晃二十载,许多已经模糊,但那一声‘丸子”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仍无法忘怀。

好吧,写到这里,第一女主正式登场!

第184章 锦帆贼

“细雨蒙蒙,少女一袭鹅黄色长裙,俏生生立千车。

相隔十数米外,曹朋身着青衫,手里的竹茶掉落在湿涔涔的长街上,仍有雨丝打湿了长衫。

时空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相互看着”周遭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

黄硕,黄月英道道一年半前”她悄悄的离开;一年半后,又突然出现。

曹朋向前走了两步,而黄月英也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面对面的站在长街上,只是默默的看着。

“阿福……”

黄月英露出了笑容,笑容格外灿烂。

曹朋也笑了,脚下快走两步,猛然发力小跑,眨眼间就到了黄月英面前,一把将黄月英抱起。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呼声。

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景象惊住了。

而黄月英也是一惊,但旋即便释怀了心情,用力的搂住了曹朋。

这是曹朋重生于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当年黄月英悄然的离开,着实令曹朋感到难过。乃至于后来黄射对他的迫害,甚至让他对黄月英也感到不满。

但一切误会,随着董晓带来的那封书信,烟消云散。

曹朋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黄月英。一个远在荆襄,一个却如无根的飘萍,难以把握。可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在吴县重逢”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使得曹朋有些失控了。

江东与中原的情况,略有不同。

受吴楚文化影响,江东的民风远比中原开放。

儒家教义,远没有后世那般男女大防。诗经里,不也充斥着纯爱故事?楚辞中,也藏着无数动人的爱情。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便什么都不重要。否则的话”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也不会成为脍炙人。的传说。那一曲凤求凰”事实上也代表着汉代时期”人们的爱情观。

黄月英双颊透红,可是却不影响她内心中的喜悦。

阚泽站在原地”只是轻轻的摇头。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总有些腼腆的阿福,居然还有如此火爆的一面。不过,他眉头旋即蹙起,因为阚泽看到,从另!辆马车里,走出一个老者。一脸的阴沉之色,看着曹朋和黄月英,似乎有些动怒。看这些人的来头,似乎不小。也不知道是荆襄之地,哪一个大家族?

正思忖间,老者已走下了马车。

“阿丑,你在干什么!”

黄月英和曹朋蓦然惊醒,这才发现,他二人在长街上,竟搂在了一处。

这可不是在后世,那个开放的时代。大街上热吻都无人理蜘道”虽说礼教大防没有那么严格,但”

长街上,行人驻足,一个个瞧着两人。

黄月英登时大羞,扭头想走”可柔荑却被曹朋紧紧的握住。

“上次你不告而别,这次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卓朋轻声道,语气显得格外坚决。

不经过分别,哪里知道这相思的苦楚。

曹朋和黄月英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甚至曾有一段时间,曹朋连黄月英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到曹朋喜欢黄月英。

即便当曹朋知道了黄月英的身份后,一开始有些踌躇”但旋即便释怀。我未娶,她未嫁”难道就因为她在历史上是你诸葛亮的老婆”我便要放弃不成?这,绝不符合曹朋的性格”

黄月英垂螓首”却没有挣扎。

相反,她心里面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幸福。

人常言,一见钟情。

不过黄月英和曹朋,绝非如此。曹朋初见月英时的心动”更多的可以理解为是单相思。而月英最初,对曹朋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乃至于后来,两人开始隔棘水而走动”慢慢的多出几分了解。曹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才思敏捷。但胜在穿越男的细心,和那份体贴。

跟随曹朋学太极,耳鬓厮磨,虽未真个肌肤相亲,却使得黄月英心中,别有感触。

离开涅阳时,黄月英留下了一封书信。

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写那封信道”道”

后来,黄射设计构陷曹朋一家,黄月英得知后”愤怒无比,和黄射翻脸,甚至于离开江夏,跑去襄阳住了小半年。最后还是黄祖命黄射登门,向黄月英赔罪,才算是勉强返回家中。

但也就是那一次,使得黄月英一下子明白:她喜欢那个在棘水河畔练拳的少年。

此次来江东,是陪伴老父散心访友。

黄祖杀了称衡,也使得黄承彦格外恼怒。在黄承彦看来祢衡即便有千般不是,黄祖也不能杀了称衡。擅杀名是的罪名,不管是什么人,都难以承受。君不见当初曹操杀了一个边让,就使得整个充州动荡不堪?当然了,称衡比不得边让,那好歹也是九江太守。可你黄祖,也比不得曹操啊!杀了称衡,也就使江夏黄氏,落得个无容人之量的名声,如何是好?

总之,称衡可以杀!

但他可以被山贼所杀,被盗匪所杀,哪怕是被一个家奴所杀道”道”你黄祖都不能杀他。

曹操想不想杀称衡?想,道可是边让一事,让曹操有了警惕,所以曹操不敢杀,也不能杀;刘表想不想杀称衡?想!可刘表也不敢动手,因为害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把称衡赶到了江夏,试图以江夏黄氏的名头压制一下称衡。黄承彦最初,不赞成黄祖善待称衡道道道他认为,似称衡这等狂士,无甚大才,不过是写的一篇好文章,根本不值得去善待此人。

偏偏黄祖不听,把称衡棒得很高。

结果嘞道道这家伙是贱骨头,一被捧高,便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是”你也不能杀他嘛。

把他赶去西川,或者把他赶去江东,都好过杀了他。

这种人,杀了也不过是平白坏了自家的名声。但杀了已经杀了……”黄祖也很后悔。

事实已经造成,任谁也无能为力。黄承彦觉得在家中呆的好压抑,所以便生出了来江东散心访友的心思。

没想到,这刚到了江东,就捧到了曹朋。

老黄心里面那个讲结……“

曹朋,刚才搂的可是他闺女。

黄承彦已经认不出曹朋了。一年多的光阴”曹朋长高了不少,也壮了许多,不复当年那病怏怏,瘦弱少年的模样。嗯当初,黄承彦也就是隔河与曹朋见过几次,看过曹朋练拳。他不懂什么武艺,但却深通黄老之术。所以隐隐能够看出”曹朋练的这拳法,似别有玄机。

只不过,一晃一年多,黄承彦已忘记了曹朋这个人。

见曹朋仍紧握着黄月英的手,黄承彦心里面这个怒啊道道

“阿丑,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现在”连访友的心情都没了。甚至理都不理曹朋,对着黄月英”沉声道。

说罢,黄承彦转身就要上车。在他想来,黄月英一定会很听话的随他走。可他却没想到”黄月英却站在了曹朋身边,一动不动。

“爹爹,我和阿福许久未见,想和他说说话……”

阿福道道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黄承彦大怒,呼的转过身。

哪知道曹朋这时候却朝他搭手一揖到地“老伯,多时不见,别来无恙?“

黄承彦愣了一下“你道”道”是哪个?“

“老伯不记得当年”棘水河畔,隔水练拳的童子……”

“啊,你是道”道……”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弱小的身影。

曹朋若不说,黄承彦还真就想不起来。不过曹朋这一提起,倒是令黄承彦,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印充

这脸色,随之更加阴沉。

他当然知道曹朋的出身和来历,所以当黄射向他解释之后,黄承彦虽说不太赞成黄射的手段,但也没有太多的责备。嗯想也是,万一这小子和自己女儿道”道”那岂不是丢尽了黄家的脸面?如今看来,黄射当初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黄承彦不禁暗自责备黄射”当初既然要下手,为什么不再狠辣一点?斩草除根,彻底绝了黄月英的念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

一张老脸,强挤出一抹笑容。

但也仅止于此道”道”

黄承彦目光向黄月英扫去,黄月英抬起头,紧紧握住了曹朋的手,无所畏惧的迎着黄承彦的目光。

竖子,不成大事!

黄承彦心中暗自咒骂。

不过,他不是骂曹朋,而是骂黄射。

如今曹朋和黄月英再次见面”只怕再想要阻拦道”道”

黄承彦不想在长街上落了脸面,转身对马车旁的锦衣青年道:“甘宁,你跟着月英,不要太晚……”

锦衣青年连忙插手行礼,不过他这一举手”便有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

“爹爹,我知道你落脚之处,不用甘大哥相随……”

“那你就跟我走。”

“呃,道”好吧……”

黄月英本不想让人跟着,那样一来,会感觉很别扭。

只是看黄承彦的态度很坚决,黄月英知道,如果不让甘宁跟着,那老爹很可能会当场发飙。

她看得出,黄承彦对曹朋并不是太感冒。

甚至有一点点的厌恶之意,藏于言表之中黄月英很聪明,对黄承彦的想法,一清二楚。黄承彦看不起曹朋,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得老爹已发雷霆之怒,赶走了曹朋。

想到这里,黄月英反而抓紧了曹朋的手。

那意思是告诉曹朋,不要说话道道曹朋呢,也不傻。

从黄承彦那冷漠的言语之中”他也看出了端倪。这老头,似乎对自己并不满意……”

不晓得他对诸葛亮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诸葛亮,不就走出身好一些,是什么琅琊族吗?

来到这时代之后,曹朋发现了很多与他前世所知不同的地方。

《出师表》中诸葛亮说他“臣本布衣,躬耕南……”于是在后世造成了很多种误解,诸葛亮是个农夫”家境并不是太好。可实际上呢?诸葛亮是正经的世家子弟。琅都诸葛氏的历史”也足够久远。别的不说,就拿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来说,早先也曾贵为一方太守道道道

这样一个家庭,怎可能算得上贫困?

躬耕,是这个时代,隐士名流的风尚。

君不见庞德公还要打理鹿门山那几亩田地?估计刘备在许都种菜,也有附庸风雅的嫌疑”

诸葛亮的姐姐,嫁给了庞季的儿子。

庞季”那是荆襄极有名望的名士”大名鼎鼎的鹿门山二庞,大庞尚书,也是庞德公的兄长。

同时,庞家和荆襄另一大世族蔡氏,也有姻亲关系。

这两家都是荆襄望族,如果诸葛亮出身贫贱,他姐姐又岂能嫁给庞季之子?要知道,这是嫁,而非庞家“纳”。嫁,是一个平等的关系,属于门当户对,身份自然不一样;而“纳“”一般来说,都是指的妾或婢女的身份。这二者区别很大,也足以说明,诸葛出身不俗。

曹朋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失落!

该如何,才能让黄承彦承认自己呢?

黄承彦见黄月英的态度很坚决,也知道想要强行把黄月英带走,不太可能。

那双慈善的眼眸”闪过了一抹戾色。他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轻声道:“阿丑,早些回来,莫让我担心……”

女儿是个什么性情,黄承彦再清楚不过。

如果真的恼了黄月英的话,她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可千万别闹出一个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过几年再抱着孩子回家,那才是真的丢煞脸面。

呸!

司马相如是什么人物?

若是把月英比作卓文君,黄承彦当然不会反对。

可如果让黄承彦把曹朋比作司马相如,那是万万不太可能道道

想到这里”黄承彦心中更加恼怒。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好柔声与月英叮嘱几句,转身上了马车。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和尊朋说一句话。

这也让曹朋的心里,更感到憋屈。

“阿福,我们去哪儿?”

待黄承彦上了马车,车队离去之后,黄月英顿时像变了个人似地,看上去很开心。她容光焕发的模样,更平添了几分俏丽。曹朋不由得看得痴了,却让黄月英双颊羞红,偷偷踩了曹朋一脚。

“哦,我刚才还听阚大哥说,震泽雨色,乃本地一景。

不过我还没有机会领呃道”今天正好下着雨,我们去震泽湖畔,看一看震泽雨霁,如何……”

毒月英闻听,顿时叫好。

“我竹篡呢?“

曹朋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黄月英,还站在雨中。

想要再去找那支竹茶,也不知是被什么人,偷偷捡走了。

“阿福,拿我的用呃道”别让姑娘家,淋坏了身子……”

阚泽上前,把自己的竹茶递给了曹朋。

曹朋也不客气,连忙接过来,拉着黄月英往城外走。

锦衣青年忙快走几步,想要跟上去。其实,他也挺羡慕曹朋和黄月英,只是心里面,又有些憋屈。

想他一身本领,如今却落得一个随从的身份?

挠挠头,他正准备跟上去,不想阚泽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

锦衣青年勃然大怒。

如果不是刚才阚泽让伞,说不定早就饱以老拳。

阚泽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解释。

曹朋却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蓦地转过身,朝那青年看去。

“你,叫甘宁?这是今天第一更,第二更会晚一点,大概十二点前。刚搬家,还要准备好多东西,所以有些耽搁,请兄弟们见谅。两更不会少,明天恢复正常更新道。

第185章 奉义校尉

一袭青衫,一抹鹅黄。

曹朋和黄月英漫步于邓尉山,远眺震泽蒙蒙雨雾。两人手牵着手,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棘水河畔,耳鬓厮磨的亲密。彼此轻声诉说着分别之后的种种,不由得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德公听说之后,非常插怒…还专门到江夏质问叔父。

但你也知道,叔父那个人的脾性很刚,以至于两人还争吵起来,甚至至今也没有什么往来。”

黄月英轻声解释,“堂兄那个人,其实也算不得太坏,只是有时候……”

曹朋道:“我知道!”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江东?”

“这个……”呵呵,一言难尽。“曹朋看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你爹来这边,要拜访何人?”

“恩,就是句容葛尚书。”

“葛尚书?”

曹朋一怔,有些茫然。

江东,也有尚书?

“句容葛德儒,你听说过吗?”

“没有。”

“嘻嘻,就是他。句容葛氏,和我家为世交。葛德儒之父,便是熹平年间的黄门侍郎葛矩。家叔祖琼,时任太尉,所以两家一直都有往来。葛世父曾为大鸿驴,后登尚书。光和年间致仕,便一直隐居在吴县。父亲和葛世父的关系很好,正逢家里出事,所以就前来散心。”

大鸿胪,九卿之一。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不过曹朋还真没有听说过葛德儒这个名字,甚至连葛矩都不知道。他倒是知道黄琼也只是因为当初得了一支黄琼监造的龙雀大刀而已。算起来,重生一年半,对于这时代的很多人物,他并不是特别了解。而且在曹朋的印象里,三国时期好像也没有什么葛姓的名人。

于是,曹朋也就没有留意。

“葛世父祖师尊奉道法,而父亲又迷恋黄老,所以才有交集。

否则的话,很多人都不知道葛世父就住在吴县。他不喜热闹,好清静,也没有什么交集。”

“其实我这次来,化名荀朋。”

“荀朋?”

“是啊我是随颍川荀休若前来吴县,负责保护休若先生的安全。”

“……”

曹朋也没有说的太清楚,不过他道出荀衍之名,倒是令黄月英颇为惊奇。江夏黄氏虽然是荆襄大族,可比起颍川荀氏,还是有所不如。也难怪,自荀淑以来,颍川荀氏可谓人才辈出。荀淑之下有八龙八龙之后有三若。而三若之后,还有荀攸荀公达名扬于世,四世皆有贤良。和颍川荀氏比起来,江夏黄氏自黄琼之后,似乎便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

黄承彦好黄老,休得是清静无为。

黄祖虽然是江夏太守,但也仅止于此。如今他又杀了祢衡,恐怕这名声就变得更加不堪……”

所以,江夏黄氏虽然盘踞江夏但声势却无法和荀氏相比。

黄月英不由得笑了,“阿福,看起来你现在不错啊”否则也不会让你,保护休若先生的安全。”

“哪里有不错不过是沾光而已。

父亲到了许都之后,因造刀得法,而出任少府诸冶监监令;我内兄也不过是海西县县令。此次能随休若先生全凭了内兄之推荐。否则的说…*……”蒙荀先生看得起,来江东增长眼界而已。”

曹朋言说的轻描淡写但黄月英还是很高兴。

“对了,甘宁怎会成了世父之随行?”

“你是说甘大哥?”

两人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

却见阚泽和甘宁落后五十余步,正沿着山路慢行。

曹朋突然想起,三国演义里,阚泽和甘宁的关系好像不错。按照历史,甘宁现在应该是在江上做贼吧。否则那锦帆贼之名,又从何而来?不过看得出,他在荆州的地位并不算太高。

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当一个随行扈从。

“你可别小看了甘大哥,他也算的上出身豪族。”

黄月英似乎害怕曹朋小觑了甘宁,连忙提醒道:“而且甘大哥的身手很好…你可别得罪他。”

“豪族?”

“是啊!”

见曹朋露出疑惑之色,黄月英还以为曹朋不相信。

连忙解释道:“甘大哥祖世原本南阳,嘻嘻,说起来和你还是同乡,祖籍舞阴。不过其先祖后来客居巴郡,所以说话难免有巴郡。音。他生于巴郡临江,甘氏在临江县,与严、文、杨、杜合称临江五姓。临江县人口约五千余户,其中有一半人,都走出自这五个姓氏。”

曹朋闻听,不由得大惊。

五千户,也差不多就是三万人。一半人口,那就是一万五千人,分摊五姓头上,那一户就是三千人。按照这么计算的话,那甘氏还真是当地大族。

而且属于那种非常庞大的豪族……”

“甘大哥做过计猿,还被补为蜀郡郡承。

只是他轻财敬士,后来得罪了人,便弃官不做。还聚合一伙少年,成群结队,游来荡去。他在巴郡,名声很大,听他说,当年他步行有车骑陈列,水行有轻舟连接,走到哪里,哪里就光彩斐然。而且他家中富庶,停留时便用锦绣维系舟船,离开时割断,弃之不……”

听得出,黄月英对甘宁,极为钦佩。

曹朋不免吃味,嘀咕道:“可我听说,人唤他锦帆贼。”

黄月英嘻嘻笑道:“阿福,你也听说过他的诨号?那是因为他性子狂傲,所在城邑的官员,或者与他交往的人,如果待他有礼,他就会倾心相交;如果无礼,他就纵部曲劫掠对方甚至还会杀害官长吏员。因他好插鸟羽,身配铃锁,所以在巴郡,人们才会称呼他锦帆贼。”

我丵操他个罗大忽悠!

险些又让我丢了一次脸”曹朋一直以为甘宁是水贼出身。

没想到,“锦帆贼,这称呼,居然是这么一个来历。

不过,他心里面更不是味道…醋味儿更浓,“再厉害,如今不也是扈从?”

黄月英这一次,听出了曹朋话语中的酸味。

双颊透红若秋波般的眸光,瞄了曹朋一眼“阿福,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哪有不高兴。”

“可我明明觉得,你确实不高兴了。”

曹朋连连摇头,“你肯定是感觉错了,如今咱们能在吴县重逢,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因为,我刚才一直在夸奖甘大哥。”

黄月英偷偷笑了而后正色道:“你可别误会,甘大哥待我如亲妹,平时很照顾我。他之所以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实在是因为”,唉,兴平元年,益州刺史刘焉病故,朝廷派了扈瑁来接任益州刺史之职。当时甘大哥是支持朝注的,所以就得罪了益州牧刘璋,被逼无奈,最后只得弃家逃离临江县,带着八百僮客返回荆州。之前,他一直在荆州,屯驻新野。

可是刘荆州不喜军事,故而一直不肯重用。

去岁曹公征伐湖阳,甘大哥立了功,刘剩州就把让他到江夏。可惜,我叔父对他并不喜欢。

这次父亲出来散心,叔父就让甘大哥一路随行护卫。他人挺好的,只是有时候有些狂傲,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不过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他是个好人。做事的时候,也非常认真。”

从黄月英这一番话中,曹朋听到了许多内容。

再次扭头,看了一眼正和阚泽相谈甚欢的甘宁,曹朋心里,顿生拉拢之意。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

甘宁如今正处于人生的低谷阶段,而且这个低谷,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一直到他反出江夏,投奔东吴。历史上,甘宁是在什么时候,投奔的东吴?曹朋已经记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

印象里,应该是在赤壁之战前。

而现在呢?

官渡之战都还没有发生……

邓尉山,位于吴县西南。

是一座斜插入震泽,也就是太湖的一个半岛。相传,东汉光武帝时,邓稷的祖先,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司徒邓禹就隐居在这里。邓禹官至太尉,故而名为邓尉山。这山上梅花似海,这里的居民,也大都是以栽种梅花为生。待梅花盛开时,邓尉山白皑皑,被花海所覆盖。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片白色的海洋。

故而后世又有人称之为“香雪海,。

“阿福,前面那座寺观,便是司徒庙。”

身为地头蛇的阚泽,在身后向曹朋招呼。

“听人说,司徒庙很灵验的,可以求取功名,求取姻缘”呵呵,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呢?”

黄月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有些心动。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曹朋牵着黄月英的小手,轻声问道。

黄月英点点头,随着曹朋迈步,一同朝司徒庙方向走去。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阚泽轻声道:“兴霸,我觉得阿福和黄小姐,其实挺般配,你说是吗?”

甘宁眼睛眯成了一各缝,半晌后回答道:“月英小姐聪慧过人,才华出众,在江夏颇有名气。那阿福又有何德能配得上月英小姐?再者说了,即便是月英小姐愿意,黄先生未必首肯。”

阚泽呵呵一笑,“兴霸,有时候这眼睛看到的,未必一定就真。”

“哦?”

“阿福之前程,恐非你我所能估测。”

“是吗?”

甘宁疑惑的朝着曹朋的背影看去,露出了深思之色。

从司徒庙出来之后,天色已晚。

曹朋等人踏上了归程,一路上黄月英显得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更没有消失过。她和曹朋牵着手,沿震泽湖畔漫步。此时雨已经停了,晚霞照映天边,把湖面映得火红,景色极为绚烂。

“咦?”

阚泽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湖岸的码头看去。

“阚大哥,怎么不走了?”

曹朋疑惑的回过身,向阚泽问道。

“你们看………”

阚泽手指码头方向。

顺着阚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小船停泊在码头上。几个男子从小舟上走出,簇拥一名少年,匆匆朝着一辆马车行去。那少年的个头不算太高,相貌很周正,步履间颇有官气。

“怎么了?”

曹朋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忍不住问道。

阚泽说:“那是奉义校尉。”

“奉义校尉?“曹朋一怔,“又是什么人?很了不得吗?”

阚泽没好气的看了曹朋一眼,“奉义校尉是吴侯的兄弟,你说了得不了得?”

“你是说?”

曹朋心里面一咯噔,但是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和黄月英在湖边欣赏了落日之后,四人便踏上了返程的道路。回到吴县,天已经完全黑了,曹朋一直把黄月英送到了葛德儒的住所,才发现这葛府其实距离驿站,并不算是特别远。

“阿福,你明天得闲吗?”

曹朋笑道:“应该没什么事。”

“那我们明天泛舟,好不好?”

“当然好!”曹朋笑着点头,“那我明天在码头等你。”

黄月英开心的答应,又和曹朋说好了时间,这才往葛府大门走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来,朝着曹朋摆了摆手。曹朋微笑着站在小巷的拐角处,和黄月英挥手告别,目送她的身形,没入葛府大门。而后,他和阚泽沿着湿涔涔的小巷,往驿站方向行去……”

“阚大哥,奉义校尉回来…你似乎很奇怪?”

奉义校尉,就是孙权。

只是曹朋想不明白,阚泽为何会如此郑重其事。

阚泽低声回答:“你既知奉义校尉身份,想必也应该知道,奉义校尉如今还担当阳羡长吧。”

曹朋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

“那你知道,吴侯为何要奉义校尉出任阳羡长?”

“这个……”难道另有别情?”

阚泽说:“阳羡,囤积大批插重。吴侯早有横扫丹阳之意,所以从去年便开始做准备,在阳羡囤积粮草。如今,吴侯驻扎溧阳,阳羡负责供应整个丹阳战事的插重粮草,责任重大。奉义校尉这个时候突然秘密返回吴县,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刚才奇怪,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呃……”

曹朋陷入了沉默。

从刚才孙权上岸的架势来看…的确是秘密返回。

难道说,吴县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能迫的孙权放弃了丹阳战事,从阳羡匆匆返回?

阚泽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这其中的机巧,却不是曹朋一时间就能想个明白!

第186章 惨案(一)

葛德儒只经五十多了,但是看上去却很年轻。黄承彦的年纪,比葛德儒小那么一点,也接近五旬。不过黄承彦两鬓已成斑白,而葛德儒却是一头黑发,似乎比黄承彦小许多。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正在闲聊。同时在下首处,还有一个青年相陪。青年看上去二十多,皮肤细嫩而白皙,相貌也很俊朗。一袭月白色蝉衣,更衬托出他卓尔不群的身姿。往那里一坐”有一种出尘脱俗之气”让人觉得有些朦胧。

黄月英回来的时候,黄承彦的脸色很不好看。

“阿丑,怎么现在才回来?”

怯生生看了黄承彦一眼,黄月英低垂螓首,轻声道:“爹,我和阿福去邓尉山看日落,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你……”

不等黄承彦发作,黄月英抢先开口道:“爹,我累了,先去歇息……”“月英,见到伯伯,怎么不理呢?”

葛德儒笑呵呵开口,声音清雅而洪亮。

黄月英连忙行礼,“侄女见过伯父……咦,孝先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说,你之前不是在天台赤城山中修行吗……”“阿丑,不得无礼。”

黄承彦连忙喊喝。

青年笑道:“月英出落的越发动人了我之前是在赤城山中修行,不过得仙师传授《白虎七变》和《三元真一妙经》”

准备入世游历。我这次回来,是探望一下父亲,随后便准备前往罗浮诸山,拜访仙家道友。月英,听说你刚才在街上遇到熟人,震泽的风光可好啊?”

黄月英脸一红,轻声道:“颇动人。”

葛德儒笑道:“好了,孝先,月英也累了,让她先去歇息吧。月英啊,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一会儿让人热一热,送到你房间。既然到了吴郡,就好好的玩耍,莫挂念太多……”“多谢伯父……”黄月英偷偷看了黄承彦一眼,答应一声,转身随着婢女,离开了客厅。

“你看看,你看看……兄长,你说这让我怎能不担心?这孩子出来一趟,就完全不懂礼数了……”“贤弟,你这就不对了。男欢女爱,古之常情。你能拦得住月英的人,能圈得了她的心吗?心已经在外了,你强收回来,也没有用。就好像这张长案,你想把它翻到,可是硬按的下去的话,恐怕没有效果。”

说着话,葛德儒用力按了按书案。

书案纹乓不动旋即,葛德儒猛然把书案掀翻在地,蓬的一声响,却令黄承彦心中一动。

“月英年纪也有二九,是时候找个人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小子有什么好,但既然能让月英心动,那必定是有其不俗之处。给月英找个更好的人家,等回了荆州之后,多走动,多接触,月英这心思慢慢也就淡了。到时候你又何需再去费心呢?贤弟,你平日里挺睿智,为何一碰到这儿女之事,便乱了方寸呢……”黄承彦的眼睛一亮,

轻轻点头。

“对了,孝先你这次回来,还有什么事吗……”“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仙师早年间曾在中阳山教授过一个弟子,一直很牵挂。这次我下山回来,仙师曾嘱咐我,若是有可能,让我去中阳山找一找。他那学生的身子骨不太好,为此仙师从《白虎七变经》中领悟了一套白虎七变强身之术,如果找得到人的话,就传给他……”“中阳山?”

黄承彦眉头一蹙。

青年点点头,“不过仙师早年曾算定,那弟子十三岁会有一场劫难,也不知道能否平安渡过。说不定现在…………我到时候过去看一看,如果他不在了,我还要回转山中,回禀仙师才行……”“受人所抚,忠人之事,那你还是早些起程吧。”“是………”青年答应一声,便起身离去。

毒承彦突然问道:“孝先所说的仙师,又是哪一位?”

“哦,便是那庐江左元放。”

“原来是他……”

黄承彦恍然大悟,露出羡慕之色,“久闻左仙翁道法高深,有神仙术,可惜却未曾一见。孝先能得左仙翁真传,的确是一桩幸事。依我看,将来葛家必然能成就仙家大道,可喜可贺。”

葛德儒一笑,并没有言语。

那青年名叫葛玄,是葛德儒之子。

自幼好学,博读五经,十五六岁时便名震江东。

只因好神仙术,所以成婚后不久,便往天台赤城山中修道。后得左慈左元放之真传,成为道家祖师。后世人尊称其“冲应孚佑真君”黄承彦也因为曹朋出自中阳山的关系,所以对中阳山人颇有些抵触。

以至于他没有再追问一句,否则必然会知晓,左慈让葛玄找的那人”就叫做曹朋。

之后的十数日里,江东波澜不惊。

孙权悄悄的来,却没有引发任何动静。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孙权已经回到吴县,更不清楚,他是否已经离开。

十余日来,曹朋很快乐。

或是和黄月英泛舟震泽,穿行于吴县大街小巷。

黄承彦倒是没有限制黄月英和曹朋的来往,不过也没有和曹朋照过面。

大多数时候,他和葛德儒在家中钻研黄老之术。唯一遗憾的便是,每次黄月英出现,甘宁都会随行保护。二人世界中,一下子多出来了一只大灯泡。虽然那只“灯泡”已经尽力的不去打搅曹朋和黄月英”可他跟在后面,总是让曹朋感觉有些别扭,以至于每次都不得尽兴。

好在这是甘宁。

若换一个人的话,曹朋可能已经翻脸了。

这一天,他和黄月英自城外回来后,便走进一家酒肆中歇息。

“甘大哥,一起坐吧………”曹朋摆手招呼甘宁,让甘宁颇有些疑惑。

“是啊,甘大哥你也忙了这许多时日,一直跟着我们,月英心里也颇有些过不去。不如坐下来一起食饭……嘻嘻,阿福很喜欢听你当年的英雄事。你和他说说,让他也增长一下见识………”甘宁笑了,当下也不客气,上前坐在旁边。

曹朋的酒量不错,甘宁更是海量。

在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两人也都熟悉了,所以很快便推杯换盏,在酒肆中痛饮起来。黄月英坐在曹朋的身后,不时给曹朋添酒,那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曹朋每喝一杯,她脸上的幸福感就会增加一分。就好像一个贤惠的妻子,看着丈夫喝下自己斟满的酒水,就很开心。

“啧啧啧,实在是太惨了………”酒兴正酣时,曹朋突然听到旁边的酒客,低声的交谈谈。

“李孝廉这好端端,怎么就死了呢………”“是啊,昨天我还看到他,在具区泽上与人泛舟来着。这一晚上的功夫,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

“听说,李孝廉生前存了不少典籍。

刚才我路过李家的时候,还听李府的人说,准备把那些典籍都变卖掉。看那样子,她们好像不准备继续留在吴县了。”

“李逸风虽说是孝廉,可他家里那些书,又能变卖几何?”“能卖多少是多少道……听说李孝廉死前还欠了不少债。夫人也有骨气,不愿落人口实,能卖多少是多少。不过我估计也当真值不得太多。李逸风的那些书,也算不得珍品。”

曹朋心里一动:阚泽好书,可荀衍的那些书,又不可能给他。如今这什么李孝廉死了,家中变卖书籍。不如买来一些送给阚泽,说不定他就能表明态度?

阚泽的态度,一直很含糊。

此前曹朋已流露出了他的心意,希望阚泽和他一起离开江东。

虽然曹朋并没有说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但聪明如阚泽肯定能推断出,曹朋家里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差。他不是荀家的人,却冒用荀家的名义。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荀衍的书僮。至少在某一方面,也说明了荀衍对曹朋的认可。只这一点而言,已经相当不错……

如果阚泽忠于东吴,那么曹朋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阶下囚。

如果阚泽不忠于东吴,面对曹朋的拉拢,他至少应该有一个反应。

同意,或者不同意!

可是曹朋友看不出阚泽的心意。

“阿福,我记得德润好书。不如我们去看看,帮他买几卷?说不定那家伙会非常高兴。”

不等曹朋开,甘宁抢先道。

曹朋一怔,旋即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想被甘大哥抢了先。”

而后,他和黄月英商量了一下,黄月英自然没有意见。三人吃罢了午饭,便找人询问了一下那李孝廉的住所。沿着一条小巷,拐了几个弯儿,很快便来到了那些酒客所说的“李府”,其实这李府就是一个小宅院。

面积不大,甚至还比不上当初曹朋一家在棘阳桃林的住所。

一座门厅,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加起来一共也就是七间房舍。整个李府算起来,也就是七八百平方的面积。从外面看去,似乎很简陋,但又有一种淡雅之风。

李孝廉名叫李景,字逸风,年二十六。

家中有一妻子,但并非吴县本地人。李逸风据说是富春人,后来迁居吴县。所以在吴县,也没有什么亲威。李夫人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的也颇有几分动人姿色。

一身孝装,看上去很文静。

她在门厅接待了曹朋等人,待问明了来意之后,李夫人便带着曹朋等人,走进了后院,……

“夫人,李孝廉可是身体有恙?”

李夫人一怔,摇了摇头,“亡夫身子一直很好,昨日出去前,气色很好,还挺高兴。可回来后,他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当时还以为他是喝了酒,身体不适,所以便早早歇息,但没想………”

夫人言语悲戚,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官府可来查验过?”

“已经查验过了,说是心疾发作,以至于暴卒。”

“请夫人节哀………”曹朋倒是没有想太多,于是便没继续追问。

来到书房门口,李夫人打开了房间,轻表道:“亡夫生前所藏书册,都在这里。公子若是看上什么,只管取出便是。也都是不值钱的书,若非准备返回老家,缺少钱帛,也不会作此有辱斯文之事………”黄月英轻声安慰,曹朋和甘宁已迈步,走进了书房。书房里有两个书架,和一张书案。书架上摆放着一卷卷竹简,曹朋走过去,从书架上拿起一卷书籍,打开来扫了一眼,便又放回了远处。都是些诗论典籍,也没什么值得挑选。阚泽手里也没什么藏书,估计这些书卷,他都会喜欢。

曹朋盘算了一下,这书房里大约有百十卷书籍。

他正要出去询问李夫人”这些书全部变卖,需要几多钱帛?

眼角的余光,却突然间扫过了书案。曹朋的脚步蓦地一下子停下来”上前两步,走到书案旁边。

“怎么?”

甘宁疑惑舟问道。

曹朋笑了笑,“随便看看………”他从书案上拿起一:wàp.com文字版首发摞白纸,居然是那种很名贵的左伯纸。

纸张上,有一层淡淡的染色,使得这种左伯纸看上去,有些发绿。

有几张左伯纸上,还写着诗词。

曹朋的目光一凝,登时露出凝重之色。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这不是诗经吗?”

“是啊,我只是奇怪,谁会用这种纸张,书写诗经?”

“这个……”甘宁笑道:“也许是人家有怪癖?反正这有功名在身的人,大都会有些臭毛病,也算不得什么。”

“是吗………”曹朋突然笑道:“那当年甘大哥以锦缎系舟船,算不算怪毛病?”

甘宁一怔,突然哈哈大笑。

“贤弟,那些锦缎,并非我所有。”

想起黄月英说过的那些话,曹朋一下子明白了。

那些系丹船的锦缎,恐怕是甘宁纵人抢掠而来的财货……

“大人,这里的书卷,我都要了。”

曹朋走出书房,对李夫人说道。

李夫人一怔,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连点头,“如此,就多些公子慷慨………”而后,她报了一个价钱,黄月英微微一蹙眉,刚想要讲价,却被曹朋轻轻拽了一下。扭头看去,却见曹朋一脸凝重之色,朝她摇了摇头。黄月英心里奇怪,可还是没有再发表意见。

这百余卷书册,要收整起来”也非一桩易事。

好在李府还有两个奴仆,立刻找来了箱子,把书卷放入其中。

随后,李夫人又让人找来了一辆马车,准备把那书箱抬到马车上。

就在这时,曹朋却出人意料的提出了一个意外的请求:“亡者为大……既然来了尊府,不知可否容在下祭拜孝廉公………”

第187章 惨案(二) 庚新

李景生前是一个美男子!

由于他是暴卒,所以连灵堂都还未准备好,尸体静静的安置在一间偏房。

曹朋煞有其事的上前行礼,同时仔细的打量了几眼。然后便走出厢房,向李夫人告辞离去。

“阿福,你怎么了?”

在回去的路上,黄月英忍不住轻声问道。

“李逸风不是心疾暴卒,而是被人毒杀。”

“啊?”

“这个李夫人,也有古怪。丈夫刚死,便急着变卖家产,想要离开吴县……”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什么叫猫腻?”

“呃,就是古怪……”

“也是阳山的方言吗?”

“呃,算是吧。”

曹朋现,不管是古代还是未来,女人们扯东扯西的本事,同样强大。本来在讨论李景之死…怎么这一眨眼,就变成了讨论方言?看着黄月英一副好奇的摸样,曹朋也颇感无奈。

不过,由此也看得出,黄月英对这种阴圞谋诡圞计之类的事情,并不是很喜欢。

曹朋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只是这心里面,却存了一个抹灭不去的疑问。

先把黄月英送回了葛府,在临别之前,曹朋道:“月英,我明天可能无法陪你了……”我要随休若先生去华亭…参加一场婚宴。”

“那要多久?”

“估计需两三日吧。”

“嗯……”你早点回来,我爹这两天好像有意要离开,我担心…………”

曹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握紧黄月英的手…好像害怕她离开…两人从此再也无法相见。

“那我和先生说,我不去了!”

“不可以……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既然休若先生让你陪同前来,一定是有要务。这两天你一直陪着我,也没有好好做事。如果明天再推辞,定会让休若先生心生不快,与你无益。”

曹朋道:“那怎么办?”

“笨圞蛋阿福,我只说我爹爹有意离去,但是真要离去,哪有那么快?

你早去早回就是”还有,我们的事情,你总是要和我爹爹说明白…难不成一直不见面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黄月英低下了头。

晚霞照映她的侧面,依稀可以看出那一抹羞红。

曹朋顿时喜出望外……黄月英这一番话,岂不是在提醒他,向黄家提亲?

他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和黄月英分别,一路好像踩着棉花一样…返回驿站。当晚,正好又是阚泽当值…曹朋见到阚泽,总算是清圞醒了一些…让人把车上的书籍卸下来…放进阚泽的房间。

“这是……”

“阚大哥,知道你好书。

今天我们偶然得知有一家人,变卖书册,所以就把那些书都买了下来。这些日子烦劳你照拂…也没什么礼物。这些书就送给你,权当是做兄弟的一番心意,你可万万不能推辞才是。”

阚泽登时大喜,拉着曹朋的手,连连道谢。

把书册都放进了阚泽的房间,曹朋便返回了住处。

荀衍还没有回来,小跨院里也是静俏俏的。两个看家的家将和曹朋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回房了。

这些天…曹朋就忙着柔情蜜圞意来着,所以不免有些懈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朋渐渐看明白了荀衍的心思。荀衍明里是走亲访友,实际上是在给孙策添堵。荀衍和曹朋说过,孙策此人轻狂豪爽,有大丈夫之气。凭借孙坚留下来的名望,还有他自身武勇造就出来的声威,所以非常轻圞松的在江东站稳脚跟,成就一方诸侯。

但是,孙策在江东的统圞治,还有一个巨大的疏漏。

他出身富豪之家…也算是会稽名流。但是和那些动辄百年的士家相比,孙家的底蕴终究薄弱许多。加之在征伐江东之初,孙策采用了极为铁血的手段,打击吞并士家部曲,也造成了孙策和士家之间,并非特别和睦。吞并吴郡会稽之后…孙策并没有立刻修复与士家之间的关系…稳固自己的地位。相反,他仍不断征伐,并借机继续吞并士家部曲,打击士家力量。

如此一来,也就造成了孙策和士家的关系,越疏离。

别看孙策手下有不少士家子弟,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获得士家的认可。

孙策本身,又是个极为自傲的人。如果是普通的百圞姓…他反倒可能低头。但是对士家…孙策始终不愿意服软。

后世常说…曹操大量启用寒族士子。

可实际上呢?孙策同样是启用了众多寒门子弟。只不过由于他死得早,所以并不明显罢了。

孙策不服软,不代表他不忌惮江东士家。

荀衍不断拜访江东士家,就算孙策再大度,也会生出猜忌之心。

可偏偏他无法阻止荀衍的作为,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策的猜忌之心就会越强烈……到最后,必然会和江东士家…产生剧烈的冲圞突。这是一个阳谋,孙策就算心里清楚,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杀了荀衍?那样一来,不但得罪了曹操,甚至有可能造成天下士族对孙家的仇视。要知道…颍川荀氏,可不是一个祢衡,乃至于边让可比拟。

荀家在士林的影响力之大,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曹朋开设佩服设计此计的人了!

这个人,非常准确的掌握了一个正常人的心理。与其说这是离间…倒不如说这是一场心理战。

而且是你明知道其机巧,却又无可奈何的心理战。

不过,曹朋现在考虑的…却不是谁设计了这个计谋。三国时期的心理战大师,的确有不少。

勿论是曹魏的贾诩、司马懿;还是东吴的吕蒙、6逊;以及那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用过空城计的蜀汉诸葛亮(如果空城计是真,那诸葛亮无疑也是一位心理战的大师),都善于使用心理战。

但就目前而言,曹操帐下能设计出如此计谋的人,无非两个。

不是荀或…就是郭嘉。

所以曹朋也无需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心思。

他此刻考虑的是,黄月英刚才的那番话。如果不趁着黄承彦还在吴县时提亲,那等到黄承彦返回江夏…再想提亲可就麻烦了。提亲,是一门学问。似黄承彦这样的名门世族,提亲之人必须要身份对等…再不济也不能相差太多。所以…曹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荀衍身上。

颍川荀氏的名头,可是比江夏黄氏强百倍。

而且荀衍的名望似乎也高于黄承彦……如果能请荀衍出面的话…想必那黄承彦也要认真考虑。

问题是,荀衍能同意吗?

曹朋也有些不太确定,于是坐在房间里…呆呆的愣。

片刻后…他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摞淡绿色的左伯纸…在烛圞光下仔细的观察,揣摩起来。

他总觉得,这左伯纸…似乎隐藏着秘密。

片刻后,曹朋突然起身,把纸张收起来放好。

他匆匆来到门房,就见阚泽正坐在地板上,对着偌大的一个木箱子…不时出一两声傻笑。

他忽而拿出一卷书册,轻轻摩挲。

忽而又把书卷放在鼻子下,闭上眼睛嗅着…脸上露圞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家伙…还真是个书痴。

“阚大哥!”

“啊…”阚泽一惊,连忙把书放进木箱,警惕的回身看去。

“阿福啊,你不去休息,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李景的人?”

阚泽一愣,“你是说去年会稽郡所举孝廉,李景李逸风吗?”

“正是”

“我知道这个人,但是没有接圞触过。我和他虽是同乡,但彼此并不是很熟悉”不过我知道,李景此人最初在会稽时,操行并不是很好。有点贪圞财,而且还有些好色。这个人能写一手好字,而且长于模仿。不管是什么人的笔迹,他模仿一些时候,便能学得个八圞九不离十。

为此,那家伙曾被王朗赏识过…还当了一段会稽郡主薄。后来王朗败走…李景害怕被牵连,便从会稽迁到了吴郡。他才学还是不错…但德行太差……对了,你怎么突然打听起此人?”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李景死了!”

“啊?”

阚泽今天值守驿站,也没有出去,所以并不太清楚外面生的事情。

事实上,似李景这样的小人物被杀,他就算出去,也未必能知道。如果不是曹朋今天在酒肆里偶然听到,并动了买书的心思,恐怕也不会留意。阚泽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面前的书卷。

“阿福,这些书……”

“思,就是我从李家买来。”

阚泽一个激灵,连忙把书卷放回箱子里。

“你这家伙,怎不和我说清楚呢?”

“怎么了?”

“这东西,晦气。”

阚泽说着,从床榻下取出一个箱子,立面*潢色 放着一些蒲叶。

“我平时把这东西放着,就是为了除晦气。没想到今天还真的用上了。”

说着,阚泽先取出两枚蒲叶,沾水之后,洗了一下手,然后又把书箱封好,用蒲叶在上面清扫了几下,恭恭敬敬把蒲叶摆放在书箱上。

随后,阚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你说的早,否则我肯定会倒霉。

先这么处理一下,明天我再去求些符篆来…贴在书箱上,需三天三夜…才能把上面的晦气完全除掉。”

楚人好鬼神,楚辞当,更充斥着大量的巫化。

所以对阚泽的这一番举动…曹朋倒是不太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阚泽床榻旁边的一根村枝上。

树枝上挂着几枚红豆,颜色格外艳圞丽。

“阿福,李景怎么死的?我昨天还看见他衣着光鲜的招摇过市,这家伙可不像是短命之人。”

“呃,我……”曹朋回过神来,(全字小說閱讀,)组圞织了一下语言:“我今天也是偶尔听人说起,说李景死了,他老婆在变卖家产。我知道阚大哥你好书…所以就动了念头,过去把李景的藏书买来。

不过…”

“不过怎样?”

“我觉得,李景并非暴卒。”

阚泽一怔,不禁笑道:“阿福,你才多大年纪,又怎知他不是暴卒呢?”

“我见过他的尸体…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留意到,他的嘴唇略有些呈鸟色,而且表情也很安详。一般来说…如果是暴卒,必然会有一番挣扎…可是从尸体上,却看不出李景死前,有什么痛苦的痕迹。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毒而亡…但不知是什么毒药。”

“那官圞府……”

“官圞府说他是暴卒,这也让我更感古怪。

那么明显的漏洞…连我都能看出…官圞府的人居然视而不见。而且…李夫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这边尸体还没有安葬,那边就匆匆的要变卖家产,准备回老家”总觉得,李夫人是受了什么警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总之,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古怪,所以才来询问。”

阚泽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信我吗?”

曹朋一怔,点头回答:“阚大哥这话从何说起?我若是不信你…也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

“别再管这件事。”

“啊?”

“官圞府可以明目张胆忽视漏洞,而判定李景暴卒;李景尸骨未寒,李夫人便急匆匆想要离开。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但绝非你我可以插手。我也知道你有本事,但有时候你我必须学会装聋作哑。连吴县县衙都能压圞制,如果真有幕后之人,也绝非你我可以对抗”你和我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颇有道理。别再管这件事,否则你我说不定会遇到麻烦。”

曹朋沉默了……

阚泽这一番话,语重心长。

他可以感受到阚泽的好意。上辈子,也有人这么劝过自己,结果呢…”他没有听,最后是家圞破圞人圞亡。

想到这里,曹朋突然觉得心里面很憋屈。

“阚大哥,我累了。”

“那好好歇息,明日圞你不是还要和荀先生,去华亭吗?早点睡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

曹朋点点头…临走时又要走了插在床榻旁边的那枝红豆。

看着曹朋的背影…阚泽站在门廊上,露圞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才返回屋。

第188章 惨案(三)(修正版)

第188章 惨案(三)(修正版)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黄月英放下手中的白绢,从石桌上拿起那串用红豆穿成的手珠,双颊透红,露出幸福笑容。

这串手珠,是用白绢包裹,一大早由甘宁偷偷转交给她。

据说,这手珠是曹朋花了一晚上的功夫穿成。白绢上的那阙五言诗…也是曹朋所书。黄月英把白绢贴在脸颊上…一副女人的憨态。“此物最相思”阿福终究还是表达了爱意……”

“阿丑,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黄月英身后响起。

黄月英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顺势将白绢藏在身后。

“爹,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半天…就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傻笑。”

黄承彦阴沉着脸…看不到半点笑容。

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是这幅表情。表面上看去,他每天和葛德儒探讨黄老之术,似乎忙的不亦乐乎,无暇去关注黄月英。可是在暗地里,黄承彦对黄月英的关注,可说是没有片刻的松懈。看着黄月英每天高高兴兴的出门,快乐的返回,黄承彦心里就不是滋味。

为人父母者,哪有不希望儿女的好?

可问题是……”

黄承彦的门户观念很强!

江夏黄氏是有名的荆襄望族,如果黄月英和曹朋结合,势必会令许多人耻笑。在这一点上,黄承彦和他的侄儿黄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当然希望女儿幸福,更要考虑家族颜面。

曹朋若出身大族,黄承彦也许还能勉强接受。

偏偏*……”只是中阳山一介庶民,这是黄承彦万万不能忍受的事情。

“手上戴的什么?”

黄承彦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黄月英皓腕上那串红豆手珠。

同时,他也看到了黄月英藏在身后的白绢。

“恩……是手珠。”

“手里拿的什么?”

“……”

“又是那个曹朋送给你的吗?”

“嗯””黄月英垂螓,轻声回答。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抗声道:“爹爹,其实阿福的才学很好。你当初不也称赞过他吗?还有,他的诗词也很出色,之前还做过《泛震泽》七言诗,连张子布都为之赞叹”爹…阿福是个好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这样不好……”

“是吗?”

黄月英连忙把白绢递给黄承彦“这是他刚做的五言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黄承彦诵读白绢上的诗词,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阿丑,非是爹固执,实在是,那曹朋和你堂兄有毁家之恨,你若是和他一起,早晚必难以做人。

我不否认,这五言诗不错,但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同意你和他的事情……明天,明天我们就是。这次带你来…实在是一桩错事。”

“啊?”

黄月英闻听,顿时大惊失色。

“爹爹,你不是说过些时日才走吗?”

“我改主意了!”

“可是,可是阿福如今不在吴县,我总要和他道别才是。爹…………”

“休得啰嗦…我意已决。“黄承彦突然大怒,厉声喝道。看着女儿那一脸哀怨祈求之色…黄承彦也不免有些心痛。可是看到手中的白绢,黄承彦就知道,他此时必须要狠下心才行。

月英显然情根深种,如果继续留在吴县,早晚必出祸事。

为了月英的幸福,同时也是为了黄家的颜面,黄承彦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

“从今天起,你不得出这院子半步。

来人,给我盯着姐……”绝不可以使她离开。我这就去向兄长辞行,天黑之后咱们就离开。”

黄承彦有种迫在眉键的紧迫感。

黄月英和曹朋的事情,犹如一根扎在他心头的针,令他非常难受。

原本,他打算过两日再走。

可是看罢了白绢上的诗词之后,黄承彦知道,如果再不走,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狠下心,不再理睬黄月英…大步离去。一边走,一边思忖着:此前德公曾与我推介的那个诸葛家的子,到是可以考校一下。诸葛家虽说比不得当初,但毕竟是琅琊大族…说出去也不会丢脸……恩,回去后问一问德公,再好好考校一下邳个子。如果可以,就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免得月英胡思乱想,夜长梦多。嗯,到这里…黄承彦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白绢。黄月英失了魂儿似地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姐,回屋收拾一下吧。”一个侍婢上前,轻声劝说。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却恼了月英。

“走开,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说罢,黄月英气冲冲往房间走去。进屋之后,她蓬的将门合拢…把那侍婢关在了房屋门外。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华亭6家庄,张灯结彩,弥漫着浓浓的喜气。

曹朋和夏侯兰,随着荀衍来到了6家庄。6逊非常热情的出门迎接,并让人将他们安排妥当。

看得出,6逊很忙。

他不但是要做新郎的人…同时还是整个6家的家主。华亭6氏,不比当初。早年6氏世代为官,6纤是黄门侍郎,6骏是西部都尉,6康是庐江太守,而现在呢,6家无一人出仕。

这也就造成了6逊必须放低姿态,以晚辈的身份,周旋于那些老人家之中。

看着6逊游刃有余的与众人家暄,曹朋也不得不感慨,这生活能造就一个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果然如此。如果不是家中遭逢这样的巨变,也不会轮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纲纪门户。

如果没有纲纪门户的经历,6逊日后的成就,恐怕也不会太大。

曹朋不禁有些羡慕,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羡慕6逊面对那些老人家时的从容自若,同时又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6逊这种经历。

苦难能磨练一个人。

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去接受这些磨难呢?

曹朋跟在荀衍身后,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间…曹朋看到了一个人。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正安静的站立着。

她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好像孤立千人群之外。

曹朋一眼认出,那少女就是之前在6家庄花园中,看到的那个女子。

“先生,那个女人是谁?”

顺着曹朋手指的方向看去,荀衍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不过看她衣装,想必是6家子弟。

伯言有两个兄弟…没听说有姐妹,恩…可能是北房的子弟吧。”

北房,就是6康的家人。

曹朋恍然,点了点头。

对这白衣少女,不知为什么,曹朋总感觉有些古怪。也许是那天晚上,少女那回眸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她砸琴时的癫狂,令曹朋感觉心悸。总之,他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儿。

少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6逊的身上。

片刻后,她俏然离去,就如同她俏然的来…无声无息。

由于第二天,6逊就要前往顾家迎亲。所以一大早便歇息下来,还是那天的那间房舍…还是那天的床榻。曹朋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他又一次失眠了!翻身坐起,曹朋走出房间。

鬼使神差似地,他又一次来到了花厅。

花厅上倒垂的紫藤花,比之上一次更加绚烂。

在月光下…一朵朵姿色的花盛开,随风荡漾,若紫色波浪。

那淡淡的花香,令曹朋忽然间打了一个寒蝉。他蓦地在紫藤花下停步,闭上眼睛,久久不动。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对这花香,感觉熟悉。他曾经,闻到过这种香气。

曹朋急匆匆返回房间,把夏侯兰从睡梦中唤醒。

“子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夏侯兰睡意朦脆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后再问吗?我好困啊!”

“不行,这件事必须现在问…人命关天。”

“好吧好吧,你问吧。”

“你还记不记得丹徒的那个罗克敌?”

“当然记得。”夏侯兰搔搔头…一脸茫然的问道:“他不是去海西了吗?那天晚上…我还和他一个房间,说了不少话呢。怎么…那家伙出事了?不可能……你又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谁告诉你说他出事了?”

“你不是说…人命关天嘛…………”

曹朋不禁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不是这件事。我是想问你…罗克敌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在吴县盗窃的那户人家,是那户人家?”

“这个……”好像提过。

但是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你怎么能记不清楚呢?快点…好好回想一下。”

夏侯兰蹙着眉,努力的回忆了好半天,这才轻声道:“我只记得,罗克敌好像说过,他偷的那户人家,是外来户。好像姓……”你看我这脑瓜子…一下子还真就想不起来,好像是姓……”

“李”

“呃,没错,是姓李。”

“叫李景?”

“这个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曹朋在屋中徘徊,却让夏侯兰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知道曹朋既然这么问他,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也没有再开口询问而是看着曹朋在屋子里徘徊久久不语。

“对了我那个包裹呢?”

“哦我放在架子上了。”夏侯兰说着话站起身乘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布包裹。

曹朋接过包裹后在床榻上打开。夏侯生则点燃了蜡烛站在曹朋的身后u那包裹里除了一此杂物之外还有两开黑漆匣子。曹朋的行李并不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他打开两个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两叠左伯纸。一叠淡紫色一叠则是淡绿色。

将两叠左伯纸并排放在榻上曹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罗克敌偷来的那一匣子情信?”夏侯兰指着淡紫色的左伯纸眼中疑惑之色更浓。

“关关睢鸠在河之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曹朋盯着两叠左伯纸突然扭头问道子幽有没有看出什么?

“没看出什么……”

“都是左伯纸而且都有独特的标注。紫色的左伯纸应该走出自女人之手写的都是诗经里的情诗绿色的左伯纸应该是……”曹朋突然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应该不是这样。”夏侯兰诧异问道“什么不对?”

曹朋摆了摆手你别说话让我再想想。

我总觉得这两叠纸上似乎有非常玄妙的关联。可我一下子又想不出这其中的机巧来让我想想。子幽你先睡吧。我静一静你别再照顾我了呼这件事还真是有趣啊。”被曹朋一番话说的更加迷茫。不过夏侯兰还是陪着曹朋就静静的坐在旁边。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夏侯q困意涌来。他赶了一天的车早已经累了被曹朋折腾了半甭此刻终于熬不住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当初夏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房间的时候夏侯,蓦地醒来。曹朋趴在床榻上正睡得香甜。两叠左伯纸摊在床上显得格外凌乱。

阿福醒来曹朋蓦地睁开眼睛呼的坐直身子。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要不你睡一会儿我去叫醒先生?“算了不睡了”曹朋摆摆手站起束伸了一个懒腰。夏侯兰好奇问道:“怎样可有什么收获?”曹朋笑道:“有……脑袋糊涂的时候千万不要考虑事情否则会越来越糊涂。”

然后呢?”“没了”夏侯生哭笑不得看着曹朋道:“你这一晚上就这么个收获?”“不然能怎样?”曹朋说着把左伯纸都收好分别放进两个匣子里口随后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对夏侯兰说走吧把先生叫起今天可是6伯言大喜之日。”清晨朝阳初升。6逊身穿一件大红色吉服跨坐一匹白马。那马颈上还系着一根大红绸子显得格外精神。迎亲队伍早早便在6家庄门口集结完毕。6逊容光焕在亲朋好友的一声声祝福中迎着朝阳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荀衍等一干前来观礼的客人并没有随行迎亲而是在6家子弟的招呼下一五成群聚在一起。

曹朋站在僻静的角落里一言不盯着一个人。昨日的白衣少女今天换上了依稀大红色的衣裙。她站在一棵古槐下犹如一团火焰般殉烂……

第189章 惨案(四)

吉时将至,曹朋作为书僮,自然没有资格观礼。

他和夏侯兰等人,只能坐在外面,和一干家将奴仆一起吃饭饮酒。这是一个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时代。别看平时荀衍会让曹朋相随,可是在这种大场合里,曹朋必须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哪怕荀衍再看重他,可是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个书僮。

若同席而坐…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不快。而荀衍呢,也会被冠以不知礼数,有辱斯文之名。这…绝非荀衍能承受得起。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风光。

但同样,他们必须承担起许多责任。

所以,荀衍也只好委屈曹朋等人。好在曹朋对此倒也不太在意…他也不想呆在一群老大人中间…那滋味并不好受。

坐在庄外的酒席上,看着灯火通明的陆家庄,曹朋这心情,并不平静。

一边与夏侯兰轻声交谈着,同时又竖起耳朵,聆听着那些家将奴仆们之间的对话。曹朋希望能从这些奴仆之间的交谈,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很可惜,他听到的大都是无用的消息。

家奴们对主家的事情,不敢说三道四。

万一那句话说的不正确…又传到了主家的耳朵里,那才是生不如死。

所以,众人交谈…大都是十分话说三四分,谁也不敢拿主家的事情开玩笑…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大致上这些家将奴仆们交谈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令曹朋感觉索然无味。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

夏侯兰看着曹朋心神不宁,忍不住轻声问道。曹朋搔搔头,苦笑道:“我哪知道?总觉得今天可能会出事!但是又说不清楚原因……”

“哪方面的事情?”

“我不知道!”

曹朋说罢…一脸苦涩。

夏侯兰也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那我可真帮不上你了。”

曹朋笑了笑,把面前的酒水推到夏侯兰面前。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十二段锦静功在这时候…产生了巨大的作用,曹朋有些燥乱的心情,渐渐平定。同时身旁的一段对话…传入耳中,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听说…陆家大小姐至今仍未出嫁?”

“恩,陆大小姐今年快二十了吧,我曾听人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的也非常美丽。可偏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今不肯出嫁。早两年还有不少人登门提亲,可是陆大小姐一直不肯点头。这两年她年纪大了,所以来提亲的人也少了”天晓得是什么缘由。”

“我听到了一件事,也不知道真不真。”

“哦?”

“我听人说,陆大小姐……好像喜欢陆公子。”

“哪个陆公子?”

“废话,你说是哪个陆公子……当然是今天成亲的陆公子喽。”

“不太可能哦他们同姓陆,而且还是同房所出,怎么可能……陆大小姐是陆公子的堂姐,这可是有悖常伦的事情。老兄,你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陆公子知道,说不定会取你性命。”

“我是傻子吗?”那家奴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也是偶然听人提起……你可要把嘴巴闭紧…如果被人听说了…我可就要倒大霉了……据说…陆大小姐曾写过许多情信与陆公子呢。”

“真有这回事?”

“我骗你做什么,总之…此事出我口…入你耳,我可是打死不会承认。”

“我知道,我知道!”

另一个家奴嘿嘿笑道:“未曾想陆大小姐那么文静的一可人儿,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嘿嘿,有悖常伦…有悖常伦啊!亏得他陆家也是名门望族,却出了这等丑事,对了,那陆公子和陆大小姐他们是不是真的………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

两个家奴窃窃私语,随后便岔开了话题。

曹朋猛然睁开了眼睛…扭头向那两个家奴看去。

“阿福,怎么了?”

夏侯兰觉察到曹朋的神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曹朋没有立刻回答,呼的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往院子里去。

“阿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兰也连忙站起来,快走两步,追上了曹朋。

“人命关天,人命关人……”

他话音未落,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和嘈杂声。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喊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两个家奴从院子里匆匆跑出来,神色显得格外慌张。

曹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忙快走两步…一把攫住那家奴的胳膊:“出了什么事情?”

“你放开我…”

家奴显然不想和曹朋废话…想要甩开曹朋的手。

可是,曹朋的那只手好像铁钳一样,死死的扣住家奴的胳膊。见家奴不配合,曹朋怒了,手上一用力…那家奴立刻诶呦呦惨叫起来。

另一个家奴连忙道:“我家公子和顾小姐突然昏倒了”老兄,烦劳你快些让路,我们还要去寻先生诊治。”

曹朋心里一突,松开了家奴的胳膊。

两个家奴也顾不得和曹朋计较,匆匆往外走。

曹朋和夏侯兰则是一路小跑,闯进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朋一眼就看见荀衍站在人群中,一脸的惶然。

见到曹朋过来…荀衍轻轻出了一口气…“伯言和顾小姐突然昏倒,看情况好像是中了毒…”

“啊?”

曹朋脱口而出,“快带我去。”

“你?”

“先生,救人要紧。”

荀衍虽然不知道曹朋究竟有没有救人的本事,但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得许多,拉着曹朋往里走。

“元叹,元叹……”

大堂上,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手足无措的蹲在一个身穿吉服的女子身旁。

听到荀衍的呼唤声,他忙回头看过来…“休若,有什么事吗?”

“我这童儿说,能救人……这时候等先生来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让我这童儿试上一下?”

“这个……”

中年人露出了踌躇之色。

毕竟,这人命关天,把两个人的性命都交在一个童子手中,不免有些轻率。

可荀衍说的也没有错,万一医生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岂不是耽搁了两个人的性命?

曹朋快步上前,来到昏倒在堂上的一对男女身旁。他蹲下身子…查看两人的情况。陆逊的嘴唇发黑…神色显得很平静;而少女的情况则好一些,嘴唇虽有发乌的迹象,但还有气息。

“取皂角和清水来。”

“啊?”

“别问那么多,先取来再说。”

家奴看了一眼中年人,就贝中年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家奴取来皂角和清水。曹朋也顾不得许多,拿起皂角在清水中搓*揉,同时紧张的观察着陆逊和顾小姐的情况。很明显…陆逊中毒较重,而顾小姐的情况相对较好。

“先生,他们怎么中的毒?”

不等荀衍回答,中年人抢先开口道:“伯言和小琪刚拜完天地…同饮了一杯酒水,正要入房,却发生了这种事。”

曹朋点点头,找过来一个水碗,舀了一碗水,把陆逊拖起来,把皂角水往他口中灌进去。可是陆逊的牙关紧咬…那皂角水怎么也无法灌进去。曹朋一咬牙…低下头对着陆逊的嘴,猛吹气。灌一口皂角水,他吹一口气,把皂角水硬灌进了陆逊的腹中。

“找个婆子…照着我的办法,给顾小姐灌进去。”

中年人总算清醒过来,连忙让人给顾小姐灌皂角水。

同时,又有几个家奴端来清水,取来皂角,学着曹朋的法子,制作皂角水。大约灌进去了两碗水,顾小姐身子一颤…噗的从口鼻中喷出水来。

“继续,不要停…让她全都吐出来。”

皂角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曹朋灌了陆逊几口之后,就忍不住生出呕意。

一个少年连忙上前,“让我来。”

曹朋认得这少年,正是陆康之子,陆绩。

论辈分,陆绩是陆逊的叔父。但实际上呢,他比陆逊的年纪还小,年仅十一岁。

曹朋把陆逊交给陆绩,站起来,走到顾小姐身旁查看了一下。顾小姐中毒显然比陆逊轻许多,所以在灌了几碗水之后,便清醒过来,大声的呕吐不止。她长得其实挺秀气,颇有姿色。只是这脸色发青,同时因为剧烈的呕吐,造成了顾小姐发髻凌乱…看上去非常的狼狈。

“顾小姐应该问题不大。”

“那我哥哥呢?”

陆逊的弟弟陆瑁,忍不住上前询问。

曹朋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陆公子和顾小姐同饮一杯酒水…可能喝得多了些,所以情况比较严重……”

话未说完,就听一旁陆逊突然剧烈的咳嗽,皂角水从他的口鼻中喷出来,旋即大口的呕吐。

发酸味儿的呕吐物,喷了陆绩一身。

令陆绩也是不住的蹙眉……

“按他的肚子,让他吐。”

曹朋连忙上前,双手按在陆逊的腹部…用力挤压。每挤压一次…陆逊的口鼻中就会喷吐皂角水。

中年人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好半天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法气。

“休若…多谢你了……你这童子,不一般。”

其实,这种混肠洗胃的方法,并不算太复杂。在东汉时期…人们会用粪水灌肠洗胃,其效果和皂角水,相差不大。荀衍也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我倒不如一个童子冷静。”

“是啊!”

中年人苦笑一声,突然间神色陡克

他从地上捡起一只铜爵,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下毒,要谋害我等?”

“下毒的人,并非是针对大家,只是针对陆公子和顾小姐而已。”

“啊?”

中年人闻听曹朋的话,先吃了一惊,旋即露出惊怒之色。

“是谁下的毒手?”

曹朋看了看堂上众人,似乎有些犹豫。

那中年人何等眼色,马上就明白,曹朋这是心存顾忌。

他连忙命人将大厅里的客人请出去,而后封锁住了大厅。除了陆家几个本支兄弟之外…就是顾小姐的父亲…还有中年人与荀衍。

“阿福,你……”

荀衍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曹朋。

“这位是上虞长顾雍顾元叹,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敢问陆公子,可有一位堂姐吗?”

陆绩抬起头…警惕的看着曹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言却有一堂姐,是我长兄之女。

长兄于庐江战死,膝下只有这一女。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堂姐可是看着伯言他们长大,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不妨请陆小姐前来,一问便知。”

“你若是胆敢胡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绩愤怒的吼叫…命人去后宅…请陆大小姐前来。而陆瑁等一干陆家少年,则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曹朋。很显然,曹朋刚才那番话…令他们很生气。因为曹朋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那位陆大小姐…也就是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堂姐,是毒杀陆逊和顾小姐的凶手。

陆逊兄弟父母早亡,小时候便是陆大小姐照顾他们长大。

名为堂姐,可是在陆瑁等人眼中,陆大小姐犹如他们的母亲一样。

哪怕曹朋救了陆逊和顾小姐,可是他污蔑陆大小姐是杀人凶手…依旧令陆家兄弟感到愤怒。

顾雍,则脸色阴沉。

“绾姐姐,绝不是凶手。”

曹朋没有辩驳,甚至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顾雍同样是神色凝重,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面似乎牵杂着一桩人伦丑事。他低着头…沉吟不语,而荀衍则是紧张万分,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逊和顾小姐…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他相信,曹朋不会无的放矢。

可万一曹朋说错了,那可就等同于触怒了陆家子弟。

到时候,他又该如何为曹朋收场呢?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小姐也中了毒,她…她,她,快点就大小姐。”

就在大厅里陷入难言的尴尬局面时,一个侍婢跌跌撞撞从内堂夹道中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你说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她出事了!”

侍婢惶恐的喊叫起来,顿时令大厅再!次陷入了恐慌。

“你,你……”陆绩指着曹朋,怒声道:“若绾儿是凶手,焉能中毒。你诋毁我陆家声誉,我与你誓不罢休。”

说完,他匆匆离去,陆瑁等人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随着陆绩往后宅走去。

而顾雍,则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凝视着曹朋。

荀衍轻声问道:“阿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曹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恍若自言自语道:“先生…有些事情…你我终究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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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的作者,就是**滴菊花关,月关巨巨”所以,俺就不赘言

第190章 吹梦到西洲

陆绾,一个如精灵般动人的女子。

此时此刻,她就倒在榻上,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覆盖着娇柔**,一脸的安详之色。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眉中,看出一丝幸福。只是不知道这精灵般美丽的女子,是否真的能够幸福呢?

曹朋站在卧室里,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萦绕在屋中,那淡淡的紫藤花香,似乎已说明了一切。

“绾儿死了,你这个混蛋……”

陆绩疯了似地冲向曹朋…伸手就要抓住曹朋的衣襟。

却见曹朋一伸手,蓬的攫住陆绩的手臂…略一用力,陆绩噔噔噔往前冲…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也幸亏曹朋没有松手,但那只手犹如铁钳…死死将陆绩压制住,令他无法回身发力。

“放开我叔父。”

陆瑁和陆琳两人做势就要冲上来。

而门口几个家将,也跃跃欲试,想要教训曹朋。

“都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吼,喝止了众人的冲动。

在陆逊昏迷不醒,陆家群龙无首的时候…顾雍无疑就是众人的长辈。

他转过身,盯着曹朋,厉声喝道:“绾儿已经走了,你所说的那些话…又如何能够证明呢?”

陆绾死了,所有的答案都随之烟消云散。

顾雍的眼中,有一抹哀求之色。显然他相信了曹朋先前的言语…可这是陆家一桩人伦丑事,他又怎可能承认。当陆家和顾家结亲,两者已变得休戚相关。哪怕顾雍明知道曹朋说的事情不假…却也不希望传扬出去。毕竟这牵扯到的…才是真正的礼教大防…不能不谨慎小心。

看着顾雍,又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陆家群小。

曹朋扭头向荀衍看去,却见荀衍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子幽,烦劳你去房间,把昨天那两个匣子取来。”

夏侯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可是他这举动,却让顾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夏侯兰的身手不俗,从表面上看来,他应该是荀衍的护卫。论身份和地位,夏侯兰应该在曹朋这个小书僮之上。刚才如果是荀衍吩咐,夏侯兰这种举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偏偏……”夏侯兰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曹朋的手下,而非是荀衍的护卫。顾雍可不是陆绩、陆瑁那种没有经历过是非的小孩子。敏锐的,他觉察到了曹朋的来历,也许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夏侯兰捧着两个匣子走进来…递给了曹朋。

曹朋放开陆绩,闪身躲过了陆绩的攻击,“顾先生,欲使陆氏亡族乎?”

“陆绩…你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喝,令陆绩顿时安静下来。

“烦劳顾先生命这屋中人离去…并且告之众人…绝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凭什么。”

陆绩阖怒吼道。

“陆绩,陆瑁,陆琳……你们先出去。”

顾雍眼中,有一种赞赏之意。

他喝退了陆家的家将之后,厉声道:“记住,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如果你们想要是陆家满门灭亡,那就只管去试试……”好了…你们现在出去吧,记得我的话。”

陆绩等人疑惑的看了顾雍一眼,默默退出卧房。

“陆公子醒来之后,请将这两叠纸张…交给陆公子,他应该能够知晓。

另外,这卧室里的物品…最好不要翻动……”包括顾先生在内。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曹朋说着,看了一眼表情安详的陆绾。

那一身火红的衣衫,恐怕就是陆绾的吉服吧”今生,她也许无法得偿所愿,但愿来世…莫要再受这等羞辱。就让她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吧。嗯到这里,曹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火红色的头巾…走到陆绾身旁,蹲下身子,将头巾覆盖在陆绾那张精致的脸上。

其实,喜欢自己的堂弟,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那些把这种纯爱,转变成阴谋诡计的幕后黑手。

曹朋和陆绾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过任何正面的接触。脑海中…闪现出一抹熟悉的场景。

一轮皎月,紫藤花下。

一个如精灵般美丽动人的白衣少女,正悠然的抚琴而歌。

“忆梅下西州,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亚出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柚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钳。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想。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前世,曹朋曾学过一篇课文,名为《荷塘月色》。立面曾选用过采莲南塘秋这一段歌谣,故而令曹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歌谣中的场景…与眼前的女子,又是何等相似?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但愿得,这一梦…她能如歌谣中所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荀衍身旁,“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无论是荀衍,还是顾雍,此时此刻都沉浸在《西洲曲》的意境当中。乍闻曹朋提醒,荀衍陡然间醒悟过来。

他点点头,向顾雍拱手,“元叹,我告辞了……”

说罢,他带着曹朋往外走。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朋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顾雍道:“请告知陆公子…富春李景,已死。”

顾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蓦地向曹朋看去。

此时…曹朋已随着荀衍走出卧房。顾雍站在卧房正中央…许久之后…朝着那扇门,双手高举过头顶,躬身一揖。

这小子,究竟是谁?

即便是曹朋明知道真相,却也不能说出来。

只因为,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他只能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立面!但他相信,陆逊能明白。

自古以来…政治就是一桩极其丑恶的事情。

但是今天所遭遇的事情…令曹朋感觉到恶心。不是为了那什么“不伦之恋”……而是为那些设计谋划此事的幕后黑手。爱情原本是一桩美好的事情,却因为种种缘故,变得如此丑陋。

联想前世,曹朋的心情格外压抑。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他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事重重。

“阿福…能不能告并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衍把车帘挑起,坐在车中,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原本只是一桩简单的情事”堂姐从小照顾堂弟…随着堂弟一日日长大,堂姐便产生了情愫,喜欢了堂弟。先生…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堂姐虽然明知道自己喜欢堂弟,但也知晓那人伦大防。故而她拒绝了一次次提亲…所为的只是能看着堂弟幸福。

然而………”

“然而怎样?”

“堂弟长大了,要成家了。

偏偏他要娶得女人,是一个和他家族一样,在江东有着久远历史的大家族。于是,一些人便感到了不安。一天…堂姐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正是她的堂弟。那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诗句…一下子便触动了堂姐那根敏感的心弦。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情意…一下子爆发出来,于是她便回信…以应和堂弟。

只是,堂姐没有想到…写这封书信的人…并不是堂弟…而是另有其人。”

荀衍的脸色,很难看。

但是他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静静聆听。

“舟中情意浓浓…而见面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巨大的反差使得本就敏感的堂姐…开始出现情绪上的波动。明知道那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品尝个中滋味。于是,堂姐的心开始扭曲,开始愤世嫉俗,开始”,随着婚期日益临近…堂姐的爱意也逐渐变成了仇恨。她生出了杀意,于是在堂弟婚礼的当天,在酒水中下毒。同时,她又换上了一身吉服,做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她希望来生…不再与堂弟是姐弟,而是夫妻……”

曹朋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冷幽之气。

他竭力想让自己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听在荀衍和夏侯兰的耳中…却生出一股子森寒的冷意。

荀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只觉得遍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垂下头,半晌后幽幽问道:“如此说来,写信的人……”

“写信的人…已经死了。”

“啊?”

“那个人叫李景,是会稽郡富春县人…同时也是会稽郡举的孝廉,曾是景兴先生门下主薄。

景兴先生被孙策打败之后…李景便来到了吴县。

这个人,写的一手好字…最擅长模仿他人的笔话”,还记得罗克敌吗?若我猜的不错,罗克敌所盗窃的那户人家,就是李景的家。

他盗走的那情信…也正是堂姐写给堂弟的情信。

我不知道堂姐的毒药是从何处而来,但很明显,与毒杀李景的毒药…源自同一人。

李景前日死后,官府匆匆验明尸体…便给出了心疾暴卒的结论。可那么明显的中毒迹象,居然没有人注意?呵呵,先生,说句心里话,除非这吴县大小官员都是蠢材…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更离奇的是,李景方死,李景的老婆就急于变卖家产,想要返回老……”

“你的意思是………”

“先生,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原本是一件极为普通,甚至是纯洁的爱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丑陋不堪。我讨厌阴谋诡计…更讨厌那种把耻辱强加给别人的幕后主使者。”

荀衍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道:“阿福…其实我也讨厌。”

他把车帘垂下,再也不说话了。

有些人…利用陆绾对陆逊的情感,而设下如此丑陋的计策,令荀衍作呕。

但另一方面,他此次出使江东,又何尝不是用友情做掩饰,行那居心叵测之事?勿论什么阳谋还是阴谋,只要是,谋“就称得上丑陋。细想之下,荀衍觉得自己和那幕后黑手,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他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突然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惫。

也许,该离开了!

曹朋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会给荀衍带来这许多的思考。

他没有说出那幕后黑手是什么人,但是以荀衍的聪明,焉能猜不出来…这其中的种种机巧?

总脱不出孙家兄弟。

不是孙策,就是孙权”,

不过给曹朋的感觉,孙策属于那种风光雾月之人,不太可能想出这种恶毒的计策。

那么,是孙权吗?

如果真是孙权的话,孙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曹朋可是记得,历史上陆逊是孙策的女婿。不过孙策现在才二十四五,他的女儿…也不过七八岁,断然没有可能嫁给陆逊。至于陆逊和顾家小姐的亲事,反正在三国演义中,没有提及。

就算是再风光雾月之人,牵扯到了政治…也会变得丑恶吧!

回到吴县,天色已晚。

曹朋也好,荀衍也罢…在经历了日间的那一场风波之后,都感到非常疲惫。

所以回到驿馆之后,荀衍直接就睡下了。曹朋也回到房间,倒在了榻上,闭上眼睛……”

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一下子搬开了。

可是曹朋却没丝毫感受不到解开谜团的快活。

顾小姐和陆逊,都没有死。

也就是说,陆、顾两家的联姻,也会继续存在。日后孙策的女儿,还会不会嫁给陆逊呢?

曹朋不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似乎又改变了一桩历史。

不复与孙吴有姻亲关系…陆逊还会像历史上那样,成为执掌孙吴水军的大都督吗?他还能延续陆家三世荣耀吗?一切,似乎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一个曹朋无法预知的迷题”,

用力搓*揉面颊,把脸搓的发烫。

曹朋翻了个身子,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身着白色衣裙,在绚烂的紫藤花下凭栏抚琴,轻歌曼舞的少女。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绾儿姑娘,愿你来世,等得偿所愿!

曹朋侧躺在榻上,眼角闪烁一抹晶莹的水光。

第191章 莫欺少年穷

清晨起来,又是个阴雨天。

这贼老天才晴了没多久,就变了脸。窗外细雨绵绵,总让人感觉着,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曹朋起床后,在门廊上活动了一下身子骨。

洗漱完牛,他来到荀衍的房门外,轻轻叩响门扉。

“先生,可曾起身?”

“已经起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房间里沉默片刻,传来荀衍低沉的声音,“算了,今日不想出门,吩咐下去,膳时把饭菜端来就好。”

“先生,你不舒服?”

“没有,只是不想动”阿福,你若是有事,自便就是。”

“喏!”

曹朋答应一声,小心离开。

他大约能猜出一些端倪。嗯必是昨日的事情,让荀衍感触颇深,以至于心情低落,所以声音才会如此衰顾。

文人啊,总难免多愁善感。其实,曹朋何尝不如此?只是看个人的调整。

荀衍既然无事,曹朋自然落得个清闲。

离开吴县两天了,也不知月英走了没有。

此时此刻…曹朋特别想找黄月英倾诉一番。昨天陆府的遭遇…也让他心智颇受折磨。甚至连他自己,也是在最后一刚才猜出了端倪。苦情的陆绾,实在是让他有一种无法承受之重。

“子幽,今天荀先生没有安排,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回到房间,曹朋换子一身衣服,询问夏侯兰。

夏侯兰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懒洋洋的回答道:“算了吧…今天不想动,你要出去…自己去吧。”

看起来,连夏侯兰也受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提不起精神来。

曹朋看了一眼夏侯兰,摇摇头,转身走出房间。

在门廊上站立片刻,他找来一支竹答,在蒙蒙细雨中,走出跨院的拱门…朝驿站门房走去。

“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陌生的驿丁,曹朋一脸震惊之色。

“阚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晚上他向驿官请辞,昨天一早赶了一辆车…带着一箱子书走了。”

“去了何处?”

“这个还真不清楚。

阚德润与我等交情并不深厚,所以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听驿官说…他好像是返回老家了。”

阚泽的老家,在会稽郡山阴县。

曹朋有些茫然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两日还一心想着拉拢阚泽去广陵,可突然间…阚泽竟然走了。这使得曹朋有点无法接受,阚泽这算不算是不辞而别呢?他为什么会突然请辞?为什么连个照面也不打?莫非是……”

曹朋突然间苦涩一笑。

自己一心想要和阚泽打好关系,可人家阚泽…却未必能看得上他。

想到这里,曹朋不禁有些头痛。呆呆的站在门房前…半晌后才醒悟过来,慢慢走出了驿站大门。

这阴沉沉的天气,让曹朋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走出驿站后,沿着长街,茫然往前走…全然没有任何方向。

算了…走了就是了!

至少我还有月英……”

想到这里,曹朋抖擞精神,往葛府方向行去。

哪知道敲开葛府的大门,从里面走出一个门丁,“你是谁?因何叩门?”

“啊…敢问江夏来得黄彣承彦公,可还在府上?”黄彣,是黄承彦的名字。彣…按照东汉许慎的《说文》解释,就是有文采。美士有彣也,是说文中的解释。而在《尔雅》里又有美士为彦的解释。这承彦…就是承接学问,传承德行的意思,正好与彣字相合。

古人这名与字,相互间多有关联。

往往,字,是,名,的解释。

门丁一怔,“你是问江夏黄公吗?已经走了!”

“啊?”

曹朋脱口而出道:“黄公,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前日吧”,走的很匆忙。”

曹朋顿时懵了。

仅仅两天的时间,这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个模样。阚泽俏然离去,黄月英也随黄承彦走了?

曹朋还想着,怎么和荀衍开口,求荀衍出面提亲。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向荀衍说这件事,黄承彦带着月英就是了?

门丁把大门关上,曹朋在葛府门外又呆立许久。心里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燥郁,让他忍不住甩开竹簦,站在细雨中大声吼叫,引得街上行人为之侧目。该死的贼老天…既然给了我一个希望,为什么不等我做出努力,就把我的希望给掐掉了呢?该死,***的是该死”

曹朋吼叫了片刻,总算是将心中的燥郁舒缓了一点。

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他在雨中站了片刻,转过身,弯腰准备拾起竹起…*……”

一双黑色纹履,突然间出现在曹朋的视线里。他心头一震,连忙直起身子,顺势向后退了一步。

“甘大哥?”

等他站稳了身形,才看清楚那双黑色纹履的主人。

甘宁一身锦袍,手持一支竹簦,正盯着曹朋上上下下的打量。

“阿福,你没事儿吧。”

“我有什么事,只是被……对了…你不是随黄公走了吗?”

甘宁是黄承彦的护卫。

黄承彦既然离开了,那甘宁自然应该随行。而今,甘宁在他面前,岂不是说”,月英没走?

“甘大哥………”

“阿福,黄公要见你。”

“什么?”

“我是说,黄公要见你,随我来吧。”

“哦!”

曹朋心中,陡然间变得忐忑起来。黄承彦没有走,而且还要见我?这种感觉…就好像登门的傻女婿,让曹朋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随着甘宁走的,反正一路轻飘飘的,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一样,虽在甘宁的身后,转过长街,转进了一条小巷中。

这巷子里,有间客栈。

面积不是太大…但胜在幽静安宁。

整个客栈已经被黄妊包下,一进客栈的大门,曹朋就看到黄承彦阴沉着脸,端坐在大堂上。

“黄公,人带来了。”

“兴霸辛苦了……””黄承彦朝着甘宁点点头,甘宁闪身,便退到了旁边。

“黄……”先生,学生给您请安了!”

“曹公子不必客气,小老儿一介白身,可当不得你堂堂颍川荀氏的门下客之礼。我今天找你来,只有一件事。我要回江夏了,请你把月英交出来,莫要耽搁了我们回去的行程…*……”

“啊?”

曹朋一头雾水,看着黄承彦有些不明所以然。

“黄公…月英……”小小姐和你在一起?”

“若在一起,我又何必在这里,与你啰唆!”黄承彦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士风范…呼的一下子从坐榻上站起来,胸前美髯乱颤,手指着曹朋的鼻子骂道:“曹家小子,我与你把话说明,我绝不会允许你和月英往来。你,你,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然也敢…”

“你住嘴!”

曹朋突然怒吼一声,打断了黄承彦的话语。

“黄公,我敬你是月英的父亲,所以对你尊敬有加。

我与月英…情投意合,与你又有何干系?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高祖举事之前,不过滁县亭长,陈胜吴广起时,也只是兰介刑徒。自古以来…将相宁有种乎?你也莫太高看了自己,黄家最初也不过一介庶民罢了。我今日虽然落魄,焉知**后不得飞黄腾达?我在说一句,我不知道月英在哪里?我今天来见你,也正是为了见地……有一句话赠与黄公:莫欺少年穷。”

曹朋说罢,转身就要走。

黄承彦怒道:“曹家小子,你莫要张狂,难道就不怕我通报张子布,你的来历吗?”

曹朋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黄承彦道:“我什么来历?

我不过是中阳山一介穷小子,得荀先生看重,忝为他的书僮。除此之外…你还能告诉张昭什么?

黄公,休要用这等话语威胁我,平白让我看低了你们江夏黄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黄承彦开口身份,闭口地位,着实惹恼了曹朋。

你黄家百年大族又能怎样?

我凭着自己的双手,未尝不能打出一片天地”总好过你们这等人,躺在祖先的余荫下过活。

曹朋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黄承彦如果好生和他说教,他虽说听不进去,但也不会翻脸。

可是,从一开始黄承彦便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那高人一等…指手画脚的样子,就惹得曹朋不快。

什么事老子都能忍,可老婆不能让。

既然月英没有和你在一起,也就说明,她一定是念着我,所以才会离开。

如此,我就算是知道了她的下落,也不可能告诉你。

早先对黄承彦尚有几分敬重之意,可此时此刻,曹朋对他再无半点尊敬之心。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谁能比谁高人一等吗?

曹朋大踏步离去,只留下黄承彦站在大堂上,气得浑身打颤。

他连连大口呼吸,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甘宁看着曹朋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称赞之色。他同样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同样不得意,沦为他人的护卫。曹朋那一番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莫欺少年穷!此话甚得吾心。

“黄公,可要教训一下这小子?”

甘宁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黄承彦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怎么教训?打他一顿吗?

这小子聪明的紧,焉能不知道是谁所为?这时候动手,不但留了我黄家的颜面,还平白惹了荀家”不过,这小子说起话来,可真够劲儿!当初在棘水的时候,可没看出他的血性。”

黄承彦说罢,复又坐下来。

他沉吟片刻之后,轻声道:“看起来月英的确是没有找他。他这两日不在吴县,月英也不可能找到他。兴霸,你说——月英会去哪里?她在吴县又不认识什么人?会不会走出了意外?”

甘宁搔搔头,“小姐为人机灵,而且极为聪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我看,那丫头一定会找那小子。

兴霸,你给我盯着他。如果看到月英的话,就把她给我抓回来。这孩子实在是”等返回江夏…定要给她定一门亲事,也好过这丫头整日胡思乱想,也不知道那曹家小子究竟有什么好。”

“喏!”

“不……”黄承彦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曹家小子的诗,的确有些本事。”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走上楼。

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有些时候,父母又怎知儿女的心呢?

甘宁摇摇头,也只能是,暗自为黄承彦难过:想他黄彣,在荆襄何等人物,今天为了女儿,被曹朋骂的如此凄惨。只是黄公啊…曹朋有句话没有说错:将相宁有种?今日之穷家小子,焉知他日不能飞黄腾达?你的所作所为倒也不能算错,但你却为考虑到月英的想法。

不知为何,甘宁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其实,他和曹朋,何其相似……

曹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驿站。

反正回来的时候,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夏侯兰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曹朋也没有心情回答。

枯坐在房间里…曹朋的脑袋乱哄哄的。

一会儿是黄月英,一会儿是阚泽,让他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心里面,好像积郁了一团火。

坐在床榻上,整个人就好像要被火焚化掉一样。

他蓦地站起身来,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白绢…在上面奋笔写下:天行健,君子当自强。

而后,把毛笔一扔,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似地,瘫坐在地上。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把夏侯兰吓得不轻。

“阿福,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只是这心里,不舒服。”

“是吗?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和我说说。以前我学艺的时候,也会心里不舒服。每次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我就会去找子龙倾诉。心里有什么话,说出来就舒服了……要不,你试试?”

夏侯兰关切的话语,让曹朋心里面感觉暖暖的。

他笑了笑,刚准备开口,却听房门笃笃笃,被人敲响。

紧跟着,房门拉开,荀衍站在门外。

“阿福,我想好了!”

“啊?”

“我决定,后天一早,便唐程返回颍川。”

“什么?”

“其实,我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再继续待下去,我心里会不舒服。反正王景兴在,联姻之事,有他一手操持就好,也不需要我再去花费什么心思。

就这样吧,你这两日收拾一下。

明日一早我去向张子布辞行,咱们先到广陵,然后我会返回许都复命。”

说罢,荀衍掉头就是了。

只留下曹朋和夏侯兰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乱了…一下子全都乱了套!

第192章锦帆随行

按道理说,荀衍身为副使,本不应该提前撤离。

但由于他此次前来江东,并非是为了谈判,所以和东吴的沟通一直是由王朗负责…荀衍并没有参与其中。几次较为正式的谈判…荀衍也是默默坐在一旁…从来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也使得他在使团中的身份颇有些尴尬…王朗对荀衍的这种不作为…其实也是颇有微词。

而且…荀衍的存在…也使得王朗有些为难。

他身为主使…但无论是在名气地位还是出身…都无法和荀衍相提并论。

这也使得王朗在谈判中…有些时候必须顾及荀衍的存在。总之…荀衍提出离开…王朗没有意见。

本来嘛…更换使者…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昭虽竭力挽留…但荀衍去意已决…张昭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张昭在府衙中设宴…为荀衍践行。荀衍也是谈笑风生…与众人相处甚欢。

但回到驿官之后…他就长出了一口气。

此次江东之行…荀衍并不似表面上看去那么轻松自如…如今可以离开了…心中的大石也随之放下。

曹朋和夏侯兰把行李收拾妥当,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不过…在离开之前…曹朋又在吴县走了一圈。他去了邓尉山,拜了司徒庙…凡是当初他和黄月英一起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在他想来…黄月英既然在吴县两眼一抹黑于那也不可能跑的太远。很可能会藏在某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等待曹朋寻找,可是曹朋是无所获。

心中的失落…无需赘言。

同时…还有一种焦虑急躁的情绪…使得曹朋坐立不安。

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离去。曹朋本就是荀衍私募来的人…并不在使团名册之中。如果荀衍走了…而他不走,王朗也不会理睬他…甚至不会允许他继续居住在驿站不那问题可就大了。

怀着牵挂…曹朋又渡过了这个不眠之夜。

天亮后…荀衍登上马车在张昭等人的护送下…驶出吴县城门。

这个多月前他们从这座城门进入吴县;一个多月后…他们离去…却怀着不同的心思。

荀衍和张昭等人拱手道别,而后返回车厢。

曹朋坐在副手的位子上…却显得心报不宁…坐立不安。

“阿福…你这是怎么了?,…

已近仲夏…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

所以车帘并未垂下荀衍坐在车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曹朋的一举一动。

“先生…我想留下来。”

在踌躇许久之后…曹朋一咬牙…对荀衍轻声道。

“留下来?”

荀衍闻听就是一怔…诧异的看着曹朋。

“阿福…你留下来做什么?你爹娘…还有你姐姐和内兄…可都在江北,为何要留在江东?”

曹朋一听…就知道是荀衍会错了意。

他连忙摆手道:“荀先生…您误会了……我留下来并非要投江东…而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朋双颊透红轻声道:“先生…事情是这样子的……”

他低声把他和黄月英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荀衍并把黄月英离家出走…如今下落不明的情况一并告知。

“我知道月英一定还躲在吴县。我如果回去了…岂不是害了她?

她在吴县也不认识人…肯定是东躲西藏…躲避她阿爹的寻找。我是担心……所以我要留下来。”

荀衍怔怔看着曹朋…突是间笑了。

“未曾想…此行江东…倒是撮合了一段姻缘。只是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呢?我就不用急着走。

你现在回去…未必有用处。

王景兴断然不会收留你…而你冒然出现在吴县…势必会引起张子布的怀疑不反而不美……

不过咱们现在已经出来了…再返回也不合适。我记得在前面有一家车马驿…咱们今天就在那边停留一晚。我派人连夜赶往华亭…请陆家出面帮忙寻找,陆家,可是还欠了你一个人情。陆家声势虽说比不得当初…但这个人脉还有。有他们出面,好过你一人留在吴县。”

曹朋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回去…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别的不说…但只是黄贬黄承彦就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找到了黄月英…再被黄承彦带回江夏吗?曹朋可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甘宁。哪怕再加上夏侯兰…也不是甘宁的对手。如果被黄承彦带回江夏,那黄月英只能做别人的老婆…曹朋当然不同意。而陆家出手的话…不但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能瞒过黄承彦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陆家找起人来之远比自己一个人大海捞针,容易许多。

“既然如此…就依先生。”

一路上…荀衍极为八卦的询问起来曹朋和黄月英之间的事情。

也许是在经历了陆绾一事的刺激之后…荀衍对男女之情…似乎开放了许多。

“江夏黄氏…倒也确是一个麻烦事。

黄承彦这个人我听说过…德行倒是不差…不过有时候过于呆板……呵呵…不过你指着他鼻子骂…似乎也不太合适。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女儿被你拐走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我也知道…只是当时气愤…有些忍耐不住。”

“好啦,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等找到那黄家女娃之后…先回广陵。而后我会设法与黄家联络…到时候帮你说项一番。黄承彦若是还不肯答应,那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这一番话也充分的表明了荀衍对曹朋的态度。

曹朋的心情…总算是放松许多…不再复早先那种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举动。

距离吴县城外三十里临近震泽湖畔…有一家车马驿。

随着江东的局势渐趋稳定不昔日繁华的大道上…又渐渐恢复了生机。往来于江南江北的豪商贾人…又多了起来。扬州虽说比不得中原的繁华,但景色秀美,物产丰富之故而颇为热闹。只因为扬州地区山越众多;后来又因为这黄巾之乱…扬州也是重灾区所以渐渐荒凉。随着黄巾被剿灭,扬州士家可是联手打压山越土著,而官府也随之加强了对扬州的控制。

孙策更是个手段强硬之人,自占领吴郡以来…请教匪患…打击止?越…更不留余力。

这也使得这江北江南的商路…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

车马驿临湖而建景色怡人。

驿站中有不少客人…有的走路过此地吃饭…有的则是在这里歇脚…暂居。

曹朋等人进入车马驿之后…立刻有驿丁迎上前来。车马驿的性质…和官驿又不太一样…官驿不对外,主要是负责接待过往官员和信使而车马驿则属于商用,所以驿丁更加热情。

曹朋从车上跳下来准备搀扶荀衍下车。

忽听耳边响起是声娇柔呼唤:“阿福!”

曹朋心里一颤,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都乍立起来。

他呼的转过身子,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临湖的一个窗内有一个少女,身着翠绿长裙,一脸灿烂的笑容。

“月英……”

曹朋顾不得搀扶荀衍下车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

两人隔着窗子,默默相视。

片刻后黄月英双颊羞红…再次欢叫一声:“阿福!”

“月英!”

千言万语,似乎在谗一刻汇聚成了两声简单的呼唤。曹朋笑了,那笑容格外灿烂;黄月英也在笑之在窗外的垂柳映衬下,更显少女柔美。

荀衍站在车上,忍不住问道:“那就是黄家的女娃吗?”

夏侯兰点了点头…“就是她”,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居然一个人”咦,那不是阚德润吗?”

这个青年,出现在黄月英身旁。

曹朋看着对方,有些吃惊。

阚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总算是来……我正说准备回去…打听是下你们的行程…顺便通知你是声。”

阚泽完全无视曹朋惊讶的目光,一脸苦色“阿福,烦你去结一下帐吧,我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客官,还要住店吗?”

车马驿的驿丁,有些疑惑的询问。

“不住……不住……立刻调转车头…咱们继续赶路。”

荀衍笑呵呵一摆手,复又退回车中。

夏侯兰赶着车,退出在车马驿。而曹朋这时候则帮着阚泽和黄月英结了账,阚泽赶着一辆牛车…吱纽吱纽的从车马驿驶出。

“就这辆车仗,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积蓄。

你们如果不出现…我都打算把这牛车变卖了抵账,不过,你们怎么这么早就离开,没有随大队人马?”

站在牛车旁…阚泽笑道。

“阚大哥,你这是…*……”

“阿福,你不是说,让我去帮你吗?

我可要说清楚,我帮你可以,但你要顿顿管我吃饱,衣物全部由你出…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下定决心。

曹朋忍不住笑了。

“会赶车吗?”

“呃,会!”

阚泽把鞭子往曹朋手里一家之“那你来赶车。”

“那你呢?”

“我……呵呵…我去坐车。”

阚泽说完…快步走到荀衍的马车旁,朝着车里作揖,与荀衍说了两句…便坐到了夏侯兰身边。

曹朋看了看阚泽…又扭庞看了看黄月英…立刻明白了阚泽的意思。

“月英,你上车。”

说着,他上前伸出手去。

黄月英红着脸撩衣裙登上了牛车。

曹朋又跑到马车旁边,从车上取下河这宝刀挂在牛车上。

随后,他跨上车,手中鞭子一甩,“先生我们启程喽!”

“走喽,走喽!不…

夏侯兰在前面高声呼喊…甩鞭催马。

牛车吱纽吱纽的驶上官道…慢悠悠跟在马车后面,向前行进。

“月英,你和阚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黄月英瑶鼻这拧,抬起皓腕,亮了一下手腕上的红豆手珠“还不是因为你这红豆惹得祸?”

“哦?”

“本来阿爹并不急着走,可是看到你写给我的诗还有这串红豆…阿爹突是改变主意。就在你去华亭的当天…阿爹就急匆匆的说要回家。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从后窗爬出去,俏俏从德儒世父家的后门溜出来。我当时也无处可去,想了好久…决定去找阚大哥。

阚大哥是个好人…听说之后二话不说便向驿官请辞。

趁着阿爹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我,俏俏离开吴*……”,武我们离开吴县之后,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帛,所以就在这家车马驿住下。阚大哥说…你这两天就会从华亭回来…到时候他回去和你联络。我们在这里住了四天…你们今天若没出现…阚大哥已经赶去吴县了。”

“原来如此……”

“阿福你说阿爹他会不会很生气?”

黄月英话锋一转…粉靥浮起一抹焦虑之色。

何止是生气…你爹都已经咆哮了……

曹朋伸出手,握紧了黄月英的柔荑“月英,你别担心。黄公身边有人跟随,不会太气愤。

等咱们过了毗陵之后就通过凌亭驿送书信过去,告诉黄公你安然无恙只是随我去东陵亭散心。休若先生刚才已答应我了…等他回去颍川…就会派人往江夏提亲,你看如何?”

黄月英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曹朋却紧紧握住。

双颊通红,她轻轻点在一下螓首,从鼻中发出是声轻若蚊呐般的声音,算是同意了曹朋的主意。

曹朋心中…登时大喜。

“对了,甘大哥可是知道你认识阚大哥的事情,他没有找过来吗?”

“笨蛋!”黄月英嗔怪道:“若是甘大哥找上门来,我现在又岂能和你坐在这起?坏了……”

“怎么?”

“甘大哥这人的心思很缜密,他若是盯着你…那我岂不是走不了啦?”

曹朋身子一颤,登时露出紧张之色。

“月英,要我说,你肯定过虑了。甘大哥他……”

曹朋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一阵人喊马嘶。

紧跟着…就听到荀衍的家将厉声喝道:“何方毛贼,竟敢阻拦道路…还不给我让开?”

这喊喝声尚未落下,一声清脆的铃锁响,便传入曹朋的耳中。

希聿聿,战马嘶鸣。

伴随着家将两声惨叫,便旋即声息全无。

“大小姐…您这样不告而别,黄公可是担心的紧呢。

曹公子,请出来一见,甘宁在此恭候你们多时了……尔等休得上前…否则休怪甘宁手辣。”

最后是声暴喝,犹如巨雷在空中炸响。

“是甘大哥!”

黄月英顿时花容失色,而曹朋心里,却暗自叫苦。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甘宁在这里出现不那么想要轻易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心下一横,他止住牛车。

“月英,你在车上,不要下来。”

说罢,曹朋探手抄起鹿皮刀囊,庞也不回大踏步往前走,高声喝道:“甘兴霸,曹朋在此!”

第193章 长江三叠浪

甘宁带着十余名僮客,拦在大路中央。

花色锦缎子战袍,外罩一件蝉衣。长发盘髻,有银环束发,显得精神抖撤。他手持一口龙雀大刀,面容沉静。看到曹朋走出来,甘宁露出一抹笑意,朝着曹朋轻轻颔首,权作招呼。

“曹公子,把大小姐交出来,我放你们通行。”

他一只脚,踩在一个家将的头上,神色显得很轻松。

不远处,还有一个家将倒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昏迷不醒……

“阿福,这家伙很厉害!”夏侯兰表情凝重,把曹朋拦下来,“让我来对付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

曹朋轻声道了一句,甩开了夏侯兰的手。

夏侯兰是好意,可曹朋却不能害了他。说穿了,夏侯兰的武艺这一年里虽有提高,但也不过是在二流巅峰。可是甘宁,那可是在三国群英传里,武力值高达九十五的牛人,绝非夏侯兰可以抵挡。

“甘大哥,给条路走,怎样?”

“当然可以,把小姐交出来,我自然放行。”

“月英与我情投意合,我断然不会让她离开。”

“那就是没的商量了?曹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黄公可是交代,谁若阻拦,死活不论。”

甘宁的面部轮廓很柔和,不似吕布和孙策那样,棱角分明。

可是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曹朋却生出毛骨悚然的感受。这家伙,不会比吕布孙策好对竹。

可是让曹朋放走黄月英,那是万万不可能。

他绝对不会允许黄承彦回去之后,再给黄月英找一个老公。

黄月英的老公,只能是我!

曹朋一咬牙,锵的一声,从麂皮刀囊中抽出河一长刀。

近两米的大刀,比曹朋还高。在他手中扑棱一翻,给人一种极为古怪的感受。那刀口流转的暗红色血光,在阳光照映下,透着一股子妖异之气。即便是甘宁,也不禁为之脸色一变。

刀囊甩手扔给夏侯兰,曹朋的精神,在刹那间进入一种有我无敌的奇妙境界。

“甘大哥,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让月英离开。”

“既然如此……曹公子,咱们交情不差,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能让我退出十步,我就算你赢。黄小姐的事情,我不再插手……但如果你输了的话,黄小姐就要……”

“输了你也别想带走月英。”

曹朋根本不等甘宁说完,垫步凝视,唰的扑出。

双手紧握刀柄,河一长刀随着曹朋的身形,划出一道弧形刀芒,凶狠就向甘宁斩去。甘宁的眼神,顿时一凝。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冷色,也不见他动作,龙雀呼啸着,斜撩而起。

叮当!

清脆的铃铛声,在曹朋耳边响起。

那声音,似蕴藏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竟然使得曹朋的心神一乱。

他连忙硬生生止住身形,旋身变招。甘宁的龙雀,带着一抹冷芒,从他身前掠过。也没见他迈步向前,可是那大刀就好像突然加长了一样,险些把曹朋开膛破肚。好快的刀!曹朋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一声。明明是他先出招,而且已经是使出全力,却仍旧比不得甘宁的速度。

后发先至,刀气迫人。

甘宁已深谙刀中三昧,那种似慢还快的招数,足以令人产生强烈的视觉差异,令曹朋出了一身冷汗。甘宁一刀既出,便抢了先手,随后一刀快似一刀,如长江之水般,连绵不呃…”…每一刀,看上去速度并不快,可走到了半空却突然加速。

忽快忽慢,刀光闪闪。只看得一旁夏侯兰,瞪目结舌……铛铛铛,如同雨打芭蕉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刀光骤然消失,再看曹朋,狼狈的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去十余步,方才脱出刀势,站立起来。

而甘宁,依旧立于原地。

龙雀依旧是斜指地面,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子幽,阿福好像情况不妙。”

荀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刚才双方是如何交锋,明明是曹朋在往前冲,可是刀光一闪,曹朋就一个懒驴打滚,向后倒退。那电光火石间所经历过何等凶险,荀衍体会不出,但可以看出,曹朋完全不是甘宁的对手……

何止是不妙!

夏侯兰心中叫苦。

他知道甘宁很厉害,但是却没有想到,甘宁会是如此可怕。

这分明是个可以比拟典韦许褚之流的悍将!就算是赢不得典韦许褚,也相差的不会太多。

这么一员悍将,为何从未听说过?

这时候,莫说是夏侯兰,就算是夏侯兰和曹朋联手,恐怕也不是甘宁十分之敌。

而身处刀光之中的曹朋,则有另一番体会。

势!

甘宁已经成就了他的“势”!每一个超一流的武将,都有他们独特的“势”。

典韦的“势”如山中猛虎;吕布的“势”恰如大漠疾风;孙策的“势”好似一团烈焰,而甘宁的“势”就好像滴滴江水,延绵不绝。甘宁的刀法,绝不是疾风暴雨式的攻击,可一旦发出,就好像长江是谁,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比一浪强。感觉着,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长江三叠浪”但是却更自然,更纯粹。他每一刀的力量都不大,但胜在延绵不绝。

出刀轻柔,中途发力,刀劲叠加…

这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很困难,可是要做到如甘宁这般收发自如,没有一番苦功夫,断不可能。

曹朋的脸色,变得煞白。

而甘宁仍旧是一脸的半静,只是那目光中,透出不屑之色。

似乎是在说:只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叫嚣吗?

“阿福…*……”

黄月英跑到队伍前面,看到曹朋那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凄苦叫喊。

“你别过来!”

曹朋大吼一声,呼的一下子站起来。

甘宁却柔声说道:“黄小姐,你和黄公有什么不妥,大可以把话说明白,何必要闹得这么僵呢?只要你和我回去,我立刻放他们走。你可要想清楚,再动手,我可不会再收下留情。”

“阿福,我…*……”

黄月英眼中,泪光涟涟。

曹朋心中大急,怒喝一声,“月英,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要是回去,你要是回去我就立刻自创。”

“啊!”

黄月英着实有些心动,实在是担心曹朋会受了伤害。

可是,听了曹朋的这句话,那刚刚动摇的s,立刻又半定下来。

“马上给我退回去,爷们儿的事情,自然用爷们儿的手段来解决。”

曹朋头也不回,凝视着甘宁,深吸一口气,迈出一大步。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双手握刀,刀横身前。

“甘兴霸,我敬你是好汉,你有本事尽可杀我,看我会不会低头。

那刻印在骨子里的倔强,使得曹朋绝不会低头认输,更不会允许送出自己的女人,而芶全性命。

黄月英听罢,再也没有说话。

但是从她脸上的坚定可以看出,如果曹朋出了事,那她也绝不会独活。

面对这种局面,荀衍可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看了一眼夏侯兰,那意思是说:过去帮忙啊!

可是夏侯兰却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谁都帮不上忙。

曹朋在争取自己的幸福,绝不会允许别人插手。

当然了,就算夏侯兰插手,也没什么用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若子龙在这里,焉能使甘宁猖狂?

甘宁眼中的轻视之色,渐渐隐去。

取而代之的,却是凝重之色。

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曹公子,你这是在找死。”

“与你何干?”

曹朋话音未落,微身向前两步,做势便要攻击。甘宁冷笑一声,抬刀就要迎击”对普通人而言,曹朋的身手的确不差,但是在甘宁的眼中,曹朋这点本事,还不足以让他重视。

他凝重,不是因为曹朋的武艺,而是因为他的骨气。

那种刚烈气概,让甘宁也不禁暗自赞叹。

但赞叹归是赞叹,却不代表甘宁会就此罢手,放曹朋和黄月英离开。

就在甘宁准备出手的一刹那,一抹寒光,呼啸飞来。铁流星夹带巨力,闪电般砸向甘宁,甘宁不由得眉头一蹙,心道一声:端地好暗器!

曹朋出手之快,竟是甘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发出铁流星。

不过,甘宁并不在意,一刀劈出。

手腕上铃铛叮铃一声轻响,带着无尽的麾力。龙雀呼啸,刀光似电”可眼看着十拿九稳的一击,却落空了。又是一点寒星飞出,第二枚铁流星唰的赶上前,铛的一声,正砸在了第一枚铁流星上。白猿通背拳中的流星赶月手法”第一枚铁流星受到撞击之后,骤然加速。

甘宁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生生劈空。

铁流星朝着甘宁面门飞来,迫的甘宁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闪身躲过。

也就是在这一闪身的刹那,曹朋轮刀已到了甘宁跟前。河一大刀挂着一声历啸,朝着甘宁劈来。甘宁连忙再次后退,刚要出刀,可是曹朋的大刀猛然在空中一顿。脚踩阴阳步,曹朋错步前进,大刀在半空中陆然发力,刀速甚至比先前更加迅猛,快如流星闪电一般…*……”

“咦?”

甘宁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闪身躲避。

可曹朋的河一大刀,在空中再次一顿,而后斜斩发力,刀势更猛。

就这么连续十余刀下去,看得甘宁如醉如痴,连连叫好。不得不说,曹朋的刀法很奇妙,特别是那种短途发力的技巧,与甘宁的长江三叠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让甘宁不由得见猎心喜。

手中龙雀,铛铛铛连续封挡,任由曹朋那疾风暴雨式的攻击袭来。

甘宁不慌不忙,任由曹朋攻击,但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好刀法,好刀法!”

甘宁连声称赞,“但如果你就这点本事,可休想从我手中讨得便宜。

说着话,他猛然向后退一步,只是在脚落地的刹那,身体猛然绷紧,龙雀大刀嗡的一声刀啸,整个人就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般。两口大刀在空中凶狠的撞击一处,巨大的力量,使得曹朋双手虎口迸裂,鲜血淋漓。而甘宁只是顿了一下,再退一步吗,便要发动反击。

只一刀,便破解了曹朋的招数。

超一流武将和二流武将的差别,在这一刻显示的淋漓尽致。

“你输了!”

夏侯兰突然间大声叫喊。

“你退了十步,甘宁,你已经输了…*……”

大刀在半空中顿住,甘宁愕然扭头,朝着夏侯兰看去。

就见夏侯兰一脸惊喜之色,使得甘宁有些不明所以然……”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

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柱刀站立,气喘吁吁的曹朋。

“甘兴霸十一步,你退了十一步。”

在电光火石间,甘宁不知不觉后退十步,加上刚才退后的一步正好十一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曹朋。

而这时候,黄月英冲上前来将曹朋搀扶着。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十一步,却耗尽了曹朋所有的力量。整个人此刻已处在人去楼空的境地如果甘宁刚才那一刀挥出,曹朋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大口喘着气,曹朋一脸灿烂笑容。

甘宁的面颊,一阵剧烈抽搐。

一双虎目,凝视着曹朋,半天不说一句话。

气氛,陡然间变得格外紧张。夏侯兰已经抽出丈二龙鳞,蓄势待发。只要甘宁敢出招,他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而荀衍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张的看着甘宁,等待他开口。

“我输了!”

片刻后,甘宁突然笑了。

“曹公子,不需十年,你我可公平一战?”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曹朋这时候,是绝对不会退让半分。

同时,心里更有无限自豪:虽然自己现在不是甘宁的对手,可至少,他已得到了甘宁认可。

“月英!”

从路旁的疏林中,驶出一辆马车。

黄承彦从车上探出头来,“你这丫头,还不给我过来。”

“阿爹?”

“甘宁,你…*……”

甘宁苦笑一声,看着一脸惊怒之色的曹朋,露出一抹羞愧之色。

“曹公子,不管怎么说,黄公是黄小姐的父亲。我觉得,有什么话,你们最好是当面说清楚。”

“荀先生…*……”

当黄承彦出现的一刹那,阚泽向荀衍看去。

荀衍犹豫了一下,旋即迈步上前。

“阿爹,我不和你回去。”

“你”黄承彦一脸无奈之色。原以为甘宁出手,足以解决事情。哪知道,事到如今,他不出面前不太可能。可是,他即便走出面,又能如何?女儿刚才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同时黄承彦也看得出来,曹朋是真心喜欢黄月英。也许,月英跟着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念头,旋即消失。

黄承彦沉声道:“月英,你真的要和他走吗?”

不等黄月英回答,荀衍走上前来。

“黄公,在下颍川荀衍。”

他搭手一揖,使得黄承彦也不得不下车还礼。

“休若,你莫要说话。我只问月英一句话,月英,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和这小子在一起?”

黄月英下意识抓紧了曹朋的胳膊,眼泪汪汪,垂下螓首。

“黄公……”“曹朋开口。

“你给我住嘴!“黄承彦怒吼一声,喝止了曹朋。

“阿来…………”

黄承彦叹了口气,轻声道:“月英,既然你已经做出决断,阿爹也知道,让你改主意很难。

小子,你好好待月英,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啊?”

曹朋顿时愣住了,诧异的看着黄承彦。

荀衍长出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曹朋的肩膀,“还不过去,见你丈人?”

“我…*……”

“慢着!”黄承彦厉声喝止,“月英跟你走,是她的决断,和我无关。我,是绝不会同意,你和月英在一起,所以“丈人”二字,我当不起。小子,你不是说(莫欺少年穷,吗?我会盯着你,看着你如何证明这句话。”

“阿爹!”

黄月英悲呼一声,噗通跪在了地上。

而曹朋却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月英,从现在开始,你与我江夏黄氏,再也没有关系。”

说罢,黄承彦一咬牙,朝着荀衍拱手一揖,顿足转身便登上马车。

这老儿,竟然和月英断绝了父女关系?曹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他喜欢黄月英,可是却没有想过,让黄月英拒绝做黄承彦的女儿。这人伦大防,曹朋不是不懂,只是他没有想到,黄承彦居然做的如此干脆,如此决绝”看着黄月英悲恸模样,曹朋顿时手足无措。

他上前想要喊住黄承彦,却被荀衍拽住。

“阿福,别冲动。”

“可是…*……”

“黄公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如此,他江夏黄氏,必被人耻笑。他要维护黄家的脸面。”

曹朋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为了家族的颜面,就可以断绝父女亲情吗?

“其实,他给了你答案。

想要月英重归门墙,成就一番事业吧。”

荀衍说罢,用力拍了拍曹朋的肩膀,转身离去。

“曹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

甘宁看了看有些呆滞的曹朋,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泪涟涟的黄月英,搔搔头转身离去。

黄承彦的马车,渐行渐远。

曹朋上前,轻柔将黄月英搀扶起来。

“月英,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令你风风光光,重回江夏。”

“阿福!”

黄月英失声痛哭,扑进曹朋怀中。

曹朋将她用力拥在怀里,目光朝着黄承彦离去的方向看去:我发誓,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第194章 海陵尉

“马车悠悠,沿着大路行进。

“停下!“坐在车子里,一直闭口不言,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的黄承彦,突然间发出命令。

仓促间,马车一阵摇晃,在大路上停住。甘宁纵马上前,伏身在车窗旁边问道:“黄公,有何吩咐……”

“兴霸,你来荆州,多久了?““呃,卑下兴平元年因刘璋反扈瑁,而逃离巴郡,至今已有四年……”

甘宁不明白,黄承彦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心翼翼的回答。他已非当年那个可以为所欲为,凭着自己喜怒而行事的甘宁。在经过无数次挫折和失败后,甘宁变得成熟许多。若在以前,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给出黄承彦一个答案。而今,他必须要三思,才做回答。

黄承彦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轻声道:“刘荆州,非成就大事之人……”

“啊?“甘宁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不明白黄承彦为什么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

“刘景升初至荆襄,倒是表现出几分硬气。只可惜他好文事多于武事,坐拥荆襄九郡,尽可得江东六郡,退可得益州十四郡一百四十六县,却至今未能成事。你留在荆州,恐难有大作为。刘荆州不喜军事,注定了不可能用你;黄承育虽通武事,但也非能容人之人。

你才能若属于承育,或许尚有一些成就。

可你的才能……承育远逊色于你,也注定了你不可能在江夏得到机会。

兴霸,你一路随我,尽心尽责,我都看在眼中。但我也不想耽搁了你,所以才有这些言语……”

其宁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黄承育,就是黄祖。

根据许慎的”祖,有生育之意。

黄贬传承文学家风,而黄祖则传承血脉。这也恰好符合两人情况,黄承育膝下无子,而黄祖膝下有子。承育,就是传承生育血脉之意。

黄承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现在给你指点两条路。“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一个是留在江东。孙伯符有大志,也有识人之明,早晚必能成就事业。

以你才学,早晚必得孙伯符所器重。但东吴尚有一个问题,孙策刚强,但刚则易折。我不知道他能否长久,故而也说不得日后状况;另一条路,则是去投曹公。曹公雄才大略,奉天子以令诸侯,非等闲之人。其人求贤若渴”颇有识人之能。但曹公帐下猛将如云,典韦许猪皆当世悍将,与你可相得益彰。不过,你性子刚烈,易得罪人,若无人扶持”也难有作为……”

甘宁犹豫一下”轻声道:“莫非,无第三条路?““第三条路……我想请你去辅佐曹家小子……”

“啊?““曹朋年纪虽小,但也不是普通人。

只看他父亲,到了许都便成为诸冶监监令”掌天下兵械铸造;其内兄邓稷,更在短短时间,成为海西令。海西那地方很乱,邓稷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在海西站稳脚跟”不仅仅是要有才能,他背后定有依持。曹朋此子能辩是非,明轻重”而且与曹公帐下许多权贵相熟。

看荀衍的架势,似乎很器重他。

你当知道,颖川荀氏四代人杰”可算得上是关东豪门。有尊氏相助,曹朋早晚必能有成就。

只是他现在根基尚浅,还需要有人扶持。你这时候前去,即便一时不得已,日后却会有诸多机会建立功业。同时……还能代我照拂阿丑,免得被那小子欺负。兴霸,你可能答应我……”

黄承彦话语中,带有哀求之意。

令甘宁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是。

不可否认,他对曹朋印象不错,可让他去帮助曹朋……

想他甘兴霸,当年也是蜀郡补郡承。如今”却要为一个毛头小子效力吗?

甘宁脸色,阴睛不定。

他想要拒绝,可又觉得黄承彦所说有道理。

他现在所差的,就是一个靠山。可问题是,曹朋能成为他的依持吗?

“黄公言曹朋会有功业,为何又不愿意……“黄承彦叹了口气,打断了甘宁的话。

“其实,若是在平常,似今天这种局面,我可能也就点头了。但是现在,黄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承育斩杀称衡,罔杀名士之名,已使得黄家焦头烂额。

如果我把女儿再嫁给一个无名小卒,哪怕我知道他日后会有功业,可旁人也不会去在意。承育刚强,也得罪过不少人。所以不晓得会有多少人盯着我们,等着看我黄家的笑话……

此情此景,我焉能答应曹朋?“甘宁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默默颌首。

“我今日与月英断绝关系,也是迫不得已。

我不想月英随我回去后,变得郁郁寡欢,但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黄家平添一个被别人耻笑的借口。可能你还不知道,当初那曹朋曾与庞季相熟,更得司马德操称赞,后来险些被庞德公收为门下弟子。但此事……一个能被鹿门山二庞和司马德操同时看重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委屈,可我却觉得,你若随曹朋,不出十载,必可得功业……”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黄承彦算得上是恳切道……”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使得甘宁有些感动,同时也为之心动。

历史上,甘宁在建安十二年投靠孙权,至建安十三年,手下也不过千人而已。

真正使甘宁成名,并在东吴站稳脚跟,还是建安十八年濡须口之战,而后才得孙权所信任。

再今,建安三年。

甘宁当然不可能算出十五年之后的事情。

其实,若曹朋真能做大事,随他倒也不错。

至少曹朋待我还算亲热,不似刘景升和黄承育那般冷冰冰,好像陌生人一样。

甘宁犹豫片刻”轻声道:“宁愿从黄公指点……”

黄承彦走出马车,朝着甘宁搭手一揖“如此,月英拜托兴霸,我回江夏老家,也能心安……”

“既然如此,我何时前往……”

“兴霸现在就可以前……

“那黄公您的安全?““我一介老头子,冬能有什么危险?再者说了,我随行尚有这么多人,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回江夏后,我会设法将你门下幢客招至江夏,为他们开设一庄,供他们居住,你只管放心……”

甘宁沉吟片刻,翻身上马。

只见他在马上拨转马头,朝着黄承彦拱手一揖。

“黄公,那我去了。““兴霸一路小心。“甘宁二话不说,催马沿着原路返回。

马蹄声渐行渐远,在日暮下,失去了踪迹,只能看到隐隐尘埃。

黄承彦用手捂着嘴,一双老眼里,闪过一抹水光。

“阿丑”阿爹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但愿得,你没有看错人,但愿得有朝一日,你能衣锦还乡。“自言自语毕”黄承彦转身登上马车。

“我们走!“随着他一声令下,马车再次行进,沿着一条甘宁完全相反的道路行去……“建安三年,五月初八,甘宁于凌亭附曹朋。

当甘宁把黄承彦的那一番言语告知黄月英时,黄月英泪流满面,朝着江夏方向,遥遥三拜。

而曹朋也很高兴!

甘宁”那可是三国时期少有的悍将。

对于一个怀有收藏名将牛人情结的穿越众而言,甘宁无疑是曹朋身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将。虽说之前有魏延,但似乎和甘宁还差了一个档次。而且魏延说起来,是曹操的人,而不是曹朋的人。也许曹朋和魏延有生死之交,可是两人行进的方向,却略有偏差道道也许,在将来某日,两人会重新走在一起。

但未来,谁又能够知晓?

所以,甘宁的到来,使得曹朋更多了几分自信。

这一点在他和荀衍交谈时,更展现的淋漓尽呃道”

内有步莺,外有阚泽,武有甘宁夏侯兰,日后还可能会有赵子龙?曹朋的班底直到此时,才算是有了一个雏形。不过,距离黄承彦所说的“功业“似乎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曹朋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功业“才能令黄承彦满意。但想来,至少不能输于黄祖吧,想到这里,曹朋又有些头疼。

五月十一,荀奔等人抵达丹徒。

而此时的丹徒守将”已不是别河剁伯海。代丹徒长的,是一今年纪大约在双十的青年将领。

当荀衍等人抵达丹徒的时候,丹徒长率众出城迎接。

“孙伯海不在丹徒了……”

“回休若先生活,孙校尉如今奉命驻守湖熟,所以由小将暂领丹徒长之职……”

“小将军唤所何名?“青年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自傲之色“小将吕蒙,今为别部司马。闻休若先生返乡,故而恭候多时。”

吕蒙,吕子明?

曹朋在荀衍身后,身子微微一颤。

黄月英问道:“阿福,你认得这个人……”

“不认得道”但我知道,此人将来,必为孙吴上将。“白衣渡江的故事,曹朋至今仍记忆深刻。哪怕是经过了一场灵魂的时空穿越,许多记忆开始模糊,可是吕蒙,他却不会忘记。因为吕蒙当时的对手,正是被后世奉为神明的关云长。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句话便走出自吕蒙……

不过,也许是近来见过的牛人太多,以至于曹朋虽然吃惊,却并未有太多的惊奇。

也许三日之后的吕蒙很牛逼,但现在,吕蒙不过是孙吴帐下一个普通的战将,还无法令他产生兴趣。所以,曹朋只是看了几眼吕蒙,便没有再理睬。反倒是黄月英,打量了吕蒙两眼。

吕蒙热情的邀请荀衍入丹徒休息。

但归心似箭的荀衍,婉转拒绝。

最后”吕蒙率部,亲自将荀衍送至丹徒码头,目送荀衍一行人登上了往广陵的丹船。就在舟船刚驶离丹徒码头不久,鲁肃带着人,行色匆匆赶赴丹徒码头。他甚至顾不得寒暄,一把撂住了吕蒙的手臂。

“子明,荀休若可走了……”

“是啊,刚离开道”道“”

“他那随行之中,可是跟着一名少年。“吕蒙疑惑的点点头”“确有一名少年”不过看上去,好像是荀先生的书童……”

“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拦下来?““拦下来……”

吕蒙诧异的看着鲁肃“兄长,为何要拦阻他们。”

“那道”道“”

鲁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逊和顾小姐意外的获救,陆、顾两家的婚约依旧,使得此前一些人的算计,顿时落空。

当得知事情缘由之后,一些人敏锐的意识到,荀衍身边的书童,非是常人。

于是只好通知正在谦阳的周瑜,而后周瑜马上派人通知鲁肃,想要把曹朋等人给拦截下来。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鲁肃站在江边,看着渐行渐远的丹船”眼中有一抹冷色。

“鲁安!““噙……”

“立刻派人前往盯胎,命人打听荀朋的情况。““喏……”

鲁安是鲁肃的心腹家人,闻听!后立刻领命而去。

吕蒙则诧异的问道:“兄长,荀朋是谁?““荀朋,十有一个假名。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这个荀朋究竟是什么人,以免日后上当。”

鲁肃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吕蒙所以言语间,也显得很含糊。

吕蒙站在码头上,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曹朋的相貌。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脑海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单薄身形。至于曹朋的长相,吕蒙真的是想不起来。他搔搔头在心中记下了“荀朋”这个名字。

丹船,在江水祠码头靠岸。

荀衍一行人走下船后,便直奔广陵而去。

“阿福,你且随我前往广陵县。““那月英她们呢?““可以让她先去东陵亭……”

曹朋本想拒绝,可是见荀衍态度坚定,有些为难。

黄月英轻声道:“阿福,既然休若先生这么安排,你听命就是。我和甘大哥还有阚大哥,随夏侯大哥先到东陵亭。我早就听说,东陵杜姜的故事,此次前往,正好可以去祭拜一番。““那”

“你放心啦,我知道你还藏了两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我不会为难她们。“黄月英嘻嘻笑道,却让曹朋心里面有些嘀咕。

在路上,他曾向黄月英提起过步鸾和郭寰的事情。哪知道黄月英对此,却好像毫不在意。

也是,在黄月英的想法中:郭寰也好,步鸾也罢,不过是曹朋的侍婢。

曹朋现在好歹也算是官宦子弟吧道道哦,这个官宦可能还不太适合,有点小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有两个侍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黄月英可不会因为两个侍婢,而产生恼怒之意。

论年纪,黄月英比曹朋大三岁。

论学识,黄月英出身于江夏黄氏,父亲黄贬更是荆州有名的文士。

她又怎可能会害怕两个小侍婢呢?

曹朋见黄月英神色正常,也就放下了心。

又和夏侯兰叮嘱一番之后,他便跨上坐骑,随荀衍直奔广陵县。

天将晚的时候,一行人来到广陵县城外。荀衍带着曹朋直奔陈府,说是要面见陈数道”

不过”他并没有让曹朋一起,而是命他在府门外等候。

曹朋站在陈府门。”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一个多小时,就见一个家臣从府内匆匆走出。

“谁是曹朋曹公子……”

“啊,我就是……”

曹朋连忙上前,搭手行礼。

那家臣还礼,而后恭敬道:“我家老爷要见你,请随我来……”

曹朋愣了一下,跟着那家臣,往府中走去。

一路上,家臣也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在前面领路。而曹朋也是懂得规矩的人,故而没有打听。

就这样,两人匆匆来到后院舟一间书舍门口。

家臣在屋外道:“老爷,曹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曹朋整了整衣襟,褪下纹履,迈步登上门廊,走进书房。

这书房不大,两边各有一派书架,上面层层叠叠,摆放着一摞骡的书简和书卷。正中间是一张书案,陈登身着一袭白袍,正端坐于书案之后。窗户洞开,从江水吹来的风,自书斋中通过,驱散了炎热的天气。

“友学,坐。”

陈登摆手,示意曹朋落座。

这也算是给足了曹朋面子道道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陈登吐出这一个,坐,字。

荀衍去哪儿了?

曹朋心中疑惑,但还是从命坐下。

陈登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抬头看着曹朋,那双眼睛,闪烁着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好像能看穿曹朋的心里。

“陈道”道“”

“曹朋,刚才休若对我说,希望你随他一同返回许都。““啊?“曹朋一怔,露出茫然之色。

这件事,荀衍可是从未与他说过。

“休若说我若不能用你,留之广陵屈才。我不知道他为何有此言语,也不想知道其中原因。

之前,我命你驻守东陵亭,也是为了使你避过风头。

而今你随休若出使江东近两个月,再回来,却不能继续耽搁。所以,我拒绝了休若,他已带着人”离开了广陵。临走时,他让我对你说,无需在意太多”该争时,绝不可以退缩……”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

曹朋抬起头,向陈登看去。

“东陵,和江水祠,是广陵江防重地。

我此前让你在东陵亭,也有让你熟悉情况的意思。本来,我还想再考察一下,可既然休若这么看重你,我相信你必有过人之处。我欲任你为海陵尉,行东部督邮曹擞,即日起赴任……”

说罢,陈群从书案上,拿起印绶,摆放在曹朋面前。

海陵尉?行东部督邮曹操?

曹朋疑惑不解,但欣然接过印绶,起身洪声道:“卑职,遵命!“通知个事情,因为明天林海要结婚了,所以老新过去帮忙。

第195章 驻马东陵亭

公元前6000年,在古长江口在丹徒和广陵之间,包括东陵亭在内,还是一片茫茫的海域。

由于江水每年携带四亿多吨的泥沙入海,使得入海口流速减慢。加之受海潮顶托,泥沙不断沉淀,先后在浅滩处出现了沙墩、沙洲,并逐渐在江水北岸形成了一条长达百里的沙嘴。

又过了一千多年,浅滩变成了一块四面环水的陆地。

时新石器时代,人马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至公元前两千年前后,浅滩沙洲连为一体,史称扬泰沙岸。与此同时,在江北的合成风与海浪雅沙的最用下,北部浪水入海口也出现了沙嘴现象。并由此向南,形成了一条弧形沙堤。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前,淮河以南的岸外沙堤,与江水北岸的沙岸合拢,把原先的大海湾,封闭成为一个与外海分隔开的巨大泻湖。

最终,造就了海陵。

海陵之名,源于大海之陵的意思。

也就是后世的江苏省泰州市,至今泰州市,还有一个区县,名为海陵。

海陵县,也是广陵县东部的第二座城市。所谓的东部督邮曹橡,其治下不过三县,分别是射阳,盐渎和海陵。三县的人口都不太多,其中盐渎造册人口不足两万;射阳也仅止四万出头。

的比之下,海陵甚至比盐渎的人口还少,只有一万三千余人。

盐渎,昔日汉室盐场,如今已经废置;而海陵当年则是以盐渎中转站的意义而存在,负责勾连江水南北的盐运。不过时至今日,也已经失去了原来的作用,成了一处被人遗忘之地。

建安三年三月,曹操举兵南征,围攻接县。

张绣举城坚守,曹操久攻而不得,一时间战局陷入焦灼。至五月,刘表派兵驰援张绣,准备切断曹军退路。同时,又有消息传来,袁绍与谋士田丰合谋,意图臣许都空虚,出兵偷袭。

在此情况下,曹操匆忙退兵。

只是,前有刘表部据险拦截,后有张绣率兵追袭,曹操是腹背受敌。

于是,曹操命人连夜凿险阻为地道,是插重先行撤走。至天明时分,张绣与刘表一位曹军撤退,力追击。不想曹操早已安排伏兵,当张、刘所部抵达时,伏兵骤起,步骑夹击,将张绣刘表所部人马击溃之后,安全撤退。至宛城后,曹操知道一时间无法攻克张绣,决意暂时放缓。不过,为了抵御张绣和刘表的反扑,曹操命满宠为南阳太守,驻扎宛城。

满宠随后荐魏延为南阳司马,屯兵中阳山,以抵御荆州兵偷袭。

魏延,本是南阳人。

投奔曹操一年半有余,立下不少战功。

所以曹操欣然同意,任魏延为南阳郡司马,同时置南阳东部检验校尉,并由魏延兼起……

安排妥当之后,曹操返还许都。

同年四月,曹操以天子之名,遣偈者仆射裴茂出使关中。

裴茂诏命段爆等关中众将讨杀李催,并夷其三族。段爆依诏而行,任安南将军,拜乡侯。由于此前一年,郭记已被其部将伍习所杀,而张济早在建安元年战死。李催死后,董卓余党尽平口曹操返还许都之后,命钟缺接掌长安。不过长安历经战乱,早不复八百里奏川之名,所以随后又以天子之名,下令免关中赋税三载。又增设抚夷护军之职,督导关中兵马。

曹朋从广陵出来,也没有弄清楚这海陵尉,究竟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海陵尉已经是秩三百石的官员,从品秩上,也仅仅是输邸稷半级而已。

不过以海陵的规模,也就是个下县。在县制品级,海陵无疑比海西要第一个级别。所以,邓稷可以称令,秩六百石。而曹朋呢,只是一个下县的县尉,其品级比邓稷低了近两级。

本来,曹朋打算找陈群请教一下。

可没想到,陈群已返回下郊。

而徐宣和陈矫又都不在广陵县,所以曹朋在广陵官驿逗留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便返回东陵亭。

东陵亭,介于海陵和广陵之间。

从理论上来说,它属于广陵县所治。

不过呢,由于东陵亭偏远,所以广陵县也无意理睬。

加之曹朋此前驻兵东陵亭,这东陵亭也就理所应当的纳入了海陵县的治下。

一路上,曹朋都在思索这个奇怪的任命。

苟衍想要带他回许都,曹朋可以理解。他和苟衍这段时间相处挺好,苟衍有这心思,也很正常。

可是陈登不但把他留在了广陵,而且还拜为海陵尉,同时纲纪广陵东部三县……

这个任命,就有些出人意料。

毕竟,曹朋此前不过是海西兵曹,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纲纪三县的督邮?

对于海陵尉这个职务,曹朋倒是没有太在意。一个人口只有一万三千人的下县,上面还有一个县长,同级还有县承。他这个海陵尉,相比之下也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远远的,东陵亭在望。

曹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纵声呼喝:“我回来了!”

声音远远传出,久久不息。

只走出乎曹朋意料,他喊罢之后,居然没有半点动静。

按道理说,王买驻扎的地方距离不远,至少应该有人能听见才是。

奇怪了!

曹朋搔搔头,纵马往江边行去。那桃林中的茅舍,清晰可见……

炊烟袅袅,想必是正在烧饭。曹朋深吸一口气,催马急行,很快便穿过了桃林,来到篱笆墙外。

简陋的院子里,显得很热闹。

紧靠着院门,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个鸡舍,立面圈着十几只鸡。

“公子回来了!”

一身布衣,头插木暮,腰间还系着一副围裙似地白布。步鸾走出伙房,就看见篱笆墙外的曹朋,立刻惊喜的叫喊起来。话音未落,只见从中堂大门里,呼啦啦冲出一大帮子的人。

为首的,正是王买和夏侯兰。

甘宁、郝昭、步驾、闱泽在两人身后。

最后走出来的两个少女,一个是黄月英,另一个则是郭寰。

看郭寰和步鸾的样子,似乎对黄月英很尊敬。一群人跑出大堂,王买冲出篱笆门,抓住了马缰绳。

曹朋翻身跳下马,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嘿嘿,黄小姐说你今天一定会回来,所以在家中备好了酒宴,让我们一起过来为你接风。”

曹朋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和黄月英的目光相触。

黄月英朝他微微一笑,眼中有一抹调皮的光彩。曹朋顿时也笑了……回来了,所有的压力,仿佛在一刹那间,都没有了。

“刚才我正与子山,评论公子那片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呢……写得好,写得甚好,公子才学当真不俗哦”

曹朋打了个哈哈,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小院。

院子里的马厩,照夜白希聿聿长嘶,好像是在迎接它的主人回归。

曹朋过去,和照夜白亲热了片刻。离开广陵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感觉却像是两年之久。

又给照夜白添了些草料,曹朋才和众人一起进了中堂。

穿过中堂,只见后廊上以摆好了酒菜。看得出,为了接风,步鸾有够辛苦。满满腾腾的一桌子酒菜,绝非一时半会就能做好口特别是那道三套鸭,更是需要时间烹制。旁边还摆放着几个酒坛子,上面挂着水珠,漂着一偻冰雾。

“阿鸾妹子为迎接你回来,从昨天晚上就忙个不停。

小寰还专门在水井里为你冰了梅子酒,刚取出来,这酒水正好。阿福,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黄月英轻声调笑。

却使得步鸾面红耳赤,郭寰更垂下螓首。

那副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闱泽笑道:“今有月英,三美同堂。公子,你端的是好福气,虽是陋室,却羡煞我等凡夫俗子。”

曹朋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1年兄休得取笑,休得取笑。”

说话间,众人在后廊落座。

黄月英三女并没有入席,而是悄然离开。

“公子,听说你在江东,又做得好大的事情。”

“啊?”

“我听夏侯说,你可是救了一对新人性呢……只可惜了,那苦命女子被奸人所害。自古红颜命薄,古人诚不欺我。”

步莺感慨万千,引得一桌人长吁短叹。

“子山兄,这好端端,为何提起这等丑事?当罚酒,罚酒三杯。”

阚泽连忙说道,那边甘宁就要为步莺倒酒。

其乐融融,让曹朋的心情豁然开朗许多。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步莺道:“子山先生今日,怕是难逃一醉。”

看得出,甘宁和大家相处的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反倒是郝昭还略显紧张。在座之人中,除了曹朋和王买之外,就属郝昭的年纪最小。但若说从军时间,却堪称最长,以至于这性子,略显沉默。嗯想,似乎也是在常理中。曹朋好歹也算是官宦子弟,王买的老子王猛,如今更恭为虎贲郎将,也算是半个将门之子。而夏侯兰呢,年纪比郝昭大,跟随曹朋时间最长;步骘阚泽,更是饱学之士;甘宁更是巴郡望族,而且是受黄承彦所托,属于黄月英一派的亲信。相比之下,郝昭不免有无根浮萍之嫌。

好在王买和夏侯兰拉着他推杯换盏,使得郝昭的拘谨,略略缓解。

阳光明媚,坐在后廊上,可一览大江浩瀚,聆听江水滔滔。两旁竹林郁郁,鹅卵石小径幽幽。

风从江上吹来,带着一抹沁人肺腑的huā香。

江畔,几株野石榴huā霍恃正红,映衬碧绿江水,更显几分景致。

“阿福,如此美景,由此佳肴,何不赋诗一首?”

闱泽微酣,举杯邀诗。

步营连连点头:“我听夏侯说,公子在江南,曾赋两阙。勿论泛震泽,亦或者西洲曲,堪称佳作。今日何不也赋诗一首,以令我等一饱耳福?诸位,就以眼前美景,请公子赋诗,如何?”

“甚好,甚好!”

古人的风雅,颇有情趣。

虽不是盛唐遍地诗文,但已隐隐成就了风气。

哪怕那书籍大都掌握在世家子弟手中;哪怕是很多人,甚至目不识丁(比如王买,比如郝昭),但是却不会影响他们去欣赏诗文之美。步莺的提议,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响应。甚至在厢房用餐的黄月英三女,也不由得走出房门,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曹鹏,等待他赋诗。

曹朋恶狠狠瞪了步莺一眼“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也是当时触景生情,有所感慨,那可能说来就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步莺和闱泽相视一眼,击箸而笑。

“只此一句,便当浮一大白。”

两人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甘宁等人也连连称赞,纷纷举杯。

“阿福,你就试一试嘛。”

黄月英启檀口,对曹朋说道。

别人的话,曹朋说不得会拒绝。可黄月英既然相求,曹朋实在是不知如何拒绝。而两个小丫鬟,步鸾和郭寰,更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盼之色,也使得曹朋,实在不忍拒绝。

站起身来,曹朋蹬木屐,沿着鹅卵石小径行进。

大约走出十余步,曹朋终于想到了一首,他记忆中为数不多,偏偏又能和眼前景色相吻合的诗词。

“有了!”

步鸳和明泽相视,不仅骇然。

史上,有曹植七步成诗。不过而今,曹植年仅六岁口十余步便能成一首诗?曹朋的才思……

正所谓,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曹朋本无意装逼,可一不留神,还是又装了一次。

他自然不会知晓步驾和闱泽心中的震惊。甚至也没有看到,黄月英眼中的那一抹惊喜之色。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阚泽和步驾一怔,感觉这诗词,似乎并无出奇之处。

倒是黄月英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景色,的确是好生相熟。

i1日出江huā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郝”

看着眼前的景色,闱泽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家乡的景色。虽说江南江北,风景此时相差不多,可不知为什么,闱泽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不若江南之美。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不过他还是大声叫好,抚掌称赞。

似夏侯兰甘宁,甚至包括步莺在内,都觉得这一首诗,做的妥帖。

但作为王买和郝昭两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汉子,却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些不太理解。

阿福这首诗,倒是挺应景。

日出江huā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可是,其他几句的感觉,不免有些不太明白。

步鸾还好些,牛竟长在谁南。郭寰却是从小在幽州长大,能到广陵,已是他这辈子走的最远地方。

“小姐,江南,真的很美吗?”

黄月英目光迷离,轻轻点头。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江夏,想起了冯水,想起了白发苍苍的老鬼……,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承欢于老父膝下?

臭阿福,作诗就作诗,却让人家想家了……臭阿福,臭阿福!

黄月英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嘀咕,转过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复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也许,阿福是在告诉我,他一定让让我衣锦还乡。

小女儿家的心思,千回百转。

曹朋万万想不到,自己为了应景,而盗窃的一首诗词,竟然是许多人,都产生了感慨之意。

“献丑,献丑!”

他返回后廊,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坐下来,他看着众人的表情,脸上露出谦逊笑容。

“公子欲马踏江东,只怕并非一件易事。”

闱泽突然道:“江东有大江天堑,山岳密布,河道纵横。如今别伯符雄霸四郡,而丹阳庐江,依我看也是早晚得之。曹公或许雄才大略,只可惜目下根基不稳。北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刘表张绣,刘嶂盘踞巴蜀,张鲁坐拥汉中。西凉尚有马腾韩遂,漠北鲜卑虎视眈眈。

想要取江东,绝非一时之呃……”

慢着慢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马踏江东?

曹朋不禁愕然,却见阚泽半步骘,都有戚戚焉之表情。

你们领会错误了!

曹朋不禁在心里叫苦:我可没有什么逐鹿天下的心思……这若是让老曹知晓,我命不久矣。

可是,王买郝昭,甘宁夏侯兰四人,脸上却露出了兴垩奋之色。

马踏江东吗?

听着就让人来劲!

原来阿福这首诗立面,还藏着这种意思?

曹朋,不由得苦笑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日暮西山,天边晚霞,染红了江面。

郝昭和王买已经醉了,倒在后廊上,发出轻弱弊声。

夏侯兰和甘宁则是醉眼朦胧,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靠着廊柱,喝一口酒,打一个酒嗝,谁也不肯认输。

相比较起来,闱泽步驾和曹朋,还算是清醒。

三人走下门廊,踩着木屐,沿着小径,悠悠然来到江畔。

看着如同燃烧似地半边江水,明泽和步莺,默然不做声。曹朋站在江堤上,更痴痴的,一句话也不说。

“公子,苟先生带你去广陵,可有安排?”

“恩,苟先生原意,是想要让我跟着一同返回许都……不过陈太守拒绝了,并任我为海陵尉。”

“海陵尉?”

步莺一怔“公,陈太守命你出任海陵尉吗?”

他语调中,透着一抹惊奇之色。

曹朋愣了一下“是啊,出任海陵尉,行东部督邮曹搭事。”

步莺顿时大喜,拱手道:“如此,却要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此来广陵,终有出头之日。”****

第196章 恩义

“自黄巾之乱后,私盐猖檄。

盐渎废置,以至于整个淮南,需要依靠东海私盐供应。海陵县,从原先的官盐集散之所,变成了一个荒凉的城镇。人口骤减,残破不堪。不过,海陵民风到悍,曾经是广陵重要的兵源所在。时至今日,海陵仍没有兵营,驻扎约五百兵卒,负责守卫广陵郡东部门户。

“你是说,海陵是个兵营”

“准确说,应该是一个兵镇……”

曹朋来广陵的时间毕竟很短,所以对广陵的情况,也并非特别了解。

他知道海陵是个县城,也知道海陵有一万三千人口。但是他不知道,海陵还是一个兵镇?

“当年从盐渎转出官盐,有两条路,一是海西,而是海陵。

海西则转运淮北,供应徐州;海陵转运淮南,几乎整个广陵郡,还有江东北部地区,皆需经过海陵县。所以,早在汉武年间,海陵便设有兵营。而且海陵兵马,清一色来自丹阳,好勇斗狠,极为到悍。

自汉武年间至永平末年,这些海陵兵,就是淮南盐路的守护者……”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曹朋不由得发出感叹。

原以为,陈登只是让他呆在海陵,给他个职务,没想到道道

“所以,海陵不设长,也不设承。海陵尉”等同于是兼顾三职,同时执掌兵事,是一个极重要的角色。在广陵诸属官长吏之中,唯有这海陵尉作为特殊。虽不过三百石俸禄,品秩也不算太高,但却是一个实权职务。公子任海陵尉,就等同于将广陵东部三县,掌握手中。

“子山,海陵兵应该没那么容易对付吧……”

冉泽突然插嘴”向步驾发出质问。

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一个职务,为什么会交给曹朋?

广陵,难道无人了吗?

步骂点点头“海陵兵的确骄纵,而且不服管教。自朝廷废置盐渎,弃海陵后,海陵兵几乎是自给自足,没有领取半分粮饷。海陵兵军侯名叫王旭”乃桀骜之人。此前广陵太守曾试图将海陵兵重新收拢,但都被王旭等人赶走。陈元龙乃广陵望族,对这些海陵兵,同样束手无策。今日他任公子海陵尉,想来是对海陵兵已失去了耐心,顺便向看看公子的手段”

也就是说,一次考验?

曹朋眉毛一挑:比狠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阚泽沉吟片刻,在江堤上坐下。

江水拍打堤岸,水花飞溅,打湿了阚泽的双腿。

曹朋也坐了下来“阚大哥的意思是道”道“”

“我听说,曹安已经收兵了”

“啊”

“因为刘表和袁绍的缘故,曹公此次攻打张绣,似乎并不是特别顺利,故而暂时返还许都。

关中李催被杀”为曹公解决了西部之患。

而南部张绣,恐非朝夕之功。依我看,曹公三打宛城,恐怕未必会再对宛城用兵。曹公用兵,则张、刘一体;曹公若不用兵”张、刘必会反目。到时候曹公不费一兵一卒,宛城唾手可得。此与贺公苗伐山越有异曲同工之妙,曹公得宛城,恐怕是早晚之间,无需再费心……”

阚泽这一番话,使得步鸳陷入沉思。

“德润的意思是呃道……”

“接下来,曹公定会解决吕布……”

阚泽说罢,叹了口气““可即便解决了吕布,尚有袁绍虎视眈眈。

弊怕等曹公打败袁绍”江东局势恐怕已尘埃落地。到那时候再想兴兵,恐怕也不是一桩易事……”

原来,这货的心里”还存着打回江东的念头。

曹朋心里一咯噔,似有所明悟。

“曹公对徐州用兵”陈元龙势必出兵相助。

但陈元龙此人”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和吕布撕破面皮。所以,他麾下兵马未必会出击,最有可能,是寻一人替之。如果曹公战事顺利,陈元龙必然会随即大举出动;但如果战事不顺,他很有可能是坐视不理。到时候,恐怕就是要让公子,为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了。

曹公赢了,他有助战之功,公子不过是他的马前卒;曹公败了,他大可以椎卸责任,说是公子擅自决断,这样一来,吕布也奈何不得他。所以,他让公子任海陵尉,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曹朋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阚泽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华稷现在稳坐海西,一旦曹操和吕布交锋,海西定会出兵下相。

而同时,自己作为邓稷的小舅子,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海陵兵目下至少还在广陵手中,到时候自己和邓稷联手,勿论胜败,陈登都如阚泽所说的那样,立于不败之地,左右逢源。

这,也符合陈登的作风。

当初刘备在徐州,他归附刘备;吕布得徐州,他又归附吕布。

如果站在陈登的角度来考虑”陈登这样的作为,似乎并没有什么错误,一切是为了家族考虑。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把曹朋推到了最前面。

曹朋有些记不太清楚,徐州之战时,陈登是否从广陵出兵?

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深谙自保之道。有曹朋这个马前卒,替死鬼,他可以安稳做他的广陵太守。

怪不得,他不肯让自己走。

想想也是,曹朋走了“又从何处,找来那么好的替死鬼呢?

想到这里,曹朋对陈登的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这个混蛋,倒是打得好主意!

不过,不管他心里如何怨恨陈登,海陵尉之职,他绝不可能椎掉。

沉吟片刻,他轻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必须要尽快掌控海陵兵才行。我可不希望大战开启之时,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陈元龙出招了,那我接下就是。福祸相依,存乎一念……”

“善……”

阚泽点头,表示赞成。

步鸳却在思忖片刻后问道:“德润”你以为曹公,何时会对徐州用兵……”

“以我之见,最迟十君。”

步鸳向曹朋看去。

曹朋立刻明白了步驾的意思。

步鸳难道就想不出曹操用兵的时间吗?当然不是道道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日后也不可能成为东吴承相。他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曹朋:如今已经五月,公子你的时间,不多!

为贤能者,大都会讲究一个说话的艺术。

似称衡那种狂妄自大,似田丰的刚恢直言道”估计换做谁,都不一定能受得了。

为上位者”要善于倾听不假,可如果一次次被下属冒犯,恐怕也不会舒服。至少曹朋现在就觉得很舒服。步莺假作询问,却给了他明确的建议:务必尽快练出精兵,否则会有麻烦。

看起来,明天就得去海陵走一遭!

曹朋这心里面”暗自做出了决断……

回到茅舍,就看见甘宁和夏侯兰也醉倒了。

“子山先生,烦劳你书信一封,连夜送往海西。

告诉我内兄,从即日起,要做好临战准备。不过最好不要太张扬,以免被人觉察了意图……”

毒莺点头答应”和阚泽回到厢房。

这二人一走,曹朋才意识到,他面前还倒着四名醉汉。

轻轻拍了怕额头,曹朋很无奈的笑了。

“小鸾,小寰”那几副枕褥过来……”

“知道了”

步鸾和郭寰回答道。

趁着这功夫,曹朋上前先把王买拖到一旁,然后就见步鸾红着小脸,抱着一套床褥过来。

“就铺在这里……”

曹朋指着廊下说道。

他可是不想抱着四个醉汉回屋,更何况这四个醉汉,貌似都比他高,比他壮,比他重……

步鸾和郭寰铺好了被褥”曹朋把王买拖到褥子上,然后又回身”将郝昭拖过来。

另一边,郭寰收拾桌子上狼藉的杯盘,而步鸾和黄月英趁着这功夫,又抱过来了两套被褥。

“堂哥也真是,毒么也不招呼一下……”

步鸾一边铺床,一边撅着小嘴,嘀咕步莺。

“子山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小鸾就莫要再责怪他了……”

说着话,曹朋将夏侯兰拖过来,和王买郝昭并排躺好。然后又看了一眼甘宁,曹朋连连摇头。

这货,好像是最壮实!

深吸一口气,曹朋又把甘宁抬过来,四个人一顺边躺好,为他们盖好了薄毯。

江风习习,站在门廊上,非常舒爽。

曹朋从黄月英手中接过毛巾,擦拭了脸上的汗水“小鸾,小寰,收拾好了之后,早点歇息……”

“是”

步鸾和郭寰,脆生生答应。

“臭阿福,从哪儿学来这拈花惹草的本事”

两个小丫鬟前脚刚走,后脚曹朋就被黄月英揪住了耳朵。不过,月英并没有用力,那话语里更多是一种撒娇。曹朋做出很痛苦的样子,一把将月英楼在怀里。

鼻阳夕照,黄月英的双颊羞红。

薄簿春衫下,**紧绷,隔着衣服犹能感受到肌肤的火烫道道

“啊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曹朋情不自禁想要亲吻黄月英的刹那,忽听一声娇呼。两人连忙分开,曹朋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步鸾小脸通红,双手捂着眼睛。

黄月英轻轻捶打了一下曹朋”努力平定了一下声音“小鸾,有事儿吗……”

“没,没事儿道道只是想问一问公子,是否需要准备醒酒汤……”

醒酒汤?

曹朋一怔,旋即说:“不用了,小鸾你去歇息吧……”

“嗯……”

毒鸾声若蚊呐的应了一声,转身一路小跑,消失无踪。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曹朋和黄月英都有些不自然了……两人牵着手,漫步到江堤上,欣赏那长河日落的美景。

“阿福”

“嗯”

“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

“我能感觉得出,你似乎心事重重……”

曹朋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浊气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心事,不过刚才德润和子山与我分析了一下,谈起陈登为何要任我为海陵尉的事情”阚大哥说,曹公很有可能在年末用兵”

“用兵”

黄月英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曹操,要对吕布用兵了!

她想子想,轻声道:“曹公欲与徐州兴兵吗”

“嗯”

“道道,其实,这没什么奇怪。当初在江夏的时候,我曾听阿爹说过:曹公欲定北方,必先伐吕布。吕布有唬虎之娄,为人反复丹常,不可以轻信。如果不灭吕布北方必难一平定。

曹朋点头“我何尝不知?只是……”

“只是什么”

“我曾受人恩惠”

黄月英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曹朋,不懂他这,受人恩惠“从何谈起。

曹朋在江堤上坐下,看着滚滚东逝的江水沉默良久后说道:“郝昭,和他麾下二百精卒,皆拜温侯所赐。当初我兄弟在海西时,可谓情况窘迫。无兵无将,还要面临盐枭与海贼的威逼。若无温侯这二百精卒,我们即便能在海西站稳脚跟,也要付出巨大代价而且……”

曹朋向黄月英看去“大丈夫在世当恩怨分明。

我身受温侯之恩,却要与他兵戈相向,非我所愿……所以我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郊温侯府中的旖旎,曹朋断然不会告诉黄月英。

那,也算是他和貉蝉之间的一个秘密。他所虑的,不仅仅是恩怨还有郝昭的态度。不管怎么说,郝昭是并州人,与吕布有同乡之谊。况且他手下二百精卒战力强大如果他不能够表明态度的话,势必会给曹朋带来巨大的困扰。曹朋想用郝昭却又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黄月英沉默了!

“我与伯道认识不久,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反复之人”

“哦”

“我看得出,你对郝昭挺看重。既然看重,那你就必须要相信他……要么你就不要用他”或者把他杀掉,将那二百精卒掌控你手中。你这样子患得患失,到最后也只能是给自己平添烦恼”

黄耳英一番话出口,令曹朋对她刮目相看。

史书中,对黄月英的记载不多。

但是可以看得出,诸葛亮一世没有什么家庭的讲葛,黄月英的手段,可见一斑。能说出这般杀戈果决的言语,令曹朋暗自点头。自己的性格什么样?曹朋自己心里可说是非常清楚。

月英,果真是我贤内助。

“至于吕温侯……他与你有恩义,自当报还。

可大丈夫不仅要恩怨分明,更要识得轻重。你既然在曹公麾下效力,就不应该如此看重个人的恩怨。你说过,曹公有大志!北方早晚一统,若不能早一日灭吕布,百姓势必深陷水火之中。那样岂不是更加糟糕?你想要报还恩义,大可选用其他方法。公义乃公义,私情归私情“道”如果你不能把这公私分清楚,又如何建立功业?阿福,我觉得你应该果断一些……”

曹朋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我得月英,从此无忧……”

他揽着黄月英纤细舟小蛮腰,并肩坐在江堤上。

江水滔滔,斜阳似火。

在夕阳的照映下,两人的影子渐渐合在一处,再无半点间隙道”道,道

第二天,曹朋带着甘宁步鸳和夏侯兰三人,领精卒五十人,赶赴海陵县。

从东陵亭到海陵县,距离并不算太远。不行约半天时间,便来到了海陵县城外的兵营门前。

营盘的面积不大,大约有三五亩地的样子。

一面火红色大毒上,书“海陵精兵”四个大字。不过在阳光下,无力的低垂着,看上去死气沉沉。

不过,营盘里的军帐,错落有致。

从外面看,虽显得有些残破,却依然能感受到隐藏于其中的杀戈之意。

想当初,这支海陵精兵,曾保护整个淮南的盐路不受袭扰。数十年的杀戈征战,其底蕴犹存。

甘宁忍不住赞道:“这屯将”倒是个有本事的人……”

步营说:“那王旭也算是一个将才,海陵废置以后,他硬是带着五百精兵,不靠州府的粮饷,硬生生撑到现在。你看整个广陵郡,到处有水贼盗匪。偏偏这最偏远的海陵,能太平无事……”

“他们靠什么为生”

“公子,你说呢……”

曹朋闻听”不由得笑了。

昨夜,他查阅过海陵县的资料。

从表面上看来,海陵县太平无事。可实际上,这支海陵精兵,就是海陵县最大的盗匪集团。

想想看,一无粮饷,二无补给。

靠着一个只有一万三千人的小县城,这五百精卒,如何生存?

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当兵吃饷,没饷为贼。这天经地义,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奇事。东汉末年,特别是从黄巾起义之后,官丵匪合一的情况极为正常。打起旗号就是官军,放下旗号就是盗贼。这样的事情,官府同样清楚,可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依稀,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眼前的海陵精兵,与当初在九女城时所遇到的义阳武卒何其相似?

但是不晓得,这海陵精兵能否和义阳武卒,相提并论。但不管怎样,这支人马,我要定了!

一支百战精兵,可不容易找到。

曹朋看了三眼甘宁,忽而笑道:“甘大哥,我欲坐镇中军,却无先锋开路……”

甘宁闻听,哈哈大笑:“公子欲寻先锋,又有何难?甘宁不才,愿领十人,为公子开路”

第197章 威慑

王旭,正值壮年。

从父辈起,便生活在海陵,是个土生土长的海陵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王旭对海陵精兵,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十五岁从军,便逢黄巾之乱。王旭随父兄走上战场,曾经历过一场场惨烈的厮杀。黄巾之乱结束后,下邳国灭亡,陶谦随后入主徐州。海陵精兵再次投入战斗,王旭因功成为海陵精兵军侯。可是,陶谦似乎对丹阳兵更感兴趣。徐州局势稳定之后,陶谦开始大规模征召丹阳去………而盐渎的废置,更使得海陵精兵失去了原有的用途。

连盐场都没有了,还保护个什么盐路?

海陵精兵也随之陷入尴尬的境地,变得无人问津。

王旭实不忍海陵精兵就此而没落。作为海陵卫的军侯,他必须要担负起海陵精兵的生存。

一开始,王旭带着部下打击盗匪,劫掠盗匪财货。可后来,随着海陵县周遭的盗匪绝迹,海陵精兵的情况,更日益窘迫。于是,在有心人的帮助下,王旭便开始了盗匪的生涯。海陵精兵白昼为兵,入夜为匪”,虽说盐渎废置,可是从东海而来的私盐,却并没有断绝。

王旭就是靠着劫掠私盐,而后贩卖与江东,谋取利益。

只是,陶恭祖死了,刘备却来了。

刘备接收了麋竺,东海私盐便随之成为刘备手中一个筹谋粮草兵械的关键所在。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刘备断然不可能允许王旭坏了他的好事。一方面刘备更换盐路,东海私盐经由海西县转运之后,从淮阴输送至盱眙,再由盱眙转运淮南江东等地,以避开海陵盗匪的劫掠。

同时,刘备还调集兵马,并与陈珪秘密联系,意图消灭海陵精兵。

好在吕布这时候来了,没等刘备对海陵精兵动手,吕布便先下手夺取了徐州,总算是让王旭躲过一劫。

躺在军帐的床榻上,王旭的心情算不得太好。

海陵卫居于广陵东部,不听调遣,已隐隐自成体系。可这并不代表说海陵卫有多么强大,相反这种独立于整个徐州之外的情况,早晚会给海陵精兵带来灭顶之灾。广陵陈氏蕴含多么巨大的力量?作为土生土长的广陵人,王旭又怎可能不知道。只是,他没有别的选呢………”

要么被陈登吞并,要么就灭亡!

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两条出路。

陈登现在无暇收拾他,并不代表日后不会收拾他。

一俟等陈登腾出手,那么海陵精兵面临的必然是毁灭性打击。可让王旭依附陈登,他又不太愿意。

为朝廷卖命多年,说被抛弃就被抛弃。

王旭怕了!

他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当成弃子……”

而且,随着海西盐路被海西县控制,使得海陵精兵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王旭知道,他必须要做出决断了。是留在海陵县等死?还是另谋出路!可是,这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诸如此类的种种烦恼,使得王旭感到不堪重负。

实在不行……”老子就真的去做盗匪。

他翻身坐起,自言自语道。

要不然,我带着兄弟们,投奔江东?

只是听说东陵亭那边现在驻扎了一支人马,是从海西过来,极为剿悍。

王旭曾偷偷过去观察了一下,隐隐感觉到那支仅二百人的兵马,恐怕不是海陵精兵可抗衡。

如果他们长久驻扎东陵亭,那海陵精兵也离开故土,另寻出路了……”

海西,海西!

王旭轻轻拍了拍额头,自从海西县去年来了县令之后,越发强势起来,已隐隐影响到淮南。

长此以往下去,海陵精兵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啊!

想到这里,王旭叹了口气,准备躺下来。

就在这时候,营帐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口平静的兵营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嘈杂。

王旭一蹙眉头,不仅怒由心生。

“谁又在闹事?”

他从榻上站起来,迈步向外走去。

可没等他走出军帐的大门,就见几个小校冲进来,神色慌张不已:“军侯,军侯……不好了,有人闯营!”

王旭一怔,旋即勃然大怒,“谁在闯营?”

“不知道!”小校说:“兄弟们正在准备午饭,就见有人闯进营中,见人就打。翟囧带着人去阻拦,结果没一个回合,便被来人打伤。那些人正往这边冲,请军侯速做决断。”

王旭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穿戴盔甲,伸手一把抄起大帐中的长刀,迈步往军帐外冲去。才一冲出大帐,迎面就见一匹战马疾驰而来。马上大将一身锦袍,身披铁甲,掌中一口七尺龙雀大刀。伴随着铁蹄声阵阵,王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低弱的铃铛声响。

叮铃!

伴随着铃铛声,战马就到了他跟前。

马上的骑士,挥刀就劈斩过来。王旭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好举刀相迎。

刀口撞击一处,只听铛的一声响,王旭整个人就好像被拍飞出去一样,手中长刀落地,右手的虎口迸裂,鲜血淋漓。他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屁股就坐在大帐门口。而那马上骑士,已飞身从马上飘落。

“你是王旭?”

“你…*……”

“军侯速走。”

两个小校从营帐中出来,一见王旭坐在地上,二话不说,就要保护王旭。

哪知那骑士连理都不理两人,手中大刀会出,挂着风声,砰砰两下便将小校拍翻在地,而后纵身上前,龙雀大刀就搁在了王旭的脖子上。从刀口上,传来森森寒意,令王旭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所有人,全都住手,否则就怪我砍了尔等军侯”!

骑士大喝一声,犹如巨雷炸响,在兵营上空回荡不息。

海陵精兵遭遇突袭,经过片刻混乱之后,总算是清醒过来。可就在他们准备反击的时候,却看见王旭已经被人拿下。锦袍骑士气宇轩昂,脸上露出一抹耻笑:“海陵精兵,不过如此。”

“你,究竟是何人?”

王旭惊怒不已,怒声喝道。

此时,十名亲随已到了甘宁身后,把王旭等人包围在中央。

他世还押着一员小将,王旭一眼认出,那小将”赫然正是海陵节从,翟囧。

骑士没有回答,转身向营外看去。

只听大营外,传来阵阵马蹄声。

一匹白马,悠悠然进入兵营。那战马一看就知道不是常物,神骏异常。而马上端坐一名少年,神情自若。

几个海陵精兵立刻冲过去,想要阻拦。

哪知少年身旁的青年,一抖丈二龙鳞大枪,拨草寻蛇,啪啪两下,便将两个海陵精兵拍翻在地。

“哪个再敢妄动,格杀勿论。”

“新任海陵尉前来,尔等莫不是想要造反吗?”

少年身边的文士,大声喊喝。

蠢蠢欲动的海陵精兵,顿时呆愣住了。

而少年这时候,在四十名亲随的簇拥下,已来到了大帐跟前。

只见他跳下马来,不过七尺出头。身体略显单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文雅之气。

“谁是王旭?”

“我就是!”

王旭有点懵了。

他甚至搞不清楚,眼前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却挺清楚来,这少年,莫非就是新任的海陵尉?可海陵尉已有多年未曾设置,派个小孩子来……”

而且,如果他是海陵尉,为何要冲击军营?

从理论上来说,这海陵精兵,应该是属于他的部曲啊。

“你就是王旭?”

少年走到王旭跟前,“我是新任海陵尉曹朋,久闻海陵精兵悍勇,不成想……大失所望!尔等算个什么精兵?只需我部下一将,便足以将尔等击溃。现在,所有人给我放下兵器,回到军帐中候命。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胆敢擅出军帐,就以军纪论处,格杀勿论…………”

王旭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海陵尉,是要来一个下马威吗?

“你说你是海陵尉,你就是海陵尉了吗?你………”

翟囧年轻气盛,厉声喝道。

可不等他说完话,就听王旭道:“彦明,住口。”

他看到,少年从身边文士手中,接过了一枚印绶。王旭在海陵呆的时间毕竟长,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海陵尉印绶。

曹朋手托印绶,环视营中兵卒。

“怎么,没有听明白吗?”

随着他这一声断喝,甘宁向前迈出一大尖来。

龙雀大刀,在阳光下闪烁寒光,令人心惊肉跳。刚才他一路冲进来,并没有杀人,用的是刀背。而现在,他调转刀口,扑棱一声刀。朝外,似乎已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十息之内,所有人放下兵器,退回军帐。”

曹朋沉声喝道,迈步向大帐走去。

夏侯兰和步骘则紧随其后,五十名精卒旋即把大帐包围起来,王旭和翟囧等人,被围困其中。

“海陵军侯王旭,进来。”

曹朋在军帐中喝道。

与此同时,随同曹朋前来的五十名精卒,也开始报数。

“一……二……三………”

王旭苦笑一声,抬起手,摆了摆。

那意思是告诉营中兵士,立刻退回军帐。

“军侯,咱们拼了?”

“拼什么持………”,和朝廷拼吗?

你没看到东陵亭驻扎了兵马,而且这些人敢过来,必然是有所依持。我敢说,只要咱们敢动手,这些人就会立刻杀人。营外必有广陵乡勇,到时候咱们势必会遭遇致命打击……”别冲动,我先进去,看那海陵尉能说什么。如果他能带给咱们好,听他的命令,又何妨?”

翟囧,点了点头。

王旭站起来,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军帐外的甘宁。

他有些好奇起来,这曹朋究竟是什么来历?看得出,他这些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勇武之士,而刚才与他交手的甘宁,更是天下间少有的猛将。一个少年,能有这许多随从并如此骁将,会是何人?

曹朋在军帐中坐下,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卷书。

其实,让甘宁冲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他不清楚这些个海陵精兵,究竟是怎么个状况。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费心思,必须要尽快把海陵精兵掌握在手中,以应付未来局面。仁义,教化?那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曹朋没那个时间。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武力震慑。手里有甘宁这样的人物,曹朋又有何惧?那可是能带一百人,闯张辽军营的猛将。

曹朋可不害怕海陵精兵能困住甘宁”在他眼中,海陵精兵还算不得精兵。

什么是精兵?

义阳武卒那样的,才算是精兵。

王旭没有魏延的勇武,也注定了这支人马,没有魂魄。

多年来,他固然是苦心维持海陵精兵,功不可没。但也正是这维持,使得海陵精兵锐气全无。

如果换做是曹朋,早就带着海陵精兵当强盗去了。

谁又有那种耐性,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步骘看起来对海陵精兵是有过一番研究,所以对海陵精兵的状况,也比较了解。王旭有治兵之能,却无大将之风,且有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这就是步骘对王旭的评价。

“称好读书?”

曹朋头也不抬,问道。

王旭本来已做好准备,和曹朋说较一番。

哪知道,曹朋根本就不看他,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受。

“只是读过两本。”

曹朋一笑,把手中的竹简放下,“司马法,兵之本。你既然喜欢司马法,当知这贵贱伦经之说。”

王旭不禁犹豫了!

贵贱伦经,出自司马法天子之法。

他原本想和曹朋讨价还价,哪知道曹朋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一上来,便提及贵贱伦经,使得王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为海陵尉,尔为军侯。

换句话说,你是我的部曲,你读了这么久的司马法,难道不知道见了上官,当行以军礼?”

曹朋说着,抬起头凝视王旭。

“我已表明身份,你当如何?”

“末将王旭………拜见大人。”

这少年端的厉害,一上来便分出地位的高低,迫使王旭低头。

王旭也明白,他这头一低,恐怕就再也没有资格,和曹朋继续叫板,谈判……”除非,他想谋反。

曹朋并没有搀扶,也没有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王旭,海陵卫这些年的遭遇,我也听人说了。我知道,你们受苦了!”

这一句话,就令王旭心中一颤,抵触的情绪也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也不能成为你们不听朝廷调遣的理由。”曹朋声音,陆然严厉,“王旭,过去数年间,你们伙同盗匪,劫掠商户,并与东海盐枭勾结,只是淮南盐市混乱。海陵卫成立之初,所肩负是何等使命,不过,这都过去了,本官可既往不咎。

从即日起,海陵精兵要恢复记练。

我知你有练兵之能,所以依旧使你为军侯。一应辎重军械粮饷,你无需担心,我自会设法解决。

三个月内,我希望海陵精兵能焕然一新,而不是靠着十几个人,就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我………”

“我会任甘宁为别部司马,留守兵营。

如果三个月内,你不能练好兵马,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王旭被曹朋玉斥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你现在可以退下。告诉你手下邳些乌合之众,让他们老实一点。如果想招惹是非,那本官绝不会心慈手软,自即日起,营中粮饷会恢复供应。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王旭昏沉沉,从军帐中退出,脑袋里犹自是一锅粥。

而步骘在王旭走出去之后,不免有些紧张的问道:“公子,刚才对这王旭,是否有些严厉?”

“散漫惯了的人,若不以严厉待之,恐难知利害。

子山先生,我畔才如果有半点软弱,那家伙就一定会蹬鼻子上脸。有的人,可以礼待之,有的人却不可以。我不需要他们对我归附,我只需要他们听从我的命令,其余的并不重要。

给我的时间,不多啊!”

曹朋说罢,长叹一声。

而步骘也闭上了嘴巴,仔细的思忖曹朋方才那一番言语。

是啊,留给公子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如今马上就到暮夏,曹操随时都有可能征伐徐州。

那时候,曹朋随时都有可能上前线。

用仁义道德教化这些散兵游勇,倒不如直接威慑来得有用。

礼贤下士,也要看环境,分情况。如今这种状况下,明显不是礼贤下士的时候。王旭是否会归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练出一批好兵,一批能在战场中搏杀,能建立功业的好兵。

只要是有了奔头,这些海陵精兵自然就会归附。

步骘点点头,赞赏道:“公子所言,极是!”

“好了,我们准备进城。”

曹朋收起印绶,将甘宁唤来。

五十名精卒,尽数交付甘宁指挥,并命甘宁留守兵营。

王旭会怎么想?

曹朋没有那个功夫去理会。

他若聪明,自会效劳;若不聪明,曹朋也不会介意,用他的人头立威。东陵亭尚有郝昭善于练兵,甘宁更是一等一的大将。包括夏侯兰在内,也曾为屯将,曹朋说实话,并不缺人。

他现在,缺的只是时间!

纵马从兵营中出来,曹朋在步骘和夏侯兰的陪同下,直奔海陵县城。

自古以来,恩威并施。

如今“威”有了,那“恩”有自何处来?

立马于海陵县城外,曹朋目视海陵县那残破的城墙,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线……

建安三年七月,豫州大丰收。

推行屯田三年之久,终使得仓廪富庶。袁绍派遣使者向曹操借粮,却被曹操严词拒绝。

许多人都不禁为之担心,但曹操却丝毫不惧。

“本初多疑。我如果借给他粮草,他会认为我别有居心;而我这样强硬拒绝,他反而会放心。”

曹操坐在花园中,笑呵呵的对曹丕解释。

年仅十一岁的曹丕,颇有些少年老成之像。只不过,他对于曹操的这个解释,显然无法理解可是他知道,不能够询问曹操。因为有些事情,若说得太过清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曹操端起酒,抬起头,向湛蓝的天空看去。

但曰白云悠悠,变幻莫测……”

曹操蓦地笑了,举杯向苍穹遥遥举杯:是时候,对那头虓虎动手了!

第198章 出兵

时间,转眼已近九月。

八月桂花香,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可海陵连续十余日淫雨霏霏,让大家的情绪很低落。

徐州今年,又是一个灾年!

自兴平元年至今,已有五年的辰光。换句话说,陶恭祖死了五年,徐州在这五年当中,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中。曹操、刘备、吕布……你方唱罢我登场,每次更迭,都会令徐州弥漫腥风血雨。短短五年,徐州人口锐减。嗯当初陶恭祖坐拥徐州时,有百余万人口。而现在呢,不过五十余万而已。五年时间,人口减半,大片的土地荒芜,使徐州变得越发残破。

昔日钱粮广盛之地,如今连军粮也无法供应。

而豫州屯田两载,成绩斐然,也使得吕布不由得为之心动。

在考虑许久后,吕布决定,于来年在下邳屯田。徐州沃土千里,难道还比不得一个许都吗?

只是这个冬天,又该如何渡过?

吕布有点后悔了……之前袁术与他约定,夹击小沛刘备。可刘备被打跑之后,袁术所承诺的军粮器械,根本不见踪影。有心和袁术开战,也必须要等到来年。当务之急,要解决粮荒。

这时候,张辽献出一策。

海西今年屯田,同样大获丰收。

一年来,海西县平稳发展。持别是在吞下了三万海民之后,海西的人口剧增。其治下面积,已隐隐有和东海郡伊芦乡连为一体的趋势。

“君侯,听闻海西县今岁收获近百万斛,何不向海西借粮?”

“哦?”

吕布闻听,顿时来了兴致,早先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眨眼间云消雾散。

“海西,竟有如此多存粮?”

宋宪开口道:“既然如此,何需借粮?君侯,末将愿取一支兵马,攻克海西县。嗯那弹丸之地,必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把海西攻下来,百万斛粮草岂不是尽归君侯,何乐而不为?”

吕布怦然心动。

张辽大怒,“子远,尔何处此言?莫非要置君侯死地?”

同为八健将,但张辽的身份和地位,明显要高于宋宪。不仅仅是因为张辽武艺高强,兵法出众,但以出身而言,就比宋宪高出许多。嗯当初董卓在世,张辽为北地太守,远不是宋宪可以相提并论。所以,张辽这一发火,宋宪顿时止住了话语,讪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魏续说:“文远何出此言?”

“海西,广陵治下;邓稷,朝廷所任。此时攻取海西,岂不是要得罪陈登,更与朝廷反目?况且,那邓稷在海西威望颇高,而且与君侯也从未有过恶意。他能使一偏僻小县,变成今日之局面,君侯不招揽也就罢了,反而出兵攻打,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想当初君侯初至徐州,徐州何等模样?而今徐州,又是怎生状况?我以为,君侯当有长远之计,而非一味征伐。”

张辽说罢这一番话,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实在是忍耐不住,想要一吐为快。来徐州已经四年,可徐州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衰弱。

长此以往,他们很难在继续立足徐州。

吕布的脸色阴沉,没有开口。

魏续怒道:“张文远,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实话实说?依我看,你分明是有了贰心。”

“全都住。!”

吕布一声怒喝,长身而起。

他猛然向陈宫看去,却见陈宫老神在在,好像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一番争论。

“公台,你怎么说?”

陈宫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徐州连续灾年,而今更是钱粮匿乏。文远,你说的不错,君侯当有长远计。可问题是,我们若不攻伐海西,如果没有足够的粮草,又如何能支撑到来年?”

“这个……我们可以借粮。”

“如果海西不借呢?”

“我们……”

陈宫说:“海西,如今日渐强盛。其位于淮水北岸,已隐隐成了气候,早晚必成君侯心腹之患。从海西到下相,不过两天路程。一俟曹操用兵,海西必夹击下郊,到时该如何是好?

所以,海西必须要打。不但要打,而且还要打胜。若不然的话,与君侯必无半点益处。”

“可是……”

张辽还想要瓣驳,却被吕布打断。

“文远,不要说了。公台所言不差,若任由海西发展下去,早晚必成心腹大患。这样吧,我听说徐县近来似乎不太安宁,陈登在广陵招兵买马,似有不臣之心。你驻守徐县,给我盯死广陵方面的动静。一俟陈登有异动,你就立刻渡淮水,吞并肝贻,随时可以攻伐东阳。”

魏续宋宪侯成三人,幸灾乐祸。

而张辽却显得是面如死灰一般,颓然低下了头。

什么监视陈登,说穿了就是被发配出去。很明显,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恐怕是触怒了吕布。

他叹了口气,插手道:“末将遵命。”

温侯啊,你今日为这百万料粮草,早晚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谁愿为某出兵,攻伐海西?”

“末将愿往。”

吕布话音未落,宋宪已站起身来。

“末将只需率本部人马,再命宋广前来,足以攻克海西”

“如此,便辛苦子远。”

吕布微笑着点头,而后命众人散去。

魏续三人,兴高采烈的走了。而张辽则垂着头,面色阴沉。

“文远!”

身后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张辽回身看去。见是陈宫在唤他,他脸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

“文远留步。”

“军师有何吩咐?”

说起来,张辽此前和陈宫的关系还不错。可是陈宫今天在议事的时候,令他颜面全无。为此,张辽心里很不痛快,故而也不会给陈宫什么好脸色。陈宫又不是蠢人,如何不知道张辽的心思。

“文远,体怪我今日驳了你的言语。

我知你是一番好意,想要为君侯招揽人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邓稷是什么人?他是曹操部下,焉能被你我所招揽?即不能招揽,那就是个威胁。他或许很有本事,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要早些下手。海西县扩张的速度太快了,这样子下去的话,早晚必然会和咱们一战”,

张辽盯着陈宫,半晌后说:“海西现在是一头睡着的猛虎,虽然弱小,可是你把他吵醒之后,还是能吃人。百万斛粮草,便使得你忘乎所以。公台,你仇恨曹操,却不该将私怨带进来。”

陈宫脸色一变,“文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张辽说完,扭头大步离去。陈宫站在庭院中,脸色变幻莫测,看着张辽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机。

海陵,兵营。

一队队一列列的军卒,正整齐的列队在校场中,喊杀声响彻苍穹。

他们或手中执矛,或握刀盾,随着一声声的号令,做出各种各样的拼杀动作。那些长矛,全都是硬木包裹一头,不配矛头。刀盾也都是以木头制作,劈砍起来更加的凶狠、凌厉……

“长矛手,出矛!”

翟囧身着札甲,嘶声吼叫。

一排长矛凶狠刺出,扎在前方的木靶之上。

蓬蓬蓬的声响,不断传来。伴随着一声声号令,以及隐隐约约的战鼓声,长号声,整个兵营里,格外热闹。

甘宁站在点将台上,目视校场中的搏杀。

点将台下,五十名精车列队整齐,目不斜视。看着校场中的海陵精兵,逐渐有了些气候,甘宁脸上闪过一抹笑容,轻轻点头。不得不说,那王旭的确是有些本领,把一帮子兵痞,很快便拿捏一处。海陵精兵的底子并不差,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以至于渐渐被荒废下来。

所以,只需要练一练,就可以成型。

王旭练兵的法子,或许有些土,但目前看来,还算是有用。

当然了,这和曹朋提供的给养及时也有关系。拿下海陵精兵之后,曹朋非常轻松的在海陵县站稳脚跟。同时,他通过海西县,调拨来了一批插重军械,配发到海陵兵卒的手里。这也使得最初有些慌乱的海陵精兵,很快便稳定下军心。随后曹朋又请来黄征等海西行首们过来,在海陵县设置时常。不管怎么说,海陵县作为当初淮南盐路枢纽,其地理位置很好。只是由于盐渎盐场的废置,使得海陵县渐渐萧条下来。可是作为根基,却并不是太坏。

海陵县共一万三千人,有大片荒废的良田。

随着集市的兴建,使得海陵的物流重又畅通起来。当然,三个月的时间,也仅仅是畅通而已,想要发展,还有诸多困难。比如人口,比如物资……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开始。

海陵百姓,随着大批物资的流通,很快便稳定下来。

对于淮南人而言,有海陵这么一个枢纽的存在,更方便他们的货物流通……,

短短三个月,曹朋便在海陵站稳了脚跟。至于兵营方面,曹朋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因为有甘宁在,他大可以放下心来。步骘被任为海陵县主薄,仅在曹朋地位之下。而阚泽则为军司马,与甘宁一起,共同值守兵营。随后,曹朋以王买为别部司马,留守于东陵亭,郝昭为副将。

夏侯兰为海陵兵曹,招募百人,负责海陵县的日常治安。

随着海陵县渐渐变得稳定起来,曹朋随即将目光,投注于下邳。

他知道,曹操很快就会出兵…………

陈登也没有再过问海陵县的事情,只是在曹朋刚到海陵之初的时候,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

而后,他就好像把曹朋给忘记了似地,除了按时发放粮饷抬重之外,再也没有召见过曹朋。但曹朋很清楚,陈登并没有把他忘记!和自己一样,陈登也在关注局势的发展……一俟战事发生,陈登就会在第一时间,把海陵精兵和曹朋投入战场。所以,曹朋现在能做的,就是准备,准备,再准备……一想到即将面临真真正正的战事,曹朋心里面,也有些紧张。

不管是打雷绪,还是后来斗海贼。

曹朋都是用计来却敌,而非真真正正的和敌人搏杀疆场。

可现在,吕布可不是雷绪,或者薛州之流可比。他麾下尽是百战精兵,想打赢吕布,绝非易事。

曹操,何时会兴兵呢?

把手头的卷宗放下,曹朋走出房间。

天上,漂着雨丝,气温有些低。曹朋身着一件灰色中衣,外罩一件黑绸缎子锦袍。站在门廊上,他凝望苍穹,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这该死的鬼天气,下起雨来,便没完没了……

这是位于海陵县城里的一处宅院。

早年间,海陵县尚未被废弃的时候,有一座府衙。

但是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便被毁去。曹朋抵达海陵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废墟。不过现在,一个集市已初具雏形,正在修建之中。所以曹朋便选了一座不大,也不太小的宅院做为府衙。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面有两个独立的小跨院,黄月英她们就住在后面的跨院之中。

和黄月英一起,已有四个月了。

每日耳鬓厮磨,感情精进的很快……

只是黄月英仍坚守着最后的防线,也使得曹朋一直未能得手。

不过,曹朋也不是很着急。他才十五岁!按照前世习武的说法,在身体发育完全之前,他必须要保持元阳之身。每日耳鬓厮磨,手眼温存,便已经足够。所以两人至今,仍分房而居。

“小寰!”

“小婢在。

“去看看子山先生回来没有?”

“恩”

郭寰答应一声,沿着回廊,扭动小蛮腰,款款而行。

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居然已有了曲线……曼妙胴t,四凸有致,将来必是个颠倒众生的小妖女。她心计虽深,可是被黄月英收拾的服服帖帖。搬过来海陵县之后,更是非常老实。

曹朋看着郭寰的背影消失,轻轻摇摇头。

历史上有没有郭寰和步鸾这两个人?

曹朋还真就想不起来。

三国时期,给他印象最深的几个女人,无非就是貉蝉,甄宓,江东二乔,和孙尚香。还有就是黄月英……

不过看郭寰和步鸾的趋势,日后怕也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曹朋舟了拍脸颊:胡思乱想什么?有月英在,我此生足矣。

“公子,公子!”

就在曹朋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忽听有人叫喊。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就见步莺从拱门外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子山,何故如此惊慌?”

“刚得到消息,刚得到消息……吕布,吕布意图征伐海西县,已命宋宪领兵,三日后出征”

“呃?”

“是长文派人暗中送信过来,我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前来禀报。还有,长文还说,张文远因为不同意出战,已经被吕布发配徐县。海西那边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咱们该如何做才好?”

吕布,居然对海西用兵了?

曹朋眉头一蹙,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过……

第199章 坚定之心

区区一个宋宪,说实话并不足为虑。

虽说他是大名鼎鼎的八健将,可八健将也有高低优劣之分。至少在曹朋看来,魏续、侯成、宋宪之流,和张辽差了一大截子。坐在海陵县城外兵营的大帐之中,曹朋在一瞬间想到许多事情。这一战一旦开启,他和吕布之间,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可惜了貂蝉的苦心。

“吕布派了宋宪为主将,以宋广为先锋,率六千悍卒,攻伐海西。”

说到这里,曹朋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连夜赶来的郝昭,明显露出了尴尬之色。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我与海西的关系,大家想必都很清楚。

虽然内兄尚未派人求援,但我绝不会坐视不理。我非好战之人,却绝不允许有人毁掉我的心血。吕布,虓虎也!食人尚可,商人却非所长。若海西落入吕布手中,此前一载辛苦,都将付之东流帚

最可怕的是,海西百姓又将流离失所,到时候我海陵,也必会受到波及。

王旭,你以为然否?”

王旭沉默片刻,用力点点头。

他曾亲眼见过流民四起的危害,更知道,海西一旦混乱,淮南也难幸免。

海陵县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昔日袍泽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生活。如果被破坏,他断不答应。

“大人,末将愿率一支兵马,驰援海西。”

王旭起身,插手请命。

他这样做,也算走向曹朋友明了自己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我等即刻出兵,准备与吕布交锋。

不过,海陵县才稳定下来,还需有人驻守……王买何在?”

“末将在。”

“着令你率一百精卒,屯守海陵县。与你便宜从事之权,若有意外发生,可立即向广陵求援。”

“喏!”

“郝昭。”

郝昭一怔,旋即露出黯然之色。

他慢慢起身,拱手道:“末将在。”

“着你领一百精卒,屯守东陵亭,加强江防守护。”

“喏。”

果然如此……”

郝昭的心里,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与吕布交锋,非他所愿。不管怎么说,他是吕布的老乡,同出于并州。而且,吕布曾经是郝昭心目中的偶像,哪怕后来被吕布送与曹朋,内心之中,依旧对吕布非常仰慕。但是,曹朋待他也不算太薄,至少一直以来,并没有主从的姿态待他,更似是朋友和兄弟。

想当初,曹朋立下宏大誓愿,也让部昭佩服不已。

特别是在海西,可以说是曹朋一手打出今日海西的局面。期间种种手段,使得郝昭格外敬重曹朋。他不愿意和吕布交锋,却更不愿意被曹朋抛弃一旁。留守吗?已说明了曹朋的不信任口连曹朋都不信任他了,他若是继续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可不留下,他又能去哪儿?

郝昭的年纪比曹朋大,但由于一直生活在兵营之中,所以心思很单纯。

他的忧心仲忡,都表现在了脸上,曹朋也看在眼里。只是曹朋并未赘言,也没有开解他,继续分派任务。以步骘为海陵司马,阚泽为东陵亭司马,负责协助王买和郝昭继续留守原地。

待一系列任务分派完毕之后,曹朋到了一句i散了吧“众人纷纷起身。

“伯道!”

曹朋唤住了都昭。

本有些迷蒙的郝昭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去。

“公子………”

“陪我走走。”

曹朋笑呵呵的走上前,拍了拍郝昭的肩膀。

郝昭的个头比曹朋高很多,体格也显得健壮许多。可不知为什么,郝昭却没有感觉到不自然。

两人走出军帐,步出大营,一路上并没有交谈。

“公子………”

“伯道,你先听我说。”曹朋停下脚步,看着郝昭,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可能不太痛快,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之所以让你留守东陵亭,并非我不信你,而是为了你考虑。”

“为我考虑?”

“你是并州人,对不对?”

“正是。”

“你麾下部曲,尽出于下邳,对不对?”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在疆场上,遇到昔日袍泽,该如何面对呢?”

“这个………”

“很明显,你并没有想好。”曹朋轻声道:“在我看来,你一直在疑虑,是应该临阵倒戈?还是一同杀敌?你这种犹豫,并不适合上疆场,那样会害了你,也会害了那些跟随你的部曲。大丈夫马草裹尸还,道理是没错。可这马草裹尸,也要视情况而定。我不想你因为犹豫,而坏了性命。你有才华,更有本领,将来应该做大事业,而非是因犹豫而战死疆场。”

“可是,我………”

郝昭话说出一半,又咽了回去。

曹朋笑道:“你看,你自己都不敢肯定。”

他说着,翻身跨坐上马。

“伯道,你知道你现在缺乏什么吗?”

“什么?”

郝昭满眼迷茫。

“一颗坚定的心!”

曹朋在马上,握拳做出一个坚定的动作,“你自己都不坚定,如何能让你的部曲,随你坚定?

宋宪,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虑。

但我不希望你在面对吕布的时候,仍在犹豫”回东陵亭吧,为我看护好家园。海陵是我的根基,单凭博声一人,很难坚固两边。什么时候,你认为自己不会再犹豫,我就让你出战。不仅仅是面对吕布,还包括你自己……好了,我要回城里,你也赶回东陵亭,想明白之后,再告诉我。”

说完,曹朋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营门外,郝昭看着曹朋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坚定的心?

他有些想不明白,但心里面,却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抑郁和迷茫。至少,公子他还相信我!

深吸一口气,郝昭抬起头,看着黑漆漆夜空。

公子说的不错,我至今仍在犹豫……

海西,塔楼。

邓稷把身上的袍子,用力紧了紧,站在窗口,鸟瞰夜幕中的海西县城。

西校场的灯火星星点点,从校场传来的刁斗声,梆梆梆,已过了三更时分。整个海西县,都显得很寂静。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塔楼下走过一队巡兵,整齐的步伐,透出一股威武之气。

整牟海西县,共八百兵马。

其中,包括了二百巡兵,一百执法队,三百屯田兵,以及二百水军。

由于海西县封锁了东海私盐通路,以至于私盐贩子们,只能另寻其他途径。这也包括了从海上通路,就是从朐山装船,沿海路运送。东汉末年的海船还算不得大强大,只能沿近海航行。以郁洲山裁获下来的八艘海船,足以封锁海上通路。周仓以郁洲山海岛为基地,将朐山至海西的海路,完全封锁起来。两艘海船一队,轮流出击,如今已渐渐有了几分水军气象。

不过,这二百水军,并不为人知……

这也是曹朋离开海西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

甚至包括郁洲山海岛,也是秘密占领。那里现在是一片荒岛,甚至连东海郡都不清楚状况。

“老爷,狠晚了!”

胡班从楼下走上来,在邓稷身后站定。

“夫人派人催促,说是请老爷早点回去。”

邓稷蓦地警醒,扭头问道:“信使,可曾派出?”

“濮阳先生已派人前往海陵,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抵达射阳,最迟天亮时分,公子便可收到消息。”

“阿福临行之前,曾与我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当时我还不是很在意,可现在看来………海西县吞下三万海民,其声势已经骇人。今年秋收,我不应该大肆宣扬。百万斛存粮,虽说令海西粮价跌至每升三十钱,却招来了他人眼红。”

“可是,海西百姓对老爷却是感激万分。”

邓稷苦涩一笑,轻声道:“我打压粮价,他们固然感激;可我若为他们找来战事,他们还会感激吗?六千兵马……吕温侯此次对海西,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一场恶战,怕在所难免。”

胡班没有接话。

事实上,秋季丰收,也怪不得邓稷张扬。

百万斛的存粮,不仅仅是让邓稷有些忘乎所以,甚至包括濮阳闿在内的许多人,也为之兴奋。

唯有一人,当时曾阻止邓稷打压粮价。

理由很简单:海西县粮价每升七十钱,看似很高,实际上相比其他地方,已经算是很低了!诸如同样丰收的许都,如今粮价也是在每升一百一十钱,而下邳等地,粮价高达三百钱。

以七十钱的价格,稳定海西,目前刚好合适。

如果再压低粮价的话,势必会造成他人对海西县的窥视………”

只可惜,这样一个建议,在当时被许多人所忽视。为此,主簿戴乾甚至与那人激烈的争吵。而邓稷当时虽然没有发言,可是从态度上来看,无疑是站在戴乾一边,最终还是打压了粮价。

也许,那个人可以为老爷解忧?

“老爷,其实您也不必忧虑。”

“呃?”

“潘文珪有万夫不挡之勇,周县尉同样是身经百战。

咱海西县,也不是任人欺凌之地。老爷在海西威望甚高,只需要振臂一呼,哪个敢不相从?

至于吕布的六千兵马,何不向人请教?”

“谁?”

胡班不禁笑了,“老爷的同族兄弟,可不是等闲之辈。

还记得当初来海西的时候,公子曾多次打听他的情况,显然是对他非常看重。当初他曾谏言阻止打压粮价,足以说明他有先见之明。何不向他请教一下,说不定能有应对的办法。”

邓稷眼睛一亮,“你是说,伯苗?”

精神在刹那间,顿时振奋许多。

“不错,咱们这就去伯苗家中求教。”

“可天色已晚……”

“没关系,我想伯苗此时,断然还没休息。”

邓稷力匆走下塔楼,早有随从牵马过来,胡班搀扶着邓稷翻身上马,而后才跨坐马背之上。

一行人,在漆黑的夜色中,沿着湿涔涔的街道急行。

在快到北集市的时候,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下。胡班先下马,搀扶着邓稷从马上下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便跳上门阶,伸手抓住门环,蓬蓬蓬。p击三下。从门内,传来脚步声。

“邓先?”

门打开了,从院子里走出一名四旬老者,手里还拎着一支灯笼。

邓稷有些呆愣。

只因这老者衣衫整齐,看不出是匆忙起身的迹象。

他刚要开口,就见老者一躬身,轻声道:“大公子,我家公子在书房,已恭候多时。”

“这么晚了,伯苗还没有歇息?”

“公子说,大公子一定会来,所以一直在书房里等待。”

邓稷闻听,心中不禁一震,连忙迈步走上台阶,跨入宅院。

胡班和那老家人邓先,则在偏房里歇息。看到偏房床榻上已收拾好的行李,胡班心头一咯噔。

“老邓,你们这是………”

“少爷说了,如果大公子今天不来,天亮之后,他就会告辞离开。”

胡班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老邓,你们要去哪儿?”

“回老家”其实在来海西之前,我家公子听说巴西太守庞羲好士,已有意前往巴西投奔。只是大公子来信,邀请公子来海西共谋富贵,公子才改了主意,带着我来这边,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大公子在海西很顺利,公子感觉大公子有些张狂,所以不是太满意。

如果大公子今天不过来的话,那公子就不会再留下来,帮助大公子了。”

好家伙,险些误了大事!

胡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想到了这位,否则的话……

不过听邓先的话,这一位邓公子,莫非已有了破敌之策?心里的一块大石,顿时放回肚中。

若如此,海西无忧矣!

与此同时,邓稷迈步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点着两根大蜡,十公分长的火苗子噗噗直跳。

在书房正中央,悬挂着一副地图。地图前面,一个身着大红色锦袍的青年,正负手而立。

他背对着房门,长发披散于肩头。

听到脚步声,青年转过身来。只见他肌肤白暂,面如敷粉,剑眉朗目,透着一股子英朗之气。

看是邓稷进来,青年也出了一口气。

“大兄,你总算来了。”

邓稷看着青年,半晌后上前一揖,“悔不听伯苗之劝阻,以至于海西有今日之祸。我知道我之前有些张扬,可是还望伯苗你能看在昔日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保海西一个清明………”

青年连忙上前,“大兄,你这又何必?”

他微微一笑,“若吕布亲来,友是张辽统兵,我说不得会劝大兄你让出海西,退往东海郡。不过,区区一个宋宪,即便是有六千兵马,在我眼中,也不过土鸡瓦狗耳,大兄何虑之?”

邓稷眼睛一亮,“伯苗,计将安出?”

第200章 邓芝(1/3)

邓芝看了一眼书房正中间的地图,轻声道:“宋宪,一莽夫耳,不足为虑。

我只问大兄,可曾想过若击溃宋宪之后,下邳虓虎,又会有什么反应吗?他会坐视宋宪之败?”

邓稷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

“我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宋宪六千武卒,灰飞烟灭。

可问题是,宋宪走了,吕布会继续攻击。到时候,海西还是不可避免的要遭受战乱,而叔孙你一年来的心血,也就要付之东流。我相信,不仅是你,包括友学也不愿见到此等状况。”

“那你的意思是………”

“宋宪,必须要打;海西,必须要守。”

“怎么打?怎么守?”

邓稷糊涂了。

他一个修刑名的人,虽说这一年来见识等各方面前有极大提高,可在军事上,却非他所长。

以至于邓芝说出这一番话后,邓稷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邓芝喝了一口水,拉着邓稷走到地图前,“打,很容易;守,却很困难。所以我的意思是………”

他说着话,在地图上画子一个圈,然后用力一拍。

“咱们在这里守。”

邓稷看清楚了那地图上的地名,顿时愕然。

他沉吟半晌,猛然抬起头,看着邓芝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出击,攻取曲阳县吗?”

“正是。”

“可是………”

“此战一启,最多十日,必有变数。”

邓稷呆呆看着地图,半晌后一咬牙,用力一点头,“我明白了……伯苗,咱们立刻回县衙,商议此事。”

邓芝微微一笑,“如此,大兄先行。”

他等这一天,已经足足半载。

失了先机,再想要赶上,并非一件易事。

邓芝心里明白,只有漂亮的击溃宋宪,使海西渡过此一危机,他才算是在邓稷手下站稳脚跟。

从一开始,邓芝就留意到海西县最大的一个破绽:没有策士。

勿论濮阳闿还是戴乾,有辅政之能,却无谋划之才。而这样的环境,恰恰给是邓芝所长之处。

历史上的邓芝,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最终至车骑将军之位,恰恰属于策士范畴。

邓芝的到来,正好补足了海西县的最后一块短板。

“公子!”

看到邓芝和邓稷出来,邓先连忙上前相迎。

邓芝道:“邓先,我随大兄前往府衙,你在家守好便是。”

“喏!”

邓先是跟随邓芝父子两代人的老仆人,也算是从小看着邓芝长大。从这一句话当中,他便听出了其中的意味。邓芝,决意留在海西了!于邓先来说,他自然希望邓芝留下来。不管怎么说,邓稷和邓芝有同宗之谊,是堂兄弟。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老家人看了看邓芝,又看了看邓稷。

随后和胡班微微一笑,也使得胡班,如释重负。

夜色正浓,气温很冷。

秋雨在后半夜,丝丝缕缕飘落下来,给这寒夜又增添了一份寒意。

邓芝深吸一口气,催马跟随在邓稷后面。不过,他心中旋即又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出来……

看那曹友学走之前的种种安排,焉能不清楚海西的缺陷之处?

濮阳闿、戴乾所负责的主要是内政和屯田事宜;周仓很少在城中,和潘璋一起,负责稽查私盐。两人虽有县尉之名,却不行县尉之责。海西县的军事,还是掌握在邓稷的手里,而邓稷并无军事才能”也就是说,曹朋离开海西的时候,刻意留下一个策士的空缺,莫非就是在等自己过来吗?

想到这里,邓芝先前的喜悦,一下子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震惊和骇然。

若真如此,那曹朋却是一个知我之人……

建安三年八月二十八,吕布下令征伐海西。

宋宪骑在马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沿官道行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他眼中,此次征伐海西,简直就是唾手可得。到时候夺了海西的百万斛粮草之后,吕布定对他更加看重。

还有……

那个小贼曹朋,去年时在下邳长街,杀了宋宪的战马。

为了这件事,宋宪在过去一年里,几乎无法抬头。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魏续和侯成见到他,也会调笑几句。如今还小贼虽然不在海西,可那海西令却是曹朋的内兄,到时候看了邓稷的人头,也可以出胸中一口恶气。嗯到这里,宋宪突然有些急不可待,下令兵马加速行进。

从下相出兵,至曲阳可说是一路坦途。

宋宪命侄儿宋广,也就是前盱眙长为前锋军,率一千兵马开路。

他自领五千大军,随后跟进。出发两天后,抵达曲阳,并在曲阳休整一日,补充辎重之后,向海西进发。

从曲阳至海西,大约有一天路程。

时值九月初一,天气越来越冷………

一夜小雨后,使得道路变得泥泞起来。大军行进速度变得缓慢许多,至正午时分,才行进三十余里。

宋宪见此情况,不禁有些头疼。

“传我将领,大军加速行进。”

“将军,这种道路,怎可能走的快呢?再说了,海西百万斛粮草,他们一天也不可能吃的干净。倒不如徐徐行进,反正那海西跑不了。”

有亲随劝说,试图令宋宪减缓行军速度。

哪知道宋宪闻听大怒,“尔不知兵贵神速吗?

我等早一日到达,海西就少一日准备。君侯与我兵马,可不想我在海西这弹丸之地,损兵折将。”

从道理上讲,宋宪说的倒是没有错误。

兵贵神速,他们越是早一曰抵达,海西就少一分抵抗。

“可是………”

“不用说了,告诉儿郎们,攻破海西,任他们掳掠兰日。海西县,据说现在可是富庶的很。

下邳距离海西县并不远,并且同在淮北。

这一年来海西的变化,下邳人又怎可能不清楚?

且不说那百万斛粮草,单只是那边开设盐引,便使得无数商人趋之若骜。其富庶程度,未必会输于当年的下邳国。有了宋宪这一道掳掠令六千大军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一路嗷嗷叫着扑向海西。天黑时,大军已远离曲阳,距离游水不过三十里而已……”

过游水,便是海西治下!

游水,发于东海朐山南北走向流经朐县、伊芦、海西三县,注入淮水。

海西,正好位于游水的下游位置,并构成了海西县西面的一道天然屏障。只不过,游水并不是太宽,河水也不算湍急。加之泥沙冲击使得河床偏高,河水不深。徒步渡河,也只能没过脖子。而最浅处,仅止半腰。此前,河面上还有几座木桥,但当宋宪抵达时,桥梁已被毁坏。

看着水流舒缓的河面,宋宪不禁笑了。

他对宋广道:“邓叔孙不过是个呆子以为拆毁了桥梁,便能阻止我们过河。

却不知,这游水不深,即便是把桥梁拆毁掉,也休想阻拦我大军行进”,传令下去三军连夜渡河,于游水东岸扎营。寅时造饭,卯时点兵。待天亮后三军出击,将海西一举克之。”

“喏!”

宋广连连点头在马上插手应命。

其实,宋广对曹朋,同样是怀有深深嫉恨。

想当初曹朋友广陵,途径盱眙时,着实羞辱了他一番。

这也让宋广,一直怀恨在心。原本想制造谣言,使得曹朋在广陵无法立足。可谁曾想,这曹朋居然结交了陈群等一干人物,使得当初宋广制造的谣言,很快便不攻自破,烟消云散。

而今,曹朋已任海陵尉。

虽说在品秩上比不得宋广,但实际权力……”

如果说,宋宪对曹朋是仇视,那么宋广对曹朋,则是嫉恨参半。

此次能攻伐海西,对宋广而言,也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所以这一路上,他也显得极为兴奋。

随着宋宪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渡河。

海西的地形,西高东低。渡过游水之后,东岸便是低矮的河滩。

不过,宋广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这游水,似乎比平常浅许多。徒步涉水渡河,河水也只没到了胯部。要知道,平常这里的河水,至少会没过腰。

“叔父,今年这游水,似乎比往年浅许多啊。”

宋宪站在河西岸的高处,正在督促兵马渡河。

这次渡河,非常顺利。大部分兵马已经过了河水,开始在东岸河滩上搭建营寨。河西岸,此时大都是辎重车辆。一开始,宋宪也没有太留意,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可听到宋广这一句提醒之后,宋宪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

是啊,这河水似乎太浅了……”

昨天才下了雨,按道理说,河水不可能这么浅才是。

毕竟是八健将,不管他武艺如何,跟随吕布东征西讨,宋宪的眼力价,还是有的……”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脸色顿时煞白。

“立刻撤离河滩,立刻撤离河滩。”

河水东岸的兵卒们,正忙碌着扎下营察。同时辎重车辆,也正缓慢的向河对岸进发。宋宪这发狂一般的叫喊,使得士兵们一下子懵了……不是说,在河滩安营扎察,天亮之后进攻吗?

怎么突然又要撤离河滩!

不过,军令如山倒,既然将军有令,士兵们自然听从。

只是这一来,河滩东岸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片。许多人甚至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匆匆行动起来。

就在这时,河东岸丘陵中,一支鸣镝腾空而起。

紧跟着,一连串的鸣笛声,回荡在游水上空,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宋宪脸色一边,忙准备下令加速撤离。忽然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从北面传来”那声音,犹如巨雷一般,回荡不息。宋宪顺着那巨响的方向侧耳倾听,只听得轰隆隆,如同万马奔腾,地面随之颤抖起来。河水,在瞬间暴涨许多,从游水上游,一股洪流挟雷霆万钧之势,汹涌扑来……”

“水攻!”

宋宪嘶声吼道:“快跑,全军撤离!”

可是,能跑得了吗?

今儿个会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事情忙完了,开始还债。

第201章 水攻(2/3)

距离河滩大约十里处,拦河水坝高高筑起n自朐山而来的水,在此被阻拦下来。由于水流不急,同时还要兼顾河床不干,下游不会出现断流,所以早在三天之前,邓芝就命邓范开始在此地蓄水,所为的就是迎接宋宪的到来。

之所以选择邓范,也有原因。

一来邓范和邓芝是同宗,二来邓范的身手,已突破易骨瓶颈,达到易筋的水准。以战斗力来说,邓范如今只逊色于潘璋周仓,却已经超过了海西县兵曹猿冯超。以至于邓芝初至海西县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卜小海西县,竟然藏着一个一流武将,两个二流武将……

据说,曹朋还带走了三个人,皆为悍勇之辈。

一个二流武将,若放在曹操帐下,至少也是个检验校尉,甚至可能是独领一军的都尉。

海西县,还真是藏龙卧虎!

若论辈分,邓范是邓芝的族弟,两人同辈。

邓芝倒是知道邓巨业,但两家人并没有什么来往。不过,毕竟是同宗,相处起来也很方便。邓范的性子偏老实一些,沉默寡言。而邓芝呢,思路敏捷,才华出众。两个人本不可能成为朋友,偏偏因为这同宗之谊,使得他们产生交集。一直以来,那范对邓芝都保持尊重,也使得邓芝对邓范,颇为赞赏。这次抵御宋宪来犯,邓芝所献的计策,正是水攻之计!

淮北,本就是一个河流纵横之地。

而海西的地理位置,也注定它的地势舒缓。

邓芝来到海西半载时光,表面上整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可实际上呢,他已经把海西的地形,牢牢掌握于胸中。得知宋宪来犯的消息之后,邓芝便一直筹谋,最终采用了水攻之策。

夜色里,游水下游,人喊马嘶。

那范表情平静,站在河堤上,看着大坝后满满腾腾的河水。

“严法。”

“喏!”

邓芝不由得笑了。

“严法,咱们是同宗兄弟,说话何必拘谨?”

“邓司马,非是拘谨,而是规矩。阿福曾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现在是临战,自然当守军中法纪才是。”

邓芝闻听,表情一肃。

此话出自《孟子一离委上》原话是:离委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看起来,曹友学的学识不浅啊。

邓芝道:“严法所言极是,此我之过错。”

邓范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顺着河堤往下游眺望,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严法,你了解你那位兄弟吗?”

“邓司马是说阿福?”

“嗯!”

邓芝在和邓稷定计之后,被任为海西别部司马之职。

他心中,始终存一疑问,那就是曹朋为何独独疏漏了海西县军事?

表面上看,海西县的军事完善。可实际上,一直缺少一个别部司马。

邓芝有一种直觉:这别部司马,是曹朋为他预留。

邓范说:“我不了解。”

“?……”

“阿福之才,胜我百倍,非我所能测度。想当初,我也不服气他……可后来,我发现他懂得很多,令我心悦诚服。我们结义时,大哥他们本没有把我算进去,还是阿福拉我进去……几位兄弟当中,我谁都不服。哪怕大哥他们,我也不放在眼中,惟独阿福,可掌我生死。”

“那他去广陵,为何不带着你?”

邓范呵呵一笑,“那是因为,我本事不够。”

为武将者,到了那范这种程度,那个没有傲气?

人常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那芝想来,邓范这等身手,未必会服气曹朋。

可听他所言,却好像全无半点傲气……不过那芝可是知道,邓范在海西的傲气,那是出了名的。哪怕是潘璋,也未必能压得住那范。他手下一百执法队,几乎是独立于海西县之外,不受任何人节制,也包括邓稷。此前邓芝还疑惑,那范为何甘做一介曹拣。现在,他明白了!

也不知那曹友学,究竟有何本事,能使那范如此死心塌地。

正要开口,就听游水下游处,传来一阵喧哗骚乱。紧跟着鸣镝响起,邓芝抬头观望,眸光一凝。

“宋宪觉察到了……严法,放水。”

“放水!”

邓范厉声吼道,上前一刀,便砍断了拦河水坝上的木桩。

足有数米高的河水,产生出巨大的压力。随之木桩一根根被砍断。

拦河水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撤离,撤离!”

邓范大声吼叫,水坝上的军卒,纷纷退到了西岸。

失去了木桩的拦截,沙石袋子渐渐抵挡不住流水的冲击。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河水犹如一条凶猛的野兽,撞开水坝,向下游冲击而去。三天的时间,蓄水足有数米高度。当水坝崩塌之后,失去了束缚的河水,循着河道冲去,夹带着大量的木桩,泥沙和石块,翻滚着,打着旋,那声势之骇人,即便邓范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为之色变,暗中感慨不停……

轰隆隆,水龙咆哮。

在游水下游河床上的辐重兵,几乎被吓傻了。

当河水冲过来的时候,沉甸甸的辎重车辆一下子便被掀翻,水流中夹带的断木,凶狠撞击在辐重兵的身上。辐重兵惨叫一声,便被河水卷走。流淌的鲜血,连个血泡子都泛不出来。

由于河水西高东低,而宋宪所选择的渡河处,正是一个弯道所在。

本来,由于弯道的缘故,使河水平缓。

可现在,凶猛的水龙呼啸而过,一下子便撞毁了西岸河堤。河水失去舒服,在西岸河滩上翻滚席卷。河滩上的下邳兵,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竟然一个个呆立在河滩上,等到河水到来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他们凄厉的哭喊,吼叫……却无法阻止那肆虐的河水,汹涌袭来。

数以百计,乃至千计的军车,被凶猛的河水卷走,吞噬……

宋宪站在高岗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这么完了?

六千兵马,那可是六千大军啊!

宋宪忍不住厉声咆哮:“邓稷,尔非好汉,竟是诡诈。”

宋广死死抱住宋宪,叫喊道:“叔父,不可冲动,不可以冲动?……我们赶快走,这里不安全。”

鸡呜一鸡宋广冈说完,就听到一连串悠长的号角声。

“什么声音?”

宋宪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猛然醒悟过来。常年行伍,他焉能听不出那号角声,正是军中长号呜咽。

三短一长,发动攻击!

他连忙向四周看去,就见西岸北面,火光闪闪。

一支人马由远而近,疾驰而来。为首是一匹黑色战马,马上大将,手舞龙雀,风一般冲来。

“狗贼,焉敢犯我边界,东郡潘璋在此,恭候尔多时。”

“迎敌,迎敌!”

宋广大声叫喊,连拉带拖,把宋宪推到马上。

“叔父速走,侄儿断后。”

“宋广……”

“请叔父莫要迟疑,速回曲阳,重整兵马。”

宋宪也知道,此情此景下,他实无太多胜算。六千兵马,有三分之二是在东岸,如今整备洪水吞噬。剩下三分之一,有一半是辎重兵,根本不要去想着能派上用场。刹下一半,虽说也有近千人。可目前的状况,军心散乱,士气低落,那有可能拦得住养精蓄锐的海西兵马?

“夷石,你多保重,为叔在曲阳等你。”

宋宪也不赘言,带着人就冲下高岗,亡命而走。

宋广翻身上马,提枪四顾。只见西岸河堤上,兵车如眉头苍蝇般,四处乱走。

他一咬牙,催马拧枪,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迎敌。”

胯下坐骑希幸幸长嘶一声,驮着宋广便冲向了潘璋。火光之中,潘璋面目狰狞,手中大刀扑棱棱一翻,胯下马骤然加速,在瞬间便到了宋广跟前?长刀呼的一声,力劈华山斩向宋广。那宋广举枪相迎,只听锁的一声巨响,大刀劈在长枪之上,只震得宋广两臂发麻,耳朵根子嗡嗡直响。他不由得心中大惊:老天,这海西县,怎会有如此悍勇的猛?……

说起来,宋广的武艺也不差,算得上二流水准,八健将之下,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人物。

原以为,海西县即便有些人物,也不过二流而已。

哪知道甫一交手,这潘璋竟是个一流猛将!宋广本怀着死战之心,可是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死战,还能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宋广二话不说,拨马就走。他想着自己胯下战马,也是并州带来的宝马良驹。至少从骑术上来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哪知潘璋一刀得手之后,双脚踩镫,猛然一催战马,顺势将大刀交到左手,右手反掌从马背兜囊中取出一杆短矛。只见潘璋猛然在马背上长身而起,身体向后半仰,口中发出一声如雷巨吼,振臂执矛。五十厘米长短的短矛,桂着一股风声,呼啸着向宋广飞去。

宋广耳听八方,听到身后的异动,连忙在马上侧身,反手一枪挥出,拍飞了潘璋的短矛。

可他这一回身,胯下坐骑不由得一顿。

潘璋趁这个机会,纵马就追上前来,身体猛然一探,大刀横抹,一招玉带缠腰,斩向宋广。

刀疾,马快!

宋广再想要封挡,可就来不及了。

只听咔嚓一声,宋广被潘璋这一刀,拦腰斩为两段。半截身子跌落马下,下半身却仍坐在马背上。

脏器洒落一地,宋广瞪大了眼睛,口中那一声惨叫还未发出,就见潘璋纵马冲过去,铁蹄凶狠的踩在了宋广的面门上。就这一下子,便将宋广的脑袋,踩得一个稀巴烂……

“休放走了宋宪。”

“休放走了宋?……”

喊杀声,在身后回响。

宋宪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原以为,小小的海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哪知道损兵折将,全军覆没不说,却连海西县的城墙,都没能看到。

洗掠海西?

如今想来,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宋宪纵马狂奔,冲出不多远,忽听前方有人高声喊喝:“宋宪,海西县尉周仓,在此恭候多时。”

从丘陵后,转出二百余人。

为首一个黑大汉,胯下马,掌中刀,恶狠狠扑向宋宪。

“拦住他,拦住他们!”

宋宪此时,心神已经完全慌乱,在马上大声吼叫。

几十名骑将催马冲出,便把周仓围住。可不等他们动手,就见周仓身后一员大将,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发,便将三名骑将射杀马下。与此同时,周仓大刀刀云翻滚,上下翻飞。

战马过处,一名骑将便被周仓一刀劈落马下。

“宋宪,尔敢与某家一战。”

如雷巨吼声,在宋宪耳边炸响。

宋宪现在哪里还敢和人交锋?伏在马背上,他头也不回,纵马疾驰。身后几十名亲随紧跟着,落荒而逃。

曹朋,邓?……

待我返回曲阳,必禀报君侯,到时候大军逼进,看尔等还能猖狂到何时!

宋宪一路纵马疾驰,不停催马急行。渐渐的,喊杀声已听不到了。追兵更被丢掉。可宋宪还是不敢停留,不停抽打战马,那战马一路长嘶狂奔而去。天将亮时,宋宪才勒住了战马。

回身清点部曲,宋宪不由得泪流满面。

六千大军,此时竟只剩下不足百人。可以说,这游水河畔一战,他是全军覆没,全军覆没!

这回去以后,又该如何向君侯交代?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儿?”

亲随催马上前,轻声询问。

宋宪强忍心中恐惧,故作镇静道:“我们先回曲阳,待我派人禀报君侯,请君侯发兵……到时候,我等马踏海西,必雪今日之羞辱。”

至于到时候,他能不能成为主将?宋宪已经顾不得许多。

六千人损失殆尽,还赔上了他唯一的侄儿。宋宪此时此刻,是又怒又恨,同时更生出畏惧之意。

毕竟也算得上身经百战,宋宪经此一败之后,也不得不正视海西县。

一个小小的海西令,居然能想出水攻之计。而他麾下,竟藏着无数能人……早先的曹朋,还有如今的周仓,以及那个宋宪并未正面交锋的潘璋。弹丸之地的海西丵,藏龙卧虎,他又怎能不惊?

不过,越如此,就越是不能放任其存在。

海西已成为下郊的心腹之患!

宋宪心里想着,该如何使得吕布加强对海西的重视,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曲阳县城城外。

晨光中,曲阳城门等闭。

那城头上一面大森,在风中猎猎。

看到曲阳的城墙,宋宪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第三更大约十一点左右,出门,觅食!

第202章 曲阳(3/3)

祖水,发于微山。

流经彭城国、下邳国,至广陵入游水后,汇入淮水。

曲阳,就位于祖水之畔。

从下相至海西,必经曲阳。

曲阳长名叫王模,乐安人,在徐州颇为威望,与盱眙人周逵齐名。吕布入徐州后,乓招揽了不少本地名士,王模就是其中之一。任曲阳长三年以来,王模政绩卓著,把最初不过两万多人的曲阳县,发展到三万人。在徐州人口总体呈下降趋势的今天,也算是不小的政绩。

晨光中,曲阳显得格外宁静。

宋宪纵马到曲阳城外,却见城头上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城上可有人值守。”

宋宪大声问道。

片刻后,从箭楼垛口上探出一个人来,做洋洋的问道:“县长有命,今日曲阳不开城门……凡过往人员,请绕曲阳行。非县长与宋将军之命,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们快点走吧……”

宋宪不禁愕然,同时这心里面,又有些开怀。

县长,和宋将军?

那不就是在说我吗?这王模倒是个有眼色的人,将来回转下邳之后,定要向温侯好生举荐。

他大声喝道:“某家就是宋宪。”

“你是宋将军?”

箭楼上的人,明显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你若是宋将军,那我就是吕温侯了”哈哈哈,宋将军昨日才离开,哪会是你这等模样。”

宋宪的脸顿时通红。

这家伙可一点都不讨喜……

“某家就是宋宪,有我虎符可以证明。速速禀报王县长,就说军情紧急,命他立刻打开城门。”

说着,宋宪取出虎符,在手中摇晃了一下。

“真是宋将军!”

城上小校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呼喊道:“城下速开城门,是宋将军回来了。”

宋宪这悬着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不过想想,也真够丢人!昨天自己是浩浩荡荡开拔,时隔一天,却灰溜溜的回来。六千大军,六千大军啊……宋宪想起来,就觉得一阵心痛。

城门吱呀呀打开。

宋宪催马就往城门行去,眼见就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忽听城门洞里有人喝道:“哪个是宋宪。”

谁这么没有礼貌,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宋宪勃然大怒,忙抬起头向城门洞里看去。只听一阵马蹄响,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一匹快马自城门洞中冲出,马上大将身穿百花锦缎子战袍,外罩一件狮蛮宝甲,腰系玉带。

“宋宪,甘宁在此恭候多时。”

甘宁?

那是什么人?

宋宪有点懵了……

从未听说过甘宁这个名字,还等我多时?

脑袋练佛一下子开了窍似地,宋宪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摘下大枪,抬头观望。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点晚了。一匹白马,在晨光照映下,如腾云驾雾一样,就冲到他跟前。

马上一员大将,掌中一口大刀,来到宋宪面前,二话不说,拖刀从宋宪身旁抹过。

寒光一闪,血雾喷溅。

宋宪在刹那间,被来人一刀砍下了脑袋。首级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不停。而马背上的无头死尸,鲜血从腔子里佃徊喷血,瞬间便染红的胯下的坐骑。不仅是宋宪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宋宪的那些亲随,一个个也都傻在了城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宋将军被人杀了?

照夜白冲出城门之后,希聿聿仰蹄长嘶。

蹄下的铁掌,在日光下闪闪放光。马上的将军,更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叮铃……

铃铛声响起,那人横刀立马,立于城门楼下。

“宋宪已死,尔等还不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声如巨雷,在苍穹回荡:宋宪已死,宋宪已死……

伴随着这一声如雷巨吼,只听城门楼上传来呜咽长号声。从城门两边,呼啦啦冲出二百余军卒,手持大枪长矛,恶狠狠盯着那些扈从,团团包围。与此同时,箭楼垛口后出现了一个少年将军口七尺出头的身高,身着一件大红色禅衣,内着长袍。头戴纶巾,腰系玉带,掌中一口大刀,脸上透着平静之色。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两人手中各执一杆大枪。

“我是海陵尉曹朋,今有逆贼宋宪犯境,特将其诛杀。

三息之内,尔等放下兵器。三息之后,若还有手持兵器,并于马上之人,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洪亮,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年稚气。

可是,在这清晨里,却透着一股诡谲之气。话音刚落,就听他身后大汉厉声喝道:“一!”

喊声未落,当啷一声,一名扈从便丢了兵器,从马上滚落在地。

“我投降,我投降!”

有一个人领头,就会有第二个人跟上,第三个……

转眼间,宋宪那七十多名扈从,纷纷下马,丢掉手中兵器,匍匐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跨坐照夜白的甘宁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娘的,一群没卵子的货色。

他抬起头,向城楼看去。却发现曹朋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城楼上的,是方才护卫曹朋的两人之一。

他,叫做王旭。

曹朋在决定出兵驰援之后,第二天一早,便率领八百海陵精兵,离开了海陵县。为什么是八百人呢?这里面还包括了二百临时征召的辎重兵,以及夏侯兰之前征召的一百名巡兵。

甘宁为前锋,曹朋率三百人为中军,王旭翟囧领二百人,押运辎重。

就在快抵达淮水的时候,曹朋收到了邓稷的第二封来信。第一封信,是在射阳时收到,内容很简单,邓稷请求曹朋立刻出兵援助;而第二封信的内容,却使得曹朋吃惊不小……

邓稷在信中说:海西无需驰援,宋宪不过乌合之众。

然则宋宪已取,吕布难敌。击败了宋宪,定会令吕布出兵征伐。海西真正的危险,不是宋宪这六千兵马,而是吕布的第二次出兵。所以,邓稷认为,若要保住海西一年以来的成果,绝不可使战火在海西治下燃起,应该拒敌在海西以外……请曹朋率兵,连夜偷袭曲阳。

“这是何人所谋?”

“呃,小人临出发时,邓县令命邓芝先生为别部司马。”

胡班小心翼翼回答道:“而且,邓县令还把全县兵马,尽数托付于邓芝先生,有他谋划拒敌。”

曹朋恍然大悟。

他太了解自己的姐夫了,邓稷并没有这个魄力。

邓稷本就不是一个长于军事的人,包括曹朋在内也非帅才。能想出拒敌于海西之外这等策略的人,一定是个胆大而有谋略之人。

邓芝,果然来了!

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能成为军事奇才。

曹朋自己清楚,让他想出些鬼点子弄出些旁门左道还行。

真要是涉及到行军打仗,运筹幄,可不是看两本兵书就能够做到。兵书战策只是教授战争的基础。曹朋看过司马法,读过孙子兵法甚至在前世,还翻过几章冯克劳维茨的《战争论》。但又能如何?他还是没能成为军事奇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刑丵警。

也许,有人会说,经过系统学习之后,肯定能有所成就。

可问题是,曹朋前世也非军校毕业。就算是从军校里出来,也不见得个个都能成为将军……”

所以在重生之后,曹朋会尽量避免碰触军事上的事情。

练兵治兵,有王旭郝昭;冲锋陷阵,有甘宁潘璋夏侯兰;出谋划策,有阚泽便足够了!

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好这些人。

邓芝的到来,对邓稷,对海西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补益。

这倒也不是说,曹朋和邓稷就一无是处。至少在治理地方,严明法纪方面,邓芝比不得邓稷;而在侦破案件,查询真相,灵活多变方面,曹朋更强过邓芝许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谁比谁更强。只能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非人人都可以做到。

历朝历代,读过兵书战策的人,不计其数。

但名将也就是那么几人而已……

有些事情,真的要讲天赋。就这一点来说,曹朋即便是不服气也不行。

“邓伯苗要我攻取曲阳?”

“正是。”

曹朋马上领会了邓芝的意图。

“胡班,你立刻赶赴海陵,让步子山前往广陵县,向陈太守求援。就说吕布欲图谋不轨,曹公早晚征伐。请他尽快出兵,只需屯兵淮阴足矣。我会连夜渡过淮水,配合邓伯苗行动。”

胡班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下来。

你陈登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吗?

这世上没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攻取曲阳,逼着你屯兵淮水。就算你不想出病,也不可能。

淮阴,从治所而言,属下邳国。

但由于徐州政权更迭,淮阴地区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广陵控制。

只要陈登屯兵淮阴一线,就可以迫使得张辽在徐县脱不开身,还能够牵制住淮浦县的兵马。

想必邓芝这拒敌于域外的策略,也包含了这一层深意。

当晚,曹朋在淮浦以东,淮水下游的一处河湾,神不知鬼不觉的渡过了淮水。时值邓芝截断游水,使得游水下游的水流,也格外徐缓。特别是在淮浦以北的河段,河水只没过膝盖。如此一来,曹朋更是不费吹灰之力,西渡游水之后,于九月初一凌晨,抵达曲阳县城外。

宋宪,刚率兵离去。

王模更是没有半点提防。

任谁都不会相信,宋宪六千大军,攻不下区区海西。

而且,曲阳距离游水也不算太远,骑马甚至不到一天的路程。此等情况下,王模又有何畏惧?

于是,在正午时分,曹朋命甘宁和夏侯兰两人,各带五十精兵,分批混入城中。天黑之后,甘宁在城中举火,引发了曲阳骚乱。王模得知以后,立刻带人前去平息,于中途被夏侯兰伏击,斩杀于长街之上。甘宁举火之后,便立刻带人抢夺城门。与此同时,曹朋自城外强攻,里应外合之下,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曲阳。随后,八百兵马进驻曲阳,曹朋下令封闭城门。他不太清楚邓芝是否能将宋宪一网打尽,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做好防备。

王模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曹朋又岂能重蹈覆辙?

“传我命令,三军不得扰民。

同时开放库府,将粮草分发于城中百姓。自即日起,曲阳夜禁,若无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宋宪的尸首,被收拢妥当,还准备了一口薄棺。

曹朋倒是没有为难宋宪的那些扈从,命他们把宋宪的尸首,送往下相。

正午时分,邓芝率潘璋、周仓和邓范,领八百海西精兵,抵达曲阳城外。曹朋得知以后,亲自迎出了曲阳。

“五哥!”

在曲阳城下,曹朋用力拥抱邓范。

而后又一一见过了周仓和潘璋两人,这才来到邓芝面前。

邓芝,五官俊朗,相貌出众。不同于邓稷的文雅,邓芝有一股子英气,颇令曹朋感到心折。

“邓伯苗?”

“曹友学!”

两人相见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唤出对方的名字。

曹朋惊讶于邓芝那种沉稳之气,而邓芝则有些惊讶曹朋的年纪。

虽说他早就知道,曹朋今年才十五岁。可是当邓芝亲眼见到曹朋的时候,还是感到很震惊。

“常听内兄提起邓伯苗之名,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曹朋看着邓芝,拱手笑道:“水淹三口滩,六千贼兵瞬间烟消云散,大兄之谋果然了得,小弟佩服之至。”

邓芝也笑道:“友学诡谋,我亦久闻。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雅。”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旋即,曹朋拉着邓芝的手,一起走进曲阳县城之中。

县城里,早已经安排好了营房,八百海西兵马,随即进驻校场。

曹朋与邓芝等人,高坐于衙厅里。甘宁夏侯兰王旭在左边;周仓潘璋和邓范,则坐在右边。

待双方落座之后,邓芝轻轻咳嗽一声。

“今日大破宋宪,非我之功,实宋宪无能。

不过,宋宪虽败,吕布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出几日,那吕布必会在此发兵,到时候定有一场恶战……友学,你官拜海陵尉,又兼广陵东部督邮曹掾事。对接下来的战事,可有筹谋?”

一席话,升得厅上众人,齐刷刷将目光,凝聚在曹朋身上。

第三更

第203章 论战(1/3)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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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203章 论战(1/3)

第203章论战(1/3)

听上去,邓芝是在询问曹朋应对之策。

可是在这句话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的含义:你能不能对付吕布?不能的话,就让我来!

衙厅上一共八个人,曹朋的地位最高。

邓芝话里有话,想要得到曲阳之战的指挥权。

只不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夺权。因为在座的这些人,除了周仓之外,余下五人全都是曹朋部曲。就包括周仓在内,也是和曹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绝不是邓芝随随便便就能控制。

周仓六人,除了邓范之外,哪个不是老油子?

他们又怎可能听不出邓芝这番话里,所隐藏的内容。一时间,脸色唰的都变了!即便那芝昨夜水淹宋宪,展现出了足够的能力。可在周仓等人的眼中,曹朋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甘宁哼了一声,朗目微合,眸光闪闪。

周仓潘璋夏侯兰三人,更是阴沉下脸来,怒视邓芝。

王旭相对好一些,也觉得邓芝有些过于狂妄。在座之人,哪个不比你邓芝的资历老?就算你小有战绩,也不应该这么赤裸裸的夺权。毕竟,你只是一个别部司马,而非是一军主将。

邓范有些后知后觉,但也觉察到了不妙。

他连忙向曹朋看过去,那意思分明是在问:阿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一幕,邓芝的心不由得一冷。原以为自己昨夜运筹帷幄,不费吹灰之力将六千大军摧毁,可以获得众人的认可。现在看来,自己有些过于乐观。他并不是对曹朋有什么意见,而是站在他的位子上他辅佐的不是曹朋,而是邓稷。但在海西,曹朋隐隐有压制邓稷的势头。哪怕曹朋和邓稷是一家人,邓芝还是希望,能够以邓姓族人为主导,而不是曹姓。

这里面又参杂了一个宗族观念。

邓芝和邓稷是同宗,自然希望邓稷占居上风。

只是没有想到……

曹朋呵呵笑了摇了摇头,“大兄,实不相瞒,我没有对策。”

“啊?”

周仓等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呼,向曹朋看去。

他们不太明白,曹朋为什么要向邓芝低头……对,就是低头!曹朋这句话,就是向邓芝服软。

曹朋道:“运筹帷幄,我不如伯苗;冲锋陷阵我也不如兴霸与文佳。今吕布兴兵在即,大家当同丹共济才是。如何退敌?我实无主意,还请大兄能够予以赐教。”

说罢,曹朋起身,深施一揖。

看似紧张的气氛,随着曹朋这一揖,顿时被化解的烟消云散。

甘宁脸上露出笑容:看到没有这才是为上位者应该具有的胸襟和气质。

曹朋这一番话,也算是巧妙的回答了邓芝的挑衅同时还存了邓芝的脸面。邓芝只觉得脸微微发烫,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历史上的邓芝的确是一个牛人。但此时的邓芝,不过二十出头。虽有才能,却没有经历过历史上原本属于他的那些磨练不免有些傲慢他犹豫一下,轻声道:“吕布帐下能统军者不过八健将。”

哪怕是同才丢了脸面,那芝也必须开口。

否则,那颜面会丢的更大。

“八健将者,郝萌、成廉早已不在人世,今又少了宋宪,故吕布帐下,能领军者不过五人。”

“张辽和盛霸,可以抛开。”

曹朋开口并充。

“哦”“张辽此前因反对吕布出兵,而恶了吕布,被发配徐县。我已命人前往广陵,请陈太守屯兵淮阴。故而张辽绝不敢轻举妄动,势必会在淮水北岸陈兵,以御陈登,分不得身出来……至于盛霸,我听人说他去岁末恶了吕布,如今和吕布关系紧张。加之他屯兵泰山,可阻北方之敌。所以一时半会儿,吕布也不可能派他过来。故而,八健将只余其三……其中最有可能统军者,乃曹性。此人有勇有谋,虽为八健将之末,但若以才能,绝不会逊色他人。”

要说起对吕布的了解,邓芝还真比不得曹朋。

“如此说,曹性最有可能出兵?”

“曹性屯兵下相,距离曲阳最近,他领军的可能性最大;不过,除八健将之外,我还惧一人。”

“谁?”

“高顺,高德循。”

那芝愕然问道:“高顺?何人?”

曹朋笑道:“高顺非八健将,然则若以才干论,此人只逊色于张辽与盛霸。吕布麾下有一营,名为陷阵,堪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悍勇异常。高顺,官拜中郎将,也是陷阵主帅。但由于此人性情耿直,所以不为吕布所喜。惟临战时,高顺才得以指挥陷阵,其余时间,陷阵乃魏续部曲。此人之能,非同小可……恐怕不会逊色于鞠义的先登营。”

先登?

夏侯兰脸色一变。

这里面,了解先登厉害的人,唯有他一个。

想当初,他所在的白马义从,正是被先登所败,故而不得不远离故土,投奔到曹操的部下。

以至于时至今天,他回响起当日和先登营交锋的情况,仍会感到不寒而栗。

陷阵,不逊色于先登吗?

他向曹朋看去,眼中带着询问之意曹朋犹豫了一下,清清点头。

邓芝有点懵了!

原以为半年时间,自己对吕布已经非常了解。

可现在看来……

曹朋说:“如今曲阳,有兵马千五。若曹性领兵,虽万人我等也可凭坚城一战。可若是陷阵,虽只八百,尤胜万人。不过,我估计吕布不会让高顺前来,所以曹性的可能性是最大。”

“曹性……”

邓芝陷入沉思。

“下相兵马,约有八千曹性很有可能倾巢而出。但除了他麾下八千兵马之外,恐怕不会再有其他兵马。此前宋宪损兵六千,已使得吕布元气大伤。若让他再从下郊增兵,他也未必答应……大体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伯苗计将安出?”

邓芝抬起头沉声回道:“若如此,堪可一战。”

“如何战?”

甘宁问道。

邓芝想了一想说:“吊布出兵海西,所为者就是海西那百万讲粮草。由此可见,下郊粮草并不充裕。兵法有云:驰车千加,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八千兵马,日费百贯,食粟千解,非同小可。所以曲阳之战,若取胜唯一个‘拖,字……此战时间越久,下郊所承受的压力,也将越大。

我有一策,可令曹性无功而返。

曲阳如今兵马千五,若是征召人马,可凑足两千。友学可分兵而战,命一人领步骑五百,驻扎城外,余者坚守曲阳。如此一来,曹性攻曲阳,城外步骑可自背后突袭;若曹性攻城外,则城内可以突击。时间一久,下郊粮草就会出现紧张。到时候吕布兵马,将不攻自破。”

这个计策,怎么听上去如此耳熟?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便想起来,曹操攻伐下郊时,陈宫也曾献出此计,然则吕布没有同意。

而今,吕布攻曲阳,邓芝献出了同样的计策……

曹朋想了想,问道:“伯苗,那你以为,谁统步骑,谁镇曲阳?”

“这个……”

邓芝透出犹豫之色。

曹朋说:“大兄,你但说无妨。”

“曲阳,根本也,需有主将坐镇,以稳定军心。”

那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曹朋:这曲阳,非你坐镇不可……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邓芝很清楚。一旦交锋,曲阳所面临的压力很大。主将随时都有可能有阵亡之危险。

“那谁可统帅步骑?”

“首先,步骑主将,需一能征善战,勇武过人者统帅;其次,还需有一人协助,以决定何时出击,何时撤退。”

潘璋冷声道:“如此,伯苗定是那协助之人。”

邓芝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低着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如果他是主将,自可以轻松安排,没有人会反驳。这也是邓芝一坐下,就要夺权的另一个原因。

可现在……

这怎么听上去,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推卸。

曹朋笑了,“伯苗有机变之能,兴霸也是我等众人里,最为悍勇者。这城外步骑,就交由你二人统领,余者随我出镇曲阳,诸公以为如何?”

“那不行!”

甘宁长身而起,大声道:“出征之前,黄小姐曾千叮咛万嘱咐,令末将保护公子周详。大战一启,曲阳必然苦战。万一公子出了意外,我回去如何向小姐交代?公子,我愿留守曲阳。”

潘璋看了甘宁一眼,没有出声。

说实话,他不太赞同曹朋目才那一句话。

甘宁是这些人当中,最悍勇之人?那老子又算什么!他没有领教过甘宁的手段,所以也不清楚,甘宁有多么厉害。可是,曹朋心里却很清楚。如果说潘璋是一流武将的话,那么甘宁绝对是武力值过咕的超一流猛将。两个人明显不在一个等级上,基本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对于甘宁的维护,曹朋很开心。

不过,他站起身来,走到甘宁身旁,“兴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是,请相信我,我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你统帅步骑,与我遥相呼应,就是对我最好的维护。

你在城外打得越狠,我就越安全。

此事我已决断,无需再讨论。不过,除了在城外袭扰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于兴霸。”

甘宁犹豫了一下,“但请公子吩咐。”

“保护好邓先生。”

“啊?”

邓芝抬起头,愕然向曹朋看丢。

曹朋说:“伯苗有大才,可助你一臂之力。你出城之后,当多听伯苗意见,切不可冒然行事。勿论曲阳多么紧张,你只需要在城外等待……等待合适的机会,才可以出击,绝不能冒险。”

说完,曹调转过身,又拉住了邓芝的手。

“伯苗,你与兴霸在城外,也要多加小心。”

他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如若曲阳不可救,也无需强救。发现战况不妙,你们就立刻撤离曲阳,回转海西……我估计,曹公早晚兴兵征伐,到时候你们可留有用之身,为我报仇就是。总之,出城以后,你们都要自己保重。”

耸芝心情激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海西诸将皆以曹友学为主……

并不是邓稷无能,实在是曹朋的气度,远非邓稷可以相比。

也许,日后棘阳邓氏,注定了要在曹姓之下。不过,有这样一个人,就算依附又有何妨?

“友学,你也多保重!”

那芝说罢,一揖到地。

他虽然未说什么道歉的言语,可是这一揖,却已经包含了一切。

曹朋笑了!

眼睛成了一轮弯月,脸颊还显出浅浅酒窝。

身为穿越众,对时局的把握能力,使得他可以鸟瞰这个时代这与才能无关,而是一种先知先觉。曹操迟早会出兵,一俟曹操出兵,曲阳自然化险为夷。吕布可以不接受陈宫的计策,并不是说陈宫的计策不好。事实上,曹朋倒是能够理解吕布为什么不肯接受陈宫之计。

还记得郝萌吗?

想当初郝萌造反,被吕布平定。

吕布后来曾询问曹性,郝萌为何谋反?

曹性的回答是:“受袁术谋。”

“谋者悉谁?”

你知道谁参与了这场阴谋?

曹性坦言:“陈宫同谋。”

时,陈宫就坐在一旁,面红耳赤。星布后来以陈宫是身边绮重之人,所以没有在问下去。

史书里用‘不问也,三个字来代替。可不问,不代表吕布对陈宫没有看法!尼玛,若是曹朋坐在吕布的位子上,也绝不可能采用陈宫的计策。尼玛,有前科!这种事情,伤不……

吕布不肯用分兵之计,不代表曹朋不用。

事实上,曹朋认为,邓芝所献的计策,就目前而言,是最好的应敌之计。

曹性不同于宋宪,此人沉稳,有法度。普通的计谋,对曹性而言,恐怕很难产生作用。

分兵,是阳谋!

我明知道你粮草不足,就是拖着你,消耗你的粮草,让你到最后,想不退兵都不可以……

曹朋一手拉着邓芝,一手拉着甘宁。

他看着衙厅上众人笑道:“我有诸君,曹性何惧?张辽何惧?吕布何惧?还望诸君,同心协力。”

甘宁周仓邓芝,潘璋夏侯兰邓范王旭,七人齐刷刷躬身行礼。

“敢不为公子效死命!”

第204章 初战(2/3)

下邳,温侯府。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衙堂外的卫兵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偷偷摸摸向衙堂的方向张望。

吕布面沉似水,手持宝剑。

一张黑漆楠木长案,一分为二倒在地上,书简散落一地。

“宋宪无能,竟使六千兵马,全军覆没!”

吕布厉声喝道,脸上杀气凛冽。周身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令衙堂上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魏续、侯成向陈宫看去,就见陈宫同样是一脸阴沉。

“来人,与我备马,某家誓要踏平海西。”

“温侯且慢。”

陈宫连忙喝止,并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一副白绢。掸去了上面的灰尘,他又认认真真阅读一遍白绢上的内容,一双浓眉紧锁,几乎扭在了一处。半晌后,他苦笑着发出一声长叹。

“温侯不可妄动。”

“公台,你这是何意?”

“海西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子远全军覆没。

非子远无能,而是我等小觑了那邓叔孙”邓稷,孤狼也。至海西,隐忍至今,不露其形。仅一年,海西已非昔日可比。而宫却未曾觉察其势已成,以至于今日之败,望君侯恕罪。”

说罢,陈宫一揖到地。

吕布眉头一蹙,“公台,此与你无关,何必揽过?”

“非宫揽过,实宫之视察。宫为下邳别驾,却坐视海西壮大如斯。只看邓叔孙之手段,便知他帐下必有能人。君侯乃徐州之主,不可轻动。若君侯胜,胜之不武;若君侯败,则必士气低落。海西若没有显露峥嵘,或许还值得顾虑。但他们现在……无需君侯出马,只需遣一大将,便可马踏海西。宫愿为辅,不取海西,誓不收兵,请君侯予宫恕罪之机……”

陈宫,又是一揖,情真意切。

吕布心中虽有些不快,却没有怪罪陈宫。

什么叫“君侯若败”

区区海西,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是,去年吕布在海西的遭遇,又使得他不得不谨慎一些。臧霸拒吕布于奉高城之外,令吕布无功而返。虽说后来臧霸遣人向吕布低头认罪,可是对吕布的声誉,却没办法挽回。

陈宫虽不是统兵之才,可是若他为辅佐,倒是可以十拿九稳。

对于陈宫,吕布如今也是又爱又恨。郝萌造反之前,他对陈宫是言听计从;可走出了郝萌这一档子事之后,吕布又如何能信他?可不信他又不行,很多时候,他还需要陈宫的辅佐。

也就是怀着这种很复杂的心情,吕布对陈宫,即倚重,又敬而远之。

“公台以为,何人为将?”

魏续和侯成几乎是同时挺直了腰板,那意思是告诉陈宫:选我,快点选我吧……

“若是为将,首推文远。”

“张辽吗?”

吕布摇摇头道:“恐怕不行啊……”

他叹了口气,“昨日传来消息,陈元龙自广陵兵发五千,屯驻淮阴。”

陈宫冷笑一声,“区区陈元龙何需顾虑?那陈元龙家在广陵,怎可能擅自兴兵?依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文远即便走过了淮水,攻占了盱眙东阳,那陈登也只能向后撤退。”

“不尽然吧,海西毕竟是陈登治下,他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寒了部下的心?”

“可是………”

“公台,文远不可调离徐县,还是另选一人为将。”

陈宫不由得苦笑:文远,你说我公私不分。可温侯何尝又公私分明了?他,这是对你心存顾虑啊!

说实话,征伐海西最合适的主将,便是张辽。

可吕布又不肯用张辽,陈宫也只好另选他人。

“若文远不能分身,可使曹性为将。”

吕布想了想,“叔龙沉稳有度,用兵颇有法纪。他若为将,倒也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让叔龙领本部人马,复夺曲阳。”

“喏!”

陈登插手应命,大步走出衙堂。

魏续忍不住说:“君侯,叔龙恐怕不合适吧。”

吕布一蹙眉,“叔龙怎就不合适了?”

叔龙,是曹性的表字。

魏续说:“此前叔龙与那海西曹家子往来甚密。他二人都是曹姓,难免会有勾连”万一叔龙不肯尽力,就算是陈公台督战,恐怕也没有用处。要我说,还是让亲近之人为将的好。”

吕布犹豫了!

他对曹性很信任,可魏续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虽说曹性对他是忠心耿耿,可是这年月,谁又能说是真的忠诚?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就令子善督战,如何?”

“这个………”

魏续和侯成顿时面面相觑。

子善,就是吕布那胡儿假子吕吉,本名鞑虺吉。他二人的本意,是想要挂帅为将,因为在他二人看来,有陈宫为辅,海西唾手可得。魏续是吕布的亲戚,而侯成更是追随吕布的元老。所以他们提出了i亲近之人,的概念,是希望吕布点他二人为将。

哪知道,吕布却想起了吕吉。

这是不是说,在吕布的心中,他二人根本算不得“亲近之人”

侯成和魏续都不是那种心胸宽广之人,一时间,这心里面不禁产生了恨意,对吕布生出不满。

只不过,当着吕布的面,他二人又不敢发作。

吕布选择也没错:吕吉不管怎么说,是他名义上的儿子。魏续和侯成怎么都比不得这父子亲情。

“子善若去,倒也合适。”

魏续黑着脸回答。

“那就任子善为军司马,明日一早,随公台前往下相。”

吕布说完,转身便走。

至于那白绢上,曹性问他该如何安置宋宪尸首的问题,吕布并没有理睬。

他生在五原,毗邻胡人栖息之所。这性子里,难免沾染一些胡人的习气……死了就死了,安葬就是。又何必专门作出安排?可是在魏续和侯成眼中,吕布这种作为,不免有些凉薄。

两人摇摇头,相视无语。

吕布返回内宅,将身上的衣甲卸下。

刚坐下来,准备喝上六杯,就听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很细碎,一听就知道不是男儿的脚步声。

他刚抬起头,就听门外有人叫嚷道:“阿爹,你为何还要打海西?”

吕蓝一身大红色衣裙,犹如一团火焰般,冲进了房间。

吕布眉头一蹙,“女孩子家,休得理这些事情。”

“可是,阿福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不管?一开始就是阿爹你霸道,非要去打海西……结果被人家打败了,却又不甘心。若真是缺粮,女儿可以去海西相求,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住嘴!”

吕布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谁是你的朋友?你整日抛头露面,哪里想个女孩子?

玲绮,我以前太骄纵你了,以至于你现在如此没有规矩。行军打仗的事情,你又懂得什么?借粮?某乃徐州之主,他海西本就是我治下,何需相借?他如果懂事,自当将粮草奉上。”

“阿爹……”

“给我滚出去!”

吕布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哪听得进去劝说。

“从今天开始,不许你迈出府门一步。早晚你要嫁人,总舞枪弄刀,成何体统?有空的话,随你小娘学学琴,连连女红。以后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立刻把你送去寿春成好…………”

吕蓝的眼中,泪光闪闪。

她看着吕布,半晌后一顿足,“再也不睬你,你不是我阿爹!”

“玲绮………”

吕蓝不等吕布说完,扭头就一路小跑的走了。

吕布闭上眼睛,只觉得这太阳穴,是突突突跳个不停。

这孩子,着实不让人省心。人常言:女生向外。果然不假……居然不帮着我,却要替那海西说话!

一想到海西,吕布就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小姐出府,否则就以军法论处。”

他说完,叹了口气,颓然在榻上坐下。

想他吕布,一世英雄!胯下马,掌中画杆戟,纵横天下,无人可以争锋。从漠北杀到了洛阳,从洛阳杀到了长安,又从长安杀到兖州,最后在徐州安身。这其中,经历过多少磨难?谁又能够知晓!当年,他一心求功名,不惜先后为人假子,拜丁原和董卓为义父,而后杀之。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i功名,二字!

可现在,他独镇一方,也是当今诸侯之一。

却没有了当年的豪勇,更少了许多快意和爽利”

中原虽大,虽富庶,虽安逸,但好像囚笼,令吕布感到压抑,感到颓然,感到力不从心。

慢慢走出房间,吕布坐在门廊上。

他仰望苍穹,虽说碧空如洗,一望无际,却总觉得这中原的天空,比不得漠北那般爽意……”

建安三年九月初四,占领曲阳,已有三天。

曲阳的百姓,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慌失措,一切似乎都显得,非常平静。

只是,在这平静之中,却有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情绪,总让人心里面,感觉着有些沉重。

曲阳的库府,已经清查完毕。

曹朋带领众人,正巡查曲阳城防。总体而言,曲阳的城防不差,王模之前也在这个方面,下了一些心思。城高六丈,箭楼夯实,厚重。据本地里长介绍,每年冬季,王模都会加固城墙,也使得曲阳变得格外坚固。如果当时不走出其不意,里应外合的话,曹朋也无法攻破曲阳城。

“公子,曲阳库府中,尚存有二十台抛石机,当如何安置?”

“东西两门,各置十台……”记住,抛石机必须要安排在隐秘处,并没有帷帐保护。对了,库府中的箭矢,可曾清查完毕?大约有多少箭矢?”

“约八万支箭矢。”

“分发东西城门………”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循着箭楼驰道面行。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曲阳西城门的箭楼之上。曹朋站在箭楼上,手扶垛口,举目向远处眺望。

但见曲阳城外,平原一望无垠。

这种地势,想要伏击也确实很唉…*……”

曹朋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住心态的平静。

重生于这个时代已两载,可是这种面对面的大战,却还是第一次经历。前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战争的场面,总觉得有些虚假。而今,他将身临其境,也不免感到了一点点紧张。

这,可是他的初战!

用力吐出胸中的浊气,曹朋回身道:“文珪,五哥。”

“末将在。”

“你二人负责守住东门,领五百兵卒。

我与周叔父守西门,也领五百兵卒”子幽,领五百人,在城中巡视,负责维持安宁,还要随时支援东西两城。此外,子幽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尽力鼓动城中百姓,参与城防。

你告诉他们,凡参战者,一人一天可得两升粮米。若战死,举家可迁至海西,或良田五十亩,得粮米二十斛。总之,你们要尽量征召人手,并与西校场内,由王旭负责操演,随时候命。”

夏侯兰等人闻听,纷纷躬身应命,而后急匆匆走下城头。

曹朋则依旧在城门楼上,举目眺望。

“叔父。”

“恩?”

“也不知道,兴霸和伯苗,是否已隐藏妥当?”

“想来已藏好”,伯苗有急智,而兴霸悍勇,等闲人不可敌之。有他二人在,当足以牵制敌军。”

“也不清楚,此次吕布会派什么人领军。”

周仓呵呵笑了,拍了拍曹朋的肩膀。

“阿福,去歇息一会儿吧。这三天,你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若没有好精神,又如何退敌呢?”

曹朋点了点头,“也好,那我就在门楼里眯一会儿。

叔父你帮我在这里盯好,一应辎重务必要在今天准备妥当。我估计吕布兵马就在这一两日到。”

“好!”

周仓点点头,催着曹朋下去休息。

其实,在这等情况之下,曹朋又怎可能睡得安稳。

不过为了稳定军心,他还是故作无事一样,进了箭楼门厅,在一张床榻上和衣而卧。闭上眼睛,只觉得耳根子嗡嗡直响。脑袋里好像成了一锅粥似地,各种思绪更是此起彼伏……谁说上了战场,就热血沸腾?曹朋此时此刻,更多的是紧张,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操,也不知道这一战,究竟会打成什么样子!

第三更,当在十一点左右。

第205章 下马威(3/3)

也许是真的累了。

城楼上嘈杂声一直没有停止,人声鼎沸,呼喊声不绝。可却没有能阻止曹朋进入梦乡……

睡梦中,他仿佛回到前世。

盯着炎炎烈日,行走于都市之中,却显得茫然无措。

“曹贼,看你还往哪里走!”

耳边忽响起一声呼喝,世界在一刹那间,仿佛凝固住一样。抬头看去,只见吕布立于高楼之上,浑身浴血。他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免嘶风兽,竟从那百米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我赠你兵马,你却见死不救。”

说话间,吕布已到了跟前。只是没等曹朋反应过来,赤免嘶风兽和吕布一起,不见了踪影。

貂蝉一袭薄薄轻纱,遮掩曼妙**。

“友学,救我………”

她朝着曹朋伸出手,曹朋刚要去抓,却见一红脸大汉骤然出现在貂蝉身后,手中一口明晃晃大刀。

“贱丵人,拿命来!”

“不要啊!”

曹朋大叫一声,蓦地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冷汗淋淋,衣衫已经湿透。

他坐在床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闭上眼睛,脑袋里仍旧是乱哄哄的,好像锅碗瓢盆一起响,吵得他几近疯狂。

“拿水来,拿水来!”

随着曹朋急促的叫嚷声,从门厅外跑进来一名小校。

这小校,正是海陵精兵的屯将,翟囧翟彦明。曹朋入主海陵之后,见翟囧身手不错,所以便让他到了自己身边。他捧着一碗水,紧张的看着曹朋,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曹朋长出一口气,接过了水碗之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千干净净。燥乱的心情,似乎平息许多。

“彦明,什么时辰了?”

“将近人定。”

人定,也就是亥时,差不多引乃点之间。

屋子里,烛火有些昏暗,显然是害怕吵醒了曹朋。

“这么晚了?”

“是,周县尉不让打搅您,说是让公子多睡一会儿。”

“周县尉呢?”

“刚才在库府中发现了两万支箭矢,周县尉通知潘县尉,带着人在库府中分发,很快就回来。”

“没出什么事儿吧。

“一切正常。”

曹朋点点头,摆手示意翟囧退出房间。

他把水碗放在身旁,坐在床榻上,努力让平静下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个古怪的梦,但他知道,那梦境里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历史上,对于貂蝉的结局,众说纷纭。但大体上也就是那么几种:一,貂蝉为吕布殉情;二,貂蝉被曹操收下;三,貂蝉被关羽收下;四,关羽爽过之后,认为貂蝉有碍他生命,逼死了貂蝉;五,貂蝉隐居。

这五种结局,都有可能发生。

但据曹朋的了解,至少在三国演义里,白门楼吕布被杀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貂蝉的事情。

究竟是哪一个结局?

曹朋也无法分辨清楚……

但根据后世许多种说法,第三种、第四种最有可能。

美女,英雄!

不过,如果貂蝉被关羽收了,那么就应该在三国后期出现;可是,关羽被杀之后,貂蝉踪迹全无。而以关羽好名如斯的性情,曹朋也不敢保证,他会收下貂蝉。毕竟在民国之前,貂蝉的声誉似乎并不是特别好。被曹操丵爽?还是被关羽爽?亦或者隐居,亦或者是殉情?

曹朋觉得,不管是哪一个结局,都不够完美。

貂蝉这样的奇女子,理应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而且,貂蝉与曹朋有救命之恩,后来还有提携之恩。两个恩情加在一起,如果不能够报答,曹朋实在是……可是,怎么才能救貂蝉?

曹调轻轻拍打额头,陷入苦恼之中。

就在这时,忽听门厅外一阵骚乱嘈杂之声。

“何故喧哗?”

曹朋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

可没等他走出门厅,就见翟囧领着一个小校,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何故惊慌?”

那小校咽了。唾沫,结结巴巴道:“吕布命曹性引兵前来,所部人马,已至曲阳三十里外。”

来得好快啊!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一把攫住小校的手臂,“可知道,有多少人马?”

“下相八千兵马,倾巢而出。”

“可是曹性为将?”

“正是!”

曹朋倒吸一口凉气,快步冲出门厅。

周仓也得到消息,和潘璋匆匆登上门楼。

“公子,吕布来了!”

“我听说了。”

曹朋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微微一笑,“不过是下相兵马,仅止八千而已。邓伯苗一场大水,干掉了他六千人,如今八千兵马也算不得什么。对了,除了曹性之外,还有什么人过来?”

小校连忙回答:“徐州别驾陈宫为军师,随军出征。”

“陈宫啊……你是说陈公台?”

曹朋一开始还在微笑,可眨眼间,就变了脸色。

“正是!”

曹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忙快步走上门楼。他站在箭楼垛。上,举目向远处眺望。只见黑茫茫平原上,看不到半点鬼影。寂静的,如同是坟地一样,令人心中陡生畏惧之意。

陈宫,来了?

曹朋之前,可说是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陈宫会随军出征。他甚至算上了张辽,算上了高顺,惟独没有想起陈宫这个人。在他看来,陈宫是吕布身边的谋主,不可能轻易离开下邳。

没想到……

“传我命令,全城戒丵严。

潘璋,你立刻返回东门,与邓范小心防范。陈宫此人,诡计多端,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喏!”

潘璋插手,躬身应命。

待潘璋离去之后,周仓站在曹朋身边,轻声问道:“阿福,可走出了什么岔子?”

松油火把上的火焰跳动,照映在曹朋的脸上。虽然看上去,曹朋很平静。但隐隐却勾勒出一抹阴霾。和曹朋接触,也有一年多了。对于曹朋的性子,周仓也多多少少的,有些了解。

在周仓眼里,曹朋有一点喜怒不形于色。

即便是遇到再危险的事情,他也很少流露慌乱。

无论是当初剿杀雷绪,还是后来平定海贼。周仓从没有见到过,曹朋手足失措。而在刚才,英然曹朋竭力的掩饰过去,但还是慌乱了那么一下。从曹朋的眼睛里,周仓捕捉到了……

看两边没有人,曹朋点了点头。

“我没有想到,陈宫会过来。”

“那陈宫,很厉害吗?”

周仓一直缩在海西,而且一直忙于屯田和水军,所以对陈宫的事情并不了解。他听说过陈宫的名字,但并不知道,陈宫的底细。这也符合他的作风,和他不相关的事,从不会关心。“此人,是吕布的谋主。”

曹朋握紧拳头,蓬的一声,擂在垛口上。

“吕布之所以能坐镇徐州,全赖此人出谋划策。

他原本是曹公手下谋主,也是迎曹公入兖州的第一功臣。可后来不知为何,与曹公反目。兴平元年,曹公兴兵为太公报仇,就是这陈登联合吕布,在兖州作乱,险些把曹公赶出兖州。”

周仓不由得倒吸一口练气,脸上随即露出凝重之色。

“伯苗之前定以“拖”字之策,是在没有把陈宫算计进来的前提之下。若陈宫来了,我很担心伯苗的分兵之计,能否实现。那陈宫不是莽夫,谋略过人。伯苗与之相比,怕嫩了些。”

“那咱们立刻召回伯苗?”

“来不及了!”

曹朋用力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曹性和陈宫,已至曲阳三十里外。估计子夜时分,即可兵临城下。我倒是不担心其他,只害怕伯苗和兴霸见计策不成,会生出莽撞的行为,不管陈宫是否上当,他二人留在城外,始终能对陈宫产生一丝威胁。可如果他们一冲动………

曹朋没有说,冲动的结果会怎样。

但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咱们怎么办?”

曹朋沉吟片刻,突然高声喝道:“三军听真,全城夜禁,不得透出半点灯火。儿郎们藏身城后,所有人口中衔枚,不得发出半点声息。若有人胆敢出声,就地格杀,绝不容情!”

“三军戒备,全城夜禁。”

“口衔枚,三军噤声………”

一连串的命令传递出去之后,站在城楼上往城里看,只见整个曲阳在瞬间,陷入漆黑之中。

城头的火把灯笼,也全部取下来,熄灭……

整个曲阳,在瞬间好像变成了一座死城,冷冷清清,鸦雀无声,直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曹朋依旧站在城垛口上,周仓立于他身边。

他把河一双刀一分为二,长刀递给了周仓,自己则执八尺短刀。深吸气,轻呼气,曹朋闭上眼睛。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远处的黑色莽原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火光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了一条条在莽原中游走的火龙。远远看去,声势极为骇人……

周仓碰了一下曹朋,做出一个手势。

那意思是告诉曹朋:敌军来了”要不然,怎么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曹朋摇摇头,伸出手翻掌向下压了压: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告诉大家,稳住,不要慌乱。

偷袭?

如果对手换一个人的话,曹朋倒是不介意趁对方立足未稳,出城偷袭。

可那敌军之中,有一个陈宫。

这种伎俩,想要对付陈宫,恐怕不太可能。如果偷袭就能取胜的话,曹操又何必对陈宫惺惺相惜?

说来,也有些奇怪。

敌军没有出现之前,曹朋是紧张地不得了。可是当敌人踪迹显现,甚至是兵临城下的时候,曹朋反而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平静。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清冷空气。

如果,我这次战死在曲阳县城的话,不晓得后世,能否留下我的名字?

这古怪的念头一起来,曹朋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抹笑意:应该可以的吧。至少我已经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典韦被我救下,魏延被我带到了曹操帐下,还有月英……也不知道,月英现在在海陵做什么?她能不能猜想到,我此时此刻,所面临的这种危局呢?

可惜,老子死了,还是个处男!

曹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全无半点懊色。

他的心情,处于一种极端的冷静之中,人站在城墙后,从垛口之间,凝视着敌军的举动……

一条条火龙,在距离城外五里处停下。

只见他们并没有立刻安营扎察,而是迅速列阵。

火光中,那阵型一排排,一列列,显得格外雄浑。兵卒们立于寒风中,一个个沉稳如山。

偶尔,会有马嘶声响冻

紧跟着,就见阵型突然一散,从后军走出一辆辆马车。

军卒们飞快行动起来,似乎是在阵前架设什么东西。

这好像不合兵法啊!

周仓和曹朋相视一眼,彼此可以看出,那眼睛里的迷茫之气。

原本想要借助这种寂静,对吕布军施以威慑。可现在看起来,人家根本就没有在意这种把戏。

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曹朋的把戏没有产生作用,可是陈登的把戏,着实让曹朋有些疑惑。

这些家伙,想干什么?

正想着,忽听城下敌军阵营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鼓声。

火光中,吕布军在阵前架设了数十台抛石机。有兵卒将包裹着枯草的圆石放在抛石机上。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嘶声吼叫:“放!”

嗡……

伴随着机括声响,一个个燃烧的火球腾空而起,朝着曲阳县的城头飞来。

就听到蓬蓬蓬,一连串的巨响声传来,城墙被火球砸中,站在城头上,可以感受到脚下颤动。

我丵操,他们要攻城?

曹朋连忙大声喊道:“全军戒备,小心贼兵偷袭。”

刹那间,城墙上混乱起来。而城下吕布军在发出三轮火球之后,旋即上来三队弓箭手。他们手上的箭矢,全部缠绕枯草,在点燃之后,伴随着一连串口令声,火箭腾空而起………

“小心!”

曹朋大声吼叫。

一枚火球,呼啸着飞上城头,凶狠的砸在一杆大毒上,把那旗杆拦腰砸断。

几名兵卒不小心,便被压在旗杆之下,凄声叫喊起来。曹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拔出长刀。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楼上箭矢如雨。

“住手,全都住手!”

曹朋发现,吕布军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整齐排列在城下。

这帮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曹朋疑惑不解之时,从吕布军中冲出一骑战马。马上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长矛。

他在曲阳城下勒马,抬头厉声喝道:“曲阳守军听真,限尔等天亮之前开城献降。否则,天亮之后,城破之时,定将尔等个个诛绝。”

借着火光,曹朋一眼认出,那大将正是曹性。

只见他在马上,季弓搭箭,照准城头就是一箭”箭矢呼啸,蓬的正中一面大纛旗的绳索,大森在火光之中,飘然落下。

曹朋神情肃穆,抿紧嘴唇。

他眯起眼睛,看着招摇退下的曹性,心里不禁暗道一声:好你个陈公台,好一个下马威!

第206章 我将带你们赴死(1/3)

重生两载,说起来对这个时代,也算有所了解。

但面对面的正面交锋,对曹朋而言还是第一次……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说实话曹朋还真没有见识过。似海西两场冲突,对!那只是冲突,根本算不得真正的战争。

在曹朋的印象里,战争嘛,就是双方摆开阵势,或捉对厮杀,或一场混战。

可是三国时期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样?

他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个真正的认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并不是摆开车马一顿乱战那么简单,立面也牵扯到了许许多多的因素。物质上的,精神上的……比如邓芝的‘拖’字计,就是消耗战;比如陈宫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攻击,就类似于后世所说的心理战。

兵书战策是死的,关键是在于人们的理解和运用。

记得前世看过一部电影,说某一国攻城,必先以箭阵威慑,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战术。

如果心理素质不好,一轮箭射,就足以令士气土崩瓦解,还谈什么坚守,谈什么苦战?

曹朋前世看过孙子兵法,今生又读过《司马法》。

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又怎可能知晓,这兵法的奥妙?看着城头上慌乱的景象,曹朋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先前是何等的幼稚。他面对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大名鼎鼎的陈宫啊!

周仓奔走驰道,大声呼喝,使军卒保持冷静。

而曹朋则站在城楼上,目光凝重的看着城外的吕布军,搭建营寨。

天亮之后,鸡犬不留吗?

这陈宫的手段,果然是高明……

双方还没有交战,己方的士气已然明显低落。而在这漫漫的长夜中,恐惧将会噬咬城上兵卒们的心灵。恐怕到了天亮时分,不用陈宫出击,曲阳便已不攻自破了!好一手心理战。

“公子,情况有点不太妙啊。”

周仓在城头稳定下来之后,来到了曹朋身边。

他脸上带着忧虑之色,轻声与曹朋交谈,“刚才那一轮投石,让大家都生出恐惧。我担心这样下去,咱们撑不了多久。必须要尽快挽回士气,否则明日临战,势必会出现大麻烦……”

“我知道!”

曹朋手指,急促的敲击垛口,脑筋飞快运转起来。

“把潘璋找来。”

“喏!”

翟冏应命而去,曹朋继续留在城楼观察。

此时,城楼上已点燃了火把,恢复了照明。之前曹朋所设的空城计,被陈宫一轮投石,破坏的干干净净。看起来,穿越众并非万能嘛……遇到普通人或可,但在陈宫这样的人物面前,那些雕虫小技,还是不要再拿出来了,以免贻笑大方。曹朋知道,曲阳这一战,将会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不过,这一战也是对他的一次重要考验。

深深吸一口气,曹朋下意识握紧了长刀。

周仓在旁边安静的站立,没有出言打搅曹朋。

其实,久经战阵的他,如何不明白曹朋此时所处的心境?事实上,当年周仓第一次临战时,比曹朋还不如,直吓得尿湿了裤子。那一战,如果不是王猛,他恐怕早就变成了无主孤魂。

所以,他知道,这种心结无法靠外力解开,只有靠自己面对。

至于曹朋能不能解开这心结,需要用多久才能解开这心结?周仓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会拼死保护曹朋……

“公子,贼军的气焰太盛。”

潘璋匆匆来到了城头,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邓范和夏侯兰两人。

夏侯兰的状况还好一些,毕竟曾参加过和袁绍的大战,这小小的投石问路,对他影响并不大。

不过潘璋和邓范,明显有些狼狈。

潘璋一路咒骂,走到曹朋身后,却见周仓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曹朋巍然不动,立于城墙后,眺望远处敌营。半晌后,他突然回过身来,神色平静如常。

“我欲偷营,谁敢出战?”

“啊?”

周仓等人吓了一跳,向曹朋看去。

偷营?

曹朋握紧拳头,抬起头向下邳军营看去。

“陈公台划下了道,我若是不没有反应,只怕于军心不利。不过,我可以感觉出来,那陈宫并未真正将我们看在眼中。先前投石,威慑大于杀伤。此人有真才学,但心高气傲……他越是看我们不起,我们就越是要给他颜色。他用投石震慑,我们就用偷营来进行回击。

只是,此去偷营,危险重重。

我们的目的同样不是为了杀伤,而是给予下邳贼军震慑。

他用强硬的手段,来恐吓我们;那我们就用更强硬的手段,来告诉他我们的决心……”

潘璋等人,顿时沉默下来。

曹朋这一番话,极有道理。

可他们也知道,此去偷营,只怕凶多吉少。

“我为主将,自当亲领敢死队,哪个愿随我赴死。”

“公子,万万不可!”

周仓等人连忙阻止,一个个露出羞愧之色。

曹朋说:“我意已决,尔等休得劝阻。我乃主将,若不能当先,如何能令将士们心服呢?

传我命令,自军中挑选一百豪勇之士,丑时于西校场集结。”

说罢,曹朋大步离去。

只留下周仓等人,站在原处,面面相觑。

回到府衙之后,曹朋命翟冏取来一件泡钉皮甲,套在身上。

而后,他坐在门廊下,取出磨石,为长刀洗锋。不是他想要去涉险,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涉险。磨石洗锋,发出嗡嗡刀啸。那长刀在灯光下,闪烁着一抹暗红色的血芒。河一大刀自出世以来,尚未饱饮鲜血。想必它早已饥渴,今夜正好借此机会,让它过过瘾。

二战时期,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军举国哀叹。

罗斯福立刻下令,调集最优秀的飞行员,对东京实施轰炸。

美军对这一举动,称之为报复行动。事实上,轰炸东京的战果并不大,却给予了美国极大的鼓舞。美国在珍珠港后,迅速发动反击。固然是其国力雄厚的缘故,但轰炸东京的行动,就如同一支强心剂,令美国举国振奋。轰炸东京的目的,就是告诉人们:我们还在战斗……

曹朋决意偷营,其目的与轰炸东京相似。

我不求杀你多少人,我只要告诉你们,我决不会屈服!

其实,在三国时期,类似这样的行动有许多。最著名的莫过于合肥大战时,甘宁百骑闯联营,旋即张辽率部反击。从某种意义上,并无区别。只是曹朋现在的状况,似乎更加危险。

取出一块粗布,慢慢缠绕在手上。

曹朋将双手缠好之后,抓起河一大刀,双手握柄,照空中连续几次劈斩。

精神在一刹那间,仿佛达到了一个奇异的妙境。他笑了笑,将大刀收入麂皮刀鞘之中,迈步走出府衙。

西校场内,灯火通明。

临时五百悍卒环绕校场周围,正中央点将台下,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勇士,列队整齐。夏侯兰,潘璋、周仓、邓范、王旭五人,已在校场中恭候。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曹朋昂首挺胸,登上点将台。一袭短襦,外罩皮甲。腰间斜跨兜囊。曹朋走上点将台之后,神情自若。

清冷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

刹那间,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只有那松油火把,噼啪噼啪燃烧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在心里骂我!”

曹朋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正处于变声期,还有一点点的稚嫩。

“你们很多人在骂我,把你们挑选出来,是去送死。”曹朋看着那些人,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丝波动。其实,不止是这些兵卒,包括周仓五个人在内,也不禁感觉到奇怪。

“没错,你们的确是赴死……不过,我带领你们,一同赴死。”

曹朋猛然大声吼道,‘一同赴死’,‘一同赴死’的声音,在校场的上空回荡不息,久久不散。

校场中好像炸开了锅一样,嗡嗡直响。

“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曹朋接着说道:“我不喜欢打仗,甚至厌恶打仗……可是,我们现在,却必须提起刀枪。这一仗,非我们挑起,而是城外的那些贼人,他们嫉妒在过去一年里,海西所取得的成就,他们嫉妒在过去一年里,你们过上了不愁温饱的富足生活。

谁愿意流血?谁又愿意送死?

包括我在内,也向往马放南山,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吕布不愿意,陈宫不愿意,那些只知道抢掠,只知道破坏的混蛋们不愿意。同样,他们也不愿意你们过上好日子,因为他们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所以他们要破坏,要抢掠,要杀戮……”

曹朋的声音,在校场中回荡。

军卒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随着曹朋的阴阳顿挫,而露出愤怒之色。

甚至连周仓、潘璋和邓范,一个个也是须发贲张……是啊,我们在海西过的挺好,没有招惹谁,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磨难。他们的眼睛通红,他们的手在颤抖,胸中只觉一口气涌上来,让他们的血液顿时沸腾。

“我不是海西人,也不是曲阳人,可海西,却凝聚了我所有的心血。

我绝不会任人践踏我的努力,也不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先前,贼军们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们要我们鸡犬不留,他们要我们血流成河。你们的田地,你们的房舍,你们的老婆孩子,都会被他们践踏,摧毁……你们可以忍耐吗?我不能,我绝不会容忍他们的张狂。

我知道,他们人很多,数倍于我们。

可是我不怕……我要告诉他们,我们绝不屈服。即便是我丢掉了性命,也绝不会向他们屈服。

你们,谁想要再过以往那种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你们谁想要再去过那种,被人肆意欺凌,任人践踏尊严的生活?我不愿意,我哪怕把我一腔热血流尽,也要捍卫我的尊严。

今晚,我将带你们赴死。

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没有什么海陵尉,没有什么曹公子,我和你们一样,只是一群为了保护自己家园,保护自己亲人不受欺凌的普通士兵。我将带你们赴死,与你们一起,流尽最后一滴血;我将带你们赴死,用我们手中的大刀,用我们的热血告诉城外的那些畜生,我不怕你们!”

校场中,依旧是沉默……

不仅仅是那百名勇士,还有那校场周围的军卒们,一个个身体颤抖,呲着牙。

“赴死!”

“赴死……”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吼。

刹那间,数百人同声呼唤,整个校场,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来人,上酒!”

曹朋大吼一声,立刻有人端着酒坛子,走上前来。

曹朋端起酒碗,朝着点将台下的百名勇士举起,“喝了这一碗壮行酒,黄泉路上我等斩阎罗。

来,干了!”

“干!”

曹朋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的把酒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潘璋上前,大声道:“璋请与公子赴死。”

“夏侯兰愿与公子赴死。”

“周仓愿与……”

曹朋目光清冷,沉声道:“此战无需太多人,只文珪与我同行即可。若我等战死,曲阳就请你们多多费心。贼军不得长久,不出旬月,必有变数发生。在此之前,曲阳就拜托你们。”

周仓三人还要再说话,却被曹朋眼睛一瞪,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我们,出发!”

曹朋看了看天色,纵身跳下点将台,大步向校场外走去。

潘璋紧随其后,而百名勇士,鱼贯而行。

眼见着就要走出校场时,忽见一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拦住了曹朋的去路。

“请公子带我赴死。”

那人年纪在二十四五的样子,身形魁梧而壮硕。斜背一个枪囊,约一米长短,一头露出两个寒光闪闪的铁枪头。他单膝跪地,大声道:“小人海西楚戈,愿与公子赴死,请公子成全。”

“你?”

潘璋轻声道:“这家伙是海民,身手不错。

只是头脑有些不太清楚,有时候疯疯癫癫,所以在军中,大家都称呼他做疯子楚戈,倒是一把好手。”

“你,想清楚了?”

“小人想清楚了……不外一死耳,区区贼兵,有何可惧?”

“既然如此,我准你与我赴死。”

曹朋大笑,上前一把拽起楚戈。这家伙,比曹朋高出半个头,一脸横肉,脖子短粗,面目狰狞。

“走,让那些下邳狗们看一看,我等海西好汉的本事。”

第207章 偷营(2/3)

邦邦邦邦邦,刁斗四响。

已经是寅时,营寨里很安静。陈登躺在小帐之中,垫着一块木枕,半靠在围栏上,捧着一卷公羊传阅读。

眼睛盯着竹简,可心思却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公台还没有睡吗?”

“啊,是叔龙啊。”

帐帘一挑,曹性从外面走进来。

陈宫连忙翻身坐起,摆手示意曹性随意。他起身,倒了一碗水,递给曹性。曹性道了声谢,接过水碗之后,便坐了下来。陈宫有一个习惯,在军中的时候,滴酒不沾,只会喝清水。

曹性也习惯了,所以不太在意。

虽说他和陈宫并不是特别对付,但如果单以才干而言,曹性倒也说不出什么。

和陈宫的矛盾,主要是集中在当初郝萌造反,曹性曾指认过陈宫。不过那件事过去以后,吕布不问,曹性也不会再提起。后来曹性驻守下相,和陈宫也少接触,这恩怨也渐渐淡了……

“叔龙,天亮必有苦战,为何不去歇息?”

“刚才后营走了水,我刚过去查看了一下。”

“走水?“陈宫神色一紧,连忙道:“没有什么大碍吧。”

“没事儿”是一个小校不小心燃了衣甲,引发出来的慌乱。我已命人处理了那个小校,问题不大。”

“那就好!”

陈宫的脸色,缓和很多

“叔龙,你找我有事?,、

“这个………”

陈宫看了曹性两眼,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坚持打海西,意气用事?”

“嗯。”

陈宫咚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不止是你,恐怕文远宣高他们,都不太赞成,以为我公私不分。其实……叔龙,你以为曹操会放过我们吗?我是说,他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坐拥徐州而置之不理吗?”

曹性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曹操,奸雄也……名为迎奉天子,实乃汉贼。

如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大义之名。可是,他如果想要把持朝纲,势必会与袁绍一战。

而君侯坐拥徐州,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曹操焉能放心?他与袁绍决战之前,势必会攻伐徐州。到那时候,我们和曹操之间必有一战。”

曹性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打海西,名为那百万解粮草,是为剪断曹操一支伏兵。你有没有发现,如果曹操一旦对徐州用兵,勿论陈元龙是什么态度,海西一定会出兵协助。如今海西有人口七万,面更达三县之广。邓稷,在海西威望很高,可以在最短时间,征召数千兵马。到时候从海西出兵,直抵曲阳,攻克下相,于曹操遥相呼应,对下邳呈夹击之势。此,方为我出兵海西之本意。

我知道,你与那邓稷内弟有交情。

可不要忘记,他和我们,其实敌对。你对那小子有交情,可那小子未必会视你为朋友。”

曹性面颊**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公台,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开启战端,只怕没有什么好处。”

陈字正色道:“战事已经开启,叔龙又何必考虑太多?”

是啊,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难不成这个时候收兵回去?曹性不得不承认,陈宫的话,很有道理。

“曲阳一战,最好能速战速决。”

陈宫笑道:“叔龙,那海西或许有些手段,可方才你也看到了,一轮投石,便令其原形毕露。此等乌合之众,你又何必担心?不出三日,曲阳必破,到时候我们马踏海西,便可班师返还。”

“希望如此!”

曹性蓦地扭头,“不过,你最好盯着子善。我不希望他惹出什么是非,让我们徒增伤亡。”

“我知道,我已命他,坐镇后军,看管辎重。”

“如此甚好。”

曹性觉得,该说的好像都已经说了,继续在这小帐中,也没什么用处,便和陈宫拱手告辞。

送走了曹性之后,陈宫又半躺在榻上。

他没有再去翻阅那卷《公羊传》,而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刚才与曹性那一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陈宫知道,吕布和曹操之间,是你死我活,绝无寰转余地。当然,他也不想和曹操寰转。只不过,曹操何时会出兵呢?陈宫也颇有些疑惑。

今年许都屯田丰收,曹操手中再也不缺粮草。

如今的曹操,可不是当初兖州的曹操。说他兵强马壮,绝不为过。而且随着曹操迎奉天子,其帐下更是人才济济。就比如那个邓稷,也不简单。至少在陈宫看来,邓稷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将混乱无序的海西县,梳理的井井有条。这份才干,就足以令他感到赞叹不已。

吕布帐下,就缺少这样的人才……

陈宫很了解自己,他不是辅政之才。

他是谋主,但是对于内政并不擅长。这也是吕布夺取徐州之后,徐州江河日下的一个原因。

吕布骁勇,决杀两阵之间,天下无敌。

陈宫呢,出谋划策,运筹幄,水平也不差。可问题是,这打仗也需要内政的辅助。粮草、人口等等,若无专业人才打理,还真不成。汉高祖得天下,还需要有萧何坐镇后方,更何况吕布呢?也许来年,应该留意这方面的事情。那陈长文有才干,可以向君侯举荐

思绪此起彼伏,不知不觉,寅时已过。

陈宫靠在床榻之上,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曹朋被人用绳索从城墙上吊下来。

共,OP人出城,趁着夜色,悄然来到下邳军营外。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着泥浆,脸上更用泥水涂抹,看上去极为古怪。下半夜过后,气温陡降,风从游水吹来,让人有些发寒……

匍匐在一块小土包上,曹朋举目眺望。

看得出,曹性行军打仗很谨慎。虽然是仓促立营,但守卫却很严密。

几扇营门都有巡兵守卫,吊楼上,还哼哼卫兵放哨。从正面冲进去,困难很大,也很危险。

好在,这几日曹朋带着人,练细巡视过周遭的地形。

他朝着潘璋摆了摆手,做出一个分头行事的手势。潘璋脸上涂抹着黑泥,朝着曹朋点点头,表示明白。

旋异,这104人,兵分两路。

曹朋带领一批人,沿着祖水河滩行进。借着白茫茫一片芦花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兵营的侧门。一整日的行军,下邳军似乎也很疲芝,所以军营之中相对而言,比较松散。

不过营帐之间,不时会有巡兵穿行。

这倒也符合曹性的性子。曹朋和曹性接触不多,但对曹性,也并非没有了解。事实上,他早知道吕布和曹操之间必有一战,故而在海西的时候,他便开始搜集和整理八健将资料。

曹性此人,沉稳有度。

个人的武力不弱,箭术超群。

但若以兵法而言,倒也算不得很强横。曹性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于一个i稳,字,所以在他领兵之时,最突出的便是沉稳。未必有什么大功劳,但也绝不会出现什么大错误。吕布命他驻守下相,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稳”,似攻打刘备,击败夏侯惇这样的战事,非曹性能为。

邦邦邦邦邦,五更天至。

此时,天亮的很晚,大约在卯时过后,才会有鱼肚白。

也就是说,在凌晨五点和六点之间,是最黑的时候……而对人而言,这个时间段,也是睡得最死的时候。

巡兵渐渐稀少,曹朋冲翟囧和楚戈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弓着身子,猫腰行进。

小门外,有两个卫兵,手挂长枪,正一点头,一点头的打盹儿。曹朋探手从麂皮袋里取出一枚铁流星,猛然从芦花中窜出,好像一头猎貂似地,扑向那两个卫兵。卫兵昏昏欲睡,忽听声响,立刻警惕的站直身子。但没等他们看清楚是什么状况,曹朋手中的铁流星已经飞出。

蓬的一声闷响。

铁流星凶狠的砸在一个卫兵的面门上,把那卫兵的鼻梁骨连带着双眼之间的眉骨,一下子砸四进去。卫兵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与此同时,曹朋也到了另一个卫兵跟前,腾身扭住了卫兵的脖子,手上一用力,借由身体下坠的力量往下用力一扳。

嘎嘣一声,颈骨折断。

卫兵软绵绵的滑落在地上,曹朋伸手,一把抓住了长矛。

就在曹朋解决了两个卫兵的同时,翟囧和楚戈两人一马当先,带着人便冲进了续地之中。

八千人的营寨,其实并不算太小。

两边是小营,中间是大营。

小营的营帐相对紧密,而大营的营帐,则有些松散。

“点火!”

曹朋一声令下,楚戈等人纷纷从腰间取下葫芦,将里面的桐油泼洒在军帐上。随后,翟囧等人燃起了火折子,往军帐上一扔。桐油遇火,瞬间便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一座座军帐被烈焰包围。

“敌袭,敌袭!”

睡梦中的下邳军卒,惊醒过来,睁开眼却是一片火海。

他们甚至顾不得穿好衣服,一个个狼狈的从军帐中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喊着……

出现这种状况,绝不是走水的问题,那肯定是有人偷营。

曹朋等人想要撤走,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从一开始,曹朋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偷偷摸摸的走。

河一大刀出鞘,曹朋迎着一个下邳军卒,双手握刀,横身劈斩。

这河一大刀的造型,已经接近于后世的陌刀。刀口咬住那军卒的身子,瞬间将对方斩断。

楚戈手持两支长矛,翟囧则是一口大刀。

五十人,如同五十头下山径虎,朝着下邳军就冲了过去。

曹朋一马当先,大刀上下翻飞,呼呼作响……血光在火海中喷洒,透出绮丽之色。与此同时,下邳兵营另一边的小营中,也燃起了大火。两边火势一起,整个兵营顿时乱成一团。

一员骑将催马拧枪,朝着曹朋扑过来。

却见曹朋顿足拧身,一刀横扫,连人带马四分五裂。

“今夜我辈扬名之时,休放过下邳狗贼。”

曹朋大声呼喝,在乱军之中奔走”一路杀将出去,只杀得血流成河。曹朋和潘璋在中军汇合之后,二话不说,朝着大营外就冲了出去。此时,整个兵营沸腾了,长号声,战鼓声,人喊马嘶声,几乎汇聚在了一起。借着这股子乱劲儿,曹朋和潘璋一鼓作气,便冲到了大营门口。

只是这营门内的阻力,明显增加许多。

下邳军也反应过来,开始向曹朋等人发动了反击。

十几个将校带着兵卒,一拥而上,便把曹朋一行人团团围住。好一个曹朋,丝毫不惧。他和潘璋两人一左一右,两口大刀犹如两只阎王帖子。曹朋刀刀致命,潘璋更是招招追魂。

身后,楚戈等人更是如同亡命一般,在人群中疯狂杀戮。

“休要恋战,速退,速退!”

曹朋一边呼喊,一边往外冲。

潘璋此时,更浑身浴血,火光之中,脸上的黑泥,使得他更显狰狞。手中大刀是凶狠的劈斩,同时嘴里还不停的用兖州土话大声咒骂。一行人从辕门口杀将出来之后,曹朋也不敢停留,忙朝着曲阳方向飞奔。

“休走了贼人!”

兵营中的下邳军终于反应过来,随着号角声响起,一队队铁骑冲出大营,开始对曹朋等人发动攻击。

曹朋和潘璋,是撤丫子就跑,头也不回。

他们没有战马,因为马匹在之前,都给了甘宁等人。

这种偷营的举动,完全就是拼命。能拼死一个够本,能拼死两个就赚一个。能打就打,绝不恋战。

可问题是,两条腿怎跑得过战马。

曹朋正跑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他连忙回身看去,就见潘璋的大腿上,插着一支利矢。在他们后面,追兵越来越近……

“公子速走!”

潘璋单膝跪地,大声吼叫。

曹朋一咬牙,转身跑回来,在潘璋身边蹲下,抓起他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潘文珪,随我走啊。”

潘璋还想挣扎,可是却被曹朋一句话所喝止。

“咱们是求生,不是求死………你再不走,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眼睛通红,潘璋一瘸一拐,和曹朋在原野中飞奔。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可是曹朋却不敢回来,拉着潘璋拼命奔跑。

“小贼,我看你往哪儿走!”

蹄声,已到身后。

弓弦声响,一支利矢离弦射出,朝着曹朋飞来……

第三更,十一点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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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第一日(3/3)

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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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心”

一个人影横身拦在曹朋身后,挡住了利矢。

长箭正中那人的胸口,噗通就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曹朋认出那为他挡箭的人,正是在海陵招来的亲随翟冏。相处三个月,曹朋并没有和翟冏有太多交流,这是个很沉默,但是很尽责。至少三个月来,翟冏尽心尽力,虽沉默寡言,不过却着实为曹朋分担许多事情。

“彦明”

曹朋悲呼一声,放开了潘璋,拖刀反身扑向那疾驰而来的快马,顿足甩胯,旋身呼的一刀劈出。

战马悲嘶,马上的骑将更被曹朋一刀夺命。

他蹲下身子,却见翟冏已气绝身亡……

“公子,速走。”

楚戈冲过来,拉着曹朋就走。

另一边,潘璋也在大声呼唤曹朋撤退。

一匹匹快马冲出下邳军大营,追上来疯狂的追杀。曹朋几乎是被拖着往曲阳城走,身后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令他感到万分悲恸。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可当曹朋亲身感受的时候,也不禁万分难受。不过,他没有其他选择,即便明知道如此,也只能冲上去。

跌跌撞撞来到城墙下,潘璋高声喊道:“放绳子。”

从城头上甩下无数根绳索,曹朋和潘璋探手抓住绳子,沿着城墙飞快的攀援。没办法,城门早在之前就被堵死,大门后面是重达几十吨的沙石袋子,根本没有办法打开城门。

一个,两个,三个……

出城时,104名勇士,可回来时,却寥寥无几。

追兵逼近城下,周仓命弓箭手在城头房间,使敌军无法靠近。

曹性带着一支人马,来到曲阳城下,就看到十几个人正拼命的往城头上攀爬。其中一个瘦小的背影,看上去很眼熟。曹性眼睛一眯,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不是在广陵,怎出现此地?

不过想是想,曹性还是摘弓取箭,弓开满月,对准曹朋就是一箭。

曹性的弓,有三石力,三百余斤的力道。那利矢破空,明显和其他的箭矢不同,带着历啸,直扑曹朋。

周仓在城头上看得真切,连忙大声呼喊道:“公子,小心冷箭。”

曹朋正在攀爬城墙,忽然有一种警兆袭来。他本能的用脚侧蹬城墙,身体呼的一下子在半空中荡起。利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掠过,撞在城墙上,火星四溅。曹朋的身子,重重砸在城墙上。趁着这一回身的功夫,他看到了曹性,正从胡禄里抽出第二支长箭,不由大惊。

别人不知道曹性的箭术,曹朋却清楚。

虽然在后世的三国神箭排名中,曹性并未上榜。可那并不能说明,曹性的箭术就比其他人差。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曹朋连忙双手用力,飞快攀沿。

曹性目光沉冷,开弓放箭。

第二支箭才一离弦,第三支箭就搭在了弦上。两箭几乎齐发,但速度却有不同。

第二支箭后发先至,几乎是与第一支箭同时飞向曹朋。此时,曹朋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城头上,听到身后的响动,连忙侧身。一支箭撞在城墙上,可另一只箭,却正中曹朋的肩膀上。

“啊”

曹朋大叫一声,手一软,身体旋即就往城下跌落。

一只大手蓬的探出,死死抓住曹朋的手臂。

邓范一只脚踩在城垛口上,身子几乎完全探出,他大吼一声,生生将曹朋的身子提了上来,拖上城头。

曹性忍不住大叫可惜,不过眼中却流露出释然之色。

这就是三国

即便我们是朋友,我也绝不会容情。如果你能逃出我的手心,我还是会为你感到几分庆幸

曹朋趴在地上,只觉脑袋嗡嗡直响。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与死的距离,竟如此接近。

心,砰砰直跳,不过脸色却显得格外平静。他翻身站起来,就见潘璋也爬到了城头上。紧跟着楚戈,再然后……一个,两个,三个……六名勇士攀上城头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也就是说,104个人,活着回来的,只有这九个人。

其中,曹朋肩膀中箭,潘璋大腿中箭。楚戈身中三刀,还有一名勇士,被下邳骑军用枪扎头了肚子,勉强爬上城之后,却已经是气息奄奄。看那样子,曹朋就知道,恐怕是很难救过来。

挣扎着,曹朋站起来,举目向城下看去。

陈宫站在一辆车上,在兵马的簇拥下,来到曲阳城下,和曹性并肩。

“陈公台,你不过如此”

曹朋突然破口大骂,“背主奸贼,也敢犯我海西。今烧了你的营寨,好教你莫小觑天下英雄。”

“他是谁?”

陈宫觉得有些眼熟,脱口问道。

曹性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曹朋。”

“他居然回来了?”

一刹那间,陈宫似乎了然。

他从未小觑过曹朋,包括当初吕吉搞出来的那些花招,陈宫焉能看不出来?但那是吕布家事,他才不会过问。曹朋能在那种情况下完好无损的脱险,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不管是运气还是心计,都足以说明,这小子不简单。若这小子在,宋宪在海西,死得倒也不冤枉……

陈宫眼中,透出一抹阴冷。

“叔龙,咱们回去。”

“收兵?”

“嗯”

“可是……”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攻城。且让他张狂,待天亮之后,咱们再发动攻击,看他有甚手段。”

陈宫神情淡漠,根本就不理睬曹朋的挑衅。

事实上,这么多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没有听过?包括在吕布帐下,他密谋郝萌造反,后来吕布虽然不追究此事,却不代表其他人不追究。八健将多豪勇粗莽之辈,骂起人来可比曹朋骂的难听多了。好听一点说,陈宫是心如止水;难听一点说,他已经被人骂的麻木了

下邳军来得快,退得也快。

曹朋看着下邳军有条不紊的退回兵营,心里更感沉重。

“公子,小八走了”

楚戈带着哭腔,对曹朋道。

小八,就是那个被大枪穿透肚子的勇士。只可惜他拼命的爬回家,到头来仍躲不过一死……

奔跑这一路,肠子几乎都流出来,还有一截就挂在城头上。

曹朋蹒跚着走过去,噗通跪在小八的尸体旁,慢慢将那残断的肠子塞回小八的肚子里。

如果不是楚戈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这小八的名字。

其实,倒在城外那近百名勇士当中,除了翟冏之外,曹朋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城头上,弥漫着一股令人快要窒息的压抑气氛。有的兵卒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面对死亡,谁也无法做的从容镇定。特别是看到小八那惨死的模样,更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

“不许哭”

曹朋忽然站起身来,厉声吼道。

一双双眼睛,在刹那间都凝视着曹朋。

“小八死了,翟冏死了……城外还有我们许多好兄弟,从此长眠。可他们为了什么而死?他们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自己的家人,他们死的不冤。”曹朋嘶声咆哮,城头上鸦雀无声。

“他们死了,可我们还活着。”

曹朋的眼睛通红,如同滴血一般。

“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守护我们的土地,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亲人……谁如果害怕了,就看看小八的脸,记住他的长相。他到死都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你们会不会放弃?”

在片刻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城头上,城里面,近千人齐声呼喊:“我们决不放弃。”

“看到了没有”

曹朋一直城外,那隐隐的火光。

“他们八千人,可却挡不住我们一百人的冲锋。

兄弟们,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天亮之后,我们将会面临更为惨烈,更为残酷的战斗。可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不能放弃……谁敢犯我家园,我和他拼命”

“没错,拼了”

“和他们拼命……”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拿起你们的兵器,用那些下邳狗的血,来祭奠兄弟们的英灵。”

“杀了下邳狗”

“和他们拼了……”

一声声呼喊,汇聚在一起,响彻云霄。

曹朋看着群情振奋的人们,轻出了一口气。

“让人把小八的尸体安顿好。”

“喏”

曹朋一抬手,只觉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好像散了一样。

刚才,他强撑着激发大家的情绪。可是当大家都疯狂起来之后,曹朋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

有人从找来了曲阳的医生,为曹朋拔去肩头的长箭,然后包扎妥当。

曹朋靠着城垛口坐下,看了一眼潘璋,突然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公子,你笑个甚。”

“我突然想起来,你刚才冲杀的时候,嘴里面嘀咕的啥东西?”

“俺们老家的土话。”

“兖州话吗?”

“嗯”

“回头教我几句……说不定啥时候我回去兖州做事,到时候能说上一口兖州话,也挺不错。”

“很难听啊”

“不难听不学……”

潘璋看着曹朋,仍不住哈哈大笑。他腿上的箭伤倒是不算严重,只是被赤茎白羽箭穿透了大腿。现在取下了箭矢,包扎妥当之后,已没有什么大碍。不远处,医生正在给楚戈包扎伤口。他赤luo着上身,在火光中,露出精壮的身子。刀口很深,血流不止,疼得他一个劲儿的叫嚷。

“找两根羊肠,洗干净,再弄两根骨针过来。”

曹朋站起来,走到了楚戈的身旁,对那医生吩咐道。

自有军士跑下城头,寻找曹朋所需的物品。

“公子,你这是做啥?”

“给你治伤……很疼的,受不受得住?”

“哈,公子说笑了,区区小痛,有啥受不得?”

曹朋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听口音,不是青州人?”

“冀州人……当年随父母流落青州,后来又跟薛大帅……薛州到了郁洲山,如今在海西安家。”

“当我的扈从吧。”

“啊?”

楚戈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曹朋,有点反应不过来。

“身手不错,以后就当我的扈从吧。”

“好”

楚戈醒悟过来,没有犹豫,便立刻答应。

其实,以他的身手,若留在军中的话,凭战功也能很快获得升迁。可既然曹朋开了这个口,楚戈自然不会拒绝。公子让我做他的扈从,那是看得起我。我一个郁洲山海民,能做公子扈从,又有什么不乐意呢?

这时候,有人取来骨针和羊肠。

曹朋把羊肠洗干净切细,然后穿在骨针上。

他抬头对那郎中道:“以后再有这等伤势,就依着我这个办法来。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干净。骨针最好能用火烧一下,包扎的时候,最好先用滚水煮一煮,晒干了,再进行包扎。”

曹朋一边说着,一边用骨针缝合楚戈的伤口。

把楚戈疼的,冷汗直流。只是他刚才放出了大话,所以强忍着疼痛,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缝合完毕之后,楚戈的脸都白了。

曹朋找了块干净的布,为楚戈将伤口包扎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歇一会儿,咱回头还得和那些狗*养的下邳狗火拼……疯子,别丢了我的脸,多杀几个。”

楚戈咧开大嘴嘿嘿笑道:“公子只管放下,那些下邳狗,不经杀。”

曹朋站起身,举目远眺。

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的亮光,预示着天将大亮。

“传我命令,让大家做好准备……天亮之后,下邳狗必然会发动猛攻,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

“喏”

潘璋也站起来,与曹朋告辞。

他的职责,是守护东门。如今天要亮了,他必须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周仓跟在曹朋身后,轻声说道:“公子,估计还要一会儿天才能亮,要不然你回屋休息一下?”

“算了,随我巡视城楼,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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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时,并未卷起一天火云。

它的四周,是一片浅玫瑰色的晨曦,带着一种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从一片狭长的云层厚,隐隐浮起,露了露面,旋即躲进周围淡淡的紫雾中。在舒展着云层的最高处,两边闪烁犹如一条条发亮的小蛇……跳跃的光柱向前移动,带着一种肃穆,向上飞似地拥出了一轮朝阳

天亮了。

从城外的兵营中,传来隆隆的战鼓声。

曹朋手扶城垛,站定身形他迎着朝阳,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而后猛然转身,凝视城外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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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我只要曲阳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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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209章 我只要曲阳

第209章我只要曲阳

马鬃飘扬。

曲阳城下,喊杀声震天。

甘宁跨坐照夜白,蹙眉眺望,脸上透出浓浓的忧色。一双剑眉紧锁,虎目微合,紧握长刀。

“伯苗,咱们冲一冲,如何?”

“不可!”

邓芝连忙阻拦,见甘宁脸色不好,于是连忙解释,“不是不冲,而是现在不能冲。曲阳战事方启,下邳军阵型尚未散乱,士气正旺。

我们现在冲营,很难使他们混乱,作用并不大”

“那何时才能冲营?”

“再等等!”邓芝轻声道:“友学也非等闲,下邳军攻势虽猛,但想要破城,恐怕非易事。咱们现在必须耐下性子,等下邳军的士气回落,而后再进攻,到时候必能缓解曲阳压力。”

甘宁想了想,最终还是赞成了邓芝的主意。

曲阳城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刺激着甘宁的神经。甘宁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在曲阳城里,和曹朋并肩作战。虽然看不到那惨烈的厮杀场面,可他能够感觉出来,那浓浓的血腥气。

只是,邓芝说的没有错。

曹朋命他在城外呼应,并不是要他鲁莽行事。

甘宁从来都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也知道,想要为曲阳分担压力,就必须要找到合适时机。

莽撞行事,其结果只能是惨败。

他手中的兵马并不多,把所有的战马都凑起来,连带着曹朋的那匹照夜白,也仅止三百八十六匹而已。甘宁伤不起!他很清楚,他的每一次冲锋,必须要恰到好处,否则就是无用功。

强按捺住冲动,甘宁咬着牙,拨转马头。

“命斥候继续打探,务必时刻关注曲阳战况。”

“喏!”

邓芝拱手应命。

甘宁在马上再次回身向曲阳探望,半晌后叹了口气,催马离开。

“放箭!”

曹朋站在城头上,嘶声吼叫。

一排排弓箭手,疯狂的朝城下的敌兵射箭,箭矢如雨。城墙脚下,十台抛石机疯狂弹射礌石。

一枚枚礌石呼啸着飞出,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台挡箭牌,被礌石凶狠的砸翻倒地。几名军卒被压在挡箭车下,发出凄厉的哀嚎……

短短两三个时辰里,下邳军已发动了一波又一波凶猛的攻击。

绕是曹朋凭借坚城固守,可是伤亡却在不断的增加。一方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一方则提前做好了准备。虽然下邳军人数占居优势,但凭借坚城高墙,曲阳始终屹立不倒。

只是,下邳军攻击太猛烈!

以至于城上的军卒,死伤已超过五十。

曹朋和周仓在城头上来回奔走,大声的呼喊,为军卒们鼓劲。可事实上包括曹朋在内,也为下邳军的凶猛,而感到震惊。

“抛石机,弹射!”

曹朋跑到马墙垛口,冲着城下呼喊。

话音未落,一台抛石机轰然散架。连续的抛射,已使得抛石机有些不堪重负。

“公子,兴霸为何还没有行动?”

周仓脸血污,冲到曹朋身边叫喊。

“周叔,不用担心……兴霸他们也要寻找机会,在时机成熟之时,自然会予以贼军们重创”

周仓吐了。唾沫,二话不说,转身又跑了回去。

曹朋呼出一口浊气,三个时辰不间断的屡战,使她的呼吸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之位。从城墙角落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他一口气喝干,才使得冒火一样的嗓子里,舒服许多。

“公子”小心”

那水瓢还没有放下,一颗礌石带着呼啸,从城下飞上城头。

楚戈冲上来,把曹朋扑倒在地。礌石正砸在呢水桶上,偌大的水桶顿时四分五裂,水顺着城头青石的缝隙流淌,迅速和地面上的鲜血融为一体,顺着水孔流淌出去。

曹朋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他朝楚戈笑了笑,刚要开口感谢,就听有人喊道:“云梯搭墙,云梯搭墙了!”

十余架云梯轰得靠在了城墙上!

曹朋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云梯搭墙,意味着对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破绽。从之前的远程对射,转换为正面的肉持……

曹朋不怕肉搏,在曲阳狭小的城头空间里,下邳军也很难堆积太多人手。

可问题是,己方就那么多人。损失一个就少一个……这对于曹朋而言,才是最头疼的事情。

“毁了他们的云梯”

曹朋顾不得向楚戈道谢,窜起来冲到了城墙垛口。

一个下邳兵正好探出头来,曹朋毫不犹豫,挥刀便砍下了那下邳兵的脑袋。无头死尸从云梯上直直坠落,但喷溅出来的鲜血,还是洒在曹朋的脸上。曹朋也顾不得擦拭,刚上前,就见一支长矛从垛口外探进来。他连忙闪身躲开,就见一名军卒,已攀着垛口,纵身跃上城头。

“先登,先登……”,

城下下邳兵立刻大声叫喊。

可没等他们喊完,一具死尸便从城上飞下来,蓬的摔落在地上面,头先着地,脑浆迸裂。

不过,有一个先登,就会有第二个先登,第三个,第四个……

“周仓,继续放箭!”

曹朋大声喊道,旋即带着楚戈,沿着城头走道,一路飞奔。

手中大刀一次次凶狠劈斩,将试图拦截他的下邳兵,砍翻在血泊之中。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城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架云梯折断,十数个下邳兵从云梯上摔落下去……

“他们不行了,给我杀!”

曹朋连忙呼喊,城上的海西军卒,顿时又鼓起了士气。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下邳兵冲上城头,旋即又被曹朋带人将他们驱赶下去;再冲上来,再赶下去。反复拉锯一样,屡战了近一个时辰,城外的兵营中,终于传来一阵铜锣声响。

下邳兵,收兵了!

曹朋噗通一屁股坐在血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才的一个时辰,对于曹朋而言,无异于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他必须要集中精神,不敢有半分松懈。可是时间一长,却令人感到莫名的疲乏。城头上,响起了一阵欢呼雀跃之声。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和哀嚎,显得格外刺耳。曹朋鼓足气,从血水里站起来,重又走到城墙后,扶着垛口,举目向下邳兵的阵营看去。不知不觉,残阳如血……

下邳城外,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依照规矩,双方会收拢死尸。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一般是不允许发动攻击。

当然了,曹朋也没有那个能力,发动攻击!

轻呼了一口气,从肺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儿,令曹朋差一点吐出来。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清点了一下人数,这大半日,就折损百余人!

“公子,再调上来一些人马,如何?”

曹朋摇了摇头,“才第一天,就调拨人马,不太合适。

估计今天还没有完,你看那些下邳狗,到现在还没有回营。陈宫很有可能,会继续发动攻击。”

“夜战?”

“不是没可能!”

曹朋轻轻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那浓痰里,还带着些血丝……

“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等下邳狗休整完毕以后,攻击会更加猛烈。”

“喏!”

曹朋默默无语,立于城头上。

他个头并不算太高,但身形却如同一根标枪似地,直直立在那里。周围的人看到曹朋的样子,不知为何,顿感平静。

在刚才的血战中,曹朋至少杀了有十几个人,其中不泛对方的将官。

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这身手,已使得众人心服。

看着残红斜阳,将大地染成血红色。曹朋的心里面,却不平静。

不到一天,他与陈宫已交换胜负手数次。陈宫的下马威,曹朋的偷营,双方打成了平手。

旋即一白昼的屡战,双方又是一个平手。

接下来,该是我出胜负手了!

只不知道,你陈公台又会如何化解?

“公子,文佳那边回报过来,他们的伤亡颇大。三十余人战死,有近八十人,已无法再战。”

不仅是曹朋这边承受巨大的压力,潘璋和邓范,同样也承受巨大的压力。

“命王旭从西校场调一百人过去”

“那咱们这边?”

“暂时不征调人手。”

“喏!”

曹朋用力擂了一下墙跺,凝视下邳军阵营。

他知道,陈宫此时一定也在军阵中,向城头眺望。突然,他伸出手,冲着下邳军大拇指朝下,脸上透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他知道,陈宫一定能看得见!

天还未黑,下邳军却燃起了火把。

斜阳,火光,还有血色的大地,使得这曲阳城,更透出一股子妖异和凝重韵味。陈宫一只手,紧紧抓住车栏,指关节发白。那白暂的面容上,透着坚毅之色,目光里却显得很凝重。

没想到,这小小的曲阳城,居然有如此韧性。

没错,曹朋折损了近二百人,可是下邳军的死伤人数,同样惊人,几乎是曲阳的两倍有余。

加上昨夜曹朋偷营,下邳军死伤人数过百。

不过,对陈宫而言,这点伤亡他还能够承受得起。八千大军,伤亡六百,还不到一成死伤。

可是舟阳的伤亡人数,已接近两成。

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陈宫看不清楚曹朋做出的手势,但是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军师,那小子恁张狂。”

吕吉催马上前,在陈宫车旁停下,咬牙切齿道:“军师,让我上吧……我誓取那小贼人头。”

“少君侯稍安勿躁”

不管吕布是否待见吕吉,可是在人前,陈宫还是会尊吕吉一声‘少君侯,。

他笑了笑,“那小子刚打退了咱们一次,张狂难免。不过,他张狂不得多久,待他气势回落,少君侯再行出击,自可将其一举击溃。”

吕吉闻听,连连点头。

陈公台还是肯为我着想……他日我若继承家业,一定重用此人。

吕吉心里面的这点小心思,陈宫不会理财。看了看天色,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空中举起。

“攻击!”

刹那间,战鼓声隆隆作响,喊杀声再次响起。

抛石机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一颗颗循石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曲阳城头飞去。

弓箭手齐刷刷抛射,箭矢如雨。

下邳兵卒在经过片刻的休整之后,朝着曲阳城发动了凶猛攻击。一辆辆吕公丰,一台台挡箭牟,在战场上行进。下邳兵躲在挡箭车后,慢慢向曲阳城墙靠拢。与此同时,城头上再次射下秘密箭雨,一团团火球从城中飞出,落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两颗燃烧的礌石,在空中撞击,蓬……火星散开,犹如战场上空绚烂的焰火。喊杀声,回荡在苍穹里,直令人心惊肉跳。

陈宫下令战丰前进百步停下,中军随之逼近曲阳。

他正准备再次下令,忽听后军传来一阵阵骚动声……紧跟着,人喊马嘶,后军乱成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军师,有敌兵,有敌兵袭营。”

传令官匆匆跑上前来,气喘吁吁,向陈宫禀报。

吕吉闻听脸色大变,拨转马头,摘下大戟,厉声喝道:“儿郎们,随我迎敌!”

“且慢!”

陈宫突然喝止了吕吉,扭头向后军看去。

他笑了……

曹朋,此等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使用?我说你怎么如此强硬,原来早已做出了安排。分兵互为犄角,想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我的攻势,缓解曲阳的压力吗?哼,只可惜你手中能有多少兵马?主力在曲阳县城,那么在城外的这支人马,恐怕也只寨寨而已。嗯凭借那么点兵力,就要拖住我……如果你兵力能再多一些,有五千人,我势必会感到为难。可惜……,

“军师,为何不去救援?”

“分兵之计,不过是想要缓解曲阳压力。”

陈宫冷笑道:“我偏不上当……传我命令,命后军布阵死守。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强冲我大军阵营。”

冲阵,需要极其悍勇猛将。

如果吕布或者张辽的话,陈宫肯定不敢放任不管。

他抽出宝剑,在空中一摆,厉声喝道:“三军继续攻城,我只要曲阳,给我攻城,攻城!”

刹那间,喊杀声变得越发响亮。

吕吉跨坐马背上,扭头向后军看过去。

他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军师,要不然……我带人过去看看,至少能够是阵脚稳定下来”

第210章 百骑突击(2/2)

陈宫的意图非常明显,不与曹朋纠缠鏖战,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曹朋拖得起,他拖不起,攻克曲阳,占领海西的意义,不仅仅是那百万斜粮草和断去曹操一臂,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意图,那就是震慑广陵的陈登,使陈登龟缩广陵,不敢妄动。

只要攻破曲阳,城外的那些兵马,就是散兵游勇。

杀了曹朋,则断去邓稷一臂,海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一举拿下。

所以,陈宫根本不去理睬后营的骚乱。在他看来,海西方面并无多少兵马可以出动,了不起两千人,一个曲阳至少占去四分之三。那城外有多少兵马,可想而知,总数不超过五百。

单凭五百人,就想冲散八千兵马?

这世上不是个个都是吕温侯,也张文远也不是满大街都是。

陈宫深信,城外这支人马骚扰的性质大于突击的性质。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曲阳之危急。

吕吉自动请缨,陈宫当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他也看不上吕吉。这孩子有胡人血统,打仗倒是挺猛,可是,野心太大!吕吉的野心能瞒得过吕布,却瞒不过陈宫。只是陈宫不会插手吕布的家事,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此次攻伐曲阳海西,陈宫并不想带吕吉过来。可吕布既然安排了,他也只好从命。

在陈宫眼中,吕吉属于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

留在阵前也没什么用处,让他坐镇后军,也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于是,吕吉请命之后,陈宫便点头答应。

吕吉带本部八百人,迅速向后军赶去。

陈宫则继续督战,下令军牟继续猛攻曲阳县……

一时间,曲阳城下,血流成河!

陈宫的思路没错。

这世上不是没有以少胜多,单骑闯关的战例。昔年楚霸王,破釜沉舟,巨鹿大败泰军王离,就是一个例子。可这世上,楚霸王又能有几个?有汉以来,四百年沧桑变幻,军事战术也随之完善许多。楚霸王的事例,在陈宫看来基本上属于不可复制。当今之世,怕也就是温侯吕布,凭胯下赤兔嘶风兽,掌中画杆戟能做到这一点。其他人,很难做到单骑闯关。

可是,陈宫绝不会想到,在小小的海西县,不禁有潘璋这样的一流高手,更有一个甘兴霸。

随着战局的发展,下邳军后军明显出现松散的局面。

特别是陈宫挥中军向前压迫,使得后军与中军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间隙。

甘宁读过兵法,邓芝的眼光也不差。于是两人果断决定,由邓芝率两百人在外接应,甘宁率一百八十六骑,向下邳军发动攻击。天色已渐渐昏黑,平原上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一刻都集中在那小小的曲阳城下。

甘宁趁着天色,出现在下邳军的后方。在大约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甘宁猛然一抖缰绳,纵马飞奔。照夜白铁蹄沓飒,在夜风之中,雪白的马鬃迎风飘扬,犹如一朵白云,驮着廿宁,眨眼间就冲到了敌军阵前。差不多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下邳军终于觉察到了事情不妙。

“敌袭,敌袭……”

有军卒嘶声吼叫。

不等下邳军开弓放箭,照夜白在急速冲锋中,陡然间再一次捉速。

犹如贴着地面的一道闪电,眨眼就到了下邳军阵前。甘宁手持龙雀,划出一抹奇亮弧光,刀分阴阳,在瞬间扑棱一翻,两蓬血雾喷射而出,甘宁已闯进下邳军中。刀疾马快,犹如一股风似的,所过之处,杀得下邳军人仰马翻。随骑紧随甘宁身后,也随之闯入下邳军中。为了加强这支突袭骑军的冲击力,曹朋将曲阳武库中的长刀尽数配给了甘宁这些部曲。一匹匹战马飞驰而过,一柄柄大刀闪烁光寒。

下邳军阵脚大乱,更使得甘宁一路杀过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员骑将纵马冲上前来,试图阻拦甘宁的去路。不过甘宁却不慌不忙,照夜白猛然一个急停,旋即骤然暴起。在这一停一动之间,骑将顿时慌了手脚。甘宁手起刀落,将一名骑将斩于马下。而另一个骑将,则在二马照面的一刹那,被照夜白仰蹄踹在了胯下马的脸骨上。

咔嚓一声,战马脸骨折断,把骑将一下子便甩飞出去。

骑将被摔得头昏脑胀,从地上爬起来上,就见一骑冲来,蓬的一声便把他撞飞出去,只撞得是骨断筋折。

吕吉率部曲抵达时,下邳后军已乱成了一团。

远远的,他看见一身锦袍的甘宁,手持大刀在乱军中横冲直撞。

照夜白过处,如同劈波斩浪,下帮军落荒而逃。吕吉不由得心中大怒……

“休得慌乱,某家在此!”

说着话,吕吉纵马舞戟,便向甘宁冲去。

一边冲锋,他一边厉声喝道:“贼将,体得猖狂,你家少君侯在此。”

人啊,有的时候感觉太好了,似乎也不是一桩好事。

吕吉就属于那种自我感觉优秀的类型。自从拜了吕布为父,吕吉跟着吕布,可说是东征西讨,也立下过赫赫战功。胯下马,掌中大戟,吕吉自认为在吕布帐下,除了张辽之外,他当属第二号人物。眼见甘宁在军中肆虐,他又如何能忍受得了?胡人的血脉,令他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骄狂。胯下战马也非等闲,他单手舞动大戟,风一般,就到了甘宁跟前。

甘宁手上缠着白色布条,不过已经被鲜血染红。

眼见有人拦住了去路,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犹如一头噬人的野兽般狰狞。

“小娃娃,找死!”

面对着吕吉劈过来的大戟,甘宁毫无惧色。

他纵马迎上前去,大刀在空中挥动,铛的一声,正劈在那大戟的小戟之上。

吕吉只觉手臂一振,大戟顿时荡开。不过,他也不慌乱,顺着大戟荡开的力量,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反手呼的再次向甘宁劈来。甘宁举刀相迎,崩开大戟之后,二马照面,他双脚踩着马镫,猛然长身而起,双手握刀,凶狠的劈向了吕吉……

马镫的优势,在这一刻凸显的淋漓尽致。

吕吉的大戟长约有三米八左右,接近四米。按道理说,骑战的时候,兵器长能占据优势……

按照后世武学所说:一寸长,一寸强。

而甘宁的龙雀大刀不过九尺,几乎比大戟短了一半。

兵械谱上还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借助照夜白的速度,甘宁抢进中宫,轮到就砍……

马镫可以增力,使得甘宁这一刀,挂着一股风雷声,呼的就落下来。

吕吉也没有想到甘宁刀疾马快如斯。本来,两人距离并不足以使甘宁出击,可有这马镫的优势之后,使得甘宁陡然长身,令吕吉猝不及防。匆忙中,吕吉双手握住了大戟,依照铁门闩,横戟封挡。只听错的一声巨响,吕吉胯下战马希聿聿暴嘶,前蹄一软,噗通就翻到地上。

甘宁这一刀的威势,何等强猛!

按照他的说法,我在马上这一刀下去,有六百斤力道,那么配上马镫,我可发千斤之力……马镫,马鞍,曹朋并没有马上推广。

事实上,他手下的骑军并不多。此次能凑足近四百匹马,已经是非常难得。此前,他身边诸多人手,也只有照夜白配备马鞍和双镫。除此之外,也就是夏侯兰、潘璋、周仓和邓范四个人的坐骑,配备有这种装备。甘宁有马镫可借力,有马鞍可固身,有马掌可以护住战马。

说是三宝,不足为过。

而吕吉匆忙封挡,所借助的完全是他双腿之力。

战马倒下之后,他吕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几米远,再站起来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家伙,怎有如此乓力?

这一刀之威,不逊色于父亲……

吕吉惊魂未定,甘宁却不会就此放过他,催马就扑向吕吉。好在,吕吉麾下邳些骑将一拥而上,将甘宁围住。好一个甘宁,面对十数人的围攻,却毫无惧色。一把夺过一杆长矛,左手矛,右手刀,刀矛翻飞,只杀得一个血肉横飞,好不惨烈。吕吉这一次,可真被吓坏了!

长这么大,见过许多猛将。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典韦之辈,能够和眼前这员大将相提并论。

他娘的,这海西县城里,究竟还藏了什么样的人物?他抓过一匹无主的战马,掉头就是。

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甘宁枪挑三将,刀劈四人,一众骑将被杀得胆战心惊,落荒而逃。

他带人继续向中军出击,杀得下邳军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曹性率部赶到。

远远的,他抬手就是一箭,生生逼退了甘宁。

陈宫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到这种状况,正全力指挥兵卒攻打曲阳。身旁小校拉着他的衣襟喊道:“军师,敌兵已突破了后阵。”

“啊?”

直到这个时候,陈宫才意识到,事态不妙。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敌军就突破了后阵?

“少君侯呢?”

“少君侯被敌将一招战败,已落荒而逃……他们现在正朝中军出击。

“啊呀呀……”

陈宫在马上气得是暴跳如雷。眼看着下坯军已经攻上了曲阳城头,没想到竟出现这种事情。

“立刻随我迎击!”

长号声在空中响起,下坯军旋即后军变前阵。

陈宫驱牟而来,远远就看见甘宁在人群当中,犹如一尊煞神般,打得己方兵马节节败退。就连曹性赶来,也只是堪堪抵住甘宁的攻势。但陈宫看得出来,在甘宁那疾风暴雨式的攻击下,曹性也是左封右挡,狼狈不堪。

“给我圈住他!”

陈宫厉声喝道。

刹那间,数百军半蜂拥而上,想要将甘宁等人困住。

甘宁见敌军势大,也不恋战。唰唰唰,马上三刀,逼退了曹性等人之后,拨马回旋,掉头就是。

“儿郎们,随我撤退!”

甘宁大吼一声,带着骑军就向外突围。

又是好一番血战,曹性等人只能跟在甘宁身后苦苦追赶,却始终无法将甘宁拦截下来。

“此獠何人?”陈宫惊慌失措,大声问道。

可身边众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甘宁的来历。

于此同时,邓芝领二百骑突入军中,与甘宁汇合之后,一鼓作气,便杀出了下邳军的重围。

“陈公台,不过如此……也敢犯我家公子之威?”

甘宁的笑声,回荡苍穹。

三百余骑绝尘而去,只令得陈宫呆若木鸡。

曹性气急败坏的来到陈宫牟前“军师,那家伙是什么人?海西,何时有如此猛将?”

陈宫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此獠,何如?”

这家伙,真的很厉害吗?

曹性道:“非君侯亲至,恐无人胜之?”

“较之文远如何?”

“文远怕也奈何不得……”

有曹性这一番话,陈宫心里面也暗自突突:海西县,怎藏龙卧虎如斯哉?

“军师,还继续攻城吗?”

天已全黑,战场上点着火堆,把远处的曲阳城,照映得有一种妖异之气。刚登上城的军卒,再一次被打退。陈宫看了一眼四周,军牟们一个个疲惫不堪,都透出一种畏惧之色。

小小曲阳,狂攻一日,却不得破!

如今又被甘宁这么冲营,士气顿时低落。

陈宫叹了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的命令道:“收兵!”

再打下去,是徒增死亡而已。千算万算,惟独没有算到,海西还有如此猛得……

铜锣声响起,下邳军潮水般退下,对面的曲阳城头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城上兵卒的身影晃动。

“一步错,步步错,叔龙,我们丧失了最好的破城机会。”

曹性则是神色复杂,闭口不言。

半晌后,他轻声道:“就算曹友学有此等猛将,也休想挽回败局……我看他能撑多久!”

能撑多久?

陈宫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不是他们能撑多久的问题,而是我们,有多少时间。

他站在车上,回身向曲阳城头眺望。

第一次,陈宫感到了后悔。他以为自己没有小觑海西,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觑了海西县!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宫此战就败在知己而不知彼……也许,从一开始冒然兴兵征伐海西,就是一今天大的错误!

曲阳城楼上,那瘦小的身影,依旧如标枪般笔直站立。

陈宫深吸一口气,手中宝剑遥指那身影,而后做势在空中劈斩。

曹友学,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没有结束!

他相信,曹朋一定能够看见……

第211章 不眠之夜

曹朋的嗓子完全嘶哑了!

大战之时,他奔走城楼,与冲上城头的下邳军厮杀,大声呼喊,为城头上的军卒们鼓气。

当下邳军收兵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好像瘫掉了一样。

如果不是靠着那一股气撑着,说不定当时就倒在血水之中,大睡他三天三夜。

今日,死在他手里的下邳军,有三十多个吧。此时的人命,似乎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数字。勿论死多少人,恐怕也不会使曹朋产生情绪上的波动。俗话说,慈不掌兵!也许就是这种感觉。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尸体,曹朋麻木了……

“公子,歇一会儿吧。”

“兴霸这次突袭,真是及时啊。”

“嗯!”

“可也仅止这一次而已。下次兴霸再想突袭,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而且效果也不会比这次好。”

“为什么?”

周仓忍不住问道。

曹朋目送下邳兵收兵回营,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酸痛的难受,却依旧挺直腰杆,拖刀在城头上巡视。他要为士卒们鼓一鼓气势,毕竟这一整天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仅西城门,死伤人数超过了一百五十人。而东城门,伤亡更超过了二百之多。也就是说,这一个白昼的时间,曹朋至少损失了四百人,还不算上凌晨偷袭损失的百名勇士,加起来怕有五百之多。听上去,这似乎并非一个惊人数字。

可如果联系到曲阳的总兵力,就会发现这五百人,就占居了四分之一一。

“王旭今天征召有多少人?”

“不多,大约只有二三百吧……”

曲阳人对曹朋的归属感,终究不高。能招收到二三百人,已经是超出了曹朋原有的估算……

“命他,加紧训练”

“喏!”

曹朋轻出一口浊气,嗓子眼儿里是火辣辣的痛。

做到一个水桶旁,立面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曹朋也顾不得许多,抄起旁边一个脏兮兮的陶碗,舀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那水里面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不晓得参杂了多少人的鲜血。但这个时候,谁还会去在意这些事情?一碗水入腹,嗓子眼儿里着火的感觉,随之缓解许多。曹朋再次出了一口气,扶着城墙垛口,向城外面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次陈宫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

“哦?”

“兴霸最初突袭的时候,我原以为陈宫会乱了阵脚,收兵还击。

哪知道,这家伙居然不理不问,继续攻击曲阳……如果不是兴霸悍勇,打了陈宫一个措手不及,只怕他不会收兵。这一次,他吃了亏,下次定然会有所准备,兴霸再想得手,很难。”

说实话,陈宫的反应,着实吓了曹朋一跳。

他说的是心里话,也就是甘宁……换一个人,今天曲阳就危险了。

曹朋对甘宁,那自然是极有信心。历史上,濡须口之战时,甘宁的年纪应该有四十了吧,尚能率百骑突营,不折一兵一卒的回来。这份勇力,可想而知。而今甘宁正是好年纪,而下邳军中能与甘宁一对一过上几招的,恐怕也只有曹性一人……所以,曹朋是真不担心。

他现在担心的,是陈宫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

从陈宫当时的反应来看,他是想要一鼓作气,攻克舟阳。

那种坚决,令曹朋心惊,……虽说今天陈宫的死伤人数比己方大,可架不住他人多,而且决心大。这么硬拼下去的话,自己能坚持多久?曹朋现在,可真有些含糊,甚至有些害怕了。

“周叔,让弟兄们下城休息,命子幽率部守城”

“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盯着……周叔你先下去体息,养好精神。咱来日方长,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苦。”

周仓想要拒绝,可是被曹朋一句‘此乃军令,堵住,只好躬身应命。

片刻之后,夏侯兰率五百兵卒走上城楼,与周仓交接。周仓带着三百余人,退至西校场休整。

“东城状况如何?”

“也不乐观。”

夏侯兰一脸忧色,轻声道:“文佳和严法那边,如今只余四百人,而且都很疲乏。我已命王旭派人过去替换,不过大都是刚征召过来,当不得大用。我估计明天一战,文佳那边至少也折损一半人马口可这也没有办法,咱们的人手不足,王旭手里现在也只剩下二百人了。”

“命王旭继续征召……实在不行,抬高抚恤。

告诉曲阳人,凡应征一人,一日得粮米一斛……w。我就不信了,海西百万斛,就征不得一千人。给我把库府打开,往外发粮。若有战死,可举家迁往海西,得良田五十亩……”

曹朋也真是急红眼了!

兵力不足,战斗力低下,已经成为接下来他要面临的主要问题。

夏侯兰答应一声,见左右无人,忍不住轻声道:“公子,还有一件事,必须要提前告知与你。”

“什么事?”

“咱们的箭支……消耗太快”

“啊?”

“今日一个白昼,消耗了近三万支箭。”

曹朋车点懵了。

他可是记得,曲阳如今一共只有十万支箭,这一个白昼,就消耗了三分之一?

可是,三万支箭矢,射杀了多少敌人?曹朋算了算,估计死在箭矢下的敌军,也就是五六百的样子。换句话说,每五十支箭矢,射杀一个人……曹朋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

“许多人太紧张了,上去根本就拉不开弓。

箭矢离弦即落,以至于,……公子,最好不要让新兵们用箭,否则会白白浪费许多箭矢。我的意思是,最好东西两门各配上二百老兵。我是说,今日出战的,既是老卒。让他们执弓,应该会强于那些新卒。

毕竟这些人,没几个见过大场面,更没有上过战阵杀过人……”

曹朋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以老带新,好主意。”

他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子还真不顶用。

这在后世极为普遍的办法,居然想不起来。新兵蛋子上战场,总难免会有各种紧张,各种失误。身边有几个老兵带着,效果就会明显不同。潘璋那边基本上已按照这种办法行事,可西门这边,似乎……

曹朋立刻下令,抽调二百老卒过来,同时又让抽调二百新兵蛋子下去,让他们和老卒们在一起。

哪怕没上过战场,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在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天色已接近子时。

夜幕漆黑,乌云翻滚。

好像要变天了……

夏侯兰硬是把曹朋推到箭楼的门厅里,逼着曹朋休息。

曹朋道:“子幽,看着样子,恐怕是要变天了。你派人通知一下文佳,让他们加强守备,一定要保持警戒。天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咱们可以偷营,想那陈公台也可能会偷袭……”

“喏!”

夏侯兰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有戚戚焉。

他立刻把人找来,派去通知潘璋和邓范,而后关闭了门厅大门。

“点起火把,每二十步扔下城头。火把熄灭,即立刻更换,小心下邳狗偷袭,全体戒备!”

夏侯兰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传入了门厅。

靠在榻上,曹朋看了一眼倒在大门旁边,和衣而卧的楚戈。

这小子今天也很辛苦,有好几次都是他眼疾手快,避免了曹朋受伤。

凌晨受伤,又廖战了一个白昼。

即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吃受不起。倒在地上,楚戈发出一阵阵新声,看上去睡得很香甜。

曹朋拿起被褥,走过去盖在了楚戈的身上,然后又返回床榻。

他闭上眼睛,耳根子边上似乎还在回荡白昼时的喊杀声。那刀刀见血,枪枪致命的惨烈搏杀场面,不住在脑海中浮现。一个个好男儿倒在血泊中,最后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就是战争!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很难想象出来那其中的可怖。

曹朋前世杀过人,重生后也杀过人。但那种程度的杀人,可白昼时那一幕幕惨烈的景象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人们常说,战争时政治的延续。可对于普通人而言,战争就是杀戮。

政治,那是那些身处高位人的游戏。

至少从目前而言,曹朋还没有参与这种游戏的资格。

不得不说,一白昼的厮杀,让曹朋领悟很多……他躺在床榻上,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于是盘膝坐起,闭上眼睛,开始练习静功十二段锦。呼吸绵绵,似有若无。在心中默诵真言,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也随之,进入一种空灵的冥想状态,全身的机能随着真言,逐渐恢复。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不眠之夜……

曲阳城外,下邳军营。

吕吉低着头,坐在军帐里一言不发。

日间他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竟然被人吓得落荒而逃,以至于后军阵营,被甘宁凿穿通透。

可无论是陈宫还是曹性,都没有去责怪他。

特别是曹性,虽说一直看不惯吕吉,却也不得不承认,吕吉当时跑的太及时了。依照曹性对甘宁的评价,三招之内,吕吉必有性命之危。如果吕声被甘宁杀死了,就算攻下曲阳,依然是一场惨败。不管吕布是不是待见吕吉,在名义上,吕吉始终都是吕布的儿子……

曹性和陈宫联手的看护下,都没能保住吕吉的性命,传扬出去,他二人以后就别想再抛头露面。

说不定,依着吕布的脾气,敢直接拿他二人开刀。

所以,坐在军帐里,看着垂头丧气的吕吉,曹性和陈宫不禁暗自庆幸。

“公台,外面有这么一支人马在,我们恐怕很难投注全部精力于曲阳县城啊。”

曹性拍了拍额头,轻声道:“每逢关键之时,他们就跑出来冲杀一阵,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陈宫摇摇头,“那倒未必。”

“此话怎讲?”

“今日之败,非是我等之过,而是我们对海西的陌生。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海西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头凶虎,以至于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如果我们加以戒备,他未必能得手。我看他们的人数并不多,绝不会轻易的再发动攻击。

只需派出一人,坐镇后军,加以提防就是……

子善,你可愿意?”

吕吉抬起头,沉声道:“末将愿意。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陈宫。既然无法拒绝,那就答五下来。万一情况不妙,跑路就去……

吕吉骨子里那种胡儿狡诈的性子,注定他也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坚决。

陈宫也不知是否看出了吕吉的小心思,见他应命,便点了点头,不再就这个问题商讨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

“公台,何故叹息?”

陈宫苦笑道:“我在想,我们都瞎了眼睛……居然任由这么一头凶虎,在海西逍遥自在一年。”

曹性沉默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陈宫说:“我现在只是担心,那海西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这句话一出口,也代表着陈宫真真正正的开始去正视海西,正视邓稷,正视曹朋……曹性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可以听得出来,陈宫这句话的背后,似隐藏有一丝丝的踌躇。

“公台,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今日攻打东门,发现东门的抵御虽然猛烈,却似乎缺少章法。

西门有曹友学镇守,那小子的头脑和心思,都非同寻常。如若强攻,只恨会伤亡惨重……既然强攻西门不得,何不把主要兵力投注于东门之上?只需要牵制住曹友学的兵力,就可以一举攻克东门。”

“有这等事?”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叔龙,你将东门战局,详细与我道来。”

曹性想了想,便开始讲述他今日在东门的战况。从最初的攻击,到后来收兵,以及东门的抵御手段,他详详细细的解说起来。而陈宫听得也非常认真,甚至不肯放过一个细微的细节。

待曹性说完,陈宫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依你所言,东城的守御的确是显得杂乱,而且没有什么章法。”

曹性道:“那公台可同意我的计策?”

“不!”

陈宫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在军帐之中徘徊良久。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军帐里的烛火,在他脸上照映出一抹阴霾,他脸上浮出一抹冷笑,“明日,继续攻打西门。”

第212章 声东击西(2/2)

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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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狗屎的陈公台,疯了吗?”

曹朋抡起那支比他还高的河一大刀,把一个冲上城头的下邳兵砍翻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个下邳兵倒地,又有四五个下邳兵窜上城头。

不等楚戈回答,曹朋已拖到飞奔而去。

两枚铁流星脱手飞出,将一个下邳兵砸的脑浆迸裂。不过曹朋旋即便被其他下邳兵包围起来,刀来枪往又是一阵厮杀。当曹朋一刀抹过最后一名下邳兵的脖子时,脸上被喷上一层浓稠的血雾。此时,天已近酉时,斜阳夕照,整个曲阳西城的城头上,笼罩着一蓬血色光芒。

“退了,他们退了”

当干掉了最后一名冲上下邳城头的下邳兵后,城头上的军卒们纵声欢呼。

“小心”

曹朋话音未落,只听城下嘎吱嘎吱机括响动,几十台抛石机同时发射。夹带巨力的礌石飞上城头,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礌石砸中,顿时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变成了死尸。

“他们就不累吗?”

楚戈喘着粗气,和曹朋一起躲在垛口下方。

曹朋放下刀,把手上的布条扯下来,从怀中有取出一根干净的布条,缠绕在手上。

他用这种方式,来避免手滑。凶狠的杀戮,已使得他全身沾着血。如果不用这种办法,就很可能出现大刀脱手的情况。那根被换下来的布条,湿漉漉,沉甸甸,被鲜血湿透……

楚戈有样学样,也开始更换手上的血布。

他一边缠手,一边咒骂道:“该死的下邳狗,今天好像疯了似地,这已经是第几次攻击了?”

“第十一次”

曹朋神色淡然,把手缠好,抓起大刀。

“弓箭手,弓箭手做准备……”

他站起身来,迎面就见一颗礌石飞来,吓得他连忙闪躲。

蓬的一声,礌石击中垛口,把半个垛口砸的粉碎。灰尘带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让曹朋一阵剧烈咳嗽。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忙上前一步,靠在城垛口上,向城外观望。

一曲兵马,已列队城下。

待礌石轰击过后,他们就会发动进攻。

“夏侯”

“喏”

“东城那边情况如何?”

“下邳军攻的很猛,刚才传来消息,严法受伤了,不过伤势不算太重。”

严法,就是邓范。

夏侯兰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文珪说,东城目前情况还好,至少还能再继续坚持下去。

公子,伤亡太大了,要不然抽调援兵?

陈公台看起来是想要一战功成,拼了命的攻击。这样子下去的话,我担心咱们坚持不了太久。”

是啊,陈宫今天看起来是下定决心了

昨日他吃了一个大亏,今天是猛攻不止。而且,曹性没有出现,估计是坐镇于后军。如此一来,甘宁想要突击援助,估计困难很大。可是陈宫就不考虑,这样子攻击,如果不能破城的话,对于下邳军的士气,同样是一种打击?付出那么多士兵的性命,似乎得不偿失啊。

曹朋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可就在他沉吟的时候,三颗礌石凶狠的轰击在在城墙上。

轰隆

一声巨响,有兵卒嘶声吼叫,“城墙塌了,城墙塌了……”

西门一处城墙,在遭受连番轰击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是坚固的城墙出现了一个缺口。

城下,下邳军战鼓轰隆,下邳兵在强弓硬弩,以及礌石的掩护下,如潮水般涌来。

曹朋顾不得再去考虑问题,拖刀奔向缺口处。

“夏侯,你继续之后,楚疯子随我拒敌。”

楚戈答应一声,紧跟在曹朋身后,匆匆离去。夏侯兰一脸凝重之色,嘶声吼道:“弓箭手,抛射”

嗡……

一排箭矢冲天而起,向城下射去。

在同等级的县城之中,曲阳算得上一座坚城。

前曲阳长王模对城防也挺关注,每年都会加以修缮。但曲阳毕竟是小县城,不可能使用哪种青砖巨石造建。城墙虽高,虽厚,但其主体却是夯土筑就。所以在经过连番的攻击之后,城墙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好在,曹朋早已有了安排,在城上堆积了无数泥沙袋子。

“把缺口给我填上”

曹朋冲过去,就看到那可以容纳一辆马车出入的巨大缺口。

他连忙大声呼喊,指挥兵卒将沙袋木桩投下去。

但遭遇破城的军卒,还是有些慌乱。以至于在填筑缺口的时候,不免手脚发软,致使一队下邳兵冲进城内。曹朋和楚戈带着两名亲兵立刻迎上前去,大刀反复,在短途骤然发力,将一名下邳兵砍翻在血泊中。两天搏杀,对于曹朋而言,无疑是一次残酷而卓有成效的历练。

后世的武术里,夹杂了太多花俏。

这使得很多招数华而不实,战斗力相对减弱。

古人创造武术,不是为了观赏,而是杀人……两天亡命搏杀,使得曹朋的刀法脱胎换骨。许多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在不知不觉中抛弃。搏杀之时,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予以杀伤。

这,才是本质

“休得理睬下邳狗,给我填上缺口。”

两天搏杀,使得曹朋在兵卒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

士兵们愿意相信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稚气未消的少年。他带着楚戈冲上来后,士气为之一振。木桩和沙袋投掷的速度骤然加快,眨眼间便把那缺口填上。而冲进城内的十几个下邳兵,也在曹朋的指挥下,迅速遭到围杀。当最后一个冲进城的下邳兵被斩杀后,城上已恢复了平静。



曹朋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他皱着眉,将挂在甲叶子上的一段肠子摘下,随手丢弃旁边。

那模样,又引得楚戈等军卒们哈哈大笑……

城墙倒塌所带来的阴霾,好似一扫而空。但曹朋的心里,却格外沉重。

既然能出现第一个缺口,那有可能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无数个缺口。到那时候,曲阳还能继续坚持吗?

亦或者,应该抽调兵力?

面对陈宫那近似疯狂的攻击,曹朋有些动摇。

“下邳狗又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十几枚火球呼啸自空中落下,一枚燃烧的礌石,蓬的落在距离曹朋不远的城门楼下。用碎石铺成的长街,被砸的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崩飞的石子擦着曹朋的脸颊飞过去,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一名海西兵,被碎石击中额头,顿时血流不止……

曹朋忍不住破口大骂:“陈公台,你***吃*药了”

他健步如飞,冲上城头。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下邳兵,不禁一阵头大。

“公子,调兵吧……”

夏侯兰冲过来,大声喊叫。

“伤亡近二百,快顶不住了”

“给我调兵……”

曹朋也急红了眼,大声吼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王旭率三百余人,自西校场赶来,迅速投入战场。

“西校场还有多少人?”

“只剩下周县尉和他手下三百人。”

就在曹朋和王旭这对话的一刹那,下邳军再次发动攻势。王旭带来的三百兵马,大都是临时征召过来。面对那些悍不畏死的下邳兵,顿时慌了手脚。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躲避箭矢,瞬间便有十余人倒在血泊中。剩下的,立刻慌乱起来,在城头上大喊大叫,狼狈而逃。

也难怪,从军不足十天,便被拉到战场上。

这些新兵蛋子,如何能不惊慌失措?可他们惊慌没关系,却使得城头上的兵卒,也开始慌乱。

曹朋勃然大怒,操刀冲上去,连续将几个奔走逃窜的士兵砍杀。

“哪个再敢慌乱,格杀勿论。”

刹那间,城头上的兵卒,好像冷静下来。

“就地隐藏,随时准备作战……若被我看见谁在城上乱走,这些人就是下场。”

慌乱,似乎被镇压了

可是曹朋,却连连苦笑……

这等新兵蛋子,指望他们作战?如果真的对阵疆场,甘宁带着五十人,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要不然,把周县尉调上来?”

夏侯兰也不是很看好这些新兵蛋子,忍不住向曹朋提出建议。

征调吗?

曹朋不免有些意动。

不可否认,周仓手下那些兵马,远非这些新兵蛋子可比。如果他们上来,至少可提升两成战力。

可内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陈宫的疯狂攻击,让曹朋产生一丝怪异的警兆。他觉得,陈宫这样子攻击,定有其他目的。

“文珪那边的情况怎样?”

“伤亡也已过百。”

曹朋拍了拍额头,一咬牙,“先撑过这一轮,天马上要黑了,看那陈宫,还有什么花招。”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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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军阵前,陈宫立于战车上,静静的观望战局。

当下邳军再一次被打下城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军师,要不要继续攻击?”

“传令,暂停攻击”

“啊?”

传令兵愣了一下,旋即转身将命令传递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吕吉纵马疾驰而来,在陈宫车前停下之后,大声道:“军师,何故停止攻击?”

他本来是被安排坐镇后军,但临战时,又被委以攻打东城之任务。

“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吕吉一脸的迷茫,疑惑向陈宫看去。

陈宫心中不由得生出鄙薄之意,暗地里冷笑一声:就这点眼力价,还想继承温侯的家业吗?

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刚才西城门上,海西军已出现混乱局面。

想必今日攻击,已经把他们最后的力量逼迫出来。刚才城上的海西兵,很有可能是一群新卒。老卒战亡,新卒接替。也就是说,曲阳城里已没有余力,连最后一点兵卒都派上来了。”

“那又如何?”

“嘿嘿,今晚,就是破城之时。”

陈宫冷笑一声,不再与吕吉解释。

他立刻下令:全军休整。

吕吉一头雾水,也不知道陈宫这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刚准备回转东城大营,却被陈宫叫住:“少君侯,曲阳城破之首功,还需少君侯先登才是。”

“哦?”

“西城的守御已到了极限,我准备今夜再次发动猛攻。

之前,他们城墙已经破了两次,如今已危在旦夕。少君侯难道不想第一个冲进曲阳,建立首功吗?”

这陈公台,对我还真不错

吕吉闻听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那么,西城门总攻,就交由少君侯指挥。”

“军师放心,吕吉必攻破曲阳,在城中恭候军师。”

“那么,准备吧。”

陈宫驱车离去,在行进时,突然密令身边传令兵,“请曹将军来,就说万事俱备。”

“喏”

陈宫手搭凉棚,看着斜阳照映下的曲阳城,泛着一蓬蒙蒙血光。那瘦削清癯的双颊,透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曹友学,我要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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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下邳城三十里外,祖水河畔的密林中,甘宁有些狼狈的坐在一块巨石上。

“伯苗,怎么办?”

邓芝一脸愁容,闭着眼睛,沉思不语。

日间,当曲阳激战正酣的时候,甘宁曾率部数次对下邳军突击,试图来缓解下邳军的攻势,分担曹朋的压力。哪知道,下邳军严阵以待。数次冲锋,损兵折将,却无法靠近对方……

曹性坐镇后军,沉稳有度,指挥得当。

他也不出击,也不去寻找,而是坐等甘宁前来。

一千弓弩手,就列阵于后军。每逢甘宁率部突击时,必遭遇箭雨阻击。接连数次攻击之后,甘宁折损了二十余人,不敢再轻易进攻了。他手里只有三百人,死了二十多个,只剩下二百余人。而曹性典型的刺猬战术。你攻过来,我就用强弓硬弩阻击;你逃走,我也不理睬你。

一天下来,甘宁心里憋足了火气……

面对下邳军这种无赖战法,邓芝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人家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按住曲阳一头猛打。如此一来,骑军在外围的突袭,明显已没有作用。继续以这种战法打下去的话,非但无法分担曲阳的压力,甚至连自己这些人,也要扔进去。很明显,之前所设定的消耗战,拖字计,已经无法再使用,必须另寻他法……

“兴霸,我有一计,也许可解曲阳之危。”

“什么办法?”

甘宁连忙问道。

邓芝说:“此一计,有些冒险,同时还需要友学能顶住陈宫的猛攻,至少两至三天方可。”

“你说”

“你我兵分两路。”

邓芝在甘宁耳边低声解说,甘宁一开始眉头紧蹙,片刻后他猛一点头,“如今,也唯有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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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386

第213章 陈登出兵

天色已暗。

天边隐隐还透着一抹霞光,使苍穹昏昏……

从祖水上游吹来的风,带着一丝丝寒意,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已是冬季,天气开始转冷了!

曲阳城上,透着难得的静谧。

城下,隐隐传来哭泣声,但对于曹朋而言,却似乎如过眼云烟。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如此。如果是在前世,见到这么多人死去,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麻木。

对,就是麻木!

看着一具具尸体,无论是己方,亦或者地方,他生不出任何情感。

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无法感受到喜怒哀乐的情绪。走在城楼上,脚下踩着浓稠的血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整个曲阳的西门,几乎是浸泡在血水里,鲜血和水混在一起,顺着城墙两边的水孔流出,把整座城池,都染成了红色,更浸透了城下的泥土……

轻呼一口汪气,曹朋看了一眼城头上的士兵。

“疯子,今天死了多少人?”

“仅西城这边,大约有两百四十余人,东城要好一些,但同样死伤严重。”

又是近四百人的性命……‘,但可以肯定,陈宫付出的,一定远胜于己方。这样的强攻,究竟有什么意义?曹朋猜不出来。难道说,陈宫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如此疯狂的进攻吗?

挠了挠头,曹朋显得非常苦恼。

“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戌时……”

“看起来,今天差不多结束了!”

曹朋叹息一声之后,网想要转身回门厅休息。

忽然城外的下郊军大营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战鼓声。

紧跟着,号角声响起,下郊军手持火把,再次结阵,伴随着隆隆战鼓,不断向曲阳逼近……

“我丵操!”

曹朋忍不住脱口骂道。

“这帮孙子典型了是不打算让我好过。”

他说着,一拳擂在城垛上。也许是遭受连番的轰击,城垛早已经松动。曹朋一拳下去,就觉得手下一虚,城垛轰的一下跌下城头,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传到城头上。

刹那间,曹朋僵住了。

“公子,你怎么了?”

“虚则实,实则虚,虚虚实实,妙用无穷……”

曹朋口中呢喃,恍若未觉。

而城外的下郊军,伴随着一阵轰鸣战鼓声,抛石机再次发射。夜间投掷的镭石,全部用枯草包裹,而后点燃。一团团火球呼啸着扑向曲阳城头,在福石和箭矢的掩护下,下郊军发动了攻击。

“不好!”

曹朋大叫一声,拖刀扭头便走。

“公子,发生何事?”

周仓带着部曲,在城下正准备和夏侯兰换防。

眼见曹朋从城头上冲下来,周仓夏侯兰王旭三人都不由得一怔。

大战至今,他们还从未见过曹朋流露出如此惊慌之色。此时,曹朋如此慌张,那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三人也不禁紧张起来。

“周叔,带着你的人,随我走。”

“啊?”

“夏侯兰王旭,你二人继续留守城头,给我顶住下郊狗。”

“喏!”

夏侯兰和王旭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曹朋军令发出,他二人自然也不会违背,连忙拱手应命。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我驰援东城。

周仓和曹朋率先在前面奔跑,沿着长街直奔东城门而去。

在他二人身后,三百步车莫名其妙,但却紧随其后。由于城里的战马都让甘宁等人带走,所以周仓和曹朋,也要步行前进。周仓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满头雾水的向曹朋请教。

可是曹朋的答案,却让他更加迷惑……

“陈公台,你丵他妈好声东击西!”

曹朋一边跑,一边咒骂。

声东击西,这家伙居然耍了一招声东击西!那不是曹操在宛城还是攘城耍出来的招数吗?

在曹朋的记忆里,声东击西源于宛城之战。

曹操是第几次攻打宛城?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曹朋记不清楚了。

反正,就是曹操发现宛城有一个突破口,位于宛城西面。于是他不动声色,猛攻东面,迫使得张绣转移兵力,而后攻打西城。不过这个计策最终被贾诩识破,还将计就计的差一点把曹操给干进去。后世,声东击西也就成了三十六计之一。但是曹朋远在海西,并不是太清楚曹操后来在宛城的战局。

所以声东击西到底出现没有?

曹朋也不知道!

不过,陈宫这家伙确是实实在在的在他眼皮子下,玩儿了一丵手声东击西的把戏。

实际上,声东击西并非曹操所创。

其真实的出处,是在《淮南子一兵略训》立面有过记载。

兵略云的原文如下: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冈,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位为之以钦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而第一个将此兵略用为计策的人,也不是曹操,而是东汉年间的定远侯班超。

陈宫这一丵手狠啊!

他手中有足够好兵马,然后对曹朋施加压力。

曲阳东西两座城门,就好像是一座天杆,本来是平衡状态。陈宫以优势兵力出击,迫使曹朋将兵力平衡分布,转而为偏向西城。西城门兵力众,就代表着东城门兵力不足,而后猛然调转攻击方向,打曹朋一个措手不及。应该说,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实实在在的阳谋。

哪怕是曹朋看出了其中奥妙,也不得不随着陈登的指挥棒转动。

不给西门增加兵力,西门迟早告破;如果给西门增加了兵力,那么东门的兵力,势必减少……

更何况,曹朋并没有看出。

不得不说,曹朋的运气不差。

由于日间周仓兵马尚在休整,所以临时将三百名征召过来的新兵,投注于西城门的守御上。

这也给陈宫造成了一个错觉,那就是曹朋手中已没有兵马调派。

否则的话,他何必将新丁也推到战场之上?

曹朋心里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把周仓抽调上去,也庆幸自己提前一多,觉察到了阴谋。

如果周仓和夏侯兰交接,夏侯兰的兵马到了西校场,再想上阵,战斗力至少会减少三分之一。从紧张的战场上下来,谁不想好好休整?

可没等吃一口热乎饭,便急匆匆再上战场,其士气自然低落。

庆幸,真是庆幸……

曹朋和周仓带着人,才跑到长街三分点二的距离,就听到从东城门方向,传来一声轰响。

远处,烟尘激荡。

“城塌了!”

兵车们的惊呼声,不断传来。

曹朋急了,连忙加快了速度,玩儿命似地的冲向东城门。

此时的东城门,乱成一团。潘璋厘战一个白昼,已经是精疲力竭,便换由邓范来值守。问题是,邓范打仗可以,但指挥兵马,明显不足o以至于当陈宫和曹性调集大军,以白昼数倍的火力发动攻击的时候,邓范慌了!他和曹朋的情况不同,曹朋毕竟有一个近三十岁的灵魂。前世的刑侦经验,已经生死轮回,使得曹朋比之同龄人,要沉稳,要冷静许多。

而邓范,那是实打实的少年。

长这么大,他何曾有过这种经历?

当发现下郊军的攻击突然加强以后,邓范顿时就懵了!

此前,他协助潘璋尚可稳住。这会儿潘璋不在,他一个人不免有些不知所以然……只一轮攻击下来,东城的城墙,便出现倒塌。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东城的城墙,相对于西城有所不如。

曲阳西高东低,东城外是一个明显的洼地,土质也相较西城松软些。

表面上看,两边城墙差不多。

可实际上呢,东城远不如西城的坚厚。

曹性在昨天就发现了东城的问题,所以才提出了猛攻东城的计划。

但是陈宫的‘声西击东,之计,无疑更加稳妥。白昼时吕吉的攻击虽然不利,却进一步使东城城墙虚弱。入夜之后,只一轮福石,便轰塌了东城城墙。邓范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早已蓄势待发,做好准备的下郊军,立刻蜂拥而上,向缺口处涌去。

而城头上也出现了慌乱,邓范也不知道,是应该先射箭,击退下郊兵,还是应该填上缺口。

主将的不知所措,使得城上的兵卒也陷入慌乱中,眼见着,起来越多的下郊兵卒涌到缺口,曲阳城破在即的时候,曹朋终于赶到了东城门下。

“大熊,填堵缺口!”

曹朋在城下,嘶声吼叫。

“兄弟们休要慌张,我在这里……立刻给我还击!”

曹朋的叫喊声,在城门楼上空回荡。

这些日子,大家都已经熟悉了曹朋的声音。以至于听到曹朋的叫喊声,慌乱的心情,立刻平静下来。

邓范也回过神来,连忙吼叫道:“填堵缺口!”

“周仓,带二百人登城,放箭!”

“喏!”

周仓二话不说,立刻带领弓箭手冲上城墙。

曹朋则一马当先,舞刀冲向入城的下郊兵面前。河一大刀挂着一股风声,当头劈落下来,那首当其冲的下邦兵,是一个都伯,见曹朋那稚气未脱的模样,不由得狞笑一声,拧枪相迎。

刀枪交击,钻的一声响。

沉甸甸的大枪荡开,都伯顿时中宫毕露。

曹朋咬着牙,脚下也不停顿,风一样的从都伯身边冲过去。

河一大刀顺势一扫,将那都伯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夹杂着脏器散落一地,曹朋人已冲进乱军之中。

一枚铁流星发出,正中一个下郊兵的面门,把那下郊兵的眉骨砸的凹陷进去,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两击斩杀两人,手段又显得极为凶残。

曹朋此时此刻,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在乱军中肆虐纵横。所到之处,刀光闪闪,血雾喷现。一百名海西兵旋即投入战斗,虽则下郊兵不断涌进城中,却被杀得连连后退。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里面冲,缺口处一下子人满为患。

只听城门楼上传来邓范的怒吼声:‘,投石,填堵!”

轰隆隆,沙袋,木桩混着石头从城头上砸落下来。被挤在缺口处的下郊兵,惨叫连连……

烟尘翻滚,几十名下郊兵眨眼间就变的血肉模糊,成为填堵缺口的一块材料。

一喜下郊兵的身子被木桩穿透,还压着几十个沙袋。只留下一只腿在外面,一抽搐,一抽搐、……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潘璋被惊醒,也登上了城头。

与周仓和邓范两人一起,一边指挥弓箭手射箭,一边疯狂的砍杀那些登城的下郊军卒。

曹朋在消灭了城内的下郊兵之后,带领着兵卒,也跟着登城o就在他刚登城的一刹那,城头的海西兵,发出一连串雀跃的呼喊,“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东城门外,陈宫的脸色顿时大变。

“该死……我们上当了!”

没错,他应该算是上当吧。不过却不是曹朋设计,而纯粹是曹朋的无意之举,使得陈宫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看着城头上晃动的人影,怒由心生,不由得从战车上纵身跃下来。

长这么大,除了当初曹操之外,还没有人能似曹朋这样子,令他感到愤怒。

在陈宫看来,他受到了羞辱……

“攻城,攻城!”

陈宫嘶声吼叫,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

曹性上前把他抱住,“公台,不能再这么打了……死伤太大,儿郎们已经疲乏了。”

“可是,可?……”

“公台,听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反正曲阳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休整一晚,明日再打……我就不相信,曹友学还能继续坚持。“陈宫咬牙切齿的站在城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姿态。

“叔龙,收兵。”

铜锣声响,下郊兵在经过一轮强攻之后,便停止了攻击。

不得不说,这一战对下郊兵而言,伤害挺大。明明破城在即,却被对方又赶下城头……一直都是这样,小小的曲阳城,在过去两天里,犹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令下郊兵感到心寒。

陈宫,握紧了宝剑。

曹友学,且让你再活一日,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色正浓,风徐徐。

陈登饮马淮水南岸,看着月光下,搭建在淮水河面上的浮桥。

终于要开始了吗?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海西县,竟然把吕布逼到如斯地步,真是不简单?……

“太守,浮桥已经搭建完毕。”

“传我命令,立刻渡河,务必要在今夜,攻占淮浦县。”

第214 争分夺秒(2/2)

黎明时分,朝阳升起。

曲阳城头和曲阳城外被清晨的宁静所包围,但是在宁静之中,却又蕴藏着无尽的杀起……,…

风轻轻柔柔,卷裹着一丝淡淡的**味道。

陈登走出军帐,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正准备套上衣甲,却见一名小小急匆匆跑到了他的面前。

“军师,将军有请。”

陈宫点点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在他想来,曹性一大早就找他,恐怕是商议今天的战事。

曲阳虽然顽强,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从昨天最后的表现来看,曲阳城中的兵马,也就是在千人左右。其中有一部分新丁,战斗力并不强横。陈宫认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攻破曲阳。

所以,他换上衣甲,施施然来到中军大帐。

可是一走进军帐,陈宫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很压抑,甚至有一丝丝的凝重。

“叔龙,怎么回事?”

“刚得到消息,广陵太守陈登,于昨夜渡过淮水,攻破淮浦。”

激灵灵,陈宫打了一个寒蝉。

“你说什么?”

曹性压低声音,“陈登出兵了,就在昨夜攻占了淮浦……据探马消息,广陵方向出动约万余人,正在自淮水渡河。其先锋人马,由纲纪徐宣统帅,已从淮浦出发,约三千人,预计百时之前,就会抵达曲阳……,公台,陈登出兵了!我们即便是攻破曲阳,也无济于*……”,

陈宫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落地。

呆立在军帐中,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陈登出兵了?陈元龙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居然出兵渡过淮水?此前,陈登一直表现的很圆滑,虽没有臣服吕布,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和配合口而今,他居然出兵,难道就不怕温侯的报复?

陈宫,毕竟是陈宫。

不管后世怎么评价此人,他终归是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人物之一一。

脑筋一转,他立刻便把许多散乱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

陈登之所以敢出兵,绝不是因为海西的缘故。单凭一个海西,他陈元龙还不敢和吕布撕破面皮。

不是海西,那就只刹下……

“曹搏,出兵了吗?”

“你说什么?”曹性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询问。

“若我猜得不错,素来左右逢源,不肯表露态度的陈登,此次突然出兵渡过淮水,是因为曹操。”

“曹操?”

“曹操他……,…要出兵了!”

曹性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出这话语中的含义。

没错,若不是曹孟德出兵徐州,陈登哪儿来的胆量,和吕布做对?如果他真有这种胆气,早就和吕布撕破面皮,何至于早先维维是诺,一副恭敬模样?他出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曹操也要出兵徐州,甚至有可能,曹操已经出兵,此时已经兵发徐州境内,逼近下邳。

怎么办?

曹性和陈宫相视无语。

半晌后,曹性艰难说道:“公台,我们收兵吧。”

这句话出口,显得格外艰难。

历时两天,损兵折将口眼看着曲阳马上就会被攻破,却不得不收兵离去,无功而返。也就是说,此前攻打海西,已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原以为海西唾手可得,没成想百万斛粮草未得,却白白损失了近万兵马。这种事情勿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吃受不起,更何况是曹性?

他甚至在内心里,暗自责怪陈宫。

好端端打什么海西县,如今却落得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这么退起

平白惹人耻笑……

可曹性又不得不暗自赞叹陈宫的先知先觉:若非公台,怎知那小小海西,竟强悍如斯?幸亏这次攻打海西,才知其根底。否则他日与曹操对决时,海西发难,必然使主公腹背受敌。

虽说没有打下海西,可现在知道其利害,至少能有所防备了……

曹性也好,陈宫也罢,此时此刻,都各怀心思。

异刻后,陈宫轻声道:“收兵,咱们立刻撤回下相。”

“我立刻下去吩咐。”

“慢!”

陈宫想了想,对曹性说:“叔龙,陈登渡淮水,不可与军中知晓,否则军心必乱。咱们退兵,但不能随随便便撤退。还需要继续攻打曲阳。”

“继续攻打曲阳?”

曹性诧异的看着陈宫,有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咱们如果这么退了的话,以曹友学之能,难保他看不出端倪。

到时候,他如果率部追击,我们岂不是要陷入麻烦?所以,我们必须先打,打得曹友学无法做出反应。而后丢弃所有辎重,迅速撤离曲阳。午时之前,最后一批人马撤离曲阳,而后迅速返回下相。还有,通知文远,命他弃守徐县,迅速向下相靠拢,咱们可合兵一处。

到时候,下邳下相遥相呼应,也可合曹操分心……他曹友学此次使出什么招数,我就还给曹操。”

“甚好!”

曹性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陈宫的应变很快。

从曲阳之战,已迅速转换到了下邳的战事上。

“那,就由我来断后。”

陈宫说:“我与子善直接返回下邳,请君侯早作准备。叔龙退守下相之后,需尽快与文远汇合。”

“喏!”

“那我们立刻分头行事。”

建安三年九月初七,阳光格外明媚。

和风徐徐,吹拂在身上,颇有几分舒适的感受。在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之前,能遇到如此好天气,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在曲阳城下,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安逸,甚至很**。

轰!

一颗礌石轰在城墙上。

站在城头,曹朋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轻轻颤抖。

“不对劲儿!”

曹朋忽然站起身来,举目向城下眺望。

远处,下邳军军阵整齐,抛石机几乎全部集中在了西城门外,足足有五十余台。

似乎经过昨夜激战后,下邳军改变了主意,把所有的兵力和攻城器械,全都放在西城门外。

那架势,就是要猛攻西城门。

可曹朋还不敢轻易从东城门抽调人马,因为保不齐,陈宫再来一个声东击西。

所以,潘璋、邓范和周仓三人,全都集中在东门城头,同时保证其兵马,有4旦口人上下。

这就使得西城城头上的兵力相对减少。

好在经过昨晚的一场历练,那些新兵蛋子们已经沉稳了许多。

要不怎么说,不经历战火硝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兵。当然了,新丁们距离曹朋心目中‘好兵,的标准尚早,但至少不会在下邳军发动攻击的时候,在慌乱成一团,平添乱象

“公子”小心点。”

楚戈挥矛磕飞了一支飞向曹朋的流矢,大声提醒。

曹朋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流矢。他凝目观察,半晌后大喊一声:“子幽,过来。”

夏侯兰提着丈二龙鳞,飞快来到曹朋身边。

“公子,有何吩咐?”

“情况有点不太正常。”

话音未落,一颗循石越过城头,正砸在城门楼上的门厅大门上。

那镭石上裹着枯草,烈火熊熊。滚进门厅后,立刻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火灾,不过旋即被楚戈指挥人手,将火势扑灭。

“今天下邳狗的攻击,很凌乱。”

“是吗?”

夏侯兰看了一眼还在冒烟儿的门厅,那意思是在问曹朋:这如果还凌乱的话,什么叫做不凌乱?

“别问我,我只是觉得下邳狗的攻击,似乎没有什么压力。”

按道理说,经过一夜体整之后,下邳军的攻击应该很猛烈才是。

可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曹朋丝毫感觉不到昨天,或者前天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能不说下邳军攻击不猛。从他们的箭阵和抛石机弹射的密度而言,似乎比前两日更加凶狠。

问题在下邳军的士卒,似乎少了那种悍不畏死的气质。

每每靠近城头,城上一顿箭矢下去,便迅速撤退,根本没有冲锋的意图。

这让曹朋感觉,下邳军是在应付。而且,抛石机抛掷的礌石,看似密集,可杀伤力远比不得前两天。之前下邳军的循石,有五成可以集中城头,或者飞跃城头。而今天,好像不足三成。许多礌石还没等飞到城头上便开始坠落,大多数擂石都是直接掉在了西城门的外面。

难不成,是抛石机也出了问题?

“准备,抛射!”

眼见着下邳军再次蜂拥而至,王旭大声喝令。

“慢!”

曹朋突然出言制止,使得王旭和夏侯兰,情不自禁露出疑惑之色。

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敏锐。曹朋接过一面盾牌,立在城头上,以遮挡射来的流矢,仔细观察下邳军的举动。渐渐的,他皱起了眉头……,下邳军不紧不慢的靠拢过来,可是不等城楼上进行反击,便停住了脚步,开始向后撤退。也就是说,他们更不就没打算要强攻?

“看到了没有?”

夏侯兰和王旭,也算得上是久经战阵的人物。

之前他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如今被曹朋一提醒,马上便看出了端倪。

“下邳狗,莫非是想要消耗我们的箭矢?”

王旭说出了一个可能。

但夏侯兰马上反驳,“不可能……若是想要消耗箭矢,我们刚才没有迎击,他们应该冲上来才是。”

抬起头,曹朋看着湛蓝的天空,片刻后突然一声大叫。

“不好,他们要跑!”

“跑?”

“他们是准备撤这……小夏侯兰和王旭,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时候,下邳军的阵营中,传来一阵铜锣声响,下邳军鸣金收兵。

曹朋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隐隐约约,感觉着下邳军今天这反常的举动,似乎很有问题。

前世,曹朋也曾受样板戏的熏陶,所以印象很深刻。

样板戏中有一部电影,名叫《南征北战》,里面就曾出现一个情节,当一方准备撤退的时候,便开始胡乱放炮,漫山遍野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目标。眼前的景象,与电影中何其相似?

可是,下邳军为什么要撤退?

曹操……,

一定是曹操出兵了!

曹朋星然记不清楚曹操是在那一年干掉了吕布,但他记得,干掉吕布似乎就是在他第三次征伐宛城之后发生的事情。如今,第三次宛之战已经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攻伐徐州。

算算日子,秋收已经结束。

许都今年屯田,也是一个大丰收,所以曹操并不需要担心粮草紧缺的问起……那么征讨吕布也就迫在眉睫。

对,只可能是这样……

曹朋一下子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兴奋的一拳擂在城垛上。

陈宫,你这一次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攻打海西,却在这曲阳城下,损兵折将?

“传我命令,命潘璋周仓邓范王人,征调二百精卒。

子幽,你也整顿人马,抽调出一百精卒,听候调遣……王旭集结兵马,准备守卫城池。”

“公子,你打算做什么?”

“下邳狗要逃跑,我焉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可是……”

“你们不要问为什么,听我命令”

“喏!”

曹朋既然发出了军令,那么夏侯兰等人也不好继续阻拦。

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清水,曹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被陈宫狂攻两日,曹朋这心里面同样是很不舒服。如今,战事出现了转机!曹操终于出兵徐州,曹朋又怎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追击?”

周仓等人听罢了曹朋的命令之后,一脸茫然。

他们看着城外下邳军大营中升起的袅袅炊烟,有些疑惑的看着曹朋。

“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们解释,但我可以肯定,下邳狗已经开始撤退。我们现在追上去,正可以痛打落水狗……”

“可是,他们明明在埋锅造饭啊!”

周仓手指城外兵营,那意思是说:你看那炊烟,怎可能是撤兵?

“要不然,我带人先下去打探一下?”

夏侯兰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曹朋知道,如果不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只怕是不会尽力出击。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旋即,夏侯兰带着五十个精卒,从城头上吊了下去,往下邳兵营靠近。

曹朋道:“咱们也下去。”

“可是……”

“子幽已经下去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可以接应嘛。咱们就在城下等候,如果兵营中无人,咱们就立刻追击;如果还有兵马镇守,咱们也可以迅速登城,顺便还能接应子幽”

周仓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同意了曹朋的主意。

二百多人从城头上吊下去,当曹朋双脚落地,正准备命人结阵的时候,夏侯兰出现在下邳军兵营的门口。

“公子,是空营,是一座空营!”

“我丵操……”,

曹朋不禁破口大骂,“我就知道那陈公台会金蝉脱壳,果然如此……,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立刻随我出击。”

第214争分夺秒(2/2)

黎明时分,朝阳升起。

曲阳城头和曲阳城外被清晨的宁静所包围,但是在宁静之中,却又蕴藏着无尽的杀起……,…

风轻轻柔柔,卷裹着一丝淡淡的**味道。

陈登走出军帐,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正准备套上衣甲,却见一名小小急匆匆跑到了他的面前。

“军师,将军有请。”

陈宫点点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在他想来,曹性一大早就找他,恐怕是商议今天的战事。

曲阳虽然顽强,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从昨天最后的表现来看,曲阳城中的兵马,也就是在千人左右。其中有一部分新丁,战斗力并不强横。陈宫认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攻破曲阳。

所以,他换上衣甲,施施然来到中军大帐。

可是一走进军帐,陈宫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很压抑,甚至有一丝丝的凝重。

“叔龙,怎么回事?”

“刚得到消息,广陵太守陈登,于昨夜渡过淮水,攻破淮浦。”

激灵灵,陈宫打了一个寒蝉。

“你说什么?”

曹性压低声音,“陈登出兵了,就在昨夜攻占了淮浦……据探马消息,广陵方向出动约万余人,正在自淮水渡河。其先锋人马,由纲纪徐宣统帅,已从淮浦出发,约三千人,预计百时之前,就会抵达曲阳……,公台,陈登出兵了!我们即便是攻破曲阳,也无济于*……”,

陈宫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落地。

呆立在军帐中,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陈登出兵了?陈元龙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居然出兵渡过淮水?此前,陈登一直表现的很圆滑,虽没有臣服吕布,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和配合口而今,他居然出兵,难道就不怕温侯的报复?

陈宫,毕竟是陈宫。

不管后世怎么评价此人,他终归是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人物之一一。

脑筋一转,他立刻便把许多散乱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

陈登之所以敢出兵,绝不是因为海西的缘故。单凭一个海西,他陈元龙还不敢和吕布撕破面皮。

不是海西,那就只刹下……

“曹搏,出兵了吗?”

“你说什么?”曹性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询问。

“若我猜得不错,素来左右逢源,不肯表露态度的陈登,此次突然出兵渡过淮水,是因为曹操。”

“曹操?”

“曹操他……,…要出兵了!”

曹性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出这话语中的含义。

没错,若不是曹孟德出兵徐州,陈登哪儿来的胆量,和吕布做对?如果他真有这种胆气,早就和吕布撕破面皮,何至于早先维维是诺,一副恭敬模样?他出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曹操也要出兵徐州,甚至有可能,曹操已经出兵,此时已经兵发徐州境内,逼近下邳。

怎么办?

曹性和陈宫相视无语。

半晌后,曹性艰难说道:“公台,我们收兵吧。”

这句话出口,显得格外艰难。

历时两天,损兵折将口眼看着曲阳马上就会被攻破,却不得不收兵离去,无功而返。也就是说,此前攻打海西,已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原以为海西唾手可得,没成想百万斛粮草未得,却白白损失了近万兵马。这种事情爀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吃受不起,更何况是曹性?

他甚至在内心里,暗自责怪陈宫。

好端端打什么海西县,如今却落得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这么退起

平白惹人耻笑……

可曹性又不得不暗自赞叹陈宫的先知先觉:若非公台,怎知那小小海西,竟强悍如斯?幸亏这次攻打海西,才知其根底。否则他日与曹操对决时,海西发难,必然使主公腹背受敌。

虽说没有打下海西,可现在知道其利害,至少能有所防备了……

曹性也好,陈宫也罢,此时此刻,都各怀心思。

异刻后,陈宫轻声道:“收兵,咱们立刻撤回下相。”

“我立刻下去吩咐。”

“慢!”

陈宫想了想,对曹性说:“叔龙,陈登渡淮水,不可与军中知晓,否则军心必乱。咱们退兵,但不能随随便便撤退。还需要继续攻打曲阳。”

“继续攻打曲阳?”

曹性诧异的看着陈宫,有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咱们如果这么退了的话,以曹友学之能,难保他看不出端倪。

到时候,他如果率部追击,我们岂不是要陷入麻烦?所以,我们必须先打,打得曹友学无法做出反应。而后丢弃所有辎重,迅速撤离曲阳。午时之前,最后一批人马撤离曲阳,而后迅速返回下相。还有,通知文远,命他弃守徐县,迅速向下相靠拢,咱们可合兵一处。

到时候,下邳下相遥相呼应,也可合曹操分心……他曹友学此次使出什么招数,我就还给曹操。”

“甚好!”

曹性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陈宫的应变很快。

从曲阳之战,已迅速转换到了下邳的战事上。

“那,就由我来断后。”

陈宫说:“我与子善直接返回下邳,请君侯早作准备。叔龙退守下相之后,需尽快与文远汇合。”

“喏!”

“那我们立刻分头行事。”

建安三年九月初七,阳光格外明媚。

和风徐徐,吹拂在身上,颇有几分舒适的感受。在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之前,能遇到如此好天气,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在曲阳城下,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安逸,甚至很**。

轰!

一颗礌石轰在城墙上。

站在城头,曹朋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轻轻颤抖。

“不对劲儿!”

曹朋忽然站起身来,举目向城下眺望。

远处,下邳军军阵整齐,抛石机几乎全部集中在了西城门外,足足有五十余台。

似乎经过昨夜激战后,下邳军改变了主意,把所有的兵力和攻城器械,全都放在西城门外。

那架势,就是要猛攻西城门。

可曹朋还不敢轻易从东城门抽调人马,因为保不齐,陈宫再来一个声东击西。

所以,潘璋、邓范和周仓三人,全都集中在东门城头,同时保证其兵马,有4旦口人上下。

这就使得西城城头上的兵力相对减少。

好在经过昨晚的一场历练,那些新兵蛋子们已经沉稳了许多。

要不怎么说,不经历战火硝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兵。当然了,新丁们距离曹朋心目中‘好兵,的标准尚早,但至少不会在下邳军发动攻击的时候,在慌乱成一团,平添乱象

“公子”小心点。”

楚戈挥矛磕飞了一支飞向曹朋的流矢,大声提醒。

曹朋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流矢。他凝目观察,半晌后大喊一声:“子幽,过来。”

夏侯兰提着丈二龙鳞,飞快来到曹朋身边。

“公子,有何吩咐?”

“情况有点不太正常。”

话音未落,一颗循石越过城头,正砸在城门楼上的门厅大门上。

那镭石上裹着枯草,烈火熊熊。滚进门厅后,立刻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火灾,不过旋即被楚戈指挥人手,将火势扑灭。

“今天下邳狗的攻击,很凌乱。”

“是吗?”

夏侯兰看了一眼还在冒烟儿的门厅,那意思是在问曹朋:这如果还凌乱的话,什么叫做不凌乱?

“别问我,我只是觉得下邳狗的攻击,似乎没有什么压力。”

按道理说,经过一夜体整之后,下邳军的攻击应该很猛烈才是。

可是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曹朋丝毫感觉不到昨天,或者前天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能不说下邳军攻击不猛。从他们的箭阵和抛石机弹射的密度而言,似乎比前两日更加凶狠。

问题在下邳军的士卒,似乎少了那种悍不畏死的气质。

每每靠近城头,城上一顿箭矢下去,便迅速撤退,根本没有冲锋的意图。

这让曹朋感觉,下邳军是在应付。而且,抛石机抛掷的礌石,看似密集,可杀伤力远比不得前两天。之前下邳军的循石,有五成可以集中城头,或者飞跃城头。而今天,好像不足三成。许多礌石还没等飞到城头上便开始坠落,大多数擂石都是直接掉在了西城门的外面。

难不成,是抛石机也出了问题?

“准备,抛射!”

眼见着下邳军再次蜂拥而至,王旭大声喝令。

“慢!”

曹朋突然出言制止,使得王旭和夏侯兰,情不自禁露出疑惑之色。

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敏锐。曹朋接过一面盾牌,立在城头上,以遮挡射来的流矢,仔细观察下邳军的举动。渐渐的,他皱起了眉头……,下邳军不紧不慢的靠拢过来,可是不等城楼上进行反击,便停住了脚步,开始向后撤退。也就是说,他们更不就没打算要强攻?

“看到了没有?”

夏侯兰和王旭,也算得上是久经战阵的人物。

之前他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如今被曹朋一提醒,马上便看出了端倪。

“下邳狗,莫非是想要消耗我们的箭矢?”

王旭说出了一个可能。

但夏侯兰马上反驳,“不可能……若是想要消耗箭矢,我们刚才没有迎击,他们应该冲上来才是。”

抬起头,曹朋看着湛蓝的天空,片刻后突然一声大叫。

“不好,他们要跑!”

“跑?”

“他们是准备撤这……小夏侯兰和王旭,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时候,下邳军的阵营中,传来一阵铜锣声响,下邳军鸣金收兵。

曹朋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隐隐约约,感觉着下邳军今天这反常的举动,似乎很有问题。

前世,曹朋也曾受样板戏的熏陶,所以印象很深刻。

样板戏中有一部电影,名叫《南征北战》,里面就曾出现一个情节,当一方准备撤退的时候,便开始胡乱放炮,漫山遍野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目标。眼前的景象,与电影中何其相似?

可是,下邳军为什么要撤退?

曹操……,

一定是曹操出兵了!

曹朋星然记不清楚曹操是在那一年干掉了吕布,但他记得,干掉吕布似乎就是在他第三次征伐宛城之后发生的事情。如今,第三次宛之战已经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攻伐徐州。

算算日子,秋收已经结束。

许都今年屯田,也是一个大丰收,所以曹操并不需要担心粮草紧缺的问起……那么征讨吕布也就迫在眉睫。

对,只可能是这样……

曹朋一下子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兴奋的一拳擂在城垛上。

陈宫,你这一次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攻打海西,却在这曲阳城下,损兵折将?

“传我命令,命潘璋周仓邓范王人,征调二百精卒。

子幽,你也整顿人马,抽调出一百精卒,听候调遣……王旭集结兵马,准备守卫城池。”

“公子,你打算做什么?”

“下邳狗要逃跑,我焉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可是……”

“你们不要问为什么,听我命令”

“喏!”

曹朋既然发出了军令,那么夏侯兰等人也不好继续阻拦。

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清水,曹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被陈宫狂攻两日,曹朋这心里面同样是很不舒服。如今,战事出现了转机!曹操终于出兵徐州,曹朋又怎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追击?”

周仓等人听罢了曹朋的命令之后,一脸茫然。

他们看着城外下邳军大营中升起的袅袅炊烟,有些疑惑的看着曹朋。

“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们解释,但我可以肯定,下邳狗已经开始撤退。我们现在追上去,正可以痛打落水狗……”

“可是,他们明明在埋锅造饭啊!”

周仓手指城外兵营,那意思是说:你看那炊烟,怎可能是撤兵?

“要不然,我带人先下去打探一下?”

夏侯兰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曹朋知道,如果不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只怕是不会尽力出击。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旋即,夏侯兰带着五十个精卒,从城头上吊了下去,往下邳兵营靠近。

曹朋道:“咱们也下去。”

“可是……”

“子幽已经下去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可以接应嘛。咱们就在城下等候,如果兵营中无人,咱们就立刻追击;如果还有兵马镇守,咱们也可以迅速登城,顺便还能接应子幽”

周仓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同意了曹朋的主意。

二百多人从城头上吊下去,当曹朋双脚落地,正准备命人结阵的时候,夏侯兰出现在下邳军兵营的门口。

“公子,是空营,是一座空营!”

“我丵操……”,

曹朋不禁破口大骂,“我就知道那陈公台会金蝉脱壳,果然如此……,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立刻随我出击。”

第215章 奇兵

建安兰年十月初六,曹操决意征伐吕布,亲率大军东征徐州对于曹操讨伐吕布的行为,许都方面的意见并不统一。许多人都认为,刘表、张绣尚未消灭,曹操如果率部远袭吕布,许都必定会出现危机。不过也有人认为,此时是诗伐吕布的最好机会。

尚书苟攸说:“刘表张绣,新近受创,不敢有所举动。

吕布骁勇,又与袁术相勾结。若任由其纵横淮水湮水之间,时间越久影响越大。如今趁他刚与朝廷决裂,军心不定。大军此时出击,可将吕布一举击破。更何况,主公有海西可为内应。海西今年屯田丰收,更收拢三万海民,人口愈众。其在海西牵制,可助主公一臂之力。

对于海西丰收的事情,曹操也有所耳闻。

海西的发展,说实话出乎曹操的预料。原本想命邓稷扎根海西,却不想海西已成为东海畔一颗璀璨明珠。百万解粮草,可以让曹操征伐徐州无后顾之忧,甚至不需要去担心粮草运输。行军打仗,最头疼的就是粮道的安全。距离越远,粮道就越不安稳。海西的出现,无疑使曹操有了稳定的粮道。有充足粮草的供应,曹操消灭吕布的决心,也就越发坚定起来。

苟攸的分析,正合了曹操的心意。

于是他果断下令出击,命稗将军徐晃自泰山郡出击,命夏侯慎从杨山出击,命刘备攻伐沛国。三路大军齐发直逼彭城。战事在一开始,也进行的很顺利,徐晃在泰山郡降吕布部将赵庶李邹两人后,打开了泰山郡大门,一路横扫,马不停蹄直逼彭城并击溃盛霸所部。

一时旬,徐州风声鹤唳!

看着空荡荡的下那军大营,曹朋越发判定,曹操出兵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陈宫曹性在战局如此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怎可能匆匆忙忙的撤兵?

之前的攻击不过是掩人耳目。

营中一座座尚冒着炊烟的火灶,已说明了一切。

夏侯兰一脸羞愧之色,走到曹朋的跟前“公子,未料得下郊狗撤退的竟然如此迅过…………”

想之前曹朋要追击,夏侯兰等人纷纷阻拦,唯有邓范表示了赞成。

此时,一众人一个个都低着头。

曹朋忽然一笑,“诸君,何故垂头丧气?”

夏侯兰等人抬起头,疑惑不解。

曹朋笑道:“我们赢了对不对?不管下郊狗是什么原因撤走,我们打赢了!曲阳保住了……”

是啊,我们赢了!

既然赢了,又何必垂头丧气?

曹朋道:“立刻通报城内,让大家高兴一下。

不过,下郊人马匆匆撤走,还耍出了这么一手金蝉脱壳之计。他们越是如此故弄玄虚,就越是说明他们急于撤离。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尽快和甘宁取得联系,并以率部追击。

不可以跟的太紧,那势必会遭受他们的还击。

也不可以放的太远保持对下郊军的压力,而后一鼓作气将其击溃……”诸君,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其实,曹朋也知道。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士卒们已经很疲惫了。

不仅是士兵疲惫,包括周仓潘璋等人,也处于疲惫的状态之中。

而且,追击战靠的是一个速度。而曹朋想要追击曹性陈宫,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马匹。

徒步追击,势必令士卒更加辛苦。

但事到如今,曹朋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潘樟等人闻听,一个个跃跃欲试。旋即,曹朋将三百兵卒分配下去,夏侯兰周仓,潘璋邓范四人各苹五十人,而曹朋亲率百人,带上一顿干粮,即刻追击下邳人马。同时,又命王旭火速与甘宁邓芝联系,命甘宁邓芝两人进行追袭。甘宁邓芝手中的兵马也不会太多,但好在他们全都是骑兵。加之曲阳两日廖战,甘宁和邸芝并没有参与其中,属于生力军……”

他二人追击,可以最大可能的对下郊军造成伤害。

没错,貉蝉对曹朋有恩义。

曹朋并没有忘怀!

但恩义归恩义,如果吕布不主动来挑衅,曹朋绝对不会这样穷追猛打。

不管曹操是否出兵,曹朋都必须要最大可能的打痛吕布。唯有将吕布打疼了,海西才有可能获得安宁;另一方面,唯有显赫的战绩,才可以令陈登正视自己,而不是被当成一枚弃子。

所以,于公于私,曹朋都要追击,也必须追击……”

离开下邳的时候,陈宫也许没有想到,一场在他看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战斗,最终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

当曹性指挥人马佯攻曲阳的时候,陈宫已率部离开曲阳。

吕吉一脸不快之色,一路上没有和陈宫有过一句交谈。也难怪,昨天被陈宫忽悠了一把,原本以为自己会先登曲阳,不成想被陈宫一个乾坤大挪移,活生生受了一次欺骗。也幸好陈宫没有破城,否则吕吉心里面会更不舒服。但即便是这样子,他也威受到了陈宫对他的态度。

原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一直以来,吕吉都认为陈宫会支持他……”

可现在看来,陈宫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此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尊敬,不过是一种虚幻的表象而已。也许在陈宫的眼中,吕吉就是一个小丑,在下邳上蹿下跳,看上去很可笑吧。

一路上吕吉都很沉默。

他在考虑自己的未来,也许继续留在下郏,并不是一华好的选择。

下郊军撤离曲阳后,一路垂头丧气。陈宫虽然知道,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抵达下相之后再做调整。

毕竟,他现在要先赶回下相。

曹性在曲阳城外佯攻结束,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顺利撤出曲阳战场。

留下来断后的兵马,大都以骑军为主。所以曹性很快便赶上了大队人马,一路向下相急行。

“军师可曾派人前往徐县?”

“撤离曲阳时,我已命人往徐县通知文远,并命他迅速回撤。

想必咱们抵达下相时文远就可以得到消息,最迟后日凌晨,便可以带领兵马返回下相吧。”

曹性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若文远返回,则陈元龙不足虑。”

陈宫微微一笑,目光则有意无意般,朝吕吉扫了一眼。”叔龙,盯着子善。””子善?””那孩子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陈宫毕竟是陈宫,即便是在撤退的路上,也不会放松警惕。

吕吉的沉默,让陈宫感到了一丝异常。如果吕吉大喊大叫,甚至对陈宫破口大骂,他说不定还不会在意。偏偏这沉默,使得陈宫有一种异样感受:这孩子,莫不是怀了不一样的心思?

换做陈宫,如果似吕吉那样被摆了一道的话,也会感到愤怒。

不过,愤怒又能如何?

陈宫才不会把吕吉看在眼中,更不会在意他那点小小的愤怒。只不过,吕吉的沉默,让他有些担忧。仔细回想,自己在曲阳是不是有些过分呢?毕竟吕吉在名义上,是吕布的儿子。

但转念一想,陈宫旋即把那点愧疚抛在脑后。

过分又能如何?

这么一个总是野心勃勃的小子,不好好敲打一番,他焉能知道好歹?

想到这里,陈宫也就释然了……

让曹性派人盯着,想必那吕吉也闹不出什么花样。等返回下郊之后,他想闹腾也不太可能。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返回下相吧。

于是陈宫和曹性商量了一下,再一次催动人马,提快了行军的速度。

入夜后,下起了雨。

这九月的雨水,格外寒冷。从祖水上游吹来的风,也很刺骨。衣服湿透,被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

道路变得泥泞起来,也使得行军速度,变得缓慢。

“公台,让军士们休息一下吧,避避雨?”

眼见着士兵们在寒风和细雨中瑟瑟发抖,曹性有些不忍,于是开。向陈宫建议。

陈宫摇摇头,轻声道:“不能休息……这种时候一休息,再想赶路,可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要休息,咱们回下相休息。叔龙当明白,曹友学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手中尚有一支骑军,更有猛将统领。万一追上来,咱们很难抵挡。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回下相………

提起那支骑军,曹性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如果陈宫不提起来的话,曹性甚至有可能把此事给忘记了……

虽说这撤退的路上,一直风平浪静,甘宁也没有出现阻拦。可这并不代表着,甘宁会坐视他们掇离。嗯必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是因为兵力悬殊的缘故。曹牲甚至感觉到,那甘宁就好像一条毒蛇似地隐藏在暗处。只要自己露出半点懈怠,那甘宁就一定会出现,给予致命打击。

看着疲乏的军卒,曹性心有不忍。

可是他更知道,陈宫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这种情况之下,军卒们一旦懈怠下来,再想要紧张,就很困难。

他咬咬牙,大声喝道:“传我命令,三军加快速度。一应不必要的辊重可以抛却,只携带兵器,务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回下相。若有迟疑,拖沓,动摇军心者,就地格杀,绝不饶恕。”

似乎也只能这样子了……

不过曹牲还是给予了一些奖励,“返回下相之后,每人赏米一升。兄弟们,回去后在好好休息。”

陈宫一蹙眉,但旋即又点了点头。

下郊的粮草,虽说算不得充足,但一时半会儿还可以坚持。

至少可以坚持到来年”如今只刹下五千多人,一人一升米,也就是五百多斗,合计五十解而已。

这点消耗,下郊还坚持的住。

如果花费这五十解米,能使得五千人尽快返回下相,倒也算不得损失。

但只是丢弃在曲阳城外的那些插重,又何止五百解,五千解?所以陈宫并没有开口阻止曹性。

一人一升米,听上去并不多。

可是要知道下郊的粮价如今是何等惊人,能得一升米,至少能饱餐一顿,诱惑力并不算小。

军卒们闻听之后,行军速度明显加快。

过子夜后,距离下相也只剩下十五里的路程。

曹性命人赶回下相,通知下相官员收整营地,准备饭食,以安抚军卒长途跋涉的辛苦。

同时,练宫也准备告辞。

“叔龙,我就不回下相了。

曹性愕然道:“军师要去哪儿?”

“我带人连夜返回下邳,以告之君侯,使君侯早作准备。

你留守下相,接应文远…记得,要尽快和文远汇合,到时候做好准备,以阻止陈登兵马。”

曹性连忙点头道:“请军师放心,有曹性在,绝不使陈登过下相半步。”

陈宫微微一笑,在马背上和曹性拱手道别。

他带着吕吉和本部数百人,急匆匆沿大路赶往下邳。而曹性在目送陈宫离去之后,则招呼人马,加快行进速度。

回到下相,定要好生睡上一觉才是!

细雨迷蒙,在夜色中,犹如一片水雾,浮游于空中,使得这视线变得极为模糊,不太清晰。

远远的,可以看到下相的城池轮廓。

没有灯火,漆黑一片。

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古怪感受,更让人毛骨悚然。

城门,紧闭!

曹性不由得眉头一蹙,催马到了城下,高声呼喊:“城上何人值守,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下是何方兵驯”

“某家曹性,周遣为何不出城迎接?”

“啊,是曹将军啊!”

城头上,顿时闪动光亮,很快的火把便连成了一片。

一个小校从箭楼垛口探出头来,操着一口极为流利的下郊方言道:“将军勿怪,周县令已得到了通知,只是担心有诈,故而紧闭城门。周县令正在整理校场兵营,请将军稍等片刻。”

曹性一蹙眉,强压着火气,勒马于城下。

这周遣怎么变得如此小心?

明知道我回来了,还搞什么城门紧闭?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兵马,见军卒们在风雨中,一个个脸发青,抱着膀子,瑟瑟发抖。在这种风雨交加的日子里,着实是一种痛苦的等待。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城门还是没有开启。

军卒们窃窃私语起来,开始出现骚动……

曹性有些怒了,厉声喝道:“城上人听着,不管那周文龙是否找到,立刻给我打开城门……。

“可是……”

“再要罗唆,军法伺候G”

城头上一阵沉默,片刻后只听城门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沉重的铁门,吱呀呀开启。曹牲有些等的不耐烦,不等城门完全打开,纵马就冲向了城门。

可就在这时候,城门洞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蹄声,似金铁敲击地面,显得极有节奏。一道白影骤然从城门洞中窜出,快如闪电,便来到了曹性的跟前。一口龙雀大刀,在火光中闪过一抹光毫,凶狠的朝着曹性劈了过来。

“曹叔龙,甘宁在此恭候多时!”

第216章 狙击张文远(2/3)

竟时间间,两天前。

地点,祖水上游。

人物,甘宁、邓芝……”兴霸,欲解由阳之危,你我可兵分两路。”

甘宁疑惑的看着邓芝”如何兵分两路?我们手里兵马本就不多,若再分兵,岂不是更难做?”

邓芝说:“兵分两路,我独自一人,即刷返回海西。”

“哦?”

“海西县尚有数百屯兵,我请叔孙出兵,驰援曲阳;不过,海西能给予的支援,恐怕也不会太多。虽说海西现有八万百姓,但未有过训练。本来打算今冬练兵,不成想吕布突然出兵,坏了叔孙的计划。临时征召,也需要时间。所以海西援兵,最多可令友学多坚持几日。

真正的援兵,还在于你匕……”在我?”

甘宁双目微合,露出沉吟之态。

远处,下邳军攻打曲阳正猛,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我如何援救?””打下相!””啊?””曹性是吕布屯守下相的主将,此次宋宪六千兵马全军覆没之后,曹性必倾巢而出。所以,下相此时必守御空虚,勿论陈宫还是曹性,都不可能想到我们在这种时候,有胆略奇袭下相。

我听说下相长周逵徒有虚名、不足虑。

只要拿下了下相,就等于断了陈宫曹性的后路。到时候陈宫必然分兵援救下相,曲阳之危自解G但是,夺了下相之后,你将面临巨大的危险。吕布一旦知晓,必然会出兵援救下相,你那时候将腹背受敌。所以,夺取下相之后,你必须尽速离开下相,以避免全军覆没之厄。”

邓芝此计,可以称之为釜底抽薪。

下相(亦即今日宿迁)是下邳县南面屏障,一旦被攻破,下邳就将直面敌军,再也没有囊转之地。而且,曲阳城外的粮草,就源自于下相。下相被攻占,就等于断了陈宫的粮逛……,

这个计策,不可谓不读。

但同样,身为奇袭下相的主将,甘宁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他不禁要速战速决,夺取下相;而且还必须坚持到陈宫分兵,并且在适当的时间,撤离下相。

同时,甘宁还要面对下邳的反攻。

总之,这条计策很好,但风险越确实很大。

甘宁在沉吟许久之后,斩钉截铁道:“欲皆曲阳之危,唯有此计!”

刀疾,马快。

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照夜白连续减速,使得甘宁的气势,在瞬息间达到了极限。手中龙雀,挂着一股里风,撕空历啸口那口大刀没有任何huā俏,但是却把曹性完全笼罩在刀势中。

不过,曹性也非庸手!

身为八健将之一,自然有他过人的本领。

论武艺,曹性在张辽盛霸等人之下,但也算得上一流武将。

能射瞎夏侯惇的眼睛,又岂能是等闲之辈?他少年从军,随吕布东征西讨,经验极其丰富。

对危险,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

所以当甘宁从城门洞里冲出来的一刹那,他已经觉察到了危险。

本能的将手中大枪横在身前、向外封挡出去。只是一个是蕾势而发,一个则是匆忙应战,曹性虽然挡住了甘宁的龙雀大刀,可是却被那大刀上铛蕴含的巨力,震得双臂发麻……甘宁一刀落空,二话不说,大刀扑梭一翻,贴着曹性的大枪,往横里就抹了出去。这一刀如果抹中,曹性的手就没了。吓得曹性连忙松开一只手,大枪翻转准备在二马错蹬时刺出。

谁知道,他的速度快,甘宁更快。

照夜白在与曹性战马错身的一刹那,猛然加速。

不等曹性的大枪刺出,甘宁就到了他身边。在马上探出手来,蓬的一下子撂住了曹性腰间大带。

甘宁大吼一声,单手将曹性从战马上拎了起来,旋即篷的摔在地上。

这一摔,甘宁用上了几分巧劲儿。把曹性摔得全身骨头架子好像散了一样,躺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儿的时候,十余名兵卒已经一拥而上,明晃晃大刀就架在了曹性脖子上。

“某家甘宁在此,尔等主将已被俘虏,尔等还不立刻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甘宁横刀立马,于城门口厉声喊喝。

同时,下相城头呼啦啦涌出百名军卒,一个个手持强弓硬弩,就对准了城下的那些下邳兵。

下邳兵先是匆忙撤退,而后又赶了一天的路,早就困乏交加,无精打采

又在城下淋了一阵雨,吹了一阵风,一个个甚至连兵器都拿不稳。贬眼间,自家主帅已成为人家的俘虏,而下相城又被对方占领。曲阳两天的猛攻无果,使得下邳兵时海西兵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诸多因素夹杂起来,当城头上海西弓箭手出现时,下邳军顿时胆战心惊。

“休要放箭,我等投降!”

有下邳兵实在是坚持不住,把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扔,噗通跪坐旁边,双手抱头。”弃械不杀!”

下相城楼上传来一声声厉喝。

于是,越来越多的下邳兵丢了兵器,乖乖的坐在泥水里,一动也不动。

曹性被几名强壮兵卒死死的压在地上,抬起头向城外看了一眼,心里也不禁为之一阵苦笑。

“让曹友学来见我!”

他突然大声喊道。

甘宁拨转马头,到了曹性身前,冷笑一声道:“想要见我家公子?那就先老实一点。”

说罢,他一摆手,一名军卒上前照着曹性脑后就是一拳,把曹性打得昏迷过去。

“带下去,给我把他看好。

“喏!”

甘宁说完,便指挥人手安顿那些俘虏。

他手中兵马并不多,一共也就是二百六十多人。抽出六十人看押降卒,同时又使人送来还冒着热气的粥水。这帮子降卒,可不好打发。他们人数占优,而且又经过一场蒋杀,算得上是一群老鸟。所以不能太过于压迫,给他们一些热粥,而后又关进了校场之中,安排干燥的营帐使他们能势老老实实的休息……只要在天亮前他们保持稳定,甘宁就算完成任务。

到时候,甘宁带着人撤离下相,这些降卒……

已非甘宁需要考虑的事恃。

事实上,甘宁也没有想到,下邳军会回来的这么快。当得到探马消息,说是下邳军正回撤下相之初、甘宁甚至想立刻弃城而走。毕两百多人和五千多人,这个差距实在是大夫了,

坏,就坏在曹性派出的斥候。

甘宁这才知道原来陈登出兵,渡过了淮水,所以才使得下邳军,撤离曲阳。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甘宁也是艺高人胆大,在思付片刻后,便得出了这挑下邳兵已无多少战斗力的结论于是决定留在下相,探一探虚实。只是没想到居然擒下了曹性,使得甘宁兵不刃血,取得胜利。

“立刻命人赶回曲阳请公子做出决断。”

甘宁旋即拿定了主意,派出斥候,往曲阳方向禀报。

同时他又命人在城里安抚百姓稳定了局势之后,这才返回下相的府衙之中命人把曹性带上来。

有些事,他必须要问清楚。

曹性此时已经醒来,被绳擂索绑,带到了衙厅之中。”败军之将,见到某家为何不跪?”

甘宁高踞堂上,虎目凝视曹性,厉声喝问。

曹性昂首冷笑道:“区区小将,不过靠着偷袭取胜,算得什么英雄?曹某堂堂大丈夫,焉能跪你这等小人?”

“靠着偷袭取胜?”

甘宁说:“尔等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放耀武扬威之徒。

以八千之众,却攻不下曲阳千余兵马的小城。如今被我擒下,你还有脸自称,大丈夫,邪?、,

一句话,曹性不禁面红耳赤。

不过他仍旧是一副不屑之色、冷哼一声。

甘宁怒道:“曹叔龙,莫非以为我手中宝剑不锋利吗?””要杀就杀,何来许多废话。””你……”

甘宁呼的站起来,伸手握住了宝剑。

他盯着曹性,而曹性也昂着头,看着甘宁,脸上不露半点惧色。

许久,甘宁突然笑了,“曹叔龙,你们擅起刀兵,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你不是不服气吗?好,且待我等杀了吕布,再看你有甚话说。来人,把他带下去,给我把此缭严加看管,不得懈怠。”

“喏!”

有军卒进来,拖着曹性就走。

曹性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甘宁,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待他日我家君侯兵临城下,取尔狗头。””甘司马,何不杀了此人?”

有小校忍不住劝道。

甘宁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曹性不管怎么说,与公子也有些交恃。是杀是留,还是待公子决断吧。”

“公子何时能到?”

“想来,应该会很快吧……,“

甘宁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他想要立刻撤离下相,可又隐隐约约感觉着,把下相掌控于手中,意义极为重大口只是,他也不清楚,能不能守住下相。以目前的形式来看,陈登已经渡过淮水,早晚伞与下邳一战。

不晓得陈元龙兵马,何时可以抵达?

这下相要不要守,成为甘宁心中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他想要守,却又害怕惊动了下邳。如果吕布领兵过来的话,他手里这些人,还真就守不住。

集了,还是看看再说。

如果天亮之前公子可以抵达、那我就继续坚守。

如果公子无法抵达,而下邳方面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我就立刻撤离。

总之,这种时候,绝不可以逞一时之快。不过就算我走了,也要给那吕布,一点小小教训。

“去,把库府中的桐油取出、一旦撤离,咱们就一把火,烧了这下相城。”

老子得不到下相,你吕布也休想复夺下相!

甘宁拿定主意之后,命斥候严密监视下邳方面的动静。同时,他也紧张的在下相准备,以便随时撤离。此次能夺取下相,倒是真亏了邓芝的主意。下相果然是兵力空虚,曹性几乎倾巢而出。甘宁率部抵达下相后,冒充是下邳兵马,直接骗出了下相长周逵,而后一刀斩之。

杀了周逵以后,下相便失去了首脑。

一干役隶和杂兵,又岂是甘宁的对手,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便乖乖的弃械投降。

可以说,甘宁是兵不刃血的拿到了下相城。可取下相容易,守下相难……就看曹朋的反应。

天将大亮时,甘宁已决定弃守下相。

就在他准备一把大火,让下相城付之一炬的时候,忽闻探马来报,说是曹朋率部,抵达城外。

曹朋怎么来的这么快?

这还要从他开始追击说起。

大约在傍晚时,陈宫先锋部队,抵达曲阳城外。

而率领先锋人马的,也是曹朋的熟人:徐宣。

徐宣和曹朋也算是老交情了,得知曹朋领人追击曹性之后,徐宣二话不说1点起八百骑军并一千步卒,步骑同时出发,连饭都没吃,便离开曲阳。徐宣亲率骑军,在距离曲阳大约四十里外的地方,追上了曹朋。和曹朋商议一番之后,两人都认为,应该继续追击下邳军。

也不一定会造成多大的伤丰、主要是要给予下邳军足够压力,使其军心不稳。

到时候,陈登率部上来的时候,可以顺势夺取下相。于是,曹朋将手中三百兵马交给了徐宣,从徐宣手中接过了骑军的指挥权,率潘璋夏侯兰周仓邓范四人,冒雨连夜追击下邳军。

不成想在下相以南五十里处、曹朋抓到了甘宁的信使。

在得知甘宁已攻克下相后,曹朋灵机一动,便立刻做出了决断。

曲阳两日战役,使得曹朋的眼界和心理都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他隐隐约约,掌握了一些梢捉战机的要素。夺取了下相,就等于打开了通往下邳的南大门……下相城,绝不可以放弃。

于是,曹朋立刻命人通知徐宣,而后亲率八百骑军,赶赴下相。

甘宁得知消息,顿时喜出望外……他率人迎出下相,拜见了曹朋之后,便返回下相城府衙。

此时,由于曹朋的抵达,下相城中已有兵马过千人。

加上徐宣的步卒一千三百人随后就会到达,足以稳定住下相的局势……

“公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甘宁不等曹朋坐稳,喘息一口气,便急切的问道。

曹朋笑了笑,沉声道:“既然已经占领了下相,那么接下来,咱们务必要使张辽退回徐县!”

第217章 谁是谁非(3/3)

吕布与急败坏的指着陈宫,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而陈宫,瘦削的双颊透出一丝坏败之气,更显阴鸷。衙堂上,一个小校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在一旁,魏续侯成以及吕吉等人,更好像石像般,闭目一言不发。

损兵折将,非但没有复夺曲阳,攻下海西,反而丢了下郊。

吕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小小海西,为什么在一夜间,变得如此强大?

“谁与我复夺下相?”

好半天,吕布才咆哮出声。

此前曲阳被占领,魏续等人踊跃争先。

可现在,吕布吼叫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让吕布更加恼怒,指着衙堂上众人,就想要发作“主公,末将愿往。”

坐在最末端的一员大将站起身来,插手洪声道:“末将愿领兵出击,复夺下相。”

吕布抬头看去,脸色不禁好转许多。

“若德循领兵,则曹家小子便不足为虑。”

“慢!”

就在吕布准备下令之时,陈宫出演阻止。

“君侯,如今局势,切不可轻举妄动。

主公现在所要面对之敌手,已非是曹家小子,而是那广陵陈元龙。非是宫小觑德循,若行军布阵,决战疆场,德循凭八百陷阵,便可击溃陈登。然则如今局面,陈元龙坐拥下相,可凭借下相坚城与我等周旋。陷阵长于野战”而非攻城,如此冒然出击,恐非上上之策啊。

况且,那陈元龙也非曹家小子可比。

此人长于谋略”有神鬼莫辨之能。德循虽沉稳而有度,可要想胜陈登,恐怕不是一桩易事。”

吕布大怒,“陈公台,敢乱我军心?”

陈宫连忙上前,躬身道:“非宫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陈登有谋”陈汉瑜更老谋深算,他们于此时出兵,绝非偶然举措。德循善战,且有谋略,但比之陈家父子却有所不如……君侯,我们已经输了两阵,如果再输一阵”只怕这下郊城内,众心不安,会愈发的不妙。”

说罢,陈宫又向高顺道歉。

高顺倒是没有在意,只是刚才吕布点兵,却无人站出来,所以他才挺身而出。

对于陈登父子,高顺并不是不了解。他清楚自己的优势,更明白陈登父子的厉害。如果是搏杀疆场,决战两军之间,指挥得当”随机应变,十个陈登他也不怕。可问题是,陈登不是一个武将”而是一个谋者,一个策士。如果比谋略”比谁的心眼多,高顺绝非陈登对手。

所以,面对陈宫的道歉,高顺也只是微微一笑。

吕布这时候,也冷静了许多。

“那该如何是好?”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击退曹操。

陈登父子,还有那海西邓稷曹朋兄弟,不过鳞介之癣。真正能威胁到君侯者,还是那曹孟德。如果击退了曹操,则君侯之声威必然大涨,徐州一年之内,必不复兵祸。到那时候,君侯自可亲自领兵,将海西邓稷兄弟,广陵陈登父子拿下…………那时候,君侯还可一统徐州。”

吕布慢慢坐下来,认真思考陈宫的这番言语。

的确,陈宫说的在理!

与曹操相比,陈登父子也好,邓稷兄弟也罢,不过是小江小河里的虾米。而真正能对吕布造成威胁的,只有曹操。曹操一日不退,陈登父子和邓稷兄弟就不会消停。即便将他们击退,夺回下相和曲阳,他们还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但曹操如果被击溃,整个广陵势必陷入混乱。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陈登还是邓稷,不就成了他盘中美食,任由他处置吗?

没错,大敌当前,还是应该先集中力量,解决曹操“…

“可是,文远如今被阻于淮、泗之间,无法与我汇合。”

陈宫笑道:“文远虽说在途中遭遇陈登埋伏,被迫退回徐县,然则其实力并未受损,手中尚有数千兵马。进可以过淮水,袭扰广陵,迫使陈登父子无法全力出兵:退可攻下相,断绝下相与曲阳联系,使邓稷兄弟腹背受敌。张文远一人,足以解君侯南面之忧,可全力应战曹孟德。”

吕布不由得大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一抹喜色。

谋士就是谋士,他们的思路,往往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一件坏事,在他们眼中可以变成好事。

张辽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回兵下猴不想在下相城以南三十五里,遭遇陈登和曹朋联手阻击。

双方在泗水河畔麂战一场之后,张辽迅速脱离了战场,率部退回徐县。

而陈登旋即领兵向徐县推进,留下三千兵马,交由徐宣统领,曹朋率本部人马,与徐宣留守下相,对下郊施加压力。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陈宫随机应变,使张辽有自行决断之权。

如此一来,张辽就不一定非要回兵下郊,向南、向东、向北…………淮、泗之间广袤地域,就成了张辽的战场。没有节制,没有具体的任务,等于一下子解放了张辽,反而把问题抛给了陈登。你强攻徐县,我就渡河攻击广陵;你屯兵防御,我就可以自*由的进行攻击……

一流谋士和二流谋士的差距,大概也就是这样。

此时,曹朋已插不上手,演变为陈登和陈宫两人之间的智斗。

陈登一日不解决张辽,他就无法全力进攻下郊。这样一来,吕布就可以全力对付曹操“……,“那该如何击退曹孟德?”

陈宫道:“曹贼兵分三路,看似强大,实则虚弱。

徐晃在泰山郡虽战败了臧宣高”但却未能将之消灭。臧霸麾下有泰山军”元气未伤。遁入泰山之后,正可借地形,拖住徐晃脚步。如此一来,徐晃必将在泰山郡陷入苦战,无法抽身。

而刘备,丧家之犬耳。

此人素有大志,断然不会出尽全力协助曹操。如此一来,沛国一线看似凶险,实则也无需担忧。

真正有危险的,还是那夏侯元让一路兵马。

只是曹操兴师讨伐”路途遥远。他即便是打到彭城,也必然疲惫不堪。君侯当主动迎击,屯兵于彭城。待曹军远途抵达,君侯以逸待劳,迎头痛击。如此一来,比能无往而不胜乎。”

陈宫一番说辞,令吕布怦然心动。

陈宫随手便谋划小出好大一盘棋”强盛的曹军在他口中,变得不堪一击。

事实上,陈宫说的也大致不错。*想象和李邹,表面上占居了泰山郡。可实际上,臧霸就是泰山郡人”在当地有着极高声望。他麾下泰山军,最初只是一群山贼,后归附吕布。打正规战也许不成,可袭扰牵制,足以让徐晃苦不堪言。至于刘备,情况也不是太好……如陈宫所说,刘备本身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加之手中兵马大都是收拢的旧部,屡次为吕布击溃”对吕布怀有一丝惧意。

他很懂得保存实力,也知道怎样在夹缝中求生存。

所以”别看他和吕布打过,和袁术打过,甚至还和曹操敌对过,可实际上呢,他左右逢源,婷终能保存几分实力。要让刘备全力攻打吕布,那断然不太可能。吕布如果在,刘备尚能有喘息之机:如果吕布真的死了,那么刘备也就失去了寰转余地,或与曹操为敌,或依附曹操帐下。就刘备目前的状况而言,无论是哪一个选择,都不是他真正所希望的结果……

彭城,曾是帝王之乡。

素有北国锁钥,南国门户的说法。

其地形复杂,河流湖泊纵横交错,属于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陈宫请吕布主动出击,借助彭城池形,可以有效阻击曹军。而且,如果吕布屯兵彭城,可背靠下郊,东接泰山,与臧霸等遥相呼应,达到牵制曹操的目的。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绝妙的主意。看似很简单,却能充分利用各种因素,对远道而来的曹军以最凶猛的打击。

可偏偏这么一个计策,吕布却不太同意。

吕布骑战,天下无双。

不仅仅是他的武力超群,更重要的是,他在临战之时,能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软肋,予以重击。

若屯兵彭城,等于要放弃吕布最擅长的骑战之术。

这对于吕布而言,有些无法接受。

“只凭彭城,恐难以阻挡曹操。”吕布在沉吟片刻后,对陈宫道:“不若使臧霸向彭城靠拢,而后诱曹军深入。到时候臧霸可借彭城地形,断绝了曹贼的粮道。某亲率兵马,将他赶进泗水之中淹死……,公台,非某自大,若决战疆场,使曹军不敢敌,天下何人可出我左右?”

陈宫闻听,顿时大惊。

“君得……,……

他刚要开口劝阻,却见吕布一摆手,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就依此计行事,我倒要看看,那曹孟德如何是我对手。”

陈宫,闭上了嘴巴。

他太了解吕布的性格了,何等的刚愎自用。

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很难加以劝说,令其改变主意。

可问题是,你把曹军放进来的话,也许有利于你骑战。但对于军心士气,也必然造成影响。

“君侯,既然主意已定,宫也不赘言。

不过,宫尚有一计,还望君侯三思“…袁术此前使君侯击刘备,曾言明遥相呼应。如今,徐州将有兵祸,何不使袁术自淮南出兵,攻打汝南?如此一来,君侯也可以减少一些压力。”

吕布眼睛一亮,“公台此计甚好,我这就派人前往寿春,请袁公路出兵相助。”

陈宫走出温侯府,只觉有些心灰意冷。

吕布,何其天真邪?

“军师,军师………

身后有人呼唤,陈宫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德循,有事吗?”

高顺匆匆过来,轻声问道:“军师,袁公路果能出兵吗?”

陈宫苦笑了一声,看了看高顺,然后抬起头来,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回答:“也许天知道!”

下相。

曹朋在huā厅中设下酒宴,命人把曹性押解上来。

曹性被绳捆索绑,走进huā厅之后,与曹朋怒目相视,如同仇人一样。

曹朋苦笑道:“叔龙将军,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不吃不喝,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

曹性怒道:“我不和忘恩负义之徒说瓶。”

曹朋叹了口气,上前为曹性解开了绳索。

“曹大哥,你说说看,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曹性怒道:“昔日温侯待你不薄,还赠你兵马,助你在海西立足。

而今,你勾结曹操,欲坏温侯性命,夺取温侯领地,此非忘恩负义,那又算是什么?”

啪!

曹朋将酒杯拍在案上,厉声道:“曹将军,你莫要忘记,我父乃少府监作,我兄乃朝廷命官。

你说我勾结曹公,可是从一开始,我一家食朝廷傣禄,自当为朝廷效力。曹公乃当朝司空,为辅佐汉室之重臣。我自当听从曹公之命,难不成还要听那与反贼勾结之人的号令吗?”

“你………

“再说了,是谁先起刀兵?

曹将军,做人当要有良心,拍着胸脯说话,如果不是温侯垂涎海西那百万斛粮米,欲兴兵马荡平海西,我又怎可能与温侯为敌?难不成,你们出兵打我,我就只能束手就擒吗?”

曹性哼了一声,却无言以对。

huā厅里,一派寂静。

许久之后,曹朋叹了口气,轻声道:“如今,司空出兵征伐,温侯覆灭在即。虽有张文远屯兵徐县,表面上牵制我等,可实际上,勿论是我还是陈太守,根本就不惧张将军的兵马。

徐州告破,张将军即便有天大能耐,也难逃一死。

我今日请曹大哥你过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一桩事情温侯成也其勇,败也其勇。他就算全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铁钉?过于迷信自己的勇武,到最后他也必将亡于其勇“……,昔日,温侯与我确有恩义,曹朋牢记在心,并未忘怀。可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恐怕谁也无法挽救温侯之命运。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也不怕与曹大哥你推心置腹,我欲全温侯之血脉。”

曹性抬起头,盯着曹朋。

“只是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若下郊城破,温侯家小又当何去何从?我敬温侯乃世之勇将,故冒死于你相商,不知曹大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曹性沉默良久,半晌后才沉声道:“曹友学,你欲如何?”

第218章 兵困下邳(1/3)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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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218章 兵困下邳(1/3)

第218章兵困下邳(1/3)

九月的淮北,天气变幻莫测。

晌午头还阳光明媚。到了午后便阴云密布。脯时。也就是申时,每天下午的3—5点之间。人们习惯于在这个时间,进行第二次进食。在曹朋看来。倒是和后世的‘下午茶,有点类似。

在祖水畔的小亭子里,曹朋望着祖水湍急。有些入神。

甘宁就坐在一旁,看着曹朋,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真要如此?”

曹朋回过神,朝甘宁微微一笑,“兴霸。做人当时刻怀感恩之心……这是我的原则。我必须做”

“可是……”

“我知道很难,而且也会非常危险。

曹朋呼出六口浊气,舒展了一下身子。“但是我必须要这样做,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安”

甘宁。沉默了!

曹朋看着滔滔祖水。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如花笑靥。

想必。她能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吧!

不管曹朋重生后,如何告知自己要学会厚黑,要心狠手辣。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改变。

比如那刻印在骨子里的一份感恩之心。

他至今仍记得,在那小小的斗室中,在那一口浴桶内的旖旎。

对貉蝉,他很尊敬。哪怕是曾见到过无限春光。也仅止是让他在当时心神荡漾。心中并没有产生什么霸占的欲望,事实上抛开年龄不说。曹朋觉得在那个女子跟前,会有很大压力。

那是个可敬的女子。

勿论最初她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去铲除董卓,都无法抹灭她所做的贡献。

曹朋虽然姓曹,却不是曹操,更没有曹操对,人妻,的偏执。任何对貉蝉的绮念,都是对她的亵渎。所以曹朋救貉蝉,一方面是因为感恩。另一方面,还有前世对吕布的一丝残念。

他改变不了大局。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去想办法报恩。

“周叔!”

“喏!”

“郁州山如今情况怎样?”

“一切尚好……按照公子吩咐,过去这半年多来,我已秘密在郁洲山修缮营地。并未有人觉察。”

“很好!”曹朋想了想。低声道:“你立刻返回海西,指挥海船离港。出海之后,秘密折返伊卢湾。并隐藏踪迹。另外。再向我内兄借调些粮草。囤积郁洲山上,切莫暴露出行藏”。

“喏!”

周仓并不认为曹朋做错了什么。

反而觉得。曹朋知恩图报,是一个好汉。

他出身于草莽。不似甘宁考虑的那么周详和得当。既然曹朋要报恩。那冒一次风险又能如何?

周仓可不是个怕事的人。

甘宁轻声道:“既然公子已经决定,务必要谨慎小心。

以我之见。最好能把郝昭调过来,使他出镇曲阳。他毕竟是并州出身,想必也会同意公子的举措。而且他在曲阳镇守,可以尽心尽力。有他在曲阳。可以为公子多增添一分保障……”

“让伯道出镇曲阳?”

曹朋一蹙眉,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伯道出镇曲阳,是最佳人过……来人!”

“喏!”

楚戈闪身站出。在亭外插手行礼。

“持我印绶,连夜赶奔海陵,命东陵亭别部司马郝昭。即刻动身,赶赴曲阳就任,接手曲阳防务;任王买任海陵兵曹,接手东陵亭防务。掌海陵兵事。再使步子山立刻前来下相。海陵一应事务。交由阚德润打理。还有。周叔路过曲阳的时候,和濮阳先生同行。返回海西。

今年海西随获丰收。但尚未平稳。

徐州一战。势必会使诸多人流离失所。离开家园。一方面提醒我内兄,请他做好接收流民的准备。另一方面,请内兄立刻调出五十万斛粮草,囤积曲阳……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接管”。

建安三年九月。张辽数次出击,试国攻击僮县。复夺下相。

然则陈登指挥若定。面对张辽疯狂出击。丝毫不乱……,如果说。此前陈登给曹朋的印象。是一个策士。那么在淮泗之间的这场屡战。将陈登的军事才能。无疑也显现的淋漓尽致。

在渡过淮水之后,陈登迅速攻取淮浦。并以淮涌为依托。挥军直上。斜穿淮泗平原,占领僮县。

随后,陈登又在僮县,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阻击战。

急于返回下邳,与吕布汇合的张辽,被陈登伏击。虽说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却无力继续北上。无奈之下。张辽只好退回徐县,伺机而动。九月十三日,曹操在彭城打响了战役……

张辽趁机想要渡过淮水,攻取盱眙,以搅乱陈登的布置。

哪知陈登却提拼命陈矫出镇盱眙。在淮水南岸布下了阵势。张辽见偷袭不得。只好作罢……旋即,于十八日出击雕陵县。并一举破城。陈登旋即大怒,自下相调纲纪徐宣出镇僮县,而后亲率大军,坐镇凌县。督战淮沁。于二十三日复夺睢陵,使张辽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张辽三次出击。三次失利。

虽然极大程度的牵制了陈登所部兵马。可是己身力量,也随之耗尽。于是坚守徐县,不复出击。

九月二十六日,彭城告破…………

曹朋此时被委以重任,统兵三千镇守下相。

而邓稷则派出了濮阳闿,暂领曲阳长,负责协助陈登用兵。

随着彭城告破,徐州的战局。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吕布这个时候才感到慌张。不顾陈宫劝阻,出兵迎击。于吕县遭遇夏侯惇、刘备联手夹击。大败而回。此战之后,吕布不复先前的张狂。一边催促张辽迅速返回下邳,另一方面则命魏续出兵。试图将下相重新夺回……

曹朋据城而战。坚守不出。

至十月初三,魏续受命收兵返回下邳。并于中途设伏,想要伏击曹朋追兵。挽回一点颜面。

哪知道,曹朋任由魏续撤兵,毫不理睬。

用曹朋的话说:“你退回下邳。早晚就是个死,老子又何必费心。和你纠缠?”

魏续最终只得无功而返。只留下了遍地的狼藉……

十月初七。曹操兵至葛峰山,与下邳再水相望!

也许是受曲阳之战的启发,陈宫再次献策。请吕布统步骑于下邳城外。由他独镇下邳。里应外合。遥相呼应。若曹操攻下邳,则吕布从后击之;若曹操攻吕布,陈宫自下邳相应。

总体而言。陈宫这条计策,和邓芝的计策是一模一样。

所不同的就是,吕布手中尚有近万兵马。更有高顺的八百陷阵精兵。凭借吕布的勇猛一和陷阵的狂野,足以使曹操感到头疼。而不似之前曲阳时,曹朋有将无兵的窘况。

可这么一条计策,最终还是没有实施。

史书上记载,吕布一开始倒是同意,但后来听家眷劝说,又改变了主意。

前世曹朋在读这一段的时候,是破口大骂,说吕布优柔寡断。说吕布家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他如今亲身经历了这场战争。

对其中的种种内幕,也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非吕布被家眷所劝阻,实在是陈宫有前科,把自己的家小和老巢托付给一个在一年前还试图与人密谋造反的人?即便是曹操,也未必敢放心吧。陈公台,可是想造他吕布的反呢……,

所以,曹朋可以理解吕布的做法。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吕布的怀疑,却彻底断送了他的生路!

十月初十,曹操兵田下邳。此时的吕布,也变成了笼中之鸟……,

十月十七日,盛霸率部归附曹操。

徐晃扫清了最后一个障碍。顺沂水挥兵南下,迅速穿行东海郡,并于十月二十七日,兵临司吾,与下相隔水相望。徐晃的到来,彻底断绝了张辽与吕布合兵一处的念想。十月二十九日,陈登自雕陵起兵,兵困徐县。至此,淮泗战局随之进入相持。吕布败亡,不过早晚。

十月末,吕布的同乡,并州云中人,诣阳太守张扬出兵援救吕布。

张扬,字稚叔,少以武勇为并州武猛从事。灵帝末年,张扬为上军校尉塞硕假司马,后塞硕被杀。张扬返回本州募兵,欲响应何进。可不等他出兵,何进被杀,董卓乱起。

张扬又和袁绍联合,与南单于于夫罗合兵至黎阳,建立了他的班底。后来,董卓封张扬为河内太守。

建安元年,汉帝逃离长安。

张扬迎汉帝于安邑,有护送汉帝至洛阳,任大司马。

其人性格温和,待部下以仁慈。然则出兵救援吕布,不久便被部下杨日所杀,身首异处……,

吕布最后的一个希望,随着张扬被杀。也破灭了!

而袁术在得到吕布的求援后,立刻变了脸色。非但不肯出兵救援,反而要吕布先把他的女儿。也就是吕蓝送往寿春,与其子完婚。可如今下邳被大军围困,吕布又如何送吕蓝出城?

至十一月,一场屡战,在下邳城下展开。

下邳城,硝烟弥漫。

徐县,更是喊杀声不绝。

相比之下,下相一派平静。曹操无暇召见曹朋,而曹朋也乐得在下相,得一个悠闲自在。

同时,他也在紧锣密鼓,秘密准备。

救走吕布家小,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这件事情,是要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也就更增添了许多变数。

当务之急,曹朋首先要设法从下相到下邳。可是没有曹操的命令,他只能留守在下相县城。

“伯苗,想个办法,让我到下邳”

在下相衙厅之中,曹朋徘徊不定,神色忧急。

邓芝奉命前来下相,协助曹朋行事。不过这一次,邓芝变得低调许多,更不敢再有半点小觑之意。此前他在曲阳出了一个分兵之计。险些让曹朋陷在曲阳。如今回想起来,邓芝也感觉到后怕。如果不是陈登及时出兵,渡过了淮水,占领淮浦的话,曹朋可就真的完了……

从海西征调了六百乡勇。抵达曲阳。

邓芝看着千疮百孔的曲阳城墙,也不禁暗自感慨。

他曾远观曲阳战事,但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才知道当时曲阳县城,是承受了何等巨大压力。

从守城的军车口中,邓芝听到了关于曹朋的种种事迹。

从陈宫的投石震慑,到曹朋的入夜袭营;从陈宫的声东击西。到曹朋的及时应对;从曹性的佯攻。到曹朋的追击……虽说这里面,包含了许多运气的成分,但也足以证明,曹朋已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邓芝不禁在心中设想,如果换做是他守曲阳,能否如曹朋一样守住呢?

所以,再见曹朋的时候,邓芝已少了许多傲气。

面曹朋看上去,依旧如先前那般谦和……

单以气度而言,叔孙严苛。总使人不敢亲近,而友学温良,让人倍感亲切!

在内心里,邓稷和曹朋,便有了高下之分!

初闻曹朋的计划,邓芝也吓了一跳。

不过对于曹朋这种知恩图报的行为,邓芝也同样赞成。

只是,曹朋想要去下邳,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曹操现在并不是缺兵少将,根本轮不到曹朋。

此次曹操出兵,文有郭嘉荀攸,武有典韦许褚。

夏侯惇、徐晃等人也都非庸人,曹操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调到下邳第一线?

可不到下邳,就无法行事。

邓芝说:“公子欲往下邳,必须要引起曹公关注方可”。

“问题就在于,我该如何行事,才能使曹公关注?你也知道。曹公目下的精力,都在下邳”

这,可真难为了邓芝。

不可以做的太过分,否则会让人感到怀疑;也不能小打小闹,否则就无法让曹操关注。

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度,的把握,即便是邓芝,也很为难。

“算了,还是看看再说”

“恩!”

曹朋突然问道:“周叔出海,可曾有人问起?。

邓芝摇了摇头道:“周县尉此次出海。属于例行公务。此前他出海多次,大家也习以为常,所以并未惹人怀疑”

“如此甚好,否则可就麻烦了。

“呵,友学大可放心。如今海西虽非铁板一块,但大局却为叔别‘掌握,绝不会有差池。

“这次,是我任性了”

“大丈夫知恩图报,是一个美德,依我说,友学你没做错。”

曹朋微微一笑,把话题转开……

“公子,出事了!”

就在曹朋和邓芝闲聊之际,花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力匆的脚步声。

夏侯兰盔歪甲斜,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见曹朋,就气急败坏的吼道:“公子,我们的粮,被抢了!”

第219章 燕人(2/3)

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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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进入十一月之后,气温湿寒,直入骨髓。

中军大帐里,摆放着两个火盆,炭火熊熊,驱散了帐中的寒意,使人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受。

曹操放下手中书卷,笑呵呵对郭嘉道:“当初若非奉孝与文若坚持,险些使我错失良才……未曾想这独臂参军竟有此等本领,不但使海西稳定,更率先在海西屯田,使我粮道通畅。”

时隔一载,郭嘉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依旧很单薄,甚至有些瘦弱。不过他的气色看上去挺好,精神也显得很矍铄,与早先相比,的确是大有改进。

听曹操说完,郭嘉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岂止是司空没有想到,即便是嘉,亦感到意外。”

由于曹朋事先从海西调拨五十万斛粮草,囤积于曲阳县内。曹操在兵困下邳之后,并没有出现历史上粮草匮乏的局面。虽然说战事并不顺畅,吕布的抵抗也非常坚决,但总体而言,战局是朝着曹操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曹操当然不会放过吕布。

“奉孝,徐州之战结束,我欲任邓叔孙为东海太守,以为如何?”

郭嘉先是一喜,旋即摇头。

“不可”

“为何?”

按道理说,邓稷是郭嘉一手举荐,若升任太守,郭嘉颜面有光。

曹操也没有想到,郭嘉竟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于是乎,心中不免生出好奇之意,凝视郭嘉。

郭嘉叹了口气,对曹操说:“嘉不赞成邓叔孙升迁,有两个原因。

这第一个原因,邓叔孙身无功名而一跃为海西令,已属特例。时隔一年,主公就欲再升迁其官职,势必会令许多人感到不满,到时候叔孙身处风口,未必能比现在做的更加出色……

此其一;其二,观邓稷在海西作为,颇有章法。

如今海西正在不断壮大,隐隐有兴旺之像。海西地处淮水之畔,勾连两淮,贯穿齐鲁,乃东部要地。若海西屯田等举措可以发展起来,如同司空扼住两淮之咽喉,进可渡淮水,直逼大江,虎视江东;退可固守海西,使淮北不受兵祸。此时若冒然换人,未必是一桩好事。继承者能否继续遵循邓叔孙之举措,使海西进一步发展?若不能,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曹操不由得点头,表示赞赏。

郭嘉又道:“况且邓叔孙为一县之长尚可,若为一郡太守,其才能和眼界,还需继续打磨。”

不得不说,郭嘉的确是为邓稷着想。

没错,以邓稷在海西的政绩来看,的确骄人。但郭嘉却知道,邓稷还不足以独当一面。如今他在海西,地处偏僻,有陈登可以遮风避雨。但如果为一郡太守,他就必须直面许多阴谋诡计。能治一县,不代表能治一郡。况且东海郡很复杂,单以局面而言,邓稷未必能控制得住。

所以郭嘉认为,邓稷目下最好还是留在海西,再打磨些时日。

否则他升迁太快,势必会遭遇凶险。太守,和县令,那完全是两个概念的职务。太守已经是两千石俸禄的官位,也算是进入朝廷核心,掌控实权。邓稷目下的状况,还不适合升迁。

曹操搔首,“那你以为,当如何奖赏?”

毕竟邓稷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并保障了徐州之战的粮道,如果没有奖赏,也说不太过去。

郭嘉想了想,正色道:“海西这一年发展甚速,其治下面积不断增加,已非一县之地。我听说,海西屯田向北面已接近伊芦乡,属于朐县治下;而向西,更跨过了游说,又和曲阳连为一体的趋势。既然如此,何不使他兼典农都尉之职?若能有所成就,再行封赏提拔。”

典农都尉,始于建安二年设置。

由于当时迁都许县,曹操下令屯田。

在一片反对声中,唯有颍川长社人棗祗坚持,所以便设置了典农都尉一职,由棗祗出任。

当年,许都就获得丰收。

棗祗因而被迁为典农中郎将,得曹操委以重任。

这典农都尉是一个新设的官职,其职务说起来,高于县令,而低于太守。主抓的也是一个地区的屯田事宜,和太守并无太大的冲突。如果邓稷出任典农都尉,就是棗祗后第二个担任此官职的人。

由于许都和海西的丰收,使得曹操下定决心,推动屯田。

郭嘉的这个建议,令曹操极为满意。但内心里总觉得,只一个典农都尉,有些亏待了邓稷。

“若司空觉得奖赏薄了,何不赏赐于叔孙身边之人?”

“哦?”

“司空莫非忘记了,邓叔孙尚有一内弟?休若此前,可是对他赞不绝口。此人同样身无功名,却少而有德行。那片《陋室铭》,不知司空是否记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

“有龙则灵”曹操脱口而出,旋即哈哈大笑。

“若不是奉孝提起,我险些忘记此子。”

“友学德行高远,在广陵颇有名声。且有武勇,可当百人……此前吕布征伐海西,就是此子夺取了曲阳,并击退了陈宫。后来还飞夺下相,斩断了张辽退路,使下邳成为一座孤城。”

曹操那双细长双眸,眯成了一条缝。

他捻须颔首,“曹朋年少,却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即如此,何不封赏于他?”

“那你认为,该如何封赏?”

“此前陈元龙任他为海陵尉。而海陵,实已破败,不成其形。但海陵地处淮水与江水之间,不但扼守江水入口,更是淮南东部之门户。自中平以来,盐渎、射阳和海陵几乎被废弃,整个淮南盐路,如今更全都依靠海西勉力供应……以我之见,可使曹友学,为农都尉之职。”

曹操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农都尉,并非新设官职,而是自汉武帝时,便有设置。最初,农都尉置于边郡地区,主屯田殖谷之事,其性质与典农都尉有些相似,但以权力而已,却远远没有典农都尉的大……

不过,农都尉的职权很分明,兼受大司农和本郡太守节制。

是节制,而非属官。

也就是说,农都尉独立于郡属官之外,可掌兵,并处置政务,有点那种听调不听宣的意思。

郭嘉的这个主意,正好挠在了曹操的痒处。

曹操决意屯田,以使治下增收,同时平抑粮价。可这屯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牵扯到土地的清查丈量,不可避免的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在许都也好,洛阳也罢,以及其他地方,都有局限性。可是淮南东部,却不牵扯这样的问题。那里有大片良田,属于无主之地,根本无人问津。而淮南土地肥沃,又没有那种利益上的冲突,当然是最佳选择。

有海西屯田在前,想必在淮南东部推行,也不会太难。

农都尉,早已废置多年,而且品秩也不算太高,秩四百石的俸禄,相当于一个下县的县长。

海陵、盐渎如今等同于一片荒地,也不会有人争取。

这个职务对曹朋,倒是很合适。

不过曹操还是有些担心,“奉孝,曹朋能担此重任?”

“司空可知,当初邓叔孙在海西屯田,正是小曹朋率先发起。”

“唔……”

曹操,心动了

郭嘉处理完了公务之后,走出中军大帐。

正逢今天是虎贲军值守中军,才出大帐,郭嘉就看见典满和许仪两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次征伐徐州,典满和许仪都随军出战。

在经过了建安二年的历练之后,典满许仪于建安三年行成人礼,旋即便加入了虎贲军效力。

二人如今分别出任郎将之职,也算是虎贲军的中坚力量。

郭嘉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想要听听这两个小子,究竟在嘀咕些什么。

“老三,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

“没有”

“你说那阿福也真是,当初为何不说清楚呢?四水环下邳,可一举破之……什么意思?”

“要不,咱们派人去下相问问他?”

“恩,那必须要快,否则要被人抢了头功。”

“圆德,明理……你们在嘀咕什么?”

由于行了成人礼,典满和许仪自然也得了表字。满,有圆满之意,所以典满的表字,就是圆德,而许仪则是明理。这两个表字,是曹操亲赐,也代表着曹操对典满和许褚的厚爱。

典满和许仪蓦地回身,看到郭嘉,不免露出期期艾艾之色。

“阿福说,四水环下邳?”

郭嘉一脸奸诈之色,看着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不是阿福说的……不对不对,是阿福在一年前说的。”

面对郭嘉,典满和许仪不敢有半点隐瞒。

连忙把去年他们和曹朋一起来下邳,而后曹朋说过的那番话语,告诉了郭嘉。

“四水环下邳……”

郭嘉忍不住哈哈大笑,“小阿福,你莫不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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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的脸色铁青,站在衙堂上,愤怒咆哮:“刘备欺我太甚。我供下邳军粮,自当由司空分派。刘备帐下张飞,竟劫我粮草,还打伤了我的人。此仇此恨,我焉能再忍气吞声?”

衙堂之上,群情激奋。

邓范怒道:“想当初,咱们刚到海西的时候,就是这刘玄德勾引海贼,试图破我海西。如今,咱们供应他粮草,他非但不感激,反而截粮,更打伤了咱们的人……友学,请与我一支兵马,我即可前往下邳,向那刘玄德讨要说法。如若他不认错,咱们就和他刘备拼了”

“对,咱们打过去”

潘璋更是一脸怒气。

凡是经历过海西那一夜的人,大致上都清楚,那些海贼是怎么一回事。

甘宁哼了一声,“公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张翼德有何本领,胆敢如此张狂。”

曹朋,一言不发。

由于曹朋提前将粮草调拨曲阳,所以下邳之战的粮草,基本上是由曹朋来负责。

大战开始以后,曹朋命潘璋和夏侯兰两人轮流送粮。这才是第三次发运粮草,就被人劫走。

负责押送粮草的夏侯兰说:“劫我粮草之人,乃幽州口音。

其人相貌雄魁,豹头环眼,使一杆丈八蛇矛,武艺超群。我只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可那人却说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曹公,反正粮草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我与他争执,反被他打伤。”

豹头环眼,掌中丈八蛇矛?

这形象,还真是熟悉啊

“莫非,是那燕人张飞?”

“对,就是张飞。”

曹朋不由得乐了

这还真是三爷的风格啊……

“公子,不是想前往下邳吗?没想到这机会自己就送上门了。”

邓芝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禁大笑起来,“既然被人家打上了门,咱们岂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你是说……”

“他打了咱们的人,咱们就打回去”

说实话,邓芝这个主意,让曹朋很心动。

但也必须承认,这个主意很冒险。刘备的情况,和他之前何其相似?有将无兵关羽张飞,那是什么等级的人物?单凭自家这点人手,曹朋还真有些不太放心。毕竟,能与那两人相争,只有一个甘宁。不过曹朋手里还有潘璋,还有夏侯兰邓范,至少能和刘备纠缠一下。

想到这里,曹朋立刻召集众将。

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之后,所有人都气得是暴跳如雷。

曹朋道:“想咱们辛辛苦苦的押运粮草,那刘备有甚德行,食我粟米?司空分与他粮草,我也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刘备分明是欺上门来。我与他,誓不罢休”

“对,誓不罢休”

眼见着众人的情绪全都调动起来,曹朋二话不说,立刻下令点起兵马,前往下邳。

他驻守下相,负责的就是粮道安全。

如果粮食丢失,那就是他的责任,到时候曹操也会责怪。

现在,索性把事情闹起来。

虽说前世曹朋对刘备的印象不差,可现在毕竟是分属两个阵营,他断然不会和刘备善罢甘休。

而且,他正想借此机会,前往下邳……

不过,单凭手里这些人,未必能奈何得了刘备。

他手下关羽张飞自不用说,刘备本身也是戎马半生,其身手断然不差。要知道,三国游戏当中,刘备也是武力值接近九十的主儿。凭自己,未必能从刘备手中讨得太多的便宜……

不过,老子上面有人

“邓芝,你立刻前往下邳,分别拜会典韦、许褚和曹洪三位将军。

就说我被人欺负了,要去寻那刘备的麻烦……其余诸君,立刻随我点齐兵马,找刘备算账。”

我一个人斗不过你,那就让你领教一下恶来虎痴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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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在十一点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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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初会刘玄德(3/3)

作为昔日下邳国王都,下邳城设有四门。

城高八丈,显然是用心营造,比之曲阳的城墙,明显要坚厚许多。

曹操围困下邳后,在四门轮番发动攻击。曹操自领一军,自北门发动攻击,徐晃所部攻击东门,夏侯惇则攻击西门。余下的南城门,则交由刘备负责,也算是对刘备的一种重视……

刘备,打得很用心。

大战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最后的问题,就是吕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最终以什么样的结果落下帷幕,如此而已。

所以,刘备也只有打起精神,全力发动进攻。

他和吕布之间的恩怨,还真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有时为敌,有时为友……想当初,刘备得了徐州,收容了刚从濮阳败北的吕布,给了他一个休养生息之地。可是没有多久,吕布便夺了徐州,又收容了刘备。此后两人反反复复,忽而开战,忽而和好。吕布曾解刘备之难,辕门射戟,逼退了袁术麾下大将纪灵。两人还一同参与了讨伐袁术之战,将袁术赶去了淮南。但随后,吕布又把刘备打得如同丧家之犬。

如今,风水轮流转。

轮到了刘备讨伐吕布。

多年来的恩怨,似乎也要在这一刻了结。

于是,刘备更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只是,他运气不太好

刘备的对手,恰好是陈宫。面对一个智谋百出的对手,刘备手中虽有猛将,却也奈何不得。

所以双方的战事,也就焦灼在一起。

刘备攻上下邳,很快又被赶下城头;再攻上去,再赶下来,反反复复的拉锯战,让刘备也感到了莫名的疲惫。可是,他却不敢松懈。因为他知道,下邳城中有一头猛虎,一旦放出,就会死人……吕布虽然没有和刘备照面,但刘备知道,吕布和曹操在北城门打得难分难解。

一天的战事终于结束

当夕阳西下,刘备下令鸣金收兵。

战场上,东一具西一具,横七竖八的倒着无数具死尸,双方在战场上各自收拢己方尸体,一个个横眉冷目。

打扫战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任何一方不得开启战端。

刘备倒也不用担心,陈宫会突然袭击。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陈宫有此念头,也没有这个力量。下邳的兵力,注定使他无法得逞……

一入兵营,刘备便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营中众人个个面带喜色,一个个笑逐颜开。

“子方,何故如此欢喜?”

刘备拦住了麋芳,好奇的问道。

麋芳,是刘备的小舅子,麋竺的兄弟。

他一脸喜悦,笑道:“主公,咱们有粮了”

“啊?”

刘备乍听,也不由得大喜。

虽然刘备从曹操夹击下邳,表面上他自成一军,可实际上,却深受曹操钳制。刘备没有根据地,如同寄人篱下。特别是被吕布击败,失去了沛国之后,刘备遭受的制约也就越厉害。

没有根基,就等于没有粮草,没有兵员,没有器械……

如今他手里的一切资源,全都是由曹操提供。军械是曹操淘汰下来,更换的军械;士卒的冬衣也是曹操分发。最难受的,莫过于粮草受到曹操制约。曹操每次分发粮草,只给刘备三天备用。也就是说,三天之后,如果曹操停了刘备的粮草,那刘备的大军就会瞬间崩离。

控制住粮草,就等于掌握了刘备的命脉。

对此,刘备还不能有任何不满,曹操给他粮食,已经是仁至义尽。

“有多少粮?”

“大约有六千斛……”

刘备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有了这六千斛粮食,他就不需要再看曹操的眼色行事。

一旁麋竺眉头微微一皱,突然开口道:“子方,这粮食从何而来?”

一句话,提醒了刘备。

六千斛粮食,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今下邳战场四面围城,日耗粮草约八千斛左右。也就是说,这六千斛粮草,几乎是数万大军一日消耗的军粮数量。如此大批量的粮食,从何而来?

刘备很清楚徐州的状况,甚至如今的徐州,可不是兴平元年时,钱粮广盛的徐州。

即便是在五年前,陶谦执掌徐州的时候,一下子拿出六千斛粮食,也颇有些吃力……

麋芳说:“此三将军所得。”

“翼德找来的粮食?”

刘备一怔,忙厉声喝道:“立刻唤翼德前来。”

“兄长,何故如此惊慌?”

站在刘备身边,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关羽关云长。他身高九尺开外,近两米,几乎比刘备高出一头。

身披鹦哥绿战袍,肋下佩剑。

见刘备露出慌乱之色,关羽连忙开口询问。

他和张飞,自涿郡时便跟随刘备东征西讨,恩若兄弟一般。后来有曹朋等人在许都结义金兰,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也随之改变了称呼。从最开始的主公,演变至今日的‘兄弟’相称。

两人在刘备帐下,各领一部人马,轮番随刘备出征。

除此之外,刘备尚有一支‘白眊兵’为亲卫,也就是后世所称的‘白耳精兵’。

白眊,就是用牦牛毛制成的披衣,也是卫兵独有的装束。不过到后世,将‘白眊’变成了‘白毦’,最后演变成了白耳精兵。大名鼎鼎常山赵子龙,就是这支白眊兵后来的统领。

历史上的白眊兵,是由丹阳兵、马超的青羌兵和西南蛮人组成。

不过此时的白眊兵,则是清一色丹阳兵,最初有三千余人,到如今,已折去了三分之二。

新任白眊兵的统帅,名叫陈到。

是刘备为豫州刺史时归附而来,平日里主要守卫于刘备身边。

和吕布几次交锋,刘备能全身而退,有赖陈到和白眊兵多矣。所以这支人马,不经常出击。

今天正好是刘备率关羽、简雍、孙乾和麋竺攻打下邳,而张飞则留在大营中休整。

这突然得来的粮草,在经过片刻喜悦之后,带给刘备的,却是深深的恐惧。关羽轻声询问,刘备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直奔中军大帐,坐在大帐里,等候张飞张三爷的到来……

简雍轻声解释:“主公是担心三将军劫了曹公的粮草。”

关羽卧蚕眉一抖,丹凤眼微合,“翼德虽然莽撞,但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不可能吧。”

事实上,他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有些发怵。

自家兄弟是个什么德行?

关羽在清楚不过。三国演义里说,张飞是屠户出身……听上去挺低贱。可问题是,在东汉末年,屠户并非是单指屠夫。何进也是屠户出身,可他却是当朝大将军,是皇帝的大舅子。

这也说明,三国时期的屠户,多指当地豪强。

普通人,哪有那本钱做屠户?

张飞是涿郡豪强,虽非世族,但也是当地的大户。论学识,张飞是三人之中最好的一个,但论脾气,也是三人中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人。想当初寄居徐州时,张飞就敢抢了吕布买来的战马,惹得吕布大发雷霆,打得三兄弟狼狈而逃……这一次,不晓得又抢了什么人。

简雍跟随刘备多年,对张飞的性格,也非常了解。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麋竺麋芳兄弟,叹了口气,“可如果那粮草是从下相运来,可不好说。”

“此话怎讲?”

“二将军莫非忘记了,那下相粮草又是从何而来?

如今出镇下相的,是什么人?海西令邓稷的内弟……海西,和咱们的渊源,可是不算浅啊。”

关羽不由得,向麋芳看去。

麋芳,东海朐县人……

邓稷坐镇海西之后,损失最重的人,就是东海麋家。

特别是从建安二年冬,邓稷封锁了淮北盐路之后,使得麋家产业,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麋家的私盐,几乎不敢进入两淮,而昔日与麋家关系密切的商人贾人,更与麋家减少了往来。建安三年,海西推行盐引政策,并开设盐场,煮海制盐。海西行会趁机从麋家拉拢了许多制盐的好手,又使麋家的盐场,差一点遭受灭顶之灾。六成制盐好手,跳槽到海西的盐场。

失去了两淮市场,被斩断了东海盐路,再被挖墙脚,麋家的盐场几乎一蹶不振。

好在这个时候,麋家已经从贩卖私盐转而辅佐刘备……于是乎,受打击最大的人,是刘备

建安二年底,原本商定好的军械兵器,因两淮盐路堵塞,最终被取消。

随后,刘备受吕布和袁术夹击,从沛县撤离,投奔了曹操……

“兄长,兄长”

就在关羽沉吟之际,大帐外腾腾腾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黑铁塔似地汉子,大步从帐外走进来。只见他身高八尺开外,在188公分左右,魁梧而雄壮,透出一股威猛之气。看年纪,大约在三十三四的模样,豹头环眼,颌下一部络腮黑须。

若无其事般走进大帐,他笑呵呵道:“兄长,咱们无需再看那曹操眼色行事了。”

“哦?”

刘备面沉似水。

“呵呵,咱们有粮了”

“粮从何来?”

“这个……”

张飞其实挺害怕刘备询问这个问题,顿时张口结舌。

刘备长叹一口气,“翼德,你从何人手中,抢来的粮食?”

“是,是……我不认得那人,反正看他不顺眼,加之军中缺少粮食,所以就下手抢过来了。”

“可是从下相运来的粮食?”

张飞垂下头,没有回答。

“有没有伤人?”

“没有,没有……只是教训了一下那帮小子而已。”

“你好大的胆子”

刘备气得长身而起,手指张飞,半晌说不出话。

关羽突然道:“翼德,是谁要你去抢曹司空的粮食?”

“是……”

张飞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下去。

麋竺瞪了麋芳一眼,闪身站出来,“主公,此事也未必怪的三将军。

我等同为朝廷效力,曹司空却厚此薄彼。夏侯惇和徐公明两营之中,留存有十天粮草,偏偏我等只留三天粮草。将士们难免会生出忧虑之念,三将军所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里面,肯定有麋芳的挑唆。

麋竺知道,麋芳对海西邓稷曹朋兄弟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这兄弟两个,东海麋家至少不会破败的如此迅速。

可这种时候,他也不能把自家兄弟抛出去。索性先发制人,把那原因推到了曹操的身上……

刘备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何尝不清楚这里面的种种玄机?可一个是和他同生共死,恩若兄弟一般的手足;一个是他的小舅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还真不好责罚。脑子里迅速闪现各种念头,刘备蹙眉沉思。

半晌后,他沉声道:“翼德劫来的粮草,任何人不得动用。

之前若动用过,立刻填补完整……宪和、公佑,你二人去清点一下……叔至你立刻率白眊兵过去看着,不可有半点闪失。明日一早,翼德随我前往北门,我当亲自向曹司空请罪赔礼。”

“兄长何须惧曹阿瞒如斯……”

“翼德慎言”

关羽一声厉喝,“你欲使兄长死无葬身之地吗?”

张飞哼唧两声,不敢再出言反驳。

“算了,此事到此为止,明日云长待我督战,继续攻击下邳。”

“喏”

刘备搓*揉了一下面庞,正准备教训张飞麋芳几句。忽然间,大营外传来一阵阵人喊马嘶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名白眊兵闯进了中军大帐。

“主公,大事不好,营外有下相兵马堵住了营门……有一个名叫曹朋的人,指名道姓,要三将军出去受死。”

张飞闻听,再也无法压住心中的火气。

“区区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今天三将军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看说出此等大话……来人,抬矛备马。”

“翼德站住”

刘备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出言喝止。

关羽抢上一步,死死的抱住张飞,他抬起头,看着刘备,同样是一脸怒色。

“兄长,曹司空帐下,欺人太甚……咱们可不能忍,否则日后就休想在曹司空面前抬头了。”

刘备脸色阴沉,似滴水一般。

片刻后,他吸一口长气,“此事翼德做错在先,也怪不得人家找上门来。云长,你在这里看着翼德,你二人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以踏出军帐半步。此时,自当有我来向对方道歉。”

“哥哥……”

张飞眼睛都红了,“此乃小弟之错,焉能使兄长受辱?”

“翼德啊,受不受辱没关系,我只愿你能记住今日之教训,以后行事切记三思,不可再莽撞了。”

说罢,刘备整整衣冠,肃容迈步,走出了中军大帐。

第221章 枭雄之姿

刘备究竟是个什么人样子?

三国演义里说,他身材高大,双手垂过膝盖,耳朵很大。

“顾能自见其耳“就是说刘备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我的个天,那耳朵该有多大?猪耳朵吗?

这样一个人,就算待人亲和”宽宏雅量,不对,长成这模样,和“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又怎可能为人所亲近。前世小时候,曹朋到不觉得什么,可长大后,却觉得这人长成刘备的模样,没办法活了。双手过膝,猿猴吗?谁见过猿猴长个猪耳朵,还能被人所亲近?

类似模样的,曹朋倒是见过一个。

雷绪!

如同一个大马猴……曹朋是一点亲近感都没有。

所以,曹朋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刘皇叔,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纵马盘旋营外,目光紧盯着辕门。数十名军校紧张的看着曹朋,以及曹朋身后的甘宁潘樟,夏侯兰邓范,还有两千军卒。这两千军卒之中,有四分之一参加过曲阳之战。站在人群之中,所展露出来的精气神,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那种经历过生死大战,不需要刻意去显露出来的气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模仿出来。往哪里一战,就使人一种惶恐的感受……

刘备部下,也不乏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卒。

白睡兵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对这种气质,军校们并不陌生。

“刘玄德,若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冲营了”

火光中,曹朋厉声喊喝。

这种感觉,可真爽啊……”

以前,他也喊喝过别人,但那种感觉和喊喝刘备完全不同。

刘备”未来的蜀汉之主,汉昭烈帝与曹操齐名的主儿。你可以讨厌他,你可以反感他,甚至慢恶他,但你不能不敬佩他。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打下了一片基业。

曹朋对刘备的感觉,其实很复杂。

前世小时候,听袁阔成大师的三国演义,对刘备敬佩之至;长大以后,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刘备渐渐的演变成了慢恶。不过即便如此,曹朋也不得不敬佩刘备的那种坚韧。

呼啦啦,辕门军校分开,从辕门内走出一人。

一身华服,每如敷粉,极为俊朗。他身材不高大约七尺五寸,也就是,乃巧公分左右的身高。但腰杆挺直,颇有威仪。双臂修长,却远非双手过膝,只能说他的臂展比常人要好。

nba球员,不也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状况,臂展很长。

耳轮很大是个有福气的人。但如果说能自己看见自己的耳朵,还远远达不到这样夸张的程度。

虽然没有见过刘备但曹朋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人,就是刘备!

原以为刘备会带着关张出来,未曾想他只带着一个三旬年纪的男子,步行走出大营,甚至没有佩戴兵器。

“刘备在此,敢问那位是海西曹朋曹公子”

刘备言语温和声音洪亮。

不仅是曹朋愣住了,就连甘宁等人,也不禁对刘备生出莫名的好感

果然是刘玄德!

曹朋一怔收起大刀。

“玄德公,在下曹朋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刘备温和一笑“曹公子,久仰你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只是你带着许多人,堵住我营门,是何用意……”

别看他说的很轻柔,很温和,却是绵里蔗针。

曹朋如果有半分不山心,就有可能被落了。实……

“玄德公,你勿赘言。

我之来意,你心里很清楚。你营中有人劫了我的粮草,还打伤了我的人,我只要你交出人来,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要绵里藏针吗?

那我就开门见山,让你无法回避。

刘备两道秀气的眉毛一抖,旋即道:“曹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此乃阵前军营,你在此闹事”就不怕军法处置”

“休言军法,你家兄弟抢了我的粮,我今日就要为我的人,讨回公道。

我再说一次,你交出人来,把粮还给我,否则的话,我立刻下令,冲了你的大营,你信不信”

曹朋知道,不能和刘备客气。

对付刘备这样的人,必须要步步紧逼。

说罢,他抬起手……

“冲营……”

甘宁潘樟厉声喊喝,刹那间两千军卒,梭出大刀,呼的向前迈出一大步。

两千人同时前进,却整齐如一,丝毫没有半点混乱。刘备一见,脸色又是一变,顿时变得很难看。

本以为,这曹朋是个好糊弄的人。

先放低姿态,寒暄几句之后”找个口实,把他赶走。

哪知道曹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就要冲营。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跟在他身后的麋竺,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呼出一口浊气,刘备依旧是一脸温和。

“小将军,截粮之事,的确有。不过我问过了,那只是个误会,还请小将军见谅……我已处置了他们,正准备命人把粮草送还曹公。小将军既然来了,那就完璧归赵,交换于将军”

由曹公子,变成了小将军。

也代表着刘备,对曹朋的某种认可。

可以说,他已经是做足了姿态,粮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人我不能交给你。就像你要维护你的人一样,我也要维护我的人。我的人犯了错,我自会处置。不过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

在刘备看来,他已经给足了面子。

哪知道,曹朋前来下郊,可不仅仅是为了讨要粮草,而是想留在下郊。

总不成我这么来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曹朋冷笑一声“玄德公,粮,你自己送还曹公是非曲直道自有曹公决断。

我今天来,是要那凶手……你若不交出凶手,可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敬你,可我掌中大刀”却不识得你……”

“小将军,你这就不对了”

麋竺站出来,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如果单论身份的话麋竺曾为彭城太守,徐州别驾,比之曹朋的地位,不晓得高出多少倍。

可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

曹朋虽然只是一个海陵尉,远不如麋堑可是麋竺却不得不放低姿态。

“在下麋竺,恭为豫州从事,刘豫州帐下别部司马”

“就是华贩私盐,献女晋身的东海麋子仲乎”

这一句话,可有点狠毒了。

麋竺顿时脸通红,看曹朋的目光,随之凶狠起来。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曹朋这是**裸的打脸行为……

麋竺厉声道:“曹友学,尔不过小小海陵尉,焉敢如此放肆?”

“你若不交出凶手,我会更放肆。”

刘备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小将军,我看你今天不是来讨公道,而是来寻事。”

“玄德公,若你不抢了我的粮,打了我的人,我又怎可能来生事?”曹朋冷笑道:“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全成了你的道理。你抢粮打人,我来讨公道,要凶手,天经地蛋……你交出凶手,我拍屁股走人;你不把人交出来,我今天就骂他你营家,找那凶手出来!”

自出世以来,刘备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他深吸一口气,忽而露出笑容。

“小将军,截粮之事,乃备御下不严。若小将军定要追究,备罪不可恕,愿随小将军同行。”

“明公岂可如此?”

“兄长,休得辱没自己,曹家小狗,你三将军在此。”

张飞和关羽一直在中军大帐,可是面对曹朋的咄咄相逼,两人怎可能再坐得住?冲出军帐,正好听到刘备的这一番言语。张飞再也忍耐不住,哇呀呀暴跳如雷,翻身上马,抄起长矛。

“翼德,你今日敢出辕门半步,我与你恩断义绝。”

刘备厉声喝道。

旋即,他挥手道:“三军听令,推回营中,妄出辕门者,格杀勿论。”

“明公!”

曹朋端坐马上,声色不动,凝视刘备。

刘备转过身“道上将军,咱们可以走了……”

好一个刘玄德,好一个枭雄!

刘备把罪过一身担下,却使得曹朋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拿下刘备?

还不是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平白浪费粮米。说实话,曹朋还真不敢杀刘备,否则曹操就不可能饶他;可不拿下此人,自己之前的算计岂不是落空?

没想到刘备如此能忍,看似示弱,却把曹朋逼到了死角。

曹朋脸色一变”慢慢伸出手,砰的一下握住了长刀刀枷……

刘备,却丝毫不惧。

“阿福,住手!”

就在双方陷入胶着尴尬的境地时,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马蹄声。

先是典韦一马当先,带着虎贲军冲过来。在他身后,则跟随着典满许仪,还有王猛等人。

“阿福,休得无礼。”

典韦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刻便通知了曹操。

他是虎贲中郎将,一举一动,都必须率先考虑到曹操的想法,虽然他对刘备抢了粮草,也极为愤怒,可典韦也清楚,这件事必须要先通过曹操。曹操得知以后,也是吓了一大跳。

刘备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劫我的粮草?

不仅是曹操,包括他帐下曹洪李典等人,也都是极为恼火。

在曹洪等人看来,曹操就是太骄纵那刘玄德,以至于他刘玄德连自家的粮草也敢劫掠。曹朋做的不错,敢去冲营,是一条好汉。更有甚至,许裙在大帐里就请令,要支援曹朋……

可曹操,不能这么做!

对刘玄德,曹操还挺看重。

不仅仅是因为刘玄德那汉室宗亲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刘玄德是东汉大儒卢植的学生。

而是因为刘备的确有才能,而且这竺年来,多多少少也有了不小的名气。如今曹操正在风口浪尖上”奉天子以令诸侯看似风光无限,可其中却暗藏无数杀机,使得他小心翼翼,如履簿冰。

所以,曹操命典韦率虎贲军前来,但不是支援曹朋,而是阻止冲充

见双方虽剑拔弩张,却还没有开战……典韦也不禁松了一口气,纵马来到刘备大营的辕门外。

“玄德公,司空命你立刻前往中军大帐。”

“刘备遵令。”

刘备微微一笑,看了曹朋一眼。

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怎样,我就算让你处置,你奈我何?小子,你还嫩了一点。

曹朋读懂了刘备眼中的嘲讽”脸色铁青。

“阿福……”

典韦开口。

耳不等他说完,曹朋突然间纵马冲向辕门,大刀呼的在空中抹过一道弧光,咔嚓一刀,将竖在辕门外的大毒,一刀砍断。绣有“刘”字的大毒旗,轰隆隆倒下来,狠狠的砸在营门。

碗口粗细的旗杆,将营门砸的粉碎。

辕门内的众将齐声惊呼,连连躲闪……

曹朋昂着头,在马上用刀遥指刘备,露出一抹倨傲之色。

刘备,你除了像个娘们儿一样所在别人的裤裆里,还有什么本事?

我是杀不得你,可是我却能折了你的面子。

刘备的脸,腾地一下子沉了下来。辕门内,关羽张飞更是义愤填膺,暴跳如雷。

“阿福,你干什么?”

典韦心里一惊,厉声喝道。

旋即他身后的典满许仪,带着两支人马冲上前,一下子便堵住了辕门。不管怎么说,曹朋是典满和许仪的结义兄弟,就算他有千般错,也轮不到你刘备的人在这里,张狂撒野……

尊朋也不说话,就盯着刘备,甚至不理睬典韦。

典韦不禁暗自叫苦,催马上前“阿福,别闹了……是非曲直,曹公已经知晓。

刘玄德劫掠了咱们的粮草是不对,可这大战之时,你堵着他的营门,岂不是被他人耻笑吗?”

如果换一个人,典韦早就出手拿下。

可曹朋不仅仅是他的子侄,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有什么委屈”咱们到曹公面前申诉。你这样子冲动,只会使曹公难做,……且不可以冲动啊!”

“哼!”

曹朋放下了大刀。

甘宁等人,早在曹朋砍倒了大毒的时候,已做好了混战的准备。

见曹朋放下刀,他们也不再骚动。

刘备看了曹朋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典中郎,此时也怪不得小将军。少年气盛,也是难免的事情。

若换做是我,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气。”对曹朋的挑衅,刘备似乎浑不在意,反而朝着曹朋一搭手,而后对典韦道:“典中郎,咱们还是快竺走吧。若让曹公等的急了,只怕失了礼数。小将军,你自己保重。”

这举重若轻的手段,让曹朋憋气不已。

他冷笑一声“玄德公,咱们曹公帐前,再做分晓。”

第222章 翻手云,覆手雨

“玄德!”

曹操在中军大帐外亲自迎接,非常热情的拉着刘备的手”一边走还一边说话,看上去很亲热。

曹朋被无视……

刘备得意洋洋的和曹操一起进了大帐,曹朋站在帐外,一跺脚”扭头就走。

“阿福,你去哪儿?”,“我回海西……”

曹朋真火了!

你曹孟德是什么意思?

老子为你拼死拼活”为你讨公道,结果倒好,你连理都不理我?

既然你看不中我,只看重刘备。那么对不起,老子我不伺候了……我回我的海西,你爱怎地就怎地。

重生蜒后,曹朋刻意的去低调,可那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如今较真起来”就算是十头牛也无法把他拉回来。

“阿福,你……”,典满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把曹朋拦住。

哪知他的手刚拍在曹朋的肩头,曹朋一塌肩膀,反手拖住他的手臂,身形向后一靠,一下子把典满撞翻在地。典韦顿时傻眼了,以前觉得曹朋听温和,怎么今天却变得如此张狂呢?

“阿福,你站住……”

曹朋理也不理,只管往外走。

“给我拦住他……”

典韦连忙下令,虎贲军立刻蜂拥而上,拦住了曹朋的去路。

曹朋这一下,可真怒了!

“既然视我如弃之敝履,拦我作甚?”,“阿福”你有什么不满意,待会儿可以向曹公说。

曹公把你找来”你却不告而别,成何体统……”

“曹公只重那无义小人,安得将我等放在眼中?

那刘玄德劫掠我粮草,打伤我部曲。曹公连问也不问,只顾着和那大耳贼亲热,我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曹朋的声音很大,直传进中军大帐。

说实在话,曹操的确是更看重刘备一些。所以在刚才”不知不觉便忽视了曹朋的存在。

曹朋在大帐外这么一闹,中军大帐里的人,一个个都透出不服之色。

本来,刘备占了上风,坐在帐中,心里还有些得意。我劫了你的粮,打了你的部曲”你又能如何?在曹公眼中,你不过是个无知小儿,立了些功劳,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可现在,他却如坐针毡。

曹操的脸”腾地一下子沉了下来。

“让那小子,报门而入。”,曹操也觉得脸上无光,大声喝娄帐中众人,不由得微微蹙眉”似乎对曹操的这个举动,有些不太满意。

“阿福”主公要你报门而入……”

“我又没有做错事情,凭什么要我报门而入?难不成,抢了别人东西反而有理”我等拼死拼活,却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吗?曹公如此待我,我不服气…………既然如此,我这就告辞……”

换个人,说不定就低头了。

可曹朋这时候”绝不可能低头。

他知道,自己占着道理。如果这时候退一步,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就等于白费了。他就是要让曹操知道自己的存在,记住自己的存在。他要告诉曹操,他所做的事情,没有错误!

刘备心里的得意,荡然无存。

大帐之中众人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在他身上割过来,割过去”让他感觉很难受。

“曹公,今日之事,实是备之过错。

备御下不严,方惹出来这般祸事。六千斛粮草,备分毫未动,旋即便命人送还曹公。还请孟德多多见谅”至于那小将军……其实并没有错,只是备平日里太过骄纵,以至于……孟德,千错万错,都是备的错。还请你莫要怪罪小将军”否则备心中,实难以安定啊……”

“诶,玄德何必在意,不过是小小误会”却被那小子大题小做了……”

曹操摆手,“六千斛粮草”就留在玄德处吧。只是还请玄德回去多多约束,以免再出差池……”

说罢,曹操厉声喝道:“典韦,还不把那小子押起来……”

典韦在帐外得到了命令,一把便抱住了曹朋。

“阿福,别再闹了你再闹下去,也奈何不得刘玄德,反而会把自己折了进去……”

“我……”,典韦大手一下子捂住了曹朋的嘴,抱着他走到一旁小帐中,然后把曹朋推进去,“听我说,我也知道你委屈。可大战之时,当从大局考虑。主公不是不想治罪”只是那刘玄德好歹也算是一方人杰,若逼急了他”只怕会与战局不利。阿福”听我的话,你且呆在这儿,莫再吵闹。”,曹朋怒道:“你典君明,也开始知晓大局了吗?”,“我……”,“大丈夫做事,当机立断。那刘玄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若吕布是唬虎,刘玄德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曹公放着麾下诸多将士不理,却只看重那刘玄德”岂不是令我等寒心?那大耳贼,比吕布更忘恩负义。如果由之任之”早晚必定会成为主公的心腹之患………”

典韦哑口无言,只能讪讪然,退出军帐。

主公今天的举动,只怕是真怒了阿福,不过此事若换在我身上,我也不会放过那刘玄德。

政治是什么东西?

说穿了,就是集天底下最不要脸,最丑陋,最黑暗与一体。

曹朋不是不懂政治,只是他永远也学不会,那种所谓的,厚黑,。他就是看不过去,就是觉得曹操厚此薄彼。占居海西的是我们,为你提供粮草的是我们”甚至帮你打仗的”也是我们。

偏偏你要看重根本不可能依附你的刘备?

曹朋不可能成为一个政治家,这是由他的性格所注定。

不过,他在中军大帐外这一场大闹”却使得刘备有些坐立不安。与曹操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

离开大帐的时候,典韦正好进来。

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典韦突然冷哼一声,侧身蓬的一下子撞在刘备的身上。

“玄德么卜心……”

典韦把刘备撞得一个趔起,又做出一副好心的模样搀扶。

“这件事,不算完……”

他咬牙切齿”在刘备耳边低语。

刘备心中暗自叫苦,却只能强作欢颜,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本以为,曹朋只是一个出身普通的少年。可现在看来,这曹朋在曹营之中的人脉可不算小。

典韦走进大帐,插手妾命。

可曹操却阴沉着脸”似乎一点也不开怀。

“诸公,玄德乃汉室宗亲,虽非当今名士,也是有大能之人。

我看重他,宽待他”难道有错吗……”

大帐里,一阵沉默。

“没错,曹友学确有功劳,而且也确实受了委屈。

但如今大战未平息,吕布尚未平定。我自当稳住刘备,以免被那吕布得了便宜这样难道不对吗?刘备”人杰也!友学今日之举”不免有些不知进退,弄不好会坏了这徐州战事……”

荀攸突然起身”“司空,友学虽有不对,然则并无过错。

吕布,瓮中之鳖,不足为虑。可主公你如此善待刘玄德,需知那刘备,犹甚于吕布吕奉先。”,“主公,您今日能围攻下郊,靠的是将士们效命,是叔孙、友学这等人,拼死争先,与那刘玄德有何干系?最初您未打下彭城的时候,刘备所部推三阻四”只知讨要插重,进展缓慢:那时候,这淮泗之地,是友学他们拼死拖住了吕布的后腿而今,您大军包围下郊”刘备跑的比谁都快,您也看到了,你对他如此宽厚,可他那些部曲,根本就不在意您……”

曹操沉默了!

“那小子现在如何?”,“他……反正不是很高兴。

不过,小孩子脾气,主公也不需要往心里去。这种事情若放在我的身上”也未必会感到开械……”

典韦小心翼翼回答,曹操不由得笑了。

“君明,我不会和那扛子计较……,不过诸公也认为,我太善待刘玄德吗……”

“主公,你太善待他们了!”,曹洪呼的站起来,大声道:“以我看,刘玄德也不过徒有虚名……”

曹操长出一口气,捻须陷入沉思。

“对了,奉孝呢?”,“奉孝午后出去了,说是想看一看下郊的地形。”,“若他回来,让他立刻见我……”曹操沉吟片刻,抬头道:“曹友学和他那些部曲,先入营再说,暂时就先归入子廉统帅。子廉,你给我好生管教一下那小子,来年要任农都尉的人,怎滴如此莽撞,存不住半点事情?至于刘玄德…………我给他六千斛粮食,倒要看他如何表现。”

众人闻听”不由得了然于胸。

刘备虽得了六千斛粮食,再想出工不出力,怕没那么容易了,曹操的便宜,又岂是他刘玄德那么容易就能占到?接下来,他若不狂攻下郊,只怕也说不过去。

快到戌时,郭嘉从外面回来。

一进大营他就听说了曹朋大闹刘备兵营的事情,不由得哑然失笑。

曹操本已经睡下,得知郭嘉回来,忙又披衣而起。在军帐里坐下之后”他命人奉上酒水,而后长叹一声。

“主公,可是为友刚午后之举措而烦恼冖,“这小家伙还真不安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先与我禀报”反而带着部曲找刘备麻烦……”

“主公,这是好事啊……”

“好事……”

“若不如此,那刘玄德又岂能拼命?”,“可是……”,“主公,曹朋越如此,就越是说明”他胸怀坦荡。至于恃功自傲”倒也未必”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他为主公着想。刘玄德抢了主公的粮草,他若不闹一闹”主公你这一棒子,又岂能落下?”

曹操笑了!

“知我者,奉孝也……”

没错,刘备抢了粮草,曹操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怪罪。

但有曹朋这一闹,曹操虽然没有怪罪刘备”可是被任何怪罪的言语”都要狠毒。刘备只能拼命攻城”而无法再找借口推脱。同时,曹操还能借此机会,得一个宽厚,礼贤下士之名,算是一举两得。只是曹操的这些心思,却不能告诉别人”唯有郭嘉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曹朋倒是说对了一句话,刘备之害,尤甚唬虎。”

“那该如何才好?”

郭嘉微微一笑,“虎能伤人”只因行于山林。若困于牢笼,也就只有被人观赏,难以为害。

此战结束之后,主公正可借机将他带去许都。

等到了许都,那刘备就算在厉害,又能如何?到时候”主公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六纸诏书,便可令他身首异处。刘备若在外”就是食人猛虎,若在许都”与猫犬有什么区别呢……”

曹操闻听,顿时抚掌夹笑。

“奉孝所言,深得我心……”

郭嘉脸色一肃,轻声道:“主公,还有一件事,需与主公知……”

“但说无妨。

“我有一计,可破下郊坚城……”

“哦……”

“说起来,此计还赖于曹朋提醒。

曹朋曾与圆德和明理戏言”说下郊四面环水,可一举破之。我午后查看了一下地形,发现这下郊果如其言。下郊所出,正是一处凹地”有沂水泗水穿行……,如今,正值隆冬,河水不急。主公何不趁机筑坝蓄水”待时机成熟之后,水淹下郊。到时候,任他多高城池,也不得用。”,“筑坝蓄水,水淹下郊……”

曹操大喜,不过旋即苦笑道:“你说这曹朋,时而莽撞,时而又计谋过人。

这孩子德行和才华都不算不弱,说实在话,我倒是觉得让他留在广陵,似乎有些委眉了………”

郭嘉道:“正因他刚直,才需磨练啊……”

曹操犹豫了一下,“那就让他先留在下郊,暂时受子廉调派。

不是要筑坝蓄水吗?就让子廉负责此事……传我命令,自明日起,猛攻下郊,不可使其有喘息之机……”

说是不给吕布喘息之机,倒不如说,是为了掩护筑坝蓄水,令吕布无法觉察。

就这样,曹朋如愿以偿的留在了下郊城外,而且是在曹洪帐下效力,所以也就显得很自在。

他和曹洪是合作伙伴,雒阳的盛世赌坊”如今可谓日进斗金。

曹洪自然不会亏待了曹朋”任他为军中司马,假参军事,负责筑坝蓄水的警戒工作。虽名为曹洪部曲,实际上如同自领一军。曹朋每天除了和曹洪一起闲聊,更多的则是关注下郊战局。

十一月十五,吕布突然杀出下郊,背负吕蓝,想要杀出重围。

不成想被刘备觉察,率关羽和张飞出面阻拦。随后,夏侯慎、徐晃等人纷纷出动,最终使吕布无功而返,重又退回下郊。此一战,刘备损失惨重。关羽和张飞都受了伤,无力继续攻城。

随后,曹操命刘备所部自南门撤退,由曹洪所部接掌。

刘备手下兵马,除了他的,白睡兵、之外,全部成为曹洪部属。刘备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出了手中兵马,带着他那些部曲,退至北门中军大营之中”听候曹操的调遣。

曹操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刘备的兵权,使得曹朋感慨万千。

不过他更关心下郊的状况,因为他知道,吕布突围,实际上是为了得到袁术的援兵。突围不成,吕布再也没有半点希望。接下来”等待吕布的只有灭亡,而曹朋也随之,展开行动!

第223章只为那娇憨笑靥

“陈宫va曹洪。

曹朋登上望楼,鸟瞰南城门战场,但心思早已飞到了北城门外。

十一月二十七日,沂水、泗水等河流已筑坝蓄水结束。吕布败亡的日子,已为时不远。

可一直到目前为止,曹朋也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原因嘛,很简单。

吕布其实还是想偷生芶全,但陈宫态度坚决。

同时,吕布也不可能放下架子,真的向曹操低头。后世白门楼上,吕布被擒之后曾与曹操说:我服了你,以后我们两个联手,我领骑军,你统步军,天底下还有谁再也无人能抵挡明公。

这句话乍听,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你如果仔细琢磨,就能砸摸出一点不寻常的滋味。

你这还没有投降呢,就想要独领一军?而且还是最精锐的骑军……你统骑军,曹操领步军,那打出来的战果又该算谁的呢?嘴巴上吕布愿意臣服曹操,可是这心里面,还是把自己看作温侯。这就是一个位置的问题。吕布即便是被曹操俘虏了,也没有能摆正自己的位子。如此情况下,曹操又岂能饶过吕布?不可否认,吕布武勇天下第一,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而他统领骑军的能力又强,临阵变化,指挥方面甚至无人可以比拟。如果他是一员战将,还好说一些。可问题是,吕布的野心太大了!而他的能力,从来都没能和他的野心成正比。

说好听一点,吕布是单纯。

说难听一些,他就是愚办……

为武将者,是单纯;但逐鹿天下,就是愚蠢。

吕布,还没有成为一个政治家的必要觉悟,厚与黑都做得不够偏偏又野心勃勃,不死若何?

这样一个人,如何救?

且不说救了吕布之后,会和老曹翻脸;就算和老曹不翻脸,曹朋就能降伏得了吕布不成?

救了之后,如何用?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曹朋,使他最终决定,放弃救援吕布。不救吕布”只救他的家人……这个难度相对来说,还算轻松一点。从历史的经验来看老曹应该并没有危难吕布的家人,只是后来究竟是什么结局,谁也不清楚。

吕布没有儿子……不对,有一个假子,但不足为虑。一群女人,威胁相对较弱真救下了,曹操也不会翻脸。

可问题又来了,怎么救?

远处城楼下,喊杀声震天介响;大营中,却是肃穆而整齐。

曹朋到了曹洪帐下之后,除了他手中精选出来,经历过曲阳之战的三百锐士之外余者尽数交付曹洪。在他眼中,一千多兵卒交出去似乎很可惜但实际上却却下了一个老大包袱。

那些人,并非海西人,也没有经过生死大战。

说穿了这一千多兵卒是由降卒组成,对曹朋并无太多归附之心。

东陵亭有二百兵卒,曲阳尚有三百留守,而手中留有三百人,对曹朋目前而言已足够了!

他的身份和地位还达不到那种动辄上千卫队的资格。

有这八百人,已经逾越了礼制。虽说乱世之中不需要在意那么多的礼法,可他现在是曹操的手下必须要考虑到曹操的想法。换句话说,他必须交出兵权!留有八百人曹操不会在意,可如果留下几千人,曹操肯定会有忌惮。迟早要交出去,倒不如爽快些,主动交出。

再说了,曹朋和曹洪关系亲密,交给曹洪也算是交给了自家人。

曹朋这种爽利的态度,也着实让曹洪开怀。接收一千七百兵卒后,曹洪便奏报曹操,由曹朋派人继续执掌下相。道理很简单,下相转运的粮草,全都是曹朋提供,自然该由他执掌。

曹操不会驳了曹洪的面子,欣然答应。

旋即,曹洪以邓范为别部司马,假下相长事,坐镇下相。

为什么是邓范?

而不是潘樟,夏侯兰等人?

论能力,论才学,潘樟夏侯兰,甚至包括王旭在内,都比邓范强。

可别忘记了,邓范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义之中的老五。换句话说,邓范和曹朋一样,那都是自己人。这种情况下,曹洪当然选择更熟悉的邸范,而非潘璋和夏侯兰等人……不过,曹朋没有忘记为潘樟和夏侯兰请功。

包括暂代曲阳长的步莺,统一被任别部司马,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尊洪任命的别部司马,可是比之前他们所任的别部司马强。之前曹朋任他们别部司马,不在朝廷登录。可曹洪任的别部司马,是军职,在朝廷中有登录,也算正式成为朝廷官员。

配二百石体禄,比之早先,自然不同。

用一千七百人,换来众人的前程,更能减少自己的麻烦,曹朋何乐而不为?

所以,潘樟和夏侯兰,随邓范出镇下相,曹朋只留下甘宁在自己身边。十一月的徐州,天气很冷。望楼下,三百悍卒身着熏兄披衣,跨刀执矛,背弓负箭”整齐而肃穆的立于周围。

甘宁站在曹朋身侧,已换下身上锦袍,改着熏兄披衣。

披衣,类似于一种披风的服装,内着一件鱼鳞铁札甲。这鱼鳞札甲,由丑口枚铁片制成,重四十余斤。如果不是甘宁这种力大魁梧者,普通人根本无法穿戴。但即便是这样一件铁札甲,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曹朋夺取了下相之后,从库府中得来这件札甲,赠与了甘宁。

“公子,何故不成声?”

“我在想,该如何才能救出吕布家人。”

甘宁道:“这有何难,让吕布把家人送出来不就走了?”

“哪有这么容易!”

曹朋笑了笑,声音放低“吕布手下,心也不齐。况且吕布犹自存幻想,岂能轻易把家人送出?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家人救出来,首先就是要保密。

还有一点,吕布……我救不得他!如何能使他绝了念想,终究是一桩麻烦事情我尚未想出妥帖主意。”

“那……”

“此事不急,吕布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地,必然不会轻易相从。”

“山穷水尽?”甘宁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曹朋揉着面颊回答:“也许”就在今晚!”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九,天色转阴。

一夜寒风呼号,气温陡降。至午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徐州迎来了建安三年的初雪。

雪势越来越大,在牛后达到了极致。

狂风卷过雪花漫天飞扬,使得人们视线受阻。如此恶劣天气根本无法对下郊发动攻击。于是曹操下令,暂休兵一日。待大雪停息之后,再做攻击。同时下令各部兵马,后撤十里。

下邦城南的军营中,曹朋曹洪甘宁,以及正好轮休,前来找曹朋的典满许仪,正聚集于大帐中开战。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铺着罕见的白鹿绒毯。白鹿绒毯上,摆放着一百零八张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麻将牌。这麻将牌透着淡淡的翡翠鸀,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名贵玉石。

曹洪坐庄”兴高采烈的打出一张牌,咧大嘴笑道:“老子这把牌,赢定了。”

典满红着眼睛,恶狠狠道:“胜负尚未可知。”

甘宁一言不发,脸上明显透着紧张;而许仪呢,一脸颓然之色,显然是输了不少……

“今夜”不安宁啊!”

大帐外,黑漆漆,寂静无声。

除了巡夜的巡兵之外,所有人都缩在帐蓬里,不肯出来。

“公子”你说吕布会不会偷营?”

“不好呃……不过不用担心,营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如果吕布出城,那就是自寻死路。”

邓芝低声道:“那可有什么头绪?”

曹朋左右看了一眼“我已命楚戈混入城中,那小子眼皮子活络,想来可以找到机会。”

“但愿得!”邓芝呼了一口浊气。

“我还是觉得,咱们这一次,有些冒险了。”

“冒不冒险,咱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知有危险,有些事情也必须去做。”

邓芝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东汉末年,国家这个概念并不明确,甚至有些模糊。

自古以来的家天下思想,使得人们首先考虑的,是,家,的感念,对“家”的忠城。所谓忠贞,并不是没有,但这个概念和国家的概念一样,都很模糊。人们评判一个人的好与坏,首先是从“义,字考虑。这“义”又是什么?其涵盖的范围很大,一时间也无法说清楚。

对父母的孝,对国家的忠,对朋友的情……

等等诸如此类的概念,都可以归拢到“义,字当中。

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不管这个“义,自孔子传至东汉末年,其含义出现了多大的变化,重义之人,总能令人敬佩。

军帐中,有些喧闹。

忽然,曹朋站起身来,走到大帐门口,侧耳倾听。

只听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轰隆隆似万马奔腾……

“决堤了!”

曹朋大喊一声,匆匆走出军帐,爬上了望楼。

他手搭凉棚向外观瞧,之间夜色中,一道亮白银线出现,转眼间变成滴天巨浪,呼啸着向下郊方向冲去。下郭的地势相对偏低,那河水涌来,迅速便淹没过去。沂水等四条河流蓄水十余日,其水量已经积蓄到了惊人的地步。河水卷着木桩巨石,呼啸着向下郊城冲击而去。

轰隆”轰隆……

四条河流的洪水汇聚在一起”拍打在下郊城墙之上,发出轰鸣之声。

早已做好准备,撤退到高出的曹军,看着淌天洪水袭来的刹那,也不禁一个个变了脸色。

曹洪哈哈大笑,甘宁面色凝重。

而曹朋看着身下汪洋,不由得轻叹一声:“下郊,完了!”

随着他这一声感慨,忽听下那城方向传来一声轰鸣。

黑夜中,半截城墙承受不住凶猛的洪水冲击,一下子倒塌。一道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出入的缺口,骤然出现。

“破城了,破城了!”

下邦城中,人们奔走呼喊,嘶声不止。

曹朋神色惨然,默然不语。

好半天,他自言自语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徐州路。郊王都,意踌躇。伤心秦楚经行处,宫阙万舟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邓芝听得真切,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下郊,作为昔日下郊国王都所在,坚厚城墙终于挡不住洪水冲击,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洪水冲进了下郊城内,摧毁无数房舍,更使得百姓失去了家园。

不过,下郊共有内外小三道城墙。外城告破之后,吕布在第一时间,收拢兵马,自外城后撤,退入内城坚守。

此时吕布,手中只剩下三四千人。

但据城而守,已经足够。内城城墙不似外城高”但胜在坚孱。

曹操即便是想要强攻内城,也必须花费出巨大的代价。这不是曹操所期望的结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岂不是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别人。就在他踌躇之时,荀攸献出一计。

“略公何必忧虑,吕布如今”已成瓮中之鳖。

外城告破,他再无回还余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如……今明公兵力十倍于吕布,更有海西存粮,使明公粮道不绝,无后顾之忧。下郊内城,能有许多存粮?只需围城,不出十日,下郊必破。到时候,那吕布就算有天大能耐,也只有束手就枷……明公实多虑也。”

曹操闻听此计,不由得喜出望外。

没错,小小的下郊内城,又能有多少粮草?

吕布空有三四千兵马,再加上小城里的家丁奴仆,以及内城里的官员故吏,足足有六千人。

这六七千人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要把下郊给围死了,那么用不了多久,吕布部曲不攻自破。

曹操立刻下令,将下郊内城”团团围住……

水淹下郊的第二天,曹朋随曹洪所部,进驻下郊城中。行走于湿涔涔的街道上,曹朋突然间生出无限感慨。

“二哥,三哥,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这里与吕布交锋吗?”

长街空荡荡,两边酒楼冷冷清清。

一年前,曹朋典满和许仪三人,曾在这里,与吕布进行过一次短暂的交锋。

那一次,合三人之力,却被吕布一击而败。如今回想起来,令人颇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曹朋勒住战马,抬头仰望长街旁的酒楼。

那天,吕蓝就在这酒楼中观战,也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使得自己一行人,免于被杀之厄。

当日”她救了我!

曹朋猛然发现”他欠吕家的,不止是貉蝉一个人,还有吕蓝。

娇憨的笑声,在耳边回响,那张天真的笑靥,浮现在曹朋的眼前: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她们!

曹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曹友学,救我!”

就在曹朋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他抬头看去,不由得笑了……

不知不觉,曹贼字数已过百万。

第224章 冤家路窄

“昔日繁华下郊互都,此时此刻破败不堪洪水退去,许多地方只剩下残垣断壁,特别是贫民区几乎被洪水抹平,随处可见冰冷死尸。

陈群,倒霎透了!

从广陵返回后”被强征为下郊从事。

虽然不愿意,但念在老父寄人篱下,最终还是就任。可不成想,刚当了几天从事,便遇到了这场大战……于是乎,城破之后,身为佐吏的陈群,没等逃进内城,就被入城的曹军捉住。

天气虽冷”可曹操不敢倦怠。

入城之后立刻命人收整下郊城,把那些死尸埋葬,还有清理残垣断壁的废墟。这么冷的天气,又湿漉漉。曹军也不愿意受这等苦,于是便把俘虏过来的军卒和下郊吏员赶到街头,清理杂物。

天刚亮,冷的让人穿厚衣也止不住哆嗦。

陈群那受过这等苦楚,被人赶上长街,拎着一支大扫帚,哭丧着脸,清扫街道。

曹朋三人经过时,陈群正被两名曹军斥责。当他看到曹朋之后,如拨云见日,忍不住大声呼喊。

曹朋顺着声音看去,差一点认不出陈群来。

可怜当年风度翩翩的名士,此刻衣衫褴褛,好不凄然。

所以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气质再好,换上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也就没什么气质了。

曹朋忍不住笑了,一催胯下马,照夜白便冲上前去。

“大兄,怎落得如此凄惨”

陈群脸脏兮兮的,苦笑道:“一言难尽。”

负责看管陈群做工的军卒,是夏侯慎的部曲。他们倒是认得曹朋,也听说这家伙在被劫走粮草之后,为了给部曲讨公道,不惜堵住刘备的大营。对于一个愿意为部曲出头讨公道的主将”军卒们都很敬重。虽则曹朋年纪不大,可人家上面有灿……据说和国明亭侯,都护将军曹洪是合作伙伴,在洛阳开设了一家赌场,日进斗金;还与曹操的族子曹真,是结义兄弟,堂堂小八义之一。曹操身边的谋士,郭嘉荀攸,对这个少年似乎也关爱有加,颇为看重。

此卑,他还是虎贲中郎将典韦的救命恩人。

其父是少府诸冶监监令,内兄是海西县令……如今曹军的粮草,全部都是由海西县一手提供。

这种种身份,也由不得军卒们怠慢。

两名五大三粗的军卒走上前“卑职见过曹司马、典郎将、许郎将。”

“你们是……”

“我等是高安乡侯部曲。”

高安乡侯,就是夏侯淳。

兴平二年时,夏侯淳为陈留太守,被封为建武将军,高安乡侯。建安元年迁河南尹,保留了将军号与爵位。

曹朋闻听,也不敢怠慢。

他知道夏侯淳,那也是曹魏集团中,极富盛名,位高权重之人。

至少在目前来看,夏侯慎比曹洪更得曹操重用。所以曹朋即便是勾搭上了曹洪,也不敢怠慢夏侯淳的部曲。

“这位是颖川名士陈群陈长文,乃烦川陈窘之孙,尔等怎能让他做这种粗鄙的事情?”

“啊?”

两个军卒闻听一怔,向陈群看去。

只见陈群一身皱巴巴的长衫,缩着脖子”两手插在袖子里,哪里有半点名士风采?曹朋看了陈群一眼,也不禁哑然失笑。他和典满许仪下了马,解下身上黑睡披衣,搭在陈群身上。

“此人,我带走了……请转告高安乡侯,徐州名士颇多,还请清查一番。

莫要做了有辱斯文之事,平添烦恼。对了,这么冷的天气,也给他们准备一些热粥水,不要坏了司空的名声。”

“喏!”两个军卒连忙应道:“卑职这就转告上官。”

曹朋搭着陈群的肩膀,呵呵笑着,一边走还一边道:“好了好了,大兄你也是……你不报上名号,他们怎知道你是什么人?曹公此次出兵,哪里顾得了太多事情,你这纯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群哼唧了几声,赧然而笑。

典满和许仪跟在后面,他二人和陈群不太熟悉,但陈窘的名字却听说过。知道陈群是陈窘之孙,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两人走在后面,不知不觉,一行人便到了曹洪屯扎的大营门外。

“曹司马,将军有请!”

一个黑睡披衣卫士跑过来,躬身行礼。

“罗德,将军有何吩咐?”

“倒也没什么大事,司空传令下来,命咱们对内城围而不攻道所以将军请曹司马,商议值守之事。”

这黑睡卫士,是曹洪的亲随。

旗县人,曾是曹家的佃户。后来曹洪起兵支援曹操,罗德便跟随曹洪前来。嗯当初一大批乡勇,如今也所剩无几。故而曹洪对罗德非常看重,有许多事情,都是有罗德下去安排。

曹朋和罗德关系不错,私下里也有交情。

他点点头,对陈群道:“长文,那先委屈你到我帐中休息,先用些粥水,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待我与都护将军商议完毕,再引荐你……以长文大才,必能获得曹司空的看重。”

陈群恶狠狠道:“粥水里,加些菜荧。”

莱茧,又名越椒,生长于江淅安徽地区,别名艾子。其味芬芳,不属兰桂。果实极辛香,可以食用。茎叶能入药,功能暖胃燥湿,菜荧叶还可以治疗霍乱等传染病,根可以杀虫……

集汉末年时,尚无辣椒这种食物,人们多以菜炎增味。

这种植物,在徐州很常见,多生于山沟、溪旁或湿润的山坡上,在下邦城外更是处处可见。

所以在下郊找菜黄并不困难。

曹朋搭着陈群的肩膀,忍不住哈哈大笑:“长文,我看你还是冻的不狠,否则哪来这许多要求。”

陈群哼哼两声,也不禁笑了!

曹朋让甘宁带陈群回军帐中休息,自己和典满许仪两人,随着罗德大步来到了曹洪的住所。

曹洪的行营,就设在内城东门。

这里也是下郊的富户住所,曹洪就住在一个本地富户的豪宅之中。占地面积颇广”九进九出。

朱漆大门两侧有栓马桩,还有卫兵值守。

曹朋抵达的砷候,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那张圆圆脸上,带着阿谀笑容。

中年男子见曹朋,连忙打招呼。

不过曹朋的目光却没有留意对方,而是直接越过了中年男子的肩头,盯着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其中一个,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疤,似乎有些面熟。当和中年男子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喊住了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

曹朋看着那脸上带疤的壮汉,沉声喝问。

门口一个门丁,也是曹洪的部曲,连忙说:“曹司马问你们话呢,还不赶快回答。”

看起来,这门丁一定是收了不少好处一句话便点出了曹朋的身份和官职。他本是好意,却不想那壮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目光游离,低着头,诺诺不开口,更使得曹朋感到疑惑。

“啊,小人周延……”

“我没问你你给我闭嘴!”

曹朋眼睛一瞪,周延立刻不敢出声。

如今的曹朋可不是当年从许都走出来的曹朋。

经历一年的磨练,也算是走遍大江南北(淮南走过了,江东也去过了)。特别是曲阳之战以后曹朋在举手投足中,不经意就会有一股子杀气。那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凝聚出的气质,曹朋在曲阳,死在他手里的下郊兵,没有一百也有六七十,那种气势,一般人承受不起。

“小人……”

疤面汉子喏喏开口。

不过不等他说完曹朋手指着他,忍不住大笑。

“我想起来了道“本打算过些时候再收拾你没想到你他娘的自己送上门。你姓周,对不对?”

周延心里突了一下,看看曹朋,又看了看身后的壮汉。

有一句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年前,曹朋和陈群一同前往广陵赴任,在途中顺便去肝胎探望步莺的婶娘,遇到本家人逼问绩务。曹朋当时出手教训了对方,而后带着步营的婶娘,还有步鸾离开肝胎。周延,就是步莺婶娘的表兄弟。因为他们的族兄周遣,而与当时的吁贻长宋广勾结。如今,宋广死在了潘樟手里,周遣也成了甘宁刀下亡魂。周家失去了可以依持的靠山,便想投奔曹洪。

曹朋一摆手“把他们拿下!”

“再?”

门丁一愣。

却听罗德厉声喝道:“未听到曹司马吩咐,把这些反贼,拿下。”

这货更毒呃……

他虽然不知道周延怎么得罪了曹朋,可他却知道,曹朋和曹洪的关系,那绝对是死铁。

如今盛世赌坊的规模可不小。

几乎把颖川许多豪族富户吸引过去……

曹洪更是在曹朋的建议下,开始稀释自家股份,把他本家兄长曹仁,以及河南尹夏侯淳也拉了进来。曹仁和夏侯淳进入之后”使得曹洪的地位随之提高,不但迁都护将军,更被封为国明亭侯。此皆拜曹朋所赐,也使得曹洪对曹朋的态度,日益和蔼……更不要说,曹洪每三个月会从曹朋的老爹,曹汲那里得一口大刀。但只是这些关系,就足以使两家更亲密。

罗德直接就给周延扣上了反贼的帽子,接下来是死是活,全凭曹朋的心思。

“我不是反贼!”

周延大声叫喊,却见从大门内蜂拥而出十数名精卒,上前把三人按在地上。那周延还要含冤,就听啪啪啪,一个健卒上前就是十几个耳光,打得周延脸颊红肿,牙齿随之被打得脱落。

“押平去!”

曹朋扭头看了罗德一眼。

这小子够狠,够有眼色……

“阿福,你怎么才来?”

一进大厅,曹洪就朝着曹朋招手。

“叔父,刚才小侄在府外……遇舟了一个仇家。

那厮可能刚拜访过叔父,可是小侄……小侄有一个婢女,说起来还是那周延的亲戚。因贪小侄婢女母女的财货,险些逼良为娼。小侄看到那些人,一时气愤,所以就把他们抓起来……”

“周延?”

曹洪一怔,挠了挠头。

“你说的,是那个肝胎周家的周延?”

“正是!”

曹洪闻听,一摆手“我当是多大点的事情,不过是肝胎一介贾人。如今见司空占领下郊,想寻个依靠。不过他既然得罪了贤侄,抓就抓了,算不得事情。罗德,改天把周家抄了。”

弃道是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曹洪虽说不是什么令尹,但想要灭了一个贾人,却易如反掌。

这种事情,在曹洪眼中还真就算不得事情。曹朋把人抓了,而曹洪直接就是把人一家灭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谁有权,谁就是爷!

又有什么人会跑出来,说三道四?

“司空下令,围困内城,围而不攻……咱爷们儿驻守东城,可不能出了岔子。我想了一下”从今天开始,必须严加防范。内城东门,除一个正门之外,还有两个偏门。我驻守中军,围困正门,阿福你就负责守住南边的侧门。我与你两千兵马,假司马事,且不可有差池。”

曹朋闻听,不由得大喜。

正愁着如何救吕布家眷,不成想刚打瞌睡,曹洪就把枕头递过来。

独守一门,却足以使曹朋获得足够便利。解救吕布家眷,有三个环节必须注意:首先吕布要配合,这一点目前还不知晓;其次能独立行事,独守一门,便有了这种机会;第三点就是设法把人送走。曹朋也已经做好了计划。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吕布配合自己的行动呢?

这也是三个环节之中,最难办的一件事。

不过,曹朋倒是不急,只要能独立行事,总能找到机会……

曹洪在军务上,很认真。

分派完毕后,曹朋说:“叔父,我今日在接到巡视,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见到一个人,被赶到街上清扫。

你也知道,当初豫州动荡,有不少当地名士流落徐州,寄居在吕布帐下。我今天见到的,便是颖川四长之一,陈窘之孙陈群。此人才华出众,博学多闻,乃颖川有名的士人……我想请叔父代为引荐,向司空推举此灿……如此一来,于叔父而言,倒也是一桩妙事。”

“陈群?”

曹洪点了点头,露出沉吟之色。

“陈群这个名字,我的确是听说过,倒是没想到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我自会在主公帐前说项……哦,你说到这件事,我倒是险些忘了。奉孝找你,让你过去见他。”

“郭祭酒找我?”

曹朋闻听,顿时一怔。

好端端,郭嘉找我,又是何故?

第225章 遥想奉先当年

寒风凛冽,己进入十二月。

建安三年的最后一个月,格外寒冷。自初一开始,连续两天的降雪,残破的下郊城一片白茫茫。

楚戈混入内城之后,一直在等待机会。

他的口音,不是下郊口音。不过在这个流民四起的年代,口音变得不再重要。吕布帐下的兵卒,也是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并州人、洛阳人、长安人、兖州人、青州人、徐州人……楚戈祖籍冀州,不过从小随父母流浪,能说得各个地方的方言,所以也没有惹出怀疑。他以一个军卒的身份混入内城,表现的很低调,更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怀疑念头。

最重要的是,下郊内城的兵员结构也很复杂。

有吕布的亲卫,也有从外城逃进内城的军卒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楚戈的武艺不错,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个都伯,手底下还被分配了三十个兵卒,都是散兵游勇序列。

楚戈,一直在等待机会。

进入十二月以后,吕布的处境明显变得更加危急。

内城的存粮并不多,几千人食两困粮米,加起来不足六千斛粮食。普通士兵还好一些,但对于那些往日锦衣玉食的豪强大户而言,显然有些不够。一时间,内城之中,人心惶惶。

曹操围而不攻,使得吕布无用武之处。

他只能命人加紧城防,并严禁在军中饮酒。

初五侯成丢失了一匹马后来在城中找到。那匹马也是一匹大宛良驹,对侯成这样的骑将而言,一匹好马无异于他的命根子。宝马失而复得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于是侯成便请了军中将士一起饮宴,并把酒肉献于吕布。哪知道,吕布的心情正烦躁,一见侯成送来的酒肉,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刚下令不许在军中饮宴,你这家伙就把酒肉送来,诚心恶心我?

吕布一怒那是要杀人的!

于是立刻命人把侯成拿下,当场就要砍头。

幸得魏续等人苦苦求情,才使得吕布饶了侯成的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八十杖脊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打得侯成心中怨恨不已。他本就不想再战,奈何吕布凶猛,所以心怀畏惧。当天晚上他把魏续找来,两人一聊起来,侯成发现,魏续竟也对吕布有不满。

魏续是吕布的亲戚,之所以不满却是别有缘故。

他总觉得,吕布看他不起……,“子善这次回来,我见他总是闷闷不乐。

前两日和他说话,隐隐觉察到,他好像对君侯颇有怨念。你也知道,子善一直想要继承君侯然则终非君侯血脉,故而不能得逞。他如今在陈宫身边做事,但明显不是特别的尽心*……”

侯成一怔“你是说……”……”

“单凭你我,恐难成事。

君侯如今不理城中是非多由陈宫和高顺打理。不过德循那个人你也知道,不太容易对付。

我有一计,可使你我建立功勋。

日后荣华富贵,在此一搏,不知你可敢尝试?”

侯成低下头,沉默不语。

说起来,侯成是最早跟随吕布的元老。八健将,八健将……实际上随吕布起家的,并不多,最初是侯成,后来是魏续、曹性。等到了丁原帐下,才有了张辽、郝萌和宋宪。再后来,吕布归附董卓,成廉加入其中。董卓死后,吕布转战兖州,于是又收下了当时的泰山贼,也就是臧霸臧宣高。可以说,八健将中真正的元老,是侯成、魏续和曹性这三个人……

高顺,也是在丁原入洛阳之后,投奔了吕布。

要说没感情,那是假拖侯成几乎是和吕布一起长大,一起上阵杀敌,一起建功立业。

让他反叛……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侯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恍如说,你我直接逃离,投奔曹公?”

魏续冷哼一声,“你我两手空空投奔曹公,焉能得曹公看重?”

他长叹道:“子良,我知你不忍害君侯,我又何尝想要背叛。可如今形势,已经清楚,奉先必败无疑。看他如今,哪里还有当年在并州时的风采?整个人顽然,只知与妇人作乐。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奉先若把你我当兄弟,今日就不会给你八十背huā。

我与奉先更亲近,可奉先何曾看重过我?陷阵虽在我手中,可临战统兵,却是高德循。一直以来,你我随他东征西讨,颠簸流离。他如今什么都有了,你我却依旧是默默无闻……提起你我之名,总说:他们是吕布帐下大将。大丈夫当搏功名,可我却看不到半点希望。”

侯成本就心动,此时被魏续说中了心思,更是沉默不语。

“那你说,怎么办*……”

“我自去联络子善,让他拖住高顺。

你我领兵,去拿住陈公台。我听说,曹公对陈公台恨之入骨,拿下他,可为你我觐见之礼。”

侯成看陈宫,也不顺眼。

不仅仅是因为陈宫之前曾有谋反举动,更因为他个性孤傲,从不理睬侯成等人。

事实上,陈宫在下郊,完本文字由诺秋网提供全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吕布用他”却又防他;陈宫效命于吕布,可是有看不起吕布。包括吕布帐下那些个将领,除了一个张辽之外,他也就是和高顺亲近。

侯成一咬牙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

第二天,魏续偷偷找到了吕吉。

果不出魏续所料,把话挑明之后,吕吉欣然答应。

三人又聚在侯成家中”商议一番之后,决定连夜动手,以免夜长梦多。陈宫掌内城防务,平日里就住在内城中的一个官署当中。下郊曾是王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官署设立完备。内城的规模,颇似皇城。没有官署衙厅。陈宫,平日就居住在下郊国相府之中…………

高顺掌刺奸巡幸,就是警备事宜。

而吕布呢,大多数时候是呆在他那温侯府”也就是昔日下郊国王都的王城之中。

当晚,魏续和侯成点起各自部曲,在魏续府中集结。吕吉没有过来,他的职责,是拖住高顺。

万事齐备,侯成和魏续便率部从侧门出来,直奔国相府。

内城长街上”很安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

下郊内城的街道,有点类似于丁字路。半条路通往王城,一条大道横贯东西。国相府就在内城东南角”非常醒目。昔日,这里是处理下郊国各种事宜的衙堂,国相就犹如朝廷的丞相。

而今,陈宫代内城防务,自然居住在此。

夜色中,国相府门口两盏气死风灯笼在寒风中飘摆”灯光忽明忽暗。

大门紧闭,门口不见一人,冷冷清清。

魏续大步上前”跳上了台阶,抓起门环蓬蓬蓬一阵捶打。

“谁啊!”

国相府中传来一声问询。

魏续道:“我是魏续”奉温侯之命,有紧急军情禀报军师,请速速开门,休耽搁了军务*……”

府门内,一阵沉寂。

片刻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大门拉开一条缝。

不等那府门洞开,魏续和侯成垫步冲过去,凶狠的把大门撞开,手持兵器,便冲进国相府。

“拿下陈宫,休走了老贼!”

魏续大吼一声,两人部曲立刻齐声呼喊,冲进国相府。

不过,国相府里静悄悄,一个人影都不见。正中*央大堂上,端坐一员大将……

就见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蜀红锦百huā袍。一件兽面屯头连环铠,腰间系一根勒甲玲珑狮蛮带。端坐于榻上,犹如一头雄狮。一画杆戟拄在手中,棱角分明的双颊,透出一抹愤怒和悲伤。

魏续和侯成到了嘴边的叫喊,生生被憋了回去。

“奉鬼……”

“温侯?”

吕布长身而起,近丈身高一下子将大厅内的光线遮挡住。

“没想到,你二人竟真的反我。”吕布沉声道,话语中流露出无尽悲伤之气。他轻声道:“想当年,你二人与叔龙随我一起纵横漠北,我更视你们如心腹。如今,叔龙生死不知,你们却要反我……我待你二人不薄,你们为何如此?我本不相信此事,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多年来形成的恐惧,令侯成和魏续两人不知所措。

不过事到如今,他二人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两人相视一眼之后,侯成猛然站出来,厉声喝道:“奉先,非我要反你,实你逼我们如此。嗯当年,我们随你一同征战。而今你已贵为温侯,更坐镇一方,天下谁人不知?可我们呢?八健将,八健将…………追随你二十载,还是部将。而今曹公兵困下郊,你已插翅难飞。何不降了曹公?否则,休怪我等不讲情义。”

吕布勃然大怒,厉声吼道:“尔欲降曹操,何故至此?”

“这……”

魏续突然道:“子良事已至此,何需与他废话。咱们杀出一条血路,投曹公去……”

说罢,他连声喊喝:“撤退!”

吕布道:“即来了,又怎容尔等走腆”

说着,吕布持画杆戟,垫步拧身,风一般冲出衙堂。

近一米的高台“洗若未见。只见他腾空而起,单手执戟,在半空中幻出一道残影,呼的横扫而出。

与此同时,吕布大吼一声:“高顺,还不与我拿下反贼!”

随着他一声呼喝,前庭两侧的厢房*中,呼啦啦涌出二三百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高顺。

他一手执七尺大刀,一手执盾。

厉声喝道:“魏续,侯成,还不弃械投降”更待何时*……”

高顺的出现”使侯成魏续两人大惊失色。两人心知,一定是走漏了消息,可此时他二人”却没有了退路。两人相视一眼,反身往国相府外冲去。身后部曲呼啦啦涌上前来,十几个家将一下子拦住了吕布的去路。吕布冷笑一声,画杆戟在手中滴溜溜一旋,戟云翻滚,戟影重重。

只听吕布大吼一声,画杆戟横扫而出。

一连串兵器交击声响”伴随着一连串凄厉的惨叫。

家将们人数虽多,可又岂能拦得住吕布?自古以来,何时见过羊群,能阻拦住噬人的猛虎。

吕布一路冲过来,只杀得血肉横飞。

与此同时,魏续侯成两人在家将的掩护下,已冲到了国相府门外。

两人刚准备上马”只听一个沉冷的声音传来:“子良,仲节,何故走的如此匆忙?即到了我府上,那就留下来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国相府两边立刻冲出数百军卒。

火光通明”陈宫在军卒的簇拥下,拦住了魏续侯成两人,并将他二人连同家将们,团团包围。

魏续侯成不由得心中一冷。

身后,惨叫声不绝,吕布犹如一头疯虎”踏着遍地残尸,正冲向大门。

“奉先,我等投降*……”

侯成魏续一见情况不妙”连忙大声叫喊。

他们没有向陈宫请降,而走向吕布请好……原因很简单”他二人与陈宫素来不和,向陈宫投降,定然没有好下场。可吕布却不一样。虽说吕布也是个刻薄寡恩之人,但毕竟处的久了。吕布是什么性子,两人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是多多少少,念旧的人。只要吕布愿意,他二人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或许会有皮肉之苦,但与掉脑袋那种事情相比,皮肉之苦算得什么?

吕布横戟,劈翻一个家将,停住了脚步。

他有些犹豫,是受降啊,是受降啊,是受降啊……

不得不说,魏续侯成的选择没有错误。吕布嘴巴上说的凶狠,可如果真让他杀了这二人,还真有些不忍。

就在吕布一犹豫的功夫,陈宫厉声喝道:“放箭!”

刹那间,数百弓箭手开弓放箭,箭矢如雨,呼啸着飞向魏续侯成。

魏续和侯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吕布的身上,哪里想到,陈宫竟然如此狠绝,直接下令……

再人回身,箭雨已至身前。

耳旁回荡着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侯成和魏续二人,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怒视陈宫,尸体直挺挺的从台阶上栽倒下去。吕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魏续二人已经气绝身亡。

“陈宫,你这是何意?”

陈宫大声道:“君侯,此二人谋反,若不处置,只怕会使军心混乱。到时候会有张续李续造反,又当如何?他们心已不从于君侯,留下来,只会是祸害。君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吕布的面颊抽搐两下,没有再开口。

陈宫说的不错…………可问题是,吕布也有点投降的意思啊!

此前,他就曾向曹操流露过这个意思,可是被陈宫一箭,破坏了他的意图。

如今……

他长叹一声,回身看去。

只见魏续侯成的部曲,已经停止了抵抗。

一种难言的疲惫,突然间涌上了心头。他看着陈宫,而后缓步走下门阶。

“君侯,如今势态,且不可有妇人之仁。”

“罢了,随你吧…………不过…………”吕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子善毕竟随我多年,且饶他一次吧。”

“那是当然,少君侯不过是受了他人盅惑*……”

吕吉受命,是拖住高顺。

如今高顺出现在这里,那么吕吉的结果,就可想而知。

也幸亏他还有一个假子的身份,否则的话,估计比魏续侯成死得还早。

有家将牵马过来,吕布翻身上马,回转王城。国相府中,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令吕布心惊肉跳。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副白绢。

月光下,白绢上写着一行小字:谨防魏续、侯成!

若非这副白绢,今夜侯成和魏续,说不定已经成功了……可这白绢,又是何人送来?有何用意?

就在昨日,吕布返回家中时,立刻被他的正妻严夫人拉到房间里。

严夫人的年纪,比吕布小一些。生的也颇为动人,虽已年近四旬,却风韵犹存,楚楚动人。

房间里,还坐着曹氏和豹蝉。

这曹夫人,并非曹操的,曹”而是前徐州兵曹史,陶谦帐下大将曹豹之女。

后来刘备得了徐州,身为徐州元老的曹豹,并不服气刘备。吕布来了之后,曹豹便把女儿嫁给了吕布。曹夫人年二十出头,比秸蝉还小一些。同样是huā容月貌,并不逊色于轱蝉……

“君侯,今早秀儿出门,却发现门廊上,插着一根短矛,还有一副白绢。”

“哦”

严夫人把白绢递给了吕布,同时还向吕布出示了那支大约有六十公分长短的短矛。

短矛入手,大约有十几斤的份量,可以看得出,使这短矛的人,一定是一个臂力惊人的勇士。

吕布打开白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严夫人对他说:“有道是人无伤虎之心,虎有害人之意。魏续侯成虽跟随温侯多年,亦不可不防*……”

吕布对严夫人,颇有些信服。

听罢这番话,他不由得也生出几分疑窦。于是密令陈宫和高顺,监视侯成和魏续。不成想……

人心,真的散了!

吕布骑在马上,却感觉有些昏昏沉沉。

脑袋里乱哄哄的,各种思绪一下子此起彼伏。

想当年,他凭着一身的武艺,和侯成魏续曹性三人,驰骋漠北,杀得鲜卑人、匈奴人望风而逃。

也正是因此,而得到了丁原的赏识,从而被丁原征辟。

可现在……

“君侯!”

就在吕布思绪起伏之时,听到有人喊他。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王城之中。他翻身下马,迈步向大厅走去。可没等他走进大厅,却见祈儿神色慌张,步履匆忙自内宅飞奔而来。祈儿跑到吕布跟前停下,先行了一礼。

“君侯,那短矛又出现了!”

“啊?”

吕布闻听,顿时大惊失色。

第226章 生与死

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吕布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从第一次杀人之后,吕布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从刀光剑影中存活下来”到今日之唬虎。更凶恶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又怎可能害怕一支小小的短矛?

可是,他真的怕了!

第一支短矛出现,告诉他魏续侯成要造反。

结果真如是,侯成魏续果真造反。吕布有点害怕,这第二支短矛,会给他带来什么消息?魏续侯成死了,对吕布所造成的打击,极其巨大。

表面上,他似乎无所谓。可实际上,吕布的精神有些垮了,“快带我去……”

晷布抓住祈儿的胳膊,几乎是拖着祈儿闯进内宅。

严夫人已命人在内宅警戒”书房四周,更有无数卫士巡逻,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书房。

吕布几乎是冲进书房,就见严夫人曹夫人和招蝉,正在等他。见吕布进来”三位夫人同时起身”向吕布行礼。吕布连忙摆手,环视书房里”脱口问道:“玲绮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

“都什么时辰了,玲绮已经睡了……”

严夫人瞟了吕布一眼,有些嗔怪道。

貉蝉轻声道:“夫人以为”这些事情最好不要让玲井知道,所以一直瞒着她……君侯,侯成他们……”,吕布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在榻上坐下来,片刻后低声道:,“死了……”

屋中,响起一阵压抑的低沉的唏嘘声。

“还是没有发现何人所为……”

“没有!”,严夫人苦笑道:“几乎是和上次一样。本来妾身已准备歇息就听屋外蓬的响了一声。妾身忙披衣出来,就看到这支短矛,插在卧房门框上。没看到是什么人所为祈儿还询问过值守的卫士,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寻常处。君侯,人心已经散了,人在府中,心已不在……”

吕布,沉默不语。

曹夫人将那支短矛递给吕布,式样和上次出现的短矛几乎一样。

黑漆柘木杆,三十公分长短的矛刃,极其锋利。入手颇有些沉重,吕布苦笑一声”放在身旁。

他试过,以他的臂力,用这种投枪可以在四十步外达到效果。

如果这投枪的主人,和他一样的臂力,根本无法看到。即便比不得吕布”但只要是在二十步外的距离投掷,一般很难发现踪迹。所以这种事情还真不好怪罪,只能说,此人太神秘。

严夫人把白绢递给吕布。

这一次,白绢上的内容,比上一次多。

乱事已起,君侯当知此危急存亡之秋昔日君侯与我有恩义,故今日我欲偿还。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君侯你说清楚我救不得你,但是会全力照拂你的家茶……

信的内容大致如此。

信中还说:我知道君侯你不甘人下,你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任何人都无法相信你。你有前科的,丁原董卓之事至今仍历历在目,而君侯你勇猛绝伦,天下间少有人敌手……,换做我,也不敢收留。遥想君侯当年,驰骋漠北”纵横塞外。人中吕布”何等声名。然则你如今,谁又真的信服你?君侯你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本应该扶摇于九霄之上。可是现在……

我知道,君侯如今所虑,无非妻儿家小。

君侯你是个重家之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也并不为怪。但妻儿家小,如今已成为你的牵挂。

我所能做的,就是为你解除后顾之忧。之后君侯能否冲出重围,只在君侯自己,恕我无法照拂。总之,生与死,看你自己的本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若君侯信我”并愿意拼一把,那么请在初八于内城北门点燃篝火。到时候,自会有人与你联络”告之你行动方案……

吕布看罢白绢上的内容,一时间竟呆愣住了!魏续和侯成的死,使得他心神不宁,正处于恍惚之中。说句不好听的话”吕布这时候已经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他的结局,最终会是什么样子。

这封书信的到来,使得吕布有一种明蒋。

他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往行事,却发现竟然和书信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我如果投降,谁能容我?

刘玄德吗?他早先收留我”我却夺了他的家业。此人心机颇深”而且能忍耐,岂能与我善罢甘休?

曹操?

袁绍?

袁术?

当吕布细想过后,竟发现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让他真正信服。

就像心中所书,他本应是扶摇九霄之外的雄鹰。曹操也好,刘备也罢”包括袁绍刘表,都无法让他心悦诚服。雄鹰之傲,又岂是等闲人能够压制?那么到最后,他的结果只能是……

吕布把白绢,还有早先那副白绢,一起扔到了火盆里。

看着炭火熊熊”把那白绢焚烧起来,他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轻松。

想当年,我胯下马,掌中画杆戟,驰骋天下。若真可以再次征杀,天下间什么人可以拦阻我?

他抬起头,向严夫人看去。

严夫人眼中闪烁泪光,痴迷的看着吕布。

“君侯,妾身今日方知,是妾身等连累了君侯。”,吕布展颜一笑,“若非夫人,焉能有今日之吕奉先?”,他说着站起来,弄指焚烧的白绢,突然大笑起来……,我常憾世无知已,今日方知,早有知己,而我不知晓。

此人,可使我托妻献子。”,“君侯………”

严夫人曹夫人和招蝉同时起身,看着吕布,倍感惊讶。

招蝉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隐隐约约”她有种直觉”这白绢就走出自他的手笔。

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本事。

“可这个人…………说不定是陷阱?”曹夫人开口道。

“哦?”,“这个人连名字都不敢显露”焉知他不是居心叵测。夫君将我等托付此人,万一他回过头,要挟夫君如何是好?”,“若真如此,妾愿撞死下郊城下。”,貉蝉突然开口,使得曹夫人一怔,扭头向她看去。

严夫人笑了,点头道:“秀儿此言”也正合我心意……”

“可去……”,曹夫人还有些犹豫。毕竟白绢上只说愿意照拂吕布家小,但如何照拂,怎么照拂,都没有说明。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更使得曹夫人感觉有些惊慌。她很害怕,吕布最后所托非人。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之前曾有糜竺糜芳,之后又有陈佳陈登。

包括陈宫在内”也曾密谋造反,更不要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吕吉都要造反,天下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曹夫人对吕布的眼光,着实有些信不过。

吕布道:“此事无需着急,待初八自可见分晓……”

“还有一件事……”貉蝉开口道:“此事需保密,除祈儿之外”只咱们四人知晓,切不可与他人说……”

“正当如此……”

貉蝉一句话,等于把陈宫也排除出外。

陈宫的心思,说实话谁也说不准。他不会投降曹操”这一点可以肯定。但保不齐他会拉着吕布下水,和曹操同归于尽。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件事,天晓得陈宫会不会出幺蛾子”破坏此事。

吕布沉下脸,轻轻点头。

今日陈宫射杀侯成魏续,使得吕布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加之此前种种,使得他对陈宫,总有些提防。这件事,可是牵扯到他妻儿家小的性命,岂能等闲?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一阵骚乱。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祈儿和人交谈的声音。

吕布忙走出书房,就见高顺气喘吁吁,一脸的焦虑。

“德循”何故惊慌……”

“君侯,大事不好…………少君侯被人劫走了!”,“啊?”,吕布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有些眩晕。少君侯,不就是吕吉吗?他之前被看押起来,怎么会被人劫走?难道说,这内城里还有细作?亦或者说,还有人在密谋”准备造反不成?

严夫人走出来”厉声喝问:“德循,那鞑虺吉是何人劫走?”

“是,是,是……”,“快说……”

“是杨夫人所为……”

杨夫人,就是吕吉的生母”也就是那个小时候和吕布青梅竹马,后来被胡人劫走,并生下吕吉的女人。被吕布解救下来之后,杨夫人就成了吕布的妾室。虽说吕布并不在意她,可是却从未有过亏待。这杨夫人”也是狠人!为了儿子,竟不惜和吕布翻脸,劫走了吕吉。

“那她母子如今……”,“夫人劫走少君侯……”

“住嘴,什么少君侯,一个明儿罢了。”,严夫人厉声喝道:“他叫鞑虺吉,此后与吕家再无干系……”

“是,是鞑虺吉……”

严夫人平时并不显山露水”可并不是说她没有才干。

史书中,也没有记载过太多关于严夫人的事情。可不管怎么说,严夫人却使得吕家内宅一片祥和。

也许是年纪大了,过了那种争风吃醋的年纪,严夫人平日里很少露面。

可高顺却知道”严夫人发起火来,吕布也不敢触其锋芒。这绝对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女人……严夫人一句话,等于把杨氏和吕吉”是鞑虺吉赶出了吕家。从此吕家,再也没有鞑虺吉此人。

高顺说:“杨氏持君侯令箭,先把鞑虺吉提出来,然后又诈开西门,逃出下郊。当时末将与军师正在收拾残局,得知消息后,军师立刻带人追击,可还是晚了。我们抵达西门时,杨氏和鞑虺吉已逃无踪迹。军师也不敢擅自出城寻找,所以便使末将”赶来报信”并加强城中巡查……”

吕布”趁严夫人不注意,似长出一口气。

他不待见吕吉”但却待见那个当年曾与他青梅竹马的女人。

而且和吕吉相触十余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情感。走了就走了吧……如果被抓住的话,估计会死的很难看。严夫人那架势,若抓住了杨氏母子,必将二人活录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同时还有些轻松。

“德循”你下去吧,告诉军师,就说从今日起,全城戒备……”

“喏……”

高顺插手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高顺的背影,吕布的眼中,突然间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他转身,看着严夫人”似是询问,又好像自言自语道:“夫人”你觉得德循此人,如何……”郭嘉找曹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一来郭嘉是想要宽慰一下曹朋。毕竟之前曹操偏向刘备”难免会让曹朋心里面憋一口恶气。

至于是郭嘉自己想要宽慰”还是曹操托郭嘉宽慰,曹朋不得而知。

不过,在郭嘉的营帐里,他听到了另一桩事。

“刘玄德,枭雄也……”郭嘉对曹朋道:“此人有大志向”且又是汉室宗亲。虽说尚未被列入谱系,却已被不少人所认同。此人善于笼络人心,而且性格坚忍”颇有昔年高祖之风范。

曹公对此人,也颇有顾虑。

此人有干才”杀之可惜;可若不杀早晚必成祸事。

此次曹公罢了刘备的兵权”有意带他返回许都。不过,我担心此人,不会就此收手,很有可能会惹出是非。我知你对刘备不满,所以交代你一桩事,那就是盯住刘玄德,你可愿意?”,“我盯住刘备?”,曹朋疑惑道:“怎么盯他?”,郭嘉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曹朋有点不太明白,郭嘉为什么会选择让他来监视刘备。

说他恨刘备?

还真有些说不上来……毕竟这刘玄德,是曹朋前世幼年颇喜欢的一个角色。最多也就是有些讨厌,但那是后来长大的事情。所以说恨,还真说不上。之前之所以和刘备针锋相对,更主要的是他想要找借口,留在下郊。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对刘备也没什么感觉。

可既然郭嘉开口了,曹朋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兵营后,曹朋立刻书信下相,把夏侯兰从下相调来下郊。

反正都是他的手下,曹洪也不会在意,曹朋把什么人调过来。大家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围困下郊内城之后,日子倒是很轻松。

陈群在曹洪的引荐之下,被推举到了曹操帐下。

曹操自然知晓陈窘,而且也久闻陈群之名。曹洪带着陈群来到他跟前时”曹操自然万分高兴。

当天就任陈群司空西曹掾属,让陈群留在他身边。

郭嘉陈群荀攸,包括董昭”都认得陈群。特别是郭嘉,更和陈群同为颖川书院所出”早就认识。这也使得陈群很快在曹操帐下站稳了脚跟”而对于曹洪而言,也得了一个引荐之功。

陈群自然清楚,他能够这么快摆脱厄运,是什么人的功劳。

在就任之后,很自然的与刘备划清了界限。最初,陈群曾为刘备效力过,不过后来因为刘备不肯听他的劝阻”所以不复追随。而今,他归附了曹操,又听说了曹朋和刘备之间的冲突之后,自然不肯再与刘备亲近。刘备曾专门拜访他,但是却被陈群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

这个时候,站队很重要。

曹朋和刘备的关系紧张固然起了一些作用,更重要的是,陈群投奔了曹操,再和故主眉来眼去”曹操会如何考虑?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表现的很坚决。若有半点藕断丝连,弄不好就会带来杀身之祸。虽说这样做有些薄情,可孰重孰轻,陈群的心里面,分的很清楚。

这天夜里,曹朋正在军帐里看书,忽听夏侯兰禀报,抓住了一个从刘备军营中出来的信使。

刘备的信使?

曹朋闻听,不由得笑了。

“兴霸,看到没有,我就说那刘玄德不是个肯安分的主儿。

这刚老实了没几天,便搞出这种花样。不过子幽,可曾查明了这位信使”准备去什么地方?”

“公子,我从那家伙身上”搜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曹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快呈上来。”,夏侯兰把一封书信递到了曹朋案上,然后很随便的在军帐中找了一个坐榻”舒服的坐下来。

也算是老人了,曹朋跟前也没太多规矩”所以夏侯兰很随意。

“对了,你那封书信送去了没有……”

“那封书信?”,“就是给你兄弟的信啊。”,夏侯兰恍然大悟,“公子是说子龙啊信我已托人送去,只是半年了,至今仍未有回信……”

“子龙是谁……”

甘宁疑惑的问道。

曹朋闻听,嘿嘿一笑:“一个可与兴霸大战三百合的人……,我估计,兴霸若与此人交锋,未必能讨得便宜……”

甘宁一听,露出不屑之色”“公子这么说的话,那他日我与此人见面,倒要好生领教一番……”

曹朋嘿嘿直笑,把书信抖开。

他之所以说这句话,也只是为了给甘宁一点压力。

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倒也没什么意思。就着书案上的烛火”曹朋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公子,怎么了?”,曹朋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刘备不会那么老实。

魏续、侯成死了不过吕布倒是把消息封的挺严实,居然一点都没有走漏。他那假子吕吉,投奔了刘备。刘备想要通过吕吉,和徐县的张文远取得联系,并让张辽率部沛国………”

“啊……”

甘宁一怔”眼珠子转了两转,旋即领悟到了其中的奥妙。

“这刘备,倒是打得好主意”

第227章 亲戚?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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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227章 亲戚?

“刘备和张辽算得上是老相识。

不管怎么说,当初刘备和吕布在徐州,也有过那么一段蜜月期。不管是最初吕布依附刘备,还是后来刘备依附吕布,双方曾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只不过由于刘备和吕布都不是那种屈居人下的主儿,两个人同样是野心勃勃,以至于到最后,还是翻了脸,成为了敌手。

但这并不妨碍刘备和张辽搭上交情,即便是后来张辽曾在沛国打得刘备狼狈而逃。

同时,关羽和张辽的关系也不错,两人都是那种武艺超强的主儿,所以难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

如今,吕布要灭亡了,刘备更寄人篱下……

“刘玄德,不甘心啊!”

曹朋看出了刘备的意图,和甘宁相视而笑。

刘备这封书信,不仅仅是想要拉拢张辽,同时还有为自己埋后路的想法。以刘备的智慧,难道猜不出,他如果和曹操去了许都”就等于笼中之鸟。他当然不会甘心成为曹操的附庸,会想尽办法,留在徐州。失去了吕布的徐州”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而刘备在徐州颇有声望,麋些麋芳更是徐州的老臣子。他如果能留在徐州,必然可以获得更多发展机会。

但前提是,他能留下来。

如果刘备能招揽到张辽的话,使张辽暂时退出徐县,逃亡沛国。

那里曾经是刘备的地盘,虽然后来被张辽赶走,可毕竟在那里经营过,也算是小有根办……

张辽退到沛国,可以获得刘备的暗中支持。

而刘备,也可以借口张辽兵乱,留守在徐州,继续自己的理想。

总之,一旦刘备真的招揽了张辽”还真会变成一件麻烦事。曹朋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从目前而言,他不会坐视刘备招揽张辽。

“如果没有这封书信,我倒险些忘记了张辽的事情。”

“公子准备如何行事?”

曹朋想了想,一笑“如今我无法分丵身,不过却先要稳住文远,同时要给刘玄德一点教训。”

“教训?”

曹朋抬起头,看了一眼夏侯兰。

“那信使何在?”

“在营外林中,末将派人看押着。”

“杀了他”然后把尸体和这封书信,交给曹洪将军。”

夏侯兰一怔,不太明白曹朋的意思。不过既然曹朋下了命令,夏侯兰也只有听令,转身离去。

“为何要杀了信使?”

“其实,那信使就算是交给曹公”曹公也不会为难刘备,甚至有可能将信使除掉。

曹公如今正在风口上,不会对刘备生集杀意,最多是警告他一下。既然如此,谁杀都一样。”

说完这句话,曹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冷漠了?

人命在他心中”似乎已变得无所谓”说杀就杀,全无半点犹豫。这不是自己的性格啊……

曹朋呆坐片刻,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是前段时间压力太大,让自己变得麻木了?

还是集中精神”先处理完下郊这档子事,然后在设法调整心态吧。

“兴霸,你立刻派人返回下相,密令邓芝,设法前往徐县,稳住张辽……待我结束这边事情以后,就前往徐县。”

甘宁应了一声,忙转身匆匆离去。

次日”天刚亮。

刘备在自己的小营中周转了一圈之后,正要回军帐休息”忽闻小校来报:曹司空有请”

张飞和关羽一大早出去遛马,所以不在营中。

刘备不敢懈怠,忙换好了衣服,随着小校来到了曹操的住处,

曹操住在原下郊县的官署,典满和许仪一身戎装,于室外值守。天很冷,屋檐下结了冰。刘备匆匆赶来,典满和许仪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是通报了一声,便让刘备自行进屋去了。

刘备也知道,这两人和曹朋是结拜兄弟。

之前他劫了曹朋的粮草,典满许仪又岂会给他好脸色。

心中一边暗自叫苦,一边又有些吃惊。因为在曹营的这段时间,他发现曹朋和曹营众将,关系都很好。特别是曹系将领,如曹姓、夏侯氏的子弟,和曹朋更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招惹曹朋。

屋子里有两个火盆,盆中炭火很旺。

曹操披着一件锦衣,正在翻看卷宗,见刘备进来,他大笑着起身,上前拉住刘备的手,一同坐下。

“玄德,这两日公务繁忙,以至于怠慢了玄德,还请玄德勿怪。”

“司空这话从何说起,备得明公收留,已感激不尽。再说了,备最近挺逍遥,哪里有什么怠慢。”

“逍遥好,不过人若是太逍遥,难免会生出杂念。”

“啊?”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

从曹操这句话里,他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明公说笑了。”

曹操眼睛一眯,脸一沉“玄德,我听人说,你和徐县的张文远,很熟吗?”

“这个……”

“文远有千才”如今被困于徐县,已是山穷水尽。我欲招降张文远,可是身边却找不到合适人选。若留之于徐县,也非长久之事。我正在想这件事,听说玄德与张辽旧识,故而想请玄德辛苦一趟,往徐县一行。若是能劝降张辽最好,若是不能劝心……总之,不可使其逃之沛国”

刘备心里,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曹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聪明如刘备,焉能听不出来。

“明公怕是误会了,备和吕布自兴平元年以来,屡兴兵戈,怎可能有交情”

“那倒是可惜了……”

曹操看着刘备”忽而展颜一笑。

“既然不识,那就算了,全当我没说过这件事。

玄德”徐州大战结束在即,我欲战后重返许都。不过呢,徐州还需有人镇守,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那话中之意,就是告诉刘备,我准备让你留守徐州。

说起来,这本正合了刘备的心思。

可不知为什么,刘备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机。这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金铁之气……刘备相信,只要他敢点头”曹操会立刻翻脸,取他人头。冷汗顺着脊梁”打湿了衣襟。

“明公,切不可如此。

备才疏学浅,如何能镇得住徐州。若真有这等才干,当初也不至于被吕布赶出徐州”无家可归。

今明公新得徐州,还需派一强力之人出镇。

备实不敢当此重任,还请明公,另选高明之士”

“那却是可惜了……”

曹操一笑,不再言语此事。

他和刘备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可每一句话,都使得刘备胆战心惊”浑身冷汗直呃道”

过了一会儿,刘备找了个借。”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郭嘉和荀攸走进房间。

“刘玄德,果然是胸怀大志……”

曹操抬起头”脸上呈现出阴森之色。

“明公何不将其拿下,以绝后患”荀攸眉头一蹙,轻声问道。

“今若杀了刘备,只怕落人口实……不过,待他随我返回许都”自有大把机会将他除掉”

话是这么说,可听得出来,曹操还是有些不舍。

荀攸还想进言,却被郭嘉扯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

“不过”那张逊道”若杀之,确是可惜……”

曹操沉吟片刻,问道:“奉孝,你说该派谁前往徐县,说降那张文远呢?此人确有干才啊……”

郭嘉想了想“我荐一人,或可成功……”

“谁”

“我前些时候和长文饮酒,曾听长文说,曹友学昔日与张辽颇有交情。后来张辽还赠了曹友学二百兵马为护卫。最初,张辽不赞成吕布攻伐海西,还因此被赶出下郭,驻守于徐县……这其中,必有曹友学的干系。既然如此,何不使曹友学出使徐县,说降那张辽于明公……”

“又是那臭小子”

曹操不由得笑了起来。

对曹朋,曹操的印象不错。

一家人为自己效命,随内兄孤身前往海西,此次大战,更使得自己粮道不绝。

只是这小子的性子太倔了些,之前使得曹操颇没有颜面。而且到现在,也不肯向曹操赔礼。

不过越是如此,曹操就越是觉得曹朋有气节。

“对了,隽石现今如何……”

隽石,就是曹朋的老爹,现少府诸冶监监令,五大夫曹汲。

郭嘉一怔,有些尴尬笑道:“这个倒是不太清楚”

荀攸笑道:“隽石自任河一监令以来,尽忠职守,极为勤勉。河一工坊自他主事,已恢复旧日兴盛,过去一年来,共造刀盾三千余,铁札甲五百套,余者一应农具,也颇有建树……另外,他监造改良了一种曹公犁,比之早先所用耕犁,效果更加明显。征伐徐州之前”休若还专程去检验了一次,的确不愧隐墨柜子之名。预计来年,河一工坊可出刀盾五千副,铁甲过千……子和对河一工坊所出的甲胄,非常赞赏,并言虎豹若成,曹氏父子当为首功”

过去一年里,曹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于战事上,所以对河一工坊的事情,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曹公犁……”

曹操忍不住笑了“这又是什么事物……”

“据说,是隽石根据其子曹友学幼年时所设想出来的小玩意儿进行改造,不成想居然成功了。

公若在试用之后,发现此犁较之先前,不禁省力,而且更易打造,准备在来年推广。至于曹公犁之名,也是隽石提议。言若非曹公给他机遇,断无可能由此设想,故以司空姓氏,命曹公犁”

公若,就是前屯田都尉,今屯田中郎将萧祗的表字。

曹操点点头“曹氏一家,皆纯良之人啊”

他忽然有些感慨,搔了搔头。

当初启用曹汲,也是看在曹汲献马镫和高桥鞍的功劳。河一工坊废弃多年,曹操也是尝试,让曹汲接手。不成想曹汲还真的做成了,而且成绩斐然。如今更造曹公犁,功劳甚知道”

此前,曹汲曾献刀三百支,强虎贲军战力。

当时曹操借口曹汲入仕时间短,没有给予升迁,只给了一个五大夫的爵位。

而今看来,这爵位怕是给的有些轻了。

沉吟片刻后,曹操道:“隽石有此功劳,不可不封赏,否则会冷了大家的心思。如今河一工坊重开”我欲设诸冶都尉,使隽石任之。另拜河一侯,你们认为如何……”

自两汉以来,封爵主要为王与列侯两等。

汉初曾制定下非刘勿王,非功不侯的规矩。只是自东汉中期以来,出现了大量的宦官侯,外戚侯,恩泽侯的封号,使得非功不侯的原则败坏。当然了,似县、乡、亭侯的爵位序列,并没有出现变化.只是多出了许多名号侯。这种爵位,只是表彰功绩,并无实际的封地和食邑”而且不能世袭。

连宦官外戚都能封侯,更何况曹汲有大功劳?

但问题是,封曹汲为侯,必须要得到朝臣的同意。

郭嘉还好一些”荀攸的态度就变得格外重要。

至于诸冶都尉这个官职”倒是实实在在的升迁。此前”少府已设有水衡都尉,主水军丹船器械”又有典曹都尉掌供继军粮。诸冶都尉的职责,就是监造兵器铠甲器械……,比千石,也就是每个月可以获得九百斗的捧禄。这个升迁,就目前而言,说实话还真没有人比曹汲合适。

曹级在河一工坊做的很不错,如今把他的这个才能,扩大化。

荀攸想了想,点头道:,“诸冶都尉,非隽石莫属……只是这河一侯,隽石的资历略有不足。“

是资历不足吗?

不是!

说穿了,走出身的问题。

荀攸虽然没有说明白,可曹操却听出了其中含义。

他想了想,掉头对郭嘉道:“奉孝可有什么好主意?“

这出身的问题,还真是个麻烦事。

郭嘉想了想,突然问道:,“年中隽石还都述职时,我曾听他说过,他生在南阳,但其祖上,却非南阳人……据说其先祖是在征和年间迁至中阳山,乃共侯之后……不知是否是真的。“

荀攸一口水喷出去,抬头看着郭嘉,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曹操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问这二人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还需要从西汉始建开始说起。高祖刘邦兴汉,帐下有一人,名叫曹参,和高祖皇帝是同乡。

此人也许没有张良韩信萧何那样有名,但却是兴汉功臣中的二号人物。

后世有萧规曹随,正是这位曹参。曹参有子,名为曹窟(比,二声),为平阳侯,在高后时期任御史大夫。孝文帝即位后,免职为侯,死后隘号静候。曹蛮的儿子曹奇,为侯七年”隘号简侯;曹奇的儿子曹时,娶了平阳公主,为侯二十三年,谧号夷侯;曹时的儿子曹襄,又娶了卫长公主,为侯十六年去世。这曹襄,也就是郭嘉口中所说的那一位“共侯,。

曹襄的儿子曹宗,于征和二年,受武帝太子发动兵变一事的牵连,获罪被处死。

其曹氏封国随之被废除,曹氏子弟也流落四方。其中有一支子弟落户于谈县,也就是后世的安徽省毫县。

曹操,也就走出身于憔县曹氏。

郭嘉说曹汲是“共侯”后裔”岂不是说,曹汲和曹操是同宗?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说是,河一侯“就算是封曹汲为关中侯,关内侯,也不会有人反对。

曹操心道:我就是让你帮我想个主意,可没让你给我拉亲戚啊!

一时间,曹操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郭嘉连连摇头。

哪知道,郭嘉正色道:,“主公,这可不是嘉胡言乱语,而是曹汲亲口所说。当时文若也在场,听到后也非常惊奇。不过我们能感觉得出来,隽石并非信口雌黄,他甚至不知道曹公也是曹相国之后,只是随意谈及。文若为此还查了隽石舟族谱,其先祖名叫曹敏,于征和四年落户中阳山。而曹敏,则是共侯第十九子,但非嫡出……今日若非公达提及,我险些忘记此事。“

,“你说的,当真?“

曹操不由得,也来了兴趣。

而荀攸则懦懦道:“那隐墨矩子……”

,“隐墨矩子并非事实,而是坊市中乱传。我第一次接见隽石的时候,他就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那如此说来,曹汲还真是司空族人…”

,“这个……“

曹操也有些拿捏不准。

征和二年,曹宗获罪,封国废除,曹氏子弟随之四散,谁也说不清楚族人的下落。但听郭嘉所言,似乎确有其事。如果曹汲真是曹氏子弟的话,那对于曹操来说,似乎也是桩好事。

宗族为大!

而曹汲也的确是有本事,能造刀,还会铸造农具。

其一家三口人,也都建立有功勋……对曹氏而言,能收回昔日流落在外的子弟,无疑是好事。

当然了,如果曹汲父子一家没什么本领,曹操可能不会认同。

但问题是……

曹操沉吟良久之后“此事暂放一旁,待返回许都之后,我再彻查此事。若隽石真为我宗族子弟,也是我曹氏一大幸事…”

荀攸闻听,连连点头。

归宗认祖可不是一桩小事,的确需要谨慎。

毕竟,曹宗获罪于征和二年”也就是公元前比年。距离现在,差不多近三百年时间,谁又能说得清楚?

十二月初八,曹朋于小帐中,坐立不安。

今天是他和吕布约定的时间”也是吕布表明态度的日子。所以,他一直不敢歇息,等待答丵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

刚过四更天,夏侯兰突然间兴冲冲闯进小帐。

,“公子,北门有火光出呃道”吕布同意了…”

曹朋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忙冲出小帐。往北门方向看去,只见火光冲天!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第228章 搏命 庚新

吕布终于下定决心!

在经过两天反复考虑之后”他最终选择了相信那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秘人。

遥想奉先当年,夫人初嫁了,雄姿英多情应笑我,早生华。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是啊,人生如梦。

一种知己感受,油然而生。

更使得吕布坚信,这神秘人就是他的知己。

人吕布,马赤兔。你吕奉先当年何等威风,驰骋漠北,所到之处,胡人灰飞烟灭。而今却困于小小下郊,难不成你就甘心做人俘虏,寄人篱下?大丈夫当行英雄事,即便是死了,也要名留青史。如果不能得偿所愿,何不去痛痛快快的杀一阵,让天下英雄来赞叹?

吕布的性格,很复杂。

即自卑,又骄傲。

进入原之后,那份骄傲渐渐变成了刚愎自负,而自卑却缠绕在他心头”以至于昔日的豪迈,已渐渐凋零。而今,吕布似有重新振作起来……大丈夫当杀人!杀得百十万,方为雄雄。

眼前的篝火熊熊,几乎将整个北城门照透。

火光照映在吕布的脸上,使他那张线条粗犷,棱角分明的双颊,透出一丝豪迈之气。

“君侯,你这是作甚?”

陈宫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公台,我欲突围。”

“啊?”

“下郊不可守,非长久之事。

我欲率部杀出重围,另寻出路今日在北城引火”只是疑兵之计”令曹操不知我的目的。”

此时此刻,吕布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只相信自己掌画杆戟,胯下赤兔嘶风兽。

陈宫”的确是一个出色的谋士”但是有太多阴谋,不是吕布能够控制的人物。而且此事牵扯到自己的妻儿家小”吕布更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真相。所以,他早想好托词,应付陈宫。

陈宫不禁愕然道:“君侯若肯突围,自是好事”可夫人们”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若我杀将出去,曹操断然不会为难她们:如果我战死疆场,又哪里还能顾得了她们?公台,我已和她们说过,我突围之时,她们会紧闭家门。若我战死”就自寻出路,无需牵挂。”

陈宫大喜,“此方为大丈夫所为。”

他顶看不起吕布那种儿女情长的姿态,而今看来,吕布已经想通了。

“但不知”何时突围?”

“暂且未定,待我行疑兵之计,使曹操不知所以然,而后寻曹营之薄弱处,杀将出去。”

“善!”

陈宫点头称赞,露出喜悦之色。

他的态度很坚决”绝不会投降曹操。

至于这其的原因,也只有陈宫自己心里清楚。

待篝火化为灰烬之后,吕布返回王城。一进宫城”他直奔后宅而去。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可是并未有任何动静。神秘人也没有出现”使得吕布心里面,不免感觉着有些紧张。

“夫人,“……”,“君侯!”

严夫人见到吕布,立刻关闭了方面,将一支短矛摆放在书案上。

“第三支?”

严夫人点点头,苦笑又摇摇头。

“没有看到人吗?”

“没有!”

“那这支短蒂…………”

“君侯燃起大火之后,祈儿在外面巡视。

一个小校送给祈儿,说是有人托他转交祈儿。等祈儿反应过来时,那小校已不知去向……,祈儿说,那小校很可能就是神秘人派来,但当时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她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个头不高”很敦实,身手应当是不弱。”

“故弄玄虚”

吕布心多少感到不快,但也知道,那神秘人是冒着性命危险行事,自然需要谨慎小心。

短矛上裹责一层白绢,严夫人并未取下。

吕布把白绢抽出来,就着烛光一目十行的扫过,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

“君侯……”

“夫人,大事可成。”

“此话怎讲?”

“此人颇有计谋,与我约定后日二更天行事。你带着玲绮她们从东门南侧门悄然出去,他会派人在南侧门外街口接应你们。我到时候会从西门杀出去,那是夏侯慎防卫之所兵力最为薄弱。你们和他见面后”务必听从他的吩咐。我若能杀出去,自会与你们汇合。”

严夫人露出忧虑之色。

“夫君,真要如此?”

“夫人何必惊慌,此人乃我知己,必不会害我。

而且”他若真想害我,何必耍出这么多的花招来?此人心思很缜密,一举一动尽在他掌握。”

“可是……我总有些担心。”严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后,轻声道:“要不然,我们先设法找到那信使,再做打算?”

“来不及了!”

吕布叹了口气,轻声道:“城如今兵卒数千,祈儿又不认得那人,如何能够找出?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相信他,那就索性信到底吧。夫人,到时候我会让高顺率五十人随行,你们不要惊动任何人,到时候换了装束,至东南门与德循汇合。若有意外,德循定会保护。”

“你不带德循吗?”

“此次乃突围之战,而非野战。

德循武艺虽强,可临阵随机应变,但若说决杀疆场,恐有不足。跟着我”只怕用处不大,倒不如留在你们身边,可以护卫。我会让德循抽调五十名精悍勇士保护,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吕布说的斩钉截铁,严夫人知道,已不可挽回。

她有些担忧道:“可是……玲绮未必会答应。”

“此事容不得她做主。到时喉我会设法使其昏遴,你们带着她出去,等她醒来后,也做不得救。不过”你可要多约束她,莫使她使性子。毕竟人家可是冒着身家性命帮忙,莫连累他人。”

严夫人用力点点头,“妾身明白。”

吕布长出一口浊气”用力深呼吸几下。

“夫人,我开始兴*奋了!”

严夫人目光迷离,看着吕布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眼闪过一抹晶莹的泪光。

她悄悄走上前,从吕布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将面颊贴在吕布的背上,紧紧的,不肯松手。

吕布按住了严夫人的手……

还有两天,可定生死!

两日光景,眨眼即逝。

这两天,对曹朋而言同样是一种煎熬。

一方面”他需要小心的进行安排:另一方面”他还要关注曹操的动静。初九,郭嘉找上门来”告诉曹朋,要他准备前往徐县”设法说降张辽。曹朋期期艾艾答应下来,同时告诉郭嘉”下相当晚会有一批粮草送至下郊,到时候需要占用东南大街交割”请求曹操的准许郭嘉不疑曹朋,立刻向曹操请命。

下午”曹操命人送来了一支令箭,准许曹朋占用东南街口。

毕竟这粮草交割,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曹操下令”让陈群配合行动,也算是对曹朋的信任。

天”渐半黑了!

时间”进入子时。

下郊长街上,八百悍卒列对于长街之上。*潢色

吕布顶盔贯甲,跨坐赤兔嘶风兽。三百骑军,五百步卒也是这下郊内城之,最精锐的兵马。

其绝大部分,是吕布的亲卫,而且是从并州开始,便追随吕布。

陈宫也解去了长衫,换上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黑马,手持一支五尺缳刀。他静静立于吕布身侧,一言不。东汉时期的书生士子,可不似明清时代的读书人。他们讲求“六艺”骑射也是必修的功课。虽说是读书人,却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东汉时期”许多儒生脱了儒衫,那就是侠士。包括之前设连环计的王允”早年间也曾任侠于市井之间。

陈宫的剑术不错,但临阵时”宝剑明显不似缳刀的杀伤力强大。

故而,他弃剑执刀,也算是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没错”就是搏命!

包括陈宫在内,所有人都清楚,即便是能随吕布杀出去,也必然是死伤惨重。但既然决定搏命”谁还在意许多。大丈夫立于世上”不就是在一个,搏,字?他们在这下郊,已蛰伏太长时间风”自长街尽头吹来,拂动吕布披衣猎猎作响。

徐州的风虽寒,却比不得漠北的风劲。吕布用力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抑住体内沸腾的热血。

“公台,咱们出!”

随着他一声令下,陈宫拔刀向城头一晃。

西门侧门吱呀呀轻声响起来,沉甸甸的大门,开启了一条缝隙。

赤兔四蹄裹布,落地无声”驮着吕布悄然从西门行出。三百骑军跟随其后”陈宫则带着五百步卒跟进。

不过”陈宫心里还有些疑惑。

昨天昼间,吕布突然下令将高顺拿下,打入大牢。

后来又把高顺放出来,让他在东门当上了一个门卒。按照吕布的说法,高顺似有谋反之意,不可以轻信。但陈宫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别人不敢说,可高顺……,那是个尖在人啊。

如果是在从前,陈宫定然据理力争,保下高顺。

而今突围在即……陈宫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万一,万一高顺真的有造反之意,谁又能保证?生与死,就在一次机会。陈宫没有时间去证明高顺的清白,所以最终”只好选择沉默。

连续三日点燃篝火,使得曹军颇有些紧张谁也不清楚,吕布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见火光”却不见动静,他是要突围啊,是要突围啊,是要突围啊,如此的结果”就是曹军有些懈怠。

只见火光,吕布却没有行动,一两天还行,可连着三天下来,谁也没当成一回事。

毕竟,吕布如今已成瓮之鳖,他下郊城的粮草也绝了”哪里还有可能,和自己进行决战呢?

西门长街上,黑漆漆不见巡兵踪迹。

吕布率部顺着长街一路急行,来到街口的时候,就看见了曹军的大营。

手画杆戟高高举起,吕布咬紧牙关,从肺里挤出一今生冷的命令:“杀!”

三百骑军随着赤兔嘶风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曹营动了冲锋。马蹄声在黑暗回荡,守在军营门口的军卒,乍听那蹄声不由得一怔。他们连忙抬头凝视”只见一队铁骑从黑暗杀出。

“敌袭!”

一个门卒出了嘶声裂缝的喊叫。

不过未等他声音落下”赤兔马已风一般冲到了他的跟前。

画杆戟挂着一道风雷落下”只听咔嚓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响,那门卒在瞬息间,被画杆戟搅得四分五裂。赤兔马出一声长嘶,吕布闻到了那空那股子浓郁的血腥气,旋即暴喝一声:“杀!”

“杀!”

三百骑军”如同下山猛虎,闯进了军营。

曹操在睡梦被惊醒,披头散”光着脚丫子冲出卧室。

“何处厮杀?”

“主公,大事不好吕布率部自西门杀出”已闯进了西大营高安乡侯匆忙应战,有此抵挡不住n他命人向靠公求援,请主公即刻出兵援助……否则那吕布,定难以阻挡……”

曹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睡意全无。

“仲康!”

“末将在………

当晚负责值守的,是许褚的虎卫军。

曹操深知吕布的勇猛,如果被他逃脱出去,势必成心腹之患。

“仲康领虎卫,前去支援元让。

马上召君明前来,使他虎贲军为后应,绝不可令吕布冲出城去。命刘玄德率本部人马,从赶去救援通知公明,于城外做好准备。一俟吕布杀出成群,务必将其歼灭”死活不论。”

“那其他各路兵马?”

“暂且不动。”

曹操并不是那种会惊慌失措的主儿。

如今他胜券在握,自然更加小心。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曹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许褚支援,那是不可避免。但典韦不需要马上投入战斗”可以做生力军,随时出击。他要进一步消耗刘备的力量。自从得到刘备写给张辽的那封书信,曹操对刘备的忌惮,也就愈强烈。

我不能杀你,但可以借刀杀人。

吕布不是要突围吗?我就让你刘玄德过去阻拦。称若是放过了吕布,我自会找你的麻烦……

此时,下郊城火光冲天”各营纷纷戒备起来。

吕布闯进了西大营之后,一开始很顺利。可是等他快要杀至军的时候”曹军的反抗开始强烈起来。夏侯慎并不是后世《曹操传》里那个无敌的战将!事实上,夏侯慎属于统帅的范畴,不仅仅是武艺群,同时也是一员智将。在经历了片刻的慌乱之后,夏侯慎便开始有效的组织抵抗。他一方面收拢被吕布打散的兵卒,一方面抽调人马”一支支推上去,阻拦吕布推进的度。和吕布交手多次,夏侯慎深知,一旦使吕布冲起来,必无人能阻拦。

曹军越来越多”吕布突围的度,开始缓慢起来。

不过如此一来,也使得曹军的注意力,在瞬间全部集在西大营上。

相对的,下郊内城东门的守卫,随之松懈。

内城东南小门,开了一道缝隙。

高顺带着五十名陷阵勇士”守候在东奄小门旁。

当西门喊杀声响起的时候”高顺也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强抑住心那股冲动,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西门喊杀声响起了一炷香之后,一辆马车来到东南小门旁。

严夫人、曹夫人、招蝉和祈儿四人,都换上了曹军的装束。马车里,吕蓝昏迷不醒,全无半点知觉。

“德循?”

严夫人轻呼一声。

高顺连忙摆手,两名军卒抢上前,从祈儿手接过了马车。

“夫人,我们走。”

没有什么废话,一切就好像经过无数次排练。

高顺身着铁札甲,手执一杆铁脊长矛。他示意三位夫人下马,低声道:“骑马过于招摇,我等需谨慎行事。”

严夫人点点头”立刻跳下了马匹。

说起来,也真是幸运。

她们不是生在宋明士气,女人们也不需缠足裹脚,所以行走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责便。

严夫人生于并州,也非娇生惯养的女人。

曹夫人随生于富贵家庭,但其父曹豹也是马上将领,故而也算得上将门之女;至于招蝉,同样不是富家小姐,祈儿更是剑术高明。四个女人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下马之后,立刻被高顺派人保护在间”悄然从东南侧门出去,沿着崎岖长街,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西门的喊杀声越来越响,直让人心惊肉跳“夫人,小心点。”

高顺警惕的留意四周,现这路上,竟不见一个巡兵。

大约走了两里,忽有军卒来报:“将军”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并且有兵卒在街口警戒巡视。”

高顺闻听,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刚要下令,却被严夫人拦住,“德循,点一支火把。”

“啊?”

“是自己人。”

高顺有些糊涂,不过既然严夫人这么说了,他自然听从命令。

一支火把,在幽暗的长街上点燃,祈儿上前接过火把,走到前面,在空晃了两下。对面的军卒没有任何动静”只见一员大将手持一支火把”上下挥动三下。严夫人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德循,靠过去。”

高顺也松了一口气,忙下令军卒上前。

隐约间,可听到铃裆声响。

先前晃动火把的那员大将”把火把递给了身边的小卒,然后迈步走上前,沉声道:“请夫人登车,甘宁奉我家公子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快些过来,咱们即刻准备离开下郊。”

在他身后,几十辆马车静悄悄停在长街街口。

高顺和严夫人相视一眼,旋即点头,一行人迅没入车队之

第229章 关云长

登上马车,严夫人有一种很荒诞的感受。

那神秘人到现在也没出现,更让她感到了一丝丝惶恐。那位神秘的“公子”究竟何方神圣?

“德循?”

“末将在!”

听到高顺的声音,严夫人多多少少,安心了一些。

身后,下郊城越来越远,喊杀声也若有若无,变得几不可闻。

“可知道,咱们是往哪儿去?”

“尚不清楚,看方向应该是东南方。”

高顺突然压低声音,“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甘宁是何方神圣?我感觉,此人身手即便是不敌君侯,但也未必相差太多。即便是君侯与之交锋,若无二百合,也难以取胜。”

高顺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从头到尾,他都不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之他性子本就有些沉闷,吕布吩咐他,以家眷托付之,使得高顺万分感激。可吕布并没有把事情说明白,高顺呢,自然也不会去追问。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明白了去做,不明白也会做。

如果放在后世,高顺会是一个好兵。

军令如山的概念,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所以即便吕布早先猜忌他,却还是愿意委托重任。

严夫人不由得心里一惊!

高顺的武勇,在吕布帐下也是能排的上号。

虽然他并非八健将之一,但论悍集,恐怕还在魏续侯成之上。

他的眼光不差”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说明甘宁真的不简单。一个能拥有甘宁这种超一流武将的人,绝非等闲之人。

严夫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吕布究竟和谁有这种交情。

不过”她还是吩咐道:“德循,让大家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和他们冲突。那个甘宁说什么,照着做就是。事到如今,咱们已没有其他的退路,只能听天由命。嗯来,他们并无恶意。”

高顺点点头”退到一旁,轻声吩咐。

而在另一辆车上,祈儿轻声问道:“小夫人,是他吗?”

招蝉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若没有意外,想必就是他了……”

车队行至一个三岔路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约有百人之众。为首一员骑将,身披札甲,手持丈二龙鳞,催马就到了甘宁跟前。甘宁朝着骑将点了点头,骑将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我们祖水行进”务必于天亮之前,抵达下相。

五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只待人一抵达,就立刻动身。兴霸,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最好尽快返回下郊,务必使公子周全。从这里一路到下相”路途很通畅,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甘宁点点头,催马和那骑将换了位子。

骑将朝着甘宁一搭手”指挥着车辆,继续行进。

换人了?

高顺看得很清楚”不禁有些奇怪。

在从甘宁马前路过的时候,他抬头向甘宁看去。

只见甘宁微微一笑,在马上搭手道:“高将军,你们随子幽上路吧,他会护送你们到目的地。”

“有劳!”

高顺一头雾水,与甘宁拱手耳边。

当车队完全驶过三岔路之后,甘宁带着骑军,飞驰而去。

看着前方那骑将,祈儿轻轻拍着那丰满的胸口,扭头对招蝉说:“小夫人,就是那个人!”

招蝉,笑了……

长街上,人越来越多。

曹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把道路堵得是严严实实。

陈宫挥刀,将一名曹军砍翻在地。他环视四周,却见身边五百悍卒,如今已死伤过半……

而吕布的情况也不太好,被堵住了去路。

虽然吕布武艺超群,画杆戟下无一合之敌。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杀之不尽,杀之不完。

陈宫一咬牙,手中长刀一摆。

“温侯待我等不薄,今日正是报答之时。”

说着话,陈宫如同疯虎一样,左劈右砍,硬是带着兵卒,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命人在一条岔道络阵,嘶声喊道:“温侯,从这里突围……宫率部断后,温侯速走!”

他堵住了岔道,给吕布留下了一条出路。

吕布大吼一声,画杆戟翻飞,赤兔马嘶鸣,将两个曹军搅成碎片,眨眼间便到了陈宫身后。

“公台……”

“君侯,昔日宫未能尽心竭力,今日且让陈宫,一尽臣子本份。”

他说完,再也不理吕布,脚下踩着残肢断臂,趟着浓稠的血水,便杀向了敌军。

一刹那间,所有的不信任,都烟消云散。吕布看着陈宫的背影,知道陈宫已经抱了必死信念。

心里不由得一痛,可他也知道,此时非多愁善感的时候。

“公台,布若能活,来日必为公台报仇雪恨。”

说着话,吕布拨转马头,沿着一条小路就冲了过去。身后百余名骑军紧紧跟随。一路上,不断有曹军阻拦,可是吕布却视若不见,画杆戟翻飞,犹如出海的蛟龙一样。罡风阵阵,寒光闪烁。一条条一道道的弧光在半空中出现,曹军虽然拼命阻拦,奈何吕布犹如一头疯虎,所到之处只杀得曹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一名曹将催马拦住了吕布的去路,大吼一声,“吕布休走,陈造在此。”

哪知吕布根本就不理睬,赤兔马骤然一个加速,就到了陈造跟前。

画杆戟举重若轻的在空中幻出一朵戟huā,呼的劈下来。那陈造,原本是许都一名狱吏。当初曹真等人被关押进大牢,把他折腾了一阵子;后来典韦许褚又被关进去”令陈造几近崩溃。后来索性辞了狱吏,投身军中。靠着枪疾马快,很快便站稳脚跟,成为夏侯慎帐下骁将。

哪知道”躲过了典韦许褚,却遇到了吕布。

眼见吕布画杆戟劈落,陈造大吼一声,举枪相迎。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那画杆戟足有八十余斤的份量。人借马势,马助人威,这一戟落下”何止千斤。陈造啊呀一声惨叫,大枪折为两段。画杆戟去势不止,呼的劈落,将陈造连人带马,撕成两半。鲜血喷溅在吕布的身上,吕布全然不觉,继续向前冲锋。眼见着冲出这条路”一拐弯就是西城门。吕布咬牙切齿往前冲,身后不断传来一声声惨叫,却无发回头。

“吕布休走,许褚在此。”

一员大将拦住了吕布的去路,许褚胯下马”掌中刀,风一样扑向吕布。

吕布毫无惧色,摆戟相迎。画杆戟与大刀交集,只听铛销锁巨响声不断,吕布虽隐隐占居了上风,可想要一下子取许褚的性命”显然也不太可能。许褚刀疾马快,与吕布缠斗在一处。大约三十多个回合过去,就见从长街尽头”一匹乌睢马风驰电掣般,冲向吕布……

马上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丈八蛇矛。

“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话音刚落,乌睢马已到了跟前。就见张飞扑棱棱大枪一抖,呼的分心就刺。

吕布正与许褚交锋,那料得张飞出现。他和张飞也算是老相识了,深知这位三将军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天生神力。那丈八蛇矛,重约六十余斤,杀法极其骁勇,临战如疾风骤雨,狂野非常。

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吕布不愿再缠斗下去。

二马照面,吕布挥戟崩开张飞的铁矛,趁着张飞后退的瞬间,催马就冲了过去。

张飞气得哇呀呀暴叫,拨马便追上前来。与此同时,许褚又拦住了吕布的去路,与张飞一前一后,夹击吕布。好一个吕奉先,被两员大将夹击,却毫不紧张。画杆戟翻飞舞动,赤兔马嘶吼。张飞与许褚虽然悍勇,可是碰到一个搏命的吕布,也不禁被吕布杀得连连后退。

将两人逼退之后,吕布刚要转身离去。

一骑飞驰而来,马上大将厉声喝道:“吕布休走,夏侯慎在此。”

此时,整条长街之上,灯火通明。

曹军从一条条小巷中扑出来,个个争先,将下郊军分割包围。

晷布不禁大怒!

侯,厚见了他只有逃跑的份儿。而今虎落平阳,一个个全都蹦出来了……

他大吼一声,催马便和张飞许褚夏侯慎三人打在一处。

远处,仍有曹兵曹将不断涌来。就在一条巷口,刘备在陈到的护卫下,正凝视着和张飞三人打在一处的吕布。

“唬虎,竟悍勇如斯?”

眼看着吕布和张飞三人交锋,却不落下风,刘备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摘下双股剑,和陈到相视一眼,一咬牙,催马就冲到了长街上,朝着吕布恶狠狠的扑去。

说实话,若非迫不得已,刘备才不像冲上来。

可曹操下令,命他阻击吕布,他如果不摆出姿态来,必然会被曹操怪罪。

当孙子就得有当孙子的样儿,如今刘备是寄人篱下,心里面即使有万般不情愿,也只有往上冲。不过,不等他冲过去,吕布已经看见了刘备。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吕布挥动画杆戟,将张飞三人逼退之后,催马就冲向刘备……,胯下赤兔嘶风兽,希聿聿一声暴嘶。

刘备胯下的坐骑,前蹄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把个刘备从马上摔下来,在长街的血水中翻滚了好几圈,双股剑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候,吕布已到了刘备跟前,挥戟便劈向刘备。陈到催马上前,拼死架开芦布的画杆戟“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张飞三人再次冲上来,将吕布围住。刘备则一瘸一拐,被陈到护着向后退。

见杀刘备不成,吕布也不想继续恋战,于是逼开了夏侯慎,拨马就走。

而在长街的另一端,陈宫也快顶不住了。

身边的部曲几乎死伤殆尽,眼见曹军蜂拥而上,陈宫一咬牙,横刀在颈间,想要自刎……

只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矢飞来,正中陈宫的手臂。

长刀当啷一声脱手掉在地上,陈宫抬头看去。就见一员大将正收起强弓,催马到了他跟前。

掌中大枪啪的拍在陈宫身上,直接把陈宫打翻在地。

“司空有命,留陈宫性呢……,……

说着话,这员大将催马到了陈宫近前,大枪扑棱棱探出,压在陈宫的身上,令他动弹不得。

“虎贲郎将王猛,奉司空之命,请陈先生移驾。”

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卒冲上来,抹肩头拢二背,便将陈宫绳捆索绑起来。

陈宫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叫:“君侯休要恋战,速走,速去……,……

喊杀声震天,可是吕布却听到了陈宫的呼喊声。

他心知,如果再打下去,他必死无疑。一个张飞,一个许褚,一个夏侯慎“……,若在平时,哪怕两个一起上他也不怕。可现在,三人围攻,吕布渐渐抵挡不住。他一咬牙,拨马落荒而逃。

他抵不住张飞三人,可是普通的曹军,又如何能挡得住吕布。

这一路杀出去,只杀得血流成河。

眼见着,西城门在望。

吕布不由得精神振来……,…

受水淹下郊的影响,下郊城四座城门,西城门受损最为严重。因为西城门,紧邻泗水,水量最大。哪怕是在冬季,泗水也同样凶猛。整个西城墙,几乎倒塌了一半;而西城门更形同虚设,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吕布看到西城门,心知只要能冲出去,这生机就增加一半。

为井么呢?

西城门外,一片原野。

凭他胯下赤兔嘶风兽,如果奔跑起来,还真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

精神,不由得为之一阵。吕布催马,如风一般冲出西城门废墟……,城外,是漆黑一片。吕布勒住战马,正打算辨别突围的方向。忽听马蹄声响,一匹快马从废墟中冲出来,眨眼间就来到吕布跟前。马上大将,一身鹦哥绿的战袍,外挂一件鱼鳞铁甲,掌中一口明晃晃大刀。

来将也不出声,到吕布跟前,呼的一刀劈来。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吕布还真不会在意。可是他先前在城中与张飞等人*战一场,当时也许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不免有些乏力。本能的,画杆戟横在身前,吕布挥戟封挡。

照着他的想法,这一戟出去,应该能崩开对方的大刀。

哪知道,刀戟交击,发出一声巨响。吕布只觉得手臂发麻,昔日极为顺手的画杆戟,此时竟变得有些沉重。他大吃一惊,连忙想要收回大戟。可不等他的手臂恢复知觉,那员大将又冲上来,推刀顺势一抹……战了大半夜,吕布的精神状态的确是比不得刚开始那样好。

面对这快如闪电的一刀,吕布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

当大刀落在他衣甲之上,发出刺耳的声息时,吕布猛然间聚足所有力气,也不躲闪,顺着那大刀催马冲锋,同时挥戟反手横扫而出。

只听啪的的一声响,画杆戟狠狠的拍在了那人的背上。

那员大将在直接从马上被拍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周后,一口鲜血喷出,几乎瘫在地面。

铁甲被撕裂开来,吕布端坐于马背之上,戟指对方。

“关羽,卑鄙小儿!”

火光下,那员大将勉力起身,吐了一口血沫子。

红脸略有些发黑,显然吕布刚才那一戟,让他受伤不轻。他拄着大刀,嘿嘿冷笑不停………,“吕布,尔何不死?”

第230章 虓虎归天

鲜血,顺着马背流淌下来,迅冻染红了地面。

胸口的一家碎裂,一道从胸口斜斜延伸至腹部的伤口,清晰可见。血雾从伤口喷出,染红了吕布的面颊。手中的画杆戟似乎变得又千斤之重,让吕布感到有些吃力。他想过很多种结局,惟独没有想到这种结局。偷袭…………没错,堂堂唬虎,最后竟然是被人偷袭而死,一股怒气,骤然涌上心头。

吕布仰天一声嘶吼,赤兔嘶风兽也随之发出凄厉嘶鸣。

“关羽,拿命来!”

吕布咆哮着,抡起画杆戟,向关羽冲去。

关羽此刻,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赤兔马向他冲来,丹凤眼不由得圆睁,气色灰败的面膛上,流露出绝望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吕布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余力。

“二哥,快闪开。”

张飞赶过来,眼见这一幕不由得大叫。

可惜,关羽此刻哪里还有力气闪躲,眼睁睁看着吕布冲来,画杆戟呼的落下,不由得闭上双眼。

叮,一支手戟飞来,正中画杆戟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画杆戟脱离的原先的轨迹,贴着关羽的身子,噗的一声,没入地面。

赤兔马随之停下,吕布就这样坐在马背上,身体保持着挥戟劈落的姿势,一动不动。

关羽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似地,非通一声坐在废墟当中。他抬头看去,却见吕布面色如常”虎目圆睁”但是却气息全无。不知为何,关羽勃然大怒,爬起来冲过去,一把将吕布从马上推了下去。吕布的尸体落在尘埃之中,画杆戟随之落地。关羽捡起大刀,手起刀落就要砍下吕布的脑袋。就在这时,只听有人一声暴喝:“关羽,人已死了,何苦再去糟践尸体。”

循着声音,关羽看去。

只见典韦身披重甲”催马上前。

眼中似带着嘲讽之意,他冷冷哼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弯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戟。

原来,刚才救关羽的人,正是典韦。

“吕布人虽不堪”但也算得上是豪勇之士。你杀就杀了,何苦再坏他尸首……今日唬虎归天,却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这等人物。来人,将温侯尸体收敛起来,兵器和马匹全都带走。”

典韦话语中”带着一丝丝可惜的意味。

说起来,他曾与吕布面对面的交锋过,对吕布的武艺,也是赞叹不已。

张飞催马上前,闻听典韦要收敛吕布的兵器和马匹,顿时大怒。他跃马冲上前来”拦住了典韦。

“典韦,你好不知羞。

吕布是我哥哥所杀,凭什么你要带走马匹和兵器?”

典韦虎目圆睁”浑浊黄睛陡然间一亮,厉声喝道:“就凭我是典韦”你可想拦阻我吗?”

张飞大怒,刚要发作,却被关羽唤住。

“三弟休得无礼,刚才若**中郎,我已死于非命。

典中郎,莫要计较我兄弟。他并无恶意,不过莽撞一些罢了,马匹和兵器请典中郎带走就是。”

典韦看了关羽一眼,点点头,拨马就走。

许褚夏侯慎等人上前来,与典韦打了招呼,然后又恭贺了关羽一番,各自领兵离去。

张飞下马,搀扶着关羽,气呼呼问道:“二哥,你刚才为何要忍那典君明?我可不怕这家伙。”

“我知你不怕,可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

典韦又是曹操的心腹爱将,你和他冲突,岂不是给兄长招惹麻烦?而且你刚才难道没看见吗?一旦你和典韦动手,许褚夏侯慎绝不会袖手旁观。你虽说武艺高绝,但想要对付他们三个联手,恐怕还有些不足。我又受了重伤,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于他们三人之手。”

“他们敢!”

关羽冷哼一声,“他们的确敢。

曹操对兄长素来忌惮,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你刚才如果动手,他们杀了你,曹操非但不会怪罪,甚至拍手称快。这周围都是曹军,你我真若走出了意外,那兄长岂不是更加势弱?反正吕布死于我手,任他们得了马匹兵器,也休想抢占功劳。所以,你无需和典韦争执。”

关羽这一番话,使得张飞再也无话可说。

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

他咬了咬牙,狠狠顿足。

“二哥,你伤势如何?”

“没大碍,…”关羽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一口血沫。

他长出一口气,轻轻摇头,“原以为我已高估了吕布,不成想…“也幸亏他死了,否则天下间,还真是无人可敌。

走吧,咱们与兄长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说罢,关羽在张飞的搀扶下,缓缓而行…………

身后,曹军士卒们也开始清理战场。

“吕布死了!”

当战鼓声,喊杀声停止的一刹那,曹朋心中顿生一种空落落的感受。

一代豪勇之士,就这么死了!三国第一武将,已魂归故里。他不禁长叹一声,与曹洪相视。

曹洪轻声道:“准备一下,咱们要进内城了!”

曹朋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突然有种冲动,不想再继续停留下郊。

回到自家营寨的时候,甘宁已返回。

“都安排好了?”

“已安排妥当……,…子幽接手,现在相比已快到下相了。”

曹朋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丝宽慰。

不管怎样,他至少保住了吕布的骨血不受侵害。以他现在的能力,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其实”从一开始曹朋就没想过,吕布能活着杀出重围。

没有错,吕布很厉害。

胯下马”掌中画杆戟,万夫不当。

可问题是,此时此刻,曹操帐下可说是聚集了天底下的英豪。典韦、许褚、夏侯慎、徐晃……,也包括曹洪在内,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更不要说,那刘关张三人,同样不是善与之辈。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如果让吕布跑了,才真是笑话。

“天亮之后,我们去徐县。”

“喏!”

曹朋搔搔头,摆手下令,挺进内城。

不过,随着吕布的战死,内城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那些本就没什么战意的军卒”在得知吕布身死的消息后,自动开启城门,放下兵器。曹朋和甘宁带着三百黑睡兵,自东南侧门进入内城。

一路上,他们只听到了吕布骇人的战绩。

吕布率八百死士突围”杀伤曹军千余人吕布一路冲锋”共斩杀曹军骁将三十余人”临死前还重伤了关羽这样的超一流猛将。而死在吕布手中,那些无名无姓的曹兵,更不计其数。

即便是甘宁,也不由得摇头感慨。

“唬虎”竟勇猛如斯?”

“可惜已魂归天外。”

曹朋叹了口气,突然道:“兴霸,有没有感到后悔?”

“后悔?”

“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你,说不定杀死吕布的人就是你,而非关羽。”

“此等战绩”有何值得炫耀?”甘宁冷嗤一声,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也许,他已经听说了关羽杀死吕布的过程。对于甘宁而言,那种偷袭的打法,实不足为人道。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两人在经过王城大门的时候,就见几名卫士押着陈宫走出来。

“陈军师!”

曹朋下马,搭手向陈宫行礼。

那陈宫看了曹朋一眼,也只是微微一笑,算作还礼,却没有出声。

“什么状况?”

押送陈宫的卫士道:“司空刚才劝降他,却被他喝骂了一顿。没办法,司空只好下令杀他……,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死在吕布面前。吕布的尸首如今停在国相府,我们带他前去行刑。”

曹朋目送陈宫的背影离去,又是一声长叹。

“陈宫如果能从一开始,便全力辅佐吕布;吕布如果一开始,就听从陈宫之计谋。一能武,一能文,若这二人齐心协力,至少能坐镇一方诸侯……可惜,实在是可惜了这二人才干。”

甘宁轻声道:“公子好像颇有感慨?”

“非是感慨,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算了,不说了!冉们去向曹公辞行,再尽快赶往徐县。”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的亮光。

曹操高踊大堂上,浓眉紧锁。

“吕布家小,竟不见了踪影?”

董昭一脸苦涩,“主公,卑职是在第一时间进驻内城。

据这侯府的下人们说,傍晚时,吕布便下令他们回到各自房间里,不许任何人露面。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吕布的家小去了何处。不过听他们说,前些日子内城曾发生过一次叛乱,侯成魏续被吕布所杀,连他那假子也参与其中。后来,吕布假子被人救出,便不知了去向。

主公,你说会不会是………”

曹操问道:“那吕布假子,如今可知下落?”

“却不知晓。”

“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来,吕布家小究竟被何人带走。”

吕布虽然死了,可是曹操的心里,并不觉得安宁。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在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吕布的家小?这个人,究竟走出于什么目的?布或者,吕布在下郊尚有同党隐藏?

这问题,萦绕在曹操的脑海中,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就在这时,有兵士禀报,都护将军帐下军司马曹朋求见。

“他有什么事?”

“曹司马只是请问,何时动身前往徐县。”

曹操心里一动,沉声道:“让他前来见我。”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朋大步流星,走进了大厅。

他搭手向曹操行礼,“末将曹朋,参见司空大人。

说完,却没有听到曹操的回应。曹朋心里一动,偷眼看去,就见曹操正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剑,使曹朋心里没由来一慌张。

不过,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任何问题。

“曹朋,你和张辽熟悉?”

“算不得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文远将军很和善,当时听闻海西比较混乱,而末将与家兄身边又没有什么兵马,于是赠我二百兵卒。后来在和海贼的交锋中,起了大用处……说起来,倒不是和文远将军有什么交情,恩情倒是差不多。所以……末将更不愿张将军出事。”

“原来如此!”

曹操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吕布在下郊,可有什么亲友?”

曹朋露出迷茫之色,摇摇头道:“这个末将倒是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你即刻动身吧。

若能说降张辽,固然是一桩好事:如果无法说降张辽,也不必强求。速去速回,我尚有要务委派与你。”

从郭嘉口中,曹朋隐隐约约听出,曹操似是想让他留在产陵。

他插手应命,转身离去。

刚走到大门口时,忽听曹操说:“友学,我听说你和吕布的女儿认识?”

心里顿时一咯噔,曹朋只觉一股寒气从脊粱骨直窜起来,冲到了头顶………他强作镇静,回身道:“确是认识。”

“吕布家小如今神秘失踪,你以为会是何人所搬”

“这个…“恕末将愚鲁,不知此事。”

“可你和吕布的女儿,不是认识吗?我听人说,她还跑去海西玩耍过一些时日……你说她会不会是去了海西?”

曹朋苒手心,汗涔涔。

他做出思索的样子,想了想道:“应该不可能吧。

早先吕布与海西开战,可谓是损兵折将。吕家人对我恨之入骨,又怎可能跑去海西呢?

主公,莫不是以为,“”

“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随便问问。”

曹操说罢,摆手示意曹朋可以离去。

转过身,曹朋猛然一个白眼儿,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这个曹孟德,果然是名不虚传其多疑如斯,居然从吕蓝到过海西,从而怀疑到自己身上。

幸亏自己没有让吕布一家到海西,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可问题是,即便吕布一家人躲在郁洲山中,如果不尽快转移出去的话,迟早会被曹操发现。

该让她们逃去何处呢?

出了王城,曹朋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

“兴霸,疯子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

“令他立刻设法去伊芦乡,通知周叔,一旦接到吕家人,马上运往郁洲山,绝不可滞留陆上。”

甘宁一惊,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我们马上动身,你快去准备一下。”

“喏!”

甘宁连忙转身离去,曹朋也扳鞍上马。

沿着那条贯穿东西的大街,他带着人迅速离开了内城。刚行出内城大门,却见一人从旁边闪出,一把抓住了曹朋的马缰绳。

“友学,你好大的胆子!”

曹朋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响,忙定睛看去.

第231章 杀身之祸 庚新

天亮了!

吕蓝昏沉沉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

冬日清冷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阿娘。”

吕蓝轻呼一声,严夫人转过身。

“阿娘,你怎么这个打扮?”吕蓝看着一身戎装的严夫人,不禁有些奇怪。她转头看去,却见二娘和小娘,也都是一身戎装,甚至包括祈儿在内,同样顶盔贯甲,打扮的好像普通军卒。

车轱辘嘎吱嘎吱,碾压着地面。

吕蓝在刹那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爹呢?”

严夫人心没由来的一痛,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爹去哪儿了?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阿娘,你快点说啊!”

一连串的问题,使得严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她轻声道:“玲绮,我们现在去伊芦乡,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我们去看“……”

“不,我要阿爹,我不去伊芦乡,我要回家。”

吕蓝的性子有些娇憨,却不代表她是傻子。

眼前的种种,使得她很快便明白了其的玄妙。没错,她之前恨吕布……恨吕布轻启战端,恨吕布一定要把她嫁给袁术的儿子。可是当吕布带着她突营的时候,那种小心,那种关爱,使得吕蓝心的恨意,早消失不见。她是吕布的女儿”注定了有些事情不能够随心所欲。

招蝉把吕蓝紧紧搂在怀,“玲绮,不要闹了!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你阿爹为了你,决意突围以吸引曹军的注意力”更有人冒着性命危险,将咱们从下郊解救出来。

听我说,你阿爹不会有事!他胯下马,掌画杆戟,天下无人能敌。咱们先过去,等过些日子,你阿爹就会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

吕蓝眼的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掉落下来。

突围?

谈何容易!

如果说以前吕蓝不知道战争的残酷,那么此次下郊之围,让她充分的认识到了其的凶险。

这时候,高顺走上前来,轻声道:“夫人”该下车了!”

“恩?”

“前面是曹军哨卡,过去之后,就是曲阳治下。

夏侯派人通知我,所有人下车,步行前进。到了曲阳之后”自有人接应咱们…………,夏侯说,叔龙还活着,如今就在伊芦乡等着咱们。所有一切事宜都己经安排妥当,咱们需尽快赶路。”

严夫人说:“我知道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四个女人,轻声道:“走,咱们下车!”

曹朋和陈群并肩而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陈群显得有些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道:“吕布的尸,由我负责安葬。我会命人把他的棺椁埋在葛峄山下”祖水祠畔。你将要想找的话,很容易“……,我到时候会设法做出一些标注。”

“长”多谢了!”

“你这件事办得有些莽撞……虽说你和吕布并无太多交往,可毕竟有过接触。

如果有人真想追查,并不困难。如果曹公不想追究也就走了,如果要追究……”你最好尽快把她们安排走,不要被人现“……最好,能安排她们去海外,这样一来,曹公就无法追查。”

“海外?”

曹朋眉头一蹙。

“徐州、青州皆曹公治下。

冀州亦不安全……其他地方,多有豪强,你根本无法照拂。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海外………”左右没有人,陈群从怀取出一副白绢,塞到了曹朋手。

“前些年,我曾偶然救下一个海商。此人常年往返于海外,便松了我一副海图。朐山东北,有一半岛。岛上盘踮三国,极为混乱。其乃蛮夷之所,据说是茹毛饮血而活。生活可能有些艰难,却总好过如今这边的危险。我知道,你手有些力量,送她们去马韩吧,…”

“马韩?”

“正是。”

陈群压低声音,“吕布麾下有一大将,名高顺,善战。

此人对吕布忠心耿耿,可是从吕布突围到现在,竟一直没有出现。想必……你懂的!有他在,再有数百兵马,足以横行马韩。如果他们能在那边站稳脚跟,曹公也不可能继续追究。”

马韩……

不就是三韩之一吗?

相传,朝鲜最初的原住民,就是三韩后裔。

难不成,陈群说的是朝鲜半斟曹朋诧异的看了陈群一眼,把白绢地图收好。

陈群能做到这一步,可谓是仁至义尽。他自己都还未能在曹营站稳脚跟,就愿意帮助自己。

曹朋心里,万分感激。

同时,他也感到有些后怕。

原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陈群能看出破绽,那就难保还会有人看出端倪。至少从之前和曹操的对话里,曹朋感受到了曹操的疑虑。要知道,曹操帐下,比陈群厉害的人物有很多。郭嘉、荀攸就不说了,荀或以及那位至今未曾见到过的程昱,还有即将归顺曹操的贾诩,哪一个不是足智多谋的人?

曹朋拱手道:“兄长,多谢了!”

陈群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和曹朋多言,便匆匆告辞离去。

这是个很有情义的家伙!

曹朋暗自感叹一声,直奔大营,和甘宁汇合一处。

而后”他又找到了曹洪,向曹洪告辞。

曹洪知道曹朋的任务,所以并没有挽留,只是让他多加小心。

“阿福”你手现在有多少兵马?”

“目前跟随我,有三百人“……,海陵上留有二百。

不过,海西兵力之前几乎被我抽空,所以我考虑着,想要从下相和曲阳那边抽调一些人过去。”

“哈,如此甚好。

告诉你一件事,你内兄很有可能就任屯田都尉”掌曲阳海西地区的屯田事宜。如此一来,海西将成为两淮东部最大的屯田区域。到时候难免会使人嫉妒,手有些兵马,也是一桩好事。反正海西今年的存粮不少,这样吧,我送你五百健卒,再建议司空”把曲阳兵马全部交付海西…”至于下相…………阿福,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让严法到我手下,不知可否?”

“你要五哥帮忙?”

曹朋一怔,旋即有些开心。

随着邓范的武艺渐渐有成,同时又经过了一年的磨练,其能力比之当初在许都,强了不少。

如果能跟随曹洪,日后的前途,必不可限量。

曹洪道:“我已得到消息,司空欲使我为陈郡太守。”啊一一那恭喜叔父。冖”

陈群”位于豫州,原名陈国。

毗邻陈留和汝南,护估许都侧翼。

曹洪苦笑道:“可是陈郡那地方颇有些复杂”我手又无可用之人。我原本想找子孝借人,可是子孝马上要去河内”无力助我……呵呵,你也知道,我平素人缘不是太好,到了关键时候,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邓严法武艺不错,而且和你我关系又亲近。徐州战事平定以后,估计海西也不会有大战事。让他继续留在海西,也无用武之地,倒不如跟着我。”

自家兄弟,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好前程。

曹真如今留在虎的骑,前途光明,无需曹朋费心。

典满许仪,将门之子,有他们老爹在,更不需要曹朋扶助:至于朱赞和曹遵,一个在司隶校尉帐下效力,一个是洛阳北部尉。说起来,小八义里面,除了曹朋这三个人以外,都有远大前程。邓范如果真能在曹洪帐下做出功绩,将来必然是前途一片光明。至于曹朋和王买,年纪略小一些。

“我是没意见,叔父愿提拔五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如这样,我路过下相时,和五哥说一下,到时候让他过来找你就是*……”

“如此,甚好!”

和曹洪话别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

下郊已基本上平静下来,大队兵马66续续退出下郊城,而曹操则坐镇于王城之,接见下郊名流缙绅。

曹朋和甘宁,动身离开了下郊。

至傍晚时,他抵达下相,和邓范潘璋会面。

曹朋把曹洪的请求,告诉了邓范。

邓范有些犹豫,但是在曹朋的劝说下,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而潘璋则连夜赶往曲阳,下相的防务,随之交给了曹操派来的使者。

天黑之后,曹朋就宿于下相驿站之。

他在书案上铺开了陈群送给他的那副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最终确定,陈群所说的马韩,就是朝鲜半岛上的一个国家。在隋唐时期,马韩更名为百济,后来为新罗所消灭,也就是后世韩国人的祖先。朝鲜半岛上还有一个国家,那就是高氏高句丽。很多人把高句丽当成了朝鲜人的祖先,其实又是一个错误。高句丽,是上古时期,我国东北的古老民族,古之献称之为“白民”“毫人,或者,人,。后融合了卫满朝鲜后裔,组成高句丽国。

也称之为高氏高句丽。

而新罗和百济,则是三韩后裔组成,也就是朝鲜人的祖先。

陈群的意思非常明白:吕氏家眷不管是在哪儿,都不安呢……至少从目前而言,不太安全。

那么,唯有流亡海外,是最好的出路。

三韩听上去很强大,其实在三国时期,不堪一击。

曹朋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地图,现如果从郁洲山(也就是后世的连云港,东西连岛)出,穿过渤海湾,大约三天便可以在马韩登6。地图上标注了几个港口,并附有极为详尽的解说。

如果……

*潢色 曹朋独自坐在房间里,沉吟良久。

半晌后,他找来了甘宁,把他的想法,尽数告之。

“长今日的提醒,让我醒猢灌顶一样。我自以为做的隐秘,可这天底下无不透风的墙……

郁洲山虽说隐秘,但毕竟是曹公治下。

只要曹公愿意,可随时派人自朐山出海,巡视郁洲山。而朐山又非我们治下,根本无法控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如长所言,送夫人们前往马韩躲避,曹公也就无法再去追查。”

“马韩?”

甘宁不禁蹙起眉头。

“可夫人们手将不过高顺曹性,兵不过百人……”

“这次送夫人们去伊芦乡,有五百人。这些人多为下相降卒,是曹叔龙的部曲,索性…”

“把这些人,还给曹性?”

甘宁有些头疼道:“可一下子少了五百人,会不会太抢眼了?”

“让我姐夫,从兵屯征召五百人,凑足这个数字就好。”

“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明天一早,我会去徐县劝降张辽。

兴霸你和佳一起,前往曲阳。到了曲阳之后,你和子山立刻返回海西,设法把这件事搞定。

总之,绝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你我都会有大麻烦。”

甘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天一早,曹朋只带了十几个人出,前往徐县;而甘宁和潘璋两人,则匆匆赶回曲阳。

徐县,位于泗水下游。

曹朋抵达徐县的时候,已经是下郊城告破的第三天。

陈登也停止了对徐县的攻击,和曹朋见过之后,陈登便兵退十里,着手休尊。

而曹朋呢,单人独骑,来到了徐县城下。

“请告知张辽将军,就说故友曹朋,前来拜访。”

曹朋不持兵器,一袭黑色长袍,在城下拱手,请城楼上军士禀报。

片刻后,徐县城门开启。两列兵马立于城门两侧。只见他们,衣甲肮脏,髻凌乱,却个个透出一股子杀气。手大刀长矛,在阳光下闪烁寒光。一员骑将在城门口厉声喝道:“曹朋,我家将军有请。”

下马威?

曹朋不由得笑了!

他神色自若,催马进入城门。

随着他的身影入了城门卷洞之后,城门旋即关闭起来。

在那骑将的引领下,曹朋沿着凌乱的长街,来到了徐县县衙门口。

一路上,只见残垣断壁,到处是无家可归的平民,拥挤在一座座隐秘的棚子里。

他们的表情僵硬,目光呆滞。

曹操围攻下郊近二十日,而徐县承受的压力,丝毫不比下郊小。

县衙门外,曹朋跳下了战马,迈步登上台阶。

却见前庭的院子里,架着一个大釜。圣盛满了油,圣下堆积着柴火,烈焰熊熊,使得整个前庭,弥漫着一股子滚油的味道。

张辽端坐在堂上,身前书案,一把锋利的宝剑,静静摆放。

“阿福,你此来若是想要劝我投降,休怪张辽不讲昔日情面。”

曹朋才一走进堂上,张辽厉声喊喝。

只见他抓起宝剑,挥剑落下。咔嚓一声,那书案的案角,被宝剑切断,切口平整,令人触目惊心。

曹朋,笑了!

第232章 抉择

张辽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双颊略有此凹陷,使得他看上去觉得很憔悴。

不过,他的眼神依旧灼灼,如两把利剑一样。曹朋笑了,可是张辽却好像没看见”一脸肃杀。

“怎么,你不信我宝剑锋利?”

曹朋说:“文远宝剑锋利”然则却只能居于这弹丸之地,芶延残喘。门口那一釜热油,莫非是为我准备?你明知道我此来目的,要杀便杀,何必耍出这么多的花样。只是今日你若杀了我,必成不仁不义之徒。”

“我不投降曹操,就是不仁不义?”

张辽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不止。

曹朋站在堂上,神情自若。

待张辽笑完,他才开口道:“君侯已死。”

“我知道……昨日陈元龙已经说过,那又如何?”

曹朋的目光,在堂上扫过。

张辽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曹朋的意思。不过,他却恍若未见,双眸仍直勾勾盯着曹朋。

曹朋说:“正因君侯已死”所以才说你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阿福,你不是个优秀的说客。”张辽冷笑一声,“君侯战死,我自当为君侯尽忠,何来不忠不孝?”

“既然如此,我们何需赘言?

你若要杀我,只管动手;若不杀我,我就离开,“……可惜君侯,死后连家小都无法顾及“……”,“称说什么?”

张辽猛然探身,疑惑的问道:“君侯家小,发生何事?”

曹朋却闭口不言。

张辽很清楚曹朋的心思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一摆手,示意堂上的刀斧手退出去”而后命人撤去了油圣。

“你随我来。”

张辽带着曹朋穿过后堂夹道,来到后院里。

他命亲卫在四周警戒,两人站在一块空地上,张辽才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侯临死前,曾以妻小托付于我。”

“啊?”

“我已秘密将君侯妻小带出下郊,然则曹公追查甚紧我不得不做其他安排。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许多。若想要保护君侯家小周全,还需有一强力之人。纵观曹公帐下,与君侯结仇者多,而可信任的人却少你可知,君侯死于何人之手?就是那刘玄德之弟,关羽。

刘备与君侯素有仇怨。

而且君侯假子吕吉,已投奔了刘备他们若在曹公帐下站稳脚跟,势必会追查夫人们的下落。可我却无力继续保护,到了最后”君侯血脉也将就此灭亡。将军非薄情寡义又算什么?”

张辽听懂了曹朋的意思。

这是希望自己归降,为吕布妻小做牟靠山啊!

他沉吟不语,在原地徘徊。

曹朋又道:“张将军,我今日前来,固然是劝你归降曹公,更是希望凭借你的才能将来能为君侯妻儿谋一出路。如今,她们一群孤儿寡妇”很是艰难需要有人能够暗中照拂而将军有大才,正当为曹公效力才是。曹公奉天子以令诸侯占居天下大义。张将军”你若继续坚持,到后来不禁要被骂做是无情无义之辈,还会被人称之为反贼,此何其苦也?

再者说了,将军你武艺高强,兵法出众。

可是却没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曹公求贤若渴,如果将军归附,曹公必以国士而代之,使将军得偿所愿。将军若不肯归附,仅落得个骂名;可如果将军若归附,方为一举三得啊。”

张辽,心动了!

历史上,他是在白门楼时”归附了曹操。

而今,白门楼没有了,可是他却面临着另一个选择。

对曹操,张辽也颇有钦佩。两人也算得上是旧识,当年都曾在董卓的帐下,效力过“……,曹朋的一番话,也使得张辽踌躇不已。

“夫人一家,现在何处?”

曹朋看着张辽,却不肯回答。

张辽苦笑一声道:“阿福你既然不信我”又何苦让我相助?”

“夫人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如今也正在尽力安排,只要夫人安定下来以后,必与你知晓。而今”你就算归附了曹公,也难帮上大忙。当我认为合适的时候”自会告之。”

“也罢,随你吧。”

张辽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当然清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要我如何归附曹公?”

“只需退出徐县,随陈登前往下郊即可。”

“那你呢?”

“我?”

曹朋笑了笑,轻声道:“曹公已经怀疑到我,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和你走的太近。”

“这个,“……”,“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时间可不多。”

张辽想了想,“且容我三思。”

与此同时,伊芦湾内,严夫人一行登上了海船。

“叔龙!”

看到曹性的一刹那,高顺不由得感慨万千。而严夫人等人,更一个今生出莫名的感慨。

昔日八健将,如今除了张辽臧霸之外,只剩下曹性一人。

郝萌成廉早已不在,而宋宪侯成魏续三人,也魂归天外。臧霸归附了曹操,只剩下张辽还在坚持。可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张辽若不降曹操”也是凶多吉少。如此一来”能跟随在身边的人,也只有曹性了!曹性是吕布的老臣子,所以看到他的一刹那,众人都非常激动。

“叔龙,我还以为你……”

曹性仰天长叹一声,“我也曾以为自己不过曹朋告诉我他会想尽办法救夫人们和玲绮出来。我忍辱偷生也只为此事不然早就曹朋那家伙,总算是没有骗我”我等的好苦。”

“曹叔叔我阿爹他………”

吕蓝凄声道。

话未说完,泪流满面。

吕布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虽说之前已有了准备,可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悲恸。

“夫人,我们先离开此地。”

“去哪儿?”

“郁洲山。”

曹性说罢”突然压低声音道:“事情可能有变化曹朋的使者,如今就在船上等候。所有人全部登船,我们到郁洲山再说。

夏侯……,你家公子要你立刻赶回曲阳,等候他的通知。”

“那兵马……”

“这些人,都带到郁洲山。”

此次随行的兵马,除了高顺那五十人之外,其余大都是下相降卒也就是曹性的部下。”

夏侯兰也不迟疑,立刻上马,拱手告别。

“那个坏家伙,总算是有些良心。”

这两天来,吕蓝嘴上一直在咒骂曹朋。

可是现在”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心里话她搀扶着严夫人,祈儿则跟在曹夫人和招蝉身后,一行人很快走进了船舱,就见船舱里,一个青年文士,正在等候。

“这位是步莺”步子山,步先生。”

严夫人连忙上前见礼,“妾身见过子山先生。”

“夫人”客套话咱们就不用再说了,我今日赶来”其实是奉了我家公子的命令。

叔龙”你去整顿人马,登船。我们先出海”到了海上,再与夫人详细解说。老周正在郁洲山等候。”

曹朋一共有八艘海船,如今停靠在伊芦湾,有四艘。

平均每艘海船,可容纳二百人。所以四艘海船,已经是绰绰有呢……,…

严夫人所在的海船上,除了水手之外,就是那五十名健卒。高顺也留在船上,负责守卫。

海船除了伊芦湾之后,向郁洲山方向行去。

严夫人有些紧张的问道:“子山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公子,被怀疑了!”

“啊?”

“曹公似有疑虑,怀疑是我家公子,救你们出来。

公子让我前来,就是要我告诉你们:原来,公子打算让你们暂时躲在郁洲山,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危险。朐县距离郁洲山,不过一日路程。如果有人要打探的话”还真无法觉察。”

“帮你家公子的意思是……”

“走远一些。”

步莺轻出了一口浊气,从怀中取出一副白绢,交给了高顺,而后由高顺再放到严夫人手中。

严夫人并没有立刻打开白绢,而是看着步莺。

步莺笑了笑,“夫人且莫误会,我家公子如今正在想方设法,保全夫人一家周详。这白绢,是马韩地图。我收到之后,就立刻查阅了一些卷宗”把马韩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教……,…

我们会在郁洲山上停留三日。

这三天里,请夫人们和小姐好生休息。

我家公子吩咐,若三天后他没有消息,就立刻动身。不瞒几位夫人,马韩那边虽有些破败,但总体而言,还算周全。此次护送夫人们的兵马,全都是昔日曹叔龙部下。加上高顺将军”夫人们足以在马韩站住脚跟……,从马韩到海西,大约有三天海路。到时候我们会通过各种途径,向夫人们输送辐重,以保障夫人们的安全。

如果继续留在郁洲山……”

“我明白了!”

严夫人突然制止了步莺的话语,起身一福。

“曹公子待吕家,情深意重,妾身感激不尽。

不过此事,能否容妾身和女儿商量一下?毕竟”若去了马韩的话,远离故土,不知何年何月……”,”,“此人之常情,若换做我,也会如此。”

步莺说罢,起身告辞,走出船舱。

“阿好……,…”

吕蓝静静听完了严夫人的话,突然道:“曹公子,要赶我们走吗?”

“不是曹公子赶我们,而是我们现在,不得不走。”

严夫人也知道,曹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并不算太高,恐怕也只能做这么多。曹操如果追查不止”到最后迟早会找到她们,甚至连累到曹朋。

曹朋,为她们已经做了太多事情。

虽然最初和吕布开战,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他正拼了性命,来维护自己一家人的安全。无亲无故,能做到这一点,难能可贵。

严夫人突然问道:“秀儿,你怎么看?”

貂蝉正在查看那份地图,听到严夫人的询问,她抬起头。

如花般精致的面庞,看不出半点喜怒。

貂蝉轻声道:“曹公子的安排,从目前来看,恐怕是最好的办法。除非”我们想做那阶下之囚,任人宰割。”

说着,她向曹夫人看去。

“只有这条路了吗?”

严夫人沉声道:“只剩下这条路。”

“那,就听姐姐的吩咐。”

“好吧,咱们先上郁洲山”然后再做准备。

曹公子不是说了,他会在三天内赶过来……,如果三天内,他无法赶来的话,咱们就动身启程。”

“不等阿福吗?”

吕蓝轻声问晃看着女儿那绝美的面庞,严夫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一阵悸动。

吕蓝若此去马韩,这一世恐怕再也难返回中原了!可怜的孩子”从此以后将生于蛮夷”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是吕布的女儿呢!

“看情况再说。”

严夫人想了想”对吕蓝笑了笑。

这时候,船舱外传来步莺的声音:“夫人,快到郁洲山了!”

“大家准备一下吧,…祈儿,你随我来。”

严夫人说着,迈步走出了船舱。

祈儿有些疑惑的跟在严夫人身后,来到甲板上,停下了脚步。

海面平静,远处,落日的余晖洒在大海上,给海面平添了一抹火红。那景色,凄美极了……

“祈儿,从现在开始,你要盯住二夫人。”

祈儿闻听,不由得一怔。

“二夫人自幼锦衣玉食,嫁给君侯以来”更是享尽荣华富贵。刚才商议的时候,我看她言语中颇有些犹豫。你给我盯住她,盯住她一举一动。万一她有异常举动”你可以先把她“……”,严夫人说着,手上做出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祈儿打了个寒蝉,轻咬红唇,半晌后点了点头。

“祈儿,如今非常时期,且不可有半点心慈手软。否则非但我们性命难保,曹公子一家……

他帮了我们这么多,如果再连累了他,你我于心何忍?”

“夫人放心,祈儿知道该怎么做!”

严夫人点点头”回身眺望海面上。

在她们的后面”三艘海船紧紧相随:而在正前方,一座海岛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出了轮廓。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张辽大开徐县城门,出城献降。

曹操得知以后,喜出望外。

当即命郭嘉前往徐县,拜张辽为中郎将”赐关内侯。同时,郭嘉还带来了曹操的命令”请张辽率部前往下郊。而曹朋则因劝降张辽有功,也被赐五大夫,骑都尉,随行返回下郊……,一~、“一“太欺负人了,奴才也是人,反攻,反攻!

第233章 诸君,珍重!

下祁,王城。

曹操颇有些苦恼的把手中卷宗放下,抬手捻着短髯,略显肥胖的双颊,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这个曹友学,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

“司空,奉孝求见*……”

曹操沉声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开启。郭嘉迈步走进房间,朝着曹操搭手一礼。

“奉孝,这么晚了来找我,所为何事?”

郭熹正色道:“嘉前来,乃是为主公排解忧愁。”

“哦*……”

曹操也不回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郭嘉坐下说话。而后,他起身从案上拎起一壶酒,走过去给郭嘉倒上一杯,又默默返回床榻上坐下,炯炯有神的双眸,凝视着郭嘉,一言不发。

曹操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

郭嘉说:“主公想必正在为吕氏一族而忧虑?”

“吕布一死,其家眷不足为虑。我所虑者,想必奉孝也很清楚。

刘玄德上书说,放走吕布一家的人,必然是曹朋。而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和他脱不得干系。吕布的性子,我非常了解,突然间爆发出如此血性,着实令我意外;而他的家人,更神秘失踪。我敢说,这和吕布的突然突围,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是什么人接走了她们*……”

郭嘉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想来主公已有判断*……”

“其实,奉孝你也清楚,对吗*……”

郭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若主公得到吕布家眷,晋如何处置?”

“祸不及妻儿,吕布罪当一死”但我尚不至于连累到他的家眷。”

郭嘉突然道:“我尝听人说,吕布有一美妾,名为任秀,不知主公可曾见过此女?”

曹操愕然看着郭嘉,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好端端怎么提起了那么一个美娇娘的名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不由得露出赧然之色”轻轻咳嗽两声,“任秀,确是美艳*……”

“若留此女,难免生出祸事。

公不闻董卓得此女而亡;吕布得此女而溃…………此女,犹若幽王之褒姒,纣王之妲己,皆祸国红颜。依我看”曹朋把吕布家眷接走,与主公并无坏处。嘉以为,曹朋之所以做这种事,并不是于主公不利。相反,他若真存有贰心”当初又何必坚守曲阳,与吕布打得如火如荼?”

曹操捻须沉吟,一双细目,不自觉半眯逢起来。

“奉孝,那你说说看,曹朋救走吕布妻儿”又是何故?莫非,他亦贪恋任秀之美,亦或者……”

“非也!”郭嘉忍不住笑道:“我曾听人说”曹朋家中,已有美眷。若说贪恋美色”倒不可能。此子乃耿直之人,不似某些人,思绪复杂。他救走吕布一家,恐怕更多是为了恩义*……”

“恩义?”

“长文与我说过,当初邓稷曹朋抵达海西时,非常困难,手中兵马不过二百。

正是吕布当时赠与曹朋二百兵马,才使得他兄弟顺利渡过了难关。友学素重情义,更知恩图报。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救不得吕布,所以才兴了接走吕布家眷照拂的念头,此仁义所为。只不过,这小子有时候太不知轻重,喜欢自作主张,但要说他谋反?那纯粹是胡说。

如果曹朋真要谋反,又何必将粮草送来下华如果他真要谋反,大可以在主公兵困下郊的时候,伺机而动。那时候,以吕布之勇,陈宫之谋,必能使主公进退两难。可是当大战到来之时,他不但提供了粮草,还亲自来到城下。

主公,勿论友学是为什么来下郊,但他肯定不会是为了谋反。”

曹操沉吟不语,但在内心里,却已接受了郭嘉的这个解释…………这小子,倒确是重情义之人。

不过,他既然做出了这等事,继续留在外面,显然有些不合适。

曹操原本打算,使曹朋为广陵农都尉,命他主持海陵屯田事宜。可现在,曹操不免有些犹豫。

“那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郭嘉何等机灵,只听曹操的语气,就能猜测出他内心想法。

不过,有的时候,他必须要学会装糊涂。一个太聪明的下属,对于老板而言,是一大威胁。

“处置?”

“我是说,该怎么安排?”

“不是说,让他继续留在海陵吗?”

曹操咳嗽两声,“之前我也这么考虑,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友学的确是有才学,但年纪毕竟尚小。

广陵农都尉,责任重大,更关系到广陵屯田大事,我担心他做不来…*……”

郭嘉一副颇有同感的表情,用力点头。

“主公这么一说,嘉亦有同感,之前是有些随意了*……”

“可你也知道,友学毕竟是立下了赫*成功。且不说他在曲阳斩首逾百,又有夺取下相,保我粮道不绝之功。现在还说降了张辽……,这许多功劳,如果不赏,只怕对他也不公平吧*……”

看得出,曹操并不想过分追究曹朋的过错。

究竟走出于什么考虑?

郭嘉也能依稀猜出一二……

曹朋虽说接走了吕布家小,但实际上于大局而言,并无太大影响。

甚至,因为曹朋的出现,倒是令下郊战局得以迅速解决,未尝不是一桩好事。而曹朋有谋反之意的说法,也不太可能。曹朋老爹老娘,如今都在许都。他几个结义兄弟,有的还是曹操的族子,所以说他造反,基本上属于无稽之谈。曹操更愿意接受”曹朋重义的解释同时,曹朋有可能是曹氏族人,也使得曹操有些心动。

如果真的是自家族人”那更不可能造反。曹氏虽说人才辈出,可多一个人才出来,岂不是更好?

但不管怎么说,曹朋毕竟是做出了一桩让曹操有些不太高兴的事情。

郭熹想了想,“友学将十六了!”

“嗯*……”

“年中休若还说,友学将及冠,正当求学。

这孩子的德行和才干不差,不过还需有明白人教导一二。叔孙之前也有这个意思,还有隽石公,也一直在设法为友学寻找老师。休若提及一人,有意让友学拜师,恐怕也无暇做事吧。”

“呃……休若要给他介绍老师?”

“是啊,休若说,想要友学拜师仲豫门下*……”

“仲豫?”曹操一蹙眉,轻声道:“他如今不是正忙于编撰《汉纪》,有这个时间吗?”

郭嘉所说的,仲豫”名叫荀悦,年纪比曹操还大,今年正好五十岁。

此人”也是颖川荀氏族人,荀淑之孙,荀俭之子,也是荀或的堂兄。颖川有荀氏呷杰的说法。这四杰的第一位,就是荀悦,之后依次是荀衍、荀谌和荀或。故而又有三若一仲豫之称。

荀悦为长兄”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

十二岁时,便能讲解《春秋》,累迁秘书监、侍中”曾侍讲于汉帝左右,日夕谈论。后汉帝”也就是当今天子,汉献帝刘协,认为《汉书》文繁难懂,便命荀悦以编年体改写,依照左传体裁,编撰《汉纪》。

其人素有名声,是个刚直不阿的人。

郭嘉说:“休若言,他自向仲豫恳求*……”

“还是算了吧*……”

曹操想了想,沉声道:“仲豫为天子做事,编撰《汉纪》,也是一桩重要事情。曹朋拜他为师,好倒是好,只怕会影响了仲豫。而且,仲豫事务繁忙,恐怕也没有时间,教导曹朋。”

“那司空……”

“这件事,由我来安排。”

曹操吐出这话,也就说明,他不再责怪曹朋。

果然,就见他拿起书案上的卷宗,想了想,丢进旁边的火盆里面。

“命邓稷为海西屯田都尉,兼任海西令,治曲阳、海西、伊芦三地*……”

“那海陵屯田……”

曹操想了想,“海陵屯田,事关重大,辖两县之地,不可轻视。奉孝,你可探一探曹朋口风!毕竟他对广陵的情况熟悉,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实在不行,就让邓稷举荐,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我这就下去安排。”

屯田不是小事,农都尉虽说不过四百石傣禄,但责任重大。

不仅仅要掌兵事,而且还要精通于内政。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人还必须要对海陵地区很熟悉若冒然委派一人,势必会造成麻烦。

本来,曹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现在……

郭嘉告辞离去,曹操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他踱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廊上,抬头仰望璀璨的星空。

寒冬,很快就要过去了!

郁洲山港口,六艘海船,已准备妥帖。

苦等三日,曹朋最终没有出现。据说,他说降了张辽之后,随张辽一同返回下郊,面见曹操。

看着孤零零站在海港上吕蓝,招蝉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终究是有缘无分!

曾几何时,招蝉觉得吕蓝若能和曹朋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可是……

她走到吕蓝的身边,伸出手,搂抱住吕蓝那瘦削的肩头。

“玲绮,我们该出发了。”

“小娘,他真的不会来了吗?”

吕蓝看上去,非常憔悴,回过头来,看着招蝉,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说起来,吕蓝和曹朋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当初她来海西散心,虽然和曹朋常一起游玩,可是并没有什么感受。可是现在,当她知道了曹朋为了他一家,冒性命之忧而解救,吕蓝心里面”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情愫。她也说不清楚。那穷竟是什么感觉?有感激,有一一一一一一来到郁洲山之后,吕蓝很想见曹朋一次。

可是一连三天”曹朋始终未能出现。

心里面,有些空落落。

今天,她们就要启程离开郁洲山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故土。

吕蓝说着话,眼中闪过一抹晶莹。

招蝉将她搂在怀中三轻声道:“玲绮,曹公子为我们已做了许多,我们不应该再给他增添麻烦。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一定可以和他再见面。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活下去,活的很好…………我相信,曹公子也是这么希望。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希望玲绮如今这般模样*……”

双颊,微微透红。

吕蓝眼圈有些发红,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娘,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走吧,夫人已经在船上等咱们了……”

吕蓝答应一声”和招蝉相依持着,慢慢走向海船。

“二夫人呢?”

曹性突然在船上问道。

严夫人一身戎装,头戴三叉束发金冠,身披百huā战袍。

她面色沉冷,头也不回道:“不用管地……既然她不在,那一定是去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说话间”祈儿跳上海船。

她走到严夫人身后,轻声道:“在夫人的住处,留有一些痕迹,不过我已经抹去……二夫人她,已追随君侯去了。”

严夫人身子一颤”轻轻颌首。

曹性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得露出骇然之色。

曹夫人一直不太情愿去马韩,看起来,只是曹性没有想到,严夫人竟如此狠辣,直接杀了曹夫人。从这种杀戈果决的手段而言,严夫人似乎比吕布更加合适主公的角色。也许此去马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此去马韩,共有四百三十人。

有一百多人不愿随行,已被甘宁高顺秘密处决。

这个时候,容不得有半点心慈手软。

曹性看了一下舟船,轻轻点头。

六艘海船,其中有三艘用来装载兵士,另外三艘,则承载有粮草和马匹。这,也是他们所有的家底儿。

“夫人,都准备好了!”

严夫人看招蝉和吕蓝登上海船,点了点头。

她站在船头,与码头上的步莺甘宁两人躬身一礼。

曹性、高顺,包括招蝉吕蓝和祈儿,也随着严夫人,向步莺甘宁行礼。

“请转告曹公子,今日之恩义,吕家铭记在心。他日吕家若能复起,全赖曹公子今日之援手。

严卿,感激不尽!”

步莺和甘宁也拱手道:“夫人,一路顺风。”

随着海船上的号角声响起,六艘海船缓缓驶出郁洲山海港,向茫茫大海行进。

吕蓝突然哭了!

她把头埋在貉蝉怀中,瘦削的双肩,颤抖不停。

招蝉、严夫人和祈儿的眼睛,也都是通红。

再见了,徐州!

严夫人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摆手示意,海船加速。

茫茫大海,一望无垠。

随着地平线越来越远,海岛的轮廓,也随之变得愈发模糊,呜呜呜一远处,突然间响起一阵号角晃曹性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跑到船头,举目眺望。

“夫人,侧前方,有两艘船只。”

严夫人等人闻听之后,也不由得一阵惊恐,连忙跑过多两艘海船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一艘靠前,一艘在后。在那前方的海船甲板上,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负手而立。

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朝着严夫人等人,遥遥拱手,深深一揖。

“是曹公子!”

曹性不由得惊呼一声。

“没错,是阿福……是他!”吕蓝的眼中,泛起了晶莹泪光。

她拼命的朝着那两艘海船挥手,可是那海船在距离大约数百米的地方,却停了下来。

后面一艘海船跟上,两艘海船并排。

一副长约二三十米的白绢,出现在两艘海船之间。那白绢上写着一行四个斗大的红色字符。

诸君,珍重!

吕蓝的眼泪,唰的一下子落下。

她突然从招蝉的怀中挣脱出来,朝着那两艘海船拼命摆手。

“阿福,你也要保重啊……”

严夫人的双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请公子珍重!”

“请公子珍重!”

三艘海船,四百三十余人同时呼喊。

恍惚间,吕蓝看到了对面那海船上,曹朋脸上灿烂的笑容。

“阿福,珍重*……”

泪水,湿了衣襟……

卷一感言

卷一终于结束了!

从二月十七日开始上传,到今天六月八日,共完成102字,也算是老新从未有过的长卷。

对第一卷,老新基本上满意。

所要写的,所要表达的,感觉都写出来了。

也许有人会说,曹朋最后略有些冲动,略有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可实际上,这不也正是一个穿越者,最容易犯的错误?老新不想写一个光伟正,一个事事都要计算的主角。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也就是我想写的阿福。

一个很普通的人,有很多缺点。即便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做英雄,可骨子里的那种冲动,还是会让他不自觉的,却做一些蠢事。这,不也正是我们这些人的特征。我们告诉自己,应该厚黑一些,可我们却很难做到。厚黑,是一门天赋,是那些玩儿政治的人才能做到,而我们,做不到……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一群随时都会犯错,随时都有可能做蠢事的普通人。

送走了吕蓝,只是短暂的分别。

曹朋和吕家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将会以另一个面貌出现。

而曹朋和吕布一家,如今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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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曹朋要拜师了!

拜何人为师呢?

同时,曹朋也将要再一次出仕,而他担任的职务,恰恰是曹操昔日曾经出任过的洛阳北部尉。

汉魏洛阳古城,阴云密布。

关关,俺要反击了……准备好了没有?

白马寺魅影,一个神秘的**oss,即将登场。

而这一次,曹朋将要一手拉开,官渡大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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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夏侯真

建安四年,二月二,龙抬头。

沛国谈县城外的大路上,来了一队车马。

人数大约有三百人左右,其中五十名骑士,余者全都是步卒。正是春暖花开,桃杏绽放时节,大路两边的田园上,农人正辛苦播种,更有许多文人士子携家带口,外出踏青游玩。

“‘阿福,还有多远到谈县?”

一辆马车,车帘一挑,探出一位美妇人。

马车旁边的少年回道:“‘阿姐,前面就是谈县,估计正午时,就可以到达。”

““唔,总算是到了!”

美妇人看看曹朋,展颜笑道:““阿福,这次回去,阿爹阿娘一定很开心。”

““是啊,我也有一年多未见阿爹阿娘了!”

“‘只不知道,你姐夫一个人留在海西,没人照顾道……”

““阿姐,姐夫又不是小孩子,你何必牵桂太多?海西如今一切正常,而且还有虎头留在海陵,与姐夫遥相呼应。戴先生屯守盐渎,子山如今也是堂堂海陵尉,还有文挂和濮阳先生一旁协助,周叔则在姐夫旁边照顾,不可能出什么岔子。要我说啊,你就别为姐夫操心了。”

“‘说的容易,怎可能不操心呢?”

美妇人嘀咕了一句,忽听车内传来一阵轻弱的女子说话声音,她连忙缩进车子,车帘落下。

从车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车队自徐州来,车旁的少年,正是曹朋。

建安三年底,徐州战事结束。有唬虎之称的吕布,在下郊被杀后葬于葛峰山山脚之畔。

徐州,就此结束了长达五年之间的战乱。

随后,曹操任车胄为徐州刺史,正式改下郊国为下郊郡,但不置太守。

邓稷因屯田有功,任屯田都尉继续掌海西。不过,如今的海西已不是一年前的可惜可比,其面积扩张三倍有余。北至伊芦,南至淮水,西跨游水与曲阳相连,东面直接到海边。

增置伊芦县,由原海西承濮阳囤任伊芦长。

原海西县尉潘璋,以别部司马之职,任曲阳长,协助邓稷推行屯田之法。

周仓以广陵东部督邮曹猿之职,兼海西县尉。其主要职责是巡视东海沿海地区。原海西兵曹冯超,则升迁为海西县尉,执掌陆地治安。邓芝,为海西主簿,接替了濮阳闺戴乾之职。

戴乾任盐读长,调至淮南。

这个升迁,则是由陈群举荐并征求了陈登的同意。

随后,步莺出任海陵尉接替曹朋原先的职务。王旭则留守海陵,原海陵精兵被派至东陵亭驻守。

不过,最使人吃惊的却是农都尉一职,由王买出任。

原本最有可能担任农都尉的曹朋,却没有任何封赏道道……

这使得很多人感到吃惊包括王买在内。王买得到了任命之后,便立刻赶赴海西询问曹朋。

“‘是我推荐你的!”

“‘啊?”

曹朋笑呵呵回答,仿佛浑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我做错了事情,自然当收到惩罚。原本曹公是准备让我出任广陵农都尉一职,但是,不过曹公还是使郭祭酒征求我的意见,我就推荐了你。你在海西,曾亲眼见过当初屯田的过程,而且驻守海陵一年有余,对海陵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有子山帮你,想必不成问题。”

“,那你呢?”

““我……回许都!”

曹朋回答道,而后拉着王买的手说:“‘虎头哥,你可要努力才是。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荐你出任农都尉。为此我还拜访了陈太守,把他说服,你留下来,任务非常重,不但要配合陈太守,使广陵东部重新繁荣起来,更要配合姐夫,早日是海陵海西连为一体。”

王买目瞪口呆,“‘我能成吗?”

“‘成不成,你现在都没有退路。

你做的好,我也有面子,你若做的不好,连你阿爹都会面上无光。

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好,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请教子山先生。

王买犹豫了好半天,才算是勉强点头答应。

如今王买,也算是在曹操帐下挂上了号的人物。

不仅仅因为他和曹真是结拜兄弟,还因为他老子王猛,因俘虏陈宫有功,而被赐五大夫侯,任虎贲中郎之职。比之早先的虎贲郎将,一下子提升了两个级别,其官位仅在典韦之下。

而且,曹朋此次又竭力椎荐王买,使得曹操多了份关注。

王买年十七岁,也算得上经历丰富。

在九女城当过兵,杀过人:在海西做过曹操,后来也曾在曹朋不在的时候,主政海陵一方。

曹朋对王买的评价,是四个字:中规中矩。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但贵在勤勉,做事勤奋。

把事情交代给王买之后,就不需要再去操心。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事情做到最好,道道……

而这个特质,对农都尉而言,最为合适。

农都尉的主要职责,说穿了就是屯田,和屯田都尉的性质很接近。

有海西屯田的经验之后,无需再有什么创新。王买所要做的,就是本本分分,使屯田执行下去。

这,也正是王买所擅长的事情。

古有萧规曹随的美谈,而今王买说不上萧规曹随,但只需要把海西的模式复制过来就好。有两家这一层关系,那稷也会尽力帮助王买。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邓稷未必肯真心去帮助。

毕竟,这人都是有私心的……道,邓范在年前,随曹洪去了陈郡,出任陈郡兵曹史。

看得出曹洪对邓范还是很看重,一过去便委以重任。兵曹史的俸禄不算高,比三百石,月俸三百七十斗,是正经的地方军职,掌陈郡兵事。邓范十八岁拿这个俸禄也算是正合适。而且,和王买那个农都尉一样也是握有实权的官职。可以想象的出来,他的前程会很好。

相比之下,曹朋就有些寒酸了。

一个五大夫的爵位,加一个骑都尉的虚职。

不过呢,曹朋倒是没有往心里去,反而显得格外轻松。

曹操班师返回许都,曹朋本应该随同前往。可由于邓稷来信,要他回海西,等年后带曹楠和邓艾一起返回许都,说是要与家人团圆。

曹操也没有过问此事便准许了曹朋的假期道……道……其实,这也是所有官员,应做的本份。

屯田都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关系重大。

最重要的是,屯田都尉可直接插手兵事,掌三千兵马。依照规矩,掌兵将领,必须将家人留置都城,作为人质。不过这规矩,很多人都忘记了。邓稷如今主动提出来,对曹操而言,正合了心意。由此可以看得出,曹朋一家并没有任何谋反之意,曹操自然是更加放心。

就这样,曹朋便留在了海西。

返回海西之后,曹朋又过上了昔日海西第一衙内的好日子。

每天或是到集市上,和那九大行首闲聊,或者拉着甘宁比试。春天来了,带着黄月英和两个小婢女,领郝昭等人出城练兵,踏青,过的好不逍遥,快活自在。在这段时间,曹朋终于突破了易筋的瓶颈,进入到洗髓境界。所谓洗髓,也就是炼神还虚。把暗劲练到至柔至顺,按照拳经所述,柔顺之极处,暗劲之终也。由此,正式迈入化劲阶段,从而达到巅峰。

洗髓的要点,即为虚静,在于修心。

拳经云: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一切皆是无意发而发,只是顺随对方之意……

练功到了这个地步时,已不再是单纯的‘练”还需要“养”需要“悟,曹朋前世也仅仅是练到了易筋阶段,所以在进入洗髓之后,如何练,如何养,如何悟,全没有半点经验可循。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靠自己摸索。个人与个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即便甘宁早已达到了洗髓的境界,却无法给予曹朋半点帮助。练到极处,养到极处,悟到极处,便可以拥有自己的“势,可这一切,只能依靠自己,外人最多给予些心得,而无大用处。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前世的种种经验,都失去了作用。

接下来,就要靠曹朋自己去理解,去掌握。

正月十五过后,曹朋带着郝昭,以及三百健卒自海西出发,护送姐姐曹楠,以及黄月英和郭寰步鸾二女,启程返回许都。不过在出发之前,曹操收到了一封信,要他路过谈县时,顺道接一个人。

写这封信的,不是别人,是曹朋的结义兄长,曹真。

而曹真,又是受环夫人所托,要接的人,名叫夏侯真。

居然和曹真同名!

反正曹朋也没什么大事,顺道的事情而已。

唯一的变化,就是路途发生改变。原本曹朋打算从穿彭城国,越杨山,自陈留通行,抵达许都。现在,却只能改变路线,从下郊郡入沛国,再由陈郡返回许都。谈县,就位于沛国。

正好,还可以去看望一下邓范。

曹朋设计好了路程之后,便动身启程。

历经近十日,在抵达谈县。

谈县,也是曹操的老家,正位于沛国、汝南和陈郡三地之间o曹操如今贵为司空,奉天子以令诸侯,所以谈县也水涨船高。曹朋不知道,在十几年以后,这里将成为曹魏四大陪都之一。眼前的谈县,看上去挺破败,夯土建造的城墙也不算高。

曹氏和夏侯氏,是谈县的两个大族。

不过,由于建安二年末,吕布派高顺张辽攻打刘备,夏侯慎曾出兵援助,在谈县与张、高二人发生了一场大战。后来,夏侯惶退走,谈县的曹氏族人和夏侯氏族人,也纷纷离开谈县,大都转移到了许都。曹朋来到谈县后,命人通报了谈县县令。按照规矩,兵马不得入城,所以郝昭和夏侯兰便领兵在城外的驿站旁边宿营。

曹楠和黄月英三女,一起住在驿站当中,而后曹朋带着甘宁,便一同进入谈县。

说起来,甘宁挺亏舟!

此次徐州大战,几乎所有人都得了升迁,唯有甘宁夏侯兰和郝昭三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郝昭,名不见经传,曲阳之战时驻守东陵亭,倒还好说。

可夏侯兰与甘宁,那都是参与了曲阳之战的功臣。他二人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太愿意。

在甘宁看来,他受黄承彦托付,照顾黄月英。

所以升不升职,目前倒也不重要。反正只要跟紧曹朋,早晚有机会。

而夏侯兰呢,则是以“我是家将,为借口,希望能继续留在曹朋身边做事。从目前看,曹朋因解救吕氏家眷而受到了责罚,功过相抵;可正是因为这个行动,使得夏侯兰更加敬重曹朋。

曹朋的所作所为,在夏侯兰眼中,当得‘义士,二字。

这年头,人们对“义,字极为看重。曹朋的作为,不愧手“小八义,的名号,值得他追随。

就这样,夏侯兰依旧是以家将的身份,追随曹朋左右。

别看王旭潘璋他们一个个都升了官,可公子之德,公子之才,早晚会有大作为。只要跟随公子,还怕没有机会吗?再者说了,夏侯兰也不太想留在广陵,总觉得那边,有一些荒凉。

夏侯家很容易找,据说这夏侯真,还是夏侯渊的亲戚。

曹朋先到谈县县衙拜访了谈县县令,打听到了夏侯渊的住处之后,在一个隶役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夏侯渊的住所。夏侯渊的住宅,并不算太大。但两顷土地的面积,在谈县也算是翘楚。

高阶,朱门,无一不显示出夏侯渊的良好家境。

夏侯兰上前,蓬蓬蓬敲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门后传来脚步声……道,道大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家人。他睁大浑汪老眼,疑惑的问道:“‘敢问,何人叩门?”

““我是曹朋,受环夫人所托,找一个名叫夏侯真的人。环夫人托我带他去许都,不知这夏侯真,是不是住在这里?”

老家人一怔,旋即点点头。

“‘你们是来找真小姐啊……请随我来。”

真小姐?

曹朋一脸迷茫,夏侯真,是个女人?

曹真怎么没有在心里面说清楚呢?

老家人带着曹朋等人,来到府中的大堂上,并请他们在大堂上等待,而后匆匆离开了花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花厅外脚尖声传来。

一个身着素衣,披麻戴孝的少女走进来。

她抬头看去,见到曹朋不由得一怔,旋即脱口而出道:“‘兔子哥哥,怎么是你?”

第235章 老妪 庚新

噗!

正在喝水的曹朋,一口水喷出去,更被呛得连连咳嗽。

我讨厌兔子,更讨厌别人叫我“兔子哥哥”比兔爷强不到哪儿去。抬起头,看清楚少女的模样,曹朋也是一怔。因为这少女还真是熟人,和曹朋也有过两面之缘。第一个唤他,兔子哥哥,的人,就是眼前这小丫头。此刻,正怯生生站在门厅外,眼透着些许疑惑之色。

俗话说的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

那一身孝衣,衬得少女楚楚动人,犹如那濯清涟而不妖的莲ua,令人陡然间生出想要疼爱的心思。

夏侯家,死了人?

没听说啊……

曹朋心疑惑,但还是起身。

“你,是夏侯真?”

“嗯!”

“环夫人命我接小姐返回许都,在下曹朋,忝为骑都尉。”

夏侯真闻听,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原来是婶娘派人过来,对了,仓舒如今可好?”

仓舒,是环夫人长子曹冲的表字。按道理说,这表字一般是在行成*人礼以后才会得到。不过由于东汉末年,礼乐崩快,也使得很多规矩变得非常松散。曹冲生于建安元年,如今才不过三岁。一般来说,初生婴儿至一岁后才开始学说话,而曹冲仅六个月,竟能口言,阿爹,。

一岁时,可唤环夫人,阿娘,……

曹冲虽不是曹操的第一个儿子,可是当他呼唤曹操,阿爹,的时候,也使得曹操开怀不已。

古人常说”天才总有非同常人的表现。

曹冲这个”也算得上是不同寻常。所以,在曹冲满周岁的时候,曹操便赐曹冲,仓舒,表字。

曹朋一怔”“仓舒何人?”

哪知夏侯真闻听,立刻露出警惕之色,一只脚退出大厅门槛。

“你究竟何人?连仓舒也不知晓,夫人怎可能派你前来?”

曹朋不由得哑然失笑,刚要开口解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紧跟着一群家丁家将便堵在了客厅门外。

“真小姐勿怪,我并非环夫人家臣。”

曹朋连忙解释道:“我之前本在广陵任海陵尉…………海西屯田都尉邓稷,是我内兄。那什么,曹真你知道吗?与我是结拜兄弟,当年我们曾在许都大牢,八人结义,故又号,小八义,。”

夏侯真轻轻咬着嘴唇,脸上的警惕之色,随之减少许多。

也难怪”虽说见过曹朋,而且是在典韦府见过曹朋。可毕竟不熟悉,天晓得曹朋如今的身份。

不过小八义的名号,夏侯真却听说过。

曹朋从怀取出曹真那封书信,“我本奉命返家行及冠之礼,子丹来信说,要我途经谯县时,接真小姐还都。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仓舒是什么人……你若是不相信,有书信为证。”

一名家将上前”把书信接过来。

夏侯真看罢了书信,总算是打消了疑虑。

双颊透红,她微微一福,“仓舒,便是婶娘长子*……”

环夫人长子?

曹朋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不就是在后世颇有名声的曹冲吗?

曹冲称象的巷事,曹朋前世曾学过。不过究竟是否真*实,曹朋也说不太清楚。但神童之名,却毫无疑问。后世曾有研究,说曹魏若是有曹冲接掌,其结果有可能比曹丕继位更好……

但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

夏侯真有些尴尬,摆手示意家臣们退下。

“曹家哥哥勿怪,不是我多疑,而是,前年谯县曾遭遇兵祸,以至于家曾受波及,故而不得不小心一些。”

“没事儿!”

曹朋笑了笑,搭手与夏侯真道:“既然真小姐已经信我,就请准备一下。

我需在二月十五之前,抵达许都,故而不便在谯县逗留太久。请小姐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我在北城门外等候。然后咱们先至陈县,我与子廉叔父约好,大约会停留一日,而后返回许都。”

看得出,夏侯真其实挺小心。

既然如此,曹朋索性把话说清楚,以免夏侯真到时候怀疑,再浪费口舌。

夏侯真轻声道:“那明日卯时,我们在北城门外汇合。”

“如此,告辞!”

孤男寡女,虽有许多家臣在旁,终究不太好。

看夏侯真的穿戴,可能是死了什么亲人,曹朋也不好逗留。

和甘宁一起,离开了夏侯家走出夏侯家的大门,看看天色,将近晡时。

曹朋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看甘宁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相视一眼,旋即笑了。

“我听说谯县有一处跑水阁,里面的厨子做的一手好饭菜,不如前去品尝一番?”

甘宁道:“愿从公子之意飞”

跑水阁,就位于谯县西侧。

背面窗口,毗邻跑水,景色颇为怡人。

跑水,是浪汤渠的分支。

在陈郡扶乐县分流,穿陈郡而过沛郡,注入淮水。

水流并不湍急,时值仲春,河两岸杨柳青青。风拂来,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桃杏ua香,令人神清气爽。

曹朋和甘宁,在跑水阁吃罢午饭,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看看辰光,也不早了!

于是两人走出酒楼,准备出城回驿站休息。

哪知,刚出酒楼大门,忽听长街尽头一阵骚乱声。

人喊马嘶,乱成一团。更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呼喊:马惊了,马惊了!

只见一匹马拉车一辆车仗,沿着长街疯狂奔行。车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个老妪身影,似已吓得失了魂魄。

一个老叟”站在长街*央”看着呼啸而来的马车,竟一动不动。

曹朋几乎不假思索,大吼一声”“兴霸,救人!”

说着话,他纵身便冲了过去,一把将老叟扑倒在地。与此同时,甘宁也调到了长街*央,迎着那惊马冲过去。眼见着就要被马撞到,甘宁突然腾身而起”在半空一个折身,稳稳落在马背上。探手臂,拢住了惊马的脖子,他一声大喝,猛然起身。那匹惊马被勒的几近窒息,希聿聿长嘶一声,仰蹄而起。

“还不给我老实点*……”

甘宁的双臂”犹如铁铸。

惊马挣扎了两下,很快就老实下来。

这时候,曹朋也跑过来,跳上马车,掀开了车帘。

车坐着一个白老妪,脸白,人已经昏了过去。

几个家丁赶过来,看到老妪的模样,也不禁慌了手脚,连忙大声叫喊,想要把老妪扶下马车。

“都住手”住手…………你们想害死老夫人吗?”

曹朋连声喊喝,钻进车厢后,将老妪搀扶着平放好”然后猛掐老妪的人。

“呼……可吓死老身了!

老妪醒来,长出了一口气。

曹朋也松了一口气”忙道:“老夫人,躺着不要动……先缓一缓,平静一下情绪再说。”

“少年郎,是你救了老身?”

“也说不上救,不过是恰逢其会。”

曹朋说着话,给老夫人的头下加了一层垫子。

“老夫人,你别说话,先休息。”说罢,曹朋从马车上走出来,和甘宁点了点头。

“兴霸,好本事。”

“呵呵,公子好利索的身手。”

曹朋又叮嘱了家臣几句,而后和甘宁上了马,往城外就走。

片刻后,谯县县令带着一帮子隶役赶来,那县令神色慌张,上前道:“老夫人,没大碍吧。”

“老夫人已缓过来,正要回府。”

“度,是你吗?”

“啊,婶婆,正是侄孙。”

“刚才拦住惊马,救我之人,可曾谢过?”

御”

县令一怔,扭头向家臣看去。

“刚才两位壮士拦住了惊马,并将老夫人救过来。只是他们不肯留下姓名,便走了,其一人名兴霸,而另一少年,似是某位公子c观其坐骑,来历不凡,有点像是妙才将军的“照夜白,?他们走的匆忙,我等看护老夫人,所以未能拦住,好像是朝北门外离去。”

“兴霸?照夜白?”

县令闻听又是一怔。

马车里,老夫人再次唤道:“度!”

啊,婶婆。”

县令忙登上马车,进车厢后,搀扶着老夫人坐好。

“婶婆,两位壮士走的急,家人们未能拦住。不过听家人们的说法,侄孙倒是可以猜出端倪。”

“哦?”

“午时,他们曾到官署拜访过侄孙,其一人名叫曹朋,乃族兄帐下骑都尉。他们是来造访妙才将军府邸,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然,我将他请过来?”

“呵呵,人家既然不肯留名,想必也没有那挟恩求报的心思。不过咱们不能知恩不报……对了,你打听一下,他的来历,我也正要返还许都,看是否同路。”

县令应了一声,而后从马车走出。

几名家臣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离去,只留下县令站在长街上,面露:沉思之态。

“老爷,咱们回去吧。”

“嗯…………先不急,咱们去夏侯将军家一趟。”曹朋和甘宁,还真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甘宁本就是个率意狂放之人,不可能挟恩求报:而曹朋呢?自然更不可能记在心,“…

回到驿站,先去兵营看了一下。

郝昭和夏侯兰,正围着阚泽,听阚泽讲解春秋。

本来,依着曹朋的意思,怎么着也能给阚泽一个海西县丞,甚至可以安排他做屯田主簿。

屯田主簿是做什么的?

就是负责屯田的具体事宜”“”

邓稷虽说是屯田都尉,主持屯田事务。可毕竟他不可能事必亲躬,有些事情,必须由下面人进行操办。如今屯田,可不仅仅是海西小小一县。数百顷,甚至数千顷的土地屯田,都掌控在邓稷的手里。方方面面的事情,也需要人去具体执行。屯田主簿,可说是掌控屯田物资,人口,田地等各项工作,也是屯田都尉的重要助手。但是阚泽,似乎对此事并无兴趣。

他要跟随曹朋,曹朋自然也不会拒绝。

随着步莺等人外放出去,邓芝呢,似乎更愿意留在海西,做邓稷的助手。

曹朋历经一年,招揽来的人手,一下子空了。

甘宁也好,夏侯兰郝昭也罢,都是那种行军打仗的人物。而他身旁,也确实需要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阚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德润先生,又在讲解春秋?”

曹朋进了军帐,笑呵呵说道。

夏侯兰和郝昭连忙起身行礼,而阚泽则放下:“不过是闲暇时,增添几分乐趣罢了。”

夏侯兰和郝昭,都不是什么学问出众的人。

其,夏侯兰好一些,认识一些字:而郝昭的情况则比较差,治兵练兵,可谓深得张辽高顺三昧。陷阵营的种种战法,他也非常清楚。可这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家的名字都写不出。

夏侯兰早年师从童渊,所以有些底子。

郝昭则是自小从军,生长在行伍之,哪里有机会识字?

所以,当他落户东陵亭的时候,便跟随步莺学识字:后来阚泽过来,他有从阚泽,开始学兵法。

阚泽授予郝昭的,是极为流行的《司马法》。

闲暇时,还会为郝昭讲解《春秋》,令郝昭极为痴迷。

“事情办得如何?”

“一切顺利,明日咱们寅时造饭,卯时出。”

“如此,甚好。”

曹朋在军帐,又和阚泽等人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和甘宁返回驿站。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曹朋等人吃罢了早饭,便拔营起寨,来到了谯县的北城门外。夏侯真已带着百余名家臣,在城门外守候。不过,出乎曹朋意料之外的是,谯县县令竟然也在。

“曹县令,您怎么来了?”

谯县县令名叫曹幸,字度。

其父,名叫曹瑜,是曹操的族父。所谓族父,就是族的长辈,和曹操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曹瑜在东汉末年,也走了不得的人物,曾官拜卫将军,封列侯。

曹幸和曹操同辈,算是堂兄弟吧。

他见到曹朋,上前搭手道:“曹都尉,今日幸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幸族有婶婆,欲往许都。

都尉当知,如今汝南陈郡盗匪横行,昔日太平贼,如今又蠢蠢欲动。婶婆若继续留居谯县,总有不便之处。我听说曹都尉武艺高强,身边尽是猛士。故而想拜托曹都尉,保护婶婆同行,不知可否?”

曹幸的婶婆?

曹朋不由得一怔,疑惑的向曹幸看去。就见曹幸一侧身,从他身后缓缓行来一队车仗。

来到近前,就见车帘一挑。夏侯真和一个白苍苍的老妪,并肩坐在马车,朝曹朋一笑。

“老夫人?”

“曹都尉,咱们又见面了!”

车老妪,朝着曹朋微微颌,露出慈祥笑容。

老妪何人?

提示,和曹操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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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大有来头

老妪姓吴,陈留人,年过六旬。

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这吴姓老妪,似受过良好的教育。虽说白发苍苍,脸上布满沟壑,但依旧能体会出,年轻时的风韵。不过,曹幸并没有说出这老妪,究竟是什么身份。

既然同路,曹朋也不好反驳。

从他内心而言,能多结识一些曹氏族人,对他总归是有好处。

特别是在当前来说,曹朋还属于待罪之身。

老曹同志虽说没有处罚他,但曹朋却能够感受到,曹操对他的些许不满。原本到手的农都尉,又跑了……虽说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家人的手中,可那种感觉,终究是让人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曹朋也需在老曹同志跟前挽回劣势。

“在下夏侯恩*……”

一个青年,迈步走上前来,与曹朋搭手见礼。

曹幸说:“子羽乃本县兵曹,负责沿途照拂老夫人。正好曹都尉要去,索性便同行吧…………子羽,你这一路上,定要听从曹都尉的指派。若有什么闪失,休怪我回头找你的麻烦。”

青年连忙应声,一脸恭敬之色。

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曹朋还是看到了一抹不屑。

夏侯恩,这名字好熟悉啊!

曹朋上马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位夏侯恩的来头。这位不就是三国演义中,曹操的捧剑官吗?

根据演义记载,曹操有两把宝剑,一名青虹”一名倚天。

按照曹操的说法”倚天施恩,青虹扬威。倚天剑是曹操随身佩带,而青虹剑则交与夏侯恩保管。

结果长坂坡时”夏侯恩却死于赵云枪下,青虹剑也随之落入赵云手中。

曹朋不禁诧异的回头看了夏侯恩一眼,心道一声:原来是那短命鬼!

只要他不惹是非,曹朋也懒得和夏侯恩较劲儿。反正有那位吴夫人在,想来他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据说,这夏侯恩是夏侯氏的族人。

而今又使夏侯氏族人来护送,这位老夫人的来历”不简单啊!

老夫人和曹朋客套几句,而后便挂上了车帘。

“子羽将军,请你守护中军,我自带车马前方开道。”

夏侯恩嘴角一撇,“如今吕布已除,从谯县到许都,一路太平。即便是有些毛贼”也当不得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装什么装,如今天下太平,你吓唬谁呢?

曹朋笑了笑,不过回身,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货”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汝南盗匪横行,昔日太平道余孽猖獗,以满宠之能尤未能平定,足以说明那些盗匪的不寻常。其他人不知晓,但曹朋至少知道,在汝南有两支盗匪,刘辟龚都,皆非善类……,算了,他不惹我便罢了!他想怎么折腾”就随他折腾去,怪不得长坂坡死于赵云之手,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想到这里”曹朋也懒得和那夏侯恩交流,带着甘宁,催马便到了自家车仗旁边。

“阿福,怎么了?”

黄月英探出头来,疑惑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碰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咱们上路*……”

随着曹朋一声令下,车仗缓缓行驶起来。

曹朋手下有三百人,夏侯恩手下有三百人,而夏侯真也有近百人随行。如果再算上那些车夫杂役,加起来近千人。大大小小的车仗,更多达几十辆。连着大道,拉成了一条长龙。

“曹都尉*……”

身后,忽听有人叫哦曹朋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催马上前。

“你是……”

曹朋觉得这青年,有些眼熟青年笑道:“曹都尉忘记了某家,建安二年时,我与都尉,曾在虎贲府门外,交谈过。”

有集想不起来了!

“我叫曹肠,字东来*……”

“哦……”

有点印象了。

那参曹朋是去找典韦,所为什么事情来着?好像是在毓秀楼和陈登照面的第二天。那天正好是环夫人出门,当时夏侯真也跟着环夫人,不小心走了她那只白兔,跑到了曹朋的跟前。

这个曹肠当时曾询问过曹朋的来历,之后便走了。

“东来兄,有何事?”

“真小姐要我知会都尉,休要和子羽一般见识。

子羽就是这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哦,我当时什么事情*……”

曹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心里却嘀咕着:他别给我找麻烦,否则别说他姓夏侯,就算是姓曹,老子也不给他面子。

“这一路,还请曹都尉多费心。”

“东来兄客气了。”

曹朋和曹肠,在马上客套了两句之后,便拱手分别。

曹肠自回夏侯真和吴夫人的车队,而曹朋则保护着车仗,在前面行进。

“阿福,昨天小寰打听过*。这个夏侯真,便是夏侯渊的侄女……

“我知道*……”

“听说夏侯渊对她,还是蛮喜爱的,对她也一直很关照。

你知不知道,环夫人和夏侯渊的关系?”

这女人,天生的八卦。

即便是黄月英,好像也不能免俗。

曹朋笑道:“什么关系?”

“夏侯渊的妻子,便是环夫人的妹妹。”

“啊?”

“两年前,夏侯真的娘亲过世,还是环夫人把她送回来。”

“原来如此。”

曹朋心中恍然:原来环夫人和夏侯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说起了环夫人,曹朋就不禁想到了曹冲。可惜了那孩子,年纪轻轻便挂掉了。不过史书*记载他很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果如传说中那般。不过又一想曹冲今年似乎刚满三岁能聪明到哪儿去呢?

“月英,等到了许都,阿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黄月英脸一红,轻声道:“但愿得伯母莫要怪罪我那堂兄……”

黄射吗?

曹朋心中一声冷笑。

这笔帐,早晚还是要算的。

不过自己答应了黄月英,将来不会找黄射的麻烦,但曹朋不找,不代表他不会让别人找。

要知道,和黄射有恩怨的,可不知是曹朋一个人。

要说仇视恐怕魏延才是最仇视黄射的人。魏延现在做的不错,已经是南阳郡司马,满宠对魏延,也颇为重视。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不出面,以魏延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岂能放过黄射?

用力出了一口气曹朋笑道:“你放心,阿娘绝不会怪你的……,你看,我阿姐不也挺喜欢你吗?”

黄月英闻听,笑了!

出谯县后,一路西行。

到傍晚时众人已经过了赖乡。

再往前,便是宁平县(今河南郸城)。依着曹朋的意思,大可赶一下夜路,这样在午夜过后,便能抵达宁平。

可天刚一黑,夏侯恩就派人过来告诉曹朋,他准备就地宿营。

曹朋闻听,不由得一蹙眉头。

让甘宁等人原地候命他自往中军而去。

“子羽将军,何故驻足?”

“你难道没看见天已经黑了。”

“子羽将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今虽说豫州渐趋太平之势,可汝南盗匪肆虐,这里又距离汝南不远。冒然在此停留,万一一……”

“哪有那许多万一?”

夏侯恩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道:“就算是有那不长眼的毛贼,凭我胯下马,掌中枪,也能杀他们一个落huā流水。曹都尉,亏你也曾经历下郊之战,为何只这点胆子?简直是丢了司空的脸面。”

曹朋的脸色,腾地一下子沉了下来。

“子羽将军,我好言相劝,乃是为了老夫人和真小姐的安全弃想。

你如果觉得疲乏,你大可以在此休息。出发之时,曹县令有令,此行需听我调派。万一老夫人出了差池,你我可担当的起吗?”

夏侯恩闻听,冷笑一声,“文度叔父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以为你是都尉不成?你想要指挥兵马,且看看我手下儿郎,可愿听从你调遣。曹朋,给你颜面我唤你一声都尉,你若是再闹事,休怪我不客气。”

对这种富家公子哥,曹朋从没有好鸟“我要面见老夫人!”

“得……”

就在这时,曹肠催马过来。

“发生何事?老夫人派我前来询问,为何如此吵闹。”

“没事……”

“有事!”

曹朋厉喝一声,瞪着夏侯恩说:“你若是想死,没有人拦你,可不要连累老夫人受惊*……”

“你好大的胆子。”

曹朋怒笑道:“我何止胆子大……老子在曲阳杀人过百,靠的就是这幅大胆子。夏侯恩,我再说一遍,立刻启程,不得停留。否则,我就以军纪处置你…………我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人。”

曹朋这一怒,胯下照夜白仿佛感同身受,希聿聿一声暴嘶。

那声音,犹如龙吟狮吼,在夜空中回荡。

夏侯恩部曲的那些战马,一匹匹躁动不安起来。

照夜白,那是汗血宝马,西域龙驹,绝不是普通战马可以比拟。配合着曹朋的厉喝声,它踏踏踏刨地,口鼻中发出一连串的响鼻。那模样,就如同走到了战场上一般,一人一马,杀气腾腾。

曹肠连忙道:“曹都尉休要发怒,此事待我禀报老夫人,再做定夺*……”

夏侯恩被曹朋那一声厉喝,也吓得不轻。

胯下马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脚步,恶狠狠的看着曹朋,那目光若是能杀人,曹朋定然被他千刀万剐。

片刻后,曹肠又赶了回来。

“曹都子羽,祖婆有请,夏侯恩哼了一声”拨马就走。

而曹朋则一脸的无所谓,见夏侯恩走了,轻声啐了一口。

“软蛋!”

曹朋轻声骂道。

曹肠诧异的回头,看了曹朋一眼”又看了看夏侯恩的背影,忍不住哑然失笑。

“曹都尉,休怪……子羽就是这般脾气,平日里虽骄纵了些,但人却并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曹朋点点头,和曹肠催马来到车前。

夏侯真从马车上下来”正低声责备夏侯恩。

见曹朋过来,她连忙走到车旁,隔着车窗低声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就听车中老妪开口道:“曹都尉说的没错,此地荒凉,非宿营之地。

子羽,离开谯县时”文度是如何交代你的?莫以为你练了几年枪术,便可以张狂。曹都尉乃久经疆场之人,他年纪虽然比你小,可见识却高过你。我知你心中是怎么想。但我却要警告你,这里不是谯县”文度既然托付曹都尉统兵,你一言一行,都需循军法,不可肆意妄为。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大可以回去。

哪一个不肯听命,就立刻给老身滚回谯县。老身可不想把自家性命”托付给一群目无军纪的乌合之众。”

老夫人声音虽然不大,可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夏侯恩虽说骄纵”也吓得连忙下马,噗通便跪在了车旁。

“祖婆恕罪”是侄孙不懂事…………侄孙愿听从祖婆的吩咐,服从曹都尉命令。”

祖婆?

曹幸唤老夫人“婶婆”而夏侯恩竟也唤她,祖婆,。

不过再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谯县曹氏和夏侯氏,世代联姻,其关系可算得上是盘根错节。

如果单以辈分论,夏侯恩唤老夫人“祖婆”倒也没什么错误。

不过,老夫人既然开了。,那曹朋也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于是连忙下马,来到车旁搭手行礼。

“请老夫人勿怪子羽将军。

也是曹朋平日里随便惯了,刚才说话也有失礼之处。子羽将军也是为老夫人着想,担心这一路颠簸,老夫人受了辛苦,故而……不过,末将以为,咱们大可以在宁平附近的驿站休整。

不管怎么说,那里距离城镇不远,即便是有什么乱子,宁平县也可以随时支援。

子羽将军,曹某刚才无礼,还请将军包涵。”

夏侯真那略显苍白的娇靥,显出一抹笑意。

曹朋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夏侯恩即便是心中有什么不快,也只能忍下去……

老夫人在车里说:“曹都尉,此事怪不得你。子羽是什么脾气,老身心里清楚,他啊,就是平时被骄纵惯了。曹肠,传老身的话,所有人,包括家丁杂役,必须听从曹都尉的指挥调遣,哪个敢放肆,老身可不会客气。子羽,你带人在前面开路,由曹都尉坐镇中军*……”

“喏!”

夏侯恩脸通红,答应一声之后,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上马离去。

曹朋嘴角一撇,哼了一声。

“曹都眉!”

“末将在*……”

“听说,你此行也跟了女歉”

“哦,是家姐与……末将的未婚妻*……”

“曹都眉已经订了亲?”

“这个……算是吧*……”

夏侯真脸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

“若方便的话,可以请她们来老身车上,说说话。小真性子有些闷,这一路上只剩下老身在说了,多些人说说话,也可解这旅途的疲乏…………小真啊,祖婆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啊。”

“是小真不晓事。”

夏侯真连忙回答。

既然老太太开了。,曹朋也不好拒绝。

不过,他心中越发奇怪:这位吴姓的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人?要说,夏侯真和夏侯恩可都有些背景。试想,如果夏侯恩没有背景,曹操又岂能让他做捧剑官,把,青虹,交他保管?

可无论是夏侯真还是夏侯恩,在老太太跟前,却维维是诺。

这老太太,可是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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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豫州之危

不管是胆小也好,谨慎也罢。

曹朋坐镇中军之后,还是下令在宁平县留宿。抵达宁平县驿站,已经是后半夜了!所有人都感到很疲乏,特别是那些谯县乡勇,心里面更是暗地里诅咒,责怪曹朋的行为多此一举。

然而,天亮后,当宁平县送来热腾腾,丰盛的饭菜时,那些乡勇心里的埋怨,也随之烟消云散。

曹朋连夜派人通知宁平县,请宁平县准备了饭食和补给。

近千人马,长途跋涉所需要的huā费可不少。这笔钱一般不会有车队本身出,而是由各地官府支出。

随后,吃饱了饭菜,军卒们精神抖擞,重又上路。

曹朋和甘宁、阕泽并行,郝昭与夏侯兰压阵。前方自有夏侯恩开路,这一路上倒也颇为太平。

宁平县还派了向导,为曹朋等人领路。

不过可以感觉的出来,这宁平县尊敬的并不是曹朋,而是车中的老夫人。

但老夫人的来历,始终没有人告知。曹朋也不想问,管她是谁,只要能伺候好,就是大功告成。

车队重新上路之后,老夫人把曹楠、黄月英也都叫到了车上。

曹朋和阙泽跟在车后,甘宁则在中军指挥。

耳听车中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曹朋也觉得,心里很是惬意。

行出宁平县之后,是一望无际的田园。

“停车!”

车仗正在行驶,忽听老夫人一声轻呼。

曹朋连忙举起手,高声喝道:“中军,驻马。”

前方甘宁”后军夏侯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命令。曹朋从马上跳下来,走到车旁”就见夏侯真和黄月英搀扶着老夫人从车上下来,而曹楠则抱着邓艾,在老夫人身后紧紧的跟随。

邓艾已经一岁多了,可以咿咿呀呀的喊出,阿娘“阿爹,和,阿舅,来……,胖乎乎,粉嘟嘟,一双溜圆大黑眼珠,好奇的打量周围。看到曹朋”他伸出胖乎乎小手,口中更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似乎是想要曹朋抱他。曹朋顾不上理睬邓艾,径自来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何故停车?”

“那向导何在?”

随着老夫人一声询问,身为宁平三老的向导,匆匆上前。

“入春以来”陈郡雨水可丰沛?”

向导一怔,连忙回道:“不甚丰沛……入春以来,宁平只下过两场小雨,但雨量都不太大。”

“那农耕………

“播种还好,勉强能跟上。

但是………

“但是如何”

“看今年这样子”约摸着雨水不会太多,“就害怕出现旱情。上次雨水是在十五前后,至今已近二十天。往年这个辰光,雨水很充沛。但今年…………听人说,宜禄、项县、新阳的情况都不是很好。曹太守驻守陈县,靠着浪汤渠,还算过得去”可其他地方,都出现了旱情迹象”

老夫人点点头,弯下腰。

她从地上抓起一个土块,捏了一下,立刻酥碎。

曹朋不由得惊奇”诧异的向老夫人看去。前世,他也曾经历过旱灾。曾有一年,熊耳河断流,两岸的田地干裂出如婴儿嘴巴一样的。子。可眼前的景色,却看不出什么干旱的迹象。

郁郁葱葱,土地也没有什么裂纹。

但老夫人还是能一眼看出端倪,这也使得曹朋不禁暗自敬佩。

“老身年幼时,恩,好像是永和五年,我方七岁,还没有入宫……,呵呵,那时候我家境贫寒,所以时常随我阿母一起在田间劳作。那一年的情况,和现在很相似。入春时下了两场小雨之后,就再也没有雨水,一直到入秋陈留颗粒无收,许多人都饿死在田间地头。

阿母曾告诉过我一些望气的技巧,可以根据土地的干湿程度,来判断雨水的多少,“…

我十四岁入宫,至今已过去了近一甲子。当年阿母的话,我仍记得很清楚。看着土壤的情况,老身实在有些担心,会出现陈留时期的旱情。如果真有大旱,那么豫州就又要动荡了。”

这位吴老太,绝对是有故事的人。

望气之说,曹朋倒是听说过。

但大多时候,这些都是村中那种类似于祭祀之类的人掌握技巧。

曹朋是不懂得望气,甚至看不出这一片繁茂之下,所隐藏着的种种危机。不过老夫人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如果出现旱情,豫州肯定会出现动荡。他不由得眉头一蹙,陷入沉思之中。

“阿福,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真有旱情,当如何解决。”

黄月英想了想,转身走到自己的马车旁边,让郭寰从车里取出了一个书袋子,翻出一个竹简。

她打开来,看了看,又轻轻摇光曹朋上前探头往那竹简上看了一眼,疑惑问道:“月英,这是什么?”

“阿福,你可知道毕岚?”

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想不太清楚。

倒是阙泽一旁接话:“黄小姐所说的毕岚,可是昔日,十常侍,之毕岚母”

“正是此人。”

十常侍,这个我知道!

不过,曹朋却想不明白,黄月英突然提起毕岚做什么。

“月英,好端端,怎么提起十常侍?”

黄月英闻听,微微一笑。

她刚要开口解释,却听不远处老夫人说:“曹都尉,咱们走吧,早些到陈县,顺便提醒一下子廉。”

子廉,就是曹洪。

吴老太当众直呼曹洪表字,更说明了她身份不寻常。

曹朋连忙答应一声,让黄月英上车。

随后”他翻身上马”指挥车队继续行进。而黄月英则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晚,车队抵达陈县。

天已经黑了”曹洪却带着陈郡大小官吏,在陈县城外恭候。

一见车仗,曹洪徒步上前,顾不得和曹朋招呼,径自来到了老夫人的马车旁,恭声道:“侄孙曹洪,恭迎祖婆。”

“子廉啊”我一个孤老婆子,当不得这般大礼。

咱们用不着这些虚透巴脑的东西,我就不下车了………咱们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谨遵祖婆教诲。”

曹洪此时此刻,毫无半点娇柔做作之态。

连忙下令,迎接的官员散去”他亲自上了马车,为老夫人做驻手。

曹朋呢,则趁机与邓范见礼。

“大熊,这边一切安好?”

“哈,没什么不好”还算不错。”

邓范看上去,精神许多。如今他身为陈郡兵曹史,也算是实权人物。曹洪顾不得介绍,但邓范还是拉着曹朋,为他引介陈郡官员。罗德,就不用介绍了!和曹朋在下郊时便已熟识。

如今罗德忝为陈郡司马,算是邓范的上官。

其余陈郡大小官员,一一和曹朋见过,但是却没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待见过之后”罗德和邓范,拉着曹朋”说是要为曹朋接风。本来,曹朋并不太想去,可是耐不住两人的热情,而且和邓范分别也有些日子,所以不好拒绝。于是,他和曹楠黄月英交代了一下之后,便带着夏侯兰和甘宁,随罗德和邓范一同离开。阕泽和郝昭,则在陈郡官吏的引领下,保护着车仗,进入陈县县城。一干兵马杂役家丁,全部被安排到了陈县校场。

在曹洪面前,夏侯恩也好,曹肠也罢,都没有说话的资格。

两人都留守在校场之中,未得命令,也不敢妄为。

“大熊,我们在路上,听说陈郡入春以来,似乎雨水不足?”

“啊,你也听说了?”

酒宴中,曹朋问起了旱情。

邓范倒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据说今年入春以来,雨水比往年这个时候,少了很多。不过陈县的情况好一些,浪汤渠水量很大,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曹太守已下令,沿浪汤渠两岸挖水渠蓄水“……其他地方,目前还没有得到报告,想必问题也不会特别严重吧…………”

“那陈郡以外,情况如何?”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

邓范疑惑的问道:“阿福,你怎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曹朋把路上吴老夫人的言语重复了一遍,罗德和邓范,也不禁露出了凝重之色。

“想必,老夫人会和曹太守提及,不过单靠挖水渠蓄水,恐怕不一定有用……水渠一定要挖,而且要多挖一些。若人工不足,你们可以向曹太守请命,让手下军卒出动。这种事,有备无患。”

邓范和罗德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对子,那位吴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罗德一怔,“曹都尉,你居然不知道吴老夫人的来历?”

“我需要知道吗?”

“你可真是………,老夫人,乃曹公的养祖母。”

“养祖母?”

罗德压低声音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太多。我也是在接到谯县文书之后,听都护将军无意间提及。你应该知道,曹公的出身吧。”

“谯县曹家,我当然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曹公之父巨高公的来历吧。”

巨高公,也就是曹嵩。

曹朋愕然片刻,猛然醒悟,明白了罗德话中之意。

三国演义里面曾提到过,曹嵩本姓夏侯,后来过继给了当时的大太监,中常侍,大长秋曹腾。

以至于三国演义中,曾反复骂曹操是阉党之后。

其实,曹腾谗个人在东汉末年,声誉不差,也不是什么十常侍。他辅佐四朝,在桓帝时期致仕p在任三十多年,历经四帝,未曾有太大过失。而且,他还为朝廷举荐了不少的能人。

陈留的虞放、边韶:南阳的延固、张温:弘农的张焕;颖川的堂溪,赵典……“……

这些人皆出自曹腾的推荐。

曾有益州刺史种暑,弹劾曹腾,说他贪污受贿。可是曹腾知道后,非但不怪,反而提拔了种暑。

自曹腾之手,出过两个太尉。

一个种暑,另一个就是张温……

可以说,曹操在最初出仕的时候,杀赛硕的叔父,治理洛阳,惹出那么多祸事,却能平安无事,只是被罢免了官职,调离洛阳。其中若无他祖父曹腾的余荫,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曹腾的好坏,可以先放到一旁。

倒是曹嵩的出身,一直是一个历史迷题。

三国志也没有详细说明,不过根据当时的状况,夏侯家虽然和曹家世代联姻,可曹腾尚有兄长,下有兄弟,即便是要过继,也不可能过继夏侯家的人。曹嵩,更有可能是曹腾兄弟的儿子,然后过继到了曹腾的身边。毕竟,曹操后来和夏侯氏之间,通婚密切。东汉末年,同姓不得通婚,如果曹操真的是夏侯家的子弟,那么他也必然会遵循这样一个规矩…………

这些都是闲话。

“你是说,吴老夫人是腾公的……夫人?”

“呵呵,正是!”

一太监,居然还结婚,有老婆?

曹朋有点迷糊了!

但又一想,这太监也是人,吴老夫人在宫中生活,若没有个靠山,恐怕也未必能活下来。

对食!

一定是这样。

曹朋曾在一些文学作品中,看到过“对食,这种事情。

想来吴老夫人和曹腾,就属于“对伞,。

后来曹腾致仕,因其拥立之功,桓帝赐婚吴老夫人与曹腾,似乎也说得过去。要知道,曹腾后期虽然是权力有些削弱,但在皇帝心里,还是颇有功劳。曹腾被封为费亭侯,死后他的封地,被曹嵩继承。由此可以看出,曹腾在桓帝的心里,还是占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曹嵩从小被吴老夫人抚养长大,那岂不就是曹操的养祖母?

“听太守说,曹公对老夫人视若亲生祖母,极为尊敬。老夫人不太理外面的事情,但如果开口,曹公必然遵从。”

曹朋,心领袖呢……

吃完了酒水,已快子时。

曹朋熏熏然回到驿站,正准备去休息,却意外发现,黄月英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光。

“小鸾,小姐还没有歇息?”

步鸾红着小脸,搀扶着曹朋,轻轻点头。

“小姐下车之后,便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用,我和小寰姐姐去探望,就看见小姐拿着一卷书翻看,还写写画画。”

曹朋搔搔头,在步鸾的陪同下,来到黄月英的房间门口。

郭寰正靠在门旁打盹儿,听到脚步声,她蓦地醒来,见是曹朋,连忙上前行礼。

“公子!”

“小姐在屋中做什么?”

“不知道,小姐让我们在外面不许进去,说是会打搅她。

曹朋疑惑不解,搞不明白黄月英究竟是琢磨什么事情。于是他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

“是我!”

屋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房门拉开。

“阿福,你又吃酒了!”

曹朋呵呵笑道:“五哥他非要拉着我,我也不好推却“……,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黄月英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了曹朋的衣袖。

“阿福,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嘻嘻,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才行…“恩,你一定能帮到我,对不对?”

“帮什么?”

曹朋一头雾水,被黄月英拉进了房间。

第238章 天车

房间里,有些凌乱。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竹简、书卷以及乱七八糟的图纸。乍一进来,根本就感觉不出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事实上,按照黄月英的说法,她在江夏老家有六个侍婢。一开始曹朋还不明白,要那么多侍婢做什么?但后来根据黄月英在海陵的生活状态,曹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如果不经过训练,六个侍婢说不定还不够呢!

黄月英生活上有些大路,别看人很机灵,可经常会犯迷糊。特别是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那迷糊就更加厉害。基本上是走到哪儿,就邋遢到哪儿。如果没个婢女跟着,还真成问题。

也幸亏了步鸾和郭寰都识字,而且也都很机灵。

有这两人跟着,黄月英倒也不至于显得太邋遢。不过,她折腾的劲儿很大,这才多大的功夫,房间里已经被摊的是乱七八糟。黄月英本人似乎并没什么感觉,如同跳舞一般,在凌乱的房间里跳动,很快便走到书案旁边坐下。

“阿福,快来。”

曹朋走过去,在黄月英对面坐下。

书案上,也摊得乱七八糟,有白纸,有曹朋当初在棘阳时做的炭家……,…

“月英,你这去……,……

“你先别说话,看看这个。”

她把一张图纸推到曹朋的面前,脸上写满了期盼。

曹朋拿过来,仔细看了片刻,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

“数车!”

“哦?”

黄月英兴堊奋地说:“还记得日间我和你说过的毕岚吗?”

“呃……,…那个十常侍嘛。”

“对”就是他!”黄月英说:“其实,毕岚这个人也没有外面人说的那么不堪。至少他的机关术,堪称一绝,连阿爹也非常赞叹。我阿爹说,若非有这手本事,毕岚也做不到十常侍的位子。

其奇思妙想,堪比战国时的机关大师墨翟。只不过这个人的德行,实不足人道。”

“慢着慢着,你究竟想说什么。”

见黄月英越说越兴堊奋,而话题也越扯越远,曹朋连忙摆手制止。

黄月英尴尬一笑”轻声道:“中平三年(公元昭年),毕岚为了讨先帝欢心,曾设计出了一块洒水的器具,就是翻车。据说可以以此工具,汲取河中之水清洒街道,事半功倍。

阿爹听说之后,便托人打听。

可是这“翻车,是毕岚精心打造”献于先帝,以至于最后阿爹使人费十万钱才拿到了模型。

我当时记得很清楚,阿爹对翻车赞叹不已。

还说毕岚之才非同一般,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后来,阿爹根据翻车的模型”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并用于我家中的田地里。可以很轻松的将河中的水汲取出来,用以浇灌田地。

可你也知道,江夏不缺水,所以用处也不大。

后来阿爹觉得无趣,便把那翻车给毁了去“……不过大致的形状和构造”我至今仍记得一些。”

“慢着慢着,你说伯父曾造出水车?”

“不是水车,是翻车!”

曹朋再次拿起图纸”仔细的观看了一阵子。

黄月英的画工非常出众,曹朋觉得这水车”还真有些眼熟。

孔明车!

没错,就是孔明车的雏形。

记得前世,曹朋曾在成都游玩。具体是哪个古迹,他已记不清楚,不过当时的确是看到了一副水车。

根据导游介绍,这水车是诸葛亮发明改进,并在蜀中进行推广,所以叫做孔明车。

其造型,和眼前这幅图纸,颇为相似。

曹朋不由得搔了搔头,哑然失笑。

“月英,你要做水车吗?”

“都说了,这叫做翻车“……,恩,不过水车这个名字,倒也妥帆”

黄月英兴堊奋不已,俏丽粉靥,透出灿烂笑容,“你说,如果能造出翻车,能否解决旱情呢?”

“这个……”

曹朋陷入了沉思。

中垩国,自古以农立国,水利是农业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环,所以关于水利工程的设计,层出不穷。

而其中,水车的发明,无疑是凝聚了华人智慧的巨大创造。

相传,民间最早的汲水工具,名叫桔槔。

《庄子一外篇一天地篇》中,曾记载孔子的学生子贡南游,烦途中路过汉阴时,见一个老丈辛苦的抱瓮汲水灌溉。于是子贡心生怜悯,便设计了一种省力的器具,名曰之,槔,。其制作的方式,就是,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音彻)水若抽,数如沃汤,。也就是把一根横木支在木架上,一段挂着汲水的木桶,一段挂着重物,类似于杠杆一样的道理,来节省汲水的力量。

这桔槔,也就是水车的雏形。

不过,水车真正的出现,就是在东汉末年,由毕岚发明。

后来经由诸葛亮改造,也有记载,说是马钧改造。但不论是谁改造,翻车也算是正式出现。

不过由于马钧所处的环境,和诸葛亮所处的环境不同,所以也有一定的区别。

比如孔明车,更利于江南汲水,而龙骨翻车,则适合在北方汲来……“……

随后在唐宋时期,出现了筒车,配合水池和连筒,谁低水高送,功效更大,而且还节约的人力。

到元明时期,水车继续发展,出现了齿轮等元件,并依据风土地势,发明了水转翻车,牛转翻车等各种器具。然后,有清以来,中垩国水车的发展,就停滞不前。至于其原因嘛……,“月英。”

“嗯?”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做的更好。”

黄月英闻听,眼睛一亮。

“怎么做?”

曹朋拿起炭笔”在手中转了两圈。

炭笔”经过黄月英的改进,从炭中提取炭条,而后用一根半厘米粗细的镂空木条承载。里面装了一个塞子”当炭笔笔头用完的时候,可以通过塞子的推动,将炭条退出木条,继续书写。

而这种设计,正走出自黄月英的手笔。

曹朋把玩了片刻,也不得不感叹,月英的心思灵巧。

他闭上眼睛”沉吟片刻之后,画出了一张图。不过,他的画工,肯定是比不得黄月英那般出众。好在,曹朋可以进行解释。

前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曹朋曾因为一个案子”前往兰州市的皋兰县押送一个犯人。

犯人交接之后,当地的同行带他游玩皋兰,领略皋兰的风土人情。同行带着曹朋,参观了一架老虎车。老虎车也是水车,又名兰州水车”天车等名字。同行当时颇为自豪的介绍,说这具天车,是国内最早的一架天车,一一一一而发明这架天车的人,就是明代嘉靖年间的**人,段续。

这段续曾得进士及第,博学多才。

游宦南方数省”致仕后,参考南方所见,创兰州水车”可倒挽黄河之水,以灌溉田地……

其形状”与当时南方的龙骨水车不太一样,外形酷似巨大的古式车轮。

其轮辐直径大到20米“小到10米,可提水至15-18米的高处。

曹朋当时听着同行颇有自豪的介绍,也不禁为之好奇。离开岚皋县的时候,当地同行还送了他一架兰州水车的模型,并附有一张图文介绍。后来那模型,随着家破人亡,也化为灰烬。

其中具体的数据,曹朋肯定是记不太清楚。

但是其轮廓外形,以及一些简单的构造,曹朋至今仍能回忆一个大概,…

他依照着兰州水车的外形,画出一个简陋的轮廓图,而后向黄月英,一一解说。遇到他记不清楚的地方,他就囫囵吞枣的含糊过去。可即便如此,也使得黄月英眸光闪亮,透着一股子兴堊奋之色。

“阿福,你这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嘛,你也知道,中阳山周围无水,有时候我看人汲水辛苦,所以就胡思乱想。”

“恩,你这个设计,比我这个好。”

但黄月英说罢,又露出苦恼之色,“只是这个东西,可是复杂的很,一时间也不好造出来啊。

而且,这么大的翻车,似乎有些,有些………”

鼻月英说不上来。

兰州水车的设计,是段续根据明代时,皋兰的特点设计而成。

当时的兰州,可比不得三国时期的兰州。

东汉末年,兰州名金城郡,虽然也很荒凉,但水草丰茂,是羌汉混居之所。所谓苦寒,说的只是生存条件不好。要知道,金城郡虽是西凉,可也算属于关中地区。所谓八百里秦川,富庶天下。得关中者,得天下…………一直到唐末,关中才算是彻底荒败,由此而进入南北争锋的历史阶段。而在此之前,逐鹿天下,大都是东西争雄,自有汉以来至隋唐,大都如此。

曹朋想了想,“这个水车倒也不着急马上设计出来。

当务之急,是能够把这翻车完善,如果确实遭遇大旱,可以马上投入使用,以缓解灾情……“……

而后,可慢慢改进。”

黄月英想了想,用力的点头。

“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她说完,拿起图纸又看了看,小心翼翼收拾起来。

然后把她刚才画的孔明车图纸,在书案上铺好。

“阿福,再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曹朋这时候,酒劲儿往上走,眼皮子直打架。

不过看黄月英兴致勃勃,他也不好过分拒绝。于是强打精神,陪着黄月英讨论水车的改进。

其实,曹朋哪里懂得这些?

一开始,黄月英还询问他的意见,到后来,基本上不再理睬曹朋。

终于,曹朋忍不住浓浓倦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可一觉醒来,他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大袍。黄月英头枕在他的腿上,沉沉熟睡。而摆放着书案上的图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天,已泛鱼肚白。

看着黄月英脸上的倦意,曹朋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拨弄月英的发丝。却见月英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匍匐在曹朋的腿上熟睡。

这丫头,估计是一夜未睡!

曹朋把身上的大袍取下,披在了黄月英的身上。

而后拿起书案上的一张张图纸,仔细观瞧。

房门轻响,步鸾走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她不由得脸一红,差一点失声叫喊出来。

却见曹朋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小姐一夜未休息,让她再睡一会儿。”

“嗯。”

步鸾红着脸,轻轻点头。

“把这些都收拾好……小鸾,记得在厨上温一碗粥,一会儿出发前,让小姐吃下。

还有,别坏了这些东西,一定要保存好。月英这一夜的心血都在上面,可别弄乱了。”

“小婢知道。”

步鸾轻手轻脚的收拾图纸和地上的竹简,书卷,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曹朋和黄月英。

只见,月英小脸红扑扑的,透着甜美的笑意。

而曹朋,则小心翼翼,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动,脸上写满了柔情。

公子待月影小姐,可真好!

步鸾心神一乱,一下子撞在了旁边的床榻上。

曹朋抬起头“嘘,了一声,鼻着步鸾轻轻摇头。那模样,足以使步鸾双颊,登时透出羞红。

近辰时,曹朋得到命令,老夫人准备出发。

他连忙下令车马准备,而后顶盔贯甲,跨坐上了照夜白。

黄月英似乎没有睡醒,看上去有些昏沉沉,一脸的迷糊样儿。上了马车之后,她就取出那些图纸,又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阿福,月英这是怎么了?”

曹楠忍不住,轻声问道。

“她在想事情……,…阿姐你莫怪她。”

曹朋解释道:“月英就是这样子,一旦开始思考问题,总有些迷迷糊糊,好像什么都不重要。”

“这丫头……”曹楠叹了口气,招手示意郭寰过来。

“你和小鸾跟着月英,别让她再闹出乱子。”

早上,曹朋友换装的时候,黄月英拿着一张图纸,几乎魂不守舍,差一点把一支炭笔吃进肚子。

曹朋对此,也颇有些无奈。

只能让郭寰和步鸾,盯着黄月英。

陈县城外,老夫人在曹洪毕恭毕敬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阿福,婶婆年纪大了,此去许都一路,还要烦劳你多照应。”

曹洪拉着曹朋的手,郑重其事的嘱咐道。

见四周没有什么人留意,他突然放低声音,“婶婆性情刚烈,最不喜欢人迎奉。她对你印象不错,昨天可是对你大加称赞。你可别乱来,该怎样就怎样,只要照顾好就行,别让她觉得你是刻意所为…………”

曹洪对我,还真不赖!

曹朋搭手一揖,与曹洪道别。

他举起手,高声喝道:“传我命令,出发!”

第239章 同宗

夏侯真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太寻常。与黄月英的开朗、郭寰的机灵、步鸾的温柔,乃至于包括吕蓝那种略带着一丝刁蛮的娇憨相比,夏侯真更多的是一种沉默。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沉默。吴老夫人说她闷,倒也不是乱说。事实上和夏侯真接触,会让人感觉到压抑。

“其实真小姐挺可怜。”

在行进的途中,曹肠和曹朋并行。

年级上,曹肠比曹朋大些。不过他能力一般,并没有出众之处。所以虽然也是谯甚曹氏族人,但功名不算太好。二十多,还是个军侯。不过似曹肠这样的曹姓宗族子弟,还有许多。

曹朋问:“此话怎讲?”

向两边看了看,曹肠压低声音道:“曹都尉,你的马,应该是夏侯将军的照夜白吧。”

“光”

“那你应该和夏侯捋军不算陌生。”

屁,老子见都没见过夏侯渊!

不过曹朋不置可否,扭头向曹肠看去。

曹肠说:“真小姐是夏侯将军的侄女。夏侯将军当年有一兄长,走的早,只剩下真小姐母女。

那时候夏侯将军的情况也不甚太好,但为了照拂真小姐母女,他甚至把长子送给他人养活……,…我说的可不是夏侯伯权。说起来,伯权应该是次子…………长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如今生死不知。为此,真小姐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夏侯夫人对她母女”也一直怀着一丝怨恨。”

“原来如此!”

“不过”夏侯将军待真小姐母女很好。但越如此,真小姐……”

曹晦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前面的车仗。

“如今真小姐的阿娘走了”只余下真小姐,日后定然更加尴尬。

真小姐人挺好,也很善良,才学也好。但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生出事端,终究非长久事。”

看得出,曹肠对夏侯真怀同情态度。

他说的这番话”也是发自肺册的感慨,原因嘛,很简单。

以前夏侯真老娘活着,还有个依靠:可现在,她母亲过世,就变成孤零零一人。夏侯渊即便对她在宠爱,也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而且”夏侯渊常年在外,夏侯真整日接触的,是夏侯渊的夫人,也就是环夫人的妹妹。这夏侯夫人对夏侯真有怨恨,她的日子怎能好过?

可惜”曹朋对此也无能为力……

从陈县出发,沿官道继续行进。

一天后,他们绕过了长平县,直接从槠丘城(近河南西华所属)旁穿行,直奔许都方向。

到第三天,车仗行驶到一个名叫辰亭地方。

这里距离许都,也就是两天路程。辰亭位于陈郡边缘地带,过了辰亭,就是顾川郡治下。准确的说”辰亭已经是颖川郡治下,归属于新汲县所辖。但辰亭距离新汲”尚有六七十里的路。

天已经晚了!

这一路虽说是顺风顺水,而且在过了陈县之后,治安明显好转。

但曹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反而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行夜蜘打死都不干!

没事也就罢了,万一有事,那就是大麻烦。

更何况队伍中还有个曹操的养祖母。当年曹嵩被杀,曹操血洗徐州。而今若出了麻烦,自家小命难保。

在表面上,曹朋并没有去刻意迎奉吴老夫人。

甚至对曹楠,他也刻意隐瞒了老夫人的身份,以免曹楠露出什么马脚。

总体而言,老夫人对曹朋姐弟也很看重,一路上和颜悦色。可越如此,曹朋就越发小心谨慎。

“今夜,就留宿辰亭。”

“留宿辰亭吗?”

夏侯恩虽说有些不满,但老太太之前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即便是有所不满,也不敢肆意妄为。

于是,队伍便在辰亭官驿停下。

甘宁、郝昭指挥人马安营扎寨,而夏侯兰则派出斥候,打探四周。

老夫人自然不会居住在军营之中,不过既然是官驿,自然也不需要担心没有住所。

辰亭亭长恭敬的把老夫人一行迎入亭驿中休息,曹朋和阙泽两人,也一同住在亭驿,负责警戒守卫。

“阿福!”

曹朋刚安排下了守卫,便被曹楠拉到房间里。

“你知道,今天老夫人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曹朋疑惑的看着曹楠,摇了摇端曹楠嘿嘿笑了,“今天,和老夫人说起了咱们的姓氏。老夫人说,咱们和司空说不定是同宗。”

“哦?”

曹楠说:“不过我马上就反驳了老夫人。”

“你怎么说铆”

“我说,咱们的先祖,和司空肯定不是同宗。老夫人就问我原因,我就把咱家的族谱告诉了老夫人。”

“咱家的”““族谱?”

曹朋一怔,脱口而出道:“咱家有族谱吗?”

“废话,怎可能没有族谱?不过那族谱一直是阿爹收藏,所以你没有见过。等你将来长大了,能撑得起门户了,阿爹才会让你知道……不过,我却看过族谱,嘿嘿,你都没有见过。”

“你见过族谱?你又不识得字。”

曹楠一听,顿时露出一丝怒色,抬起手在曹朋的脑袋瓜子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我虽然不识字,可我不会问吗?”

“问谁?”

曹楠呼了一口气,轻声道:“你足月的时候,阿爹带着我,去舞阴请先生续族谱,把你的名字填上。我当时就在旁边,看先生写名字。然后我就问先生”我们那族谱上都有什么人。

你猜先生怎么回答?”

曹朋苦笑道:“这个我哪能猜到?”

“嘿嘿”先生说当年咱们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哦?”

“就是曹参曹丞相!”

曹朋闻听,一个愣神儿。

“哪个?”

“就是兴汉的曹丞相”曹参。”

“咱祖上,是曹参?”曹朋忍不住问道:“阿姐,你没搞错吧。”

“这我怎么可能记错?先生说,我阿爹是曹丞相第旧代玄孙,而你就是第十九代…………咱们是曹丞相第四代子孙的后裔,因为犯了事情,所以乔迁南阳”以躲避灾难。所以,老夫人说咱们和曹司空同宗的时候,我立刻表示不赞成,还把咱家的族谱,和老夫人说了。”

曹朋目瞪口呆,看着曹楠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楠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别看她是邙稷的妻子”可说穿了,骨子里还是个小市民的性子。

曹楠知道曹操,但是却不是特别清楚曹操的出身。邙稷呢,也不会和她说这些事情,她也不会去随意打听。

问题是”曹操不也自称是曹参的后代吗?

“老夫人怎么说?”

“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笑了笑。

咱祖籍是在沛县,曹司空是谯县人,怎么可能是同宗嘛。不过我觉得,老夫人倒是没生气。”

曹朋轻轻拍了拍额头,“没生气就好。”

他想了想”道:“阿姐,赶了一天的路,想来你也疲乏了。且先去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动身。

不过,以后再和老夫人说话”可别乱说了。

老夫人的脾气咱们不清楚,万一惹怒了她,可是会有麻烦。”

曹楠不以为然,但并没有反驳。

送曹楠去休息之后,曹朋抱着邙艾,在军营了巡视了一圈。

邙艾似乎对军营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不是嗬嗬嗬发笑。

曹朋脑袋里有点乱,曹楠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感觉有些突冗。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份族谱,更不清楚自家祖宗,究竟是哪一位。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的这个,曹”并非曹操的“曹,。不过是偶然同姓,应该没什么关联。没想到“……,原来,他的祖籍不是中阳山,而是沛县!

这倒是真的有些出乎了曹朋的预料。

但又一想,即便是同宗,又能怎样?说出去,还不是被人以为攀龙附凤?再说了,曹操也未必肯认下这门亲戚。按照曹楠的说法,曹朋是曹参的第十九代玄孙,也是曹参第四代子孙的分支毛这中间差了十五代,隔了至少也有一二百年的时间,再亲的亲情,也都不复存在。

天晓得,曹操又是曹参的几代子孙?

想到这里,曹朋哑然失笑。

乍听时,还真是有些激动。可细一想,也没什么。

刘备还是汉景帝的后裔呢,结果呢?到头来不也是靠着卖草鞋为生?

同宗,可未必会同心……

所以还是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份,才是最重要。嗯到这里,曹朋再次苦笑摇头。

一只小手,掐着曹朋的脸蛋儿。

嗯!手劲尼还不小……

曹朋从沉思中醒来,就见邙艾在他怀中,瞪着大眼睛,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正想要掐他。

不由得笑了!

“小家伙,这么小就学会掐人了?”

说着,他突然把邙艾抛起,而后接住。

邙艾咯咯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张牙舞爪的,想要去抓曹朋的耳朵。

“噗嗤!”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曹朋抬起头,顺着笑声看去。

回廊上,夏侯真捂着嘴,正偷偷的发笑。

“真小姐!”

“曹都尉。”

夏侯真脸一红,连忙斯山她的声音,柔柔的,很悦耳。不过人很害羞,话未出口,桃腮透红。

“祖婆有请。”

“啊?”

曹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夏侯真口中的“祖婆”就是那位吴老夫人。

“真小姐,老夫人还没有歇息?”

“没有。”

“那你知道”老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侯真摇了摇头,“祖婆的心思,做晚辈的怎好妄自推测?曹都尉若没什么事,快些去吧,莫让祖婆等的久了。”

“呃………待我把小艾送还我阿姐,便过去拜见。”

“恩!”

夏侯真扭头想要走。

夜色中,那一袭白裙”衬托出婀娜姿态。

她年纪虽然不大,却颇有一种别样的韵味。与大多数同龄小姑娘不一样,曹朋可以感受到,夏侯真心中的那一丝低落和抑郁。

当初在许都初见时,多么活泼的小姑娘。

只一年,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曹朋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夏侯真,鬼使神差似地开口道:“真小姐”那只小白兔还好吗?”

“嗯?”

夏侯真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迷离之色。

“小”白白,没了!”

没了?

这个答*案可是很模糊,是死了,还是跑了默可曹朋又不好多问”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真小姐,开心一些,否则小白白一定很难过。”

“真的?”

“恩!”

曹朋道:“我相信,不管小白白现在何处,它一定希望你能快快乐乐”而非满腹心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你看,环夫人很关心你”还有妙才将军,我相信他也一定很关心你。

只是有时候”他们不会表达。

你越是这样子,他们心里就越难受,越是牵挂。

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都应该把心放宽一些,多开心,多笑…,如果真的闷了,不妨找个人说说话有时候,当你心烦,或者不痛快的时候,找个人倾诉一下,也蛮不错。”

夏侯真垂下螓并,曹朋依稀,可以看到她眼角闪动的晶莹。

“那,兔子哥哥愿意听我说话吗?”

“呃……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陪一个小美女聊天。”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轻浮。

夏侯真脸一红,扭头一路小跑着走了。

呸!

这不是坐实了老子,兔子哥哥,的称呼吗?我讨厌兔子……

曹朋一只手抱着邙艾,一只手挠挠头。一不小心,被邙艾揪住了耳朵,疼的他一阵鬼哭狼嚎!

把那个爱揪人耳朵的小魔王,还给了曹楠。

曹朋径自来到老夫人的住所。

通报之后,他走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却见老夫人正半倚在榻上,书案上摆放着一口小鼎,里面燃着从西域香料,气息格外芬芳。

“曹都尉,坐!”

曹朋连忙客套,在一旁坐下。

“听说,曹都尉你之前在下郊,曾犯了事?”

啊……………这个……确有其事。”

“那你现在,可知错吗?”

曹朋愕然,不由得沉默下来。

他放走了吕布的家小,按道理说,杀头的罪过也不算夸张。可若说后悔,他还真不觉得……

特别是在海上为吕布一家送行的时候,他的心里感到很满足。

虽然他无法改变吕布的命运,但至少使得吕布的家小,获得了新生。特别是貉蝉,不至于让她像个货物一样,被人馈赠。可是,在老夫人面前,他又该怎么回答?是悔,还是不悔?

片刻后,曹朋抬起头。

他刚要回答,却见屏风后,探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朝着他摇了摇头。

是夏侯真!

她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曹朋想了想,开口道:“曹朋知罪,但不后悔“……

“吕布此人,品行甚坏。

然则,他诛杀了董卓,与社稷有功。其他不说,他那一身武艺,足以令人敬服,我很钦佩吕布的勇武。人常言,祸不及家小。可吕布死,了,他的家小必然会受到牵连。我实不忍心见此事情发生所以,即便是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我也会选择去救吕布的家人“”,“你不怕死吗?”

“我,“…怕!”

“那你还敢这么说话?”

“朋以为,不管是什么人,心里总是要有些坚持。

若无坚持”何异于行尸走肉?吕布的确是不足以饶恕,可不管怎样,在我与家内兄初至海西时,他曾帮我过。不管他走出于什么心思,哪怕他后来,曾攻打海西,与我麂战曲阳”可恩就是恩,有恩不报,与禽兽何异?小子非是讲什么大义,只是知道,这做人的一点原则。”

老夫人的脸,沉下来。

“曹朋,你知老身何人?”

“知道。”

“那你还敢如此放肆?”

曹朋深吸一口气”突然间笑了,“非是曹朋放肆,只是不忍欺骗夫人。”

“你以为,你与阿瞒同宗,便可以嚣张吗?”

“啊?”曹朋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老夫人,这同宗之说……,呵呵,说实话我还是刚听我阿姐提起。不过一隔百年,哪里还有那许多的亲情可言?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祖籍中阳山。

司空若怪罪我,我甘愿受罚。

但即便是司空当面问我,我也会如此回答…………小子只这点蛮性,有些时候难免会触犯律法。”

老夫人目光灼灼,凝视着曹朋”一言不发。

半晌后,她突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人……,…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阿福,要说年纪,你可算我曾孙辈儿了。

老身索性托个大,就叫你一声阿福。

其实在陈县时,子廉虽没有说明,但言语间颇有些想要为你求情的意思。子廉这孩子,人不差。虽有些贪婪,但能被他看重,大抵也有可取之处。

不过,你别指望老身会为你求情。

我只是个孤老婆子,那些什么大义啊,什么道*德啊,老身不懂。而且,阿瞒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小子,明白。”

“你才学很好,那篇陋室铭,老婆子也很喜欢。”

“此小子的荣幸。”

“可你要清楚,这世上才学出众,德行好的人,多如过江之螂。”

“小子明白。”

“你能明白这些,那最好,老身这一辈子,见到的名不副实的人,太多了,你能有所坚持,这是一桩好事。老身只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既然你已做出选择,日后的路必然艰辛,你能坚持吗?”

曹朋大声道:“我能!”

“好了,老身今日胡言乱语了许多,也喜些乏了。”

“那小子告退!”

其实,对于吴老夫人的这一番言语,曹朋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但老夫人明显不想再说下去,他也不好询问。

躬身退出房间,曹朋长出了一口气。

“丫头。”

“祖婆……”

夏侯真从屏风后转出来,半倚着床榻。

老夫人笑眯眯的说:“这小子,不差。”

“嗯。”

“可惜了,已有了婚约,那个黄家小姑娘,也不错……否则,老身倒是想为你,说一门亲事。”

“祖婆!”

夏侯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她年纪虽然小,可是情窦初开,也听得出老夫人话中的意思。

“丫头啊,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老身还能照拂你一二,可将来……,老身一直想给你找一个依靠,等老婆子走了,你也不至于孤苦伶仃。可惜,好容易有个合适的,却已经……”

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夏侯真这心里面,感觉着空落落的。

有一种酸酸的,涩涩的味道。

匍匐在老夫人的腿上,将粉靥贴着老夫人的手掌,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兔子哥哥真的很好……,…曹朋昏头昏脑的回到自己的客房,和衣倒在榻上。从老夫人那边出来以后,他感觉着自己的思绪,有一些混乱。

老夫人今天和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帮我呢?还是要袖手旁观呢?

从内心而言,曹朋当然希望老夫人能帮他一下。但这种事情,有利也有弊。曹操也许会碍于老夫人的面子,而愿意重用自己。可那心里的疙瘩不解开,老夫人走了以后,会更麻烦。

可如果老夫人不开口,曹操何时才能解开心斟想到这里,曹朋就感到有些头疼。

之前,他没有考虑太多。

而今老夫人提起,却让他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自己的前程。

闭上眼睛,曹朋的脑袋里,依旧是一片混沦…………

不知不觉间,已近子时。

曹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人喊马嘶声。

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翻身坐起,抄起大刀,便冲出房间。

“外面,何故如此骚乱?”

“这个……好像是和什么人起了冲突。”

“速去打探!”

曹朋一声令下之后,又火速命令阙泽调动官驿中的人马,做好警戒。

他翻身上马,冲出官驿大门。迎面就见夏侯兰匆匆策马跑来,而后在曹朋面前,勒马停下。

“阿福,大事不好了!”

“子幽,何事惊慌?”

“外面来了一拨兵马,非要我们让出官驿。

为首领兵之人,就是那个张三黑子。夏侯恩与他理论,却被他走马擒下,态度极为嚣张。

兴霸和那张三黑子已经打起来了……伯道让我来询问公子,该如何应对?”

“张三黑子?”

曹朋脸色顿时一变。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道:“既然人家打上门来,咱们若不还击,岂不是被人耻笑曹公帐下无人?”

说完,曹朋催马往营寨方向行去。

“我倒要看看,那张三黑子,能有多张狂……,…”

六千字,欠两千字,老新会在十六号以后,补上。

郑州这地方真的很邪性,待得时间越久,状态就越不稳定。今天只这一更了,早点睡,争取明天早上能早起。

第240章 生擒

张三黑子,是夏侯兰对张飞的称呼。

在下邳的时候,张飞抢走了夏侯兰押运的粮草,还把夏侯兰打伤。这件事在夏侯兰心里,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无法释怀。夏侯兰并不是小心眼儿,如果劫走粮草的人是吕布的手下,哪怕他被打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偏偏是被自己人抢走,而且还是寄人篱下的张飞他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后来曹朋带着人为他讨回公道,堵住刘备的军营。

结果曹操竟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非但没有责怪刘备,反而对曹朋友示出不满。这让夏侯兰对刻备更加不满。曹朋此次因罪而没有获得升迁,只得了一个虚职。在夏侯兰看来,与当初曹朋为他出气有着莫大关联。所以后来曹朋椎荐他在邓稷手下做军司马,夏侯兰卸一口拒绝,宁可跟随曹朋返回许都,继续做他那无名无姓的小车,当曹朋手下的一个家将。

军营外,两队人马对峙。

张飞和甘宁正打在一处,难解难分。

一个枪枪夺命,一个刀刀凶狠。甘宁和张飞,本就是同一级别的对手。张飞杀法狂野,枪法精湛:甘宁沉稳老辣,势大力沉。两人杀在一处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来。但见得火光下,两匹战马盘旋一处枪来刀往历啸声不绝。每一次金铁交鸣必有轰鸣巨响。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辰亭亭长急得在一旁大声呼唤。

“两位将军,住手,别打了!”

可甘宁和张飞已经杀得兴起,那里还能听得进去。

曹朋赶过来的时候亭长连忙迎上前……”曹都尉,快让他们住手……这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

“滚开。

曹朋突然一声厉喝。

他催马过去,来到了阵前。

郝昭和曹晒指挥兵马,严阵以待。

见曹朋来了,两人连忙上前见礼。

曹都尉,子羽被他们拿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团苦笑道刘豫州的人,太不讲道理。咱们扎下营寨之后,并没有惹是生非。可刚才他们过来……非要抢咱们的营寨不可,还要让咱们让出官驿……子羽那脾气你也知道,那受得了这个?于是也没有通知兴霸他们,带着人就冲出去和刘豫州的人打起来。结果……

兴霸得到消息后,就带着人出来。

和对面那张三黑子一言不和,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曹朋闻听,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果然是张飞挑事在先……

张飞对曹朋,一向是怀着一股子怨气。得知这营地是曹朋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体,于是主动上来寻事。

可曹朋对这张飞,又何曾有过好感?

如果说,前世曹朋对这位喝断当阳桥,使当阳河水倒流的张三将军非常喜爱的话,那么在经历了之前的冲突之后,他对张飞的好感大大降低。如今张翼德寻事上门,曹朋岂能低头。

这一回他可占着理呢!

而且背后的官驿中,还有曹操的养祖母。

今日,正好教训这张飞出一口之前的恶气……

想到这里,曹朋抬头向对面兵马看去。对面的兵马,人数不是很多,大约有三四百人左右。

清一色白眊拨身,内罩铁札甲。

白眊兵9

这可是刘备手下,最为精锐的人马,怎么会在张飞手里?

此前,曹朋在下郊时也打听过刘备的情况,知道这刘备手中,尚有近千白眊,皆由一个名叫陈到陈叔至的人统领。陈到是谁?曹朋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至少二国演义里面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只知道此人是汝南人,年岁还不到三十,是刘备帐下的一员青年将领。

此人深居简出……不太招摇张扬。

所以提起划备的时候,人们更多是想起关羽张飞。

甚至包括麋竺麋芳简雍孙乾这些人,都比陈到有名。可是,这陈到能统帅白眊……又岂是善与之辈。

曹朋眯起眼……仔细打量。

白眊军中,成圆形阵势中间有十几辆车仗。

压阵的是一个青年将领,看年岁也就是在二十出头。

白面,颌下短髯黑须,使得他透出一股子英武之气。头戴亮银盔,身穿亮银甲,胯下马掌中一口大刀。

那个人,是谁?”

郝昭摇摇头,“不认识,好像是张飞的副将。”

我刚才听他唤张飞三叔……莫非是刘备的儿子?。

没听说刘备有儿子啊!

至少这个时候,还不曾出现……

曹朋正疑惑的时候,忽听战场上一声巨响。

甘宁和张飞硬碰硬的对了一下,刀矛交击,产生出的声息格外惊人。

不过,甘宁手中的龙雀,也因为这一击,而出现碎裂。张飞一见,立刻大喜,拍马挺枪,就冲向甘宁。

小子看你还能张狂否……

甘宁一见形式不妙拨马就走。

曹朋不敢再犹豫,连忙道子幽,和你伯道准备。……

说着话曹朋催马冲了出去,照夜白如同离弦利箭,戈出一道白影。

张飞仗着兵械之利,算什么英雄?

说话间一枚铁流星已经脱手飞出。带着一声历啸,向张飞砸去。此时的曹朋,可不是几个月之前的曹朋。当他突破了易筋阶段,达到洗髓的境地之后……力量暴涨。那铁流星快如闪电,呼的砸向了张飞。张飞连忙勒马,丈八蛇矛在空中一抖,铛的一下子……将铁流星磕飞出去。

曹朋小儿,只知暗箭伤人吗……

张飞可认得曹朋,顿时暴跳如雷。

想当初,曹朋在刘备军营前,一刀砍断了刘备的军营大蠧,令张飞对曹朋,是恨之入骨。

可惜那个时候,他也奈何不得曹朋。

且不说曹朋手中有兵马,又在曹洪帐下。单就是曹朋的人脉,他若走动手,估计会有一半曹军将领站在曹朋这一边。典韦许诸肯定不用说……他们的儿子和曹朋是结拜兄弟:曹洪肯定不会答应,也会出手阻挠。再加上曹胴曾帮过夏侯渊,而夏侯悼在盛世赌坊里也有股份,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曹洪和夏侯悼一旦出手,那曹军将领,又怎可能继续看热闹呢?

所以,张飞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曹朋落单了!

本来张飞并没有想着要占领曹朋的军营,只是想在官驿中要几间客房。

他此次是奉命护送刘备的家卜去许都。

之前创备被吕布击败家小后来都安置在沛县。而徐州之战结束后曹操带着刘备回许都,如果再不把家眷接过去,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刘备便命张飞去沛县迎接家眷那十几辆车仗里,坐着刘备的两个婴子。

有‘白玉美人’之称的甘夫人还有麋竺的妹妹,麋夫人。

可是当张飞得知,这军营是曹朋的手下,而且官驿又被曹朋占居,顿时生出了恶念。

老子在下郊动不得你,如今你曹朋不过是小小的骑都尉,没有半点实权。而且又是孤身一个,我就算杀不得你,也要教训你一下……为我兄长讨回颜面。于是,张飞带着人就去挑衅。

可是张飞却没想到,曹朋帐下,居然还有一个和他不分伯仲的甘宁。

论武艺甘宁可能要略逊色张飞一此。但甘宁杀法沉稳……以至于张飞虽然悍勇,却奈何不得甘宁。

这越打火气越大。

眼见着甘宁的刀不行了,张飞就想着干掉甘宁。

只是,曹朋一枚铁流星,坏了张飞的好事。不过没关系杀不得甘宁,老子就杀了你曹朋。

“兴霸,接刀。……

曹朋有自知之明。

自己虽然已达到了洗髓的阶段,可毕竞刚晋级,并不稳固。

对于力量的掌控,以及各方面前不是很完善,想要和那超一流的张飞交手,恐怕是不太可能。

一枚铁流星逼退了张飞之后,曹朋抽出河一大刀,抬手掷向甘宁。

哪知道,他这边刚把大刀掷出去张飞已杀到了跟前。

生铁铸成,重达六十二斤的丈八蛇矛枪扑棱棱一颤,怪蟒翻身,分心便刺。张飞胯下的乌骓马……也非寻常战马。嗯当初他和关羽随刘备在涿郡起事,正逢冀州商人张世平和苏双贩马路过便得了这匹乌骓马。虽然比不得赤免或照夜白,可也相差不算太多。张飞枪疾马快,眨眼间就到了曹朋跟前……

这种时候,曹朋已没了退路。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张飞的对手,可是心中却总期盼着……能与张飞过过括。

想当初曹朋不过二流武将的水准,就敢和典满许仪联手斗吕布。也就是在那一次,曹朋见识到了所谓超一流武将的厉害。只一招吕布就把他三人击败。对曹朋而言,收获甚多。

达到一流武将水准之后,曹朋更加渴望与超一流武将的交锋。

既然张飞过来了,那就试一试,一流武将和超一流武将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差距吧……

双足扣紧马镫照夜白希幸幸长嘶。

对于这样的交锋,照夜白同样是兴奋无比。

四蹄发力,呼的一下子窜了出去犹如一抹闪电。

曹朋反手握刀人借马势唰的将大刀拔出。一道闪亮电弧,在空中闪过。森寒的刀气四溢带着一股子刚猛气势。这一刀,是曹朋借鉴当初吕布那惊天一戟的‘势……而领悟出来刀气纵横,刀光闪动。

铛一声巨响过后,战马长嘶。

曹朋一刀斩在张飞的大枪上,虽崩开了张飞的丈八蛇矛……可是却感到手臂发麻,耳鸣不止。

好力气!

曹朋不由得大声赞道。

怪不得后世有人说,吕布典韦之后,以力而著称者,莫过于张飞和许诸二人。

赵云虽然厉害,但很少见他用那种硬碰硬的括数。而关羽的刀法胜在一个‘快’字,与张飞又不相同。

张飞环眼圆睁……心中同样是暗自惊奇。

这小白脸,还真有此手段两人虽然不是在同一等级之上,可是却不会妨碍张飞对曹朋的赞叹。不过,赞叹归赞叹人还是要杀!

想到这里,张飞拨马回身,曹家小贼,再吃你三爷一矛。

有时候,这战马的灵性让人难以理解。张飞在刚才那一枪,占居了上风。乌雕马也感受到了那种优势,气焰嚣张。而照夜白,却感受到了曹朋心中那强烈的战意,更是仰天长嘶。

公子体要慌张,我来助你。”

甘宁见曹朋和张飞对上了……不由得大急。

他可是知道,张飞的厉害。如果说在这次交手之前,他对张飞并不是很在意。那么现在,他也不得不赞叹,张飞的悍勇。曹朋是什么本事……甘宁如何能不知晓?怎可能是张飞对手?

他从地上拨起那支河一龙雀,催马就要出击。

与此同时……白眊兵的阵营中,两个美妇人从车中走出。

坦之,还不助你三叔?”

年纪较小的美妇人厉声喝道。

阵前的青年二话不说,催马就冲出军阵。

甘兴霸,关平在此……

青年大吼一声,轮刀就拦住了甘宁。

甘宁担心曹朋的安危,那里有心情和青年缠磨。

“滚开!。

河一大刀呼啸着斜撩而起,刀光四射,狠狠的劈在了青年手中的大刀之上。

关平?

这青年,名叫关平?

曹朋也听到了那青年的喊叫,心中不免一怔。

那不是关羽的干儿子吗?这时候就已经有了?

不过,场中形势却容不得他去胡恩乱想张飞到了跟前,丈八蛇矛乱舞。而曹朋抖擞精神,轮刀而上。

接着照夜白之威,还有马镫高鞍之力……曹朋和张飞连战七八个回合。

然则,这七八个回合过后,曹朋就有些顶不住了。

心里面很清楚如果再打下去的话,自己就要成了张飞蛇矛下的亡魂。心念一转他拨马就走。

张飞正打得得意,眼见曹朋要走,哪里肯答应。

曹家小贼,往哪里走?”

他催马就追,乌雅马犹如蛟龙出海,快如闪电。而另一边,甘宁被关平拼死缠住,想要去救援曹朋奈何这关平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使得甘宁一下子也脱不开身,只急得哇呀呀大叫。

“小环闹出人命,怕不好吧。”

年长的美妇人眉头一蹙轻声问道。她姓甘,单名一个‘玉’,是刘备的长夫人;而那小环,名叫麋环,也就是刘备的糜夫……、。

同时,这麋夫人还是麋竺的妹妹。

麋家在朐山的产业被邓稷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几乎面临破灭之危。

所以她也知道曹朋的名字对曹朋更是恨之入骨。听到甘夫人的询问麋环冷笑一声‘姐姐何必担心……这曹朋之前私自放走了吕布家眷,如今被曹公所怨,就算杀了他,也没关系……

甘正一蹙眉,想要再劝说。

可就在这时候,战场上却突然间生出了变化。

曹朋往本阵败退,张飞紧追不舍。而曹朋麾下阵脚,也在这时候出现了一阵混乱,曹朋在冲过门旗的一剖那,照夜白突然间一个腾空,飞跃而起。

这一腾空,速度随之放缓。

张飞狞笑着,冲上前来,大吼一声,“曹朋,哪里走。”

第241章 败者无人权

曹朋似乎很慌张!

无端端突然跃马,使得速度放缓,给了张飞无尽机会。与此同时,曹朋本阵的阵脚大乱,面对张飞的追杀,竟无一人出面阻拦。张飞放声大笑,乌睢马风驰电掣般,就冲向了曹朋。

曹朋,却勒马停下。

两枚铁流星,神出鬼没般飞出。

张飞哈哈大笑,掌中丈八蛇矛一抖,扑棱棱一招拨草寻蛇。

叮叮两声响,铁流星被张飞砸落地上…………不过,也由于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铁流星上,所以并未留意四周。曹朋军中尚有郝昭和夏侯兰,可是却一直没有出现。当张飞砸落了铁流星的时候,人已闯入阵中。

他刚要喊喝,忽听有人高呼一声:,“起索!”

十几根绊马索突然间飞出,乌睢马虽然有灵性,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重绊马索,即便是再有灵性,也难以躲过。加之张飞之前的注意力在曹朋的两枚铁流星上,也没有任何准备。

绊马索一起,乌睢马长嘶一声,并腿一软,噗通就跪了下来。

张飞没有任何准备,但身为超一流武将的本能,让他还是有所提防。当乌睢马跪倒的一瞬间,张飞也被甩了出去,蓬的一下子就摔落在地。可就在落地的一刹那,张飞一个就地十八滚,而后迅速站起。丈八蛇矛不知道飞到了何处,但总体而言,张飞本人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贼,只会这等诡计吗?”

张飞怒声咆哮。

话音未落,夏侯兰催马从人群中窜出,手持丈二龙鳞”分心便刺。

好个张飞虽身处重围,却丝毫不惧。一身重铠,并未影响到他的灵活,在原地滴溜溜一转,侧身躲过了夏侯兰的大枪。可未等张飞站稳,耳边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两枚铁流星呼啸飞来,快如闪电。与刚才那两枚铁流星拒比,这两枚铁流星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增加许多。

张飞刚要去夺夏侯兰的战马,可这两枚铁流星的出现”使得他不得不再次闪身躲避。

两支长矛,从旁边刺出。一支贴着张飞身上的铁甲滑过,另一支则刺向了张飞的小腹。张飞探手,蓬的攫住那支刺向小腹的长矛,另一只手臂抬起,一下子将另一支长矛夹在了胳肢窝下。口中一声巨吼,而后一个顿足”两只手用力…………两个手握长矛的军卒,硬生生被张飞挑起来,旋身便甩飞出去。这家伙双手各执一只长矛,有如神助,面对从四面涌来的军卒”连挑带打,打得曹军狼狈而逃。虽有夏侯兰拼命阻拦,可一时间,却也奈何不得张飞。

“闪开!”

人群中传来曹朋的厉吼声。

马蹄声传来,就见照夜白风一般冲出。

曹朋双手各拿着两枚铁流星,连珠似地脱手飞出。

这在后世里”叫做双飞炮。前世教曹朋武术的老武师,可以在瞬间发出八枚铁流星,威力无穷。

曹朋还达不到连发八枚的水准”可四枚铁流星飞出,一样使得张飞手忙脚乱。

趁着他闪避的瞬间”照夜白已冲到了张飞跟前。重逾千斤的照夜白,再加上凶猛的冲击,张飞来不及躲闪,和照夜白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两支长矛脱手飞出,整个人一下子腾空飞起,狠狠的摔在地上。胸前的铁甲被撞得凹陷进去,头盔也不知道飞到何处。换做普通人,被照夜白这么一撞,不死也得残废。可张飞在落地之后,偏偏又站立起来,不过整个人看上去,明显有些神志不清。

他环眼圆睁,一口鲜血喷出,但扔站在地上,却没有倒下责。

操,这家伙还真耐撞!

撞击这一下,曹朋甚至有些心疼自己的战马。

可是看张飞仍不肯倒下,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家伙是身体素质。不过这种时候,再赞叹也不能心慈手软。手中大刀照头劈斩,却被张飞本能的闪身躲过。只是,张飞躲过了曹朋的刀,却无法躲过夏侯兰的枪。夏侯兰冲上来,一枪拍在了张飞的胸口,把个张飞打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鲜血夺口喷出之后,整个人也随之昏迷过去。十几名军卒冲上去,将张飞捆住。

另一边,关平虽然悍不畏死,和甘宁的差距终究太大。

七八个回合之后,关平的刀法就散乱不堪。二马错蹬,甘宁反手一刀拍在关平的后背,将关平打翻马下。

“兴霸,饶他性命*……”

曹朋这时候已经解决了张飞,冲出旗门,大声喊道:“要活口。”

这边关平翻身站起,刚站稳脚跟,一口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子,让你的人老实点,否则休怪我无情。”

刀口散发着一股子淡淡血腥气,暗红色的刀刃,透着一股寒意。“住手,全都住手!”

关平大声喊喝。

白睡兵见主将被俘,一拥而上想要把关平和张飞抢回来。

可是,却被早有准备的郝昭指挥三百兵丁,列阵阻拦。白睡兵虽然厉害,可郝昭手下的兵卒也不差。以当初陷阵营二百兵卒为班底,后来又加入了一百参加过曲阳之战的老兵,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同样是勇不可挡。一方自发而战,另一方却在郝昭的指挥下,沉着应对,”

这高下自然就分了出来,白睡兵虽说悍勇,却少了主帅,乱成一团。

甘夫人和麋夫人,对此也无可奈何。

她二人又不是那种战将,更不懂得临阵指挥。不过虽然面临危险,两位夫人却表现的镇定自若。

“住手,全部住手。”

随着关平和二位夫人的呼喊,白睡兵虽不甘愿,却也只能低头。

曹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坐在马上”脑袋一个劲儿的犯晕乎…,手臂酸疼,甚至连夹刀也有些拿不住了。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喜悦”一种和高手交锋后,收获颇多的喜悦。曹朋面前把大刀收回刀鞘,看着那昏迷不醒,被绳捆索绑的张飞,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说实话,这张飞不愧是三国有数的猛将兄!

如果单纯的拼杀,自己虽已算得上一流武将”也远不是张飞的对手。

张飞的杀法,极为凶狠。枪出无回,犹如疾风暴雨……一般人,哪怕是一流武将,面对张飞这种凶狠的杀法,很容易被夺去勇气。也幸亏了曹朋之前也算是经历丰富。和吕布那种顶尖的武将交过年,又和典韦、甘宁这样的超一流武将切磋过。甚至他身边的人”夏侯兰潘璋,也都非等闲。在这种环境下,再加上曲阳的那两日血战,使得曹朋的心性格外坚韧。

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到如今的水准。

那也是从无数次搏杀中历练”自然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武将可比。

若非照夜白,若非绊马索,若非有复侯兰这些人,今天想要生擒张飞,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生擒了张飞?

曹朋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

我竟然把张三爷抓住了”“”

也许曹朋并不明白”经此一战之后,给他带来的信念,使他此后受益匪浅。

“公子”这家伙如何处置?”

夏侯兰看着张飞,咬牙切齿。

“先把他捆住”盯紧这家伙。”

“喏!”

上来几个人,拖死猪一样的把张飞拖进了大营。

曹朋催马到了阵前,就看到几名军卒,将绳捆索绑的关平,押到了他的马前。

“尔等诡计取胜,算不得真英雄。”

关平破口大骂,骂曹朋耍阴谋。

曹朋不由得冷笑,“你我交锋,犹如敌我搏杀,…尔不闻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输了就输了,哪来的那许多借口。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输不起的家伙……,你,叫做关平?”

关平一怔,“哼了一声,梗着脖子不回答。

“你若是不配合一点,那车仗之上,貌似还有女眷。”

关平闻听,顿时大紫“曹朋,你休得放肆,那是刘豫州的家眷。”

“唉……,…”

曹朋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用白睡兵,原来是刘备的家眷。

他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更要配合一点。否则我知道刘豫州,可我这些部曲,却不知刘豫州。”

“你……”

“刚才你们擒下的将军,现在何处?”

“在军中扣押…………三叔虽然擒下了那个家伙,但也没有为难他。三叔想要教训的人,是你!”

“哈哈,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说着话,曹朋一摆手,夏侯兰带着人,就冲向了白睡兵。

“子幽,不要惊扰了刘豫州的家眷,客气一点,让她们待在车上。那些白睡,全都收整过来。”

“喏!”

夏侯兰答应一声,带着兵马过去。

曹朋上上下下打量关平,心里却突然间,有些好奇。

关羽生平,有两个儿子一个侄子,此外还有一个女儿。

长子就是关平,但依照着演义中的说法,关平是关羽的义子;次子关兴,也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将;侄子叫做关宁,是关羽兄长关定的儿子。女儿嘛……,记不得名字了。只记得演义中孙权为儿子向关羽求亲,关羽回答说:虎女焉能嫁犬子。至于民间流传的huā关索,估计是虚构出来,关羽并没有这个儿子。

不过,不是说关平是在关羽过五关,往冀州寻兄时收的干儿子吗?

而今关羽可是还没有过五关斩六将,那产砰又从何而来?

“你是关二将军的义子*……”

关平一怔,旋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才是假子某家自幼随父亲闯荡,十二岁便在家父帐下效力,何来假子之说?”

咦?

这家伙,居然是关羽的亲生儿子?

十二岁,怪不得如此厉害”那也是耳濡目染”从乱军中杀出来的本事。

曹朋心里奇怪,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早已经习惯了罗大忽悠的忽悠,所以他也算是见怪不怪。

“管你假子还是亲子”而今也不过是我阶下之囚。

老实一卢,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和你三叔,再把刘豫州的家眷,咱们到了许都,请曹公定夺*……”

关平咬牙切齿的瞪着曹朋,突然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楚戈牵着乌睢马,走上来。

“公子”好马啊*……”

“三将军的马,自然是好马*……”

曹朋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甘宁胯下的坐骑。

“兴霸,你觉得此马如何?”

“此马雄健,当属大宛良驹,虽比不得公子的照夜白,却也是万里挑一,千金难求的好马。”

“送给你*……”

“啊?”

关平怒道:“此乃我三叔爱马”尔敢如斯?”

“三将军爱马*……”曹朋哈哈大笑,“我只知道,这是我的战利品。尔等当初在下郊,劫我粮草时,你三叔曾对我部曲言:被他抢走了”那就是他的东西。有本事,让你三叔来讨要*……”

说罢,他对甘宁道:“兴霸,你可害怕?”

甘宁的坐骑,是攻破下郊时,从下郊骑军手中得来了一匹马。

虽然也很勇健”但终究是比不得乌睢马这等名马。之前他不敌张飞,除了手中兵器的缘故之外,还有胯下坐骑的原因。否则的话”张飞就算是想胜过他,没有三五百回合也不可能。

闻听曹朋的问话”甘宁忍不住笑了。

“若是张三爷肯再来指教,我倒是乐意奉陪。”

言下之意:有本事,让他过来找我…………

关宁怒视曹朋和甘宁,半晌之后,却不禁顽然低头。

“小将军,自古胜负论英雄,输了的人,没人权。

人权?

那是什么东西?

关宁不懂,却可以听得出,曹朋言语中的调侃之意。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说什么都没用。

“无耻!”

一辆马车从身边过去,窗帘一挑,露出一张如huā粉靥。

麋环听到曹朋的那一句话,忍不住探头咒骂。

曹朋闻听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娘们儿是在骂他。虽说好男不和女斗,可那也要看搏况。

他虽说擒下了张飞等人,却也不能真的把他们杀了。

不过,不杀了他们,却不代表曹朋不能教训。否则任由这小娘皮嚣张,这一路上有的罪受。

他猛然催马,冲过去,拔刀一刀砍下了引车马匹的头每。

鲜血喷涌而出,马车哐当一声,便趴在了路上。

曹朋策马,弯腰探手,将硕大的马头拎在手里,而后拨马来到马车旁边,将那马头扔进车中。

“小娘子,说话小心一点,否则休怪我不晓得怜香惜玉。”

“你……”

麋环被摔得头昏脑胀,huā容失色。

当她抬头看到那个还在喷血的马头时,不由得惊声尖叫。

另一辆车上,甘夫人连忙出来,“小将军,我家妹子年少不懂事,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

甘夫人的声音很悦耳,柔柔的,让人觉得有些酥麻。

曹朋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夫人,看好你这个妹子。这世上鲁男子不少,却非个个晓得怜香惜玉。把那臭脾气收一收,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惹怒了我,杀了你们也无人出头*……”

甘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色。

“妹子,来我车上吧*……”

麋环一身血污,一瘸一拐的从马车里走出,而后登上了甘夫人的车。

这一次,她不敢再张狂了。

可是那眼中的恨意,却更加明显…………

曹朋心中冷笑:老子背后有吴老夫人,你就算找曹公哭诉,他也奈何不得我。

这时候,夏侯恩鼻青脸肿的走到了曹朋的马前。

他犹豫了一下,搭手一礼:“曹都尉,我不喜欢你……不过,夏侯恩还是要感谢你救命之恩。”

第242章 虎豹骑(1/2)

他也这是道谢吗?

曹朋心里面哑然失笑。

不过,他也知道,以夏侯恩这样的性格,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了不得。再者说了,曹朋也没有想过要救复侯恩,所以夏侯恩的感激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权作一段善缘吧。

“子羽将军,你我同为曹公效力,何来感谢二字?

不过呢,这边出了这等事,想来老夫人也很着急。官驿那边,就请子羽多费心,我自押解这些人,回军营处置。天亮以后,咱们还要动身。希望接下来,可以平平安安,一路顺畅。”

吴老夫人虽然没有出面,但肯定能知道,夏侯恩被俘的事情。

让夏侯恩过去,一方面是给老夫人报平安,另一方面也有周旋之意。夏侯恩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曹朋话语中的好意?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感激,朝着曹朋再一拱手,上马急急而去。

“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

曹朋看着夏侯恩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他从楚戈手中接过了那支丈八蛇矛枪,入手沉甸甸的。

以曹朋现在的力气,使用这支蛇矛也颇为费力。不过,他对蛇矛本就没什么兴趣,而且这支蛇矛,以平常人的眼光看,也许算得上一支好矛。可是在曹朋眼中,却显得是一文不值。

“把它收好!”

“喏!”

曹朋命人清理战场,清点人数。

此次刘备派出三百白睡负责护送家眷,以张飞之勇”再加上关平”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谁料到,张飞临时起意,挑衅曹朋。

不但是自己成了阶下囚,三百白睡也成了曹朋的俘虏。

“子幽,去把德润请来。

夏侯兰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显得气定神闲。

二话不说,胯马离去。而这时候,甘宁一手牵着马,一手持大刀,来到曹朋跟前”把大刀呈上。

曹朋并未去接那支大刀,而是从马背上取下麂皮刀鞘,放到了甘宁手中。

“公子,你这是……”

“兴霸,为上将者,宝马神兵缺一不可。

如今你已有了乌骓马,手中焉能没有宝刀?此河一大刀”虽不是神兵利器,却是家父在去年亲手为我打造。留在我手中,不免使宝刀蒙尘。兴霸如今没有趁手兵器,我便把这河一斩,赠与兴霸。他日兴霸乘乌睢马”持河一斩,建功立业时,我与家父也会感到非常高兴。”

甘宁闻听,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他的龙雀被毁,一时间也找不来合适兵器。

而河一双刀也的确是趁手,只是没想到曹朋如此爽快”将双刀赠他。

“宁,谢公子孕爱。”

“好啦,天也不早了”咱们回营再说。”

曹朋爽朗大笑,上马返回军营。

郝昭和楚戈则带着人”将那三百白睡兵赶进了兵营之中,严加看守…

曹朋和甘宁回到军帐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夏侯兰带着阙泽前来。

“大兄,老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甚好,公子无需担忧……”夏侯恩刚才过去了,接替了守卫。不过他的态度,可是比之前,要好许多。”

“是吗?”

曹朋呵呵一笑,话锋一转,“刘备的家眷,如今成了阶下之囚。还有那张飞、关平…………我正在想,该如何处置他们?刘备此人,非同等闲,若杀了张飞的话,可断他一臂。”

“不可!”

阕泽连忙摆手。

夏侯兰有些不满道:“有何不可?难不成,只需他上门挑衅,却杀不得吗?”

“不是杀不得,而是不能杀。”

阙泽当然明白夏侯兰心中的怨气,不由得笑道:“刘玄德,枭雄也,喜怒不形于色。曹公虽说对此人颇有猜忌,但同时也格外器重。若杀了张飞,刘备未必会与曹公反目,但却会把恨意施加于公子。公子如今虽有战功,但若说在曹公心中地位,恐怕还无法和刘备相比。

公子此前义释吕布家小,正在风口浪尖。

得罪了刘备,恐不是一桩好事。以我之见,此事还当大事化小,权作是给刘备一个面子。”

而曹朋心里,也确实不忍杀害张飞,更不忍祸及刘备那两位夫人。

其实,甘夫人和麋夫人也挺可代嫁给刘备之后,便颠簸流离,几次落入敌手。

说起来,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儿,曹朋还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辣手摧huā的主儿。

至于张飞,更是他前世幼时所崇拜的偶像。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长坂坡,喝断当阳桥,何等威风?

心里面不禁暗自感慨一声:我还真算不得心狠手辣!

“不杀也罢,只是,“”

“公子可是觉得,被欺上门,心里不舒服?”

“那是自然。”

“呵呵,我倒是有一策,说不得能使公子心里,舒畅一些。”

“哦?”

“刚才我来的时候,见营中有一些俘虏。那些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豪勇之士。虽成俘虏,却颇有秩序,不见慌乱。观其装束,当为刘备手下精锐。似这种精锐之士,刘备手中恐怕也不会太多。公子若想出一口恶气,不妨将这些精锐之士扣下………公子的兵马并不多啊。”

把白睡兵私吞下来?

这个想法,很有见地……

曹朋心里面,也一直想组建起一支类似于陷阵一样的卫队。

可兵卒易招,锐士难求。陷阵锐士,那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次次生死搏杀才练出的精兵。

想要找到这种锐士”可不那么容易。

就以曹朋手下的三百人而言”那参加过曲阳之战的军卒,虽说也经历过生死考验。可是和郝昭的二百陷阵相比,有着极为明显的差距。锐士,可不是一两场搏杀,就能够磨练出来。

白睡兵…

曹朋有些心动了!

“公子如今虽无实权,却是骑都尉。

况且令尊诸冶都尉,还有邓海西的屯田都尉之职,都可配备私兵。五六百私兵,算不得逾制,公子又何必担心?况且”公子如今不过蛰伏,早晚一飞冲天。身边又岂能没有亲随护卫?”

阁泽的话,说到了曹朋心里。

他抬头向甘宁看了一眼,片刻后轻声道:“那这些家伙,不好归顺啊。”

甘宁哼了一声,“不降者杀……降者锦衣玉食。公子,白睡悍勇”但求得也是一个富贵耳。”

“那么,此事就由你和子幽负责。人危之前,需处理妥当。”

“末将必不负公子之托。”

甘宁长身而起,与夏侯兰走出军帐。

曹朋和阁泽相视一笑,突然问道:“那么我这支卫队,当唤何名?”

阚泽想了想,“既是卫士,何不唤以“黑睡士,?”

“黑睡士?”

曹朋一怔,不由得哈哈大笑。

刘备有白睡黑睡士“……这算不算是与刘备对上了?也罢反正早晚要对上,黑睡,便黑睡。

不得不说这帮子白睡兵骨头很硬。

一开始甘宁和夏侯兰招降,只有三分之一愿意归顺。后来甘宁大怒连杀二十名不愿投降归顺的黑睡,才使得这帮兵卒一个个低头。不过,甘宁,凶恶,之名,也随之在军中竖起。

第二天一早,二百多白睡,尽数归附曹朋。

再加上此前曹朋手中的二百多兵卒,虽经昨夜一战损失十数人,可人数反而增加了近一倍。

曹朋又把俘虏过来的几十匹战马一并归入自家名下,算上早先的五十名骑军,加起来有八十多骑。夏侯恩看到之后,二话不说,从自家军中又抽调出来了十几匹战马,暧给了曹朋。

夏侯恩傲气归傲气,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曹朋昨夜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投桃报李,比之早先,似乎亲热许多。

凑足百骑,曹朋索性唤之为,飞睡百骑,。把白睡披衣反穿,便成为了一支独特的骑军。

“曹都尉,老夫人让我问你,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曹朋想了想,回答道:“把张飞关平,还有两位夫人留在官驿,让亭长好好伺候。从此到许都,也有百十里路程,步行未免不太妥当。命人通知新汲县,设法转告刘备,让他自己想办法。”

反正是不可能归降,张飞那夯货骂起人来,又尖酸刻薄。

曹朋可不想带着他们在身边,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命甘宁为飞睡骑军侯,以夏侯兰为节从。而后让夏侯兰护送车仗先行离去,他则带着甘宁夏侯兰和楚戈三人,来到官驿门口。

“小贼,敢来送死?”

张飞这会儿已经醒来,见曹朋,立刻破口大骂。

要知道,曹朋不但抢走了他的马,还夺走了他那一身兽面殡铁鱼鳞甲。而且,那一身甲胄,此刻就穿在甘宁的身上。除此之外,连赶车的马匹也被曹朋抢走,令张飞更是暴跳如雷。

曹朋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张三黑子,你若在出言不逊,可别怪我不给你大哥面子。”

“你………

“我过来,是要告诉你,我们要走了。

这路上不安全,而且你们又没有坐骑,难免会有危险。我已命人通知许都,想来过两日,你夹哥就会带人来接你。

你呢,最好老实一点。你那两位如huā似玉的嫂嫂可全靠你来保护。”

张飞气得,几欲咬碎钢牙。

“矛来!”

曹朋伸出手,楚戈立刻摘下那支丈八蛇矛枪,递了过来。

曹朋接过之后,催马上前,抬手将丈八蛇矛枪倒插在地上。

“你的兵器还给你,好好保护两位夫人,莫让她们受了惊吓。”

说罢,曹朋搭手,与从房间里走出的甘夫人和麋夫人,遥遥欠身。

“两位夫人多保重,咱们许都见!”

甘夫人脸一红,温婉回礼。

麋夫人却怒道:“小贼,待返还许都,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曹朋哑然失笑,“夫人想不与我善罢甘休,只怕是玄德公会不高兴吧!此等厚爱,曹朋但受不起。”

说罢,他长笑一声,拨马就走。

甘宁对张飞道:“三将军,若有机会,咱们再斗一次。”

面对甘宁,张飞倒是表现的颇有礼貌。

他为人虽说粗狂,但也分人。甘宁的武艺和他相差不多,同样骁勇善战,张飞心里,还是很敬佩。

拱手回道:“兴霸,好好照拂老乌,将来我必从你手中车回。”

甘宁大笑,率领飞睡,疾驰而去。

但见飞睡披衣在风中猎猎,百骑飞奔,却气势雄浑。

“姐姐,刚才那小贼是什么意思?夫君为何会不高兴呢?”麋环毕竟年纪小,听不明白曹朋的语带双晃甘夫人那如玉粉靥透红,朝着曹朋的背影啐了一口。

她伏在麋环的耳边轻声解说,麋环的脸,顿时通红“小贱,你……不得好死。”

声音越来越小,麋环突然扑入甘夫人怀中,放声大哭。

从小到大,两个哥哥待她甚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嫁给了刘备,虽说是颠簸流离,却也受人尊重。可是曹朋,却让她体会到了另一种感受。昨夜那凶狠的一刀,方才那离去时的风采,都让麋环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面很委屈,很难过。

离开辰亭之后,曹朋很快便追上了车队。

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顺顺利利,直达许都城外。

一晃,便是一年半,曹朋再一次回到了许都。远远的,看到许都巍峨城墙,心中陡然生出感慨。

前方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曹朋连忙使车仗停下,催马迎上前去。

就见一股黑色洪流,呼啸而来。清一色的黑色大宛良驹,约有两千之多。为首马上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胯下一匹黑马。两千铁骑奔行,可谓声势浩大,只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眩晕。

“吁!”

铁骑在在距离车队大约三百步左右,骤然停下。

两千骑齐刷刷止住,为首那员大将,带着几员小将纵马上前。

“虎豹骑曹纯,率子丹,伯权,恭迎祖母。”

说着话,三人滚鞍落马,单膝跪地。

吴老夫人从车仗中走出来,在夏侯真的搀扶下,看着曹纯三人,脸上透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子和,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祖母。”

三人起身,曹朋这才看清楚,曹真赫然也在其中。

虎豹骑!

曹朋看着眼前这支威武雄壮的铁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威震三国的虎豹骑,终于出世

第243章 回家(2/2)

费时近两年,耗费不计其数。

神秘的虎豹骑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虽然未曾上战场验证其战斗力,可是从肃穆的军容,以及那两千骑奔腾的气势而言,论东汉末年,恐怕是再也没有能比拟虎妁骑的精锐。

配备高桥鞍和双镫,使得虎豹骑的战斗力,从一开始就高人一等。

曹朋不太明白,曹操为何在这个时候将虎豹骑拿出来。但他可以肯定,其中必有一些缘由。

到了这个时候,曹朋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抬起手,向后一摆。

黑睡和飞睡同时向后撤退,夏侯恩则督兵马,簇拥车仗上前。

“子羽,代我向老夫人道别,我们先告辞了。”

这种时候,轮不到曹朋出来抢风头。夏侯恩也清楚这一点,虎妁骑既然出现,曹操必然随行。

“阿福,回头请你喝酒。”

曹朋搭手,微微一欠身,和车仗错身而过。

“走吧,我们回家。”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行过去的车仗和人马,微笑着回身吩咐。

飞睡立刻调转马头,黑睡则齐刷刷转身。虽然只两天的时间,这支不足六百人的兵马,已具雏形。

这里面,固然有郝昭等人的努力,但更多的,则是这批兵卒的素质,实在是太好了!

曹朋准备绕道,从许都西门而入。可没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喊叫他的名字,于是连忙勒马。

夏侯真骑着一匹马,在十几名卫士的护送下,追了上来。

曹朋不禁有些诧异不解,摆手示意车马继续行进,他则立马与大路中间”笑眯眯的看着夏侯真。

“曹都尉,祖婆让我来谢谢你。”

“呵呵,此乃我份内之事,何需言谢?”

夏侯真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曹朋则疑惑的看着他,片刻后,夏侯真轻声道:“曹都尉”那我回去了。”

“嗯!”

夏侯真拨转马头,单薄的身影,带着一丝丝清冷。

“真小姐!”

曹朋唤住了夏侯真,催马上前,拦住了夏侯真的去路。

“曹都尉,还有事吗?”

“呃……,…有些话,我知道我不应该说。但一路下来,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真小姐,快乐一点!”

“啊?”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苦楚。但人活着”总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如果觉得不开心”就找个人倾诉一番。如果找不到人,可以找月英,还有我姐姐,她们都非常喜欢你。”

“那我可以找你吗?”

夏侯真鬼使神差的同道。

话一出口,双颊腾地一下子通红。螓首几乎垂到了胸前,她连忙轻声道:“如果你忙的话,那就算了!”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只要我在许都,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心里有什么不如意”就说出来,说出来以后”会快乐许多。真小姐”凡事看开些,难不成一辈子这样低沉吗?”

“嗯!”

夏侯真声若蚊蝇,白皙而性感的颈子,泛起桃红。

“你,可以叫我阿真。”

“啊?”

夏侯真红着脸,抬起头道:“我阿娘在世时,总叫我阿真。”

曹朋不由得笑了。

他点点头,突然催马上前,伸手在夏侯真那挺拔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我叫阿福”以后别再叫我“兔子哥哥,了。”

说完,曹朋哈哈大笑,纵马离去。

当曹朋的手指从夏侯真鼻端掠过的一刹那,夏侯真整个人都呆住了!

心中涌起一抹羞怒,但还有几分欢喜。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曹朋刚才的举动,无疑略显得有些轻薄。可是对夏侯真而言,那略显轻薄的动作,却使得她感觉到心里非常温暖。

“兔子哥哥!”

夏侯真突然从口中挤出四个字来。

旋即,她展颜而笑……如今的曹府,不是曹操的“曹”而是指曹朋的家,已非同往日。

想当初,他们曾寄居典韦的坞堡,而后又从曹洪手中买来宅院。而今,曹汲也算是比千石的官员,除了原有的房舍之外,加上曹操赏赐的宅院,至少比一年半之前,大了一半有余。

当曹朋来到自家大门口时,甚至有些认不出来了。

门头横匾,书诸冶二字,也代表着曹汲如今的身份。邓巨业夫妇早就得了消息,陪同着张氏,在门外等候。

一见到曹朋,张氏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曹朋。

“我的儿,这两年,你受苦来……,…”

受苦吗?

曹朋倒是不觉得!不过比起当初离弃许都的时候,曹朋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

给人的感觉,他好像比当初变得威猛了!而且相貌,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小时候,曹朋是一张瓜子脸,给人感觉很秀气。可现在,颧骨略有些突起,使得面颊的轮廓,不再那么柔和。如果用后世的面相而言,有点介于国字脸和申字脸之间的形状。

这也使得曹朋看上去多了几分阳刚之气,加之个头已到了,沁左右,身材也变得魁梧结实。

张氏的感情流露,让曹朋多多少少,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对于张氏,他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布裙木簪,为了她不惜变卖玉佩,也要求取符水的淳朴妇人形象。而眼前的妇人,却是一身的绸缎,梳着倭堕马髻”头上插着金簪”透着珠光宝气。不过,当张氏抱住他的时候,曹朋心里的那根弦,还是被触动了。

“娘,我回来了!”

“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还记得月英吗?”

曹朋说着话,招手示意黄月英上前。

黄月英带着一丝羞涩,上前微微一福”拜见了张氏。

“你不是……”

张氏的记性很好,一眼认出了黄月英。

她刚要开口,却见曹楠抱着邓艾走上来,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之后,张氏顿时眉开眼笑。

“月英啊,这两年不见,越发俊俏了。”

一时间,竟把曹朋给扔到了旁边,拉着黄月英的手,往府中行去。

曹朋,哭笑不得。

“巨业叔,洪家婶子,一别经年,可安康否?”

曹朋向邓巨业和洪娘子行礼,夫妇两人乐得,眉开眼笑,感觉颇有面子。

想当初,他们的儿子邓范”不过是棘阳游手好闲的混子。而今,听王猛说,邓范已经是陈郡兵曹史。

兵曹史是多大的官儿?

邓巨业夫妇也不太清楚……不过巨王猛解释,当初那黄射,也不过是个兵曹史,想当初,连棘阳县令见到黄射,也毕恭毕敬。那邓范的这个兵曹史,岂不是比县令还大?夫妻两人,如何不乐!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初刻正并不是畏惧黄射,而是因为黄射背后的家族。

黄射是江夏黄氏的嫡传,而蒯正不过是襄阳刻家的旁支。论官职,蒯正高过黄射,但…

邓巨业夫妇也是实在人,虽说儿子得了升迁,却没有在曹家表现出骄傲。

曹朋是没有实权,可邓巨业夫妇却不懂。骑都尉的名头,足以让夫妇两人敬重不已,加之曹汲被任诸冶都尉,邓稷也成了屯田都尉。一门三都尉啊……………使得邓巨业夫妇更加尽心尽力。

“巨业叔,洛阳那边可还好?”

邓巨业咧嘴笑道:“一切都好……有朱四哥帮衬,还有诸位将军侯爷的支持,咱那边的赌坊可是日进斗金。整个河洛地区的人,都晓得盛世赌坊之名。到了洛阳,若不耍两把,就算不得到洛阳”,曹朋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盛世赌坊的确是日进斗金,可说实话,摊到个人身上,也不剩多少。

曹朋根本没指望那赌坊能赚钱,那不过是他用来拉关系,和曹洪夏侯悍等人结交的一个筹码。

曹府现在最赚钱的行业,不是盛世赌坊,也不是曹汲造刀。

而是在海西……

整个海西的商业,都是曹朋一手策划出来。

九大行首如今已把影响力覆盖了大半个淮北,并随着王买任广陵农都尉,而蔓延至了淮南。

一俟盐渎恢复正常运转,就等于手握两大盐源。

虽说大部分的利润,会转化成粮食和人口,但也足以令曹家家财丰厚。

这不,两淮商屯,盐引换土地的政策,已引起了曹操的关注。特别是去年”曹操在巡视了海西屯田之后,据说便有了加强盐运,并着手在关中推行盐引换土地,换人口的政策……

而执行这项政策的人,名叫卫凯。

据说是河东卫氏族人,正着手编制一套完整的法规。

关中有盐池,同样是产盐重地。如果能把海西那一套推行,毫无疑问,将会加快关中的恢复。

关中富,天下足!

不过曹朋估计,卫凯想要推行海西那一套,恐怕没那么容易。

海西有其极为独特的情况,人口稀少,相对混乱,世家门阀不多。可关中不一样,关中可谓世族林立,门阀之势已初具规模。西有羌狄,北有鲜卑匈奴,想要推行,可不太轻松……

只是,没有尝试过,曹朋就算说出来,又有何用?

且让那个卫凯(天晓得是什么人?反正在演义中没有出现)去折腾。他失败了,方能体现出邓稷的手段。

如今,曹家非比寻常。

在原有的住宅上,加上赏赐曹汲和曹朋两人的宅院,还有赏赐给王猛的宅院,面积很大。

有奴仆大约百余人,也算得上许都丰下之家。

不过,如今曹朋带了近六百黑睡回来,面积就显得小了些。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曹朋把那些参与过曲阳之战的军卒挑选出来,使他们住在城里。

其余如甘宁夏侯兰郝昭等人,全都安排去了典韦的坞堡。对此,曹朋已派人和典韦说过,典韦也没有任何意见。把黑睡和飞睡骑兵安排妥当之后,曹朋这才带着阕泽等人进了家门。

曹汲不在家,据说是曹操下令,是诸冶监加紧赶造兵器铠甲。

听说”袁绍在河北是蠢蠢欲动,似乎有渡河与曹操决战的架势……这也使得诸冶监,变得很忙碌。

本来,曹汲已经卸下了河一工坊的事情,交由郭寰的老爹郭永,任河一监令。

河一监令,属于工官,不在汉职官序列。用后世的话,就是非体制内人员,属于编外职务。

其情况有些类似于承包。

将河一工坊,承包给郭永。

郭永负责工坊的经营人事等各种事物,在完成朝廷分配的任务同时,还可以接一些小活计。

这里面,可大有油水。

郭永能得河一监令的职务,一方面是因为曹汲的推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担任诸冶监丞。河一工坊能有今天,完全是靠曹汲和郭永两人。由他来接掌,倒也是最合适的人起……,…

曹汲则返回许都任职!

不过,由于此次任务较重,所以曹汲不得不返回河一工坊,督造兵器。

据张氏说,大概过几天,曹汲就会回来。

曹朋听罢之后,也放下了必他正坐在厅堂上,与张氏说话,忽闻门丁来报:虎贲郎典满、虎贲郎许仪登门造访。

这两个人,来的倒是很快嘛。

曹朋连忙道了声罪,有叮嘱了黄月英两句,便匆匆迎了出去。

“阿福,你这家伙,做好大的多”

典满一见面,就指着曹朋的鼻子吵吵。

曹朋愕然问道:“我没做什么啊?”

“还说没做什么……你这家伙,听说在辰亭,把那燕人张飞给干掉了?”

“没有……我只是把他擒获”而且是用的计策。”

“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还听说,你当着刘豫州两位夫人的面,把一匹马给分尸了……你不知道,那刘备的兄弟知晓以后,气得不得了。关羽已带着人去辰亭迎接张飞,刘备这几天,更足不出户。

我爹私下里说,要我向你学呢。”

“这个,真是偶然。”

曹朋一脸的谦虚,可心里面”却暗爽不已。

哥把张飞擒下了,如今也算是名人了……

“对了,子丹刚才派人过来,让我告诉你,中午毓秀楼为你接风。

他这会儿当值,也脱不开身。让咱们先过去……走走走,我已在毓秀楼定好位子,咱们去痛饮一番。”

许仪拉着曹朋,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曹朋苦笑一声道:“你们稍等一下,待我先与阿娘说一声。”

“那你快点,我们在门口等你。”

曹朋返还客厅,把情况告诉了张氏。

张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曹朋倾诉,却也知道,典满许仪既然过来,曹朋也不好推脱。

“阿福,少喝点酒,莫惹祸事。”

不管儿子做了多少大事,当娘的总是不放心。

曹朋连忙答应,又和黄月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喂,可一定要哄好我娘啊。

黄月英展颜一笑:那还用你说?

当下,曹朋叫上了甘宁、夏侯兰、郝昭和闱泽,一行五人走出府门,早有家丁备好了马匹。

而后,众人浩浩荡荡,往毓秀楼行去!

第244章 西凉马腾

比起两年前离开许都的时候,许都面貌有了巨大的改变。

城池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二分之一。新城墙已经营造结束,但城区的建设,还没有结束。

在屯田进入第三今年头的时候,许都的人口翻了一番。

据说,曹操准备将兵屯引入许都。不过在正式引入兵屯之前,要现在海西进行实验。

如果效果惊人,那么曹操在来年就会大力推行;如果效果不好,那么曹操就会另想其他办法。

其实,屯田政策早在战国时期便出现。

寓兵于农,亦兵亦农,是秦国当时的主要政策。

曹操也不太清楚,兵屯是否能够在许都推行起来。而有了海西这个试验田,曹操自然多了几分把握。毓秀楼,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巍峨高耸,雄立于大街之上。

“比不得当年喽!”

坐在毓秀楼的阁楼雅室,典满发出一声感慨。

从窗口,可看到毓秀楼背后,潺潺流水,杨柳青青。时值仲春,阳光明媚。溪水两畔,芳草萋萋。

杏白桃红,点缀在翠绿之中,更显出几分灿烂。

曹朋喝了一口水,奇怪的问道:“此话怎讲?”

“听我阿萋说,朝中争斗的很厉害。朝廷老臣似乎是要司空交出权柄,说是要还政于陛下。

还有人,竟喊出要招袁绍前来主持朝政所以乱糟糟的我和圆德在宫门值守常听到朝堂上争执不休。司空也很恼火,可奈何那些老臣,非常张狂。加之陛下今年也已成*人让司空还政的声音,就越发响亮和强烈,搞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

“哦?”

阚泽突然问道:“是陛下的意思吗?”

“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我不知道,但那些老臣们,联合了一些清流名士,闹得很凶。”

“可有掌兵之人?”

“这个,倒好像没听说。”

阚泽笑道:“乌合之众成不得气候。”

“为什么?”

曹朋喝了一口水,笑呵呵的回答:“枪杆子里出政权,笔头子再硬,也挡不住刀枪斧钱。”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恩,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个情况。

主公自下郊还都之后朝堂上似乎是平静了许多。这两天的争吵,也比往日少了,估计是怕了。”

怕了吗?

曹朋扭头,向眺望窗外景色。

只怕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吧……

隐隐约约,曹朋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桩重要的事情。可一时半会儿他又有些想不起来。

“对了,刘备来许都之后,情况如何?”

“刘备?”

典满一怔,想了想回答道:“刚回来的时候,还挺活跃,到处与人结交。听说陛下已经正式认可了刘备的宗室身份…………你还别说,这家伙居然真是中山靖王之后,论辈分还是陛下的叔父。妈的居然成了皇叔!朝堂上的老臣们,对他也很敬重所以时常在一起走动。”

皇叔!

刘备终于得了皇叔的名号”“”

此前,虽然他自称是汉室宗亲,但未曾得到皇室的认可。

而今他被皇室承认,也代表着刘备的身份和地位,得到了一个质的提高,从此将名扬天下。

“不止呢,阿福你可知道关羽?”

曹朋点点头,“关羽怎么了?”

“关羽在下郊斩了吕布,声名大振。

此次论功行赏,被封为扬武校尉,拜两千石傣禄娘地,他如何斩杀吕布,大家心知肚明。若非我阿爹和元让将军和吕布苦斗数十分,耗尽了吕布的精神,那轮得到关羽得手?

当时还是圆德阿爹出手救他,结果平白成就了他的名声。”

在这个时空,关羽没有温酒斩华雄,也没有三英战吕布的戏码。虽然武艺高强,但声名却不是特别响亮。而今,他斩杀了吕布,却使得他声名鸠起,成为这天底下,有数的大将之一。

不管关羽是偷袭也好,是被典韦救下也罢。

吕布,死在他的手中,是不争事实。

这世上,成王败寇。只不过吕布怕想不到,自己的死,令关羽成名……

曹朋不由得沉默子!

其实,对下郊一战的状况,他也非常清楚。

典韦救下关羽,走出于公心。在这一点上,典韦的品格无话可说。但曹朋觉得,典韦真不应该救关羽。可再一想,这就和他杀不得张飞一样,有着各种原因,不能以个人意志转变。

刘备,终于要崛起了?

曹朋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惠就在这时候,忽听隔壁的雅室中,传来一阵骚乱和喧哗。

曹朋一蹙眉头,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典满大怒,起身就要出去,但被曹朋给拽住了。

“三哥,别惹事。”

“嗯……”

“对了,你们还没说,刘备如今怎样了?”

许仪咳嗽了一声,笑呵呵道:“说来也奇怪,自春祭之后,刘备倒是变得老实了许多,在家里开了一个菜园子,整日农耕种菜,也不去拜会走访了……,…阿爹说,他当了皇叔,倒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闭门,种菜?

曹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三国演义里有这一段,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下子,记忆好像出现了一个空缺,曹朋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隔壁雅室里的喧哗吵闹声越来越大。

听口音似乎不是豫州本地口音而有些类似于凉州的方言。

凉州方言豪壮,声音也很大。吵得曹朋等人交谈时,不得不提高嗓门。曹朋觉得毓秀楼的确是今不如昔了!想当初,这毓秀楼的客人多清雅高量之士,何曾有过如此的喧哗吵闹?

他正感慨着,一旁典满实在是忍不住了!

“混帐东西,扯着嗓门喊叫什么?”

隔壁雅室陡然一静,旋即爆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声。

“爷爷们在此喝酒,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扰爷爷们的酒兴。”

“一群蛮子,哪配得喝酒?喝尿去吧。”

典满那是什么人?

大小也是在市井中长大,骂起人来,毫不客气。

曹朋想要阻拦,已经阻拦不住。

只听蓬的一声响,紧跟着有人就从外面闯进来。看装束,是羌人打扮体格雄武而壮硕。

来人一进来,就怒声吼叫:“哪个混账东西在说话。”

典满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虎目圆睁,“老子没去找*们的麻烦,你们倒是自己来送死了。”

典满如今已十七岁。

长的是越来越像典韦。

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

颌下黑黝黝的胡须茬子,透着一股子凶猛。

而典满这一起来,许仪也随之起身。他个头没有典满高,但身材比典满还要粗一圈,看上去格外刻悍。

“臭小子你找死!”

闯进来的羌人勃然大怒,垫步就冲了过来。

曹朋背对着门,那羌人要过来就必须要先从曹朋身边过去。本来,他大可以绕道却偏偏要腾空从曹朋头上跨过。这是**裸的羞辱,如果让他迈过去,那曹朋等于受胯下之辱。

虽说曹朋回到许都之后,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惹事。

可他不惹事,却不代表他会怕事。当那羌人就要迈过去的一刹那,曹朋猛然双腿发力,一下子弓背而起,错步向后一滑,一巴掌就拍在了羌人的胯部。看似轻飘,混不着力的一击,羌人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便飞了出去,狠狠的拍在墙上。雅室的墙壁,并不是很结实“……只这一下子,就把那墙壁生生撞出了一个窟窿。羌人摔落在地,一口血喷出,竟站不起身。

典满和许仪不由得大声叫喊。

甘宁也是充满了赞叹之意,“公子,好拳脚。”

“不知死活!”

曹朋直起身子,看也不看那羌子,“二哥,你不是一直想要试试我的拳法嘛?赶明儿咱们过过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论武艺,典满和许仪这一年来,在典韦许褚的逼迫下,也达到了一流武将的水准。

没想到曹朋这一出手,同样展现出了洗楗阶段的力量,令二人不由得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他们是苦练而成:曹朋是在杀戮中提升。

虽然是异曲同工,可差别却非常巨大,苦练出来的武艺,缺少了几分凌厉;而曹朋这种从杀戮中提升的家伙,出手时毫不着力,可是发力时年是杀气凌厉。如果马上对决,典满许仪尚敢说不分伯仲。可如果徒手交锋,他二人相信,曹朋一定能把他二人给干掉……

这差距,似乎越来越小!

“小子,好毒辣的手段。”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他身高八尺有余,身体洪大而魁梧。颧骨略高,鼻粱高挺,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着一袭青色长衣,面带怒色。

在他身后,有三个青年。

一今年纪在二十出头,个头大约有,乃左右,面呈古铜色,一双大手,指节宽大,手臂上青筋毕露,透着一股子狂野的力感。另外两个则显得有些书卷气,一今年纪也在二十多岁,身高约有,田公分:另一个大约十**岁,个头偏瘦,略显高挑和单薄,但眼中却闪烁精光。

这几个人,气势不俗。

中年人喝道:“少年人,我等虽吵闹了些,尔等又何必出口伤人?

还有你,出手怎可如此毒辣?”

阚泽不吭声悄然往后一退。

甘宁夏侯兰和郝昭三人则自动站在了曹朋身后。

以至于中年人一眼就看到了曹朋,甚至以为,曹朋是这里的主导。而且刚才曹朋出手,他也看得清楚,心知这几个少年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他常年掌兵,说话不免有些生硬。而且一开口,就斥责曹朋,使得曹朋心里顿时生出不快:你只看到我出手狠辣,却没有看到你的人,竟然想从我头上跳过去,让我受胯下之辱?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成了你的道理?

曹朋素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你对我客客气气的讲道理,那咱们就客客气气说话。

你要是给我摆脸色那我也不会给你好言语。

“这位老大人,你可知道,这毓秀楼是皇家酒楼?既然来了这里,你们自当遵守一些礼仪。

我们出言不逊是不对,你们又好到哪儿去?

再说了骂归骂,是你们先动手。你不看好你家的狗,那就休怪我替你教训你家的狗………

中年人眼中陡然透出一抹凌厉杀意,凝视曹朋,半晌后突然道:“小子,有种!”

“有没有种用不得你来称赞。”

“可敢报上姓名?”

“我叫曹朋………

“曹朋?”

中年人一怔,突然放声大笑。

“可是那用诡计,害了张翼德的曹友学?”

什么叫做用诡计?

我那是战术得当,曹朋懒得回答只看着中年人,一言不发。

“令明何在?”

“末将在。”

“这位曹都尉很张狂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尖。”

“喏!”

粗壮的黑汉子,迈步就走出来。

甘宁眉头不由得一蹙,闪身挡在了曹朋身前。

“想要教训我家公子,且问问我是否同意。”

这两人一对峙,所产生的气势,令中年人不由得为之色变。

而曹朋,也不由得一蹙眉头,因为他可以觉察到,眼前这黑壮青年,气血之强壮,远胜于自己。

这家伙,可不是等闲的一流高手。

至少比自己,要强出半个等级……

不过和甘宁一比,黑壮青年又似乎有些不足。

也就是说,他的身手,当在一流高手之上,超一流高手之下。如果要有一个准确的定义,那就是类似于准超一流的水平。甘宁和那“令明,虽然没有动手,但所产生的气场,却格外惊人。

“令明,回来!”

中年人没想到,曹朋身边还跟着一个甘宁这样的人物。

他连忙高声喊喝,跨步上前。

就在这时候,曹朋猛然闪身冲出,“兴霸,你对付那老家伙,我来领教一下此人的高招。”

甘宁眼睛一眯,二话不说,就拦住了中年人,抬手一拳轰出。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错步闪身,便和甘宁打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中年人身后的两个青年,也冲了过来。典满许仪大吼一声,便拦住了两个青年。刹那间,就在这楼阁的过道上,几个人便打在一处。

曹朋一记炮锤,轰响黑壮青年。

黑壮青年也不闪躲,迎着曹朋的拳头,同样是一记炮锤。拳脚交击,发出沉闷的声息。曹朋连退了七八步,抖了抖双手,呵呵笑道:“黑厮,好力气。”

“力气好,拳脚更好!”

黑壮青年冷笑不停,猱身而上。

阚泽一把拉住了夏侯兰和郝昭,笑呵呵道:“别着急,打不起来。”

“这已经打起来,怎还说打不起来?”

阚泽笑而不语,只盯着那个和甘宁打在一处的中年人,心甲面暗自思量,此人莫非就是……

曹朋拳脚如风,黑壮青年则势大力沉。

按道理说,曹朋不是黑壮青年的对手。可是他的拳脚中,夹在内家拳的劲力,虽力量比不得黑壮青年,但也使得黑壮青年格外难受。特别是曹朋的太极缠丝劲,一圈圈一道道,令黑壮青年有一种束手束脚的奇怪感受。他越打越憋气,越打越恼火”拳脚越发强猛,力道越发惊人。

“住手,全都住手!”

忽听楼下一阵吵闹声,紧跟着有人高声叫喊。

曹朋一个愣神”被黑壮青年一拳轰在了肩膀上,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过,他反应很快,趁着闪身的刹那,从兜囊中掏出一枚铁流星,抖手飞出。黑壮青年一击得手”正要跟进。不想铁流星呼啸而来,吓得青年不由得连忙闪躲。也就是在这眨眼功夫,一群人冲上酒楼。

“二弟,三弟,住手!”

“寿成将军,请住手。”

“兴霸,回来*……”

一连串的呼喊声咱起”双方迅速停下来。

典满许仪,明显是占居了上风,神清气爽。而那两个青年,一个衣冠狼狈,另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甘宁和中年男子”不分伯仲。但总体而言,甘宁占了上风,中年人似有些吃亏。

曹朋一只胳膊垂着,显然是受了伤。

不过那黑壮青年也不好受,被曹朋用缠丝劲拍击双臂,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一停下来,只觉得一阵阵针扎似地刺痛。撸起了袖子,就见小臂红肿”略透着暗青之色…………

“寿成将军,都是自己人,何必认真?”

曹真和一个少年走上了酒楼。

曹脲认识那少年,正是临沂侯刘光。

刘光苦笑一声,对曹朋道:“阿福兄弟,你这可真是这刚回来,就要砸了我的酒楼吗?”

“临沂侯,别来无恙。”

曹朋一只胳膊抬不起来,也无法搭手。

曹真走过来说:“阿福,你怎么和卫将军打起来了?”

“卫将军?”

曹真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武威太守马腾,此次奉命入京,朝贺天子*……”

马腾?

曹朋抬起头,向那中年人看去。

刘光则拉着马腾,轻声劝解。

“果然英雄出少年,曹都尉,你好本事。”

“马太守,你也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今日马某很开心,能识得几位少年英雄。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还请几位莫要挂怀。”

曹朋连忙客套,目光一转,却落在了黑壮青年身上。

“喂,黑厮……你可是庞德?”

黑壮青年一怔,“你怎知某家姓名?”

曹朋一笑,却不回答。

这时候,曹真道:“阿福,本打算为你接风,可军中尚有要务,咱们改日再聚吧。你刚回来,也累了!圆德,你带阿福他们先回去。老二,你下午还要值守宫门,休要饮酒误事。”

曹真说罢,再次拱手和马腾道歉。

马腾摆摆手,只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曹朋,又看了一眼庞德,却没有说话。

刘光送曹朋等人走下酒楼,忽听马腾在身后道:“兀那汉子,有一身好本事,何不报效国家,胜过寄人篱下。若有兴趣,不妨来武威。凭你这一身本领,博取功名,建立功业,不过早晚*……”

这,显然是对甘宁说话。

曹朋扭头,怒视马腾。

可马腾却浑不在意……

甘宁笑了,“即然不过早晚,哪有何必心急?”

跟着你,不过早晚:跟着我家公子,也不过早晚既然是这样子,我跟着公子,岂不更好?

言下之意:你马腾,比不得我家公子!

马腾的脸色,顿时阴沉。

曹朋站在楼梯下,朝着他一撇嘴,露出一抹嘲讽笑意。“阿福,给某家一个面子,别再闹事了,好不好?”

刘光苦笑,拉着曹朋往外走。

“马太守,你保重。”

曹朋说罢,随着刘光走出酒楼。

而马腾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曹朋的那一句“保重”似乎别有深意。莫非,这小子觉察到了什么?不可能,听说他刚回许都,又怎可能知晓……,不对不对,玄德也许想岔了!这小子,决不可能是可有耳无之人。

一个可有可无之人,焉能有那等高手?

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在下郊通敌,放走了吕布家人,到头来却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做了骑都尉?

马腾这心里面有鬼,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令明”

“末将在。”

“你……,…认识这个曹朋吗?”

“这牟,末将不认识。”

“那他怎么认识你呢?”

儿…………末将不知。”

马腾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不过眼眸中,却闪过了一抹疑虑。在毓秀楼外,曹朋等人与刘光告辞之后,上马离去。

“阿福!”

“恩?

“你和刘光很熟吗?”

曹朋想了想,“也不是很熟,只不过有两面之缘。一次是在斗犬馆中,我用阿爹打造的宝刀,帮二哥抵了帐:还有一次,是我在离开许都之前,在街市中和他见过一次,说过几句话。”

曹真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我得提醒你。

许都如今不太安全,公孙瓒死了,袁绍得了并幽,实力大增,如今对许都虎视眈眈。朝中很多人,都在暗中反对主公,意图迎接袁绍多来。刘光……,你最好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了!”

刘光是汉室宗亲,是汉帝最信任的族人。

他肯定是保皇党,如果走的太近,可能会引火烧身。

曹真是一番好意,曹朋可以理解。不过心里面,对刘光始终怀着一份好感。但是…,”

曹朋心里面暗自叹息一声:怪只怪,他是汉室宗亲!

“对了大哥,有件事,你要留意。”

“什么事?”

“刘备此人很会做戏,切莫被他的表面所欺骗。”

曹真闻听,不由得眸光一凝。

马上要去机场赶飞机了,所以今天只有一更,又欠两千字。

第245章 衣带诏(1/2)

马腾,相传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

其父马肃,曾任天水校尉,后留居陇西,与姜姓羌女成亲,生下了马腾。不过,当时马腾的家境很差,靠伐木砍柴为生。后凉州刺史耿鄙任用小人,导致羌狄造反。马腾应征而平叛,被州郡官员看重,任命为军从事。后又因战功,而被提拔为军司马。耿鄙被杀以后,马腾联合韩遂等人,为祸三辅。朝廷以皇甫嵩镇守三辅,马腾等人旋即在金城和武威做大。

建安二年,马腾和韩遂成为关中实力最强的诸侯。

曹操以钟繇为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钟繇到达长安之后,便书信马腾,阑明利害干系。

马腾旋即,归附汉室,并与韩遂一同,送儿子做人质。

三国演义里,有一个情节,名叫,衣带诏。

曹朋并不清楚,这衣带诏是否存在。但他却知道,如果衣带诏存在,马腾的名字就在其中。

是揭发啊,是揭发啊,是揭发啊……

曹朋不是一个喜欢告密的人。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向曹操揭发,曹操一定会询问他消息来源。那样一来,曹朋一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解释不出来,就会被曹操猜忌;解释出来,同样也会被曹操猜忌,出力不讨好。

毕竟,连曹操都不清楚的事情,你一个常年在外的家伙居然能够打听到消息岂不是说明你曹朋在许都城中有耳目?而且是那种比曹操的耳目更强大的耳目,那曹操焉能不猜忌?

所以,曹朋也只能对曹真点到为止。

“矢哥,刘备非久居人下者。

此前他未得皇室认可,尚张狂跋扈。而今得了皇室认可,却突然变得低调,岂不是别有用心?

我以为,此刘备掩人耳目,韬光养晦之策。

而促使他韬光养晦的定有不寻常的事情。你不妨命人多留意他,以免他暗中做出了是非。”

关于曹朋和刘备的冲突,曹真倒也有所耳闻。

说实话,他对刘备的印象不错。此人温良恭谦,性格宽厚,气度恢宏,颇令人亲切有长者之风。

听闻曹朋这一番叮咛,曹真眉头一蹙。

“阿福,我知你和玄德公有矛盾,可如今刘玄德已经低头,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抓着不放手呢?”

“啊?”

曹真叹了口气,“玄德公乃温良长者,当初劫你粮草的人,是他的部下,他并不知情。你打上门去,砍了他的大纛。如今有擒下了张飞还把他的家眷困住,已经出了一口恶气。

既然如此,你何必……”

曹朋的脸色陡然变了。

他诧异的看着曹真,半晌后也不出声拨马就走。

“阿得……

曹真想要喊住曹朋,哪知道曹朋根本不理睬,径自离去。

甘宁等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着曹朋走,也连忙跟上。许仪和典满显得有些糊涂,忙到了曹真身边。

“子丹,阿福何故不告而别?”

曹真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给我使脸子,算什么事情?

他沉声道:“我不知道。”

说罢,掉头走了。

只留下典满和许仪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究竟“……

当晚,刘备正在书房*中,捧着一卷《史记》,认真的翻阅。

关羽不在他身边,昨夜听闻张飞被擒,被扣押在辰亭官驿的消息之后,刘备立刻命人关羽带领兵马,前去援救。

又担心关羽心高气傲,刘备还使麋竺随同关羽前往。

而此时,刘备身边只剩下孙乾简雍两人,府中的守卫,则交由陈到负责。

他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些心烦气躁,于是把书卷放下来,走出房间,站在门廊上,露出沉吟之色。

前些日子,车骑将军董承,突然秘密使人与他联系。

刘备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兴冲冲前去赴宴。却不想,在酒宴之上,董承突然屏退了奴仆,取出一份诏书。这诏书是汉帝刘协所书,言曹操把持朝纲,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刘协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希望能够亲掌朝堂,兴汉室基业。

所以,他请董承秘密联系忠于汉室的臣子,共同诛杀曹操。刘协在信中,写的是情真意切。而这封诏书之所以会出现在董承手里,是因为董承的女儿,是刘协的贵人,属于外戚“…………

刘协已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平日里被禁足于深宫之中,左右大都是曹操的耳目。

身边的几个心腹,如刘光冷飞等人,要么是不掌权,要么资历不够,要么就是手中没有实权。

就包括董承在内,也非实权人物。

但不管怎么说,董承也算是外戚,属于刘协能信任的人。

“玄德乃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如今被陛下认为皇叔,更拜卫将军…,曹贼日益猖狂,若不能除去,早晚必成汉贼。我知玄德忠义,故今日相请,共谋大事,伺机诛杀曹贼,“”,刘备,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呆坐无语。

他有野心不假,可是在此前,刘备从未卷入过朝堂之争。

一直是听命于他人,虽是什么豫州牧,徐州牧,但对朝堂上的争斗,却没有半点经验。

敏锐的觉察到,这封衣带诏,是他的一个机会。

可他也清楚,一旦在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等于和曹操彻底反目再也没有任何寰转余地。至少在目前,刘备还没有做好和曹操反目的准备。或者说,他并无资格与曹操反目。

“董车骑能为陛下铲除国贼,乃备之本份。

不过如今曹操势大,我等手中无兵无将,如何与之周旋?当务之急,车骑将军当内联朝臣,外合诸侯。待时机成熟时,我等里应外合可将国贼一举铲除。但现在“……恐不太合适。”

董承大喜,“玄德所想,正合我意。”

于是,刘备和董承秘密商议,并在衣带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他便开始韬光养晦,试图麻痹曹操,以设法逃离许都。曹朋擒下张飞扣押了他的家眷,刘备恼怒不恼怒?非常恼怒!可是,他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只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许都。

在许都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性命之忧……

站在回廊上,思付近日所为,刘的基本上还算满意。

老曹,你看我现在都挫成什么样子?

你的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我也默不作声。每天在家里种菜,什么事情都不做“……你还不放我离开?

可以说,刘备如今是在掰着指头过日子。

他在计算”计算自己还会在许都,停留多长时间…”

“主公!”

就在刘备沉思的时候”从huā园小径,匆匆跑来一人。

刘备看过去,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简雍。在刘备的印象里,简雍是个遇事从不慌张,沉稳有度的家伙。

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些慌乱。

“宪和,何故如此慌乱?”

“车骑将军刚才命人,送来了一个口信。”

“什么口信?”

“马寿成,明天一早离开许都。”

“啊?”

刘备牟里,陡然一咯噔,脸上登时流露出一抹慌乱之色。

马寿成,就是马腾。

刘备知道,马腾后来也在那份衣带诏上欠下了名字。本来,董承和他们约好,过段时间会聚会一次,大家见见面。刘备呢,也想通过这次机会,和马腾搭上关系,将来能多一条出路。

怎么好端端,马腾要离开许都?

“怎么回事?”

“马寿成派人与车骑将军说,最近最好不要弃人什么动作。还说,很可能被人盯住了……“……”

“被谁盯住了?”

“这个”,简雍苦笑着摇摇头,“车骑将军倒是没说。”

他想了想,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听人说,马寿成今天在毓秀楼,和人发生了冲突,还打了起来。”

“和谁打了起来?”

“就是那个天才回许都的曹朋。”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辕门外,一刀砍断了自家大纛,刘备至今无法忘怀。

他可以感觉出来,曹朋似乎对他非常了解。

而今他一回来,就和马腾发生冲突。究竟是什么事,让马腾急匆匆要走?

“马寿成如今何处?”

“正在官驿中准备行囊,并且已经得到了曹操的同意,明日一早就走。”

“你立刻让公估前去官驿,秘密拜访马腾。打听一下,他究竟是因为何事,要突然离开………

“喏!”

简雍不敢怠慢,连忙转身离去。

步下回廊,刘备缓步而行。

仲春的huā园,桃杏绽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huā香,沁人肺腑,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刘备负手而行,思绪此起彼伏。

有一点可以肯定,马腾之所以离开,与今日和曹朋在毓秀楼的冲突有关。

曹朋,曹朋……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之前破坏了自己留在徐州的计划,还把张辽说降,归顺了曹操。对于吕布帐下八健将,刘备可是非常眼谗。特别是张辽和臧霸,简直说得上眼红。

虽然数次败于张辽之手,但各为其主,刘备并不怨恨。

对于张辽的能力,还有他的性格,刘备非常看重。只走到最后,这么个人却归顺了曹操。

若我得张文远,可为一方诸侯!

刘备在心里,暗自发怵一声感叹。

同时,他也开始审视自己的缺失,他发现自己,似乎小觑了曹朋一家。曹汲不用说了,那是曹操兵械供应的根本。只看曹军现在的装备,刘备就感到非常眼红。特别是虎贲军和那支新近成立的虎豹骑,所装备的兵器铠甲,明显比普通军卒手中的兵器,要强不止一筹。

若我白睡可配此等兵械,天底下谁能拦阻我?

还有那个邓稷,如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海西令,可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县令来寿待。

两淮屯田,由此人一手经办。

这么一个人,此前是默默无闻,怎就到了曹操手下?

还有那个曹朋,年纪不大,可是却非同寻常。只看他手下有甘宁那等超一流的猛将,就足以说明,此人的手段。一家三口,皆非等闲。为什么在一开始,我对这一家人没有关注呢?

刘备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便振奋起来。

我如今也是汉室宗亲,堂堂大汉皇叔。凭此身份,只要找到合适机会,定可以有所作为……“……

就这样,刘备在huā园中驻足了近半个时辰。

孙乾从官驿返回,匆匆来到刘备跟前。

“公估,情况如何?”

孙乾回答道:“马寿成说,那个曹朋,很可能是曹操帐下的耳目。之所以不在许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此人应当对许都的状况非常清楚,今天和马腾在毓秀楼冲突,他一口就唤出了马腾帐下一员小将的名字…,后来,他还对马腾说出了,保重,的言语,给马腾的感觉,此人一定知晓了什么。主公,我觉得马腾胆子太小,一句保重,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不对!”

刘备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马寿成非胆小之人,他纵横三辅,威震西凉,总有他的道理。

,保重,…………曹家小儿这句话,绝不是随便说说。慢着“……你说,他为何要在辰亭,扣留翼德?”

“啊?”

“他没有杀翼德,大可以把他放回来。

可是曹朋没有,反而把翼德和坦之都留在辰亭,看押起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用意?”

人常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管是马腾也好,刘备也罢,心里面前有鬼。

恐怕连曹朋也没有想到,他那随口的一句,保重”竟然是两个大人物,都生出了忐忑。

孙乾眼珠子滴溜溜打转,猛然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刘备。

“主公,此莫非是…”

刘备用力点点头,沉声道:“想来,曹操已经得到了风声。我之前韬光养晦,并未使曹操释怀。只是他并不想大张旗鼓,毕竟我如今也是大汉宗亲。他让曹朋扣押了翼德,知我兄弟情深,定然会派人前去。我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也只有云长“…那么他,就可以趁机把我拿下。”

孙乾变了脸色,一个劲儿的赞同。

刘备则在房间里徘徊,片刻后,他轻声道:“不行,我若不走,必备曹操所害。”

“主公,乃准茶……”

“你连夜出城,通知云长和翼德,暂勿返还许都。命他二人率兵,藏于钧台我会尽快与他们汇合。”

第246章 青梅煮酒(一)

子夜后,下了一场小雨。

天亮的时候,雨水已止住,花园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嫩绿的树叶,含苞待放的花朵,沾着闪闪雨露,在晨光中晶莹闪烁。曹府后花园的一隅,有一块空地。面积大约在七八百平方,四周栽种着垂柳。晨风中”垂柳摇曳,显得格外清幽。空地被夯实,摆放着两排兵器架。

除此之外,还有石锁等器具。

在空地的最边上,没有单杠,双杠,以及几个人形木桩。

这里是曹朋练功的地方。虽然他一直不住在府中,可张氏还是给他留下了一块空地,并按照当初在典家坞的设计,把所需的一切器具都打造下来。至少,她可以在这里感受到儿子的气息。

曹楠曾私下里告诉曹朋:建安二年秋,曹朋随着邓稷离开许都。

最开始,张氏极为思念曹朋,整日里徘徊在这演武场中,有的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对于这份沉甸甸的母爱,曹朋只觉得有些难以消受。

精神上,张氏并非他的母亲:可是那血脉相连的亲情,一辈子都无法割舍。所以”回到许都之后,曹朋一连数日”足不出户。或陪伴母亲聊天”或者随张氏出行,走遍了许都街巷。

同时,曹朋依旧坚持每天闻鸡起舞的习惯。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麻烦……

前世,曹朋曾达到了易筋的水准。今生”他不过是把前世曾经做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而已。

可是在进入衣襟之后”由于曹朋前世工作的缘故,便把这功夫放下。

以至于,当今生他进入了洗楗阶段之后,竟不知道该如何修炼下去。没达到一个境界,自然有相应的功法变化。比如从最开始”曹朋以太极入门,后来又把白猿通背拳的金刚八式,结合真言修炼,迅速达成效果。这是一个经验”曹朋知道用什么办法修炼”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但现在,同题来了!

在晋级一流武将,也就是洗楗的阶段以后,曹朋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提高。

体质可以加强,可以变得更强:力量可以增大,可以变得更大;可“势,呢?这个,势,究竟如何才能练成?搏杀疆场,与人切磋,的确是能够提高,但提高的只是经验。

,势”该如何蓄养?

如何能似吕布那惊天一戟”如何能如甘宁的长江三叠浪,如何才能如张飞的疾风暴雨?

曹朋不知道!

这是一种可以意会”而无法言传的东西。

如果不能凝聚出,势”则终生无法达到超一流的境界。

甘宁虽然有经验,但个人的情况不同,甘宁也不知道,该如年来指点曹朋。

所以,这几日下来”曹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走出房间,穿拱门,直奔演武场。

远远的”曹朋就听到那演武场中传来一种近似于兽吼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于是放轻脚步,来到演武场边缘。空地上,一个青年**着膀子,正在演武场上练功。晶莹的汗珠挂在他的身上”在晨光中闪动。青年体态均匀,肌肉坟起。他正在练习一套极为简陋的拳法。

有点类似于怀中抱月的招式,每行进一步,就停顿一下,口中发出一声爆音。

拟兽拳?

曹朋觉得,这拳法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于是便站在场地边缘,静静的观察。青年,正是甘宁。随着他一连串的爆音从口中发出,那动作就越发透出刚猛之气。刚猛之中”却又有一种奔腾之势,就好像那滚滚不尽的大江之水。

“熊搏术!”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他认出了甘宁的拟兽拳,是拟何种猛兽。同时,他也想起来,这套拳术,曾在何处见到过。

甘宁猛然止住了动作,回头看去。

眸光中,透着一股子凶光”令人感受到莫名的威胁。

见是曹朋,甘宁的目光旋即柔和下来。他收了拳脚,笑呵呵的朝着曹朋打了个招呼。随着他的动作”铃铠声响。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甘宁手上一直带着铃铛,可是在刚才练功的时候,那么刚猛无铸的动作”铃锁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这其中,又代表着什么蕴意?

甘宁的力量,已达到了出神入化,收放自如的境界。

“阿福,你怎知道我这是熊搏术?”

甘宁从单杠上取下一块干布,把身上的汗水擦去。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脸上透出一抹奇色。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曾见人练过这套拳法。”

甘宁一怔,脱口而出道:“你见人练过?”

他旋即解释道:“这熊搏术是我祖传的拳法,你怎可能见人练过这套拳法?”

曹朋挠挠头,“好像是三年前?不,是两年前恩,那时候我家还住在棘阳”被江夏黄射陷害,几乎家破人亡。我好像和你说过吧。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典韦典叔父”还有子幽。当时我和我姐夫在夕阳聚失散,我们救下典韦之后,便辗转绕穰城,返回涅阳。

我姐夫,还有虎头,被涅阳当地的名医”前长沙太守张机所救。

张太守的手下,有一个老管家,曾使过这套拳术我想想看”他好像是叫甘茂。恩,就是甘茂,自号巴中米熊。不过我觉得,他的熊搏术,似乎比你的更显更猛,但并不圆润。”

“巴中,米熊?”

“怎么了?”

甘宁看着曹朋,半晌后突然笑了。

“甘茂,是我叔祖”也是教授我熊搏术的人。”

曹朋愕然张大嘴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巴中米熊,是他的号。其实,家叔祖是五斗米护法对了,你应该知道五斗米教吧。”

五斗米教?

曹朋当然听说过。

不过他有点想不起来,这五斗米教在后世,是什么名字,好像五斗米的创始人,“张道陵,没错,就是张道陵。

甘宁说:“我叔祖是五斗米大天师护法”太平道之乱时”五斗米教也受到了波及。后来,刘焉入蜀”当时五斗米的大天师张鲁,和刘焉发生了冲突,刘焉甚至杀了张鲁满门,更对五斗米教众展开剿杀。叔祖当时就是为了避祸,而逃离了巴郡。没想到……那他现在何处?”

曹朋搔搔头”“应该还在涅阳吧。”

甘宁显得有些兴*奋!

不过也难怪,失散多年的亲人,本以为不在了人世,不成想却突然知道了下落,甘宁怎能他在演武场徘徊片刻”轻声道:“公子,我想去涅阳看看。”

“啊?”

曹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令叔祖如今在张机太守门下做事,应该还在那边。不过”涅阳目前还是刘表治下”你冒然前往,恐怕会有危险。我有一位兄长”如今就在南阳郡,官拜南阳司马”屯守土复山。你可以找他,让他帮忙”送你到涅阳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请你帮我转交给他。”

甘宁说:“公子放心,多则月余,少则二十日”甘宁必返回许都。”

曹朋只是笑了笑,“那兴霸你一路保重。”

正午时,甘宁告辞离去。

他骑着那匹乌雅马,带着河一双刀,赶赴土复山。

曹朋送走甘宁之后,回到家中,和母亲张氏说了会儿话,然后又陪着黄月英研究了一下水车。

一场小雨过后,让曹朋多多少少感觉到了旱情的缓解。

不过,即便如此,黄月英也没有放松对水车的研究,相反热情更高。

水车是个好东西啊!

今年不旱,保不住明年也不旱。

万一遇到个灾年,这水车就能派上用处。

如今的同题是,该怎样才能让这水车,为自己一家换来最大的利益?曹朋目前,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概念。

“公子,典满公子来了。”

晡时过后,曹朋坐在回廊上,安安静静的看书。

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典满来了。

自从那天和曹真不欢而散之后,曹朋就没有再和几个兄弟见面,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张氏。

但那只是曹朋和曹真之间的矛盾,和典满无关。

听说典满来了,曹朋连忙道:“有请。”

不一会儿,典满在家奴的领引下,笑呵呵的走进小院。见曹朋悠闲自得的模样,典满就抱怨起来。

“阿福,你好悠闲。”

曹朋笑道:“三哥,你今儿怎么来我这里了?”

典满也不回答”径自走上前来,一屁股坐下。他拿起旁边的一碗凉开水,咕嘟咕嘟的牛饮一通。而后把碗一放,伸手抹去颌下胡子茬上的水渍”长出一口气,往那廊柱上就是一靠。

“还是你舒服,这几日值守,可把我累坏了。”

“值守,有甚累的?”

曹朋哑然失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虎贲郎,哪里会真的值守”还不是找地方打麻将?”

“呸,这些天我一直在皇城值守,打得屁麻将。”

说罢,典满站起来,拉着曹朋的胳膊,“快集,咱们走。”

“去哪儿?”

“我阿爹找你。”

曹朋疑惑道:“典中郎找我?他找我干嘛?难不成,他还想要我加入虎贲?那我可不会去。”

原来,自从下郊之后,典韦就想要把曹朋征召进入虎贲。

一方面,是因为曹朋如今没什么事情可做,担心他心情不好:另一方面,典韦也希望曹朋加入虎贲,因为他知道曹朋的本事,而且也非常喜爱曹朋。只不过,曹朋当时便严词拒绝。

开玩笑,虎贲有什么意思?

虽说,虎贲,听上去很威风,可他却不想做。

即便典韦承诺,如果曹朋进去,至少可以给他安排个虎贲中郎。但曹朋也是一直不肯吐口。

典满拉下脸,“我就不明白,加入虎贲,有什么不好?”

“加入虎贲,和你一样去给人看门吗?”

“你………

典满笑骂道:“回头我告诉老许,就说你说虎贲是看门狗,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你。”

“哈,学会栽赃陷害了?”

曹朋忍不住笑道:“我只说是看门,可没说看门狗。三哥,你这本事……,好端端骂自己作甚?”

典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病,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他拉着曹朋道:“好了,说笑归说笑,咱们快点走。我阿爹可是在家”等着你呢。”

“那我也要和家人说一下。”

“说什么说,快点走“……”,典满不由分说,拉着曹朋就往外走。

曹朋无奈,只好跟着典满。出门的时候”和家丁说了一声,然后便和典满一起上了战马。

不过,他骑得不是照夜白”而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阿福,你和子得……,……

在前往典府的路上,典满轻声询问。

曹朋说:“我和大哥没什么啊只不过一些事情上的看法不同,有些争议而已。”

“恩,我也这么想。”典满轻呼了一口浊气,低声说:“想当初,咱们哥八个一个头磕在地上,在孔圣人跟前发誓,结为兄弟。我和老许都有点担心,害怕你们两个既然你说没事儿,那明天我和老许摆酒,你跟子丹服个软…………你也知道,大哥那人,有点抹不下脸。”

曹朋沉默了!

他也不是真就想和曹真反目。

可让他服软,岂不是是说他承认了当时是对刘备落井下石?

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

算了,就当让小孩儿!

老子好歹两世加起来也四十多了,何苦和自家兄弟较真儿?

将来,他自然能明白,我所说的是否正确。

想到这里,曹朋点了点头。

典满顿时咧嘴笑了,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两人很快来到虎贲府,典满带着曹朋,直奔花厅。典韦就坐在花厅上等候,见曹朋过来,便迎上前来。

“圆德,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阿福说。”

“啊?”

“啊什么啊,快点下去。”

典韦好像赶苍蝇似地,直接把典满轰了出去。

典满是一肚子不高兴:使唤我的时候,对我那么好;这人一带过来,就立刻变了脸?过河拆桥!

不过,他倒是明白,典韦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之后,曹朋疑惑的看着典韦道:“叔父,你这是干什么?干嘛把三哥轰走?”

典韦呵呵一笑,揉了揉曹朋的脑袋。

“阿福,走!”

“去哪儿?”

典韦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第247章 青梅煮酒(二)

“叔父,您这是要带我去见谁?”

沿着虎贲府后huā园的林荫小径一路走过来,曹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要到了!”

典韦呵呵一笑,也没有正面回答。

穿过huā园小径后,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拱门。两扇木门紧闭,典韦走上前,伸手就把门推开来。

“阿福,随我来。”

曹朋可是记得,这拱门后面,就是曹操的司空府huā园。

以前典满和他提起过,而且还曾见到夏侯真,从这道拱门后跑过来。

典韦带我来曹操的huā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刚才所言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就是曹操?

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过又一想,自己近来又没有招惹什么祸事,怕什么?

但一想到要直面曹操,曹朋的心里,又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虽然他一家人都为曹操效力,而且曹朋也见过曹操。但见归见,却没有过正面的接触。这种感觉,就好像前世刚上班,去见领导时的感觉一样,紧张、忐忑,同时还有一丝丝的疑虑:曹操好端端,为何要见我?

随典韦穿过拱门,就听huā园里有传来丝竹歌舞之声。

在huā园小径入口处,曹朋看到了许褚。

“侄儿见过叔父。”

曹朋上前行礼。

许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与曹朋点了点头。

“阿福,快些过去主公已等候多时。”

果然是曹操!

曹朋只觉得心里面猛然抽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小径。典韦在他走进小径的时候,停下脚步和许褚一起值守在外。

歌舞声,越来越近。

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亭子,曹操正跪坐于榻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条案。

亭子前,有歌舞伎翩翩起舞。

不过对于这种舞蹈,曹朋大都是看不太明白。

“阿福,来坐。”

曹操看到了曹朋哈哈大笑,向他招手示意。

曹朋连忙加快步伐,来到亭子里,却发现在亭子里并非曹操一人,还有曹真和一个少年,正坐在旁边。

夏侯真守着一排垆,正专心致志的温酒。

垆是一种温酒的工具,在两汉时极为流行。一般的酒肆里,都设有垆台。而看守垆台的,多为女人。

一方面是可以温酒照拂生意,另一方面可以招揽客人。垆台最初多为黑色但在权贵富豪家中会增添一些点缀。比如这亭子里的垆台,外面镶嵌一层白沙卵石,颇为雅致。

说起垆台,本是市井中的摆设。

不过自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发生之后,许多权贵家中,也会架设垆台以附风雅。

所以,又衍生出了一个职业,名为垆女。

能烫得一手好酒也是一门技艺。许多女子在修习女红的同时,也大都会学习这烫酒的技巧。

夏侯真抬起头朝着曹朋微微一笑。

看到夏侯真脸上的笑容,曹朋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无踪。

他相信,如果真的有事情,那夏侯真一定会暗示他。既然夏侯真神色轻松,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卑职曹朋,叩见司空。”

曹朋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其实,在东汉时期,三跪九叩之说还未出现,人们相见,也多显得随意。即便是在朝堂上议事,也非后世电视剧中那般的列队森严。大都三五成群,而且可以随意走动。或坐或立,非常随意。

曹朋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让曹操一怔。

他哑然失笑道:“阿福,这是家中,何必行如此礼节,快坐下吧。”

但曹朋还是郑重的行过了礼节,而后微微欠身,在一旁坐下。

“呃………我叫你阿福,没问题吧。”

曹操笑呵呵的看着曹朋,面带和蔼之色,轻声同道。

“自然可以。”

“子丹,我无需介绍,小真你也认识:这是吾子丕,比你小四岁,年已十二。说起来,你们也算是一辈。我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感谢你,这一路护送祖母周全。”

曹丕?

曹朋诧异的向那少年看概却见曹丕,也正好奇的打量他……

曹丕的身材不高,可能不到,的公分。但却有一种少有的沉稳气度,不似普通的同龄少年人。

两人目光接触,曹丕微微一笑。

曹朋也笑了一下,旋即和曹真的目光相触。

曹真的目光里,似有一些羞愧,连忙低下头,不敢和曹朋相视。

这不禁使得曹朋,有些奇怪。

“阿福,我曾听人说,你在广陵时,曾作《陋室铭》?”

“啊……那是卑职闲暇时,偶然为之。”

曹操笑了,“都说了,此乃家宴,你无需拘谨。不用,卑职,卑职,的自称。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子侄辈儿“……放轻松一些。我本来想请隽石来,可他如今在荥阳督造兵械,一时抽不开身。昨夜小雨,辰时散步于园中,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争张绣时,途中缺水,将士们皆感口渴。我心生一计,以鞭虚指说:前方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于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正逢闲来无事,故邀三五子侄,煮酒赏梅,亦为乐事。”

曹操这番话语,隐隐已承认了曹汲乃他族人的事实。

只是这件事,还需待曹汲返回,再做认证。

曹真和曹丕连忙起身,“谢父亲(叔父)厚爱。”

唯有曹朋,没有反应。

呆呆坐于条案后脑袋里乱成了一片。

青梅煮酒论英雄?

我勒个去的怎么会是这样子?

青梅煮酒论英雄,取自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在后世,可谓是妇孺皆知。不过青梅煮酒论英雄者,是曹操和刘备。可是现在,刘备没有坐在这里,反而换成了自己和曹真曹丕?

刘备呢?

“阿福,阿福?”

“啊,司空…“”

“嗯?”曹操粗眉拧在一起,沉下了脸色。

夏侯真忙对着曹朋使眼色曹朋立刻醒悟过来,忙改口道:“叔父!”

曹操笑了,“我听祖母言,你乃平阳侯四世孙共侯之后。说起来,你也算是我族中子弟,当年平阳侯宗因受太子牵连,而使曹氏蒙难。共侯四子辗转定居谯县,而你祖上一支则流落南阳。我曾命人查过族谱,你祖上曹确有其人一一一一阿福,我说过今日乃家宴,切莫拘束。

“侄儿明白。”

曹丕突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友学哥哥,我曾闻休若先生说,你诗文双绝。今日园中景色怡人,歌舞美不胜收,何不赋诗一首?”

曹丕,后世建安文风的创始者。

曹氏父子三人,可为文采飞扬。曹操就不必说了”曹植更是声名赫赫,就连曹丕”一样文采出众。

他开口邀诗,顿时使曹操来了兴致。

“是啊,阿福,何不赋诗一阕?”

“这个………”

曹朋搔搔头,有些头疼。

这可是应景诗文,可不是随随便便盗窃一首诗词便可以蒙混过关。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起身,在亭中徘徊几步,猛然睁开眼睛:“人人尽说洛阳好,游人只合洛阳老。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而后,曹朋重又坐下。

曹丕愕然,看着曹朋,片刻后道:“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好是好,可是似乎不太应景啊。”

哪知道,曹操却长叹一声,抚掌道:“阿福之心意,我已明白。

然归宗之事,非同等闲,还需你父返回之后,从长计议。不过阿福,你莫要担心,我总会记在心上。”

这首菩萨蛮,出自唐代诗人韦庄之手。

曹朋将原诗中的,江南,改为,睢阳,。东汉年间,睢阳为帝都,而今呢,睢阳残破,许县为都。这睢阳,有暗指许都之意。

人人都说帝都好,人们适合在帝都老去。

春天的水碧蓝,垆台旁边的女子,光彩照人………,恰恰应和了夏侯真此时的写照。夏侯真下意识的,将衣袖垂下,一张小脸通红。

不到年老时,不要返回故乡;回到家乡后,又会思念帝都。

这两句诗词,其实是反写。在曹操看来,曹朋所表达的,是想要归宗认祖而不能的愁苦悲伤。

对曹丕而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岁,不免有些深沉。

但曹操,还是能够理解。

曹朋笑了笑,在条案后微微欠身,算是回应。

“小真,为阿福添酒。”

夏侯真答应一声,为曹朋满上一爵。

曹朋道了声谢,举杯满饮。

“阿福,刘备跑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曹真,突然开口。

曹朋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被曹真这一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子丹哥哥,你不会等一会儿再说吗?”

夏侯真忍不住给了曹真一个白眼球,让曹真苦笑连连,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备跑了?何时?”

曹真说:“就在前日,他说是狩猎,所以大家都未曾留意。不成想他带着人离开许都之后,便一路南下。叔父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命人追击。却在钧台遭遇关羽张飞伏击,“刘备和他的家眷汇合之后,便逃匿而去。据说,他带着人往青州方向走,似是投奔袁绍。”

说完,曹真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曹朋一揖到地。

“此前阿福你曾提醒我说,要我多留意刘备。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刘玄德之间有仇怨,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而今看来,你说的不错。

此人能隐忍,懂得掩饰自己。

我被他表面所欺骗,还误会了你……,…阿福,我向你道歉。”

曹丕在一旁坐着,一双眸子好奇的看着曹朋。

曹朋连忙起身还礼,“哥哥这话从何说起,那天也是我态度不好,以至于………刘备此人,有枭雄之姿。你没和他交锋过,所以不了解他。被他欺骗,也算不得什么,倒是我有些任性了。”

曹操在一旁,默默无语。

突然,他一摆手,示意亭外的歌舞伎退下。

“子丹,阿福说的没错,此事也怪不得你,就连我也险些被刘备迷惑。

只是,刘备这走的太匆忙,以至于我来不及做出反应。阿福,你说说看,刘玄德为什么要走?”

曹朋坐下之后,心中恍然:怪不得……,原来刘备跑了!

不过,对于刘备为什么会突然逃离,曹朋也想不出一个缘由。他依稀记得,刘备种菜时,而后发生青梅煮酒论英雄。再后来,刘备是曹操彻底消除了疑心,借口阻击袁术,重占下郊。

不过没有多久,便被曹操打到了汝奄。

可是现在,他为何要逃?

听到曹操的问话,曹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衣带诏,肯定是衣带诏“……此事已经发生了,但不知是什么缘由,使得刘备提前离开许都。

“叔父,中阳山有一句古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刘备寥然间逃离许都,必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此事后果很严重,他害怕被叔父知晓,故而“……”

话说到一半,曹朋闭上了嘴巴。

曹操眼睛半眯起来,突然沉声喝道:“来人!”

只见一员小将,匆匆来到亭外,单膝跪地。

“密令公达,彻查刘玄德在许都这段时间里,和什么人走动频繁,又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喏!”

小将起身,匆匆离去。

此时,突然间阴云漠漠,似骤雨将至。

“阿爹,快看!”

曹丕突然遥指天外一道龙挂,曹操和曹朋曹真,纷纷起立,凭栏而观。

“子丹,友学,可知龙之变化?”

来了,来了,来了……

曹朋心中暗道,脱口而出:“未知其详。”

曹操一笑,“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重,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阿大,子丹,阿福,今考校尔等,论数当今之世,谁可以为英雄哉?”

曹朋闻听,不由得顿时哑然。

这问题,几乎和演义中青梅煮酒论英雄相同。

曹操言*论,龙,的时候,那种恢宏气度,令人折服。可同样的问题,刘备可以那样回答,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

曹朋沉吟片刻,轻声道:“朋以为,当世英雄,惟司空耳!”

第247章 青梅煮酒(二)

第247章

青梅煮酒(二)1/3

“叔父,您这是要带我去见谁?”

沿着虎贲府后花园的林荫小径一路走过来,曹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要到了”

典韦呵呵一笑,也没有正面回答。

穿过花园小径后,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拱门。两扇木门紧闭,典韦走上前,伸手就把门推开来。

“阿福,随我来。”

曹朋可是记得,这拱门后面,就是曹操的司空府花园。

以前典满和他提起过,而且还曾见到夏侯真,从这道拱门后跑过来。

典韦带我来曹操的花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刚才所言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就是曹操?

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过又一想,自己近来又没有招惹什么祸事,怕什么?

但一想到要直面曹操,曹朋的心里,又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虽然他一家人都为曹操效力,而且曹朋也见过曹操。但见归见,却没有过正面的接触。这种感觉,就好像前世刚上班,去见领导时的感觉一样,紧张、忐忑,同时还有一丝丝的疑虑:曹操好端端,为何要见我?

随典韦穿过拱门,就听花园里有传来丝竹歌舞之声。

在花园小径入口处,曹朋看到了许褚。

“侄儿见过叔父。”

曹朋上前行礼。

许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与曹朋点了点头。

“阿福,快些过去,主公已等候多时。”

果然是曹操

曹朋只觉得心里面,猛然抽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小径。典韦在他走进小径的时候,停下脚步,和许褚一起值守在外。

歌舞声,越来越近。

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亭子,曹操正跪坐于榻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条案。

亭子前,有歌舞伎翩翩起舞。

不过对于这种舞蹈,曹朋大都是看不太明白。

“阿福,来坐。”

曹操看到了曹朋,哈哈大笑,向他招手示意。

曹朋连忙加快步伐,来到亭子里,却发现在亭子里并非曹操一人,还有曹真和一个少年,正坐在旁边。

夏侯真守着一排垆,正专心致志的温酒。

垆,是一种温酒的工具,在两汉时极为流行。一般的酒肆里,都设有垆台。而看守垆台的,多为女人。一方面是可以温酒照拂生意,另一方面可以招揽客人。垆台最初多为黑色,但在权贵富豪家中会增添一些点缀。比如这亭子里的垆台,外面镶嵌一层白沙卵石,颇为雅致。

说起垆台,本是市井中的摆设。

不过自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发生之后,许多权贵家中,也会架设垆台,以附风雅。

所以,又衍生出了一个职业,名为垆女。

能烫得一手好酒,也是一门技艺。许多女子在修习女红的同时,也大都会学习这烫酒的技巧。

夏侯真抬起头,朝着曹朋微微一笑。

看到夏侯真脸上的笑容,曹朋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无踪。

他相信,如果真的有事情,那夏侯真一定会暗示他。既然夏侯真神色轻松,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卑职曹朋,叩见司空。”

曹朋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其实,在东汉时期,三跪九叩之说还未出现,人们相见,也多显得随意。即便是在朝堂上议事,也非后世电视剧中那般的列队森严。大都三五成群,而且可以随意走动。或坐或立,非常随意。

曹朋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让曹操一怔。

他哑然失笑道:“阿福,这是家中,何必行如此礼节,快坐下吧。“

但曹朋还是郑重的行过了礼节,而后微微欠身,在一旁坐下。

“呃……我叫你阿福,没问题吧。”

曹操笑呵呵的看着曹朋,面带和蔼之色,轻声问道。

“自然可以。”

“子丹,我无需介绍,小真你也认识;这是吾子丕,比你小四岁,年已十二。说起来,你们也算是一辈。我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感谢你,这一路护送祖母周全。”

曹丕?

曹朋诧异的向那少年看去。

却见曹丕,也正好奇的打量他……

曹丕的身材不高,可能不到160公分。但却有一种少有的沉稳气度,不似普通的同龄少年人。

两人目光接触,曹丕微微一笑。

曹朋也笑了一下,旋即和曹真的目光相触。

曹真的目光里,似有一些羞愧,连忙低下头,不敢和曹朋相视。

这不禁使得曹朋,有些奇怪。

“阿福,我曾听人说,你在广陵时,曾作《陋室铭》?”

“啊……那是卑职闲暇时,偶然为之。”

曹操笑了,“都说了,此乃家宴,你无需拘谨。不用‘卑职,卑职’的自称。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子侄辈儿……放轻松一些。我本来想请隽石来,可他如今在荥阳督造兵械,一时抽不开身。昨夜小雨,辰时散步于园中,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争张绣时,途中缺水,将士们皆感口渴。我心生一计,以鞭虚指说:前方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于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正逢闲来无事,故邀三五子侄,煮酒赏梅,亦为乐事。”

曹操这番话语,隐隐已承认了曹汲乃他族人的事实。

只是这件事,还需待曹汲返回,再做认证。

曹真和曹丕连忙起身,“谢父亲(叔父)厚爱。”

唯有曹朋,没有反应。

呆呆坐于条案后,脑袋里乱成了一片。

青梅煮酒论英雄?

我勒个去的,怎么会是这样子?

青梅煮酒论英雄,取自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在后世,可谓是妇孺皆知。不过,青梅煮酒论英雄者,是曹操和刘备。可是现在,刘备没有坐在这里,反而换成了自己和曹真曹丕?

刘备呢?

“阿福,阿福?”

“啊,司空……”

“嗯?”曹操粗眉拧在一起,沉下了脸色。

夏侯真忙对着曹朋使眼色,曹朋立刻醒悟过来,忙改口道:“叔父”

曹操笑了,“我听祖母言,你乃平阳侯四世孙共侯之后。说起来,你也算是我族中子弟,当年平阳侯宗因受太子牵连,而使曹氏蒙难。共侯四子辗转,定居谯县,而你祖上一支则流落南阳。我曾命人查过族谱,你祖上曹敏确有其人……阿福,我说过今日乃家宴,切莫拘束。”

“侄儿明白。”

曹丕突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友学哥哥,我曾闻休若先生说,你诗文双绝。今日园中景色怡人,歌舞美不胜收,何不赋诗一首?”

曹丕,后世建安文风的创始者。

曹氏父子三人,可为文采飞扬。曹操就不必说了,曹植更是声名赫赫,就连曹丕,一样文采出众。

他开口邀诗,顿时使曹操来了兴致。

“是啊,阿福,何不赋诗一阕?”

“这个……”

曹朋搔搔头,有些头疼。

这可是应景诗文,可不是随随便便盗窃一首诗词便可以蒙混过关。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起身,在亭中徘徊几步,猛然睁开眼睛:“人人尽说洛阳好,游人只合洛阳老。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而后,曹朋重又坐下。

曹丕愕然,看着曹朋,片刻后道:“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好是好,可是似乎不太应景啊。”

哪知道,曹操却长叹一声,抚掌道:“阿福之心意,我已明白。

然归宗之事,非同等闲,还需你父返回之后,从长计议。不过阿福,你莫要担心,我总会记在心上。”

这首菩萨蛮,出自唐代诗人韦庄之手。

曹朋将原诗中的‘江南’改为‘雒阳’。东汉年间,雒阳为帝都,而今呢,雒阳残破,许县为都。这雒阳,有暗指许都之意。

人人都说帝都好,人们适合在帝都老去。

春天的水碧蓝,垆台旁边的女子,光彩照人……恰恰应和了夏侯真此时的写照。夏侯真下意识的,将衣袖垂下,一张小脸通红。

不到年老时,不要返回故乡;回到家乡后,又会思念帝都。

这两句诗词,其实是反写。在曹操看来,曹朋所表达的,是想要归宗认祖而不能的愁苦悲伤。

对曹丕而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岁,不免有些深沉。

但曹操,还是能够理解。

曹朋笑了笑,在条案后微微欠身,算是回应。

“小真,为阿福添酒。”

夏侯真答应一声,为曹朋满上一爵。

曹朋道了声谢,举杯满饮。

“阿福,刘备跑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曹真,突然开口。

曹朋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被曹真这一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子丹哥哥,你不会等一会儿再说吗?”

夏侯真忍不住给了曹真一个白眼球,让曹真苦笑连连,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备跑了?何时?”

曹真说:“就在前日……他说是狩猎,所以大家都未曾留意。不成想他带着人离开许都之后,便一路南下。叔父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命人追击。却在钧台遭遇关羽张飞伏击……刘备和他的家眷汇合之后,便逃匿而去。据说,他带着人往青州方向走,似是投奔袁绍。”

说完,曹真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曹朋一揖到地。

“此前阿福你曾提醒我说,要我多留意刘备。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刘玄德之间有仇怨,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而今看来,你说的不错。

此人能隐忍,懂得掩饰自己。

我被他表面所欺骗,还误会了你……阿福,我向你道歉。”

曹丕在一旁坐着,一双眸子好奇的看着曹朋。

曹朋连忙起身还礼,“哥哥这话从何说起,那天也是我态度不好,以至于……刘备此人,有枭雄之姿。你没和他交锋过,所以不了解他。被他欺骗,也算不得什么,倒是我有些任性了。”

曹操在一旁,默默无语。

突然,他一摆手,示意亭外的歌舞伎退下。

“子丹,阿福说的没错,此事也怪不得你,就连我也险些被刘备迷惑。

只是,刘备这走的太匆忙,以至于我来不及做出反应。阿福,你说说看,刘玄德为什么要走?”

曹朋坐下之后,心中恍然:怪不得……原来刘备跑了

不过,对于刘备为什么会突然逃离,曹朋也想不出一个缘由。他依稀记得,刘备种菜时,而后发生青梅煮酒论英雄。再后来,刘备是曹操彻底消除了疑心,借口阻击袁术,重占下邳。

不过没有多久,便被曹操打到了汝南。

可是现在,他为何要逃?

听到曹操的问话,曹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衣带诏,肯定是衣带诏……此事已经发生了,但不知是什么缘由,使得刘备提前离开许都。

“叔父,中阳山有一句古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刘备突然间逃离许都,必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此事后果很严重,他害怕被叔父知晓,故而……”

话说到一半,曹朋闭上了嘴巴。

曹操眼睛半眯起来,突然沉声喝道:“来人”

只见一员小将,匆匆来到亭外,单膝跪地。

“密令公达,彻查刘玄德在许都这段时间里,和什么人走动频繁,又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喏”

小将起身,匆匆离去。

此时,突然间阴云漠漠,似骤雨将至。

“阿爹,快看”

曹丕突然遥指天外一道龙挂,曹操和曹朋曹真,纷纷起立,凭栏而观。

“子丹,友学,可知龙之变化?”

来了,来了,来了……

曹朋心中暗道,脱口而出:“未知其详。”

曹操一笑,“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重,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阿大,子丹,阿福,今考校尔等,论数当今之世,谁可以为英雄哉?”

曹朋闻听,不由得顿时哑然。

这问题,几乎和演义中青梅煮酒论英雄相同。

曹操言论‘龙’的时候,那种恢宏气度,令人折服。可同样的问题,刘备可以那样回答,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

曹朋沉吟片刻,轻声道:“朋以为,当世英雄,惟司空耳”

第247章 青梅煮酒(二)

第247章 青梅煮酒(二)

“叔父,您这是要带我去见谁?”

沿着虎贲府后花园的林荫小径一路走过来,曹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要到了!”

典韦呵呵一笑,也没有正面回答。

穿过花园小径后,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拱门。两扇木门紧闭,典韦走上前,伸手就把门推开来。

“阿福,随我来。”

曹朋可是记得,这拱门后面,就是曹操的司空府花园。

以前典满和他提起过,而且还曾见到夏侯真,从这道拱门后跑过来。

典韦带我来曹操的花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刚才所言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就是曹操?

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过又一想,自己近来又没有招惹什么祸事,怕什么?

但一想到要直面曹操,曹朋的心里,又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虽然他一家人都为曹操效力,而且曹朋也见过曹操。但见归见,却没有过正面的接触。这种感觉,就好像前世刚上班,去见领导时的感觉一样,紧张、忐忑,同时还有一丝丝的疑虑:曹操好端端,为何要见我?

随典韦穿过拱门,就听花园里有传来丝竹歌舞之声。

在花园小径入口处,曹朋看到了许褚。

“侄儿见过叔父。”

曹朋上前行礼。

许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与曹朋点了点头。

“阿福,快些过去,主公已等候多时。”

果然是曹操!

曹朋只觉得心里面,猛然抽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小径。典韦在他走进小径的时候,停下脚步,和许褚一起值守在外。

歌舞声,越来越近。

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亭子,曹操正跪坐于榻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条案。

亭子前,有歌舞伎翩翩起舞。

不过对于这种舞蹈,曹朋大都是看不太明白。

“阿福,来坐。”

曹操看到了曹朋,哈哈大笑,向他招手示意。

曹朋连忙加快步伐,来到亭子里,却发现在亭子里并非曹操一人,还有曹真和一个少年,正坐在旁边。

夏侯真守着一排垆,正专心致志的温酒。

垆,是一种温酒的工具,在两汉时极为流行。一般的酒肆里,都设有垆台。而看守垆台的,多为女人。一方面是可以温酒照拂生意,另一方面可以招揽客人。垆台最初多为黑色,但在权贵富豪家中会增添一些点缀。比如这亭子里的垆台,外面镶嵌一层白沙卵石,颇为雅致。

说起垆台,本是市井中的摆设。

不过自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发生之后,许多权贵家中,也会架设垆台,以附风雅。

所以,又衍生出了一个职业,名为垆女。

能烫得一手好酒,也是一门技艺。许多女子在修习女红的同时,也大都会学习这烫酒的技巧。

夏侯真抬起头,朝着曹朋微微一笑。

看到夏侯真脸上的笑容,曹朋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无踪。

他相信,如果真的有事情,那夏侯真一定会暗示他。既然夏侯真神色轻松,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卑职曹朋,叩见司空。”

曹朋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其实,在东汉时期,三跪九叩之说还未出现,人们相见,也多显得随意。即便是在朝堂上议事,也非后世电视剧中那般的列队森严。大都三五成群,而且可以随意走动。或坐或立,非常随意。

曹朋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让曹操一怔。

他哑然失笑道:“阿福,这是家中,何必行如此礼节,快坐下吧。“

但曹朋还是郑重的行过了礼节,而后微微欠身,在一旁坐下。

“呃……我叫你阿福,没问题吧。”

曹操笑呵呵的看着曹朋,面带和蔼之色,轻声问道。

“自然可以。”

“子丹,我无需介绍,小真你也认识;这是吾子丕,比你小四岁,年已十二。说起来,你们也算是一辈。我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感谢你,这一路护送祖母周全。”

曹丕?

曹朋诧异的向那少年看去。

却见曹丕,也正好奇的打量他……

曹丕的身材不高,可能不到160公分。但却有一种少有的沉稳气度,不似普通的同龄少年人。

两人目光接触,曹丕微微一笑。

曹朋也笑了一下,旋即和曹真的目光相触。

曹真的目光里,似有一些羞愧,连忙低下头,不敢和曹朋相视。

这不禁使得曹朋,有些奇怪。

“阿福,我曾听人说,你在广陵时,曾作《陋室铭》?”

“啊……那是卑职闲暇时,偶然为之。”

曹操笑了,“都说了,此乃家宴,你无需拘谨。不用‘卑职,卑职’的自称。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子侄辈儿……放轻松一些。我本来想请隽石来,可他如今在荥阳督造兵械,一时抽不开身。昨夜小雨,辰时散步于园中,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争张绣时,途中缺水,将士们皆感口渴。我心生一计,以鞭虚指说:前方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于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正逢闲来无事,故邀三五子侄,煮酒赏梅,亦为乐事。”

曹操这番话语,隐隐已承认了曹汲乃他族人的事实。

只是这件事,还需待曹汲返回,再做认证。

曹真和曹丕连忙起身,“谢父亲(叔父)厚爱。”

唯有曹朋,没有反应。

呆呆坐于条案后,脑袋里乱成了一片。

青梅煮酒论英雄?

我勒个去的,怎么会是这样子?

青梅煮酒论英雄,取自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在后世,可谓是妇孺皆知。不过,青梅煮酒论英雄者,是曹操和刘备。可是现在,刘备没有坐在这里,反而换成了自己和曹真曹丕?

刘备呢?

“阿福,阿福?”

“啊,司空……”

“嗯?”曹操粗眉拧在一起,沉下了脸色。

夏侯真忙对着曹朋使眼色,曹朋立刻醒悟过来,忙改口道:“叔父!”

曹操笑了,“我听祖母言,你乃平阳侯四世孙共侯之后。说起来,你也算是我族中子弟,当年平阳侯宗因受太子牵连,而使曹氏蒙难。共侯四子辗转,定居谯县,而你祖上一支则流落南阳。我曾命人查过族谱,你祖上曹敏确有其人……阿福,我说过今日乃家宴,切莫拘束。”

“侄儿明白。”

曹丕突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友学哥哥,我曾闻休若先生说,你诗文双绝。今日园中景色怡人,歌舞美不胜收,何不赋诗一首?”

曹丕,后世建安文风的创始者。

曹氏父子三人,可为文采飞扬。曹操就不必说了,曹植更是声名赫赫,就连曹丕,一样文采出众。

他开口邀诗,顿时使曹操来了兴致。

“是啊,阿福,何不赋诗一阕?”

“这个……”

曹朋搔搔头,有些头疼。

这可是应景诗文,可不是随随便便盗窃一首诗词便可以蒙混过关。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起身,在亭中徘徊几步,猛然睁开眼睛:“人人尽说洛阳好,游人只合洛阳老。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而后,曹朋重又坐下。

曹丕愕然,看着曹朋,片刻后道:“春水碧于天,楼阁听雨眠……好是好,可是似乎不太应景啊。”

哪知道,曹操却长叹一声,抚掌道:“阿福之心意,我已明白。

然归宗之事,非同等闲,还需你父返回之后,从长计议。不过阿福,你莫要担心,我总会记在心上。”

这首菩萨蛮,出自唐代诗人韦庄之手。

曹朋将原诗中的‘江南’改为‘雒阳’。东汉年间,雒阳为帝都,而今呢,雒阳残破,许县为都。这雒阳,有暗指许都之意。

人人都说帝都好,人们适合在帝都老去。

春天的水碧蓝,垆台旁边的女子,光彩照人……恰恰应和了夏侯真此时的写照。夏侯真下意识的,将衣袖垂下,一张小脸通红。

不到年老时,不要返回故乡;回到家乡后,又会思念帝都。

这两句诗词,其实是反写。在曹操看来,曹朋所表达的,是想要归宗认祖而不能的愁苦悲伤。

对曹丕而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岁,不免有些深沉。

但曹操,还是能够理解。

曹朋笑了笑,在条案后微微欠身,算是回应。

“小真,为阿福添酒。”

夏侯真答应一声,为曹朋满上一爵。

曹朋道了声谢,举杯满饮。

“阿福,刘备跑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曹真,突然开口。

曹朋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被曹真这一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子丹哥哥,你不会等一会儿再说吗?”

夏侯真忍不住给了曹真一个白眼球,让曹真苦笑连连,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备跑了?何时?”

曹真说:“就在前日……他说是狩猎,所以大家都未曾留意。不成想他带着人离开许都之后,便一路南下。叔父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命人追击。却在钧台遭遇关羽张飞伏击……刘备和他的家眷汇合之后,便逃匿而去。据说,他带着人往青州方向走,似是投奔袁绍。”

说完,曹真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曹朋一揖到地。

“此前阿福你曾提醒我说,要我多留意刘备。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刘玄德之间有仇怨,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而今看来,你说的不错。

此人能隐忍,懂得掩饰自己。

我被他表面所欺骗,还误会了你……阿福,我向你道歉。”

曹丕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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