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系列 - xp1024.com
《春宵系列》


第一章

《一○○一次春宵》作者:淡霞

“什么?!你又辞职不干了?!”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你……”

双脚交叉着坐在李郁青的床中央,李郁琦带着一种不解的神情看着她的姊姊。“你别太大惊小怪嘛!每个人都有职业倦怠症的,况且……”“况且什么?”李郁青一副恨不能将妹妹撞墙的表情,音调也一次比一次提高。

李郁琦大言不惭的回答,“这份工作我做得够久了,已经破我的纪录了耶!”乍听这句话的人可能会信以为真,但李郁青可是相当了解妹妹的“辉煌纪录”。

打从她高职毕业后,就不曾见她哪份工作做超过三个月的,连这次也只做了两个月,这叫做破纪录?是的!看来她是打算朝一年换三百六十五个老板的纪录迈进!“你告诉我,这次你又闯了什么祸?让你的老板炒你鱿鱼!”“拜托!”李郁琦骄傲的有如孔雀般的从床上一跃而下,“我是那么逊的人吗?是我炒老板鱿鱼,不是他炒我鱿鱼,这可是不一样的哟!”“那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李郁青咬着牙,拼命告诉自己稍安勿躁,否则她真的会立刻冲向前用力摇晃妹妹,看看能不能把她那不知装了什么东东的脑袋摇得清醒一点。

“因为他太过分了!”

“怎么个过分法?”

“他居然嫌我笨手笨脚,拜托!我这么聪明伶俐,我都没嫌他长得像猪头了,他还嫌我!我当然就将他fire。 崩钣翮理直气壮的说。

“你就不懂得要谦虚一点吗?而且,我也相信人家不会这么无理取闹,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我……我只不过把他要订给情妇的花束送给他老婆,又不小心撞见他跟他情妇在办公室亲热的镜头时发出尖叫,哎!是他自己上梁不正还说我笨,哼!我才不屑为这种混蛋工作呢!做人要有骨气,你说对不对?”李郁琦越说越大声。

“我说你才是猪头母!”李郁青毫不客气的指责道:“你是‘吃人头路’赚钱,不是要你去当抓奸大队耶!”李郁琦很不服气地哇哇嚷了起来,“古有明训:”打抱不平,人人有责‘、’糟糠之妻不可欺‘。就是有像你这么自私的女人,才会纵容男人使坏。“

“你……唉!”李郁青露出一副被打败的表情,“你也不要一竿子打翻整条船的人,我知道柯伟的事件带给你很大的冲击,但是,有很多家务事是外人插不上手的,就像柯伟他也满可怜的,有那样青番的老婆,难怪他会受不了了。”

“别提那个男人了,我不想听!”柯伟是她心中的痛啊!曾经,她那么信任他,他却欺骗了她。

“我听说他已经跟他老婆离婚了——”

“别说了!”李郁琦愤愤地吼道,没把这话听进耳朵里。

“到现在你还不肯原谅他,枉费他这么爱你。”李郁青为柯伟抱不平。

“爱情的国度里是不该有欺骗的。”

“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李郁青关心的看着妹妹:“难道你真的不再爱他了?”受不了姊姊的咄咄逼问,李郁琦低下头,闭起眼睛,硬把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你说的对极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既然分手了,就不该再恋恋不舍。”

“就连他恢复单身,你也不会再接受他吗?”李郁青走到窗口,将手中撕成一片片的面包屑丢向外头的麻雀群。

突然间,李郁琦沉默了。

她曾经那么爱柯伟,也曾经以为他会是她人生的避风港,但是,她对他的爱却在他老婆出现后全部瓦解了。

不是她对他的爱禁不起考验,但是,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了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她甚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遭到相同的命运。

虽然她才二十一岁,但是思想早熟的她,却让她有着超龄的忧郁。

加上姊姊不幸的婚姻,让她更没有信心了。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李郁青心疼的看着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

李郁琦坐回床上,让自己的背靠在枕头上。

“我想喝杯冰茶。”她答非所问。

“我是问你工作的问题!”李郁青有时也搞不懂自己的妹妹的个性,有时老成得像六十二岁的老太婆,有时又天真的像十二岁小女孩。

“人家真的好渴咩!况且你念我念得这么久,难道不觉得口很干吗?”李郁琦拿出看家本领撒着娇道:“姊,拜托帮我倒杯冰茶嘛!我最爱喝你调的柠檬蜜茶了,拜托啦!”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李郁青边叹气边摇头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两杯冰茶,腋下也挟了一份报纸回来。

李郁琦接过冰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心满意足的摊开报纸的求职栏,开始研读起来。

“你这次打算找什么工作?”李郁青太了解妹妹那一直想尝新的个性,虽然读的是会计科,但她找的工作却不曾跟自己所学的有关。

“看有什么比较新鲜的。”李郁琦口出惊人之语,“最近很流行红茶辣妹,我的身材挺不错的,也长得挺漂亮的,你说,我去应征如何?”“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你去那种地方上班的!”李郁青为了打消妹妹的歪念头,故意泼她一头冰水道:“你是长得还可以啦!至于身材嘛……算了吧!瘦巴巴的,有谁爱看哪!”“我是瘦,”李郁琦不服气的挺胸叉腰,“可是,该丰满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瘦喔!”三十二f的胸围,让她足以傲视群芳。

“不管你说什么,如果你敢去做红茶辣妹的工作,我第一个登报跟你断绝关系。”

李郁青严肃的表示。

“好啦!我不去做红茶辣妹,耶!这个还不错喔!”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征人启事,露出个调皮的笑容。

李郁青走过去一看,露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拜托你好不好?这个工作一点也不适合你,反倒比较适合我。”

“是吗?”李郁琦投给姊姊一个微笑,“可是,我很想去应征呢!”“你是在开玩笑吧?”“谁在跟你开玩笑?”“可是……”李郁青被妹妹吓得有些口吃,“这是在征一位全职的管家和保姆,工作是照顾一位鳏夫和两个小孩子耶!”“那又怎样呢?”李郁琦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这一点也不适合你!”

“错了!”李郁琦的语气充满了兴奋,“这正是我所想要的工作,这太劲ㄅ默酲淞耍 薄袄睢—郁——琦!”不理会姊姊的瞪视,她又继续道:“我一直很喜欢小孩,这事难不倒我的。”

李郁青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拜托!喜欢小孩子和照顾小孩子是两码子事,况且你连自己都照顾得一团糟了,你有能力去照顾别人吗?你会做家事吗?你会煮饭吗?”“凡事用心学就会啊!”李郁琦一副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的悠哉状,“况且,现在有很多微波炉食品,到时候无师也能自通。”

“万一对方没有微波炉呢?”

“叫他去买一个呀!”李郁琦回答得理直气壮。

“如果他不愿意呢?”

“拜托!现在都二千年了耶!现在微波炉是居家必备的电器。”

“好,就算他们有微波炉,你会用吗?”李郁青吐她的槽。

“学呀!”她天真地道。

“别忘了你是个电器白痴耶!”怎么学也不可能学得会。

“我才不是白痴,我只是觉得浪费太多脑力在机器上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我相信凭我的聪明才智,这些小小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李郁琦是个说风即是雨的急惊风,所以她毫不浪费时间,抓起床头的电话就打给对方,无视一旁急得直跳脚的姊姊……

※※※

李郁琦做梦也没料到自己的应征会如此顺利,对方只向她询问有没有经验,就要她明天去面试。

当然,这其中她撒了一点点小谎,不过李郁琦知道上帝会原谅她的,因为那是善意的谎言嘛!“哇噻!我被录取了我被录取了!”李郁琦像个小孩子般在床上又叫又跳的。

看着妹妹这种幼稚的行为,李郁青只觉得“代志大条”。: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录取李郁琦,这太诡异了。

“琦琦,你别兴奋得太早,”李郁青担心的说:“对方答应得太快了,说不定这是个陷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口贩子,你明天别去了。”

“姊,拜托你想像力别这么丰富行不行?”李郁琦虽然很感谢姊姊的关心,但她从小就有的冒险精神此时正被挑起。“说不定对方很急着找帮手。”

“那也绝不是你!”

“要不要打赌?”李郁琦突然问。

“赌什么?”她不可能输的!

“赌我可以赢得这份工作。”

“好啊!我赌你不会被录龋”

“咱们走着瞧!”李郁琦信心十足的扬起下巴。

对于这份工作,她是势在必得!

第二章

当李郁琦到达目的地时,原本兴奋的心情却消失了一大半。

因为,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吸引她。

虽然房子本身并不太老旧,但四周的环境却看似好久没有人整理了,尽管草长未及膝,但已经需要好好的“修理一番”。

前走道的花床长满了杂草,花园里的秋千也坏了,剩下一边空荡荡在铁链上,不禁使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所拥有的一个断臂的洋娃娃,光看这环境,会让人误以为这里没人居住,但是,车库停放的高级轿车马上推翻李郁琦心中的想法。

她带着自信,大步地走近深锁的大门,但那只是外表而已,事实上,她满紧张的,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皮包换到另一肩,另一手插在裙子的口袋内,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赢得赌注。

李郁琦终于按下门铃,但等了又等,直到又按了一次门铃后,她终于听到有人回应的声音。

为了给雇主有好的印象,李郁琦脸上堆满了笑容。

然而门一开,只见一位高大的男人,臭着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李郁琦的微笑一下子像风中的沙尘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方正用一种近似嫌恶的眼光看着她。

“小姐,请你听好!我没有心情买你所要推销的东西,不管什么东西,我都不会买的!”李郁琦张大了嘴巴,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她说不出半句话来,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想向对方解释来意时,门却“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有好一会儿,李郁琦丝毫动弹不得。

终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握紧拳头朝着半空中挥了一拳,大骂一声,“神经病!”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李郁琦始料不及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容易就被录取了,因为对方根本就是个疯子嘛#旱不定这一切都只是在整人而已。

她不甘心自己花了近两百元的计程车费前来,却吃了一记闭门羹就回去,好歹她也要臭骂对方一顿,才能消她心中那口厚气。

于是她又按了一次门铃,这次门很迅速的打了开来。

又是刚才那个男人,但这次他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他用手爬了爬头发,一双深邃的眼眸对上了李郁琦那双怒火高涨的双眸。

在李郁琦尚未有任何反应之前,他又开口了。

“你该不会是来应征管家和保姆的吧?”李郁琦本想臭骂对方几句话后就掉头走人,但想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又想到跟姊姊的赌注,她先将肚子里的怒气压抑住,但也毫不客气的回给对方一个臭脸。

“没错,就是我!”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李郁琦,令她感到很不自在,自己仿佛是在显微镜下被检视的小虫般。

要不是他那双眼睛实在太迷人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挖下来,当成弹珠玩。

“我对方才的事说抱歉。”他的道歉让原本心存气愤的李郁琦错愕不已。

“嗯,这个……嗯……”她本想说些什么,但喉头却像卡住了东西,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这真是太神奇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对劲,更糟的是,他竟对她微笑,该死的是,他的笑是如此令人迷惑。

但她敢打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这么大的魅力。

“算了。”李郁琦偷偷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让自己恢复正常后,她以一副淡然的口吻道:“反正现在有很多人得了失忆症,尤其是老——男人!”他笑咧了嘴,“我很老吗?”“要不要我送你一面镜子呢?”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刻薄,而这完全不像她的本性。

“算了,我还是走好了。”

“你要走了?”他挑挑眉,显得很震惊,“你不是来应征工作的吗?”“是的,但我相信你大概不会录用我了。”

“为什么?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这次他扬起唇角。

“才不是……”还说没完,她又因他的笑容而失了神。

“我是欧阳迪斯。”他向她伸出手,表示友善。

“我是李郁琦。”本来她想假装没见到他伸出的手,但自己的手却像有自我意识般握祝狐这才惊觉到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大。

“我很高兴你愿意来。”他松开她的手,但她仍能感觉得到他残留在她掌心的余温。

“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你刚才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差劲?”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男人甩上门呢!欧阳迪斯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眉间多了道皱纹。

“因为我没想到你是这副模样。”

“那你认为我该长得什么模样?”她没好气的反问。

“我以为你是一个又老又丑的人……”

“谢谢夸奖,我有随身携带镜子的习惯。”虽然他没有正面称赞她,但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可她不是一个被赞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女人,她反而讨厌只重视外表而不重视内在的男人,而他——是这样的男人吗?“既然我不符合你的要求,那我还是走好了。”

与其等着被淘汰,她倒不如识相点,先将自己fire掉。

当她转身要离去之际,他却抓祝糊的手臂。

“请不要走!”

“为什么我不能走?”她心中有一丝窃喜。

“因为你需要一份工作不是吗?”

“我可以找另外一份工作啊!”

这个答案她不满意。

“但我需要一位帮手,十分迫切!”

“关我什么事。”

“难不成你要我求你吗?”

他当然不会,而她也相信他不会。

“放开我的手!”他是那么靠近她,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让她感到一阵亢奋。

他依她的要求松开了手,但脸上的沮丧却令人看了心生不忍。

“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哦——”她拉了个长音,一副要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我已经换了十一个保姆了,现在我家已成了黑名单上的榜首。”

心软一向是李郁琦的致命点,她那过度泛滥的同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在报上写得很清楚,我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如果再请不到人帮忙,我恐怕无法专心工作了。”

有事业心的男人是有责任心的——这句话是李郁琦从书上得知的。

“好吧!”就看在他有这样的优点及她和姊姊的赌注上,李郁琦终于答应接下这份工作。

“希望你是最后一个。”他边开玩笑边请她进屋。

坦白说,屋内比外面新太多了,而且十分宽敞。

“小心!”

正当她的视线被天花板漂亮的水晶灯给吸引时,她的脚却绊了一下,而欧阳迪斯及时扶了她一把。

他再次的靠近,令李郁琦不禁感到一阵颤抖。她发现一件超可怕的事,也许她可以跟他对答如流,却无法抗拒他靠她如此的近。

李郁琦迅速地挣开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恢复自己的心跳时,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

“哇噻!”她发出惊呼。

“很可怕对吧?”欧阳迪斯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可怕二字仍不足以形容李郁琦所见到的景象。

客厅活像刚经过一场浩劫,衣服、玩具,用过的茶杯、餐盘到处都见得到,而厨房——哦#糊已找不到字眼可以形容了。

那凌乱不堪的状况,让李郁琦只有一种感觉——她的胃好痛喔!“我已经尽量保持干净了。”欧阳迪斯尴尬的解释。

“是吗?”她怀疑在这屋子找得到可以称呼干净这个字眼的地方。

“我应该先说明的。”

“这恐怕很难形容吧!”她嘲弄地回他。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点点头,正准备领她到楼上参观之际,一阵喧闹声让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第三章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来。

两个小毛头各牵着两只狗,不!是一只狗和一只猫冲了进来。

不只两个小孩互相扭打着,连猫和狗也相互对峙着,顿时猫叫、狗吠及孩子的尖叫声几乎要掀开了屋顶。

“够了!”欧阳迪斯怒吼一声冲了过去,首先将猫和狗各系在两端,保持安全距离。

接下来,将扭打得激烈的两个小孩如拎小鸡般分别拎在他的两只手上。

顿时,屋子恢复了平静。

李郁琦却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怔怔地望着欧阳迪斯身边的两个小孩子。

老天#蝴们几乎就像欧阳迪斯的小小号翻版,不过,她还是细心的看出左边那个长得较秀气的是个漂亮的小女生,可惜他们一身是泥,全身脏得令李郁琦想把他们直接丢到浴室冲干净。

就在她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直盯着她看,而且眼光充满了敌意。

“你是谁?”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嗨!我是李郁琦。”她轻柔地跟他们打招呼。

“我们不认识你!”这两个小孩子可真是标准的双胞胎,不只长相高度差不多,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如出一辙。

“注意礼貌!”欧阳迪斯把儿女拎到李郁琦面前,“这位李阿姨是你们未来的保姆。”

“可是,我们不要保姆!”四只小眼对上他的两只大眼。

“但我需要管家。”欧阳迪斯态度坚定的说。

“我可以当管家啊!”小女孩娇嗔地道:“而且爹地,我会照顾你。”

“我希望这一天快点来临,但绝不是现在。”欧阳迪斯拍拍女儿的头,试着跟她解释道:“你只要乖乖的听李阿姨的话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小女孩眼神中的敌意更浓了,仿佛李郁琦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恨不得她赶快滚出地球。

“因为她会照顾你和安安。”欧阳迪斯介绍道:“李小姐,这是心心,这是安安。”

“你们好。”为了赢得两个小朋友的好感,李郁琦采取跟大人打招呼的方式,伸出她的手。

“李阿姨,你好漂亮喔!”安安显然被她的美貌给征服了,很快的握祝糊的手。

“还有你的手好柔软喔!”“谢谢。”李郁琦已可预见十年后,这世上又多出个女性杀手。 懊琅是巫婆的化身。”俗话说得好,同性相斥,心心不仅明显的表现出敌意,还多了一丝防备。

“心心,不准胡说八道!”欧阳迪斯训诫着女儿,“快跟李阿姨道歉。”

“我不要,我不道歉。”心心十分倔强。

“你若不听话,我就请李阿姨惩罚你了。”欧阳迪斯向李郁琦使个眼色,似乎希望她可以表现一下强势,以免未来制伏不了这两个小宝贝。

“对不起。”安安以为自己也有错,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歉着。

“安安好棒,李阿姨决定晚上讲一个咸蛋超人的故事给你听。”李郁琦施以利诱。

“逊!又不会讲比卡丘或天线宝宝的故事。”心心故意出难题,等着看她出糗。

“比卡丘和天线宝宝都是我最喜欢的,”幸亏她平时乱爱看漫画书,才没有被考倒。

“我不只会讲它们的故事,我还知道怎么画他们呢!”“你真的会?”心心迫不及待地从一堆凌乱的玩具中找到一支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到李郁琦的面前。

现在期待的不只是心心和安安了,就连欧阳迪斯也以相当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

对于从小就有绘画天分的李郁琦而言,画个卡通人物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当她完成心心的要求时,原本对她充满敌意的心心竟然对她展露出友善的微笑。

“李阿姨,你可不可以帮我再画一张小火马?因为我是属马的。”安安仰着小脸笑着问。

“好啊!”李郁琦简单的画了几笔,便将小火马栩栩如生的勾勒出来。

“好棒!我有小火马了,耶!耶!”安安如获至宝的雀跃不已。

“ok,”一直面带微笑的欧阳迪斯终于开口道:“现在你们先到后院去玩,我要跟你们的李阿姨说些话。”

对于他以你们的李阿姨来称呼她,李郁琦在讶异之余也觉得很窝心,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接受了。

等两个小萝卜出去后,欧阳迪斯和她皆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打破沉默。

“我觉得你已经收服我那两个小宝贝的心了,而且你很有绘画天分喔!”“只是随便涂鸦而已。”她注意到欧阳迪斯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那专注的眼神,使她无法很理智的思考。

“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想来应征这个工作。”

对于他突然迸出这样的问题,李郁琦并不觉得太意外。

“因为,我需要一份工作。”

“可是,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毕竟这个工作对你似乎——”“不适合?”她迅速的接口,并表以同意的点点头。“其实,我本来打算找另一份工作的,可是我姊姊说如果我敢去应征那份工作,她就要登报把我作废,不得已我才考虑你这份工作。”

“你之前想应征什么工作?”他很好奇。

“红茶辣妹。”她据实以告。

“什么?!”欧阳迪斯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的脱口便道:“不行!”“嗄?”李郁琦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她可以体会李郁青反对是基于保护她的原因,可他反对是为了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了火,欧阳迪斯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那种行业的环境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女孩。”

“我不小了呢!”李郁琦瞪大双眸反驳,“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还是太小了。”他的口气十分坚决。

“那——我走了。”她抓起自己的包包便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欧阳迪斯愣了一下。

“回家啊!你说的很清楚,我太小了,所以不适合你的要求,我这个人很识相的,你直说无妨,反正我姊早就跟我打赌我一定不会被录取的。”

“你们姊妹打了赌?”欧阳迪斯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赌注是什么?”“一客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算了,愿赌服输,即使我得从此吃泡面半个月也认了。”她故意用可怜兮兮的口气说着。

“你被录取了!”欧阳迪斯说什么也不忍心让她吃半个月的泡面,即使对自己这莫名的情愫感到不可思议,他也不想多加研究。

“我真的被录取了?”

“欢迎你加入我家。”他再次向她伸出手。

“谢谢。”她把自己的手放入他温暖的大掌中,被握着的感觉好舒服喔#糊竟不由自主喜欢上这样的感觉……

※※※

李郁青并没有因为妹妹被录取的好消息感到开心,相反地,她更加的担心了。

她很怀疑是什么样的人会录取做事总是冲动、鲁莽,而且永远少根筋的李郁琦当保姆,她甚至想好心的提醒对方最好替他的孩子和屋子保险。

“等我拿到第一个假期,我就会回来找你去吃自助餐,你可别黄牛喔!”“我请你两客,求你别去做这份工作了。”李郁青决定利诱她。

“为什么?”李郁琦停下正在收拾行李的动作。

“因为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就像个在顽童,如何胜任如此吃重的工作?“我都还没有去做,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合适?”她不服气的嘟囔着。

“你太小了——”

“我不小了,你二十岁就结婚了。”她才说完就暗叫不妙,因为失败的婚姻一直是李郁青心中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她真是大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果不其然,李郁青如被踩到痛处般露出一抹痛彻心扉的神情。

“如果当初我肯听爸妈的话,今天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田地。”

其实,李郁青的婚姻一开始就不被父母看好,因为对方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在她怀孕时,就喜新厌旧的爱上另一个女人,为此,李郁青伤心得寻短见,结果她被救活了,孩子却保不祝“姊,对不起,我无心勾起你的回忆,我真是大嘴巴,该打!”

李郁琦“拍!拍!”的就掌自己两巴掌。

“我没有责怪你,”李郁琦握祝糊的手,“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办法胜任这份工作,毕竟你要面对的是两个小孩和一个大男人。”

“放心吧!那两个小家伙我有把握搞得定。”当那对双胞胎漂亮的小脸蛋浮现在她眼前时,她忍不住露出微笑,至欧阳迪斯,她相信自己只要把他当成老板,情形应该不会太糟才对。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不多说。”李郁青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纸箱,从中取出三本食谱放入她的行李袋。“这个带着,对你有帮助的。”

“我会努力研读的,说不定等我放假回来,就可以煮一桌好菜请你吃了。”李郁琦信誓旦旦的表示。

“我只希望你别把那两个小孩给饿着了才好。”

“放心吧!大不了我就炒炒饭,炸炸鸡块、薯条给他们吃,我相信总好过他们老爸做的饭吧?”“你说那位先生很帅?”李郁青突然转变话题。

“我只是说长得不错而已。”

“你对他的印象好像不错哦?”李郁青故意试探的问。

“乱讲!”她有些脸红。

“我有没有乱讲你心里清楚。我只是想提醒你,选择对象眼睛要睁大一点。”李郁青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忠告。

“拜托,他那么老了,又有两个小孩,才不是我喜欢的对象呢!”“希望如此,不过,像这个年龄的成熟男人,最受小女生喜欢了。”

“我不是小女生,我是大女生!”她鼓起腮帮子忿忿不平的说。

“才怪!”李郁青笑着掐掐她像金鱼的腮帮子。

第四章

欧阳迪斯满意的看着自己修剪过的草坪,不知为什么,当李郁琦答应为他工作后,他烦躁的心情竟然豁然开朗,想到两个小捣蛋会有人照顾,他的工作也可以上轨道,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自从他太太去世后,他的心情就不曾如此好过,一方面是因为无法挥去丧妻的悲痛,一方面则是他一直请不到人来照顾自己的一对双胞胎,使得他无法专心工作。

但现在,他相信他已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叭!”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他的思绪,就见一辆红色的火鸟停在花园外的车道上。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一位长发美女正对着他微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崔佳颖娇嗔地下车。

“我太忙了。”

“忙得连想我也没有时间?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们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她边说边将脸凑近他,事实上,双唇几乎要贴近他的。

“佳颖,别这样,”欧阳迪斯将她拉开一点,“安安和心心都在家。”

一听到那两个令人讨厌的小家伙,崔佳颖眼中马上闪过一抹嫌恶的光彩,但随即被她以娇媚的笑容给掩饰过去。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佳颖,我希望我们还是只当朋友就好了。”

其实,有一张绝艳的容颜和一副惹火身材的崔佳颖,是许多男人想追求的对象,尤其她的父亲又是地产界的大亨,这样的家世,更让她成为众单身汉眼中炙手可热的追求对象,可是,欧阳迪斯却十分清楚她不是个当妻子和当他孩子母亲的好对象。

虽然妻子去世了,但他并不排除续弦的可能性,毕竟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但是,崔佳颖绝不是个合格的人眩“谁要当你的朋友!”崔佳颖仿若被打了一个巴掌,向来只有她拒绝男人,她可还没有被男人拒绝过呢!以她的条件,只要她勾勾手指,相信有一大票男人争先恐后的想得到她的青睐,而他却这么不识相!不过,就是因为他这种酷酷的个性,她才会喜欢他。

“我爸爸说信义区那幢商业大楼要让你来设计,邀你明天一块用餐呢!”“如果是公事,那我一定赴约。”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他不喜欢公私不分,尤其他更讨厌崔佳颖经常会以他和她父亲合作的关系来压迫他。

其实,以他目前的名气,根本不怕接不到gase。“那明天见。 贝藜延敝鞫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她就像只偷吃了奶油的猫咪般,满足的笑着重回车子里,在驶离之际,仍不忘抛给他一个飞吻。

欧阳迪斯直觉地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胭脂,那浓郁的香味,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女人化妆,因为他是个喜欢自然美的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去世妻子的模样,继而浮现的却是李郁琦那充满朝气的身影。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录龋糊,她一点也不符合他先前所要求的条件,毕竟她是那么的年轻。

虽然她自称她有过同类的工作经验,但他却心知肚明她在说谎,他一向讨厌不诚实的人,但却独独未因她的不诚实而排斥她。

他太了解她有一种先天的吸引力迷惑着他,像她绘画时的专注神情、像她在坦承她想去应征红茶辣妹的纯真模样……这全是比美貌更深沉的特质,而他就是被这样的特质深深迷住了。

欧阳迪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禁感到好笑,天哪#糊只是来工作而已。

“真是热疯了,欧阳迪斯!”他对自己大声叫着,不明白为何脑海中老是甩不掉李郁琦的身影。

不过,他却赫然发现,不管自己发疯了没,李郁琦也许可以帮他一个忙——让崔佳颖对他死了心!

※※※

李郁琦兴匆匆的下了计程车,当她将自己的包包、行李袋及一小箱的杂物拿在手上时,她才不得不相信姊姊的话——东西带太多了。

可是谁教欧阳迪斯住的地方离市区这么远,她可不希望一天到晚都为了找不到东西而伤了脑筋。

虽然太阳下山了,但她还是注意到过长的草坪已修剪过了,而坏掉的秋千也被拆除放置在一旁,看来这是欧阳迪斯为了欢迎她而做的。想到这儿,她不禁展开了笑靥。

因为她的双手全拿了东西,只得用手肘去敲门,又因为她的重心全靠在门上,因而当门从里头打了开来时,她便一个倒栽似的往内倒。

“蔼—”她发出尖叫。

就在这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免除她跌个四脚朝天,虽然李郁琦努力不让自己的行李和纸箱飞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靠在某一个人身上,顿时感到自己的血液直往头上冲。

“慢慢来。”欧阳迪斯轻声说,“我不会让你跌倒的。”

她是如此地靠近他,近得他脸上的每一个毛细孔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他的眼睛,正深情地望着她。

“你觉得怎样?”

“我……没事。”她试着要离开他,但却不由自主地又朝他更贴近了些。

“你确定?”

“是的。”才怪#糊内心有个声音极力的反驳着。

“我发现你的睫毛好长!好翘喔!”他的声音又低沉又很稳。

啊#蝴说什么?他竟注意到她的睫毛长又翘!李郁琦发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真的吗?”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听说睫毛长又翘的女孩很恰的,像心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郁琦张嘴想说什么,却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而他也跟着笑了。

突然间,笑声停止,而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注视着对方,眼里有着彼此也无法了解的复杂神情。

不过她却明白一点,他们还紧靠在一起,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刚洗过澡的肥皂香味,以及感觉得出他的臂膀好结实。

带着超人般的勇气,李郁琦轻轻的推开他,两颊也飞上了两片红晕。

“以后要小心点。”他叮咛道。

“我知道。”她注意到他的手仍扶着她的手臂,本能地往后退,他的手才松开。

“我刚煮了咖啡,来一杯?”

经他这一说,李郁琦才注意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

“好啊!”

他点点头,神情很平常,好像方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然而李郁琦却还觉得自己的每根神经都还振动不已。

一进到厨房,李郁琦发现没有一个椅子不是堆了一大堆的杂物的。

欧阳迪斯越过厨柜,靠着它说:“我原本想在你来之前把这儿稍作整理的,”他露了一抹抱歉的表情。“但下午我忙着修养花园的草坪,一直到刚才——”“无所谓,”

她耸耸肩,“这就是你请我来的原因,以后屋子里的清洁工作就全交给我吧!对了,安安和心心呢?为什么没见到他们?”

第五章

“他们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就因为他们不在,我才有时间整理花园。”欧阳迪斯笑答。

“他们在我走后有说什么吗?”李郁琦关心的问。

“我想安安已被你的小火马完全收服了,至于心心,她的脾气就扭了些,恐怕你得多花点心思了。”

他打开柜子,伸手扳向装咖啡的罐子,那壮硕的身躯深深吸引住李郁琦的目光。

“让我来吧!”她发现自己得找点事做,否则她很难不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影响。

“相信我,这点事我还会做。”他对她笑了笑,更增添他的魅力,令李郁琦的内心又是一颤。“虽然我煮的不够好,但是这几年来,我也得到了一点经验,以前乐芝常笑我煮的咖啡像烧焦的开水。”

这样的比喻令李郁琦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乐芝是谁?”她好奇的问。

“我死去的妻子。”他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悲伤。

“她是怎么——”她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死的?”他接了下去,“没关系,我早已接受事实了。”

他的淡然,反而令李郁琦觉得更不安了。

“她是得乳癌死的,她不肯切除乳房,才导致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

李郁琦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你呢?”他盯着她。

“什么?”她一时无法会意过来。

“说一些有关你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她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在问她有没有做乳房的定期检查呢!“任何你没有告诉我的都行。”

这可问倒了李郁琦,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似乎察觉到她的不知所措,欧阳迪斯首先发问了。

“你真的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嗯!”她含糊的回答,甚至忙着帮自己量了五茶匙的咖啡。

“多久?”

“什么多久?”她故意装蒜。

“那份工作你做了多久?”

“你要不要我写一份报告?”

他笑了笑,眼神中仿佛有一股洞悉人心股的魔力,让李郁琦心虚的撇开视线。

“你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他进一步问。

“现在没有。”坦白说,她不喜欢他的问题,为了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她打开水龙头,故意让水唏哩哗啦的流着。

“你们为什么分手?”他的神情更加深邃了。

“不关你的事。”她不想再提她和柯伟的那段感情。

他扬了扬唇角,“抱歉,我好像惹你不开心了。”

“我只是不想谈。”她没好气的反将他一军问:“你呢?”“你想知道什么?”“你想再婚吗?”“暂时不想。”他笑道。

“是吗?”

他坦率地望着她,“但这并不表示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喔!”“我不会怀疑的。”她略带挖苦道。像他如此有魅力的男人,现在又是单身,怎么可能没有女性伴侣。

“谢谢你的肯定。”

该死#蝴竟然在嘲笑她。

“欧阳先生,”李郁琦扬起下巴说:“有些话我必须先说清楚,我只是为你工作,也许你有权知道我的背景,但,不包括我的私事,至于你的私事也和我不相干,ok?!”

这时咖啡在壶里愉悦地跳跃着,成为厨房内唯一的声音,它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ok,我再次为刚才的逾矩而道歉。”

他的道歉反而令李郁琦有点不好意思。

“欧阳先生——”

“别叫我先生行不行?你可以叫我迪斯,如果你不介意,我也直接叫你的名字如何?”

“好啊!”为了要打破凝结在四周的不愉快气氛,她俏皮的说:“但我也不介意你叫我李阿姨。”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欧阳迪斯迅速地走向窗口。

“怎么了?”直觉告诉李郁琦有事情发生了。

“是心心和安安回来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心而不是开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们不该那么早回来的!”

※※※

门打开来了,两个小身躯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爹地、爹地。”是心心的声音。

欧阳迪斯和李郁琦也冲出厨房。

“爹地,”安安兴奋地冲向他,“心心的牙齿掉了,她流了好多血,好恐怖喔!”

这时李郁琦发现尾随在后的心心,双颊鼓鼓的,眼中还含着泪水。

“是你害我的!”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并用她的小拳头打着安安。“都是你、都是你!”说着,眼泪哗啦啦地猛往下掉。

“好了,爹地在这儿,别哭了,”欧阳迪斯蹲下来抱住女儿,声音是那么地温柔。

这样的景象让李郁琦感动不已,很难想像一个大男人会对孩子如此温柔。

“来,让爹地看看。”

心心自动地张开嘴,一块沾着少许血渍的棉花掉了出来。

“哦喔!门牙小姐离家出走了。”欧阳迪斯以轻松的口气说着,“恭喜你,你长大了。”

“那安安是不是该叫我姊姊?”心心用舌头舔了舔牙齿掉的地方说。

“你本来就是姊姊。”

欧阳迪斯很亲热地抱了抱她,并回头朝李郁琦挤了挤眼笑着,这该死的微笑是那么动人。

“我才不叫她姊姊,我才是哥哥。”安安不服小,面红耳赤的大叫着。

“我是姊姊,你是弟弟。”

“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我的门牙先掉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才掉的。”

“好了,别吵了!”欧阳迪斯做了个stop的手势后,两个小毛头终于闭上嘴,但仍以眼睛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服校面对这样的情景,李郁琦开始忧虑起来,对于摆平小孩子之间的吵架,她显然还需要学习。

但是哄小孩,她绝对有能力。

“心心,你掉下的牙齿呢?可不可以借我看?”她刚才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以安抚心心的好方法。

心心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把头埋入欧阳迪斯的怀里。

“姊姊乖,把牙齿拿出来,爹地也要看。”欧阳迪斯哄着女儿。

心心小心翼翼地把包在卫生纸的牙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仿佛正要打开一件宝贝似的。

“快点嘛!我想看牙齿上面是不是还有血。”

“安安!”欧阳迪斯以警告的口吻叫了儿子一声,随即以温柔的笑容看着女儿,“小乖乖,让大家看看你的门牙小姐好不好?”心心终于将纸给打开,露出小小的牙。

“good!真的是门牙小姐耶!你要把它收好,免得它又离家出走了。”欧阳迪斯轻柔在女儿额上印下一吻,虽然他是吻心心,但是李郁琦的心口又是一颤。

他的双唇好性感喔!被吻的感觉一定很棒……唉#糊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心心,你知道牙仙女的故事吗?”她顺势蹲下去,好让自己和心心一样高。

“谁是牙仙女?”心心一脸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不过,只要小孩子掉了牙,然后在睡觉时把牙齿放在枕头下,隔天早上,它就会变成钱!”“真的吗?”安安迫不及待的说:“那我的门牙也在摇了,我现在就把它拔下来,我也要钱。”

“不行!牙仙女喜欢自然掉下来的牙齿,否则她不会给钱的。”她连忙说,以免这两个小毛头为了要钱,想尽方法弄掉自己的牙。

在美国曾经就有这样的例子。

“听到李阿姨说的话吗?”欧阳迪斯拍拍手,“好了!现在你们去洗洗脸,心心把牙齿收好,到时,我们再看它会变出多少钱来。”

“可是,我们怎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心心怀疑的眼神看向李郁琦。

“是真的!”她以保证的口吻说,“我还可以说牙仙女的故事给你们听呢!”“好耶!

我要听。“安安马上雀跃拍手叫好。

心心耸耸肩,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她的双眼神却泄漏了她其实满好奇的。

第六章

画图、说故事都难不到李郁琦,但煮饭对她而言却是一大难题,即使她在来的时候已先到超市采购了微波炉食物,但……李郁青说对了一件事,有些人的家是没有叫微波炉这样的东西,而欧阳迪斯的家正是如此。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微波炉食品却少了微波炉,唉#糊只能当个拙妇、愚妇、蠢妇。≌饪墒撬上任的第一餐饭耶!如果她不努力把它做好,恐怕她很难令欧阳迪斯相信她是有经验的。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涵规定微波炉食物就得用微波炉,她要创新#糊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将这些半成品煮熟。

可是,原本应该美味的食物在她的“改造”下,居然成了可怕的糊状食物。

完了!这下子她铁定露出马脚的。

“这是什么味道?”

欧阳迪斯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过身见他悠闲地靠在门边。

“呃,是……是我煮的红烧牛腩,不过……是失败的。”她窘迫的说。

“失败的红烧牛腩?”他语事揶揄地道,“很奇特的菜名,不过,应该不难吃吧?”

“我想……我还是炒饭好了,你可不可以等我五分钟?”她很怕这样的食物吃下肚子后,欧阳迪斯和两个小孩都得去挂急诊!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她可不希望就被冠上谋杀的罪名。

“好,你慢慢做,冰箱内还有些火腿和菜,应该派得上用场,我去看看心心和安安洗好澡了没有。”

他一离开,李郁琦马上手忙脚乱地从冰箱取出配料,迅速地炒了四盘炒饭。

而欧阳迪斯也领着一对儿女下楼,两个孩子的头发湿湿的,似乎刚洗完澡出来。

“可以吃饭了。”李郁琦试着使自己的口气显得轻松自在。

不久,所有的人全坐在餐桌旁。

“啊!又是炒饭,”安安出其不意地说,“我一定要吃吗?”“你必须要吃。”欧阳迪斯对着儿子说,然后吃了一口炒饭。

李郁琦屏住呼吸等待,结果欧阳迪斯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李郁琦没看错的话,他瞄了她一眼。

“难吃死了!”心心忽然迸出一句话来。

“心心,别说了。”欧阳迪斯的语气充满警告。

心心撇撇唇角低下头。

“可是爹地,这饭是酸的。”安安出声为心心抱不平。

欧阳迪斯放下手中的餐具,口气十分严厉的说:“好了,你们先回房间好好的反省我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

只见双胞胎飞快地溜出餐厅。

※※※

当孩子们一离开,李郁琦感到一阵惊慌,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她可以感觉到欧阳迪斯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刚才心心和安安不是有意的,其实,我也知道你只是放错作料,要不然应该还满好吃的。”

好吃?这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她把醋当成酱油,整个炒饭就如“臭酸”一样不能入口,而他居然——“别说了,”她感到被人羞辱,她宁可他骂的是她而不是那对双胞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表情已经完全告诉我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坦白的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厨师,这样,你好过一点了吗?”“没有。”她哽咽着。

“天哪!我竟然雇了一个不会煮饭的管家。”他用手爬了爬头发。

“谁说我不会?”她不服气的嘟着嘴。

“你会吗?”他反问。

在彼此互瞪了一会儿后,李郁琦沮丧得像只斗败的母鸡,垂下双肩。

“不会!我只会泡面、炒饭——可是,今天还是失败了。”

“嗯!”他的双眸充满笑意。

“你准备炒我鱿鱼了对不对?”

“嗯!”他的唇角也出现了笑意。

“很好。”说着,李郁琦把手用力放进堆满脏餐具的水槽中,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因为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突然间,她的手感到一阵刺痛。

“啊!”李郁琦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这才着发现食指上竟然都是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迪斯显然也被吓到了。

“我忘了里面有一把菜刀……”她恼火的瞪着他,“你以为我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故意伤害自己的吗?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呢!。”

“你——唉!”他一副拿她没辙的表情,见到她逐渐苍白的脸,他的眸中盛满了关心。“你不会晕倒吧?”“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虚弱。”但她从小就很怕看到血,尤其是自己的血,她真的开始觉得头晕晕的了。

“来,”他显然看穿她的谎言,以命令的口吻道:“把你的手给我。”

“可是——”

不容她拒绝,欧阳迪斯很温柔地把她的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将血渍冲掉,然后低下头很仔细地检视伤口。

“我以前才不会这么不小心呢!”她觉得都是他害的,心中满是委屈。

“我相信,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当管家。”他语带嘲讽的表示。

“我承认我先前没说实话,”她不服气的说:“可是,你也没说清楚你要请一个手艺高超的管家,我以为管家就是管好你家就行了。”

“是,全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他比较关心的是她手指上的伤,“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伤口吧?”“你少大惊小怪了,这一丁点儿的小伤口,还需要上医院吗?”她摆出一副坚决反对的模样。

“ok,不去医院,但为了预防它受感染,那我只好这么做了。”

欧阳迪斯抓起她的手,放进嘴里,将伤口的血吸干。

李郁琦心一窒,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我常这么做,我的小孩的手就会好的比较快。”

他深情的凝视,不只让她忘了伤口的痛,更让时间在此时停摆了。

他柔软性感的双唇似乎带着无穷的精力,而这样的力量如果用在她的身上,不知会产生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如果他吸吮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的脖子、她的喉咙;他的舌尖不是轻挑她的指尖,而是她的舌尖、她的耳朵……她全身的细胞都因她的想像而鼓胀着激情,再也承载不了更多了。

忍不住地,她发出一声呻吟。

“怎么了?你没事吧?”欧阳迪斯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还好吗?”他的眼睛深邃而迷离。

“啊!好……嗯……很好……”如果他可以给她一个吻会更好,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听到她心中的呐喊。

“我去拿ok绷帮你包扎伤口,以免它又流血了。”他走出厨房,接着,便传来他在客厅翻箱倒柜的声音。

李郁琦甩了下头,强迫自己不能再有不该有的遐想了。

没多久,欧阳迪斯带着ok绷回到餐厅,然后温柔地为她包扎伤口。

李郁琦发现无论如何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的心跳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加速。

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会因心律不整而昏死过去,于是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我最好赶快把这些收拾干净。”

“不,你的手已经受伤了,”他轻柔地说,“我来做就好了,你去休息一下。”

“不,我不能让你做这些事。”

他盯着她,“那你希望我做哪些事?”

吻我——唉!怎么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看来如果她不快点离开,只怕她真的会失控,做出一些“恐怖”的事来。

“呃,那就麻烦你了。”说着,她双脚如同踩着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地跑掉了。

欧阳迪斯原本充满不解的眼眸渐渐的盈满笑意,而且越来越浓。

第七章

虽然李郁琦的烹饪不及格,但欧阳迪斯并没有因此而将她fire,反而请餐厅送外烩。

于是她这个管家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管理家庭而已。

不过,为了弥补自己在烹饪上的缺失,她可是很努力的打扫屋子,让它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喔!当她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后,内心不禁升起一股骄傲。

但让她感到更骄傲的是,双胞胎完全臣服在她的说故事功力下,早已忘了她做过“臭酸”炒饭的不好纪录了。

尤其是心心,在她得到牙仙女给的奖金后,便兴匆匆的跑到李郁琦的房间,兴奋的摇晃着她手上的两个铜板。

“李阿姨,你看牙仙女给了我好多钱喔!”李郁琦对她手上有两个铜板感到意外,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她睡着时塞了一个十元铜板,怎么一觉起来会变成两个呢?哦#糊知道,除了她是牙仙女外,还有另一个牙仙女,不,应该是牙仙男吧!“好棒喔!你有二十元,你准备怎么做呢?”“当然是喂我的小猪猪。〉任业男≈碇肀浞室院螅我就要把它送给孤儿院的小孩子,爹地说我的妈咪虽然已经死了,但我还有爹地,可是,孤儿院的小孩不只没有妈咪,连爹地也没有,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们。”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席话,却让李郁琦感动万分,她相信欧阳迪斯是个好父亲,在他的教导下,这对双胞胎可以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最好的指引。

“心心好乖喔!”李郁琦伸手抱抱她,原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她竟然温驯地让她抱。

“李阿姨,你说牙仙女长得什么模样?是跟你一样,还是跟我妈咪一样?”心心天真的问。

“应该跟你妈咪一样吧!”

“那昨天我睡着的时候,我的妈咪回来看过我了是不是?”“嗯……是的,她回来看心心和安安了。”李郁琦不忍心泼她冷水,只好说着善意的谎言。

“李阿姨,”心心把小脸藏在她的胸口,略带哽咽地道:“我好想我的妈咪,真的好想、好想喔!”李郁琦只觉得心口一热,紧紧地抱住怀中小小的身躯,她了解隐藏在心心倔强反抗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心心乖,等你今天下课后,阿姨带你和安安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好啊!爹地也一起去。”心心抬起小脸。

“ok。”

李郁琦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催促着她去梳洗。

在幼稚园校车接走双胞胎后,她便开始着手整理两个孩子的房间。

她发现家里少个女主人是不行的!两个孩子的房间十分凌乱,难怪欧阳迪斯会如此着急的想找帮手。

经过她的整理后,双胞胎的房间马上焕然一新。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餐时间。

她早因透支体力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时餐厅也送来外烩的饭菜,她几乎是“闻香动筷”,可是尽管她很饿,她还是决定等欧阳迪斯再一块儿用餐。

可是左等右等,等得饭菜都凉了、等得她饿得肠子都打结了,却仍不见他从工作室走出来。

她再也熬不住了,只好去敲门叫他。

“什么事?”

门一打开,李郁琦见到的是一张倦容,而原本深邃迷人的双眸也充满了血丝。

“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

“前些时间耽误了些工作进度,所以昨晚我唉!真如你所说的,老了就该认分。

他自嘲的说。

“你别误会,我上次只是一时口快,其实你还不算老啦!”事实上,像他这样的年纪,是最有魅力的年龄,也最吸引女孩子。

“跟你比起来,我的确老了,我已经三十七岁了。”他苦笑的说。

三十七岁哪里老,俗话说:男人四十一尾活龙。她才不在乎他们之间差了十六岁——唉#糊又想到哪里去了。

“你昨晚熬夜一定很累吧?你早餐也没吃,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外烩已经送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她的身体状况一向很好,只是如果饿过头,血糖就会降低,像现在——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她知道自己的血糖正在下降。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看我忙得都忘了时间,你吃了吗?”难得的是他竟然还体贴的想到她。

“你是老板,你还没吃,我怎敢吃?”突然间,她说话的声音因血糖骤降而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他细心的察觉到她的异状。

“没什……么。”她的手竟也发抖起来。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连忙用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

“我没……生玻”她想拂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反握祝“你的手为什么在颤抖?”

“没什么,只是血糖突然降低才会这样。”

“血糖降低?你有糖尿病吗?”

“我没有糖尿病,我只是肚子太饿了,只要快点吃东西就没事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却握得更紧,并且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而她突然有个感觉,希望他可以永远握着她的手,不要放开……

※※※

“多吃些。”

欧阳迪斯不断地夹菜放到李郁琦的碗中。

望着堆得跟小山丘高的碗,李郁琦只能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唉,你是把我当猪养啊?”她真不知道从何开始吃起。

“你不会在节食吧?”他摆出不赞同的表情。

“节什么食?我一餐都吃两碗饭,我姊姊还说我这样的食量会把男人给吓跑,没人敢要我呢!”其实,她该感谢她的父母生给她如何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反观她的姊姊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李郁青是那种连喝水都会胖的体质,所以,她老嚷着老天爷不公平。

“谁说没人要你,我就要你——”

“什么?!”她差点喷饭。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可别误会了。”欧阳迪斯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才不会误会呢!”她心里犯嘀咕,干嘛解释啊!害她“心肝丢三下”,唉#恒了,一切只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虽然他是个鳏夫,可是,说不定早有了知心女友,而她才来一天,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今天晚上我不在家吃饭,我约了人了。”

瞧#糊猜对了吧#蝴要去约会了。就不知道他的对象是谁,长得什么样,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一定不像她——黄毛丫头一个。

“呃,我知道了。”她真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怎么会如此不舒服,人家就算有女朋友也不关她的事啊!“对了,我今晚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不必担心。”他说话的口气怎么像丈夫在对妻子说话?她担心什么呀#蝴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果不其然——“我不会担心的,我习惯早睡。”才怪#糊是个标准的夜猫子。

“以后心心和安安就要麻烦你了,我可能会很忙,希望你能多担待一些,你放心,薪水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忙着约会吧!男人喔!永远少不了女人的。看来她得随时保持冷静,才不会令自己又沉沦在不该发生的情感中。

※※※

穿上西装的欧阳迪斯更显得英挺潇洒,即使他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黑影,也无损他的魅力。

“爹地,你要去哪里?”双胞胎异口同声问道。

“爹地要去谈公事,你们两个要乖乖的跟李阿姨待在家,要听话,ok?”“微波炉。”安安听话的眨了下眼,但心心却露出一个不高兴的表情。

“爹地一定是要跟崔阿姨出去。”

“心心,爹地跟崔阿姨的爹地有公事要谈。”其实,他对这样的饭局十分排斥,虽然他极可能在今晚就取得上百万的生意,但是,接踵而来的压力可能会让他有一阵子喘不过气来。

崔大中希望他成为崔家的乘龙快婿的心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他从不觊觎崔家的家产,也从不想为了少奋斗十年而娶崔佳颖为妻。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才能受到肯定。他要的是一位可以跟他分享一切的妻子,即使对方很平凡、没有丰厚的嫁妆,只要她是真心爱他和两个孩子。

虽然他相信崔佳颖是爱他的,但是,她只会爱他而已,她不会爱他的两个孩子的。

而他的两个孩子也不会接受崔佳颖,尤其是心心,她那极为敏感的心,早已察觉崔佳颖并不喜欢她和弟弟。

“爹地,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我的头有点疼。”心心人小鬼大,希望以怀柔政策阻挡父亲和崔佳颖的约会。

“心心头疼?是不是感冒了?”不明就里的李郁琦马上焦急的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还好。”

欧阳迪斯早看穿女儿的小伎俩,他虽然可以理解女儿的心态,但却不赞成她养成说谎的行为。

“如果生病了,就得去看医生。”他使出撒手锏。

“我……我才不要看医生呢!”心心慌张的眼神露出了马脚。

李郁琦一听,了然于心,“对,头疼是不必看医生,头疼吃冰淇淋就会好了。”

“啊!头疼可以吃冰淇淋?”安安连忙挤眉弄眼的喊道:“哇!我也头好疼喔!”“ok,既然李阿姨说头疼吃冰淇淋会好,那吃过晚饭后,就请她带你们去吃冰淇淋。”欧阳迪斯打蛇随棍上。

“耶!好棒喔!”安安天真的说。

“好,那爹地出去了,有事打手机给我。”欧阳迪斯分别在儿女脸上印下一吻才离去。

第八章

“我讨厌崔阿姨!”心心在欧阳迪斯离去后马上大声的发着牢骚。

“对,我也不喜欢她。”安安也附议。

李郁琦虽然没见过孩子口中的崔阿姨,但她已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遭到的排斥,看来这位“崔阿姨”想当欧阳太太,将会遭到“粉严重”的难题喔!不过她好奇的是,欧阳迪斯会因孩子的反对而放弃女友,还是会不顾孩子的反对而娶女友?她相信是前者,她看得出他很疼爱孩子的。

“李阿姨,我觉得你比较好,不如我叫我爹地娶你好了。”心心一副人小鬼大的口气。

李郁琦满庆幸此刻自己是坐在椅子上,不然她铁定会因心心的话而吓得跌个四脚朝天。

“嗯!我赞成心心的话。虽然你没有崔阿姨漂亮,可是,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当我们的妈妈。”安安的话令李郁琦哭笑不得。

是褒是贬她都快分不清楚了。

“李阿姨,你当我们的妈妈好不好?”两个小鬼异口同声哀求着。

“我不……”

“我爹地很帅,我们的老师都说我们有一个天下无敌超级大帅哥的爹地耶,她还说如果她没结婚,她一定会倒追他的。”心心努力推销她的爸爸。

嗯!这点李郁琦绝对举双手举双脚给他赞成啦!欧阳迪斯的魅力是凡“女”无法挡的。

“我爹地也很有钱喔!而且他很有名,他是个建筑师,他会盖好大、好高的房子。”

安安比手划脚的吹捧着自己的父亲。

“笨蛋!爹地是教人家盖房子,他不会盖的啦!”心心拿筷子敲了一下弟弟的头纠正道。

“你又打我的头,我要去打电话告诉爹地!”“爱告状,娘娘腔。”心心嘲笑安安。

“恰北北,你是男人婆!”

“爱哭鬼,没女生爱。”

“丑八怪,没男朋友。”

“你是猪脑袋。”

“你是脑震荡猪。”

前一秒钟还同仇敌忾,下一秒,却因一言不和而互相叫骂,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眼看两人就要大打出手了,李郁琦连忙做了个stop的手势,并以威胁的口气告诉他们,如果再不停止谩骂,就不带他们吃吃冰淇淋了。

果然,这一句话马上让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小毛头闭上嘴。

这时,李郁琦发现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

好不容易才将双胞胎哄上床睡觉,李郁琦觉得自己仿佛打了一场硬仗般的疲惫。

现在她才体会为什么欧阳迪斯会感到手足无措,因为,要应付小孩不只要付出体力,还要有相当的脑力才能将他们一一摆平。

虽然欧阳迪斯说过不要她为他等门,但是,李郁琦却发现自己仿佛是个担心夜归丈夫的妻子,不时望向窗外或仔细聆听外头的动静,为的是期盼他的归来。

已经十二点了,不只不见欧阳迪斯的踪影,他竟连通电话也没打回来——唉!到底是怎么了?说不定他正与他的“崔小姐”卿卿我我、难分难舍,她干嘛还为他白操心呢?

可是如果事实不是如此?而是他在外头喝醉酒,开车不小心出了意外——呸呸呸,她怎么净想一些不该想的。

算了,他又不是她的谁,她何苦为他浪费这么多的心思。

可是,他是她的老板啊#糊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又泡汤了,再说两个小孩已经没有母亲怪可怜的,如果再没有父亲可不是更可怜呢?于是时间就在李郁琦胡思乱想中流逝了,直到一声煞车声传来,才让她由冥想中回过神。

是欧阳迪斯回来了!

李郁琦在确定之后迅速的走出房间下楼。当大门推开时,见到的却是烂醉如泥的欧阳迪斯。

“你还没睡?”显然他还没醉到连打招呼的能力也没有,可是,他却醉到走路有点不稳。

“你自己开车回来?”老天#蝴难道不知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吗?“是的。”

可他带着醉意的笑容更加迷人了。

“你知不知道喝醉酒开车很危险?”李郁琦有点生气了。

“我只喝一点点。”

“你醉了!你连走路都走不稳呢!”

“我真的只喝一小杯,不过,我的酒量很差,喝一点点就会醉的。”

“终于承认了?”她逮到他的语玻“我真的只喝一点点——”

“其实你不必跟我解释,而我也没权力干涉你。已经很晚了,我要去睡了。”说完,李郁琦便旋身往楼上走去,却因欧阳迪斯的一声痛苦呻吟而停下脚步。

李郁琦才一回过头,便见到欧阳迪斯对着垃圾筒干呕,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你还好吧?”她快步地来到他身边。

“没事,这是喝酒后的后遗症,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他递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后,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沙发椅上。

这个时候她若睡得着才有鬼呢!

“既然酒量不好,为什么要喝酒?”她难以理解男人这种死要面子的心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已经尽量少喝了。”他无奈的说。

“现在你觉得怎样?”虽然她极不赞同他的说词,但现在她唯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

“头痛欲裂。”他又呻吟一声。

李郁琦走向厨房,冲了杯超级浓茶,而且还在茶中加了些黑醋,这是她奶奶的独家解酒秘方。

她没喝过,不知道口味如何,但从欧阳迪斯那扭曲变形的五官看来,一定很难喝。

“哇!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难喝死了。”他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

“巴拉松加硫酸。”她开玩笑的说。

“我跟你无仇无怨的,你为什么想谋杀我?”他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谁教你不懂得照顾自己。”她拿过杯子又强灌了他一口。

“不公平!”他像个孩子般嚷了起来,“心心和安安头痛就有冰淇淋吃,为什么我要吃这么可怕的东西?”“因为你是真的头痛,跟他们的不一样。”她又让他喝了一口,“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是有一点点,但是,如果你肯给我一个吻,我相信我会好的更快一点。”他说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唉!我只是开玩笑的,我……”就在他试着解释的同时,她已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虽然只是不到三秒钟的接触,但却让欧阳迪斯如遭电击般完全怔住了。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老天#糊为自己的大胆行径而感到意外,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他的唇跟她想像的一样柔软,她好想再吻一次喔!“如果可以再吻我一次会更好一点。”他的要求马上实现了。

分不清是谁吻了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轻启双唇,饥渴地攫住对方的嘴。

李郁琦只感觉到自己的背脊升起一阵战眎,像电流般传至四肢百骸,甚至从他们探索的唇和舌间迸出熊熊的火来。

当这个吻结束后,她马上推开他,并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如果——你觉得好一点了……那我去睡觉了。”

欧阳迪斯凝视着她,似乎察觉了她的慌乱。

“谢谢你,晚安。”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

“晚安。”她双颊绯红的冲回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关上房门,她的心仍有如小鹿乱撞般狂跳不已。

第九章

李郁琦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醒了,但是她还是勉强自己刷了牙,很快地冲个冷水澡,希望可以振奋一下委靡的精神。

她只穿了一件睡袍,把头发随意扎在后头,开始对着镜中的自己端详。

还不错嘛!失眠了一夜,居然没得熊猫眼,她安慰着自己。事实上,她很紧张。

昨晚的那一个吻,令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起伏的思绪平复下来,如果当时她没有离开,那么他们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吗?突然,她对自己竟然有了不该有的遐想到厌恶。她关掉浴室的灯,走出浴室。

这个时候叫双胞胎起床还太早,而她相信欧阳迪斯因宿醉的问题还尚未起床,所以她放心地穿着睡袍走向厨房,想煮杯咖啡喝。

没想到她才步进厨房,便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给吓呆了——欧阳迪斯正坐在餐桌旁喝咖啡,更令人讶异的是,他竟然也跟她一样,只穿着一件睡袍。

“早安。”他笑着打量着她。

李郁琦赶紧将睡袍的领口拉紧一点,深怕自己泄漏了小秘密—睡袍下的她可是什么也没穿呢!“我以为你还在睡觉。”

“我睡不着,你呢?”

“我睡得很好。”这当然是谎言。

他挑挑眉,似乎对她的话产生怀疑。

瞬间,心中警铃大作,李郁琦觉得自己似乎被不知名的情愫给团团包围祝她赶紧走向柜子,取出杯子,为自己也倒了杯咖啡。

欧阳迪斯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他的眼神中有某种渴望和深情,令李郁琦动弹不得。

慕地,他站起身走向她。

这让李郁琦产生错觉,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仍在做梦,因为这一切正和她的梦不谋而合,可是当他的手抚摸她的肩膀时,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不!不要——”她屏住呼吸注视着他。

“为什么?你在怕什么?”

他说对了,她是在害怕,怕他面对面的接触,怕自己内心的那份情感被挑起,更怕情感一发不可收拾。

“我……”她垂下眼睑,不知所措地咬咬下唇。

“你知道吗?我失眠的原因是因为我只要闭上双眼,你的影像就会出现在我眼前,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对你产生了这样无法理解的情愫。”

天哪!原来不只她产生这样的感觉,他也有相同的感受。

“你是不是还在宿醉?”她必须做更进一步的确认。

“我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了。”

突然,他的手环绕着她的腰,把她拉近,并低头吻祝糊。

他的唇吸吮着她,在渴求的怂恿后,他灼热的舌头掠过她的唇瓣。

李郁琦曾试着抵抗这片柔软的闯入者,但没多久,她不禁缓缓地张开双唇,主动的迎向他。

※※※

“你跟我有着相同的渴望对吗?”他抵着她的唇瓣,低声说着。

她闭上眼睛,“是的。”她甚至觉得全身的紧张压力已逐渐松弛。

“就是这样,”他轻笑,“只要将自己放轻松,甜心。”

明知她如果照着做,自己就会迷失,可是,她却无力抗拒欧阳迪斯带给她的迷惑,她只能竖白旗,全面投降。

她感觉到他在她的唇上轻轻的移动着,他的手缓缓向上移,直到插入她的头发中。

他抬起她的头,使她不不得不睁开双眸。

他的唇温柔地调戏着她,轻柔的吻着她,然后向深处探索,直到她感觉到他的渴求。

她的手也忍不住跟着向上移动,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将手指埋进他的头发里,狂热的拨弄他那浓密的黑发。

她的头不禁向后微扬,使欧阳迪斯的唇落在她的颈上,然后温热潮湿的舌头玩弄她的耳垂,然后沿着她紧张的肌肤一路往下,停留在她脖子和肩膀中间凹陷的地方,也是她脉搏疯狂跳动之处。

他的左手向下滑到她的臀部后面,将她往上拉,迫使她用脚尖站立,直到她感觉到他的需求和渴望。

当他右手滑进她的睡袍下摆,触碰到她双腿间的三角地带时,他倒抽了一口气。

“天哪!你……没穿……”他要说的话被重重的喘息声给取代了。

她知道他要说她没穿内裤,害她的心脏不停地怦怦跳。

当他的指头探入她浓密的卷毛中,拨弄她mī穴上的小核时,她几乎要崩溃了,从未有人如此的爱抚过她。

此时,李郁琦的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只能无助的扭动,她觉得自己像雪遇到太阳似的快融化了。

“不……”

“不要抗拒,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温柔的诱哄着她,长指更往深处探索。

她好孝好紧,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两侧肌肉将他的手指紧紧包裹住,也同时刺激了他的男性骄傲。

他的唇滑得更低,一口含祝糊胸前那两粒因激情而挺立的珍珠,时而吸吮,时而轻啮。

强烈的感官正刺激着李郁琦,她的乳房被吻得肿胀,她的私处因他长指的放肆侵入而湿滑、燃烧。

当他的唇和手将她带至高潮时,她身子颤动得更厉害。

“甜心,”他低语着,“用你的手抚摸我。”

她如中蛊般,双手开始在他身上游移,她学着他探索他的胸膛,当她的手指拨弄他的rǔ头时,他发出一声惊喘。

难道他也跟她一样,睡袍下什么也没穿吗?她的手羞涩地停在他的腰间,不敢再往下移动,随即一阵轻笑传入她耳中。

“为什么停下来?”他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苗。

“你也没穿小裤裤吗?”她的羞涩紧紧吸引住欧阳迪斯。

“你何不自己找答案呢?他见她迟疑不前,遂伸出手带领她往下滑。

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硕大、坚硬的男性象征时,李郁琦忍不祝韩颊绯红,连气也不敢喘一下。

“握祝狐,甜心。”低柔的嗓音中夹带着浓浓的渴求。

“可是……”她可以依他的要求做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带给我一点感觉,就像我带给你的感觉那样。”说着,他那深埋在她mī穴中的长指开始抽动起来。

李郁琦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窒息了,竟不知不觉地握紧他的长物,学着他的动作,开始上下滑动。

“碍……”她的小腹不停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轻颤,她的双脚几乎承受不了她的重量。

“不行了……”“你可以的!”他露出安抚的笑容,喘息声有些浓浊。“把腿张开一点,让我进去。”

“不,不行。”她保住最后一丝理智,尽管薄弱得随时会化为烟灰,但她还是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发展得太快了,而且不该再继续下去,以免自己后悔……“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要?”他再加入一指,发现她已经柔软得可以接纳他的进入,可是,她却仍在做他无法理解的抗拒。

“这是不对的,太快的,而且……”

“而且什么?”老天爷#蝴从没有如此强烈想要一个女人——在他妻子过世后。

“嗯,唔……”李郁琦最后的一丝理智在他的逃逗下已烟消云散,就在她决定放弃坚持时,突然传来双胞胎互相尖叫的声音。

这时,她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早已超过叫双胞胎起床的时间。

李郁琦连忙推开他,手忙脚乱的扯住敞开的睡袍。

“甜心,等一下——”欧阳迪斯试着拉祝糊。

但下一秒钟,她已消失在他眼前。

※※※

李郁琦用力地甩掉手上的冰珠,却甩不掉总会不期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欧阳迪斯,好像有一股自然的力量推使他不断地出现似的。

就像现在——当她将洗衣槽的水放满,准备开始一天的清洗工作时,她又在发呆了。

“嘿!这是怎么回事?不该这样的才对!”她对自己的情绪感到无奈和厌烦。

为了逃避自己的遐想,她让自己变得更忙碌,一下子刷这个,一下子洗那个的,但是,欧阳迪斯的脸依然顽固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自己再次卷入感情的漩涡中?无法理解,却又不能不正视,因为她只要一见到他,她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她心底骚动。

当他吻她、爱抚她时,她感到自己女性的温柔又再出现了,那是她以为不会再有的感觉,没想到在遇见他以后,竟又死灰复燃了。

她是该勇敢的接受,还是该选择逃避呢?

※※※

望着原封不动的建筑图,欧阳迪斯颓丧的将手中的铅笔丢向垃圾筒。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又拿出另一支铅笔使力地丢向垃圾筒。

自从早上在厨房亲吻和爱抚了李郁琦后,他纷乱的思绪就一直无法平复下来。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戏弄她,他是真的想要她——这么强烈的意念,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几年来,他遇见过不少女人,但从没有一个可以像她这样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要她——不单单只是为了肉体上的需要而已。

如果问他是不是深爱着她,这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是快了点,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预知它何时要发生,尤其是爱情这个玩意儿。

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在经过那样亲吻、爱抚后,一定把她给吓坏了。

如果这会儿她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了,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该怪的只有一个人——他自己。

第十章

她没有离开,她还是留了下来,而且还站在他面前,欧阳迪斯欣喜若狂的看着李郁琦。

“校车接走心心和安安了?”他这是在说什么蠢话,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孩子的校车早就来过了。

“嗯……那个外烩已经送来了。”李郁琦悄悄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声音不随着心跳加速而颤抖。“你早餐没吃,一定很饿了吧?”是,他饿了,但他只想吃她!

可是为了不把她吓跑,他必须控制自己。

“好,我们就去吃。”他凝视着她,心里的渴望以及大腿间的肿胀都益发加深。

不行#蝴不能冲动,如果他真爱她……

“唉,那个……”李郁琦狠狠地又捏了一处自己的大腿,但是想说的话却仍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不,千万不是辞职!“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要说吗?如果在一起,彼此一定要互相坦白,这是她对感情的唯一要求。

“什么事?”完了,她一定是要辞职了,可他不准!“我……我……”“不要说了。”

他紧紧的将她搂进怀中,用粗嗄的声音请求着。

“可是我一定要说——”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唇已被封祝老天!这是她想了大半天的吻,她几乎要被这样的渴望折磨得几乎捉狂。

现在,她终于得到她所要的。

一种徐缓而美妙的感觉正沿着她的背脊,逐渐扩展延伸至她的四肢百海他的手在她的背脊游动着,她可以感觉到从他的手心所传递出的热度。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呼吸,他们谁也不愿意停止这个吻。

“我知道我不该让它再次发生,可是,我情不自禁。”当他的嘴唇轻触着她的唇瓣时,使她禁不住感到心悸。

“我必须告诉你——”

“不要说你要辞职,我不接受!”他将她搂得更紧,使她更靠近他那健壮、温暖的身躯。

“如果我执意要辞职,你也阻止不了我的对不对?”她故意试探他。

“我……是不能。”他沮丧的松开手。

她握祝蝴的手,俏皮的轻笑着说:“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要说什么?”他低落的心正在慢慢的爬升。

“你有没有要好的女友?我指的是那种你已经考虑再婚的对象。”有了前车之鉴,她必须先弄清楚。

“要好的女友,到目前没有,不过,再婚的对象——已经有了。”

一定是双胞胎口中的崔阿姨,一定是的!“她姓崔对不对?”她该庆幸自己尚未沦陷,否则她怕自己承受不了第二次的伤害。

“不对!佳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可是心心和安安说——”

“他们说什么都不算,是我要再婚的,只有我说了才算。”他严正声明。

“那个人是谁?”她心急的追问。

“你说呢?”

下一秒钟,他已经再也控制不住地又吻住了她。

什么是天雷勾动地火、什么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瞬间,李郁琦全都可以了解了。

欧阳迪斯的吻充满欲望,夺走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她只觉得自己的渴望被他牵动起来,下腹翻滚起一波波的暖流。

在这交心的一刻,世界仿佛只存在着她和欧阳迪斯那份狂猛的欲念。

欧阳迪斯当然感觉到她的屈服,于是大胆地紧搂着她,让他的吻更加炽热,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般,怎么索求也不过瘾,怎么也品尝不尽彼此的滋味。

李郁琦感觉到自己的洋装拉链被拉开,不由得慌乱起来。

但是当他的舌头舔弄起她的耳垂时,她的双膝发软,什么也无法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欧阳迪斯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要放缓步骤,慢慢地与她调情,可是真的太难了!

因为他压抑太久,他再也没办法慢条斯理的来和她温存一番。

他一边狂吻着她,一边将她的洋装由她的香肩拉开,直至落地。

李郁琦很自然地把头往后仰,让他的唇往下,滑过她敏感的颈部、肩窝,让自己沉醉于他所带给她的快意中。

她的胸罩被解开,欧阳迪斯吻弄起她的乳房,用舌尖拨翻着她已硬挺的蓓蕾,纤细的身子已如着火般发烫。

欧阳迪斯移向另一边的乳房,用牙齿轻咬住那突出的rǔ头,在他的咬扯吸吮下,她的两脚已瘫软。

幸亏她柔软的身子及时被欧阳迪斯抱祝他抱着她大步走进他的工作室,将她放躺在他偌大的办公桌上。

像是饿坏的孩子般,他迅速地褪去她的底裤,当他的手停留在那微卷的三角毛发上方时,她羞赧地抓祝蝴的手腕。

“不要!”这声抗拒是如此微弱。

“没关系的。”他把她的脚分别放在他的肩上,然后将脸埋入其中,随即让舌头滑过那柔软、有如芳草地般的三角地带,然后直探那湿濡的中。

“啊!”见到他舔弄的模样,既性感又出奇地猥亵,却挑逗着她的每条神经。

欧阳迪斯也感觉到她的高亢和滑嫩,这么强烈的反应,让他更加兴奋。

他再也按捺不住,迅速地脱去自己的衣裤,将他早已蓄势待发的勃起慢慢滑入她的体内。

他们的身体完全的密合,可说是天衣无缝。

李郁琦本能地紧紧的环祝蝴的腰,并微微抬起臀部来配合他的每一次冲锋陷阵。

每一次他的抽回都是一种折磨,可她会在他的再度充满中得到慰藉。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下腹一次又一次的绷紧。

“不行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达到高潮了,但她也明白,得看欧阳迪斯给不给。

“已经来了吗?”欧阳迪斯的脸上扬起男人征服女人的胜利笑容。

李郁琦面颊泛着红潮,眼睛蒙上一片迷福她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只能放纵自己不断的发出娇吟。

在这种情况下,欧阳迪斯应放慢速度,但是他已经失去耐性,于是他加速撞击,刺得更深,直至她的深处。

“蔼—”她的身体收缩得更紧,在她达到高潮之际,欧阳迪斯在失控的前一秒钟抽出自己,在一阵哆嗦下,他终于将自己的种子释放在她的小腹上。

※※※

对于欧阳迪斯体贴的以防她怀孕的举动,李郁琦感到很窝心。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所以没做更好的避孕措施。”欧阳迪斯充满歉疚的用面纸拭去她小腹上黏稠的透明液体。“你会生我的气吗?”“如果你没适时抽出来,我才会生气呢!”她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女人是很容易受孕的。

“下一次我会先做好避孕措施的。”

“还有下一次?”事实上,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难道你不想?”他伸手捧祝糊的酥胸,用拇指和食指兜转她肿胀的蓓蕾。

此刻的她仍是十分敏锐,下腹又感到一阵亢奋,她竟想要他更进一步的爱抚。

她挺起背,做无声的邀请。

欧阳迪斯马上了解她要的是什么,低下头含住那亟欲被湿润的蓓蕾。

“你已经又想要了对不对?”他抬起眼微笑的问。

“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次我们要做得更完美。”他将她抱起来,将她轻柔地放躺在沙发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保险套,将它交给她。

“替我戴上。”他立在她面前,高昂的男性正向她做最诱惑的邀请。

她撕开锡薄纸,取出滑溜的套子,但却不急着为它套上,反而是将它含在口中。

“天哪!”这样的挑逗让他的呼吸转为急促的喘息。

虽然这本来就是性爱的一种方式,但是,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接受,何况是女人主动。

随着她的亲吻、抚摸、吸吮,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知不觉中,他的臀部开始配合她的嘴唇而前后摆动,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了为止。

“甜心,够了!”他从她嘴中抽出,然后以眼神请求她把套子为他戴上。

她恶作剧的以特慢的速度替他套上套子,几乎逼疯了他。

“你真是个小淘气!”他一面吻着她,一面朝她的体内推进,迫不及待地抽动起来。

这一次他屡行了承诺,慢慢地享受彼此。

第十一章

虽然努力的佯装认真听儿子和女儿讲学校小朋友如何捣蛋的事迹,但欧阳迪斯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一直追随着正忙着收拾碗盘的李郁琦。

“爹地,你没有专心听我说话。”心心敏感的察觉到父亲的心不在焉。“有啊!我有专心的听你说话。”

“那我刚刚说什么?”心心鬼灵精的考着他。

“嗯……你说……”天哪!糗大了,他刚才连一句话也没听进耳,这下教他如何作答?

“爹地,心心是骗你的,”安安毫无心机的说:“刚才是我在说话,不是心心。”

“哦!”他满感激的摸摸儿子的头。

“刚刚的刚刚是我在说话。”心心不服气的瞪着安安。

“可是,你是问爹地‘刚刚说什么’,又不是刚刚的刚刚说什么?”“你管我!”眼见双胞胎又要上演一场唇枪舌剑,欧阳迪斯连忙展现当爸爸的威严。

“不许吵架,现在全上楼去洗澡,否则待会儿罚你们不准看录影带。”

一听到要受罚,安安马上摆出一副我最乖的模样,首先冲上楼,可心心仍一脸“懊嘟嘟”的表情。

“小乖乖,别生爹地的气好吗?”欧阳迪斯搂了一下女儿,“爹地今天‘工作’得太累,所以才没有专心听你说话,我保证明天就不会了,ok?”听到他说“工作”得太累,正在洗碗的李郁琦的心就狂跳了一下,差点碗盘就滑出手。

“那我可不可以看两支录影带?”心心乘机要求。

“ok,我答应你,洗完澡就可以看。”

得到欧阳迪斯的允许,心心才展开笑脸离去。

一等宝贝女儿离开,欧阳迪斯迫不及待的来到李郁琦的身后,双手紧紧圈祝糊的柳腰,双唇在她耳鬓厮磨着。

“迪斯,别闹了!”李郁琦偏过脸阻止他。“我在洗碗呢!”“明天我就去买洗碗机。”他把她满是泡沫的双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干净,然后用舌尖将她手指上的水珠一一舔干。

“这样很痒耶!”李郁琦的心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动着。

“那这样呢?”他把她的食指含在口中轻轻吸吮。

欧阳迪斯的挑逗像一剂毒药点燃了她的饥渴,同时麻痹了她的四肢,让她想到他们缠绵的情景,顿时全身因这股欲望而疼痛起来。

他的舌尖轻轻在她指尖上绕圈圈,令她不禁闭上眼睛,呻吟了一声,感到那股熟悉的欲望正逐渐将她淹没。

“甜心。”他低叫道,也将他的挑逗从手指移到她的唇上。

位于体内深处的颤动和炙热,使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一股想要迎向他、贴近他小腹的渴望席卷了她的理智。

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因为,那也正是他想要的。

没有犹豫,他的手探向她裙摆下的三角地带,惊叹她的敏感反应。

“你已经湿了。”他的手指在她已湿的底裤来回轻抚。

“迪斯,不能在这里,孩子们万一看见了——”“他们现在正忙着看录影带。”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她这才恍然大悟,“你早有预谋的!”

“我想你嘛!”慕地,他将她的底裤用力撕破。

“叹!你怎么可以撕破人家的小裤裤?”她娇嗔地道。

“以后在家里不许你穿内裤,太麻烦了。”他霸道地宣示。

“哪有叫人家不穿底裤的。”

“我不喜欢啊!”他拉下短裤的拉链,肿胀的骄傲马上弹跳出来。

“你……”她睁大眼睛。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约定,你不穿我也不穿。”说着,他便让她背过身去,抬高她的臀,迫不及待地由后面进入她温热湿滑的私处。

在他深入浅出的律动下,李郁琦觉得自己像朵花一样向他展开,不管是灵魂还是她的身体……

※※※

将双胞胎哄睡后,李郁琦也准备回房睡觉,天哪!在欧阳迪斯无度的索求下,她觉得自己真的累坏了。

可是,当她才步出双胞胎的房间,马上就被拦腰抱起。

“迪斯!你做什么?”她推推他的胸膛,“人家好累又困,你让我回房去休息嘛!”

“你放心吧!今晚我会让你好好的休息,”他啄了下她的鼻尖,“我现在就是要抱你回房间啊!”“可是我的房间——”“以后你跟我一起睡。”他将她抱进他的房间,并把她放在大床上。

“不行啦!”她马上弹坐起来。

“你放心好了,这房间去年重新装修过了,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连床也是。”他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垂至背部的发丝。

“我还是不能睡在这里。”

“为什么?”他稍稍一用力,便让她躺了下来,而他支起手肘,侧着脸注视着她。

“因为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移向她的胸部,她的高峰马上如熟透的葡萄般,在他手掌里肿胀起来。

“太快了!而且我怕他们不接受我。”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不快,其实,他们一直很期待有个妈妈来照顾他们,而且他们又那么喜欢你。”

他的手不满足的解开她睡衣的钮扣,大大方方的滑了进去,然后搓揉着她的rǔ头。

“老天!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做什么啦?”她试着阻止他探向她私处的手,但还是迟了一步。

“放羊的孩子!”他触碰她湿润的柔软部位,“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拇指轻轻搓着她敏感的核心。

李郁琦喘息一声,感觉有股火焰正从她的下腹流向他的手。

“我说的不是这个!”老天#蝴的手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了。

“那是什么?”

“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她颤声说道,“我告诉过你,我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

“你对他仍恋恋不忘?”他停止指尖的挑逗。

“不是……”她咬住下唇,竟对他停止挑逗而感到焦躁。

“那就嫁给我!”他又开始挑逗那个涨满欲望的柔软部位,带着一波又一波的喜悦狂潮,使她发出尖锐的叫声,并在他手指下融化。

“碍…不……”她发出破碎的声音。

“答应我!”他继续的挑逗她。

“不……”

“我会让你说好的。”在他的拨动下,另一波喜悦席卷向她。

※※※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仍没让李郁琦答应,但欧阳迪斯是不会放弃的!这一天,双胞胎的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欧阳迪斯自告奋勇的报名亲子棒球的项目。

“我也要去?”当欧阳迪斯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李郁琦意外的眨眨眼。

他也学她眨眨眼装可爱的道:“你非去不可。”

“为什么?”

“去帮我们加油啊!”

李郁琦转身假装注意着洗衣机,其实,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心心和安安很期待你的出席。”

对于这一点,她是不会怀疑的,因为双胞胎曾向她提过,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出席,因为这是亲子活动啊!“甜心怎么了?”他扳过她的身子,关心的注视着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很好。”她羞红了脸。

“那就走啊!”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在欧阳迪斯的坚持以及不忍让双胞胎失望下,她还是出席这个运动会。

她坐在观众席上,很努力为双胞胎和欧阳迪斯加油,浑然不觉有双炽然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看。

当她感觉到时,她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嗨!琦琦,好久不见,你好吗?”熟悉的脸孔、熟悉的声音,却勾不起一丝往日熟悉的情意。

“柯……伟?!”她心中没有一点点的兴奋,只有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儿子在这里读书,我是来参加活动的。”他原本俊朗的脸显得有点憔悴。

“呃……”世界真是小,自从分手后,她一直避着不跟他见面,没想到他们还是碰面了。

不过更令她意外的是,自己竟可以很平静的面对他,以前因他的欺骗而对他的不谅解竟烟消云散了。

“我找你好久,打电话给你姊姊,她却不肯透露你的去向,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柯伟,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曾经她爱过他,但现在,这份爱早已不存在了。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被欧阳迪斯取代了。

“琦琦,我已经跟我妻子办好离婚手续了。”柯伟的话如青天霹雳,听得她全身一震。

“你说什么?”她记得叶宣宣来找她时,曾经斩钉截铁的说不会离婚的,这才让她毅然决然地结束这段感情,可是现在——“我说过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点时间呢?”他突然握祝糊的手,激动的说:“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结婚吧!”“太迟了!”天哪#糊的心好乱喔!不是因为她对柯伟还有感情,而是她心中有愧。

“为什么会太迟?你结婚了吗?”柯伟失落的看着她。

“我还没结婚——”

“那我们就可以再在一起了。”他的眸中又充满希望的光彩。

“不行!因为……”就在她欲作解释时,球赛结束了,欧阳迪斯带着双胞胎走向她。

“李阿姨,我们这队得冠军耶!”双胞胎高兴的又叫又跳。

欧阳迪斯原本充满笑意的脸在见到柯伟握着她的手的同时,刹那间绷紧了起来。

李郁琦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即使心乱如麻,仍十分镇定的朝他笑了笑。

“我不会放弃的!”柯伟来回看着他们,顿时有所领悟,但他却语带坚定的撂下话后才离去。

“他是谁?”欧阳迪斯并不迟钝,他嗅得到刚才离去的男子浑身充满较量的气息。

“一个朋友。”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只是朋友?”

“曾经是朋友。”李郁琦也感觉得到他那浓浓的醋意,虽然她很开心他这么在乎她,但这却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什么样的朋友?”他咄咄逼人的再问。

“爹地、李阿姨,你们在玩绕口令的游戏吗?”安安天真的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是啊!我跟你们的爹地在玩绕口令的游戏,要不要一起玩啊?”她打蛇随棍上,试着暗示欧阳迪斯别忘了双胞胎的存在。

“好耶!一起玩。”心心拉着父亲的手,“爹地,你先开始好了。”

“shi——”欧阳迪斯咬咬牙,硬将到口的咒骂吞回肚子。

“雪?下雪?”安安不知情的说。

“雪人!”心心马上接口。

“雪球!”

“雪糕!”双胞胎一人一句的说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正用眼神厮杀了好几回。

第十二章

“他究竟是谁?”忍气吞声了一整天,欧阳迪斯终于在双胞胎不在场之际爆发出来。

“只是个曾经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李郁琦有意要隐瞒,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想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虽然她知道已经有点亡羊补牢了——来不及。

“我要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柯伟,在银行当副理,要不要连他的年纪、身高、体重一起报告?”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是谁说女人才会小心眼的?真该拖出去枪毙!其实,男人更是!“连他的身高体重你都知道!那他绝对不只是你的朋友吧?”明知不该这么咄咄逼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尤其是那个男人撂下那样的“狠”话后,他怎能不弄个明白呢?“迪斯,这个时候我不想谈,你可不可以让我好好的冷静一下?”欧阳迪斯没有再说什么,大步走回他的工作室,以表示答应了她的要求。

李郁琦靠在墙柱上,望着狠狠甩上的房门,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

虽然明知自己是鸵鸟心态,但李郁琦却不知如何向欧阳迪斯说出柯伟为了她已经离婚的事实。

加上这几天因为建筑工地出了些问题,更需要他亲自去监工,相对地,他们想要好好谈一谈的时间也没有了。

这一个礼拜来,他总是忙到双胞胎已经上床睡觉了才回家,而更令她生气的是,她主动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在躲着她,这样也好,她正可以好好地冷静冷静——但她知道这是很难的。

她想念他的吻、他的爱抚、他的一切。

她决定去找他好好的谈一谈,至少她要让他明白,她是爱他的#葫以她来到工地,到处都是大卡车、推土机、起重机,以及头戴工程帽的工人。

她向四处梭巡了一下,没见到欧阳迪斯的人影,于是她在见到了一座临时建筑,专供施工用的办公室时,便毫不迟疑地走向前,并小心翼翼地和施工人员保持距离。

然而,她注意到了有些工人停下了工作看着她,甚至有人对她吹口哨。

李郁琦佯装没听见,依然快步地向前走,另一方面还得注意不让自己白色的网球鞋变脏。就快到达目的地时,竟然有一个人出现,挡在她面前。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的吗?”他用一种近乎绅士的态度和语气问她,与他粗犷的外面不太相配。

“对不起,我是来找欧阳建筑师的。”

“你是——”

“我是他孩子的保姆。”

“哦!”他笑了笑,“我是这儿的监工,陈锋。”

“很高兴认识你,陈先生。”她发自内心的说。

“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欧阳建筑师。”陈锋很热心的说。

“他忙吗?”她有些迟疑的问。“我是说,如果他忙,那我可以先等一下,没关系的。”

她发现现在有更多的工人停下来看她和陈锋。

陈锋笑道:“你说对了,他非常忙,你看,在鹰架上的就是他。”

顺着陈锋的手势往上看,李郁琦大为吃惊。“他在上面做什么?建筑师也得做这样的事吗?”“他就是这么认真,其实,他可以说是个工作狂。”他脱下工作帽,用手往后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又重新戴上帽子。

“可是好危险喔!”她光看欧阳迪斯所站的高度,她的双脚都发软了。

“在这儿到处充满危险,他就曾经从鹰架上跌下来过,不过,他可没因此而被吓到喔!”李郁琦的心直往下掉,“我的天啊#蝴有受伤吗?”“当然有,”陈锋又将帽子取下,推了推头发,“不过,他真的很幸运,只受了点轻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外,他倒是无碍。”突然间,陈锋好像觉得自己话讲得太多了,赶快转个话题。

“对不起,我马上去叫欧阳建筑师,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

这时,陈锋走向施工的地方,将手做成杯状,放在嘴巴边缘往上叫。

“欧阳,有人找你!”

欧阳迪斯一见到她,惊讶布满脸上,然后,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以令她胆战心惊的速度爬下鹰架,快步地跑向了她。

“哇!约会喔!”

“是新女朋友吗?”

工人瞎起哄,更有人吹着口哨助阵。

尽管欧阳迪斯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但李郁琦却办不到。

她发现自己的脸都红了,恨不得有地洞可以钻进去。

“不错喔!这个比上一个更好看耶!”

欧阳迪斯停下脚步,回过身去以半威胁的口气道:“如果你们不想加班,就快点工作吧!”当他停在她面前时,李郁琦的呼吸尚不能恢复正常。

“对不起,他们就是喜欢乱说话。”他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严肃。

“为什么要道歉?也许他们说的是真话。”她不想用这么酸的口气说话,但还是忍不祝“你有多少女朋友我又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的伶牙俐齿可以让自己站稳住脚。

突然,他的嘴角泛起了笑意。

“你该不会在是在吃醋吧?”

她似笑非笑的答道:“我干嘛吃醋?”

“我干嘛吃醋?”他笑着重复着她所说的话。

“算了!我今天不该来的。”她旋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拉祝“不该来还是来了,我们是该好好的谈一谈。”他将她拉到办公室。

所谓的办公室只是一张磨损的桌子,椅子则是一张小沙发,以及一个简单型的咖啡台。

不过,办公室内有一个宽敞的窗户,使得整个办公室充满了新鲜的空气和阳光。

她取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坐在沙发的一角,注视着欧阳迪斯冲了两杯咖啡。

他看起来很累,眼角和唇角的皱纹似乎加深了,但这并没有损及他原来的英俊,他依然是那么有魅力,即使他只是穿着普通的衬衫和泛白的牛仔裤,全身仍散发着一股男性的气息。

他递给她一杯咖啡,然后靠在桌子旁,注视着她,接着,室内又是一阵寂静。

李郁琦从没有遇过一个男人会用如此专注的眼神来看女人,连柯伟也不曾有过。

仿佛他什么也没见到,只有他所见的女人在他面前一样,令她感到隐隐的兴奋,因为她正是这男人的目光焦点。

“其实我是为了安安而来的。”她首先打破沉默。

“哦?”他的眼中充满怀疑,然后低下头喝口咖啡。

“我刚才接到幼稚园老师的电话……”她欲言又止。

“继续啊!”他突然接口。

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保持平静,但真的很难。

“长话短说好了,你儿子在学校出了一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他学着陈总统的口头禅。

如果我告诉你安安的问题,你就不会这么悠哉了。“她真的很期待在他知道安安说了什么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那你快点告诉我啊!不要再卖关子了。”

“昨天老师要全班小朋友用‘大’字造句,”她几乎要忍俊不住了。“大部分的小朋友都说他们有大房子、大车子、大机器人,或者是爸爸有个大肚子,妈妈生了个大娃娃,可是安安他却说——”“说什么?”他又喝口咖啡。

“他说我爸爸的小鸡鸡比我的大!”

“什么?”他被呛得直咳,脸涨得通红。

李郁琦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你说,他真的说我……”他呻吟一声,“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这么给他老爸面子,不过,他也没说错。”

“我觉得你太臭屁了!”

“我有吗?难道——”他放下杯子朝她走近,“你不这么觉得?”明知他在暗示什么,李郁琦却佯装听不懂。

他取走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然后将她拉进怀中,用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的鼻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她羞红了双颊,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你不知道谁知道,嗯?”他用舌尖轻轻描绘她柔软的双唇。

“你前任女友会知道吧!”她负气地想推开他,但他却将她拥得更紧。

“小醋桶!”他眼中漾着柔情,“不要再不理我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很难受?”

“是你不理我的!”她委屈的抿紧唇。

“是你要我让你好好地冷静一下的。”他提醒她。

“那又怎样?”

“我怕了你行不行?我受不了你跟我这么疏离,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没你在身边,我都失眠了?”“有这么严重吗?”“非常严重,我会让你知道有多严重!”他吻祝糊,舌尖乘机入侵她甜蜜的口中。

他的手也隔着布料爱抚着她的双峰,当他发现到她竟没穿胸罩时,忍不住瞪大双眸。

“老天!你怎么——”他的手顺势探向她两片裙摆内,在印证他的想法时,他的呻吟更大声了。

“你不喜欢,那我回去好了。”她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冒着走光的危险耶!

“我怎么会不喜欢!”他放开她,赶紧将办公室的门窗都上了锁。

“你这么做别人会不会想什么?”

“我才不在乎呢!”他迅速地脱下自己的牛仔裤,坐在沙发上,然后伸手扯开她腰间的蝴蝶结,原本的裙子变成一块布落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

“迪斯,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抬高她的臀部,毫无阻碍地就刺入她的体内。

然而主权并非完全属于他,李郁琦马上抓住诀窍,扭动着臀部,把他挑逗得快抓狂。

“对,现在,甜心……就是现在。”欧阳迪斯喘息地说,臀部不断上下摆动,同时以温柔的唇爱抚她的丰胸。

李郁琦马上交出主导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自喉中喊出欢愉的呻吟声。

在他的引导下,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高潮。

第十三章

“刚才你忘了戴保险套了,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李郁琦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暗叫不妙,刚才她居然被激情冲昏了头,忘了提醒欧阳迪斯做安全措施。

“怀孕了最好,反正心心和安安一直希望有个弟弟或妹妹,而且这样你就非嫁给我不可了。”其实,他是故意忘了做安全措施。

“我才不相信会这么准呢!才一次就中奖。”她自我安慰。

“我的精子可是超猛的哟。”他颇自傲的说。

“我不信一次就会做人成功。”

“那我们就来个约定,如果你怀孕了,你就得嫁给我,不准有异议。”兵不厌诈,他决定想尽方法让她“中大奖”。

“好啊!不过我有个但书。”

“你说。”

“以后还是要戴套套。”如果真的一次就怀孕,那她也认了。

“ok!”“反正保险套也不一定保险,尤其在他”有心“的安排下,他一定会做人成功的。

“迪斯,关于柯伟——”

“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他很有风度的表示。

“可是他——”

“只要你属于我、爱我就够了。”他反身打开窗户。

她从背后紧紧抱祝蝴,将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嗅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心满意足地漾起一抹微笑。

“我爱你,这辈子我保属于你!”她许下承诺。

有了这句话,其余的都不必再说了。

※※※

“赌你在想什么?”欧阳迪斯爱抚着她的鬓毛。

这一夜,在激情过后,李郁琦蜷曲在他的怀中,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你应该去开赌场的。”她娇嗔地笑道。

“你到底在想什么?”虽然有了她的承诺,但是,他仍有着些许的不安全感,尤其他一直无法忘记柯伟那信誓旦旦的模样。

“我在想你的妻子是如何忍受得了你过人的体力。”

坦白说,俗话说男人四十岁是一条活龙,还真是至理名言,她在欧阳迪斯身上得到了最佳印证。

但是最让李郁琦感到窝心的是,他不像一些男人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他总是细心体贴的让她在过程中得到最大的喜悦后,才释放自己。

而且,他还会体恤她体力透支,而用最舒适的姿势跟她缠绵。

虽然他并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他才是她对性爱的启蒙老师。

“她是个相当保守的女子,尤其在床上,她不太能够放开自己。”他坦白地道:“尤其是在心心和安安出世后,她几乎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她甚至拒绝跟我同房,我仿佛变成了陌生人,似乎再也走不进她的心中。”

“为什么?难道她不爱你?”

“她对做爱有恐惧感,我们也曾求助过心理医生,可是成效不大。”

“那你怎么办?我是说你如果想要的时候怎么办?”“洗冷水澡,做伏地挺身或者自己解决。 彼毫无保留地对她坦白。

“你不曾打野食?”

“没有,我一直告诉自己性不是婚姻最重要的,所以,我试着容忍她的态度。”他感慨的说:“容忍后来变成漠视,后来我也变得不在乎了,但如果我没有变得不关心她,或许她……”李郁琦制止了他,“不要这么说!悔不当初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痛苦和伤心。”

“你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你知道吗?你有一张很可爱的小嘴巴,吻起来好香、好甜。”

“你就只喜欢我的嘴巴?”

“当然还有这里。”他握祝糊的乳房,手指很灵活地抚弄着蓓蕾,使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扭动身子。

“还有呢?”

“还有这里。”他的另一手滑向她大腿间柔软、敏感的部位,长指轻轻地在她灼热的甬道探索,直到她又湿又滑为止。

“还有……呢?”

“我用行动来告诉你吧!”他笑着回答。

※※※

洗鸳鸯澡已成了每天的习惯,不过,始作俑者还是欧阳迪斯,因为他会像小孩子般要求她替他洗澎澎。

但今晚欧阳迪斯却被双胞胎缠住,李郁琦故意地附在他耳边说:“我想先去洗个热水澡。 彼先是不满的皱了下眉,然后嘴角却漾起一丝奇异的假笑,点头回答:“好啊!

你先洗。“

李郁琦高高兴兴的回房洗澡。

她原本冰凉的胴体,经热水的冲击下,全身暖和了起来,烫热的水冲向肌肤,不但洗去她身上的黏腻感,也消除了一天的疲劳。

其实,她会疲劳还不是拜欧阳迪斯所赐,她发现他比双胞胎还要缠人,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个“特点”。

她愉快地摆动着头,让水淋向全身的每一处。当她双手拂着秀发时,欧阳迪斯开门走了进来。

李郁琦惊讶地睁大双眸看着他。

“咦,你不是在陪孩子们吗?他们都睡了?”“嗯!”他迅速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加入她。“他们还没睡。”

“那他们怎么肯让你离开?”她在掌心放了些沐浴乳净往他的颈背上涂抹。

“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要他们自己先乖乖的睡,待会儿我再去陪他们。”他也学她替她涂抹沐浴乳,当他的掌心轻拂她的乳蕾时,一阵激情袭上李郁琦,令她发出兴奋的呻吟声。

欧阳迪斯随即将她压在冰冷的磁砖上,贴上自己滚烫的嘴唇,他的吻狂热而粗野,李郁琦浑身战眎地迎合着他的侵略。

“天!我好像永远也要不够你。”他抬高她的左脚,勾放在他的腰际,就在他准备攻城掠地时,却遭到拒绝。

“不,不要!”李郁琦用手握祝蝴。

“不要?”他扬起唇角,“你确定?”

“我只是不想在这里做……”她的指尖轻轻在他的顶端上爱抚着,引起他一阵激喘。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在这里做过。”他的声音变得好沙哑。

“不安全嘛!你又没戴套套。”

“我可以及时抽出来呀!前几次我不都是如此?”“但是书上说,这样还是有危险性的,万一你没算准时间,而有逃兵潜入……不行!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你是不想怀孕,还是不想跟我结婚?”他仿若被人从头泼了一桶冷水。

“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她给他一个吻,“你别生气嘛!大不了等一下我好好的补偿你。”

“你要怎么补偿我?”唉#蝴怎么就是拿她没办法呢!“我们到床上去,你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拉着他步出浴室,然后把他推倒在床上,当着他的面大跳艳舞。

她那诱人的舞姿,足以让他喷鼻血。

他再也冻未条,将她拉倒在他的身上。

“你做什么嘛!”看着他那欲火焚身的模样,她故意装迷糊。

“我要你做更进一步的‘补偿’。”他贪婪地吻着她的唇,双手更不断地搓揉她肿胀的乳房,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你的乳房好像变大了,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并不是不可能,在他偷偷动过手脚后,她受孕的机率是很高的。

“我每次那个要来,胸部就会变大。”

“你是说你那个快来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他努力得还不够?不行#蝴一定要更奋发图强不可。

“对。”其实她的经期一直不准,不过,在她坚持要求他一定要戴套套下,她相信自己受孕的机会不大,所以,她把乳房变大当成她生理期的前兆。

“那你现在是安全期。∥医裉炀筒槐卮魈滋琢恕!币幌氲娇梢圆挥酶籼咨ρ鳎他更加兴奋了。

李郁琦迟疑了一下,决定今天好好的补偿他,因为她也不喜欢他戴套子的感觉,总觉得两人不能更再融合。

“就只有今天喔!”她献上引诱的热吻,并主动的抬高臀部,让他顺畅的进入她柔软的甬道内。

“哇!好舒服喔!”他爱死这种毫无阻隔的接触,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律动起来,尽情的取悦她,让两人享受这激情的快感。

“迪斯……嗯……快一点……”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怎么,是不是有感觉了?”他故意放缓速度,惹得她呻吟得更厉害。

“你别折磨我了,快一点嘛!”她催促他。

“那你自己来。”他故意不动。

“你……你好坏喔!”她咬了下他的肩膀,终因无法克制奔腾的欲望,而在他身上驰聘起来。

欧阳迪斯满意地、使劲地搓揉她浑圆的双峰,直到她得到终极的快感,才加入律动。

“宝贝,舒服吗?”

“嗯!好……棒……碍…”在她的叫喊中,他知道是自己可以完全释放的时刻,就在他准备放肆纵情之际,却听到门外传来双胞胎的叫声。

“爹地,你到底做好了没有?”

天哪!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教欧阳迪斯沮丧的时刻了。

第十四章

李郁琦才一睁开眼,就见到一束开得灿烂粉色的郁金香,而郁金香正是她最喜欢的花,所以,她马上欣喜的接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郁金香?”她低头嗅嗅花的清香,浑然没察觉欧阳迪斯脸上的阴郁。

“我怎么知道!”他口气颇为僵硬。

李郁琦眨眨眼,笑容僵住了。“你怎么了?”“我能怎么了?”他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满肚子的怒气。

“你在玩什么游戏?”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哪有人送花却还臭着一张脸的,耍酷也不是这样耍的吧?“笑一笑嘛!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她空出一手抚摸他蹙起的眉心,左搓右揉,试着想把它抚平。

“哼!”他拨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不对劲!这不是在玩游戏,也不是他在耍酷,他是真的在生气,可是,她却不知他气因何而来。

就在她努力思索问题的症结时,一张心型的粉红色卡片仿若小李飞刀般射了过来。

哇#海帅喔#和卡片也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不#糊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她打开卡片,在见到上面那行字和签名时,她终于找到他为何会面臭臭的原因了。

给至爱琦琦iloveyou!

原来花是柯伟送的,他是在吃醋呀!

把卡片和花束摆到一旁,她伸手握祝蝴的手娇嗔地道:“不要生气嘛!”“他为什么要送花给你?”他挑起眉,心底的怒气更旺了。“他是不是准备重新追求你?”“只是一束花——”“接着下来是什么?汽车?洋房?钻石?”“嘿!”李郁琦皱起粉嫩的眉心,“你把我当成拜金女郎吗?跟了你也好一段时间,也不曾见你送我什么——唉,你做什么?”她瞠目结舌地看他走出房间。

真是大嘴巴!哪壶不提提哪壶#糊给了自己一巴掌后,赶紧跟了出去。

只见欧阳迪斯拿着电话筒,大声地叫花店送花。

“别问我什么花,只要不是郁金香,百合、玫瑰、康乃馨、兰花,店里有的全部送来,而且要包得美美的!”“你做什么?”她连忙抢走他手中的话筒,然后要花店别送花。

“我才要问你你在做什么?”他又试着抢回电话,但却被她更快一步躲开。“你不是说我没送你花吗?怎么,难道你喜欢柯伟送的花?”“你别像个孩子无理取闹好不好?”

天哪!男人有时真的比女人还要‘ㄖメ觥“刚才那只是无心说的话,你何必当真?”

“我怎么可以不当真?”他冷冽的目光足以让李郁琦变成冰柱。“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结婚的原因了。”

“你不要误会——”

“对,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赖我!”她倏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嚷着,“我不是说我只要怀孕了就嫁给你吗?”“每次都做避孕措施,你怎么怀孕?你以为你是圣母玛莉亚吗?”他冷酷地吐出伤人的话。

“你这么不讲理,教我怎么敢嫁给你?”她气得眼眶都红了。

“反正你从来也不想嫁给我!”

“这不是事实!”她掉下了眼泪,“我是还没做好准备!”“你还要准备什么?”

“你以为当两个孩子的继母不需要做心理建设的吗?你有没有替我仔细的想过?”“借口!”可一见到她掉泪,她的语气也不禁放软了许多。“心心和安安他们都喜欢你。”

“喜欢我跟接受我当他们的母亲是两回事啊!”她大声的哭喊出来。

所有的怒气、不满、嫉妒在此时全都消逝得无影无踪,取代而之的是歉疚、怜惜、疼爱。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迅速走上前,抱她入怀。“我是因为太爱你,又怕失去你,才会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你可以原谅我吗?”说完话,他忽然俯首吻去她眼睫上的泪渍。

面对这样的柔情,她早就忘了要对他生气,更遑论原不原谅这档子事。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肯嫁我?”“好嘛!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我们做爱超过一○○一次,我就嫁给你,但是从明天开始算起。”她一点也不肯吃亏。“而且要每次我都有达到高潮才算数喔!”天哪!人家是一○○一次求婚,她居然要他一○○一次做爱?他在乎的不是次数多寡,而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他们一天平均做爱三次,以这样的次数算起来大概要十个月她才肯嫁他,看来他还是早点想方法让她怀孕还比较快一点点。

“怎样,我给的机会是不是很优渥?”她沾沾自喜的表示。

“你喔!”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好啦!你快上楼梳洗换衣服,待会儿我们要出去了。”

“去哪里?”

“我要去看工地,你陪我一块儿去。”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免得又让柯伟有机可乘。

“你去工地我去做什么?而且我还有一大堆家事要做呢!”“要做什么我回来可以帮你,可是,从现在开始,我去哪里你就跟我去哪里。”

“给我一个理由!”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她就是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要什么理由?”

“没理由我就不跟。”她斜睨着他。

他实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怕我不在家时,柯伟会来找你。”

“说穿了,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胆小鬼!”她取笑他。

“胆小鬼也好、没信心也罢,我不会让别人抢走你的!”这就是她想听的话,有了这句话,她是跟定他了。

※※※

李郁琦没料到欧阳迪斯说的工地竟是在海边。

一片土耳其玉颜色的蔚蓝海面映入她眼帘,以及白色的沙滩迤逦伸展开来,一波波洁白的浪花柔软得有如跳着舞蹈。

“哇!好美,好舒服喔!”她张开双臂闭起眼,尽情地享受海风吹拂着她的感觉。

“喜欢这儿吗?”欧阳迪斯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发丝的香味。

“喜欢极了!”她睁开眼,充满幻想的道:“从小我就好希望可以住在海边,白天可以看到广大无际的海,晚上可以聆听海潮声。”

“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他笑说。

“什么意思?”

“因为我决定在后面那儿盖幢别墅。”他指着一大片的空地,“蓝图已经完成了,工人也都找好了,我预计大概一年就可以完工。”

“你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她又惊又喜。

“其实,这块地我早就买了,本想把它卖了,直到你出现后,我才决定盖别墅,毕竟以后我们会需要更大的空间才够祝”“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充满问题的小孩。

“因为我们要生好多孩子啊!”

“啊?好多?是多少?”听说生孩子很痛耶!而且怀孕挺十个月的大肚子也不好受,他居然说要生很多!“十二个好不好?”“你以为我是母猪啊?十二个我要怀孕十二次耶!”

“不用十二次,只要六次就好了。”他笑道:“因为我们家有生双胞胎的遗传因基,所以你只要怀六次孕就行了。”

“我不要!”怀一次孕要十个月,六次就要六十个月,那也得花五年的时间,她是很喜欢孩子,但教她生这么多——免谈!“你怎么这么小气,多子多孙多福气耶!”“不要!最多我只生两个。”既然有双胞胎的遗传基因,那她只怀一次孕就ok了。“

“六个!”

“两个!”

“四个!”

“两个!”

当然先妥协的还是欧阳迪斯,不过他未必是输家,因为他也有主导权的不是吗?

第十五章

难得面对这样的美景,欧阳迪斯和李郁琦两人竟跟小孩子般,在沙滩上又叫又跳,玩得不亦乐乎。

“想不想玩溜沙梯?”他带着她来到斜坡上,发亮的眼睛闪着挑战的神情。

“好啊!”她跑向斜坡边缘往下跳,屁股着地的从柔软的细沙斜坡往下滑。

“哇!”李郁琦开怀地大叫,“哟啊!好玩耶!”然后滑至斜坡底端,就坐在那儿不动,直到欧阳迪斯滑到她旁边。

“嘿!”他大笑着,“真的很好玩。”

她转向他,兴匆匆地说:“再一次!”

“好!”他牵着她吃力地爬上细沙斜坡,好像两个嬉戏的小孩般笑着。“这一次两个一起滑。”他握紧她的手,“准备好了吗?”“ok!”“冲啊!”这次他们翻了几个筋斗才滑到斜坡下面,“哇,我耳朵都是沙子了。”

“我也是。”

她倒在沙滩上,他则趴着,用手支着下巴,带着满足的微笑凝视着她。

“你的模样真是一团糟,不过糟得好美喔!”“谢谢你的夸奖。”她咧嘴笑了起来,太阳照得她暖洋洋的,微风拂着她飘逸的秀发。“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那你猜我又在想什么?”他不答反问。

“我怎么知道!”但她就是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谁会知道呢?”说话的同时,他的大掌探上她柔软的胸脯,灼热的唇则含祝糊雪白的耳垂。

“别闹了,会被人看到的。”她轻轻推着他。

“这里是私人海滩,外人是不可以来的,而且这里很隐密,你别担心。”他开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在见到她的胸罩时,有些抱怨的说:“你干嘛穿这玩意儿?”“为了防止你乱来呀!”“我怎么乱来?”他暗哑地笑出声,“像这样?”他邪恶的指尖开始搓捻她如花瓣细嫩的蓓蕾。

“呃!”她拱起身子,呼吸开始急促。

“你喜欢我对你乱来的对不对?”他嗄哑地笑问,“而且,是很喜欢的是不是?”

“迪斯……”“现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吧?”趁她意乱情迷之际,他的手已迅速地侵入她的大腿之间,准确地夹紧她下处湿润的花瓣。

“迪斯……可以吗?”想到以沙滩为床,蓝天为幕,在这样的空间做爱,她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只要我们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他迅速解开裤头,顶进她湿窄的花唇间。

“呃啊!”她因激情的痉挛,牵引他探得更深,瞬间,喘息、热体激荡交撞的拍打声,以及海浪声合奏出人间绝妙的乐音。

由于欧阳迪斯的阻止,李郁琦无法当面向柯伟拒绝,原以为没有回应就会让他打退堂鼓,没想到他竟然抱着锲而不舍的决心,把原本一天一束的花增加到一天两束。

他强烈的追求方式,摆明了在跟欧阳迪斯挑战,连带的引起李郁琦和欧阳迪斯之间的摩擦。

从激烈的争执到一言不发、冷眸相对,那低气压就连双胞胎都感觉到了,尤其是敏感的心心。

“李阿姨,你是不是跟我爹地吵架了?”心心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没有,我们只是有点意见不合而已。”她瞄了另一边的安安,庆幸他早已睡着,要不然两个小鬼一起盘问,她绝对会招架不祝“可是,你们已经不说话了。”真是个心思细密的小孩。

李郁琦一直以为自己把糟透的情绪隐瞒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心心的观察。

“李阿姨,你会离开我们吗?”

坦白说,这个念头曾经浮现过,但是她告诉自己,欧阳迪斯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完全是因为他太爱她了,就是因为这份爱,让她留了下来。

“我好希望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都有妈妈,你当我们的妈妈好不好?”心心的一句话,令李郁琦感动一阵心酸。

她咬紧嘴唇,抬头望着天花板,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她毫不迟疑地将心心拥入怀中。

“你真的这样想?你真的喜欢我当你们的妈妈?真的吗?”“真的!我和安安都会当乖孩子,可以吗?”心心充满期盼的问。

“我爱你,也爱安安。”李郁琦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那我明天就告诉安安这个好消息——”“呃,不!先不要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吗?”她知道如果真要结婚,也得先把柯伟的问题解决,否则这将会成为她和欧阳迪斯之间最大的心结。

她不要婚后两人还为了这件事而不开心。

“嗯!我会先保密的。”心心笑了。

她笑起来真像欧阳迪斯。

“现在闭上眼睛,赶快睡觉,晚安。”

“晚安。”说完,她的眼皮便往下垂。

李郁琦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坐在地毯上,直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脚有些麻麻的,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随手带上门。

这是第三天了,欧阳迪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虽然他说是在修改一份图稿,但李郁琦知道,他是在躲着她。

和前几天一样,她找了一本书看,可是看了老半天,她发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好让自己靠在枕头上,试着回想和柯伟之间的点点滴滴。

但她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此刻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全是欧阳迪斯和她在一起的景象。

想到他深情的眼神、温柔的亲吻、炽热的爱抚,和销魂的缠绵,她知道自己完全被他征服了。

她爱他,只有他才能让她尽情的挥霍她的任性,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包容她、爱她了。

就连柯伟也办不到。

她突然好想、好想投入他的怀抱,听他的呢喃软语,感受他炽热如火的激情,紧紧被他的温柔包围祝仿佛心有灵犀般,房门被推开来,她连忙紧闭双眸假寐,想看他会有什么行动。

欧阳迪斯走进房间,马上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祝老天#糊看起来真是漂亮,不仅是她的美貌和身材,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颗诚挚、善良的心,虽然十分顽固,但他不会在乎的。

为了不吵醒她,他放慢脚步走向她。

看着她的胸部随着平稳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他觉得双腿间又是一阵亢奋。

他要她——因为他爱她,无时无刻的爱她。

掀开薄被,如他所料,她真的一丝不挂。

他褪下自己的睡袍,躺到她身边,用掌手去摩挲着她粉嫩的蓓蕾,直到变嫣红,他再也忍不住,而用唇吸吮住那诱人的蓓蕾,再用舌尖在上头轻舔、啮咬着……“嗯……”

李郁琦可以明显感觉到体内那熟悉的欲望被挑起,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但仍没睁开眼,继续假寐。

她的呻吟让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但舌头仍不停的舔弄,手也慢慢的往下滑……“嗯,人家好累,不要吵嘛!”她呓语着,但心跳却越来越急剧。

欧阳迪斯并不因她的抗议而罢手,反而将她的双腿架到他的肩上,他将脸埋入她那浓密的林地,双眼火红的看着那两片红艳、微微开口的花唇间,手指也忍不住探了进去……“碍…嗯……”在他长指的抽送下,她的不停的收缩着。

那流泄而出的蜜液,令欧阳迪斯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品尝。

老天!那属于雌性的香味,令他的骄傲更灼热、更肿胀。

“迪……斯……”她半睁星眸,两手紧抓着棉被,下腹悸动得更厉害了。

“甜心,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尽情享受。”他直起脊背,然后刺入她的甬道,双唇爱怜地仍在她的嫣红上轻轻吸吮,下半身不停的用力冲刺……“碍…碍…”他每一次的撞击都让他的灼热更埋入她的体内,很快的她就得到满足,而他也在她的体内射出了所有的欲望。

他并没有立刻退出她的体内,只是握祝糊的手,与她的手指紧紧地交缠着。

“睡吧!你累了。”

“嗯!”李郁琦虽然闭上眼,但她知道自己还不累,也不想睡。

而且今晚,他一定会把前两天的精力尽情挥霍,她还能睡吗?“我没见过这么不懂得满足的女人!”这是李郁青在听到李郁琦叙述她与欧阳迪斯之间的事后发出的评语,显然这只是开头而已。

第十六章

“姊……”

“你有没有搞错啊?人家都不嫌你的过去要娶你了,你还在唱高调,你是猪头吗?”

“姊!”李郁琦抗议地哇哇叫,“我有什么过去?”“你跟柯伟上过床,你不是处女!”

李郁青的思想一向很保守,保守到连离了婚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这年头已经没有处女了,而且处女也不值钱。”她真不知道都已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人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可是,有些男人就是在乎啊!”

“迪斯不是那种迂腐的男人,而且他也结过婚,他也不是处男,我们是半斤半两。”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

“我已经准备要答应他了!只是,我在找机会开口,我是女孩子嘛!总不能在这节骨眼跑去跟他说:我要嫁给你了!我办不到啦!”“什么节骨眼让你开不了口?”“我们在呕气,冷战啦!”她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明明在床上表现得那么热情,可是一离开床马上又冷冰冰的。

她都快被他搞得发疯了。

“难道他没有表现一丝让步或是温柔的一面吗?”“有……啦!”她从不对姊姊隐瞒,“他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就会。”

“那就对了!你应该在做完之后跟他好好谈一谈。”

怎么谈?他精力那么旺盛,几乎是开了头就“欲”罢不能,而且她很怕破坏那么美好的气氛。

“那你打算怎样?继续呕气、继续冷战下去?”“那我该怎么办?”“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你找柯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教他死了心吧!”李郁青替她出主意。

“可是,迪斯不让我跟他见面。”

“那怎么办?”

“我也好苦恼喔!”她搔搔自己的头发,一副想ㄕ袅说谋砬椤

“不如由我来负责约柯伟,有我在场,你那位欧阳先生就没话说了吧?”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也不想让自己和欧阳迪斯的关系再恶化下去。

“好,你帮我约柯伟。”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还有李郁青作陪,欧阳迪斯应该不会生气才对。

但人算不如天算,李郁青尚未出马,柯伟已经先找上门了。

这天因为欧阳迪斯接到工地的电话要他去一趟,也碰巧双胞胎快下课了,所以他没要她陪他去。

听到门铃声,李郁琦以为双胞胎回来了,可是当她打开门时,当场愣住了。

“琦琦,你好吗?”柯伟捧着一大束郁金香,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

“我很想念你,有很多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可是现在不方便。”眼看校车就快到了,而且欧阳迪斯随时可能会回来……她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你在怕什么?是不是那个男人威胁你?你不要怕,我可以出面跟他说——”“不!

不是这样,你别误会,“看来是该讲清楚、说明白的时候了。”事实上他很爱我,也很尊重我,而且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柯伟手上的花束顿时滑了下来,但他却不自觉。“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了你离婚,你知不知道我是爱你的?分手的这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刻不想你、不爱你,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对我?”“柯伟,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都不要说,只要说你还是爱着我的、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真能说忘就忘了吗?”

他用力的抓祝糊的肩膀猛摇晃着。

“你忘了我吧!”

“不!我忘不了你,我试过了,要不然我不会离婚的。”他坚持的吼道。

“我不是告诉你,我不要当你婚姻的破坏者,为什么——”“因为我爱你!”老天!

真的是一团乱,令她无法好好的思考。

“跟我走!”他用力抓着她的手。

她试图挣脱,“你要带我去哪里?”但她发现他的力气好大喔!“去实现我曾经对你的承诺,”他深深的看着她,“我说过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要给你一个安定的家,现在,我可以做到了,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定住脚步,不肯往前。

“你一定要跟我,我爱你,难道你不爱我了吗?”“我曾经是爱你的,所以我很相信你,可是,我对你的爱在知道你是欺骗我的一刻就已经瓦解了。我只能说谢谢你爱过我,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因为,我的爱已经属于别人了。”

仿佛,青天霹雳般,血色从柯伟脸上褪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是真的!”她乘机抽回自己的手,“柯伟,忘了我吧!”“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他忽然像失了魂般一步步地往后退,然后大叫一声,发了疯似的冲向马路的另一端。

为了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李郁琦忍不住追过去。

“柯伟,等等我!”由于她跑得太匆忙,竟没发现前方有人正快步走向她,她一头撞进对方的怀中,当她抬眼一看,只见到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紧绷的气氛让李郁琦感到快窒息。

虽然欧阳迪斯什么也没说,但从他阴郁的表情看来,她知道他一定误会了他所看到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更受不了欧阳迪斯的误解,她决定要跟他好好的谈谈。但碍于双胞胎在家,她又怕影响到孩子的情绪,她决定带双胞胎到公园去走走,也透过心心要求欧阳迪斯一块儿去,这样她便可以有单独跟他谈话的空间。

原本她还怕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竟一口就答应了。

四个人手牵着手走在一起,就像一家子。

但欧阳迪斯的心情却更加低落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误解,可是,在亲眼见到那样的景象后,他如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是爱他的?如果他没有及时阻止她,她已经跟柯伟走了,不是吗?她的出现驱散了他的寂寞和无力感,也让他终于再尝到爱情的滋味,他不能让她离开他#韩胞胎一到公园就开始忙着荡秋千和溜滑梯,也让他们有了独处的机会。

虽走在他身旁,她看起来却像遥不可及的星子般。

欧阳迪斯真想轻柔地揽着她的腰,可是他没有。

一直到长板凳前,沉默方才打破。

“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该死#蝴干嘛这么问?万一她说要离开——不,千万别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李郁琦苦笑的问。

“至少你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要背着我跟柯伟见面?”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他真的受不了“是他‘突然’找上我的,我没有背着你跟他见面。而且见了面也好,刚好让我跟他彼此了解——”“了解什么?”他忽然粗暴地打断她,神情冷酷的道:“了解你们有多相爱?还是了解你们余情未了?”疯狂的嫉妒令他怒火攻心,开始口不择言。

但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

看到她发青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的话深深伤了她的。

可是柯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一定不会轻易就忘了他。

欧阳迪斯的话,让李郁琦有如坠入无底深渊……“你为什么对我没有一点信心?难道你对我的爱心存怀疑吗?那我们在一起有何意义呢?”她要说了?她真的要离开他了是吗?

“这些日子来,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第十七章

“李阿姨,安安会不会和我妈咪一样死掉?”站在手术室外,心心一边哭一边问李郁琦。

李郁琦蹲了下来,将吓坏的她紧紧抱祝“小可爱,安安不会死的,他只是受点小伤而已。”

“那为什么叫他他都没有回答我?”她揉着泪眼又问。

“因为……”这时她见到欧阳迪斯办完手续匆匆来到。“心心乖,没事的,你先坐一下,我跟你爹地说说话。”

心心顺从的点点头,在一旁默默的抽泣着。

“迪斯,刚才护士告诉我,安安额头上的伤口经缝合了,现在正在处理他手臂骨折的问题,你不要太担心。”她注意到他脸色发青、眉头深锁,显然也吓坏了。

“天哪!”听到李郁琦的话,欧阳迪斯沮丧的跌坐在女儿身边,并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着。

李郁琦很想说几句话安慰他,但全像鸡蛋般卡在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静静地在一旁默默为安安祈祷,希望他手臂的骨折不会太严重。

她的祈祷灵验了,虽然安安的手折断了,但是在医生的接合下,并无大碍,加上没有脑震荡的现象,而安安又吵着要回家,于是在医生的允许下,并不用住院。

“走吧!我们回家了。”欧阳迪斯温柔的说。

李郁琦不得不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当他说出“家”这个字时,一时之间,竟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感。

“李阿姨,我的手好痛,可是,我很勇敢,都没有哭喔!”坐在车子里,欧阳迪斯很骄傲的宣布他的事迹。

“你真是个小乖乖。”李郁琦取出面纸为他拭擦脸上残留污渍。当她抬起眼时,发现欧阳迪斯正透过后镜在注视着她,随即又专注道路上的交通状况。

虽然他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但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这次的意外从发生到现在,才短短几个小时,却让他顿时像老了好几岁似的。

她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难过和自责。

因为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顾着争执,也不会疏忽了双胞胎,更不会发生这次意外。

想到安安可能会在这次意外中产生更严重的后果,李郁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乖乖,你要不要跟安安说晚安?”

李郁琦注意到心心忐忑不安的情绪,所以试着鼓励她。

心心的眼睛看向父亲,直到得到一个允许的眼神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走向安安的小床。

她走得很慢,甚至屏住呼息,那副紧张的模样,让李郁琦更加感动。

“你不用担心会吵醒他,”欧阳迪斯轻声说:“因为刚刚已经给他吃了药,他会一直睡到天亮。”

安安静静的睡着,他的头用绷带包扎着,手臂也用夹板固定祝他那虚弱、无助、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令李郁琦不禁一阵鼻酸。

她哽咽了一声,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但不是欧阳迪斯,却是心心的。

“李阿姨,安安是不是在天堂了?”心心颤着声问。

欧阳迪斯清了清喉咙,“你有没有看到安安的胸膛,它正在一上一下地动着呢!这证明了他正在呼吸。”

心心张大了眼睛,“我看到了。”

“所以,安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说。

虽然他说得很坚定,但李郁琦却听出来他心中有着不安全感。

“小琦,你说对不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喊她,让她的心跳漏了个节拍。

“是的。”她充满歉疚的看着安安。

“爹地,安安会不会被你打呢?”心心担忧的问。

“为什么爹地要打他?”欧阳迪斯反问女儿。

“因为他想学泰山。”心心天真地说。

尽管问题好像很严重,但欧阳迪斯的唇角还是浮起一抹微笑。

“不会,爹地不会打他,”他想了一下又说,“可是,我会告诉他,他的行为太危险了。”

“我也跟他说过,可是他不听我的话。”心心突然问:“我现在可以吻他一下吗?”

欧阳迪斯看向李郁琦,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走吧!小乖乖。”她向心心道。

“小心点!”欧阳迪斯提醒着。

心心用她的小嘴亲了一下欧阳安的脸颊后才返回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正当欧阳迪斯想把房间灯光关小一点时,安安突然发出梦呓。

“妈咪,妈咪!”

他的哭声像利刃一样刺进李郁琦的心中,没有思考地,她奔到他身边,用手轻轻拂着她的头发。

“小乖乖,我在这里,你安心的睡。”

仿佛得到无比的安慰感,安安又沉沉入睡了。

“他看起来那么孝那么脆弱……”欧阳迪斯哽咽的道,然后大步的走出房间。

虽然客厅没有灯,李郁琦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欧阳迪斯靠在门边。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月光泻满一地的光亮,他站在月光中,分外动人。

她走了过去,盯着他的背看了良久,虽然她的喉咙干涩,但她仍打起精神喊他的名字。

“迪斯,你还好吧?”

“我不好。”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敢想像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我很怕……”

他的恐惧她可以了解,于是试着安抚他道:“安安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欧阳迪斯转过身走近她,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深邃的眸中闪着泪水。

老天!看到他哭,她的心都快牛洪了。她很想像抱双胞胎一样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安抚他,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我是个失职的父亲,竟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疏忽了对孩子的照顾。”他自责的言语有如一把利刃直直射向李郁琦的心头。

“迪斯——”她的自责并不亚于他。

“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他的声音竟然变得很陌生。“你累了,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曾经,这是她说过的话,曾经,他也给了她空间。

此刻,她想留下来,但最后还是照他的话做,黯然的回到房间。

但却久久无法入眠。

李郁琦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从安安受伤后,她与欧阳迪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仿佛有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曾试着想跟他好好解释,甚至想告诉他,她要嫁他为妻,一生一世与他厮守,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因为欧阳迪斯除了谈双胞胎间的事外,其余的都不愿意多说。

而且自从安安受伤后,他就用工作做借口,一直睡在工作室,也没有再要求过她。

她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意外发生后改变了。

不过,她一直努力在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但即有心无力,因为努力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双胞胎似乎已把她当成母亲,跟她之间的关系显得更亲密了。

她相信欧阳迪斯可以感觉得到。

第十八章

但是就在她觉得乐观时,柯伟的一通电话却破坏了她的所有努力。

更要命的是,接到电话的人就是欧阳迪斯。

深怕对柯伟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她把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态度却表现得十分坚决。

似乎知道两人的缘份已尽,柯伟表现出绅士的风度,并且告诉她,他准备到美国去工作,希望她可以去送他。

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无法狠心拒绝,所以她毫不考虑的答应了。

她一挂断电话,欧阳迪斯就问她,“他说了什么?”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态度也还算镇定,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冷峻。

他太平静了,超乎寻常。

“他只是告诉我他要去美国。”

“就这样?”

“迪斯,我们可不可以待会儿再谈?”她示意他孩子在常他也配合的不再追问,反而催促孩子准备上学。

双胞胎马上乖乖地走回房间去换衣梳洗。

当餐厅只剩下两人时,李郁琦主动开口。

“柯伟希望我去送机。”她看着他,他的脸像纸一样白,令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我已经答应他了。你不会介意吧?”一说完,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只是单纯的送机吗?”

“什么?”她一时会意不过来。

“我说,真的只是送机吗?”

“当然!”她觉得自己像挨了一拳,“你在怀疑什么?”“我不想怀疑,事实上,我已经受不了了。”

她觉得心底一阵寒冷,“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想一直为了这个问题而起争执、我不想安安的事件又再次发生,也许,我们该分开一阵子,好好的让彼此冷静一下。”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她大叫,感觉自己快死掉了。“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难道有了你之后,我就连朋友也不可以有了吗?“”柯伟不只是你的朋友!“”可是,我跟他现在是只朋友!“”我不接受!“他大吼着。

“你的意思是要我走?”

“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地想一想。”

“想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无限期?”她觉得整颗心被掏空了。“好,我走,我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我走!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就在她要步上楼时,迎面而来的双胞胎紧紧将她抱祝“不,不要走,李阿姨!”安安首先大哭起来。

“我们不要你离开,你说过你要当我们的妈咪的!”心心也哭了起来。

李郁琦咬着唇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她蹲下来抱祝蝴们。

“你们好乖,我爱你们。”

“那就不要走,留下来当我们的新妈咪!”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哀求着。

“巴士来了,我数到五,赶快到门口去,看谁跑得慢,谁就要挨揍。 薄翱墒牵爹地——”心心还想要说。

“快去!”

热泪布满了小脸,李郁琦拍拍孩子们说:“要当小乖乖,我才会爱你们。赶快照你们爹地的话去做,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们。”

“不要、不要!”

欧阳迪斯像拎小鸡般地把孩子拎了出去,随即自己也开车出去。

听到车子驶远的声音,突然,她的气愤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感觉。

泪就由它流吧!要不然她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让彼此冷静是借口,这件事让她得到一个证明,那就是——他根本就不爱她!就因为他一点儿也不爱她,所以,才那么轻易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李郁琦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明白自己不该再有所依恋了。

一切都是假的#糊原以为自己找到真爱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这世上真的是如此无奈吗?离开了欧阳迪斯,李郁琦很快的找到另一份工作,是在一间翻译社当校稿。

这次她将全副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处于真空状态。

她工作得很努力,甚至经常主动加班,赢得老板的赏识。

但是她却明白,即使她再忙碌,心中的创痛并不会因此而消失,也许她会习惯了痛,但却不表示永远不会再痛了。

偶尔,双胞胎和欧阳迪斯的身影仍会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这使得她更辛勤地工作,以便远远甩开他们。

※※※

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但也让她付出了代价——她的健康。

她已经病了两天,休假在家里静养。

第三天吃过午饭,她躺在沙发上休息,李郁青一脸关心的注视着她。

“你还好吗?”

“很好啊!”她勉强地笑了笑,“不过,你得跟我保持距离,否则你会被我传染感冒的哟!”“你看过医生了吗?”“看过了!医生说没问题。”

“你别只顾着工作,也要注意自己的健康,你这样是不行的!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忙碌就可以忘得掉的。”李郁青严肃的看着她说:“你很爱他对不对?”“可是,他并不爱我!”一想到那天欧阳迪斯决裂的表情,就令她感到心痛,连带的胃也痛了起来,她呻吟的闭上双眸。

“你不要紧吧?”

“骗你的,”她为了怕姊姊担心,连忙睁开双眼,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其实我已经快好了,只是剩下胃部有些不舒服而已。”

“医生怎么说?”李郁青再问。

“他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她不敢告诉姊姊实话。

“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你做何解释?”李郁青取出验孕器。

“你怎么会有这个?”天哪#糊还以为她已经将这些证据毁尸灭迹了呢!“你怀孕了,难道不告诉他?”“也许是验孕器坏了也说不定,也许我只是假性怀孕……”她越说越心虚,音量也越来越校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李郁青坚决的表示。

“一定得去吗?”她很怕呢#糊买奖券都没这么准,只有一次没做安全措施就中奖了,老天爷还真是爱恶作剧。

“一定要去!”李郁青说完,整个客厅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琦琦,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压抑了?他都受伤了,你竟然不去见他。”

“姊,你在说什么?”她怎么听得雾煞煞。

“你难道都没看报纸吗?”

别说报纸,她连电视都不看了。

“前两天,报上刊登一处建筑工地的鹰架倒塌,压伤了不少人,还有一个人死掉呢!”李郁琦的心直往下沉,激动的哭了出来。

“唉,你先别太激动,你的欧阳先生只是受了伤。”

她还是无法不激动,一听到欧阳迪斯受伤,她觉得自己都快死掉了。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那么不小心!”“显然他因为太想念你而失魂落魄,才会发生意外的。”李郁青分析道。

“他才不可能想念我呢!”

“你真的是冥顽不灵!我看你真的是该打屁股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逞强,难道你不想念他吗?”她当然想他,也想心心、安安那对双胞胎,可是,他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了,她能够厚颜无耻地回去找他吗?“其实男人也有他的自尊心,他说要让彼此冷静一下,就是因为他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向他坦诚爱意,你就别再那么死要面子了,他不来找你,你可以回去找他啊!”“那如果他已经不要我了……”“人生每个阶段都在赌,尤其是爱情更是一场赌博,你不赌,怎知自己一定会输?”李郁青为她打气,“我相信你是幸运的,就赌这一次吧!”李郁琦重重吁了口气,是的,就赌它一次,即使是输了,她也心甘情愿。

第十九章

“爹地,为什么李阿姨说要打电话给我们,却黄牛了,她不知道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的吗?”心心嘟着小嘴问。

自从李郁琦离开后,双胞胎一天到晚吵着要她回来。

这会儿他们正坐在他的床上,听他说着故事。

他已经说了半小时,他们却还是不甚满意。

欧阳迪斯沮丧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孩子需要母亲的,而李郁琦是最有资格的人选,可是她走了,被他该死的男性自尊赶走了!“爹地,我要李阿姨当我们的妈咪!”安安的话把他拉回现实中。

“李阿姨不会愿意的——”每次一提起李郁琦,他就觉得一阵心痛。

他试着不去想她,可是,自从他受伤后,情况更糟,医生要他暂停工作,使他有更多的空闲去想她。

“谁说的,李阿姨答应要当我们的妈咪,可是你却把她气跑了,你应该负责去把她找回来。”心心的话真是一针见血。

“对,如果李阿姨不回来,我就不想去学校上课了。”安安也使出撒手锏,但随即被心心给“吐槽”。

“你不去学校是因为今天又闯祸了。”

“怎么回事?”欧阳迪斯感到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李郁琦走后,安安就不断的在学校闯祸,甚至连幼稚园园长都亲自打电话去跟她谈一谈。

“我没有闯祸。”安安很委屈的嘟起小嘴。

“你打破老师的茶杯。”

“我是不小心的,因为我很想念李阿姨,想着想着就……”安安一脸的委屈道:“我希望李阿姨能在这里。”

“好了,快回去睡吧!”欧阳迪斯拍拍儿女的头。

“晚安,爹地。”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晚安,小乖乖。”他分别在儿女红润的双颊亲了亲。

小乖乖,这是李郁琦对孩子们的昵称,他发现即使她离开了,她的身影仍无时无刻存在这个家里。

孩子需要她,他也一样需要她!只要她在,这儿才像个家。

也许他该去求她回来,但是还来得及吗?她肯原谅他吗?说不定她早已随柯伟到美国去了,不然为什么他受了伤,她却不来看他,连通电话也没有?他真的失去她吗?

※※※

夜深人静是谈话的好时间。

李郁琦拿出钥匙——这是她当初离开时忘了还给欧阳迪斯,而他也没跟她要回去,是因为他忘了,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说不定他早换了新门锁呢#糊原本想按门铃的,但她知道这样一定会吵到心心他们,她决定先试试看,如果他真的换了锁,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真的不要她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差点还拿不住钥匙。

这真是荒唐#糊用手拨了拨垂在眼前的头发。

就在门被打开来时,她的心差点跳出胸口。

老天#糊竟忘了在见到欧阳迪斯时要跟他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她呢!但sowhat?今晚是她要见他,她才不在乎他有什么反应呢!客厅内黑漆漆的,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她知道心心他们一定睡着了,而欧阳迪斯睡了吗?在她的记忆中,他都很晚睡的。

虽然摸黑,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撞倒东西。

走上楼,她先到他的工作室去,赫然发现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他不是有熬夜工作的习惯吗?为什么她不在了,他反而养成早睡的习惯呢?难道孤枕倒容易入眠吗?如果他真的睡着了——她又能拿他怎么办?唉#糊轻叹一声,朝他的房间走去,发现自己紧张得连脊背都在流汗了。

门开了!

房间内只留一盏小夜灯,而欧阳迪斯就睡在床上,看样子睡得很熟。

老天#蝴怎么可以睡得着?她可是天天想得都快变成熊猫眼了耶!原以为他会像校旱里的男主角拿着酒将自己灌醉,或是用拳撞打墙壁……校旱原来都是骗人的!瞧,他睡得真熟,熟到她都已在床上了,他竟然还没醒过来。

可他瘦了,脸上还隐隐约约见到几处擦伤的痕迹,除了她见到的地方受伤外,他可还有其他的地方受伤。

她缓缓地掀开薄被,仍和往常一样,他还是全裸入睡,不过仔细观察后,让她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正当她怕他着凉,想替他把被子盖好时,他忽然发出一声梦呓。

“小琦,别走……”

他梦见了她是吗?这表示他并没有忘记她。

她忍不住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伸手轻抚着他有些憔悴的脸颊。

“小琦,甜心。”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连带地,她不得不抬起头与他面对面。

“迪斯,我好想你。”她再也不在乎什么尊严、矜持了,将红唇印在他的唇上。

“我也好想你,甜心。”

够了,这一句话足以化解了先前的委屈及不满。

李郁琦大胆的将舌头伸入他口中挑逗他,引得他发出阵阵呻吟。

“我这是在做梦吗?”他眨了眨带着浓浓睡意的眼睛,喃喃道:“我一定在做梦。”

李郁琦很想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但是,她根本还没开口就被他吻住了。

她在热吻中迷失,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像条蛇般在他身上搓揉着,也感觉到他那边早已坚硬如石。

她听到更深的呻吟,那包含着他的、还有她的。

突然,他的手已急切地扯开她的上衣,探手在衣内抚摸着。

在他的舌与手的双重魔力下,她只能软软地任由他褪去所有的衣物,也任由他的嘴在她赤裸的身上悠游。

他的嘴不断地往下探索,一路轻咬、慢舔,她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仿佛即将冲向太空。

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主动地跨坐在他身上,慢慢地压下臀部,在呻吟声中,完全接纳了他,并急切地把蓓蕾送进他的嘴里。

他用唇、用舌、用牙齿不断地爱抚着她,令她兴奋得几乎要疯狂。

当他吻祝糊的嘴,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最后的呻吟,一起登高峰——高潮之后,她搂着他的头,轻轻吻着他的发,让自己狂跳的心慢慢缓和下来。

好久好久,他终于动了动身子,她才意识到她张开的双腿有点酸,没办法,她已经好久没有做如此激烈的运动了。

但是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现在她终于了解以往为什么他总是不肯离开她的体内,这种亲密的感觉实在太珍贵了。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他贴着她的胸喃喃自语。

“这本来就不是梦。”她吻着他的眼皮,“我就在你的眼前。”

她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随即他终于睁开双眼。

“这真的不是梦?”这下,他完全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李郁琦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

“小琦?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十分钟……呃,大概三十分钟以前吧!”她鼓足勇气迎向他那惊讶的双眸。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颤动的双乳上,眼中溢满了柔情。“这么说刚才我不是在做梦。俊薄澳阋当作是做梦也行。”什么跟什么,她刚才很卖力耶#蝴居然以为只是在做梦!

她有些负气的想离开他,未料,他一个转身就把她压在身下。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干嘛笑得这么骄傲?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才回来看你。”

“只是看?那刚才……”他暧昧的笑容让她气得忍不住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哎哟!你怎么几天不见变得恰北北了?”“我是变了,你不喜欢,那我走了!”她推推他。

“别走、别走!你可知道我等你回来等得心都痛了。”

“那你干嘛不去找我?”

“我……我怕你已经不爱我了,更怕面对失去你的事实。”他的声音低沉,眼中带着痛苦。

“你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为什么就不想想我的感受?”“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打我、骂我,但就是不许再离开我。”

“不许?!”她抓到他的语玻“我求你!”

“可是,当初是你要我走的,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你明明知道我爱你胜过其他人,可是你——似乎并不爱我。”说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宝贝,我也爱你啊!”他将她紧紧搂祝“那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对我?”“因为我害怕,怕会失去你,天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可是,我太愚蠢也太自傲了,我不该如此对待你的,你会原谅我吗?”“不原谅、不原谅!”她故意这么说。“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他立刻垮下脸,“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哼!”她偏偏不回答。

“哦!我知道了,我有方法教你原谅我。”他突然滑下身,将头埋入她的双腿间,伸出舌头,轻舔拨弄多蜜的花蕾。

“呃……嗯……”她由下腹传出强烈的欢愉而呻吟出声。

欧阳迪斯像个饿汉,对着她细腻的湿唇又吸又咬的,让她几乎忘了要呼吸。

“说你原谅我。”

“不……要!”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他拉开她的双腿,修长的指头长驱她的腿间。

“碍…”

“说不说?”

“嗯唔……”她咬着下唇就是不说。

“那就不要说好了!”他撤出长指,一副在喊停的模样。

“不!不要——”她脸蛋通红的哀求,“别逗人家了,求求你嘛!”“那你原不原谅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好嘛!我原谅你。 彼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口说无凭,你要以行动表现。”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把拉起,然后以眼神示意她。

第二十章

李郁琦立刻收到他的讯息。这个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了,谁教她现在很想要呢?她低下头,将他灼热的坚挺含入口中,深入浅出的吞吐着,让他不禁开始后悔了。

“够了……够了!”他低嗄地喊道,深怕自己会失控。

但她却像有意要折磨他般,握着他的巨大,以舌尖撩拨他……“天哪!我认输了行不行?我投降了行不行?”“行!”她放开他,然后作势要下床去,但被他及时从背后抱祝“你……你要去哪里?”“去看心心和安安有没有踢被。”

“现在?!”开玩笑!此刻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的#蝴顺势让她跪在床上,双手开始爱抚起她浑圆的臀部。

她全身的神经敏感的绷紧着,等待他的进入。

当他的手将她的私处挑逗得有如棉花般柔软之际,他才挺腰地将他的坚挺推入她的甬道内。

她放任他攻掠与占有,在冲撞中,两人同时登上了情爱的高峰。

李郁琦感到很快乐、很幸福。

她在这场赌局中赢回了自己的爱,加上心心、安安已经完全改口叫她妈咪了,她好引以为傲喔!不过,她尚未把怀孕一事告诉欧阳迪斯,这让他觉得很沮丧,因为,那意味着他必须要做到一○○一次她才肯举行婚礼耶!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最佳状况,他每天吃很多强身壮阳的营养品。

他把鸡精当水喝,所谓吃精补精嘛#涵教他碰上了这个难缠的小女人呢!由于她没有任何害喜的状况,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人看出她怀孕了。

但她变得丰腴许多,可惜欧阳迪斯那个呆子还是没有发觉她已经有了。

不过说也奇怪,别人怀孕会懒洋洋的、嗜睡,她却精神抖擞,活力四射,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性欲非但没有因怀孕而递减,反而越来越强烈。

像现在……

欧阳迪斯在吼出声后,然后满足地翻身倒开。

这是第九九九次了喔!为了早日将她拐进结婚殿堂,他可是日也操、暝也操,人家是一夜七次郎,他现在是一夜十次郎,这还不包括白天的次数喔#蝴发出轻轻的鼾声,而李郁琦的体力却很快就恢复,她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目光着迷地盯着已进入睡眠状态的欧阳迪斯,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真是个一百零一的的好老公,不只在床上表现得无懈可击,在其他方面更是体贴、细心。

其实,这个家几乎是他在打点、照料的,而她这个永远少根筋的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闲妻凉母”。

为了怕她辛苦,他请了钟点的清洁工人来打扫,三餐则还是一样,请外烩。

其实,她也曾自告奋勇要当个家庭“煮”妇,可是,她不是老弄错调味料就是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有一次,还差点将自己的手指连菜一块儿切了,吓得欧阳迪斯只好下令叫她远庖厨。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但他却真的真的差点被她吓死。

熟睡中的欧阳迪斯,英俊的脸庞变得很孩子气。

平时看他一副稳重、成熟的模样,其实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喔!而且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最令她啼笑皆非的是,他会跟心心、安安争宠。

为了安抚他,她只有更努力地爱他,像现在,她的手克制不住地开始抚摸他的身躯,马上让欧阳迪斯又有了反应……欧阳迪斯放弃睡眠,缓缓张开有点沉重的眼皮,对上她那双慧黠的双眸。

这个小魔女该不会又想……

“你睡嘛!”她顽皮地笑着。

天哪#蝴睡得着才奇怪,因为他下腹的男性象征正被她握在手中“呼呼秀秀”呢!

“你这个贪心的小魔女。”他也不甘示弱的握祝糊两只椒乳,又搓又揉的,说也其怪,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越来越丰满了耶!经常令他爱不释口。

“轻一点嘛!很疼的耶!”由于怀孕的关系,她的乳房变得十分敏感,根本承受不了一点点的挑逗。

“这么快就冻未条?”他的大手往她的下腹一探,果不其然,那儿又湿又滑。

她强烈的反应教他大为吃惊,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偷吃了威而刚。

“谁教你刚才表现得不够好!”她娇嗔道。

“喂!你这么说,让我的男性自尊心很受伤的耶!”他在她耳边抗议,性感的低沉声音和魅人的男性气息骚得她的耳朵又酥又痒的。

“我是实话实说嘛!刚才我真的——”

“没有达到高潮?”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差劲。“可是,你刚才叫得那么亢奋,还一直喊受不了了,快……”他学着她当时的声音。

“讨厌啦!”她轻捶一下他的手臂,“刚才我是有达到高潮,可是,才只有一次而已。”

“那你还说不满足?”

“不是不满足啦!只是,你可以做得更好的对不对?”“谢谢夸奖,那这次我可不能让你失望。 彼准备开始行动。

“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呃,想换场地做?”

“只是洗澡嘛!”她羞红了脸。

欧阳迪斯笑了笑,当然明白不会只是洗澡而已。

李郁琦双脚才着地,突然间,感到一阵晕眩。

“怎么了?宝贝?”欧阳迪斯紧张的问。

“没……什么。”唉#糊应该稍稍收敛一下才行。 澳阌惺乱瞒了我对不对?”他让她躺回床上,审视着她闪烁的目光。

“嗯……那个……”她支支吾吾的道。

“到底是什么事?”他紧张得要命。“你生病了?还是刚才我不够温柔伤到了你?”

“不……不是这些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真是急惊风碰到慢郎中。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知道得该坦白的时候了。“我……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欧阳迪斯整个人怔住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就说嘛!自己的能力哪有这么差?她怀孕了耶!嘿嘿嘿!明天就去公证!“你干嘛笑得那么贼?”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次喔!”“就只有两次,”他神气了起来,“待会就补给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怀孕的?”“你先补足一○○一次,我才告诉你。”她决定先卖个关子。

“你现在行吗?”

“你说呢?”她笑眯了眼。

六个月后,李郁琦顺利的产下四胞胎,两男两女,由于是多胞胎,所以早产了两个月。不过,孩子们都很健康。

“我当哥哥了!”安安很臭屁的笑说。

“我当姊姊了!”心心也不甘示弱炫耀着。

他们很懂事的担任起小保姆的责任,加上四胞胎又很乖,总是不吵不闹,所以李郁琦当妈妈当得很轻松。

生产过后,她的身材恢复得很快,不过,该大的地方都没有缩水喔!可有一点让她十分头痛,因为四胞胎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性别外,李郁琦几乎分不出谁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但让她很不服气的是,欧阳迪斯和心心,安安却很轻松的能分辨出他们。

“这是老大。”

“不对,这是老三!”

“那这个一定是老四。”

“也不对,这是老二!”

“怎么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分辨不出来,我真是头猪啊!”她又懊恼又沮丧的。

“好啦!反正分辨不出来也无所谓。”欧阳迪斯笑着安慰她,他喜欢的就是她这永远少根筋的模样。

“可是,这样我就成了‘逊’妈了耶!”“放轻松一点。”他将她揽入怀中。

“都是你害的!”她轻捶了他一下手臂,这小小动作已成了她的习惯,可是欧阳迪斯从不生气。

“又是我?”真是冤枉啊!

“谁教你的精子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中四元,害我现在要如此伤脑筋。”

“这么说不公平喔!你的卵子的接受率也很高呀!要不然我的精子怎么可以轻易着床?

再说,一次生四个有什么不好?人家要生四次或两次才有四个,你一次就ok了,多省时、省力。“

“我咧——”

“嗯?”

“哼!怀孕的人是我,痛的人也是我,你只会说风凉话。”她冷哼一声。

“我也很努力啊!”

“可我比你辛苦耶!”

“好啦!你这么的辛苦,我就好好的慰劳你一下。”他的眼神明显地说出心中的欲望。

“不要啦!”可是,看着他的眼眸,令她无法拒绝地仰起头,迎接他温热的双唇。

而他的手也急切地揉抚她的身躯,在确定她有反应之后,他便挺起腰杆准备长驱直入。

“等一下,你还没戴套套。”她在枕头下摸出一包保险套。

“哦!不要用这个玩意儿行不行?”他的双眸闪着浓烈的欲望。

“不行,这样我很容易中奖的。”

“不会的,因为你还在喂奶,根本不会受孕的。”

“可是……”她的疑虑随即被他的唇封祝放松心情后,她更加肆无忌惮的享受他的挑逗。

欧阳迪斯爱怜地看着她发丝散乱、嫣红的脸蛋及红唇半启的诱人性感模样,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他一次又一次挑逗她的花心,激起她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激情浪潮。

“啊!”她拱起身体,尽情的享受高潮的喜悦。“等一下,我要换姿势。”

欧阳迪斯马上意会的想让她坐在上面,但她却摇摇头,反而背对着他,示意他由后方进入。

“你不是喜欢在上面吗?”

“现在我比较喜欢这个姿势。”

“善变的小女人!”他拍了下她的小屁屁,紧绷欲爆的男性再也忍受不了地找到入口,一举刺进最深处。

李郁琦把脸埋入枕头里,十指深深陷入被单中,为了怕吵醒摇篮里的bb,她不敢叫出声。

“叫出来,我喜欢你的声音。”

“不……不行……会吵醒……孩子的……啊!”在他用力的冲撞中,她实在无法再压抑自己的高亢的情绪。

“啊蔼—太棒了!”她仿佛被一阵高浪推上浪头,尝到飞上天的快感。

但欧阳迪斯却还强忍着不舍得太早释放自己,为了怕累坏她,他再次更换了姿势,以侧卧面对面的方式取悦她。

“迪斯,我好爱你……”她像刚吃完奶油的猫儿般满足。

“我也爱你,宝贝。”他柔情的眸光始终没移开过她的脸,在低吼一声后,才满足地拥着她一块进入梦乡。

双胞胎的房间里。

“心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安安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笨蛋啦!那是爹地在教妈咪唱歌。”心心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的。

“你确定?”安安充满怀疑地问,“可是,爹地唱歌很难听耶!怎么教妈咪唱歌呢?”

“就是这样,所以妈咪才会唱得零零落落的。”心心深表赞同。

“那我们明天教妈咪唱歌好了。”安安提议。

“好呀!”心心赞成。

“唱什么?”

“姊姊妹妹站起来!”说着,她便起身站在床上,把拳头当成麦克风大声唱着:“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迪斯,醒醒!”李郁琦推推才刚要睡着的丈夫,“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没有。”他只听到周公在对他唱催眠曲。

“你听嘛!我好像听到心心唱歌的声音耶!”她耳朵一向很敏锐。

“你的错觉吧#蝴们早就睡了。”

“不,真的,而且她在唱姊姊妹妹站起来。”

“这是首什么歌?”好怪的歌名喔!

“不过,我比较喜欢另一首——哥哥弟弟站起来。”

“这又是什么歌?”这更怪了,还有点暧昧耶……“我可以唱给你听。”她慢慢地躲进被子里……哥哥弟弟站起来——嗯,他喜欢!



【恶整皇帝度春宵】作者:蔡小雀



剎那芳华弹指老。

忘了,是从哪一本书里见到过的金玉警语。

也许是缠绵与悲伤交纵离合的《红楼梦》,也许是一阕涓涓如心灵流水的古诗词,也或许是一则暮鼓晨钟般敲醒愚昧众生的佛偈。

但我知道佛家说的,一弹指等于六十个剎那。

这一剎那,何其短暂。

青春,悄悄的来了,悄悄的也就去了。

漫步在澎湖灿烂艳阳下的石子路上,巷弄阴凉树荫底下,老猫与老妇人都静静地睡着了。在午后徐徐吹来的微风里,她脸上纪录着喜怒哀乐的皱纹,不管沧桑与否,都默默柔和、释然了。

有一天,我们也会一样的。

正如早晨见到那一群欢笑嬉闹而过的国中女生,明亮的眼睛,恣意放纵的快乐,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对于未来有着懵懵懂懂的幻想和无限美好的憧憬。

曾经,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可是流光过得真快啊!现在,是我最喜欢我自己的时候。

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年代,如果不知羞地自拟为玫瑰(每个女人都是一朵玫瑰),该是一朵摆脱怯怜怜含苞娇弱姿态,奔放自信绽放花瓣与香气的玫瑰。

虽然午夜梦回时刻,丝绒般的美丽已有些残了,弥漫的花香也有些倦了,但依旧勇敢地、不服输地,昂然迎风挺立。

只是有时还想斗,有时还想爱,有时还想赖,有时还想……像个孩子一样爱放声大哭就放声大哭,爱哈哈大笑就哈哈大笑。

在这个年纪,一样还是会重视别人的观感,体贴别人的感觉;但是在这年纪,也越发懂得了,在别人喜欢自己之前,先要喜欢自己。

忍不住想起这一套“男人祸水”里,傻气的小宝,娇憨的满儿,老奸的福儿,以及番外篇里冷艳的绿羽,她们的性情,各自成就了自己爱情里最美好的一首诗歌,绣成了青春最动人的一幅鸳鸯锦。

不需要委委屈屈得像个小媳妇儿,不必要把自己熬成了左右为难的灯芯儿,她们的幸福,最后终是来自于她们的“真”。

因为真心,所以如愿。

所以,祝福大家都能好好品味、珍惜、怜爱自己生命中每一段美好的芳华时光里──无论是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几岁,或者是银发皎洁如月光的年纪──都能在最美好的时刻,以最美好的姿态,和最美好的那个人……相遇。

快乐无敌,爱情万岁。

楔子

一盘棋,黑白子,围城之战方歇。

“妳又输了。”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脸上笑吟吟,膝上虎斑大猫随着她轻抚的手势,乖顺香甜地酣睡着。

“我又输了。”坐在她对面身着淡绿色衣衫的女子眉眼淡然,像是已看惯这种结局。

“我说,”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轻笑,“像妳这样凡事入眼不动心,是很累人的呀!”

“谢福儿小姐关心,绿羽惯了。”淡绿色衣衫的女子收拾着棋子,白玉无瑕的脸蛋掠过一丝自嘲。

“惯了?”苏福儿小手撑着下巴,眼底浮起了一抹若有所思。“嗯,原来这两年来,妳是惯了。”

商绿羽警觉地望着她,每当大小姐面露沉思时,就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且绝大部分是坏事。

“绿羽突然想起炉上的茶滚了,”她缓缓起身,纤纤若绿柳的身段表露美好无遗,强自镇定的开口。“大小姐喝了茶再回宫吧。”

“记得,当年咱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妳也正滚煮着一炉酥酪茶呢。”

苏福儿甜甜柔媚的声音,不知怎地,却令她背脊一僵,脚底板有股凉气倏然往上冒。

两年前……

酥酪茶滚了……

她的心,当时却是冰冷得宛如正月隆冬。

还以为已经忘了,而且早就忘得一乾二净,半点不存。

“其实,出来跑的,早晚总是要还的呀。”苏福儿的声音似笑非笑,若吁若叹地幽幽响起。“妳说是不是?”

商绿羽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扬起一抹冷冷的笑。

“绿羽并不担心。”

“咦?”苏福儿微挑柳眉。

“人一走,茶就凉。”她淡淡地道,“大小姐怕是比绿羽还深知这个道理吧?”

这回沉默无言的人换成是苏福儿了。

第一章

两年前住在这幽静的院落里,好处之一,便是不容易被注意到。

美其名为皇宫内苑,容纳三千佳丽的后宫,其实关着的、囚着的,是一只又一只的金丝雀。

商绿羽静静坐在一株绿意盎然的梅树下,素手稳稳执着小狼毫,在摊平的大幅雪浪纸上书写着。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那个“厄”字因扯到了尚未痊愈的手伤而微微歪斜,徒然污了一行娟秀墨楷书。

她微微咬牙,低低骂了一句淑女不宜的脏话。

果真是注定灾厄难免。

淡绿色水袖可以掩盖住用白绢捆束的痕迹,却隐藏不住皓腕那一抹曾经遭受划破,历经十来天才稍稍结痂的伤口,在不小心牵动时所泛起的疼痛感。

匕首上自然是有毒的,下手的人从未想过留她一条生路。

幸亏她及时服下了“天王解毒散”,这才没当场香消玉殒。

可照这种纪录下去,她不预备个三五百斤解毒散在身边,怕是应付不了的。

她微微侧首,吩咐静侍在一旁的侍女道:“备火炉。”

“是,才人主子。”侍女朝她福了个身,忙去了。

“才人主子”四个字如针尖般刺耳,让商绿羽玉容微微变色,柳眉皱得更紧了。

是,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此刻天杀的身分?

她甫入宫便受封“晶才人”,尽管号称英明勇武的皇帝连见都没见过她。

但光是她未曾侍寝就先受封赐的特殊身分,就足以令后宫里那一双双惊疑妒恨的眼睛死死盯着不放了。

哼!都是一堆争风吃醋、贪吃大便、自相残杀的笨苍蝇。

她抑不住嗤之以鼻的冲动。

“才人主子,火炉来了,您是要暖手的吗?”侍女罗罗难掩一丝好奇的问道。

现在可是初夏了呀。

虽说她伺候的这位才人主子美若天仙,却是冷若冰霜,有时候她光是站在旁边,都会忍不住微微发寒起来。但是这样好的天,就算是冰山美人也不大可能觉得冷吧?

商绿羽睨了她一眼,不回答,只是将雪浪纸缓缓对折成长条,穿过鎏金狻猊型容的火炉孔中,烧了。

罗罗这才恍然。

“下去吧。”她缓缓起身,淡绿色纺纱衣襬在她脚边轻曳荡漾。“不用伺候了。”

“才人主子……”罗罗一怔,随即急了。“是不是奴婢伺候得不好,惹才人主子生气了?”

她回头,注视着那张因焦灼忧心而涨红了的天真小脸。

“对。”

冷冷说完,商绿羽自顾自走了。

留下在原地被吓哭了的、惶然不知所措的罗罗。

今朝帝后后宫,分三宫六苑。

三宫自是以东宫凤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正居的储秀宫为首,除却已然仙逝的曲妃娘娘,便是云妃娘娘的芙蓉宫、勤妃娘娘的端宜宫。

三宫虽各有主,但自然以皇后为尊,云妃和勤妃虽然也深受皇帝宠爱,可也不敢僭越,冒犯奉旨统领后宫的凤后娘娘。

再加上好不容易晋位为妃,位置自是坐得稳稳当当,只要没出大错,一辈子荣华富贵是不愁的了。

因此云妃和勤妃倒也各自安乐,平时除开向皇后请安,闲暇时分便是逗弄爱女小公主们,再不便是研究保持青春美貌的妙方,鲜少生事纷争。

然而相较之下,六苑可就热闹太多了。

六苑里的娇苑、媚苑、贵苑、丽苑、芳苑、华苑──亭台楼阁多不胜数,里头住的嫔、昭仪、贵人、才人更是高达数百人之多。

真正血淋淋肉搏的战场,在这里。

就像此刻在娇苑里──花贵嫔娇滴滴地轻翘起小指,拿着茶盖轻轻吹了吹茶汤,然后啜饮了一口老君眉。

“昨儿个是谁多嘴,向戚公公回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能侍寝的呀?”

围坐着吃茶赏花的嫔妃们纷纷一怔,连忙莺声呖呖的开口──“娘娘,竟有此事?”

“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连娘娘也敢得罪?”

“要是捉到了那个碎嘴的贱婢,娘娘可不能饶过她呢!”

“贵嫔娘娘,兰儿光听都替您生气,到底是谁撒了这样居心叵测的漫天大谎?”

花贵嫔冷冷一笑,环顾四周一张张故作不知的花容月貌。

“这么说来,妳们是不知道有这件事了?”她微挑起精心描绘的柳眉,哼了声。

“那自然,臣妾们怎会做这等下作手段,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同贵嫔娘娘争宠呢?”春嫔笑吟吟的开口,“各位姊妹说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

众姝满口诚恳,可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快意。

“妳们莫不是以为,本宫打听不出究竟是谁敢同我作对的?”花贵嫔轻垂目光,慢条斯理地欣赏着染得红艳艳的纤纤十指,一抹无情笑意在唇畔乍现。

那些奉承陪笑的娇容里有着茫然的、心惊的、不安的、冷笑的,还有敢怒不敢言的。

就在此时,居于末座的庄才人故意惊讶地娇呼了起来:“哎呀!该不会是那个看似不哼不哈、一肚子阴沉的晶才人吧?”

花贵嫔目光锐利的看向她,“晶才人?”

“是呀,昨儿婉儿瞧见她一个人离开所住的水晶阁,连侍女也没带,鬼鬼祟祟地不知往哪儿去,好半天才回来。贵嫔娘娘,您想,她住的水晶阁离戚公公理事的内务楼那般近,若要通个信息什么的,那还不轻松吗?”

“晶才人。”花贵嫔脸色一沉。

她脑海里迅速将后宫中的“政敌们”筛想过了一遍,可就记不起有哪个才人姓晶的。

“商绿羽,半年前入宫的。”庄才人暗暗咬牙。“未曾受皇上召寝,便封为才人了。”

早她一年入宫的庄才人是好不容易买通太监,装作迷路巧遇皇上,说了几个笑话博皇上一乐,得以一夜承皇恩雨露,这才自小小的常在晋封为才人。

所以对于那个相貌清丽的商绿羽竟然可以一入宫就破例受封,庄才人自然立刻将她列为首要敌人。

“哦,竟有此事?”花贵嫔脸色阴晴不定。

“就是她,也不知容貌是何等绝艳娇美,我见犹怜的,听说皇上连见也未见过她,就封了才人。”庄才人火上浇油。“娘娘那时恰巧随皇后到大云佛寺祈愿,不在宫中,难怪您不知道这事。”

花贵嫔脸色越来越难看。

庄才人看着她的脸色,心下一喜,随即叹了一口气。“唉,不过婉儿虽是瞧见了晶才人行止鬼祟,可苦无证据。贵嫔娘娘,您素来宽容大度,想来是不肯随意处置人的。”

好一个以退为进,借刀杀人。

其它嫔妃与昭仪、才人不禁内心起了警惕,数道神色复杂的眸光纷纷望向庄才人。

庄才人不管不顾,她看似诚恳温顺的眼儿只是直直望着花贵嫔,像是无限崇敬,却又深深为之抱不平的样子。

花贵嫔不是不知道庄才人并非真心为着自己,只是想藉她之力铲除异己。居于后宫这许久,若是连这点子计谋都看不清,她花翩翩又如何坐得上这贵嫔之位?

“庄才人说得是,这事没真凭实据,我倒也不好处置。”她强抑下隐然怒气,抿唇一笑。“师出无名嘛,到时冤枉了好人,话传到皇上和皇后耳里,倒是我花翩翩善妒,轻易不得容人的。”

闻言,庄才人脸上恳切柔顺的笑意瞬间一僵。

“不过妳为本宫的这片心,本宫记下了。”花贵嫔笑道,“不如这桩事就交由妳去办,我信得过妳的,妳说好不好呢?”

庄才人这下子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接下这等烫手差使,又得亲自出力,弄得一个不好还担下恶名……

庄才人暗暗咬牙切齿──这贱人果然厉害,难怪其它苑里主位的贵嫔没人敢轻易明刀明枪地挑衅于她。

这回是她大意了。

庄才人思及此,姿态伏得更低了。“既是贵嫔娘娘有令,婉儿自然一千个肯一万个肯;不过仔细想想,像娘娘这般心地良善泱泱大度,本意都不愿将此事闹大了,婉儿又怎么能够强出这个头,为娘娘惹来不必要的纷乱呢?”

“意思是……妳不愿意?”花贵嫔嘲讽地扬眉。

庄才人心头微微一紧,暗恼自己何必多事冒出尖来,现下非但陷害不着晶才人,反倒为自己惹火上身。

第二章

“贵嫔娘娘言重了,婉儿怎敢不愿意呢?”她故作瑟缩样,语气柔弱至极。“若娘娘坚持,婉儿当然会‘奉命’去办得妥妥当当的,半点也不敢有违。”

奉命?

花贵嫔戴着镶金指套的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敲得在场诸芳心下怦怦惊悸,尤其是硬着头皮被迫与她杠上的庄才人。

“庄才人,若说是‘奉命’,那就大可不必了。”半晌后,花贵嫔终于开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咱们今儿只是闲谈,妳就毋须太认真了。练练,给诸位主子看茶!妳们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多贵人主子茶杯都空了,都没看见吗?要妳们这种不长眼的奴才做什么?成日就是卖弄那张嘴皮子,连点小事也办不好。”

“奴婢知错了。”她的贴身侍女练练忙对其他宫女使眼色。

庄才人笑意仍挂在脸上,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水晶阁尽管是皇宫内院偏安一角的幽居,平时除了罗罗和一名在小厨房里烧菜的厨娘外,倒也没有其它闲杂人等会来。

若是真能这样不受打扰地住上一辈子混吃等死,那还算是前世烧了高香的。

最怕的就是像今天这样。

偏偏有人不愿日子过得太清闲,一早就上门来踢馆了。

“妳就是晶才人?”

被一名趾高气昂的年轻太监通知下跪迎拜娇苑苑主的商绿羽微微抬起头。

“是。”她冷冷地道。

一旁伏跪的罗罗暗暗倒抽了口凉气。

糟了,主子怎么面对娇苑之主还是这副不讨喜的冷冰冰态度?这是要吃亏的呀。

不过,罗罗急归急,却也不敢扯动自家主子的衣袖稍作提醒,她怕手指会结冰。

“大胆!”花贵嫔只一眼,就心头火起。“见着本宫不请安,竟然姿态如此倨傲,妳可知罪?”

嗤。商绿羽心中冷冷一笑。

“绿羽不敢。”

“不敢?本宫倒要说妳敢得很呀!”花贵嫔越看她清艳脱俗、白若凝脂的容貌,越感到深受威胁,怒气陡升。“入我娇苑半年了,竟然没先行向本宫跪拜请礼,本宫今日亲自前来,妳还惹本宫生气……”

“贵嫔娘娘息怒。”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的罗罗再顾不得了,急忙爬行向前,忙叩头赔罪。“我家主子初初入宫,还不懂这宫里的规矩,请贵嫔娘娘高抬贵手──”

傻子,人家是存心来这儿立威风的,又何苦撞上这刀尖去?

商绿羽眉头轻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好大的狗胆!妳一个奴才也敢擅自插嘴,顶撞本宫?”花贵嫔正愁没借口发飙,闻言二话不说,怒斥道:“来人,把这不分主奴的贱婢给我押下去打五十大棍!”

“是!”太监们轰然应道。

“贵嫔娘娘饶命啊……”罗罗吓得魂飞魄散。

白痴。

商绿羽闭了闭眼,再睁开一双晶眸,反手恶狠狠地抽了罗罗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地一声,罗罗被猛力打得跌坐在地,错愕地捂着热辣辣的左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泪水泉涌而出。

这突如其来之举令众人不禁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主子……”

“闭嘴!”商绿羽瞇起双眼,冷冷警告地瞥了罗罗一眼,随即转头望向怔住的花贵嫔,挤出一朵微笑。“贵嫔娘娘,这丫头刁奴欺主也不是头一遭了,平时还罢,可她今日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顶撞于您,也是绿羽管教不周所致,日后定会对奴才们严加管束,此番就不敢有劳贵嫔娘娘多所费心了。”

花贵嫔这才回过神,心思玲珑精明的她登时了然商绿羽此举为何,不由得暗自冷笑,面上故作领此情面。

“也罢,既是晶才人的奴才,就由晶才人好好管教才是,别主子奴才瞎搅一气,个个养得无法无天乱七八糟的,到时别说是冲撞了上层主子,就是得罪了本宫,也别想着能像今日这样善罢罢休,听见没有?”

“绿羽受教了。”她低低敛眉,不动声色。

花贵嫔眼露满意之色,在狠狠打下马威之后,这才得意洋洋地率领着太监宫女们去了。

水晶阁里鸦雀无声,唯有听见罗罗忍着痛,低低哽咽的饮泣声。

“去抹药吧。”商绿羽回头瞥她一眼,淡淡地道。

罗罗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走珠儿似地滚落,她抬起头,纯真的眸光盛满了深深的恨意。

“为什么?”

商绿羽冷冷地迎视她充满责难怨恨的目光,不发一语。

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她在宫中连这点曲里拐弯的事都想不通,看不明白,那么往后的苦头还有得吃。

“难道奴婢忠心为主也错了吗?呜呜呜……”

“那当然。”她微挑柳眉,“而且是大错特错。”

罗罗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后宫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想明哲保身就别胡乱出头充作好人。”商绿羽面无表情的说。

她的话登时让罗罗心一凉。

“主子,妳……妳……”

商绿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别有涵义地道:“一记巴掌教妳个乖,很便宜了。”

难道不比五十大棍好受?

“主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罗罗忍不住又哭了,自觉委屈极了。“亏奴婢这半年来尽心尽力服侍主子……”

“做好妳该做的,别妄想与主子交心,”她没有说出底下的话:只要主子一倒台,第一个牵连的往往是忠心耿耿的奴仆。“那是毫无意义的。”

做什么好人?当什么忠仆?

只是死得快罢了,连这点都不懂?

“……奴婢以后知道了。”罗罗勉强忍住泪水,低着头,咬牙愤然道。

商绿羽轻弹开衣襟上的一片落花瓣,“明白就好,妳可以下去了。”

罗罗捂着剧痛依旧的脸颊,眸底恨意更深,随即转身奔进了屋。

商绿羽伫立在原地,嘴角微微上勾的嘲弄明显极了。

“小姐,您又何苦树敌呢?”厨娘朱大娘悄悄绕柱而出,不赞同地看着她。

“我有我做事的方法。”意思就是少多管闲事。

“‘大人’知道会生气的。”朱大娘劝道。

“妳可以照实禀报,”商绿羽讽刺地睨了看似平凡朴素的朱大娘一眼。“说我不服管教,惹是生非,恐误大事。”

“小姐……”

“我去走走,再待下去,我怕我会想吐。”

朱大娘脸色微微一变。

商绿羽不管不顾,径自走了。

第三章

皇宫辽阔得像一个失迷的世界。

心下烦厌不已的商绿羽,花了一整个午后的辰光,尽挑幽静无人的地方走去,兜兜转转,已然迷了途,来到一个开满不知名小黄花的绿茵草原上,四下无人,却还是被环绕在那堵无所不在的朱墙之内。

累死人。

不只是脚酸身疲,连素来生性淡情的她都被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给撩拨得厌恶难当,真想腋下生翅,飞出这高高的宫墙。

不过半年辰光,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已像具沉重的黄金枷锁,套得人喘不过气,尤其是后宫里众芳争宠斗妍的嘴脸,更是令人望而生厌。

“这宫里,美女坏,宫女蠢,简直没一个正常人。”她顿了顿,恼怒地低咒了一声,“包括我在内。”

她已经后悔当初答应进宫之举了。

可是她的人生,从来就由不得自己。

谁教她生为女儿身?谁教她偏有花容月貌?谁教她的一切都受制于他人手上?

一股难抑的烦躁冲上心头,她忿忿地拔下头上累赘的玉簪、金步摇,随手掷于地,披散了一头长长如瀑青丝的商绿羽仰头望着那无所不在、照得人眼花的日头,热汗直流。

该死的!

那可恨的阳光,如影随形,迫人而来,就不能稍稍有一刻放过她吗?

她骨子里固执的牛脾气登时发作,恨恨直视金乌。

谁说天下只有一主,世人顶上只有同一个太阳?

谁说女人天生就得听命于男人,永世无翻身之日?

她偏偏不服、不认……

金光灼灼,毫不保留热烈却又无情地直直照射入她的眼里……尽管双眼被灼疼了,浮起痛楚的泪雾,日光照射得她眼前白花花,再不见其它,她依然满脸不甘,不退缩……

就这样瞎了吧!

瞎了就再无用处,盲了就能鞠躬退场,把这一切远远抛在脑后──“喂!妳这笨蛋在干嘛?”

一个浑厚大嗓门直直劈破那片灼热疼楚,商绿羽还不及反应过来,视线一黑,一只温暖微粗糙的大掌已紧紧覆盖祝糊双眼。

剎那间,恐惧混合着陌生的心慌陡生──“放开!”她冷斥。

“我干嘛听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的话?”那浑厚低沉却飞扬的声音不悦地在她头顶响起。

他很高。

惊恼之余,商绿羽模模糊糊感觉到这一点,随即怒意更盛。

下一瞬,手肘闪电般往后重重一击!

“噢。”头顶低低传来的呼疼声,听来一点说服力也无。

反倒是她自己的手肘爆开一阵剧痛,手腕未痊愈的伤势也惨遭牵连。

该死,这该杀的登徒子腹部是铁铸的吗?这么硬!

“妳不只是笨蛋,”那大掌的主人仍紧捂着她的眼,喃喃不解地抱怨着。“还是个不识好人心的笨蛋。”

“放开我。”她微咬牙,酷寒冰冷语音足可令人僵毙。

但是人人畏惧的严峻冷冽对上他,却像撞上了一堵墙,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是好人,所以不同妳这无知小女子计较。”男子不由分说,强壮铁臂粗鲁地朝她纤腰一箍一环,就这样轻轻松松挟着她迈大步走。

“大胆!”商绿羽挣扎着,拚命想咬他踢他。“王──”八蛋!

“咦,妳怎么知道我外号就叫大胆王?”他讶异,随即咧嘴一笑,根本对她小野猫般又踢又咬又踹的动作无动于衷。“妳这个傻蛋,竟敢对视金乌,万一灼瞎了眼,还真没人同情妳。”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他的假惺惺!

“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女人真难搞。”他边咕哝埋怨,边挟着她大步往前走。

商绿羽简直不敢置信。

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孔武有力却无脑缺耳的……的……

混蛋!

商绿羽冷冷地坐在椅上。

不坐也不行,因为那个大老粗根本听不懂“拒绝”二字怎生写。

被强行掳来这不明宫殿,透过微微灼伤的迷蒙视线望去,四周似乎挂着的不是雕弓就是大刀,地上铺的皮草不是虎就是豹。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她轻蔑地撇了撇唇,腰杆更加挺直,不管年老太医在一旁对那个身形高大强壮得吓人的男子说些什么“瞳眼微灼”、“眼力短暂受损”、“近日尽量别耗神用眼”。

“拉拉杂杂说一堆,”那浑厚大嗓门轰轰如雷。“就是最近少睁眼,多装瞎子就对了?”

“是是,霄王爷,您说得是。”老太医赶紧点头。“就是这意思。”

霄王爷?

原来这蛮子就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小儿子──凤尔霄。

商绿羽微感惊讶,面上随即恢复冷漠。

“有药吃吗?”凤尔霄转过头来,专注端详着微微瞇眼、努力掩饰不适的她,蹙起浓眉问道。

真可怜,眼睛泪汪汪的,还拚命假装坚强……

瞧她眼睛痛到嘴巴都不会笑了。

凤尔霄一相情愿地将她的面无表情全归咎于眼疾。

否则按照他二十年来的经验得知,只要是女的,无论是老的小的、胖的瘦的、漂亮的还是丑不拉叽的,只要一见到他,就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所以她表情臭得跟大便一样,肯定是因为眼伤的关系。

“有有有,有药吃的。微臣开几帖养神安目的方子,早晚煎服一帖即可。”老太医顿了顿,又道:“这几天最好是以干净白绢蒙祝韩眼,以免再受强光灼害,如此一来,姑娘的眼睛便很快就能好了。”

“行!”凤尔霄二话不说,豪爽答应。

商绿羽闻言,心下掠过一抹深深的不满。干他何事?是她的眼,蒙不蒙也不由他说了算!

“那么就让微臣帮姑娘──”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凤尔霄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呃……是。”

待老太医离去后,商绿羽冷冷地开口:“多谢霄王爷费心,小女子也该告退了。”

“妳要告退去哪里?”他环抱着肌肉偾起的强壮手臂,难掩兴味地上下打量她。“喂,妳是哪一宫的侍女?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

商绿羽微微一愣,几乎讽刺地嗤笑出声。

若认真要论起皇家规矩,她是他父皇的侍妾,也可算是他的“长辈”吧?

多么吊诡的巧合,多么可笑的人生,多么混乱的后宫!

凤尔霄微挑浓眉,“为什么不回答我?”

就是这么霸气蛮横,理所当然的一句话,让她心头没来由的涌现一股闷浊之气,偏不欲趁他的心、如他的愿。

哼!男人!

“我是哪宫侍女,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对王爷而言并不重要。”她淡淡地道。

“谁说不重要?”

“有什么重要?”她微带嘲弄的反问。

“本王当然得知道自己救的是谁。”他一脸想当然耳。

“知道又怎的?”她反问。

“不怎的。”他大掌摩挲着下巴。“不过生平首次有人冲着我这么龇牙咧嘴,本王还挺不习惯的。”

白痴。

“小女子生性如此,不足王爷挂齿。”

“妳看起来和本王差不多年纪,哪里小了?”他的意思是指她脸上全无妙龄少女特有的天真娇憨之色。

商绿羽脸色一变。

“王爷太失礼了。”她咬牙挤出话。

他眨眨眼,不明白她突然生什么气?

粗心大意的凤尔霄浑然不知,但凡女子对于“年纪”二字均是敏感计较得多,不管身分贵为后妃还是平凡如村妇,都是一样的。

“本王又哪儿得罪妳了?”他不解的问。

从头到脚都得罪了!

“岂敢?”商绿羽面若寒冰,冷笑开口,“王爷言重了。”

“女孩子家这么坏脾性,当心嫁不出喔。”他好意提醒。

“这点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她刚想赏他一记白眼,眼前突然又被他温暖粗糙的大掌蒙住。

“啊,差点忘了妳不能用眼睛。”凤尔霄突然想起来,愉快地道:“小贵子,拿条白绢来,这家伙最近得装瞎子,太医交代的。”

这家伙?

商绿羽一时气怔。

“是!”小贵子赶紧去取白绢。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抑下罕有的浮动情绪,不愿再与他有任何口舌之争。“况且,人言可畏。”

“这点妳放心,我对笨蛋没兴趣。”凤尔霄心直口快,接过白绢覆上她眼睛,不由分说地就要捆将起来。“还有,我是王爷,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怕谁来哉?”

这么嚣张?

还有,他以为是在捆绑到手的猎物吗?

商绿羽没好气地想要推开他的手,打算自己来。

可他虽状似粗手粗脚,然而当那双大手抓着白绢,开始缠上她紧闭的双眼时,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小心。

他的指尖不时擦过她的颊边、鼻梁,商绿羽心下没来由的一悸,肌肤莫名敏感发烫起来。

一层又一层的雪白绢巾封住了她的双眼,将她受灼伤的眼睛安安全全地藏在黑暗之中。

世界在眼前变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照理说应该感到心慌惊惶不安的,可也许她早习惯对一切冷漠以对,也许是因为蒙祝韩眼后的确不再刺痛得那样厉害,也或许蒙上了眼睛,她的耳力、嗅觉和其它感官变得格外灵敏,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他慑人的力量,还有他带着阳光般惑人的汗水味与男人味──汹涌强猛的热度,旺盛充沛的活力。

一个强壮的、有力的、真正活着的……人。

不像她,受制于人,毫无尊严,活得苍白空洞,全无温度。

她突然有点羡慕他。

第四章

“好了!”他好不容易才打好那小小的结,大功告成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当个大夫也不难嘛。”

商绿羽回过神,纤纤指尖不自觉地轻触覆在眼上的白绢,听着他的沾沾自喜,心头掠过一抹不知做何分辨的异样滋味。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帮她包扎,也是她头一次接受别人的相帮。

她觉得好别扭,不习惯。

“这几天妳就乖乖的在这儿养眼伤,待好了以后,本王绝不强留。”凤尔霄拍胸膛保证。

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王爷并不知道我是谁,不怕养虎为患?”

“妳是虎吗?”他忍不住咧嘴一笑。“真要说,妳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只瞎猫……咦?不对,那本王不就是死耗子吗?哈哈哈哈!”

拐弯一想才发现骂到自个儿了,凤尔霄非但不着恼,反而笑得好乐。

商绿羽登时有些傻眼。

就这么点小事,也能令他如此单纯地感到高兴?

还有,她是个如此难缠、冷冰冰、讨人厌的女子,不只再三忤逆他的好意,甚至无礼的出言顶撞,像她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他出手相助,还帮得这般兴高采烈的吗?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人,但是……

她想,自己的确是欠他一次。

“谢谢。”商绿羽低声道谢,心下掠过一抹异样的柔软。

“咦?本王双耳莫不是坏掉了?”凤尔霄呆了一瞬,随即夸张地挖挖耳朵。“是坏掉了吧?否则怎么出现幻听呢?”

──男人果然都是笨蛋!

商绿羽咬牙切齿。

据后宫传言,霄王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厉害,虽年方二十出头,却允文允武,是除了太子之外,当今圣上最为爱重的儿子……

哼#糊就知道后宫传言若能信,猪都能在天上飞了。

那个笨蛋除了上次询问她身分姓名未果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考核细究她是何背景,甚至没想过她是不是被派来卧底的刺客──她怀疑他知道“刺客”两个字怎么写。

头一天,她被安置在一处弥漫着淡淡荷花香气的水榭里住下。

吃的喝的,外加每日三帖汤药,都由一个笑容甜甜的侍女送来。

第二天,情知霄王宫非久留之地的商绿羽径自松开了蒙眼的白绢,但因眼伤未愈,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活生生在门口摔了一大跤。

而且好死不死,偏偏就摔在闲来无事前来探病的凤尔霄的脚前。

然后,全霄王宫都听见了他的疯狂大笑声。

“等重见光明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他!”她嗜血地暗暗立誓。

第三天、第四天,为了不让自己的自尊再摔成四分五裂,商绿羽忍气吞声地待在水榭里,足不出户。

她失踪多日,现下水晶阁里怕已是炸了锅,翻了天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朱大娘绝不会让此事传出水晶阁外,成为后宫嫔妃们见猎心喜、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

朱大娘只会暗中通知禀报“大人”,极力搜寻她的下落。

一想到可以让“大人”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商绿羽心头不禁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喜悦和满足感。

“很好,”她嘴角往上勾,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真好,太好了。”

光冲着这一点,她就该想方设法多赖在霄王宫里十天半个月,让他们着急去!

她恶意地微笑起来,突然不急着离开了。

“妳居然会笑?!”那个浑厚嗓音带着明显震惊的响起。

霄王。

商绿羽的笑容倏然收起,没好气地道:“王爷进来前先敲个门,贵掌就会断吗?”

“啐,本王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眼花,”凤尔霄喃喃抱怨,“冰山怎么可能会笑?”

商绿羽自认不是个情绪易受波动的人,但是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给消遣了、取笑了,在在严重辱没了她的智慧与尊严。

不驳斥,这粗大个儿还当真以为她笨到没能力反击。

“传闻果然没错。”她冷冷道。

凤尔霄果然上钩,极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传闻?”

“霄王爷每日无所事事,闲到捉虱对打。”她故意讽刺一笑。“果然是出了名的‘闲’王。”

“嘿,妳──”他睁大了黑亮的眼睛,一时气结。“本王哪有很闲?”

“不闲,王爷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登门自取侮辱?”她冷笑的问。

凤尔霄哑口无言,瞪着她。

“妳脑子虽不灵光,口齿倒挺伶俐的嘛。”半晌后,他自言自语,研究地上下打量她。“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眼角微微抽搐。

“就是看妳一副聪明面孔笨肚肠的样子,没想到妳竟然也撂得出狠话,觉得有点惊讶罢了。”他老实回道。

──笨的究竟是谁啊?

都已经指着他的鼻头骂了,他竟然还不痛不痒的……果然皮粗肉厚的武夫,脑子都特别迟钝。

商绿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就忍不住庆幸自己是蒙着眼的,否则她怕自己真会一个冲动扑上前咬死他。

啊,不行,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吃素的。

“啊!跟妳这么一抬杠,差点忘了正事。”凤尔霄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找她的目的。

“王爷还有什么正事可言?”她反讽。

“怎么没有?本王正事可多着呢,不过要一一说明就太麻烦了。”他跟平日惯常拍马头没两样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妳跟我去个地方,帮我演一出戏,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何以见得小女子愿意领王爷这份赏?”她不悦地往后一躲。

少一副施舍大恩大德的嘴脸,她向来不屑领受什么赏赐。

还有,干什么动手动脚?

商绿羽没察觉自己双颊莫名发烫了起来。

“黄金白银谁不爱?”凤尔霄奇怪地看了表情怪异的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补了一句:“女人都是爱钱的。”

“嗤。”

“妳不爱钱?”他惊异地睁大眼。“那妳爱什么?”

自由。

可偏偏这是任何人都给不起她的,除了“大人”之外。

商绿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凤尔霄摩挲着下巴,微带迷惑地研究着她。

他通常仗着满腔热血在做人做事,什么事都是先干了再说,从未曾想过值不值得的问题。

那一日出手“救”她,也是出自那一股热血沸腾。

所以就算她身分未明──能出现在皇宫里,总不会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闲杂人等吧、态度恶劣──反正他自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长刺──不过人长得倒挺漂亮的就是了,他也完全不介意。

反而这几天下来,凤尔霄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姑娘敢跟他唇枪舌剑、顶嘴来顶嘴去的,不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潇洒俊哥儿一枚,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从来不知道跟女人斗嘴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而且每回见到她被他激得反唇相稽,原本冰冷淡漠、苍白得像雪的脸蛋就会染上两抹红晕,他就觉得挺可爱的。

“为什么老臭着一张脸?”他沉吟半晌后,脱口而出。“其实妳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商绿羽脑门登时轰地一声,双颊红得娇艳似火。

什么东西?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

“王爷在说什么笑话?”她重重一哼,脸蛋上的潮红却怎么也消褪不了。“我几时笑了?”

“还想瞒人?方才妳真的笑了,我看得很清楚。”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捏一下她红通通的粉颊,手指在她面前比画了半天,最后还是作罢。“妳有空就多笑一笑,也赏心悦目一些。”

趁人眼睛瞧不见的时候偷碰人家,好像有点胜之不武,也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我不是花瓶,用不着赏心悦目。”她闷哼道。

她最痛恨的就是这张脸皮子,若不是这张国色天香脸庞惹的祸,她又何须……

商绿羽硬生生抑下胸口的不适感,别过头去。

算了,何必在意他无心的一句话?

“妳不是花瓶吗?”凤尔霄偏着头,目光一一描绘过她雪白粉嫩的鹅蛋脸,如黛的柳眉,娇小若樱桃的红唇和细致优雅的玉颈,在唇边喃喃:“可我就觉得应该是……”

她真的像极了一只上好玉石碾成的雪色剔透玉瓶儿,皎洁、高贵却脆弱,彷佛轻轻一触就会不小心给碰碎了。

跟她的坏脾气一点也搭不起来。

但无可否认的,她真的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令人无法忽视。

他终于注意到这一点。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悦地蹙眉。

凤尔霄凝视着蒙祝韩眼的她,不知怎地,俊朗面孔没来由的一红,吶吶道:“呃,我没什么意思……方才我说到哪儿了?喔,对,我想妳帮忙我演一出戏。”

“就当小女子不识好歹,不懂知恩图报,”商绿羽没瞧见他脸上奇异的红晕,只是撇了撇唇。“可我刚刚已经拒绝了。”

她一点都不想跟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任何关系,如果可以,她连宫门一步都不想踏进来。

就算他骂她狼心狗肺,就算他认为她无情冷血,都无所谓。

反正这类的话她都听了十七年,半点也不稀奇。

虽然……她觉得他并不像心胸那么狭窄的人。

“妳甚至还不知道我需要妳演的是什么戏?”

“演哪一出都一样,我没兴趣。”她淡淡道。

“妳不怕我生气吗?”他盯着她。

“我该怕吗?”她反问。

他眨着眼睛,一时语结。

“如果王爷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凡事斤斤计较,乐于挟怨报复的人,那么冲着我的刁牙利嘴和出言无状,恐怕你早让人把我撵出宫去了吧?”商绿羽纯粹就观察所得道。

凤尔霄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嘿,妳真了解本王。”

她脸一红,随即清了清喉咙,冷淡地道:“好说。”

“那就不谈条件和报偿,”他黑眸炯炯,笑看着她。“如果单纯是我这个朋友请妳这位朋友帮个忙呢?”

她一震。

“现在我不是王爷,也不是救治妳眼睛的恩人,只是妳的一个朋友。就当帮朋友的忙,妳愿意和我合演一出戏吗?”

商绿羽怔怔地望着他浑厚声音来处,心头莫名热热的、紧紧的。

朋友?

“咱们谁也不欠谁,就是朋友对朋友,朋友有难就得两肋插刀。”他咧嘴一笑,“我做得到,那妳呢?”

她从来没有朋友……

“妳不愿意吗?”面对她的一径沉默,他的语气渐渐有些不确定。“妳不喜欢有我这样的朋友吗?”

说不出究竟是动容于他居然可以乐天得一塌胡涂的关系?抑或是因为他迷路小男孩般可怜兮兮的怅然语气,莫名地打动了她愤世嫉俗的心的缘故?在商绿羽的理智来得及把关前,话已冲口而出──“好。”

“真的吗?”凤尔霄的脸庞瞬间亮了起来。

话既已出口,她想反悔已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道:“就朋友对朋友,谁也不欠谁的那种,其它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最好别想太多。”

“成交。”

虽然不知道她后面那几句弯弯曲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中心思想是“凡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做人宗旨是“能当朋友好过做敌人”的凤尔霄来说,这就够了。

第五章

她肯定会后悔。

她已经后悔了……

真是中邪了,她竟然还真的成为了凤尔霄的“宫中友人”?!

莫名其妙答应同他做朋友,莫名其妙答应帮他去演一出名为“假情人打倒真表妹”的烂戏,并且就在她眼伤痊愈重见光明的第三天,正式隆重开锣登场──“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

商绿羽瞪着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里的自己,一身红艳艳的宫衫、金缕带、玉翘鞋;一头青丝绾成飞凤髻,戴着一顶璎珞百花冠,在发际耳畔叮叮咚咚地垂落荡漾着;玉颈还戴上了金项圈,纤纤玉腕套着十数个金手环,重得她两手都抬不起来。再加上穿的戴的,通身上下累赘物事怕不有数十斤,害她连站都站不稳,只得两个侍女贴身搀扶着。

当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这戏干脆改叫“杨贵妃出浴华清池”算了!

每踏出一步,彷佛有千斤重,剎那间她真有问候他凤家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可是见凤尔霄嘴巴大张,满脸惊艳的表情,瞬间又大大满足了她的女性虚荣心。

冲着这一点,商绿羽勉强把涌到嘴边的咒骂给咽下肚去,冷冷地朝他扫去一记冰冷目光。

“王爷,你是要我配合演戏还是要做商品展示的?”她还是有点不爽。

凤尔霄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张开的嘴巴迟迟未能闭起来。

“霄、王、爷?”

随着她冰冷的呼唤,房内温度迅速急冻成寒冰。

“噗嘶,噗嘶!”一旁的侍女心惊得急急抹脖子挤眼睛,拚命对自家王爷使眼色。

凤尔霄这才回过神,下意识摸了摸双臂没来由冒出的寒意,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丽人儿。“什么?”

“我只答应作戏,没答应唱戏。”商绿羽冷冷地提醒他。“把我打扮穿戴得像个增强版的少林寺十八铜人,连路都不好走,手都抬不起,你认为,这样我还有那个精神和力气同你那个号称‘鬼见愁’的表妹斗吗?”

“噢。”他再度眨眨眼睛,努力从她打扮过后艳光四射的晕眩感里恢复清醒,咧嘴一笑。“可是妳穿这样真好看,好看极了。”

他的眼睛没被闪盲吗?

“谢王爷赞赏。”她腰都快站不直了,那顶沉甸甸的百花冠更是压得她头痛,不耐烦地问:“王爷看完了,我可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卸下了吧?”

“可是妳不穿得气派一点、华丽一点,一出场气势哪能压垮我那表妹呢?”凤尔霄摇了摇头,难掩脸上的忧心忡忡。“妳不知道紫霞表妹她是个……呃,她就是那种……”

看着一张原本俊朗阳刚,自信满满的脸庞,露出那等吞吞吐吐、为难至极的表情,实在还挺伤眼睛的。

但是撇开此刻不谈,她发现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笑容总是灿烂得像朝阳般闪亮。

每每看着他,商绿羽就不禁后悔、懊恼极了自己双眼为什么不是蒙上的?

如果像之前那些看不见他的日子,她就可以在心底继续将他合理化成那种光长个头不长脑袋的大老粗。

她可以继续说服自己,她是出自于同情才跟他做朋友的,因为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到令人安心。

她甚至可以放心说服自己,只有心思阴险、奸诈卑鄙的她出卖他的份,脑子恐怕不比一碗豆腐脑儿复杂的他,绝对没有影响、或伤害得着她的本事。

但是商绿羽发现自己渐渐没办法不去看他,渐渐没办法不被他影响,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像他这样的人。

表情十足,笑容满满,生动活泼,热力四射,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是数不尽的耀眼迷人。

尤其是他对人性无可救药的乐观和信心,他那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热情,总是令她在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有一些些动摇──这天下,真的存在着单纯善良、只求付出不问回报的好人吗?

人和人之间,不都是充斥着算计、嫉妒、陷害和互相仇视吗?

不,不行,不能再盯着他那张亮晶晶笑嘻嘻的脸瞧,久了头会昏,眼会花,心会乱……

商绿羽甩了甩头,恢复冷静。

满头珠翠跟着哗啦啦清脆响动着,那波光流转的美丽风情,害凤尔霄忍不住又瞅着她发呆,看得出神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人总算达成协议。

可以不戴璎珞百花冠,可以不戴金项圈,可以褪下两手那串串沉重的金手环,但金丝绣花大红罗衣不能换下,额上的精致花钿也不能拿下,发髻更缺少不得几支玉簪来增添珠光宝气。

“还有,我要蒙面。”商绿羽及时想起自己晶才人的身分,心下暗道好险。

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她容貌再出色,也不见得人人都识得──像凤尔霄就压根不晓她是谁,可事怕万一,她不能冒着被拆穿身分的危险,就那么大剌剌地在紫霞郡主面前晃来晃去“为什么?”他一呆,随即头摇得跟波浪鼓没两样。“不行不行,那还有什么搞头?”

她耸耸肩,“让我以轻纱蒙面,或王爷您另请高明。”

“那还有什么看头?”凤尔霄脸上浮起为难之色,半晌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女人家怎么都这么难搞?”

“王爷是同意了?”

“本王有说‘不’的权利吗?”他哀怨地睨了她一眼。

商绿羽紧紧咬住下唇,极力忍住嘴角频频想往上扬的冲动。

“咦?”他却眼睛一亮。“妳方才是在笑吗?”

“王爷眼花了。”她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他眨眨眼,“说的也是,要妳笑就跟要妳命没两样。”

她的嘴角又微微颤抖,只得别过头去,重重呛咳了两声。“嗯咳!”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急惊风似地匆匆跑了进来。

“禀王爷,紫霞郡主到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商绿羽觉得好像瞥见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尔霄有一剎那想往桌子底下钻的动作。

但见他高大身子微微一晃,最后还是强自忍住了。

“有那么严重吗?”她忍不住嗤了一声。“胆小鬼。”

“这是紫霞妹妹。这是我未婚妻子。”

匆匆介绍完,凤尔霄很瘪三地托辞和太子有约,立马溜得不见人影。

──是不是男人哪?

商绿羽对他的好印象和男子气概瞬间倒扣三百分!

不过就是个娇滴滴的金枝玉叶,有什么可怕的?

她慢条斯理转过头。只一眼,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凤尔霄为什么要她打扮得满头珠翠、通身累赘,这才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了。

但是他错了。

就算她顶着方才那百上加斤的金珠宝贝,依然不足以和面前这位“金枝玉叶”相比。

“那个……”商绿羽清了清喉咙,微瞇起眼,勉强对着那团金光闪闪的人形物开口说话。“紫霞郡主请坐。”

名字取得好,果真是紫气东来,霞光万丈。

“妳谁呀?”紫霞郡主不悦地一挑点上了金粉的眉毛,伸出戴满了璀璨宝石戒子的玉指,指着她的鼻头哼气。“这霄王宫是妳说了算吗?我是来找我霄哥哥的,这宫里只有霄哥哥能这样对我说话,妳算哪根葱哪颗蒜哪?”

听说皇族近亲通婚就会有这个困扰,会不时冒出个血统纯正却严重脑残、极度自大的后代来。可怜。

“方才霄王爷说的话,郡主像是没听清楚?”商绿羽保持微笑,好整以暇地问。

“霄哥哥说要去找善哥哥,我怎么会没听见?”紫霞郡主骄傲地仰高下巴,却差点被头上沉重的百鸟朝凤金冠给扭伤了颈项。“噢!”

“郡主,妳要不要考虑一下换顶轻一点的金冠?”

话说回来,哪个姑娘家──就算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也一样──会戴着那么正式、用纯金打造的金凤冠出门的?

不只这样,这位紫霞郡主像是将自家府里全副家当都给穿戴上身了:火红珊瑚长珠子绕于胸颈间不够,再加一条翡翠玉珠项链,再一串玛瑙的,还有一串滴溜溜的明珠链子。腕上套着的玉环足足一二十只,十指戴着的宝石戒子也有七八枚,外带套在小指上的纯银镶玉指套,拿来练弹指神功想必好用得紧。

郡主全身不酸,她却是光看就累了。

“妳是眼红嫉妒本郡主这顶金凤冠吗?”紫霞郡主忍不住得意洋洋地道:“哼,这顶巧夺天工的金凤冠可是我父王重金礼聘京师名匠打造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这么一顶……啧,跟妳这种俗人说这些妳也未必懂。喂,妳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胆敢出现在我霄哥哥的宫里?”

商绿羽确定紫霞郡主的记性真的很差。

“霄王爷不是说了,我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她似笑非笑的重复一遍。

“放屁!霄哥哥有未婚妻子,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紫霞郡主怀疑地瞪着她。“妳当我是傻子,妳随口诓我,我就信吗?”

“我会诓妳,可妳霄哥哥总不至于骗妳吧?”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哈!这妳就错了。霄哥哥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上这一招,不稀奇了。”

什么?

第六章

商绿羽晶眸微微瞇起。

“他呀,上次就不知去哪儿找来了个青楼名妓,也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带到我面前,说是他新纳的侧妃。”紫霞郡主显然早就见怪不怪,轻蔑地撇了撇唇。“还有上上次,他胡乱拉个宫里的侍女就说他们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已经花前月下互订终身了,结果呢?还不都是演猴戏给我看的?”

面纱后的绝艳脸蛋倏然一僵,商绿羽所有的好整以暇瞬间消失在突如其来的愤怒里。

原来她并不是第一个陪他演这出戏的“朋友”?

“我是不知道霄哥哥又在搞什么鬼啦,可我俩的亲事自小就订下了,是皇上和我父王说好的,不管霄哥哥怎么反抗也没用。”紫霞郡主一昂头,那张打扮得过度华丽可笑的脸蛋散发着尊贵傲气。

商绿羽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

“他这辈子是娶定我了,我这辈子也嫁定了他。我不管妳是哪儿来的九尾狐狸精,识相的话,最好自个儿乖乖离开他,离开霄王宫,省得留在这儿自取其辱。”

紫霞郡主尖刻跋扈的威胁对商绿羽而言不痛不痒,可她话里字字真切的现实,却活似掴了她一巴掌。

凤尔霄这是在耍她吗?

她眼神寒若冰刀。

“所以呀,妳最好现在就夹着尾巴自个儿──”

她真是受够这些人了!

“郡主,”商绿羽硬生生截话,一挑柳眉,面带嘲弄地望着紫霞郡主。“多谢妳的金玉良言,可小女子怎么觉得,这些话倒像是郡主说来自我安慰的呢?”

“妳、妳这是什么意思?妳是说本郡主在说谎?”紫霞郡主勃然变色。

“不管霄王爷心底是怎么想,可至少有一点是真实无误的,”商绿羽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冷笑。“王爷如果对这门亲事满意,又何须三番两次演戏给郡主看?甚至连青楼名妓、宫里的侍女都给拖来蹚这淌浑水。同为女人,我都替郡主您觉得不值,难堪了。”

“妳──”紫霞郡主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被她字字诛心的话气得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让一个男人宁娶阿猫阿狗阿珠阿花也不肯娶妳,郡主,您也可算得上是当世奇女子呀!”

“大、大胆──”

“郡主今儿难得打扮得这么漂亮进宫,就留下来多坐一会儿,”商绿羽优雅地起身,懒懒地睨了她一眼。“等到天黑,说不定霄王爷就会回来了。啊,不过小女子得提醒您一句,入夜宫门就下钥,郡主当心回不了家。”

紫霞郡主怒瞪她,“妳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

“郡主耳力果然不好,霄王爷才特别叮咛过──我不正是妳未来皇嫂吗?”她淡淡反嘲一句,举步离去。

“什么皇嫂!别做妳的春秋大梦了!”紫霞郡主暴跳如雷。“妳、妳要去哪里?本郡主话还没说完,妳竟然敢走──”

走就走,谁怕谁?

商绿羽抛给她一抹冷笑,自顾自拂袖而去。

“妳好大的狗胆!妳给我回来!霄哥哥是我的,妳听见没有?霄哥哥永远都是我的……”

离了身后那大吵大闹的大厅,商绿羽拾阶而下,款摆生姿、莲步曼妙地走入花林柳荫之中。

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渐渐凝结,眼神渐渐冰冷。

原来在她之前,早有青楼名妓、宫中侍女和他一起唱过这出“未婚妻”的可笑戏码了?

而她商绿羽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就和宫里宫外其它的闲花野草没两样,是吗?

朋友。

多么可笑,她竟会相信了在这心机四伏、人人为自己利益算计的后宫里,还存在“朋友”这种神话?

他热情纯真的笑容、灿烂耀眼的眼神,口口声声“朋友就是两肋插刀”的话语,以及令她情不自禁被深深打动的诚意,在这一刻变得何其讽刺!

原来她才是个可以被随手拿来利用的真傻子。

商绿羽身形一晃,小手及时扶在一旁的树干上,用力掐握到指节微微发白,胸口像被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她几乎感觉到疼……

后宫无净土,就连在这霄王宫里也一样。

拜紫霞郡主大发脾气大闹霄王宫所赐,商绿羽得以趁乱悄悄离去,循路回到了她的水晶阁。

数日不见,再见那清冷幽静的偏僻住处,她突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不,是兜兜转转这一回,她才知道自己的命运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她还是注定得囚禁于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金丝笼内,日日月月,岁岁年年,直到她的美色随流光消褪,不再是一项能供作他人尽情利用的武器。

商绿羽静静走入圆月拱门,方步过小桥,就见到坐在门坎上,偎着门柱打瞌睡的侍女罗罗。

她不禁暗暗苦笑。

看来罗罗果然学乖得快,这么快就不把她这主子的生死安危当一回事了。

“果然无情的人才是世上最有福的。”她涩涩自嘲。“不是吗?”

她没有惊动罗罗,径自绕到楼阁后方,无声接近厨房──朱大娘面色凝重,正伏在厨房里的木桌上书写着什么。

“不用通知‘大人’了。”商绿羽伫立在门边,冷冷地开口。

“小姐?!”朱大娘猛然回头,又惊又喜。“您这些天都到哪儿去了?老奴担心极了,还以为您──”

“以为我死了吗?”她自嘲地笑笑。“怎么会呢?只要‘大人’还不许我死,我就死不得。大娘,咱俩的命可从来不是捏在自个儿手上的,不是吗?”

朱大娘沉默了,脸上闪过一抹黯然。

“说句实在话,‘大人’是太小心谨慎了,就算不派大娘来监守我,我也没本事上天入地,翻出他老人家的手掌心……”商绿羽双手抱臂,嘴角那一朵倦世的微笑隐隐,眼神却全无温度。“他又何必让大娘来枉作小人呢?”

“小姐,老奴是自愿的。”朱大娘无奈地笑笑。“‘大人’对老奴一家恩重如山,老奴粉身碎骨尚且不足以报答,如今只是帮‘大人’做些跑腿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然姜是老的辣,就连对我也是这么口风严谨滴水不漏的。”她冷冷一笑。“绿羽还真是得向大娘妳多多看齐才是。”

她,心修练得还不够冷、不够硬、不够狠。

否则,又怎么会被一双热情的眼眸和灿烂的笑容给支使得团团转?

思及此,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下一刻才恢复如常。

“小姐,您失踪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否则就算老奴想维护,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朱大娘语带警醒,随即又迟疑地问:“不过小姐这几日究竟……”

“你们不是常要我找机会多接近皇上吗?”商绿羽轻垂长长睫毛,掩住眸底冰冷的恨意。“这几日我可不正是在‘努力’吗?”

朱大娘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您见着皇上了?”

“要见皇上谈何容易?否则这后宫里的三千佳丽也就不会等得满心哀怨,个个心理不正常了。”

朱大娘一怔,惊疑地问:“那小姐您是……”

“我见着霄王了。”

“霄王?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凤尔霄?”朱大娘顿时喜上眉梢。

“是。”她凝望向远方不知名处,低声道:“就是他。”

“小姐,对象若是霄王爷,或许妳可以把握这个机会──”

“我的对象就只能是皇上。”她涩涩地笑了。“妳忘了吗?”

“‘大人’的目的是想要小姐登上青云之路,将来壮大家族、光耀门楣。既然小姐始终未能得见皇上圣颜,那么,或许将目标放在权势仅次于皇上、十九皇和太子之下的霄王,反而能收奇效也不一定。”朱大娘盘算着。

“我累了。”商绿羽不理会她的话,冷冷的转头离去。

朱大娘脸上一阵火辣辣,暗暗咬牙。

“得意什么?不过就是服侍皇家的高等娼妓罢了。”

第七章

“什么#糊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你们没拦着她?”

凤尔霄回宫找不到商绿羽,不禁大发雷霆。

“奴婢该死!”侍女们连忙跪伏在地,身如抖筛。“当时郡主在生气,奴婢们一时没注意到小姐……”

“可恶!”他又懊悔又着恼,低咒了一声。“我到底在想什么?明明知道紫霞是个刁钻难缠的小魔头,还丢下她独个儿面对──凤尔霄,你是猪啊?”

“呃,王爷……”

“天杀的──”他烦躁得踱起方步,口里念念有词,“肯定是紫霞那小魔头把她骂跑了……我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这下子她一定恨死我了,气我怎么会把她扔进虎穴里──”

“王爷,那个……其实……”一名侍女小声开口。

凤尔霄转过头,眉心蹙得紧紧的,满脸怒气。“妳们也真是的,明知紫霞那丫头最爱无理取闹,一定会把场面搞得很难看,就没人站出来帮个忙吗?”

“……”侍女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没好气的眼光。

亏王爷还敢讲。

凤尔霄见状,帅气脸庞微微泛红,有些结巴的解释,“呃……当然,本王也有理亏之处……妳们也知道的,紫霞年纪小,本王……是哥哥,自然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真是越讲越心虚。

“王爷,您误会了,当时情形其实是这样的──”侍女甲赶紧解释,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紫霞郡主真不是小姐的对手,这点奴婢们在一旁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是呀是呀。”侍女乙忙点头附和。

“小姐真的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郡主哑口无言。”侍女丙满脸敬佩。

“婢子还从没看过郡主脸涨红成那样,有一瞬间话都说不出来呢!”侍女丁兴奋道。

她们平时都受多了紫霞郡主的威风,今日拜小姐所赐,她们可真是大大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呢。

凤尔霄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半晌后才勉强闭起来。“……哇。”

“所以依奴婢之见,恐怕小姐不是被郡主骂跑,而是──”侍女甲忍不住瞥了主子一眼。“被您气跑的吧?”

“我?”他一脸愕然,指着自己鼻头,问:“本王又做错了什么?”

侍女们互觑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叹了一大口气。

可怜哪,他们家的王爷力大无穷气拔山河,是个男人中的男人,铁汉中的铁汉,偏偏就是少了根名为“心思细腻”的筋呀!

正逢端午佳节,凤后降下懿旨,宴请后宫嫔妃们齐聚御花园,饮雄黄酒,用香药膳;这也是三宫六苑众佳丽争妍斗艳的好机会。

人人都知道皇帝与凤后恩爱逾恒,就算是宫内私宴,皇帝也必到场为凤后主持的场子助兴生色,所以一大早,各宫各苑各色佳人便精心打扮起来,就连住在偏僻水晶阁里的商绿羽也不得例外。

自铜镜里可见身后的罗罗心不甘情不愿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就连在簪上金钗的时候,手劲都故意用得大了些,似乎颇有挑衅之意。

商绿羽懒得理会她,因为有更值得她困扰的事在心头盘据着,堵得她胸口闷得慌。

终于还是躲无可躲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虽然打入宫来,她就极力避免遭受注意,成为皇帝召寝宠爱的对象,但是她心知肚明,“大人”已给了她半年的辰光,他的耐性也已逐日消失。

她还是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

商绿羽注视铜镜中的自己,索性心一横,屏退了罗罗,将俗气金银之物自身上取下,纤手将一头如瀑青丝绾成乌黑光滑的流云髻,再走到窗台边,摘下一朵淡白月季,轻轻簪于发间。

剎那间,清灵冰雪般的月季在青丝间绽放吐幽,衬得身着淡绿色衫子和冷艳玉貌的商绿羽显得更加飘逸脱俗、娇艳非常。

夺人的美丽,就是她的武器。

朱大娘送进一盅雪莲羹,抬头见到打扮得端丽冰姿,绝艳无双的商绿羽,心下不禁一喜。

太好了,她终于想开了。

“小姐,‘大人’特地托人送进这珍贵的天山雪莲,让老奴细细熬了给您滋补养颜的,听说极有神效。”朱大娘殷勤奉上,像是已然忘却前几日的不快。“里头已经加了冰碴子,凉口得很,您尝尝。”

“有劳大娘了。”商绿羽接过碗,美丽脸庞掠过一丝复杂神色,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饮而尽。

“老奴祝小姐心想事成,凯旋功成。”朱大娘笑吟吟贺道。

商绿羽将已空的玉碗搁回桌上,沉默不语。

御林苑校练场百人精壮卫士操演成阵,在整齐划一的呼喝怒吼声中,上半身打赤膊的男人们手持长棍一一对击起来。

为首的高大男人,古铜色肌肉怒偾如铁,强壮剽悍得宛如一座雄浑高山。

“今日就练习到这儿。”凤尔霄将一套伏虎棍法全数示范结束,接过一旁护卫奉上的长巾,豪迈地抹拭过头脸,大嗓门洪亮如钟。

“是,王爷!”卫士们齐声应道。

“邢谅,带队回霄骑营。”他套上中衣,毫不在意地将长巾一抛。

“是!”其中一名英挺护卫沉声应道。

待那百名卫士退下后,伫立在原地的凤尔霄浓眉微微纠结,愁眉苦脸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真糟糕。

都过了好几天,就是遍寻不着她。

这皇宫里所有的宫女几乎都被他叫到面前来瞪过了,可是不管高矮胖瘦、丑的美的,就是没有一个是她。

害他连向她真心赔个罪,诚恳地解个释,都没个机会。

“可她到底为什么要生气?”他浓眉紧皱,却还是一头雾水。

侍女们说他是伤着人家的心了,因为他拿她当挡箭牌;可是他明明跟她说得很清楚,请她串通着演一出戏,她明知这是一出戏,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侍女们又说他不懂女人,因为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可是他偏偏觉得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成日以找男人麻烦为乐。

他还以为她不像一般庸俗爱闹脾气的女人,还以为她是世故又潇洒的──“可恶,就算生我的气,找我吼一顿或是动手打我一顿也好啊,为什么要这样不声不响地不告而别?”他说着说着,火大了起来。“不是说拿本王当朋友看待吗?这样算什么?”

不行,就算上天入地,他也要把她找出来,问个清楚明白!

御花园里百花盛放,御宴之上自然也不遑多让。

众佳丽个个装扮得花红柳绿,艳光四射,尤其是各苑苑主,更是将所有最昂贵珍稀璀璨的珠宝全往身上穿戴,好似非将座上的皇帝迷得眼花撩乱、丢魂失魄不可。

双鬓微苍却英武不减当年的凤帝只是环顾众佳丽,言笑晏晏地赐了雄黄酒,和凤后谈笑了几句,随即缓缓起身。

“今日是皇后为汝等所办的家宴,朕在这儿倒显得太过正式了些,众位爱妃也不好恣意轻松用膳,所以朕就不……”凤帝在瞥见众芳中一张清丽如仙的熟悉脸庞时,不禁一怔,眼神里浮起了一丝怀念的暖意。“啊,晶才人,怎地不见妳用酒?是不是不惯雄黄的味?还是让他们给妳换点花酿?”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帝点到名,静静坐在末座的商绿羽身体微僵,随即接触到了四面八方射来的惊异、妒羡、嫉恨的目光,饶是冷情如故,依旧感觉到背部阵阵刺痛。

她在心底暗暗冷笑──若是那些目光是一支又一支的箭,自己背后定是满满插得跟箭猪似的。

“回皇上的话,”她款款起身行礼,眸光低垂。“臣妾近日略有喘嗽之症,正吃着太医的药,怕这雄黄酒与药性相斥,这才斗胆折了圣意。冒犯圣上之处,还请吾皇降罪。”

“原来如此,那么太医的药吃得可好?喘嗽好些了吗?”凤帝和蔼可亲地问。

四周嫔妃们不禁倒抽了口气,方才强烈的嫉妒现下已成了“超级”强烈的“疯狂”嫉妒,如果眼神能杀人,商绿羽只怕早已仆尸就地了。

“已好些了。”她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地撒着谎,口吻依然平静谦卑。“谢皇上关心慰怀,臣妾不胜惶恐。”

商绿羽在心里冷笑。后宫里,像她这种小小才人,哪里见得着太医院里的太医?

就连受沾毒刀伤的时候,还不是只得自己疗伤,更何况是这无中生有的喘嗽症了。

第八章

“妳入宫约莫半年辰光了吧?”凤帝笑问。

她一凛,脸蛋垂得更低。“是。”

皇上为什么今日特意殷殷垂询?难道皇上……今日欲召她侍寝?

就、就是今日了吗?

不知怎地,在神智紧绷、心乱如麻、浑身发冷的当儿,她眼前闪现了凤尔霄咧着嘴、笑得男孩般灿烂的阳刚脸庞,胸口一紧。

她嘴角浮起了一朵苍凉的笑容。

“会下棋吗?”凤帝笑吟吟问道。

她有一剎那的恍神,眨了眨眼睛。“什么?”

“哎呀!”庄才人在一旁暗暗惊怒妒愤不已,忍不住捂住小嘴,假意惊呼。“晶才人,皇上在问妳话呢,晶才人怎么能这样失仪于圣驾前呀?”

商绿羽睨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呃,朕只是──”

“皇上,婉儿代替晶才人向您赔罪。”庄才人借机将凤帝的注意力引到自个儿身上,圆圆如小鹿的眼儿无辜地眨动着。“晶才人素来心高气傲,若是无心冒犯了您,还请您看在婉儿的小小薄面上,就原谅她一回吧。”

坐于首位之列的花贵嫔啜饮了口茶,抿唇一笑,幸灾乐祸地隔岸观火。

凤后不着痕迹望了皇帝一眼,暗暗摇头。这后宫呀,总是有一些迫不及待冒出头来,还不知自己的行为可笑可叹的“新人”。

“想来庄才人是误会皇上的意思了。”商绿羽不好斗,尤其对象是庄婉儿,但是她可也没兴致被认作是软柿子,所以她漫声道:“皇上生性仁德宽厚,天下万民无不称颂有加,又怎么会是庄才人所以为的那样易怒无常呢?”

“噗。”凤后险些笑出来,欣赏地望着这位貌若仙子降世的晶才人。

无怪乎皇上另眼看待啊。

庄才人又惊又气,怀恨地瞪了商绿羽一眼,忙欠身下拜。“皇上,婉儿当然没有那个意思,请皇上息怒,皇上明察啊!”

凤帝笑了,“哈哈哈,朕本就不是个无道昏君,哪有那么多闲气好生?起来,起来。”

“谢皇上。”庄才人战战兢兢起身,随即得意地向商绿羽抛去了一个眼神。

瞧,皇上可宠爱她的呢!半点气都舍不得向她生。

商绿羽接触到她炫耀的目光,不禁暗暗冷笑。

审局不明,轻举妄动还沾沾自喜,蠢材一名。

“皇上,”花贵嫔起身举杯,妩媚地望着凤帝。“今逢端午佳节,虽是家宴,可您是君,妾是臣,君臣之礼不可违,无论如何臣妾和列位姊姊妹妹都该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礼敬一杯,恭祝吾皇龙体圣安,皇后凤体康健。”

“翩翩说得好,来!”凤帝大乐,跟着举杯。“朕和皇后与众爱妃共敬一杯,愿后宫永如今日般互敬互重、融洽合宜如春。干杯!”

“谢皇上皇后赐酒……”

花贵嫔娇声软语数句,瞬间轻轻松松便将整个局面扭转过来,大大增益于自己。

商绿羽举杯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睨了横眼过来的庄才人,低声道:“看见没有?那才算得上是角色!”

“我不会放过妳的。”庄才人眼底杀气一闪。

“随妳。”

好不容易长长的内宴终于散了,全场绷紧精神的商绿羽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她再无心力,也无兴趣应付脸上布满深深敌意和惧色的罗罗,随口命侍女先行回水晶阁,她独自漫步在广大如迷宫的上林苑幽径之中。

皇上注意到她了。

接下来,该是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皇上召寝的时候,可她方才还是本能地抗拒、闪避,甚至有一瞬间忘却自己的任务,还暗自庆幸庄婉儿的挑衅和找碴。

可“大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商绿羽吁了一口气,神情厌倦地望着绿意盎然的上林苑。

这是个美丽的、尊贵的,却令她喘不过气来的巨大牢笼。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走近,眼看就要与她擦肩而过的当儿,商绿羽丝毫不想耍才人主子的威风,稍稍侧身就要闪避,没料到那名太监却直直挡祝糊的去路。

“大胆!你想做什么?”她不悦地瞇起眼。

“请小姐暂且莫恼,”太监低声道,“是‘大人’有口信。”

“命令来得这么快?”她眼神一冷,忍不住防备地反讽,“‘大人’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小姐应该知晓的。”太监笑得像只黄鼠狼。“不过‘大人’说了,小姐若再不把握此次机会邀宠于圣上,那么后果如何,小姐自该心知肚明。”

“这点,”她暗暗握紧拳头,面上表情平静无波。“不需要你提醒。”

入宫以来,她从未有一刻敢忘。

“‘大人’说,好不容易皇上南巡归来,他没有兴致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没耐性再给小姐更多时间。”太监狐假虎威得彻彻底底,姿态可厌极了。“‘大人’精心布局半年之久,今日天时地利人和的最好时机已到,‘大人’要小姐也做好准备!”

商绿羽心下一震,脸色倏然白了。

“皇上醉心围棋,明日午后与开禅大师在清风亭有一场雅约。”太监凑近她身边,低声道:“奴才当值,负责茶水。皇上饮用的茶汤都经侍卫先以银针试过,可奴才已备好无色无味的‘合欢散’,也会在开禅大师的茶水之中下巴豆,届时小姐先隐身于假山内,待开禅大师腹痛离席之后,奴才引开侍卫──”

直至太监说完计划,她的脸色始终未能恢复半点血色。

“小姐可听明白了?”太监语气微带压迫威胁。

“我会到场的。”商绿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口。

“希望小姐倾尽全力,莫让‘大人’失望。”

“我从未让他失望过。”她迎视他锐利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走了。”

“那么,奴才明日午后恭候小姐大驾。”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随即又恢复成宫内众多貌不惊人、唯唯诺诺的太监模样,朝她行个礼便走了。

伫立在原地的商绿羽神情僵硬,浑身发冷。

半晌后,她倦然地闭了闭双眼,脸上闪过一抹厌世之色。

她痛恨这皇宫,痛恨这些人,痛恨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更加痛恨身为傀儡的自己。

而,就是明日午后了。

她得献身给一个年纪足可当她爹的男人,在他身下承恩雨露,还得要曲意迎欢──和乱伦有何不同?

然而更可悲的是,她将犯上的,会是比乱伦更要可怕的滔天大罪。

老天,她真恨自己的身不由己。

商绿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左手握着的拳用力之大几乎将细嫩掌心掐出血来,右手则是紧紧攒着胸襟,却止不住从心窝泛起阵阵针刺般的痛楚。

陡地,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人往前栽倒。

在她坠入那迅速包围上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际,彷佛有阵雷声轰轰然在她耳边炸起──那又惊又怒又急的咆哮像是有点熟悉……似曾相识……

恍惚间,竟令她莫名安心了起来。

第九章

“什么叫作身染奇毒?!”

凤尔霄蒲扇般的巨掌一把将老太医拎起,咆哮怒吼着,暴跳如雷。

“王、王、王爷饶命……恕、恕罪……”老太医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使,险些被他轰然怒气吓得闭过气去。“有话好说……好、好说……”

“放你的狗臭屁!”凤尔霄勃然大怒,光凭一只手就将老太医抓在半空中。“上回你不是才诊治过她,还说她只是眼睛日灼受伤而已,不是吗?”

“上回微臣只是替小姐看眼,并无号脉……”

“当太医可以当得这么没责任感吗?当初看眼睛就不用顺便号脉吗?啊?总之,你今天要是不给本王个交代,本王就让你马上也身染奇毒,是筋断骨折的那一种!”

“微、微臣遵旨……王爷请息、息怒……”老太医牙关打战,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哼!”他这才没好气地将老太医一把塞进太师椅内,“坐下!给我说,说得越仔细越好!”

“是……是……”老太医惊魂甫定,一张老脸又白又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位小姐脉象虚浮湿寒,中幽却燥热出奇──”

凤尔霄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不是叫你来背医书的,麻烦说点本王听得懂的话!”

“是是是……”老太医连忙抹抹汗,点头如捣蒜。“就是小姐身上遭人下了毒,而且这毒不是一般的毒,很是诡异难解,加上毒素已入五脏六腑,怕是多年之疾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她看起来明明活蹦乱跳的,还会同本王大小声,火气大得很,她──”凤尔霄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地瞪着老太医。

除了看起来苍白些,小手冰冷些,面无表情些之外,她哪里像个中毒之人?

他胸口莫名揪了起来,呼吸有些僵滞。

“小姐恐怕也不知自己身上遭人种下奇毒,否则怎还能平静如常?”老太医一论及擅长的医术领域,登时自信地侃侃而谈起来。“依微臣多年行医经验分析,此毒应是四川唐姥姥精心研发而出的天下第一奇毒──‘冰清玉洁’。”

凤尔霄怔怔地听着,突然回过神,火冒三丈。

“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啥见鬼的冰清玉洁,我还欲火焚身咧!”他忍不住怀疑地瞇起眼。“太医,你是不是在耍本王?是不是看本王没读过医书好欺负,所以随口掰一个来诓我的?”

“王爷明察,微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呀!”老太医幸亏是坐在椅子上,否则早被他一记杀气腾腾的白眼惊得腿软。“不过王爷您真乃神人也,怎么会知道这‘冰清玉洁’的姊妹品正唤作‘欲火焚身’?”

“开什么玩笑?本王自然也是有脑袋的。”凤尔霄重重哼了一声,不禁洋洋得意起来。“随便猜也猜得中。”

老太医嘴角微微抽搐。还真是有够随便猜,随便中的。

“少拍马屁了,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眸光瞥见静静躺在床上气色惨白的商绿羽,心下没来由的一痛,急急问道:“能解吗?有药吃吗?会死吗?”

“此毒刁钻至极,当年唐姥姥只研制一瓶便束之高阁,说是用于人体有干天和──”

“有干什么东西?”他浓眉微蹙。“说白话。”

“是,是。”老太医尴尬地搓着手。“呃,总之,听说此毒性甜不苦,故能伤人于无形之中,玄妙之处便在于‘冰清玉洁’能让中毒者脸色长保欺霜赛雪、白如冰玉,于女子姿容大有帮助,只是毒平日潜伏于体血之中,状似无恙,然经交合之后,毒性由女传男,化入男子体内便成致命剧毒,三日之后,毒发之时将心脏爆裂而死。”

凤尔霄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不禁勃然大怒。

“天杀的!这等下流阴损之毒究竟是谁下在她身上的?是哪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下得了手?

老太医瑟缩了下。“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

明知霄王爷就是个嗓门大,心眼好,状似凶恶却秉性耿直的热血汉子,可每每威猛的慑人虎威一发,仍旧教人震颤不已。

“那她……也会死吗?”他瞪着老太医,黝黑脸庞发白,沉声问道。

“不。”老太医摇摇头,感慨道:“然而对一个女人而言,以冰清玉洁之身成为毒杀他人的凶器,那是生不如死啊。”

凤尔霄嘴巴嗫嚅了一下,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上紧闭双目的清丽女子。

冷艳清奇,一身傲骨,脾气还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她,怎么会遭遇到这么残酷的事?

他紧紧注视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深刻的研究和不自觉的心疼。

“王爷,微臣觉得事有蹊跷。”

他倏然回眸,目光如闪电的看向老太医。

没错,究竟是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不,他首先该要问的是:她究竟是谁?

“知此毒者天下间寥寥无几人,若非昔年微臣曾与唐姥姥夫妇于四川偶遇,把酒言欢,畅论天下各种奇药至毒,在酒酣耳热之下,唐姥姥出示此毒予微臣鉴赏一番,否则微臣恐怕也不知世上竟有此毒物啊!”老太医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那唐姥姥既是制毒之人,她就必定有解药。”凤尔霄双眸一亮,精神振奋地一击掌。“好,本王立刻让人快马加鞭赶往四川取解药去。”

在此同时,他可以好好地研究如何解开她这个神秘难解人物,背后的种种谜团。

老太医脸色为难,正待开口,原本不省人事的商绿羽呻吟了一声,头在枕上不安地挪动,渐渐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凤尔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强烈的释然和喜悦,剎那间浑忘一切,急急扑过去。

“好了好了,妳终于醒了!”他笑了。

商绿羽柳眉微皱,勉强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却在迷离涣散瞳眸逐渐对焦、看清楚眼前那一张充满关切的阳刚英挺脸庞时,猛然一震!

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他阻止她挣扎着要起身的势子。“别忙着起来,妳身子还弱,乖乖躺着,好吗?”

她晶润雪白如玉的脸蛋全无血色,只是冷冷地瞪着他,微弱却坚决地道:“让我起来。”

“不行。”他浓眉一扬,横霸霸地道,不忘朝老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也说不行的,对不对?”

“其实倒也不妨……”被凤尔霄一记白眼瞪来,老太医赶紧改口:“对对对,还是该歇着会儿好。呃,微臣先去开几帖养身补血的方子,就不打扰二位了。”

老太医识相地一溜烟走了,幽静的房内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瞧,太医也这么说的。”凤尔霄回头对她笑。

那是被逼的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商绿羽懒得纠正他,闭了闭眼,努力克服那阵可恨的晕眩感。

“妳晕倒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像是一眨眼,她就会像初雪遇见朝阳般融化不见似的。“妳饿不饿?渴不渴?”

“我什么都不要……”商绿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悚然惊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不能留在这儿,明日午后她还有任务,她必须回水晶阁做好准备!

“刚过晌午。妳休息的还不够,脸色白得跟鬼似的,还想去哪里?”他不满地道,大掌强硬地压住了她欲起身的纤弱肩头。“笨蛋,也不想想自己都中──”

“中什么?”她皱眉。

他险些脱口而出她中毒的事。

“中……了暑气。”他算反应快,硬生生改口:“还昏倒在我脚边,害本王想不英雄救美都难。现在妳要是不乖乖躺在床上养好身体,待会儿再晕一次,没准儿本王就不救妳了。”

“我没要你救我。”她冷冷地道。

“我偏爱救妳,”他扬起一边浓眉。“本王就是要让妳承我的情,欠我的债,怎样?”

她胸口因压抑的怒气而微微起伏,随即克制住。“我什么都不欠你。上次我已经还了,记得吗?”

“妳说紫霞那件事?”凤尔霄那张帅气脸庞泛起了一抹心虚之色,讪讪道:“呃,说起来……我欠妳一个道歉。”

她柳眉挑得高高,微带讽刺地看着他。

他堂堂霄王,玉贵金尊之身,岂有向人道歉之理?

尤其道歉的对象是她。她商绿羽不正是个与名妓和侍女同属一流,任人呼之即至,挥之即去的角儿吗?

“把妳丢给那个小魔头是我不对,”他清了清喉咙,认命地低声下气道:“下次不会了,本王保证。”

商绿羽一怔,心头莫名苦涩了起来,低声喃喃:“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着她。“妳是指──”

“没什意思,也不重要。”她摇了摇头,还是坚决地挣扎起身,咬牙抵御着阵阵袭来的晕眩感,并且闪避他欲相扶的大手。“我该走了。”

“走?为什么要走?”凤尔霄一急,嗓门忍不住又大了起来,“人还这么病歪歪的,妳想走到哪里去?”

“不劳王爷费心。”她冷着苍白的小脸,低头寻找床架下端的绿色绣鞋。

“我不准妳走。”他浓眉打结,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妳身子还虚弱着,万一走没两步路又晕了,我岂不是还得再把妳抱进来一回?”虽然他个人是完全不介意再抱身上香香软软,却轻得像没几两重的她啦。

商绿羽双耳没来由的发烫了起来。

“就算我又晕了,王爷大可视若无睹。”她涩涩地道:“总之,小女子死活自负。”

反正过了明日午后,她也就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

坦白说,就算他之前以“朋友”两字利用了她,刺伤了她的尊严,可总地来说,他还算是这世上她所认识的最率真直接的人了。

是,他是曾经令不轻易信任人的她失望、受伤,但至少他的粗心与无心为她所带来的伤害,却远远逊于其它人加诸在她身上的。

而他对她三番二次的出手相救,更是她这十几年来从未遇过的好事。

到得这最后一刻,她才终于领会过来──这一生苦多乐少分属应当,早该知足;谁教她商绿羽原就是个天生福薄之人?

“妳!”他忍不住火大。“非要这么骄傲,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对。”她一昂头,神情寂然而冰冷。

气死他了#蝴凤尔霄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硬气、难搞、倨傲又不讨喜的女子。

可偏偏,他就是没法不去理会她,不去心疼她的倔强。

第十章

“那么至少告诉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妳到底是谁?”

她纤弱娇躯一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别问……

商绿羽缓缓低下头,心头莫名地苍凉起来。

“妳肯定就住宫里,可妳肯定不是宫女。”他想起几日前自己把皇宫的宫女几乎全看遍了的蠢行,黝黑脸庞不由得微红。“妳究竟是什么人?”

她沉默不语。

“啊,我知道,妳是我父皇为我皇兄择妃,所召入宫来的各家大臣千金之一吗?”他自以为恍然大悟。

对,一定是这样。这就说明了她为什么不是宫女服色打扮,容貌却又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美得不若尘世女子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抽。

像她这样绝色又特殊的女子,有思想有深度的皇兄没理由会不喜欢的。

凤尔霄一想到她极有可能会雀屏中选,成为自己的“皇嫂”,不知怎地,他胸口微微发闷,脸色迅速黯淡了下来。

商绿羽先是讶然地望着他,看着他小男孩般失望落寞的神情时,心儿不禁起了悸动。

明知他跟世上所有臭男人没两样,明知他上次就恶劣地耍弄了她一回,明知他和她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可她却依然没法不被他的眼神、心绪,他的笑容与烦恼所深深牵动。

她咬着下唇,眼神不自禁软了下来。

“我不是。”她凝视着他,口吻淡然如故,但那三个字却带给了他大大的安慰和鼓舞。

“真的?”凤尔霄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对。”在这一剎那,她选择了说谎。“我只是亲友,进宫看热闹的。”

别人会怀疑这样的鬼话,但拥有赤子之心、性格坦率──实则是头脑简单──的他肯定会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他兴奋得一把握祝糊的双手。

果然。

“好什么好?”她脸颊泛起隐隐酡红,口气却还是这么不饶人。

“不知道。”他咧嘴傻笑。“反正就是很好就对了。”

商绿羽对他直接的反应和单纯的回答有些啼笑皆非,可是望着快乐的他,她的心头却浮起一股暖暖的、热热的,无以名之的奇异感觉。

“来,药已煎好了,快趁热喝,我喂妳。”

凤尔霄亲自端过烫手的药碗,徐徐地吹凉药汤。

“王爷折煞小女子了,”商绿羽怔怔地看着他,苍白小脸染上一抹红晕,伸手欲接过碗。“我自己来便行。”

“不行!”他浓眉一挑,坚持地道:“妳身子还虚弱着,不宜妄动,这种小事就让我来。”

“不过是喝碗药罢了,能劳动得了几分气力?”他对她呵护备至的种种行止,惹得她心底满溢着说不出的酸甜惆怅滋味。

她不想承受他的情意,更害怕自己会错认他的情意。

“别跟本王争。”凤尔霄舀起一匙子药汤,送到她唇边。“来,张口。”

她微窘,大感不安。

“不张口,待会儿本王就用灌的啰!”他假意威胁,眼神却很温柔。“灌蛐蛐儿妳瞧见过没有?”

商绿羽一怔,险些失笑,总算及时咬住下唇。“是,真是吓人得很,我怕了王爷了。”

“乖。”他满意地咧嘴一笑,“来,吃药。待吃完药之后,我再让人送些好吃的桂花糕、玫瑰松子糕来让妳甜甜口。”

“王爷过虑了,”她喝完了整碗药汤之后,才开口淡然道:“我不是小孩子,不怕苦。”

他眼底闪过怜惜之色。“可本王怕妳吃苦。”

她闻言一震,迅速抬眼,怔怔地望着他。

“呃,我的意思是……”凤尔霄一张俊脸忽然红了起来,清了清喉咙才道:“反正霄王宫里美味的甜食糕点多得很,妳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别跟本王客气就是了。”

她眼神一黯,自失地蹙起眉心。

是啊,她可不正是错听了、误会了吗?

“谢王爷。”深吸一口气,商绿羽的心再次冷硬了起来,口吻淡然无波。

凤尔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是他想太多了还是怎地?怎么觉得她好像又变得飘忽疏离遥远了起来?

他抓抓脸颊,闷闷不解。

日头偏西,天色已近黄昏。

真个是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苦药喝完了,甜糕也吃过了,宁馨的好时光也该结束了。

也许,这也是她生命里最后一个平静的黄昏了。

商绿羽望着窗外西移的阳光,冲动地开口:“王爷,可以请你带我出宫看看今日城外的晚霞吗?”

这是她头一次向人提出请求,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凤尔霄一怔,随即点头,“当然可以啊!”

看着一张小脸瞬间绽放光彩的她,他不禁深深迷惑了。

不过就是去城外看晚霞这么简单的小事,就能够令她这么欢喜,她平常究竟过着什么样的可怕乏味日子啊?

凤尔霄虽想不透,但是就冲着她喜欢的份上,他拍了拍胸膛。“甭说今日了,就算妳日日想看,天天要看,我都带妳去,绝不食言!”

商绿羽怔怔地望着他,眼眶奇异地感到发烫起来。

“只要今天就好。”她压下心湖里涌起的感动,低声道:“谢王爷高义成全。”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呃……我们还是朋友吧?”他突然有些担忧地问。

她望着他,心头酸甜苦涩齐涌而上,不禁勉强一笑。“是,还是朋友。”

他咧嘴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妳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妳喂吧?”

“我姓商,”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参商相待的商。”

他毋须知道她的名字,因为过了明晚,她也不再有存在于这世上的理由了。

“真好听的姓,那什么名儿?”他深深凝视着她。

“没有名。”她迎视他炽热的目光,心头悸动。“就是小商。”

“小商……”他情不自禁轻轻反复回味,“妳是小商,那妳往后也别叫我王爷,我就是阿霄。”

“小商与阿霄?”她挑眉,戏谑道:“听起来像不像两个在街市上卖菜的小贩?”

“是比较像两个走鸡斗狗、混迹市井的泼皮吧?”他咧嘴回道。

商绿羽及时咬住下唇,忍住了险险逸出的笑意。

“王爷真风趣。”她哼道。

“是阿霄。”他强调。

“是,”她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阿霄’王爷,您真风趣。”

彷若寒霜乍融,她眼底那抹娇媚之色,令人为之神夺。一瞬间,他竟浑忘了呼吸,忘了心跳──他明亮的黑眸痴痴地望着她,半晌后才回过神,努力抑下阵阵心猿意马,清了清喉咙,道:“那咱们动身吧,我让人给妳备轿。”

“骑马好吗?”她脸上笑意消失,带着一丝走投无路的急切。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可妳身子弱,怎禁得起颠簸?”况且她身上的奇毒尚未解,万一身子有个什么闪失……

“我很好。”商绿羽望着他,语气稍嫌急迫。“可以骑马吗?”

本以为她这一生再无缘见到宫外的阳光、呼吸到宫外的气息,幸亏天可怜见,他的出现带给她一个再度享受自由时光的最后机会!

所以她不愿再蹉跎了。

凤尔霄注视着她急切的眸光,自然心软。“好,就骑马,但是咱们俩必须共乘一骑。”

“我懂得骑马的。”她莹然如玉的脸蛋浮起一抹红晕。

“不成,”他摇着头,“我不放心。”

“王爷──”

“是阿霄。”他抱臂瞅着她,心意已决。“要嘛就乘轿,否则我带妳骑马,二择一。”

可是两人共乘一骑,那就表示她得坐在他前头,背靠着他的胸……商绿羽脸上红晕漾染得更深了。

不,不行。

她张口欲再争取,他却瞥了眼窗外逐渐西斜的日光。

“喏。”他浓眉微扬,“太阳就要下山了。”

意思是再争论下去,只怕就见不着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丽景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点点头。“好吧。”

第十一章

京城东门外绿郊。

放眼望去尽是绵延不绝的大好青山绿水,几户农家小屋点缀其间,衬着西方五彩缤纷、嫣红奼紫的万丈霞光,偶有点点寒鸦西飞归巢。

晚风习习而来,坐在马背上的商绿羽痴望着这绝艳的漫天晚霞,心底震撼得难以自禁。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黄昏。

朝后,也该无憾了。

“这里是京郊知名的‘挽霞坡’,从这儿望去的晚霞是最美的。”凤尔霄大掌稳握着缰绳,倾身向前为她指出方向。

商绿羽下意识侧过脸,从闪电策马出宫奔驰到这里,始终紧绷不安的身体好不容易稍稍放松,一听见背后那浑厚男性的嗓音,感觉到那无意间紧贴而来的强壮胸肌,玉背敏感地一僵,又开始心慌意乱、紧张了起来。

一颗心纷纷乱乱,羞羞惶惶,明明就不该悸动,偏又怦然得厉害。

可商绿羽啊商绿羽,今夜之后,妳和他之间的缘分──不管是朋友,或是其它更幽微隐约不能言明的情意,终将一刀两断,灰飞烟灭!

此刻,是最后一次她可以和他这么宁馨温和的说话了。

许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惯常冷情压抑自我的商绿羽,在这一刻突然再也不想隐藏所有的心绪和感觉了。

“告诉我,你父皇是个好皇帝吗?”她冲口问道。

“是!”凤尔霄一愣,随即正色道:“我父皇自然是个好皇帝。他老人家关心贫苦,爱惜百姓,既要忧谷贱伤农,又要怕谷贵伤民,对于民疾民伤,无不处处在心。”

她怔怔地注视着他。

“在他老人家的治理之下,国富民强,丰衣足食,四海升平,这些都不是华丽不实的虚言妄词,而是铁浇的事实,铜打的江山;所以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父皇是难得一见的好君王。”

她依然默然。

他蓦地警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丝飘忽的笑。“我只是好奇罢了。”

凤尔霄有些疑惑纳闷,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那妳爹呢?”

商绿羽陡地一震。

“妳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兴致浓厚地追问:“他也像妳这么……外冷内热吗?”

“我爹……”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未见他笑过。”

“原来是他带给妳这种不良习惯的。”他打趣道。

她嘴角微微牵动。

“那妳娘肯定很慈祥。”他想当然耳地笑道,“不都说严父慈母吗?”

“我娘是个温柔却懦弱的女子,她……”一向喜爱活在自己的悲剧里,远胜过喜爱她的夫婿和女儿。

“她怎么样?”

“她……”商绿羽喉头发紧,随即硬生生改口:“是知名的大美人,容貌更胜我三分。”

他摇头,“我不信。”

她愕然地望着他,“你不信?”

“我没有轻视伯母的意思,只是我很难相信这世上还有长得比妳更美的女子。”他老实地道,“本王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商绿羽睁大眼,瞪着一脸真诚坦率无欺的他……好半天后,双颊悄悄涌起了娇红如醉的霞色。

简直比晚霞还要动人……

他一时看呆了。

“瞧不出王爷原来也这么擅长油嘴滑舌。”可她的心窝却因为他的话,变得出奇地暖,出奇地甜。

“本王从不打诳语。”他抬头挺胸,理直气壮。“说一句,是一句!”

“但是王爷这次可真错了,”她唇畔闪过一丝笑意。“我娘国色天香,艳冠绝伦,当年还受誉为江南第一美人;就算如今年华老去,仍旧不减其色。”

“那令尊该是打败了众多敌手,这才抱得美人归的吧?”他摩挲着下巴,不禁遥想当年盛况。

“我爹……”她眼底笑意瞬间消失了。

商绿羽想起入宫前,娘亲哭得梨花带雨地向她诉说当年事……

字字句句,惊心动魄,胆战气寒。

饶是凤尔霄粗枝大叶,仍旧感觉到每每提及“爹”这个话题时,她神情便有些异常。

“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难得敏锐地盯着她,“或是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人?”

“没有。”她答得有些急促,勉强一笑。“我爹和寻常人家的爹没什么两样,就是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一家之主。”

“那为什么我总觉得妳非常不喜欢他?”

商绿羽瞪着他,一时气结。“王爷,你可以再婉转一点啊。”

“那就是叫我虚伪了?”他浓眉一扬,洋洋自得道:“那怎么行?本王这一生光明磊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明刀明枪明着来,从不屑迂回婉转耍阴招──”

“是是是,”她没好气地截口道,“像我们这等无知小女子自然是比不得您这样的昂藏大丈夫。”

“倒也不是这么说的,”他咧嘴一笑。“人是各有所长嘛。”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她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该说他是大智若愚,还是纯粹就是头脑简单?

但是她真的很羡慕他,不必面对这么多生命中的莫可奈何。

商绿羽凝视着他,突然害怕了起来。

万一他知道她即将伤害他最亲近的人,并且会因此毁灭他原本幸福的世界,那么他……

她再也不敢往下想。

商绿羽被霞光映得微微绯红的脸蛋,突然变得惨白了。

“王爷,日已落,”她压下心里的冰冷与凄怆,毅然道:“我们该回宫了。”

“妳现在就想回宫了吗?”

“不是‘想’,而是我‘必须’回宫了。”她苍凉一笑。

“可京城里夜晚的市集热闹极了,我以为妳有兴致去瞧瞧。”

他不想这么快就带她回宫,他想带她去尝遍各种好吃的东西,看各式有趣的玩意儿,甚至买些漂亮的发簪送给她。

她一定会喜欢的!

凤尔霄脸颊微微泛红,心下难抑阵阵兴奋感。

“多谢王爷。”她眼底闪过一丝脆弱的想望,随即又复黯淡而逝。“我很想,但我不能。”

“怕妳爹娘生气吗?”他自告奋勇道:“他们现下住哪一处宫阁?本王可以亲自去问他们──”

“不,他们不在宫里。”她急急开口,“他们……也不住在京城。”

“那……”

“王爷,我真的该回去了,否则我……我妹妹会着急的。”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她是宫里的才人,我不想她为难。”

“妳妹妹是宫里的才人?”他把握机会的追问,“哪一苑?哪一位?那么妳这些日子便是和她同住的吗?”

问清楚,他朝后就不怕再找不着她了。

商绿羽被问得连连招架不住,脑中一片空白,只得使出自己最拿手的那一套──“这与王爷无关。”她脸色一冷。

“又来了,又开始拒我于千里之外,难道妳非得让我这样热脸贴妳的冷屁股不可吗?”他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

“王爷是金贵之身,言谈请自重。”她脸颊一热,随即正色回道。

“妳、妳……真是气死我了!”凤尔霄被她搞得一口火气生生堵在胸口,发不出也吞不下。“我从没见过像妳这么难搞的家伙!妳是人,一个温暖的、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人,而不是一座冰山,又忘了吗?”

“我没忘。”她心一痛,疾声道:“你要说我是人也好,是冰也罢,可我就是我,自始至终就是个最无情无义、冷情淡薄又缺心少肺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王爷为我费心生气。”

“妳才不是!”

“难道王爷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吗?”她冷笑。

他一张俊朗脸庞气得涨红。“妳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老是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

“王爷也太一相情愿了。”她嗤之以鼻,蓄意惹恼他。“就这么想把我当成那种温柔婉约、幽娴贞静的好女子,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

“我──”他顿时愣住了。

商绿羽眼底掠过一丝温柔的悲伤,却是快得一闪即逝,丝毫未能令人察觉得出。

“倘若王爷真有此意,那么小女子只能说您是明珠暗投,糟蹋了。”她努力抑下胸口阵阵灼热绞拧的痛苦,眼神冰冷轻蔑至极。“因为我对王爷您一点意思也没有。”

“妳……”凤尔霄连番遭受沉重打击,素来笑容长驻的脸庞沉了下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冷冷地盯着他,揶揄地反问。

“为什么妳总是要这样冷漠无情的说话?”他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说这样的话,妳自己心里真的好受吗?”

她鼻头一酸,立时硬生生忍住了。“当然好受,怎么不好受?”

“妳──”

“王爷何必气得脸红脖子粗?难不成您真的喜欢我?”她嗤笑一声。“像我这样的货色,满大街上都是,简直不值三文钱!”

“不准这样说妳自己!”他火大。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

商绿羽未完的话消失在他低头狠狠封祝糊小嘴的动作里。

老天……

她瞬间错愕呆住,恍惚地睁大冰晶眸儿,吓得全然无法动弹。

凤尔霄起初因怒气而冲动的堵祝糊的唇,就是不愿她再说出任何一个诋毁轻侮自己的字眼,可是直到他热烫的男性薄唇熨贴紧压在她软嫩幽香的唇瓣上,他整个人瞬间像被响雷打中了。

老天,她好香、好软……根本就不是寒冰雕就的!

他下意识尝着、舔着、吸吮着她丰润柔软的樱唇,忘我地沉醉在她甜如梅花酿、香如桂花糕的美好气息里。

“唔……”商绿羽冰冷防备的铠甲外衣,完全抵御不了他那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的热浪,只一剎那,便遭那放肆霸道却全心全意的炽热灼吻给生生攻占、催眠、融化了。

他好热、好暖,灼烈得像太阳,她冰寒已久的内心瑟瑟抖动着,因陌生的情欲和慌乱的羞涩,更因他充满渴求和热情大胆的吮吻碰触,让她生平首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实实地活着,她不再感觉到清冷孤独……形单影只。

──他是要她的。

那种被拥有、被渴求──并且对象是他──的感觉深深撼动、迷乱,也灌醉了她。

商绿羽颤抖的双手攀附着他强壮的颈项,喘息着,不知羞地娇吟着。

天,她想要这个男人!

就算只有一个吻,一次拥抱,一瞬间的温暖也好。

她热切的回应令凤尔霄浑然忘却了理智,忘却了“发乎情,止乎礼”那句老话,更忘却了此刻自己嘴唇狂野地霸占着人家的小嘴,大手紧箍住人家的柳腰,完全就是只活生生的大野狼变身……

可去他的理智!

就算只有一次机会,就算此番过后将沦入万劫不复之境,他也要忘情地沉浸在这美好甜醉得令人失了魂魄的一刻──抵死地、缠绵地一吻。

他俩气息交错,直到胯下骏马不安地昂首嘶鸣、脚下踢动着,乍然震醒了他们俩。

第十二章

商绿羽率先回过神来,呼吸急促喘息着,脸儿娇红,嘴唇湿润微肿……

老天!不──她、她刚刚做了什么?

凤尔霄黑眸里毫不掩饰热切的赤裸欲望,伟岸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灼热痴痴地盯着她。

她惊慌地猛然推开他,身子却一个失势往后跌仰去。“啊──”

“当心!”他心下一惊,铁臂迅速一勾,将她揽回怀里紧紧压靠着,紧张地问:“吓着妳了没有?”

商绿羽余悸犹存地靠在他胸前,“我……没……”

“对不起,是我没留神,没保护好妳。”他深深自责。

她心头一热,随即鼻酸,有股泫然欲泣的冲动。

“我不值得……”她嗓音虚弱的飘散在晚风里。

他没听清楚。“什么?怎么了?”

她凄楚地闭上眼──我不值得你的爱护和怜惜。

“小商?”凤尔霄以为她惧意犹在,眼神柔软若水,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我绝对不会让妳摔马,也绝对不会让妳再受到任何伤害的,相信我。”

她心儿一颤,眼眶热了起来。

不!

商绿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挣离他的环拥,腰杆僵硬得直挺挺,然后──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凤尔霄一时不及反应,或说做梦也没料到,被掴得偏过头去,右颊一阵热辣剧痛起来。

“小商,妳……”他呆住了。

“我不想跟个下流的混蛋王爷纠缠不清。”她冷冷地道,“我要回宫。”

“下流?混蛋王爷?”他僵住了。“纠缠不清?”

见她面若寒霜地瞪着自己,凤尔霄渐渐会过意来,原来她真是在骂他。

“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双眸盛满受伤之色。“究竟哪一种面貌才是真正的妳?”

为什么可以翻脸比翻书还快?为什么要说这么尖锐残忍伤人的话?

就算他真的喜欢上她,就算他方才不该唐突冒犯她,就算……天杀的!

就算真是这样,真被她说对了,可她也无权这样侮辱他的感觉和他的心意,尤其这火辣辣的一巴掌,更是掴得他无比屈辱!

商绿羽清楚察觉到他的愤怒、震惊和受伤。

就厌恶她吧!

越讨厌越好,最好把她当成一个缺心少肺的冷血动物,一个不值得他去珍惜、亲近的轻贱女子!

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地去犯下滔天大罪。

然后……他也才会心安理得地恨她。

好半晌后,凤尔霄终于开口。

“好,就回宫。如妳所愿。”他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情绪起伏。

商绿羽苦撑着的冷漠面具,在这一刻几乎碎裂开来。

最后,她故作倨傲冷漠地一昂首,直视前方,不发一语。

盯视着她后脑那乌黑如丝的美丽发髻,她雪白美好的玉颈,她骄傲挺直的纤背,他的眼神充满复杂、不解、受伤与愤怒,但是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驾!”

在低低斥喝声中,骏马撒蹄四飞,掉头往皇宫方向奔驰。

回宫后,夜幕已降。

天与地,在她眼前逐渐走入暗黑……

当马儿载着他俩回到霄王宫殿大门时,凤尔霄利落地翻身下马,再伸手搀她下马,随即迅速缩回,彷佛不愿再与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碰触或纠缠。

商绿羽没有忽略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心下微微一抽,眼眶发烫,嘴角却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微笑。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王爷,小女子告退。”她冷淡地欠身为礼。

守在宫门的护卫和闻讯前来服侍的侍女们不禁一怔,齐齐望向脸色铁青的主子。

王爷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会轻易再让她离去吗?

凤尔霄脸色紧绷,闭上了眼,负着手背过身去。

他不愿她走,可是更不愿开口求她留下。方才被她冷言冷语所刺伤,被她那一记掌掴划破的自尊还隐隐作痛着,尤其受伤的还不只他的男儿尊严。

“王爷?”侍女们迟疑地问。

商绿羽眼底闪过一抹悲伤,随即转身,淡绿色身影渐渐在晚风中消失。

“王爷,小姐她真走了。”侍女急了,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这么无动于衷。

凤尔霄背脊僵挺得笔直,始终没有回头。

第二天。

在清晨如晓的阳光下,商绿羽不扫蛾眉、未点朱唇的清艳脸庞显得格外苍白。

自昨夜回来后,她一宿未眠。

十几年来的喜怒哀乐,爱恨悲苦一幕幕在眼前流转而过。

那张冰冷的脸庞总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双眸里燃烧着厌恶的熊熊火焰──这是妳亏欠我的,听见没有?是妳!都是妳!

另一张哀伤柔弱的脸孔却是泪流满面,苦苦乞求──原谅我……妳要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麻木地瞪着铜镜中的自己,苍白的神情,熟悉的容颜,所有的倔强和倨傲全破碎飞散在无情的现实里。

事到如今,她还能期盼什么?坚持什么?等待什么?

她的命运在出生的那一天就已预告着悲剧,不管她再怎么想要挣脱、逃离,也是徒劳无功。

除非她自私、任性得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是她能吗?她做得到吗?

幸而,昨日她也总算是恣情任性一回了。

在那一刻,她尝到了他阳刚的男子气息,尝到了被一双强壮臂弯紧紧拥着的幸福滋味,还有,尝到了与相互倾心喜欢的人亲吻的美妙感觉。

足够了。

她这一生,已不再残缺有憾。

“主子。”

商绿羽神色微动,缓缓回过头。

“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了。”罗罗犹豫地走近她,手里捧着盛着清水的金盆,脸上依旧带着防备与战兢。

“妳恨我吗?”商绿羽注视着她,突然问。

罗罗警觉地倒退一步,脸上来不及掩住心底真正的想法。“主子,妳想做什么?”

“不用怕,我没打算再赏妳一巴掌。”她嘲弄地一笑,“我只是想知道,妳恨不恨我?”

罗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以对。

怎么不恨?

身为奴婢已是卑微弱小的命运,不幸分配到这么难伺候的主子,一片忠心却被当成驴肝肺,教她怎么可能不痛恨眼前这个冷艳高傲、自以为是的主子?

“是恨我的就好。”商绿羽低不可闻地喃喃,随即扬声冷喝道:“妳滚!打从今儿起,不准妳再踏入我水晶阁一步!”

罗罗惊吓得一盆水都弄翻了,小脸惨白地看着她。“主、主子,奴婢又做错了什么?奴婢刚刚什么都……都没说啊!”

“我就是瞧妳不顺眼。”她冷哼一声,厉声道:“笨手笨脚,成日只会惹我生气!妳去跟内务楼的戚公公说我不要妳了,让他明儿改派别的奴婢来伺候我!”

“主子……妳、妳怎么能这样对奴婢?”罗罗又惊又怕又恨,忍不住被吓哭了。

奴婢惹主子嫌,还惨遭撤换,按宫律回内务楼是要被狠狠责打十板子的呀!

“妳这是在质疑我吗?”商绿羽一拍妆台,正在哽咽的侍女登时害怕得噤声,连哭都不敢哭了。

“奴、奴婢……不……不敢……”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她脸色一沉,“滚!”

罗罗哭哭啼啼、踉踉跄跄地去了,房里再度恢复清冷如冰的死寂。

商绿羽静静坐在椅上,良久,才微微牵动嘴角。

“都走吧,走了,就不必跟着陪葬。”

而下一个,就该是朱大娘了。

她缓慢地打散一头长发,缓缓梳着,然后以一柄碧绿的翡翠簪子绾起,露出小巧莹白的脸蛋。

这柄簪子被交代了一定要在这一天簪于发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娇小秀丽的身形无声地伫立在她背后。

商绿羽抬起纤纤素手,优雅地为自己戴上一对剔透碧绿的小小耳珰,平静地开口:“妳来了。”

“我来了。”庄才人冷冷地看着她。

商绿羽打开一只小玉盒,一股淡淡如冰似麝的幽香飘漾开来,里头盛的是寒梅珍珠冰肌粉,她以指沾起少许粉,在颊边轻轻揉开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妳就要去伺候皇上了。”庄才人瞇起双眼,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妒意。

“妳自然是知道的。”她边说边继续装扮。

“告诉妳,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赢过我。”庄才人微微咬牙,杏眼盛满了嫉妒和怒气,以及一丝痛苦。“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实力证明我才是最了不起的,这个才人的头衔是我挣回来的,不像妳──”

“才人很了不起吗?”商绿羽终于回头,平静地问。

庄才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误会了她的意思。“是,才人是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我一定会一步步踩上去,晋为嫔、封为昭仪,甚至是贵妃……”

“这真是妳想要的吗?”商绿羽悲哀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为了赌一口气,为了和我争这个风头,妳会愿意以身服侍一个年纪足以当爹的男人,并且还要在这后宫里日日提心吊胆,唯恐遭人嫉妒被人暗算?”

“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庄才人冷笑,“我只恨我没能成功解决掉妳──”

“妳就这么恨我?”商绿羽苦涩地问,“恨到不惜一次又一次毒杀我?”

“对!”庄才人抬高头,秀丽小脸满是深深的怨毒。“我只恨我前几次都失手。”

“为什么?”

“妳知道为什么。”

商绿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染上悲伤之色。“是,我知道为什么。但是何必呢?妳认为我和我娘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真的快乐吗?”

“至少妳们母女不必长年分离,彼此生死不知!”庄才人怨恨地盯着她。“而且妳们有‘他’,在府中还有地位。”

“什么地位?”她嗤地笑了,脸上却毫无欢容。“屁地位,虚的,空的,冷的,像用上好紫檀打造的两具坚固棺木,谁爱躺谁躺去;难道,妳们母女喜欢的是这样的‘位置’吗?”

“我不相信妳!”庄才人眸里掠过一丝迟疑,随即恨恨喊道:“妳占尽一切优势和便宜,自然可以在这儿大唱高调。”

“随便妳。”商绿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美丽容颜上的倦世之色更深了。“但是我不想跟妳斗了。”

“妳这算什么?是瞧不起我的意思吗?”庄才人随即恼羞成怒,声音尖刻喊道:“妳知道我最恨妳的是什么吗?就是妳从来没拿我当对手看待,在妳眼里,我只不过是──”

“我妹妹。”商绿羽直直地注视着她,语气苍凉。“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只不过这十几年来,我们都忘了。”

庄才人一震,踉跄后退了两步,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不知是悲是喜、是怒是恨的神色。

“不……”她颤抖地低嚷,“不是……我不是妳的……妳的……”

“没错,妳不是。”她同意道。

庄才人一呆。

“妳走出这扇门后,就这样告诉自己,一辈子都要记得。”商绿羽紧紧盯着她,口吻严厉。“妳不是我的妹妹,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妳为什么……”

“妳可以走了。”商绿羽迅速截祝糊的话,冷冷道:“在离开前,我劝妳不妨绕到后头的小厨房,我的厨娘非经召唤不得到前厅来,但妳可以去。”

“妳这是什么意思?”庄才人瞪着她。

“我言尽于此。”她长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拿起那盒香气沁人的冰肌粉,继续妆点自己。

庄才人脸色乍喜还惊疑,又带着三分迟疑。

“那盒子粉……”她欲言又止。

“‘大人’送的。”商绿羽淡淡地道,“不过妳别多心,他送,只不过因为我是他的武器。”

“我是说它……”庄才人咬着下唇,吞吞吐吐。

商绿羽转过头,再不理会她。

片刻后,再回首看去,庄才人果然已不在原地。

她脸上浮起一抹似悲似喜的微笑。

第十三章

霄王宫凤尔霄坐在高耸的皇宫飞檐之上,不畏正午艳阳高照,居高临下地眺望着大半个皇宫西翼,只是宽阔伟岸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寂寥。

为什么要跟个呆子似地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为什么不出去骑马放鹰?

为什么不去找皇兄说说笑,背背书也好?

为什么……

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那张孤清冷艳的小脸,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她绝艳苍凉的微笑和冰冷无情的眼神,感觉到她唇瓣的柔软甜蜜,因为──因为他就是不能不去想她。

他愤慨地捶了下身下的屋瓦,忿忿然地抱臂,自己跟自己大生闷气。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凤尔霄疑惑地自问。“不过同样两颗眼睛一管鼻子一个嘴巴,就算长得比我生平见过的其它女子还美,可这世上的美女多如牛毛,我也从来没动心过,为什么偏偏对她念念不忘?”

可恶#蝴到底在干什么?

充其量不过是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而且大部分时间她对他都是冷冰冰,剩下的时候他们俩都忙着吵架,还吵得凶的咧!

然后,昨儿他深深吻了她,她也狠狠掴了他。

“那我到底是喜欢她什么?”他自言自语,满心纳闷。“难道本王有被虐症?天生欠人骂?”

要不,为什么连被她骂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来劲儿?

只除了……她那一记巴掌和那一番无情的咄斥。

昨天她真的大大地伤了他的心……凤尔霄脸色黯淡了下来。

“完了……”他忍不住呻吟。“她莫不是本王的命中克星吧?”

不,不会的,他凤尔霄顶天立地一男儿,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小女子给拿住?

虽然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纤弱绿衫女郎总是令他心悸难抑、不能自已。

就像刚刚自他眼皮子底下掠过的那一抹绿色衣角,就眼熟得令他心跳──咦?

“小商?!”他揉了揉眼睛,倏然睁大。

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可距离虽远,兼有柳荫花影掩映,但以他平时百步穿杨的好功力和好眼力,决计不会看错的!

“她要去哪里?”凤尔霄连忙站起身,迷惑地远望着那抹绿色衣裳。

左胸口又开始不争气地心跳如擂鼓,他本想一跃而下,速速赶到她身边,可是心念乍现,他那受伤至深的男儿尊严立刻跳出来悬崖勒马。

“凤尔霄!你还是不是男人?有点骨气行吗?”他咬牙切齿的咒骂自己,“昨天人家都说得那么直接了,她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你这样死皮赖脸纠纠缠缠的,又算什么?”

想他凤尔霄,可是个爱国爱民的大好男儿、有用之躯,怎么能像个急色鬼、窝囊废似的教人瞧不起?

思及此,他硬生生抑下满心热血澎湃的冲动,盘腿一坐,闭上双眼,自顾自地吹着猎猎大风。

不管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在阴凉如秋的假山内,商绿羽只着一抹翠绿色抹胸绣花肚兜,未着中衣,外头罩着一件宽松的淡绿色雪纺袍子,以一条金缕带子轻束柳腰,浑身紧绷地伫立着,等待信号。

此番刻意妩媚轻佻的衣着打扮,为的就是想引起饮下“合欢散”的皇帝更加“性致”浓厚。

外头不时响起皇帝爽朗的笑声,偶尔穿杂着另一个清雅的苍老男声;他们下棋下得并不专心,毫无厮杀意味,反倒像是以棋会友,边下边聊天。

她隐约可听见皇上和那位大师藉棋道谈经国之道,她可以感觉得出皇上盛治天下的仁德之心。

“商绿羽,妳真的要这么做吗?”她喃喃问着自己。

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毒害英明君王,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万民福祉于不顾。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也没兴致当圣人,或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但她至少还懂得分辨何谓大是与大非。

他老人家关心贫苦,爱惜百姓,既要忧谷贱伤农,又要怕谷贵伤民,对于民疾民伤,无不处处在心。

在他老人家的治理之下,国富民强,丰衣足食,四海升平,这些都不是华丽不实的虚言妄词,而是铁浇的事实,铜打的江山……

凤尔霄那番慷慨激昂、深感与有荣焉的话回荡在她脑海。

一想到他那张热情爽朗的带笑脸庞,她的心口重重一绞,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他一定会恨透了她,一定会……

商绿羽,妳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冷血动物!

“小姐?”

太监压低声音在洞口轻唤,持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也紧张至极。

她回过神,脸色一凛。

“时候到了。”

商绿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开僵麻的脚步,跨出假山洞口。

她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似已凝结成冰,为何她还没有被午后炽热的阳光晒融成一摊血水?

“臣妾晶才人,”她走近虽略感诧异,笑容却依旧慈蔼和气的凤帝,僵硬着身子屈身行礼。“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妳呀。”凤帝笑了,亲切地摆摆手。“来来来,坐下说话。”

“是。”她低垂眸光,迅速睨了四周。

果然,人都被支使开了。

她暗暗冷笑。就连那名太监也溜得飞快,深恐留在原地遭大祸吗?

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入宫这半年来,吃的住的可还习惯?”凤帝非但没有质疑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反而笑吟吟地像个慈祥的长者般关怀道。

商绿羽一愣,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

那太监不是已在茶水中下了“合欢散”吗?为什么皇上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异状?

“晶才人,想什么呢?”凤帝好奇地笑问。

她忙收摄心神,轻声道:“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

“很好很好。”凤帝一笑,吸了吸鼻子,迷惑地四处张望。“咦?什么味这般香?”

商绿羽随即恍然,是她脸上搽的寒梅珍珠冰肌粉的香气。

“回皇上,许是臣妾身上‘天生’带来的寒梅香……”她照着“大人”交代的,一字一句重复。

“朕觉得这香气好熟悉,好怀念啊。”凤帝吁了一口气,眼神温柔了起来,“妳可知朕为何会封妳为才人,却从不召寝于妳吗?”

“臣妾不知。”她心一震,惊疑道:“许是臣妾入不得皇上的眼,这才未能得蒙圣眷。”

“不是这样的。”他怀念地笑笑,“当初选秀之时,朕一见绘有妳容貌的画轴便大感惊异,因为妳的模样像极了朕十多年前游江南时邂逅的一名清丽女子,她闺名唤晶媚,笑起来美得像梅花初绽。”

她内心震动,猛然抬头。

皇上还记得她娘?

“她身上那抹特殊如冰晶似雪梅的清香气息,也和妳身上的香气极相似……”凤帝的眼神因美好的记忆而变得柔和。“当年朕与她有缘相遇,可惜却无缘相守。因她自小订了亲,且夫家不日便要前往迎娶,朕就算再喜欢她,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能夺百姓之妻呢?”

她直直地盯着凤帝有一丝忧伤感怀的笑容,心下揪成一团。

娘,皇上记得您,他并没有忘了您……就跟您也从未遗忘他一样。

商绿羽不知该替娘欢喜还是心酸好,却是喉头紧缩,一句话也说不出。

“照理说,朕该将当年那缕旧情新植于妳身上,”凤帝看着她,眼底闪动着一丝笑意。“可朕总觉得,倘若当年朕与晶媚情缘得以开花结果,我俩所出之女,恐怕也约莫妳这么大了。”

商绿羽心一动,不知怎地,鼻头莫名酸了起来。

她岂有这等天大福分?

“而且妳又长得与晶媚那般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若说妳是晶媚的女儿,朕定深信不疑。”凤帝扬唇微笑。“待妳到朕这年纪就会知道,人哪,实在不得不感叹这缘分命运的种种奇妙巧合之处啊!”

不是巧合,世上根本没有巧合的事!

商绿羽心下又苦又涩,又惊疑又感伤,最后才勉强挤出轻柔甜软的声音。“这就证明了妾身与皇上有天订良缘哪。”

“傻丫头,朕方才不是说了,朕是拿妳当作与昔日恋人无缘所出的女儿,自然难以将妳视若妃嫔那般召寝。”凤帝笑了出来,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若非宫制不宜,朕还真想收妳为义女呢。”

凤帝温暖的大手,疼爱的碰触,就像她梦中曾希冀过、却从未发生过的……一个父亲宠爱怜惜地摸摸女儿头的情景。

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子颤动着,几乎无法自抑。

别,别这么做!

“朕今日这番话,可解了妳心头疑惑?”凤帝对她微笑,慈祥地道:“朕知道秀女入宫,便是想要能受圣宠,为娘家光耀门楣;可朕在对待妳的这件事上,确有私心。若论理是朕亏待辜负了妳,所以朕答应妳,将来定会在名位上对妳有所补偿,也让妳能对家中交代。”

商绿羽呆住了。

那、那是什么意思……

“傻子,朕岂会看不出妳对朕亦是无心,还巴不得离朕越远越好?”凤帝忍不住朗声大笑,再度拍拍她的头。“妳尽管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朕说过,往后还是会让妳在名义上由才人晋贵嫔、昭仪而后妃,可朕朝后犹会私下拿妳当义女那般看待──”

话尚未说完,凤帝突然一口气呛住,脸庞涨得血红。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她悚然大惊,慌忙相扶。

“朕胸闷得紧……好似有万箭钻刺……”

商绿羽又惊又急,紧紧扶握祝蝴。“皇上──”

“妳……别、别怕……许是朕的老毛病心悸……症……只要……传太……太医……”凤帝逐渐瘫软倒地,本能地抓攀祝糊的手想撑住身子,却没料到她宽松的外衫却在慌乱间被一扯滑下,露出大半个光裸莹白肩头。

他猛烈呛咳了起来,全身抽搐,嘴角溢出一缕腥红鲜血……

“皇上!”商绿羽大惊失色,想也不想抱祝蝴,放声大喊:“来人!救命啊!快来救皇──”

“发生什么事了?”突地,浑厚熟悉的男声震惊的响起。“老天!”

凤尔霄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一切,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云鬓微乱,她的衣衫不整,她还紧紧抱着他父皇,而父皇正激烈剧咳着,大口大口地狂吐鲜血!

她跟父皇……父皇跟她……他们两个……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像被雷炸醒了般,所有的谜团疑惑和线索终于连结拼凑成图──此毒唤“冰清玉洁”……经交合之后,毒性由女传男,化入男子体内便成致命剧毒……毒发之时,将心脏爆裂而死……

老太医的话在他耳际回荡着。

可以请你带我出宫看看今日城外的晚霞吗?

她祈盼地看着他,神情脆弱而忧伤的模样彷佛还在眼前。

“父皇!”他一口血气翻腾上涌,猛地冲向前,扬掌将她震飞出去,铁臂一伸,将凤帝护在怀里。“妳竟是刺客!”

原来,她早就蓄意以体内奇毒毒杀父皇?!

他话到最后,已有些颤抖。

商绿羽纤弱身子如断线纸鸢般飞起,然后重重跌落地上。

“我……”她胸口剧痛,肋骨似断,呛咳着咯出血来。“咳咳咳……”

“妳怎能这么做?”他目赀欲裂,怒喊道:“妳怎么能?!”

商绿羽作梦也没想过,他眼底熊熊燃烧的恨意对她的杀伤力竟是如此强大。

她以为她不在乎,她以为她承受得住──可是,原来她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她凄楚地望着他,喃喃道。

她是身不由己……

第十四章

不!

不是的,她必须告诉他,她还没做下那逆天恶行,她……

每喘息一次,胸口传来的剧烈痛楚便撕裂着她的意识,她的视线逐渐模糊,隐隐约约,她像是看见了凤尔霄一把将凤帝抱起,还有许多突然出现的高大人影,然后……

有人狠狠地抓住了她。

下一刻,她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被囚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牢里。

胸口的伤让她痛苦得无法喘息,勉力想撑起身子,却发觉自己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无边无际的寒冷和痛楚包围笼罩着她,饶是一身傲骨硬气的商绿羽也不禁逸出一丝呻吟。

“痛……”

“妳醒了。”凤尔霄静静坐在昏暗之中,声音低沉森冷得令人胆寒。

商绿羽微微一震,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试图凝聚眸光,她想看见他……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好暗,好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痛楚猛烈地敲击着她四肢百骸,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努力挤出一句话──“皇上……可……无恙?”

“妳怕我父皇不死吗?”他咬牙怒斥。

“不……”她艰难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好教妳死了这番狼子野心,”他冷冷道,“幸亏太医及时让我父皇服下‘冰蟾化毒散’,阻止毒性运行至心脉。”

感谢老天!

商绿羽闭上眼,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好?”他怒视着她,低声咆哮起来,“别以为装模作样假意关心,妳就能逃脱谋刺逆上的滔天大罪!”

“我没有。”她轻颤着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看着他,“我没有。虽然那原来是我的任务,但我并没有真的动手……”

凤尔霄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和痛苦。“妳真的承认……妳的确是来谋害我父皇的?”

“是,”她眼眶灼热得厉害,泪水随时威胁着要落下。“我是埋伏在宫里要毒杀皇上的刺客没错。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那么做……我甚至不确定,我会不会那么做,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何皇上竟中了毒?”

最起码她是还来不及动手。

但,她知道他不会相信的。

皇上中毒之时,就只有她在身边,她的嫌疑自然最大,尤其她本就暗蓄不轨之意,如果他晚到一步,或是皇上尚未中毒之际,她可能已献身……

不,她不愿让他知道这么肮脏可悲的内幕,死也不能!

“王爷尽可将我处死以谢天下,以正视听。”她惨然道。

就让他以谋害皇上之刺客的罪名杀了她吧!

至少,那是她唯一自知清白、可以无愧的身分。

他深锁浓眉,“妳别以为本王不会!”

她颤抖地深深吸口气,逼迫自己不去理会胸口几乎撕扯开来的痛楚感,勉强支撑着爬起身,乏力地紧紧靠着湿冷墙角。

“那么,就给我一个痛快。”

随着话声的落下,阴暗地牢里陷入一片静默。

商绿羽自知任务失败,“大人”决计不会留她活口,而她也再无生路。

他就真的那么恨皇上……那么恨她吗?

“是谁指使妳的?”长长的沉默后,凤尔霄终于开口。

她神情木然,毫无反应。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声音里有着深沉难抑的痛苦,悲愤地低咆:“为什么?”

她不语。

“告诉我!”他握紧拳头。

她长长睫毛无力地低垂,掩住了眼底深深的悲哀。

“我父皇还昏迷未醒,待他老人家醒来之后,妳若还是嘴硬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者──”他双眸恨意狂炽。“我一定亲手杀了妳!”

商绿羽默默望着他的方向,低声道:“我……等你。”

那虚弱飘忽的三个字令凤尔霄的心一抽,莫名心痛了起来。

可就因为这一抹该死的心疼,他更加勃然大怒,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和狂野气势瞬间压迫着整座牢房──也沉沉地压在她心上。

“妳是对的。”良久后,他瘖痖开口。

她一震,怔怔然地抬起头。

“妳真是一个最无情无义、冷情淡薄,缺心少肺的女人。”他字字句句刺得她鲜血淋漓。“妳说得一点都没错,妳,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欢。相较之下,我宁可试着去爱紫霞表妹!”

她瞬间呆掉了!

然后,不若来时那般悄然,盛怒之下的凤尔霄如同一阵旋风狂卷而去。

愤然甩上的那扇沉重牢门,发出轰然巨响,连墙壁也承受不住地扑簌簌落下泥尘。

商绿羽动也未动,苍白的脸庞上,泪水悄悄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外头是黑夜抑或是白昼,凶恶的狱卒送了几回臭掉的粗饭,她始终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墙角。

他最后离去的那番话,终于彻底地击垮了她。

“这样也好……”她喃喃自语,“我本就是个不值得,也不该被爱上的人。”

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恨她。

她也终于可以从这份注定无望的奢求情感中,得到真正的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痛得像遭大火焚烧一般?

商绿羽蜷缩在角落里,眼眶灼热依旧,可泪水早已干枯。

沉重僵滞的脑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慢慢想起了那一日──她命运彻底覆灭的那一日──的种种诡异离奇之处。

皇上是怎么中的毒?

她并没有动手,而体内“冰清玉洁”之毒也未解,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体内那股冰寒之气。

那么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难道是那名太监?不,皇帝出事,首先严查的必定是饮食茶水,他有胆下催情之剂,却没可能冒着被满门抄斩的危险,下手投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喃喃自问,努力凝聚心神,却怎么也无法拨开迷雾,窥知分晓。“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他’设下的局?‘他’改变心意了,决定要一石二鸟,同时杀了我和皇上──”

这两个“他”最痛恨的人。

她胸口受重创之处依旧剧痛着,她的头更是疼胀欲裂,可是最令她无法忘却的痛苦却是他……

因为她,那个爱笑的霄王不见了。

他眼底温暖的关怀、笑意和热情,尽数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仇愤敌视和受伤……

“喂喂喂,原来这里头关着的刺客是娇苑里的晶才人耶!”一名狱卒吃惊地嚷嚷了起来。

“是名才人?我的老天呀,既然是皇上的侍妾,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最毒妇人心。听说那名协助下毒的太监已经被抓到了,他口口声声嚷着自己不过是被晶才人央托,在皇上的茶水里下了‘合欢散’。可据太医所验,皇上中毒,最大肇因是那贱人脸上所抹的香粉,里头掺进了曼陀罗花种子──”

“然后呢?然后呢?”其它狱卒忙追问。

“原来这曼陀罗花的香气与‘合欢散’相辅相成,具有转化为剧毒的可怕药性。”那名打探得知宫内调查内幕消息的狱卒恨恨地道:“这心机恶毒的女人,竟然想得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谋害皇上。”

“太可恶了!照我说,这种贱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真不知太子和王爷为何还不早早下令处死这贱胚?”

“虽有人证物证,可咱们太子心存仁慈,说是要详查清楚再行治罪,以避免她是遭受诬告……”

“依我说呀,都给霄王当场撞破了,这事还能有假吗?”

狱卒议论纷纷,愤慨不已。

他们激动愤怒的讨论声浪飘入大牢之内,自然也听入了商绿羽的耳里。

曼陀罗花……合欢散……寒梅珍珠冰肌粉……原来如此。

她的心瞬间陷入深深的悲哀里。

“‘他’是唯恐我临时反悔吧,怕我不愿顺从‘他’的胁迫毒害皇上,所以早设好了这个一箭双鵰之局。”

她终于完全明白了。

如果她依照原来计划献身毒杀,皇上会死,倘若她不按照原定计划,皇上也难逃一命;而她左右也脱不了一死抵命的惩罚。

“爹,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她声音破碎颤抖。

阿霄……你说错了,我父并非严父,我母亦非慈母。

他们一个满心充斥着仇恨与报复,不惜玉石俱焚,一个却是自私懦弱、不顾夫妻恩义,频以过往旧情折磨眼前人。

阿霄,你的爹是好父亲、好君王,而我的爹却是为了私情报复,不惜将亲生女儿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不是有句话叫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

所以,她就这样被活生生扔进狼圈里。

而有这样无情冷血自私可怕的爹娘,身为他们的女儿,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已经知道我晶才人的身分了,你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她梦呓般喃喃低语,“就连我也好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可怕又这么卑微?为什么不早点结束这一个悲剧?”

她,是他父皇名义上的侍妾,而几次出手相救的他,对她有情有义又情深义重,可她却要毒害他父皇,并且还是出自于她父亲的逼迫授意。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混乱的、荒谬的世界?!

商绿羽惨然地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越发疯狂激动。

“闭嘴!吵死了!”狱卒在门外怒斥。“疯女人!妳笑什么笑?竟然胆敢谋害皇上,很快就要人头落地了,妳居然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她大笑到快喘不过气,笑到泪水串串滑落颊畔,笑到嘴角不断涌出黑血。

“疯女人!妳还快不闭上──”待看清之际,狱卒悚然大惊,倒抽了口凉气。“我的天!”

第十五章

“天杀的#糊怎么能这样对我!”

凤尔霄狠狠一拳击上粗壮的杏树,那株杏树颤动着摇了摇,差点拦腰断成两截。

虽然太医说父皇中的并非“冰清玉洁”之毒,他闻讯莫名松了一大口气,心上涌现强烈释然和狂喜──她并没有委身于父皇,感谢苍天!

可她毕竟还是对他父皇下了毒手!

“她明明知道那是我父皇,她怎么可以……”他咬牙切齿,再度扬起拳头朝杏树发泄。

“哎呀!王爷,您在做什么?这株‘情比金坚’可是当年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订情爱树啊。”戚公公大老远就瞧见,火烧屁股地赶忙冲了上来拦住。“王爷,您就算心急皇上龙体,也不能这样折腾自个儿的手和这‘情比金坚’……”

“我父皇躺在床上还生死未定,你不担心他的身子反倒担心这株什么‘情比金坚’?”凤尔霄双眼血红,忍不住咆哮连连。“搞什么鬼?天地颠倒了不成?这年头人心都长到狗身上去了吗?”

“哎呀!我的好王爷,皇上遇刺,老奴头发都急白了,怎么会是不担心呢?”戚公公赶紧解释,兴奋地道:“老奴知道王爷心急,心疼皇上,老奴不正是来跟您报告好消息了?皇上醒了。”

“我父皇醒了?真的醒了?”他狂喜的低吼。

“是呀,果真是老天有眼,皇上洪福齐天。”戚公公欣喜地频频拭老泪。“方才皇上转醒过来,众位太医院的太医轮番号过脉,都说体内的毒已驱尽,已经不要紧了。”

一阵强烈的释然感穿身而过,他的双腿有一瞬几乎撑不住身子,连忙扶住一旁老杏树的树干,惊喜万分地咧嘴笑了起来。

“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爷……”

“凤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已赶往金銮宫,还吩咐让老奴赶紧来通知王爷这天大好消息,太子请王爷快快去探视皇上──”

“我马上去!”

就在此时,天牢的狱卒头子飞奔过来,气急败坏的嚷着:“王、王爷……”

凤尔霄瞪着狱卒头子仓皇不安的脸色,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小商。

凤尔霄抱着不断呛咳着黑血、气若游丝的商绿羽飞奔回霄王宫。

怀里的人儿肌肤冷得像冰一样,彷佛已逐渐失却了活人的气息……

“不,我不准妳就这样死!”他一路上心脏惊撞如擂鼓,粗犷俊脸惨白无血色,大声咆哮怒吼。“听见没有?我不准!妳、妳要是敢死给我看,我就、就──鞭尸给妳看!”

商绿羽浑身虚软地任他抱在怀里,恍恍惚惚间,苍白唇瓣浮起一丝笑意。

她又听见他轰隆如雷的狮吼了……好美的梦……

“小商,本王不是随便说说的,妳要是真的敢断气,我、我就昭告天下说妳畏罪自杀,我、我保证让妳连死也后悔莫及!”他慌乱到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她想微笑,可是嘴角却不能抑止地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迅速染黑了他的衣袖。

“小商。”凤尔霄沙哑的声音倏然哽住。

他的心脏在瞬间彷佛停止跳动──“不准死……现在妳死,我就当妳畏罪自杀,我……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原谅妳!”他疯狂地大吼大叫,死命地威胁恫喝着她,眼眶灼热地涌起了泪雾,令他看不见眼前的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是他父皇的才人?为什么她要拿他当猴子般隐瞒戏耍?

为什么她要谋害他父皇?

“告诉我,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中奇毒的事,告诉我,妳从来不打算伤害我父皇,告诉我,妳……”他痛苦的哽咽了。

──可曾喜欢过我?

商绿羽只觉得意识逐渐溃散,但是魂魄恍若欲抽离躯壳之际,最后听到的是他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崩溃声音。

商绿羽,妳是个多么不祥的女人,妳怎能让每个遇见妳的人都遭遇如此痛苦与不幸?

“别……为我……掉……”她拚着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和力气,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泪……”

“小商?小商,妳撑着点,霄王宫就快到了,劳太医就在那儿,他一定能治好妳……老天!不要闭上眼睛,我求妳不要放弃……”

凤尔霄的惊惶哭吼听在她耳里,渐渐变得遥远了。

若有来世……若真有来世……

她绝不再让任何人靠近这不祥之身了……

凤帝醒了,且无论如何都不信商绿羽有害他之心,因此严令凤尔霄速速查明此事。

凤尔霄一接下这桩任务,便火速追查起她的背景,可越是深入调查越是心惊,他却不敢相信追查到手的种种迹象证据,会是事实的真相。

绿羽姓商,却非从父姓也非从母姓,且自小便被以命格刑克父母之由,过继给府中商姓管家名下;而她的母亲居然便是父皇当年出游时,邂逅的那一名江南美女。

而后,娇苑中的庄才人又毅然挺身而出,坦承她乃是商绿羽同父异母的妹妹。

庄才人还将她们父亲设下的毒辣阴狠计划,以及商绿羽长年被下以“冰清玉洁”奇毒,以利图谋毒害皇上之事,全盘托出,她并甘心自愿领受知情不报的重罪。

凤帝得知内情之后,自然是大为雷霆震怒。

气疯了的凤尔霄二话不说,立刻冲到位于京师南城的庄御史府邸,踹飞了庄府大门,不由分说痛打了庄大人一顿,并且亲自把狼子野心,尽管被揍得鼻青脸肿,惊怒之余还口口声声嚷着要弹劾皇亲行凶的庄梦商捆起,一把扔到了凤帝面前。

如果不是凤帝开口阻止,凤尔霄早在金銮殿上活生生就扭断庄梦商的脖子了!

“小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有你这种混帐王八蛋的爹!”他恨恨呸了一口,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从今以后小商跟你恩断义绝,再无关系,往后她归我罩,有我照顾,你休想再动她一根寒毛!”

狠话撂完,他怒而拂袖离去。

他要回霄王宫,他要向好不容易被太医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的小商认错赔罪道歉!

但是当凤尔霄急冲冲赶回霄王宫时,商绿羽已经不见了。

从此,人间蒸发。

两年后“他从驻守的南疆回来京师之后,脾气还是坏得跟头熊似的,一点都没有变呢。”

苏福儿闲闲地嗑着瓜子,笑咪咪地扔出这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商绿羽微微挑眉,有些认命。

早知“沉默”不是苏大小姐平常的风格,就算可以偶一为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的方才已说过了,”她淡淡地开口,“人一走,茶就凉。而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绿羽是一点也记不清了。”

她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晶才人,她已经死过一回,再世为人了。

苏福儿好整以暇地放下瓜子儿,纤纤秀手再度拈起一枚白子,笑道:“不如咱们再下一盘,插花外赌,如何?”

“可以不奉陪吗?”

苏福儿唇儿轻轻一抿,笑得好不柔媚迷人。“妳说呢?”

商绿羽暗暗咬牙──这位御赐钦点有名、登记在案的天字第一号妖女,怎么可能接受那个“不”字?

自然,她可以贪图一时的痛快而拒绝,但是那后果绝对会令她非常、非──常地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说那个“好”字?

她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状似牙疼的微笑,“福儿小姐想赌什么?”

“我赌霄王爷当不了本朝皇帝。”苏福儿笑吟吟的,突然天外飞来一记。

商绿羽一呆,美丽的眸子难得地浮现一丝迷惘之色。“什么?”

这是哪儿跟哪儿?

她还以为苏大小姐要赌的是……嗯,呃,凤尔霄是不是还没对她死心之类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天字第一号妖女赌的竟是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

“怎么,赌不赌?”

“恕绿羽智力浅薄无知,敢问福儿小姐,霄王做不做皇帝与小的有何干系?”她轻哼。

“我也没说霄王当不当皇帝与妳有干系呀。”苏福儿支着雪白小巧的鹅蛋脸,笑得好不娇媚。“我只是和妳赌他当不当得了本朝皇帝,如此这般而已。”

“……”

福儿小姐定是近来和太子恋情终于开花结果之故,所以自此情场无战事,这才会闲到连这么无聊的事都能拿来插赌。

“还是,妳‘也’觉得霄王是‘当不上’这个皇帝的?”苏福儿笑容神秘极了。

“或者该问的是,小姐究竟希望霄王当不当这个皇帝?”她一扬眉,是太了解这位苏大小姐的脾性了。

“呵呵呵!”苏福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俯后仰。“绿羽妹妹可真是爱说笑,我小小一介弱女子,哪里干涉得了皇位继承大统之事呢?”

“小姐也太客气了。”商绿羽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第十六章

苏大小姐一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好本事,轻轻松松便将野心勃勃的大漠狼王和觊觎帝位的十九皇爷耍弄得晕头转向,只派一婢一妹便收伏得这两名混世魔王服服帖帖的。

更别提原本即将接掌皇位的尔善太子,也在苏大小姐强大的“精神”感召之下,宁弃江山而爱美人。

现在那张龙椅反倒成了那三名才智卓绝的大人物的烫手山芋,巴不得有个倒霉鬼立刻出现接手朝政天下,连带接收那三千佳丽的庞大后宫。

现在,妖女重出江湖,魔爪伸向的下一个受害者──显然就是霄王凤尔霄了。

商绿羽面上保持平静到几乎是淡漠,因为她已不想再与皇家,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沉沦于悲剧之中的商绿羽,但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她伤害至深的男人了。

一切恩恩怨怨,已经随着两年前她爹娘的畏罪自尽,她遍体鳞伤,在苏福儿协助下逃出宫外,遁隐于世之中……都过去了,埋葬了。

时光和遗忘,能治愈一切伤口。

只是她从不承认,每当午夜梦回惊醒之际,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绿羽妹妹,妳当真不再关心他的事了吗?”

商绿羽一震,自沉思中抬眼,平静地道:“福儿小姐是知道的,两年前我煮的那一炉酥酪茶里下了‘鹤顶红’。”

“是呀,我还差点莽莽撞撞地喝了呢!”苏福儿笑咪咪的点点头。“幸亏妳拦住,否则今时今日,哪儿还能让我苏福儿在这里兴风作浪呢?”

还真有自知之明。

“当年的绿羽不再恋世,早是个可有可无之人,是小姐说服我打消自尽念头,也是小姐秘密安排我离宫隐世而居,方能重获今日平静生活。小姐可说是绿羽的再造恩人,故小姐有命,小的向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福儿眼里闪过一丝温情柔软的光芒,浅浅笑道:“我可不认为自个儿是谁的恩人,只是最见不得女人吃苦。咱们姊妹金贵之身,何苦被那群男人祸水折腾得像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小姐是女中豪杰。”商绿羽眸光一闪,话锋一转,“既是如此,小姐又何欲让绿羽再度跳入这苦海之中呢?”

苏福儿眨了眨晶亮柔媚的眼儿。哎哟,这绿羽妹妹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绿羽妹妹此言差矣,我苏福儿像是那种推人入火坑的刽子手吗?”苏福儿甜甜地笑了。

“狼王妃和十九皇妃对这点想必体认甚深。”她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乖巧的小宝是怎么被狼王吃干抹净的?傻里傻气的满儿小姐又是怎么被十九邪佞皇爷吞吃入腹的?还不都是眼前这位老鸨……咳,苏大小姐干的好事吗?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嘛。”苏福儿大言不惭地笑道,一点也不觉内疚。“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呵呵呵。”

“多谢福儿小姐关心,可绿羽真的不需要这等福分。”

“绿羽妹妹误会了,”苏福儿边说边将一枚白子安置于棋眼上。“就算妳肯,我也不肯哪。”

“小姐的意思是?”商绿羽心下微凛,惊疑不定起来。

“我这人气量小,对于得罪过我的人呢,通常记仇得厉害。”苏福儿悠哉地道,“所以有什么好人儿好东西好位子,我断然是不肯给的。”

商绿羽心一震,冷艳脸蛋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所以呢,要不要跟我插花赌这一记啊?”苏福儿笑得好甜、好媚……也好可怕。

这两年来,商绿羽冷情淡漠,对事极少动心,就连身负任务埋伏在狼王与十九皇爷身边之时,依旧漠然不动。

可是那一日苏福儿说的那番话,不知怎地,却令得她不安了起来。

“莫非真是冤孽?”她低叹一声。

不,她自知是于心有愧的。

两年前,尽管有诸多悲哀无奈之处,她还是重重伤害了霄王的心;霄王这两年来被派往遥远的南疆镇守,除了肇因于福儿小姐的精心筹划,可其中倒有大半因素出于他己身的灰心丧志,想远离京师这个伤心地。

她知道他没放弃找寻她。

可她就是躲着他、避着他,但愿一生一世都不要再出现他面前。

她是个不吉之人,不祥之身,带给他的痛苦巨大至深,她……已是自惭形秽的。

况且她身上的“冰清玉洁”之毒始终未解,就像是个如影随形的诅咒,她已经丧失了身为“爱人”的资格。

他俩无论是当年抑或是今日,都注定无缘……

商绿羽轻轻吹落了掌心里的一朵雪白杏花,默默无言。

身如杏花轻薄命,逐风飘零空余恨。

就是她一生的写照。

挽霞坡又是晚霞漫天时分,橘红霞光渲染了大片辽阔天空,但见寒鸦呀呀西飞归巢,那片如雪的杏花林美丽芬芳如故。

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孤独地坐在马背上,默默望着满天的晚霞,神情无比寂寥。

“小商,我们相识聚守的温情时光是如此短暂得可怜,我们之间,难道就只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缘分吗?”

不!

他相信人定胜天,他相信凡事没有不可能,就算得花上一辈子的时光,他也要将她找回来,再续前缘!

这次他会好好地守着她,好好地、珍重地眷顾宠爱着她,再不让她吃苦受罪难过。

他眼神变得锐利,燃烧起熊熊决心。

苏家小妖女肯定知道小商在哪儿,两年前她把皇宫搅弄得天翻地覆,还趁他不备之时,偷偷跑去霄王宫串门子,后宫各苑只要被她找过的嫔妃,几乎个个都哭哭啼啼央求出宫去……小商一定也是被她给拐跑的!

而且今日在早朝之后,那个邪佞俊美的十九皇叔所说的一番话,更加坐实了他的怀疑──“尔霄皇侄阔别京师就是两年,瞧起来倒像是沧桑了好些年岁呀!”十九皇爷凤磬硕魔魅迷人的眼儿朝他一眨,扬唇一笑,笑得凤尔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十九皇叔这两年在京师用尽心计,日夜操劳之下,模样倒没老很多。”想起本要翻江倒海、掀起江山变色的皇叔,凤尔霄就不禁有气。“皇侄还真该向皇叔学习这种皮厚心黑的本领才是。”

“哈哈哈,皇侄过奖了,”凤磬硕朗声大笑,眸光充满了浓浓有趣意味。“只不过皇叔能永保如此青春俊美的秘诀,可一点都不难学,只要时时沉浸在恋爱之中,身旁有娇妻美眷甜声莺语相伴,自然是日日快乐似神仙了。”

“皇叔……”他微一咬牙。“这话是存心刺激我的吗?”

“对喔,差点忘了你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凤磬硕假意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说皇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不,我的心志绝不改变。”凤尔霄神情一黯,苦涩地低喃了一句:“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伤心,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凤磬硕不禁肃然,俊魅的眸子紧紧盯着黯然落寞的侄儿,半晌后,又扬唇笑了。

“皇侄一片真情真意,就连皇叔也不由得深受感动了。”他好整以暇地抱着臂,“不过,皇侄可别真心错投,像太子偏生遇着了那诡计百出的苏家妖女……呃,我妻姊,被整得晕头转向的,连带累及亲朋好友,比如本皇爷,那就不好了。”

“皇叔有什么好遭带累的?现下皇叔不是和皇婶感情好得紧吗?这一切恐怕还是拜苏大小姐所赐。”他哼道。

“本皇爷能觅得知心爱侣,的确是拜我妻姊所赐,可在这当中,她派出了一名貌美无双的双面间谍埋伏于我府中,可是让本皇爷也吃了好一个大亏。”凤磬硕故意瞥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凤尔霄一眼,剑眉跟着一挑。“我妻姊派出的‘绿羽’姑娘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演技之好,实在堪称为天下第一伶人才对。”

绿羽?!那两个字彷佛晴空霹雳般劈中了凤尔霄的脑门,轰地一声,他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着凤磬硕。

“绿……绿羽?你刚刚是说绿羽?”

“是呀,冷若冰霜,绝艳如诗,没想到这商绿羽还真是欺了本皇爷的眼去,还让本皇爷被她主子苏大妖女──就是我妻姊,当猴儿大大戏耍了一番,现下想来,还令人有些着恼不已呢。”凤磬硕凉凉地抱怨道。

凤尔霄一个大步向前,两只大掌紧抓祝蝴的肩头,激动地叫道:“皇叔,告诉我,你真的见过我的小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凤磬硕笑得好不奸诈。

一阵冷风吹来,激得凤尔霄打了个寒颤,猛然自回忆中惊醒过来,脸色更加气急败坏。

可恶,果然就是苏福儿搞的鬼!

真是趁火打劫的乱世妖女,偏偏皇兄还这般纵容她!

不行!就算得跟皇兄打上一架,他也要把那小妖女揪出来狠狠逼供不可!

顾不得再对着晚霞伤春悲秋,凤尔霄立刻策马杀回皇宫──

第十七章

太子宫“苏福儿!今日妳非给我说清楚不可,妳究竟把人藏到哪里去了?”凤尔霄劈头就是一阵轰然怒吼。

苏福儿跷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端起侍女送上的一盅参茶,掀盖轻轻吹了吹,然后不忙着喝,又盖了回去,别过头问着一旁的侍女:“打雷了,待会儿通知浣衣局晾在外头的衣裳记得收一收,省得下雨给淋湿了,还得再洗一回,别尽做那些亡羊补牢的事,知道吗?”

“是,太子妃。”侍女强忍住笑意,爱慕却又敬畏、同情地瞄了一旁火冒三丈却阳刚霸气得令人心儿怦然悸动的霄王爷。

王爷是好王爷,更是男人中的男人,可也真够倒霉的,偏偏得罪了太子妃……唉。

“可恶!妳到底有没有听见本王的话?”凤尔霄浑身如钢似铁怒偾的肌肉筋骨气得喀喀作响,大掌彷佛迫不及待想要一把拧断那个──天杀的皇嫂的玉颈!

没真动手,一则是顾虑皇兄生气,二是唯恐再问不出小商下落,三嘛……

凤尔霄不爽地暗暗承认,他的确是有几分忌惮这个娇笑若花却诡计多端的小妖女。

“咦,皇叔几时来了?”苏福儿假意眨了眨眼睛,故作惊异。“来人,快看茶,我朝第一猛将小霸王回来了,还不快好生款待?待会儿若是惹得王爷生气,随便一根手指头就打断妳们三两根肋骨的,到时妳们才知道味道!”

凤尔霄粗犷俊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气得脸都黑了。

这可恶的妖女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活生生、血淋淋地往人家痛处剐……两年前他失手打伤了小商,震断了她三根肋骨,害她几乎伤重而亡……

他已经被自责和心痛日日夜夜啃噬了两年,她还在伤口上撒盐!

“皇嫂,”他自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强抑怒火,心底呕极了。“今日可否打开天窗说亮话,妳实心告诉我一句──她人到底在哪里?”

“谁?”苏福儿眨眨晶亮的眸子。

“小商。”他顿了顿,眼神一软。“商绿羽。”

“嗯,这名儿好熟呢!”她一细思,随即恍然。“不就是两年前那名美艳刺客吗?”

够了喔!

凤尔霄眼角微微抽搐,“皇嫂,事后查知小商并非刺客,而是遭人利用,父皇当年也十分痛惜她的遭遇,还时时记挂在心。”

“皇上真是当世难得一见的英明仁君啊!”她轻声叹息。

凤尔霄眼底闪过一抹恻然的心痛。

谁知后来父皇会患上年老失迷的痴症?可见世事变幻无常,非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掌控的。

等等,他差点被小妖女给岔离了题去!

“皇嫂,小商的去向妳一定知道。”他瞇起双眼,危险地道:“请皇嫂就不要再糊弄本王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耶。”苏福儿笑得好不天真无辜。

“妳少装蒜了,两年前妳和皇兄闹翻之后,就在后宫里四处搧风点火──”

“且慢!不知霄王两年前哪只眼睛瞧见我四处搧风点火了?”她眼波滴溜溜地一转,盈盈一笑。

凤尔霄挺起胸膛,自信满满的大声道:“别忘了当时我衔领皇命,有权追查宫闱往来之人,自然掌握了许多情报。各宫宫女皆亲眼见妳去拜访过她们宫苑里的主子,数日之后,便爆发了后宫佳丽集体下堂求去出走潮。而我霄王宫,可巧不巧,也是妳苏大小姐串过的门子之一。”

“原来如此。”她懒洋洋地笑了。

“妳去过霄王宫后,伤势还未好的小商就突然失踪了,妳要我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阴沉森冷地瞪着她,撇唇冷笑。“明人不打暗语,事到如今,妳还有什么可托词抵赖的?”

“这样啊,听起来倒像是我干的呢!”柳眉轻挑,苏福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王爷可有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呢?”

“这──”凤尔霄瞪着她。“我手中虽无确凿铁证,但举凡这一切纷争肇祸者──两年前,属妳嫌疑最大!”

他霄王宫素无外人进出,侍女们平常也总守在小商身边照拂着,唯一一次侍女被遣开,便是她苏大小姐乘软轿进霄王宫,说是奉太子之命“探望”之时。

过后,当侍女再回她养伤的小楼时,小商就不见了。

若说不是苏福儿,那还有谁?

“是吗?”苏福儿闲闲地睨着他,“可是王爷,当年你若有证据可证明后宫妃嫔出走是我唆使的,你家小商姑娘是我拐跑的,早两年前你就拆了我苏相府,折了我苏福儿的骨头了,哪还忍得到现在?”

可恶!被说中了。

“是,当年我是没证据,”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可小商失踪,就在妳去探视完她之后,所以妳如何脱得了干系?”

“巧合嘛。”她嘻皮笑脸的回道。

“巧合?”两字狠狠迸出他齿间,凤尔霄怒目相视。“两年前我就想上妳苏相府追问究竟了,是皇兄担忧妳身心耗弱,便一力阻拦,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去惊扰妳,不得已之下,本王这才暂且按兵不动,只暗中监视妳苏相府……”

“莫怪那时候我们相府门外,老出现一堆非法流动摊贩在那儿走来走去的呢!”她噗地一笑。“王爷是卖茶叶蛋的?还是卖豆腐脑儿的那一个?”

“很好笑吗?”他脸色愠怒,火大道:“妳可知那时本王内心煎熬之苦?”

“那还真是辛苦王爷了。”她笑道。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没料想父皇又骤下圣旨,要我立马起程前往南疆驻守,这么一去便是两年──”

“王爷为国为民如此辛劳,小女子真是佩服不已。”她四两拨千斤地笑道。“钦敬、钦敬。”

当然啦,像她这么为善不欲人知的人,自然是不会据实相告──当年便是她心慈心软,见不得有人为情所困,这才亲自向凤后娘娘提及,或可让霄王远离京师这伤心地,到南疆去“散心”个一两年,这也才促成了那道圣旨。

瞧,她两年前就已经这么热心公益,乐于助人了呀,呵呵呵。

“少在那边给我嘻皮笑脸!”他怒哼。“现下本王回来了,不管皇嫂妳答应也好,不愿意也罢,我是不肯再与妳善罢罢休的了!”

当年皇兄宠苏福儿宠得无法无天,她在后宫里面子可大得很,随随便便要干点什么鸡鸣狗盗、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等等的诡计,可说是易如反掌。

可恼的是,他的属下整整监视了苏相府一年,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幸亏天可怜见,还是让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两年前你没凭没据,自然没法上我苏相府兴师问罪;可敢问皇叔,你今儿没头没脑冲进太子宫来,出言咄咄地向我要人,容我提醒一句,今日你手上可有证据了吗?”苏福儿气定神闲地望着他。

“我还是没有证据。”他冷冷一笑。“但是皇嫂别忘了,日前妳为了逼出我皇兄的真心,不惜弄了个美人要与我皇兄合婚,后来本王听服侍的宫女说,那名美人形容模样颇似两年前的晶才人。”

凤尔霄一字一句,杀气腾腾。

苏福儿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

“而且十九皇叔也向我证实,妳之前安排了一名绝世美人到他府中当双面卧底,她冷若冰霜容貌绝美,而且名字也唤作商绿羽。”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她。“妳无话可说了吧?难道此事,妳能再推说是巧合吗?”

“敢问王爷,你亲眼瞧见过那美人了吗?”她抬起头,灿笑若花,对于他浑身迫人而来的霸王气势,视若无睹。

话说回来,她那妹夫还真是太闲了,闲到还能聊八卦,看来她最近得找点事给他忙一忙才好。

啊,恰巧小宝在伊格猛的陪伴下回苏府省亲,那就让小宝临回大漠前,顺道把满儿带去大漠玩个三年五载的。

呵呵呵,这主意好。

凤尔霄一窒。

“没瞧见过?那一样是没证据嘛。”她笑嘻嘻地两手一摊,“道听涂说,流言蜚语,何足信也?”

“妳!”他险些被怒呛出一口血来,目赀欲裂,紧握拳头。

“哟,皇叔,你瞪这么大的眼儿,还握着拳头,莫非是想屈打成招吗?”苏福儿直直望向宫门那长身玉立的身影,暗暗窃喜,却故意捂着胸口道:“哎呀,真的好吓人,我好害怕哪……”

“少在那边给我装弱校海可爱!”凤尔霄一个箭步上前,咆哮起来,“今天妳要再跟我东拉西扯,愣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保证让妳──”

“霄弟。”一个温和清朗却威严的男声自他背后响起。

凤尔霄一僵,暗暗低咒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认命之色。

可恶,又被那妖女算计了!

谦冲尔雅、温润如玉的太子凤尔善赶到心爱妻子身边,在轻拥她入怀之际,不忘抛给弟弟一个警告,外加“为兄同情你,但请自求多福,并给点面子”的眼神。

“皇兄,你还是不是男人哪?”忍了再忍,憋了又憋,最后凤尔霄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干嘛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这是爱妻情深。”凤尔善好脾气地笑笑。“霄弟,终有一日你也会和皇兄有相同处境的。”

“我才没那么倒霉!”他冲动地大翻白眼。

“是吗?要是那位小商姑娘恰巧听见这番话,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偎在夫婿怀里的苏福儿抬头冲着他一笑,甜甜地道。

凤尔霄登时噤声。

“对了,霄弟,待会儿有空吗?”凤尔善终究不忍心弟弟被欺负得太惨,出声相救。“到为兄书房里聊聊如何?”

“好。”只要能离这个妖女远一点,别说书房,就算要他去茅房商讨国家大事他也愿意。

凤尔霄不忘狠狠瞪了苏福儿一眼。

苏福儿则是笑容娇甜地对他比了比中指。

第十八章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她究竟是什么魔头投胎转世的?就算紫霞表妹难缠到不行,也远远比不上她一根小指头的刁钻──”

一进书房,凤尔霄的怒气整个爆发了出来。

凤尔善又好气又好笑,可事涉娇妻,还是清了清喉咙,道:“霄弟,请给为兄三分薄面,口下留情。”

“皇兄,你怎么受得了她?当年小商虽然喜怒无常,对我冷言冷语多过温柔宁馨,可她的心真挚剔透美好得像晶石,哪像那妖女──”

“嗯咳。”

“皇嫂。”他硬生生改口。“皇嫂的心有九成像团黑墨墨的生铁,为人又奸,实在是非常非常不讨喜。”

“福儿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凤尔善笑道,一提起爱妻,满眼柔情万千。

“嗤。”

凤尔善笑着摇了摇头,“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到我死的那一天,”他闷哼一声。“或许。”

凤尔善又被弟弟给逗笑了。

“不说了,皇兄,你已病入膏肓,我多说无用。”他转移话题,“皇兄找我有事?”

“是有事。”凤尔善温雅一笑,“霄弟,我已与十九皇叔商议妥当了。”

十九皇叔也是只皮相俊美的千年老狐狸,居然会和皇兄凑在一块商议什么?

肯定没好事。

“关于什么?”他提高警觉。

“帝位。”凤尔善眼底笑意灿烂。

“帝位?”凤尔霄沉默半晌,随即茫然的抬眼。“帝位怎样?”

“由你坐。”

“……”

宽敞明净的书房安静了好久好久──“娘的活见鬼了!”凤尔霄满脸骇然地倒抽了口凉气。

坐在软轿里,商绿羽倚着绣墩,幽幽地望着那罩着浓绿轻纱的窗外。

他回来了。

她这京城也住不得了。

过去的爱恨情仇明明已经淡去了、消逝了,她很安于自己此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魅般身分,随时能出现,随时能隐没。

可是他回来了。

──不知可否英姿豪迈挺拔依旧?

她心头一热,双颊涌起了两朵情难自禁的嫣然红霞,丽容更加娇艳非常,美得令人心醉。

就在此时,轿身陡然一歪,她险些摔倒,急忙抓住窗框。

“怎么回事?”她迅速回过神,柳眉蹙起,扬声问。

“哎呀!小姐受惊了,小人真该死。”一名轿夫惊慌地道,“轿绳不知怎地断了,小人出门前才检查过,明明都捆得牢靠实沉呀!”

“意外在所难免,”她吁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过来。“罢了,能否修得好?”

“连竿子都给坠折了一处,怕是一时半刻修不好了。”轿夫苦着脸禀道:“少不得还得抬回店子给老板修去。不如小姐在这儿候着,小的赶紧再去聘顶轿子来。”

商绿羽略一思索,探手掀起轿帘。“菩提寺不远,我还是自个儿去了。”

轿夫帮着掀起帘子,再度惊艳于她清丽绝美的花容玉貌,有一剎那失了神。

“呃,啊……不成啊,小姐,这上山的石阶近两百阶,很是累人的,小姐不如在这儿稍候,小人们马上再去聘轿来,好护送您上山呀。”

一出轿,沐浴在明媚春日下,商绿羽舒服地闭了闭眼,感觉浑身上下晒得人暖洋洋的阳光……

这天气真好。

“你们自抬轿回去吧。”她心意已决。

“这……”轿夫们还是犹豫。

商绿羽已然自袖中取出一抹纱帕,轻蒙于面上。“不会有事的,我到菩提寺散散心,消停就回去了。”

“是,那小姐千万自当心哪。”

她微笑点头,婷婷袅袅地起步往前行去。

现下服侍她的这些轿夫家丁丫头都是些朴实善良的老好人,福儿小姐特意从乡下找来的苏家佃户,不但待人热切,口风也极紧。

早在她去十九皇府卧底前,就是这些老实人照料着病体初愈的她,而且每每听着他们谈论种稻子养鸭子的乡间趣事,就令从小受制在府邸、后来压抑于后宫的商绿羽也不禁感染他们平凡却简单的快乐。

两年前,她也曾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这样单纯而美好的热情。

是他,温暖了她冰冷黑暗的心房。

可是她却给他带来那么大的痛苦……

不不不,别再去想了。

此番她到菩提寺就是想要宁一宁神,静一静心,希望能够抽支灵签,请菩萨或能为她指点迷津──是续留京师?还是远走他乡?

山风徐徐,阵阵清凉。

两百石阶上,散落着三三两两进香的香客和上山的游客,商绿羽纵然以轻纱蒙面,但那窈窕美好的身段和动人的气质依旧惹来纷纷注目。

她不管不顾,专心地拾阶而上。

可两百级石阶果然不是什么轻松的,她才走了一半,便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了。

腰腿又酸又软,可是流过满身大汗后,却又有种通体舒畅的痛快感觉。

她仰头轻喘着,微笑了起来,随即脚下一个没留神,踩滑了一阶。

“啊!”她整个人危危险险地摇晃,拚命想稳住身子──幸好一双有力的臂弯稳稳地接住了她。

“谢、谢谢。”她惊魂甫定,一站稳身子,下意识就要挣离这突如其来的碰触。

“这辈子果然注定该我要救妳、护妳周全的。”低沉浑厚充满感情的声音沙哑地响起。“小商。”

小商。

商绿羽猛地一震,心口一热,几乎耐不住的落下泪来。

两年的时间流光彷佛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一切又鲜活地苏醒了过来。

这个傻气亲近的昵称,这个浑厚爽朗的声音,这个坚实温暖的臂怀……

霄王。

“不……”她微弱地哽住,随即振作,一颗心冷硬了起来。“公子认错人了。”

她也不知哪儿生出的一股力量生生挣离他的怀抱,低头就要快步离开。

可是下一瞬间,背后扑来一股猛烈熊抱,她再度被牢牢箍住不放!

该死的!

她忍不住惊惶气愤起来。霄王怎么会在这里?京师那么大,他哪儿不去,偏偏来这菩提寺──苏福儿。

没错,绝对是她干的好事!

否则好端端的,轿绳怎么会断?

“哈──啾!”

在此同时,正在苏府里面会亲友的苏大小姐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彷佛已过了一生一世……不,像是千年之久……

凤尔霄怔怔地、痴痴地,目光灼热地盯着商绿羽雪白如玉的小脸。

似喜似嗔,若悲若喜。

但自刚刚到现在,她一直保持沉默,不愿开口。

“小商。”他哑声轻唤,好似声音略大了点,她就会再度消失不见似的。“我终于找到妳了。”

被迫坐在菩提寺外凉亭内的商绿羽微微一震,依然倔强不语。

只凝眸,远望郁郁青山,那逐渐笼罩包围而来的山岚雾气彷似也弥漫至她眼眶里。

第十九章

终究是躲不过。

“找到又怎样?没找着又怎样?”她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

“找到妳,我这一生一世再也不让妳离开我身边了。”他激动地道。

“王爷误会了,绿羽从来没有在你身边过,又何来离开?”

凤尔霄深邃的黑眸直直锁祝糊的,“那是因为当时,我们没有时间可用来珍重彼此。因为妳是无奈,而我是笨蛋。”

她眸光一闪,怏怏然地望着他。

“妳愿意原谅当年我的粗心鲁莽无知和残忍吗?”他想起她几乎因自己伤重不治,目光痛惜地凝视着她。

“不要再说了。”她痛楚地喃喃。

两年来她躲着不见他,因为自知负他甚重,愧他甚深,而且再见到他,她就会想起当年那个肮脏冷血无情悲哀的自己。

“晶才人”三个字,耻辱地烙印在她身上,热辣辣地彷佛永远也消褪不去。

而他们一家三口带给皇室的打击与伤害,更是这一生一世都无法抹灭遗忘与宽恕的。

“小商!”他一急,大掌紧抓握祝糊的柔荑。“妳真的还不能原谅我吗?那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妳不再伤心,让妳能够回心转意──”

“不!”商绿羽脸色大变,猛然抽回冰冷小手。“你不是我,你没法了解我的心情和处境……在我对你们做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之后,你要我如何能再坦然面对你?”

凤尔霄一呆,随即恍然大悟,气急败坏的解释:“听我说,我父皇从来没有责怪过妳,虽然妳父母委实可恨可怜,但是这与妳无关──”

“有关。”她眸光闪动着羞惭、愧疚、耻辱之色,咬了咬唇,抑郁痛苦地道:“王爷,过去的事若真是过去了,就请王爷还我清静平和的生活,朝后,请别再来找我了!”

“我不答应!”他大吼,眼眶一热。

她有什么错?他又有什么错?上一代的仇恨为什么要牵连到他们俩身上来?

何况她爹娘都已不在人世,人死万事休,他父皇虽已得痴老症,可早也就宽恕谅解她的身不由己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是心里过不去的?

还是──“妳压根就没有喜欢过我?”他的心突地一个剧跳,脸庞变得苍白。“所以妳讨厌我?厌烦我的纠缠不休?”

他到底在说什么?

商绿羽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茫然。

她立时会过意,心下重重一揪扯,鼻头蓦地酸楚了起来。

他这个傻子。

一见她眼眶红了,凤尔霄再难抑止胸口灼热的思念,猛然将她拉入怀里,在她不及反应──甚至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前──已是心疼地覆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瞬间撞开了两年来牢牢禁锢的盼望和冰封压抑的情意,也彻底瓦解了她所有悲伤的痛苦与抗拒。

深入骨髓里浓烈的深沉渴望与那短暂如流星的凄恋气息统统复苏而来,他绵密地、怜惜又狂野的吻再度辗转于她的芳甜柔软之间,大手紧紧箍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吞入腹中,再也不允许她有逃离远去的一刻……

“妳是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出来,妳也是喜欢我的。”

狂风暴雨般激烈炽吻渐渐止歇,取而代之的是他留恋缠绵如蝶触的轻吻,轻轻地落在她额上、颊上和发上。

他额头抵靠着她的额头,低沉地唤道:“小商,是不是?”

“我……”商绿羽娇喘初歇,有些晕然地靠在他身上,心头融融成春水般暖洋洋,正想叹息承认……随即悚然一惊。

不,不能坦白心愫,若是他得知她的心也同样地绵绵絮絮、脉脉乱如丝,那他就更不会放开她了。

乍惊之下,她猛然抬头,挣离他的怀抱,转身就想走。

“小商?”凤尔霄睁大眼睛,情急地抓祝糊的手腕,阻止她逃开。

“王爷,方才踰矩脱序之事就当一场梦,梦做完了便罢了。”她内心强烈矛盾挣扎了一瞬,随即语气冷凝如冰。“既不能改变任何事,绿羽也不想与王爷再多说什么,请放开我。”

“不,除非妳告诉我,否则我死也不肯放。”他紧紧握祝糊的手,黑眸灼热如火。“不对,不管妳说了什么,我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再放开妳了!”

“你!”她雪莹小脸倏然涨红了。

“我怎样?本王句句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牛性子也犯了,对着她大眼瞪小眼。“本王不像妳这个口是心非的胆小鬼,妳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

“我、我没有!”商绿羽脸红得像可以拧出汁来的胭脂般。

“骗人!”

气氛正僵凝对峙间,一个甜媚的声音慢条斯理飘来──“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女,没王法啦?想造反啦?”

凤尔霄背脊霎时一僵,待听清来人声音后,毫不掩饰地恨恨飙了一句脏话。

“哇塞。”苏福儿走近他们,眼儿眨了眨。“霄王爷精采的国骂真是令小女子大开眼界!”

“妳又来干什么?”他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

这妖女肯定又是来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见苏福儿一到,商绿羽晶美眸儿闪过一丝释然。

苏福儿啊呀一声,“啧啧啧,这小商姑娘果然美若天仙,肌肤赛雪,玉指嫩若青葱……不过王爷是来拔葱的吗?瞧你把人家姑娘的手快绞断了呢!”

凤尔霄一惊,连忙松开了掌握,脸上浮现心痛,懊恼了起来。“小商,对不起……妳的手很疼吗?要不要紧?我马上带妳回去给太医诊治──”

“我──”一句“没事”才到嘴边,她便瞥见苏福儿微微挑起的眉,倏然噤语,随即知机地转身离去。

“妳要去哪里?”他大急,又想拦祝糊,可又怕再度抓伤了她,一时踌躇彷徨了,祈恳地低唤:“小商……”

别走。

她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忽悲若喜,一时也痴然了。

见她的神情,他眼睛一亮,心迅速欣喜若狂了起来。

没错,小商不是不喜欢他的,她心底肯定是有着他的……

苏福儿看了看这个,再看了看那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啐!

“皇叔,人家小商姑娘肯定是累了。”她不着痕迹地挡在他俩之间,藏在袖后的手暗示地对商绿羽一摆,抬头望着凤尔霄笑意晏晏。“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皇叔今日能再见当年心仪之人,就足证你俩有缘,他日也必定能有再相聚的一天。皇叔,心急是喝不着烫粥的,对不?”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商绿羽低着头,悄悄地转身去了,心下焚急如烧。“小商?小商?”

“笨蛋,人去远了。”苏福儿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他。

凤尔霄痴痴地望着那一抹逃隐而去的淡绿色身影,像失了魂般,呆呆伫立老半天,始终未能回过神来。

小商……他的小商……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亲口承认对他的感情了。

“天杀的苏福儿!妳到底想怎样?!”一回头,他双眸怒焰狂炽,一口恶气全冲着她发。“通知我小商在菩提寺的是妳,可前来坏事的人也是妳,妳、妳──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头子!”

“你今日才晓得我搧风点火的了不得功力吗?”她笑咪咪的开口。

“妳──”

他快忍不住了,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定要诛这妖女以谢天下!

“唉,这年头好人真难做,”苏福儿对他满眼杀气毫不在意,闲闲地道:“竟是有功无赏,弄破要赔呢。”

“若是小商再度消失人间,我一定会找妳算──”他咬牙切齿。

“别算了,”苏福儿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理了理淡紫色裙裾。“坐下来说话,我不习惯仰着头看人,颈子特酸。”

“妳以为平常妳自己有多高人一等吗?”他讽刺道。

“我是没多高,但是你顶天立地高●长的皇兄都会弯下腰、俯下身来,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地同我说话。”她想起夫君的温柔体贴,不禁甜甜一笑。“所以呀,我劝你多学学你皇兄,别动不动就跟头受伤的疯熊似的,就算有一百个小商都给你吓跑了。”

凤尔霄张口欲反驳,却傻傻张了老半天,一句驳斥的话也说不出。

半晌后,他垂头丧气地承认。“我知道,可我急啊。”

“你越心急追越快,她就越退缩越逃避,总有一天,她会逃到一个你我都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别说鬼吼鬼叫了,我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苏福儿毫不客气地批评。

“那我该怎么做?”

“求我呀。”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一阵沉默,随即怒吼:“妳想得美!”

光冲着这两年被她戏耍得团团转的一口鸟气,他死也不可能对这个妖女低声下气哀哀求告。

“那就没办法了。”她两手一摊,一脸爱莫能助。

他瞪着她,胸膛因怒气而剧烈地上下起伏,满心怒火几乎裂胸而出。

“话说回来,这位小商姑娘还真可怜。听说当年她爹偷了唐门的奇毒‘冰清玉洁’下在她身上,这毒呀,可是解不了了,因为研制出此毒的唐姥姥早已过世。所以除非有男人自愿当那个倒霉鬼,引去她身上的毒,解开她体内这受诅的毒咒,否则这位小商姑娘恐怕一辈子都得保持冰清玉洁之身,郁郁孤老而终呢。”

苏福儿的话简直是伤上加盐、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凤尔霄脸色铁青,神情痛苦而恻然,钵大拳头握得紧紧的。

“说实在的,同为女人,我也很是同情她。”苏福儿叹了一口气。

他虎眸泪光隐隐。

“看样子,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个男人会为了所爱的女人牺牲自己,捐身解毒了……”

“我会!”他大声冲口而出。

“可人家就是不要你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福儿笑嘻嘻的一句话,登时又刺得他一颗心鲜血淋漓。

“皇嫂,妳到底想怎么样?”他已经被搞得精神濒临崩溃,几乎都快开口求她了。

“不怎样,随口说说呗。”话说完,苏福儿悠悠哉哉地起身,也走了。

“……可恶#赫福儿!妳这妖女到底想怎么样?”

一声轰轰雷声怒吼,霎时惊飞了满山寒鸦。

第二十章

“对啊,姊姊,妳到底想怎样呀?”

十九皇妃苏满儿吃着满口的红豆包子,口齿咿唔不清地问。

“大小姐,难道妳真的不想让绿羽姑娘和霄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回国省亲的狼王妃小宝习惯性地又递了个红豆包给二小姐,丫头脾性难改,心肠还是软得一塌胡涂。

“这种事怎么会是问我呢?”苏福儿只要一想到凤尔霄吃瘪的脸,就忍不住眉开眼笑。

苏满儿和小宝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眼。

这种事,不问她,要问谁呀?

“妳们那是什么眼光?”苏福儿没好气地一人赏了个爆栗子。“我说妳们呀,怎么吃了那么多回那些男人祸水的苦头,还没学聪明?”

“啥?”

“呃?”

她不禁翻了翻白眼。“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不上墙,还要我多费唇舌解释一回。”

“我们又不像姊姊那般冰雪聪明,没解释我们怎么听得懂呢?”苏满儿委屈地扁嘴。

“是呀是呀。”小宝也点头如捣蒜。“大小姐就告诉我们吧。”

“教妳们一个乖,对付这些男人祸水就是不可以率先放下身段,什么事都替他们打点得妥妥贴贴、稳稳当当的。”苏福儿高高挑起一道柳眉。“一定要等他们先来恳请祈求拜托,咱们再出手相助。否则什么事都抢先做得周全圆满了,他们哪还懂得感激涕零、知恩图报,并且从此以后任人搓圆捏扁呢?”

“哗!”小宝和苏满儿大大赞叹,热烈拍手鼓掌起来。

“好说好说。”她嘴角微微往上勾。“不过这种学问,恐怕妳们学一辈子也学不来吧?”

一点都没错。

“呃,呵呵呵……”小宝和苏满儿尴尬地干笑起来。

“早不指望妳们俩争气了,我本来还对绿羽寄予厚望的,只可惜她外冷内热,心肠特软,恐怕也是……唉。”苏福儿大摇其头。

女人哪,不怕人笨,就怕心软。

“皇兄,可不可以请你管好你老婆?”

凤尔霄郁郁不乐地坐在御书房的太师椅上,脸上有着深深的黑眼圈,气色灰败如纸,像是几日几夜没睡了。

“又怎么了?”凤尔善停下手中的笔,关心地问道。

“她害我又失了小商的踪影,还没事送了个什么小元美人到我霄王宫,那个大花痴镇日闹得我头痛,现在我连霄王宫都回不得。”他都快疯了。“而且只要想到小商一日不原谅我,不见我,我连睡也睡不稳,吃也吃不下……你知道她瘦了吗?比起两年前,她现在更清瘦了,肯定是小妖女没好好照顾她。”

凤尔善听得只想笑,但又对弟弟深感同情,最后忍不住开口提示。“霄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大可不用被你皇嫂耍弄得团团转的,还可以让你皇嫂给你三分薄面,为你出面玉成此事,说服绿羽姑娘回心转意。”

凤尔霄双眼一亮,猛然抬头。“可以吗?行吗?怎么做?”

“坐上帝位。”凤尔善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见缝插针地笑道:“你当了皇帝,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你皇嫂无论如何也会看在你尊贵的身分上,做个顺水人情给你,对不对?”

凤尔霄心动了起来,可是一想到“皇帝”这个似有万斤重的烫手山芋,登时又迟疑了起来。

“不行,谁要当皇帝?成天就得给朝政大事和万民之事压得喘不过气来,晚上还得面对一堆争风吃醋的后宫女人。皇兄,你不想干的活儿,麻烦也别推别人入火坑好吗?”

“霄弟,想开一点,眼光放远一点。”凤尔善循循善诱。“外有大漠狼王为坚强盟友,再加上十九皇叔和我在一旁辅佐,你会是个稳座皇位、富国强民的好皇帝的。”

“这么好的差事干嘛你不当?嫌麻烦吧你!”他忍不住吐兄长的槽。

“为兄不适合当皇帝,性子太温和,处处受制于祖宗体制,偏又无可救药的爱妻情深。”凤尔善眼底笑意闪动。“可霄弟就不同了,你性子豪爽不受拘束,你这皇帝定会当得比我松快舒畅多多。”

“皇兄别再说了,我说不当就是不当,怎么样也不当。”他哼了哼,才不肯让小妖女称心如意呢。

只要他不肯坐上帝位,皇兄就永远是太子,朝后就是皇帝,到时候小妖女还是得当皇后,统领她深恶痛绝的后宫三千佳丽……光想,就大快人心哪!

凤尔霄终于露出久违的爽朗欢快笑容。

但是事实证明,最后的微笑才是永远的微笑,而他霄王爷是笑得太早了一点。

因为太子妃一道命令一夜之间布令贴遍全京城,全城百姓登时热烈议论了起来。

“王爷,糟了,您快看这个!”

霄王的贴身护卫邢谅飞奔而入,顾不得向主上行仪,便火速送上一纸撕下来的宣令。

“发生什……我要杀了那个妖女!”凤尔霄眼珠子差点怒凸出来,险些将那纸宣令撕裂成碎片。

强烈征求──愿意以赤诚真心感动老天的英勇好儿郎一名,为本太子妃好友(特别注记:乃天下第一美人)解“冰清玉洁”之毒。解毒过程中须有肌肤之亲,过后亦恐有后遗症,并有一定的危险性,请仁人君子先做好心理准备。然本太子妃相信上天最是垂怜多情之人,必能庇佑一切功德圆满,且成就此等惊天动地感人肺腑可歌可泣之宿世姻缘。

且事成之后,加赠黄金万两为礼,并由太子亲自为勇士佳人主持盛大婚礼,以彰皇家拳拳之情。

有意者,请亲至苏相府洽询,非诚勿试。

太子妃令“她她她……”凤尔霄气到差点当场口吐白沫。“她怎么能干这种乱七八糟的鸟事?!”

“如果是太子妃,属下一点也不意外。”邢谅想起自己大哥邢狩惨烈的前车之鉴,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子妃恐怕最爱做的,便是这等乱点鸳鸯谱的事了。”

“我不可能让她称心如意的。”

邢谅望着他,眼底带着一丝同情怜悯光芒。

“你不信本王?”他火冒三丈。

“呃……”

就是那样的眼光,就是那样的迟疑,刺激得凤尔霄跳脚,登时下了个义无反顾的天大决定──去他的!

接帝位就接帝位,只要能够阻止那个妖女祸国殃民,对他的小商乱施横手乱拉皮条,就算要他每天倒立着上早朝,他也当定这个皇帝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商绿羽被几个突然冲进小楼的侍女给七手八脚抹胭脂搽香粉换霞帔戴凤冠地“架”上花轿了!

“妳们……妳们……”被推进花轿内,她又惊又怒又恼,忍不住勃然变色。“我要见福儿小姐,她答应过我,不会把脑筋动到我身上的!”

一定是她!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避居在这儿!

福儿小姐怎么能这么做?

无论如何,她就是个不祥之身,就算有人肯以性命为她解去身上奇毒,可过后她已是残花败柳,委身欢好的对象不是她真正心爱的那个伟岸男儿,教她又有何面目能回到他身边?

不管走的是哪一步,都是绝路,她这盘终身棋局早已是死棋……

她不想再害他的心,更不能害他的命!

“绿羽小姐,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太子妃派来的,是霄王……呃,就是即将继承大统的万岁爷下旨让我们来的。”花轿外,一名侍女赶紧解释清楚,免得话传到太子妃耳里,误会就大了。

“妳、妳说什么?”商绿羽脑子顿时空白了一瞬。“霄王?万岁爷?这是怎么回事?”

“是未来的尔霄皇上派我们来迎小姐的。”

“可……可是……”她终于回过神来,还不及为他高兴──或烦恼──已是脸色惊白了。“不行,放我下去!”

她知道霄王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受了福儿小姐的激将法,不但接下皇帝之位,还心妒如焚地想将她带回宫中共度春宵,亲自为她解毒……

他是死也不肯让别的男人碰她!

领悟到了这一点,她心中又是一暖,跟着又凄怆了起来。

不可以,她不能再任由自己伤害他了……

商绿羽知道这进宫之路上,她不可能逃走得了,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为她而死。

所以,她迅速下了一个痛苦、却也释然的决定──待他欲褪去她衣衫的那一刻,她会不惜在他面前咬舌自尽!

一见到那英伟高大的男子出现,泪水不禁滑落商绿羽苍白的双颊,毫无一丝新嫁娘的喜色。

“你这个王八蛋……”她哽住了。“笨蛋……”

“为了妳,我多笨几次也无妨。”凤尔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魂牵梦萦的美娇娘,深邃的眸子温柔荡漾似水,爱怜地抬起她的脸。“我知道妳表面冷淡寡情,一副既不甩天下人也不理天下事的样子,可是妳这个傻蛋明明比我还傻,以前为了妳爹娘的仇恨活,后来又为了妳的自愧内疚想不开,妳什么事都记挂,就唯独没把妳自个儿的幸福放在心上。”

商绿羽怔怔地看着他,被他说中了心底深处压抑的酸甜苦辣滋味,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得更凶了。

“不,我不是。”她哑声道。

“还不承认自己傻?要不然明明心里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偏偏要躲了我两年之久?”他怜惜心疼地捧着她的小脸蛋,沙哑地道。

“我是不祥之人……自惭形秽……”她心底就是过不去,不管过了几千几百个日子,她就是没法遗忘这受诅咒的烙印。

“妳哪里不祥了?真要说不祥,那人也该是我。”凤尔霄眼神一黯,低声道:“我母妃是曲妃娘娘,她是生我的时候血崩而亡的;因为我的出生,造成了她的死亡,这才叫作不祥,而且是大大不孝。”

“不,不是这样的,那是意外。”她心一痛,颤抖着手抚摸他显得忧伤的脸庞,“而且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选择的,你没有。我选择了助纣为虐,还选择了服下那可怕的毒药,为的就是想讨我爹的欢心……虽然后来我知道,他恨我,因为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心底想的还是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永远也不可能会爱我这个女儿。”

“不是妳的错,是妳爹和妳娘一个自私一个懦弱,他们连手造成了妳的悲剧。”想起往事,他依旧恨恨得咬牙切齿。

“不管过去谁对谁错,可现在明摆着的事实就是──”她深深地望着他,心底还有着最后一丝想劝退他的希望。“你不能跟我合欢燕好,三天后,你会死的。”

“我不怕。”他深情地凝视着她,慷慨激昂道。

“可我怕……”她泪如泉涌,再也抑不住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我害死,我受不了这个。”

“心爱的男人……”他陡然狂喜起来。“我、我是妳心爱的男人?”

“不然我何必心疼你的死活?”她娇羞却又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跟着脸色又有些苍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个?”

“妳终于说出口了,妳终于承认自己也是喜欢着我、爱着我的了!”凤尔霄雀跃欢喜得咧嘴傻笑。“我这两年来最关心的,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今天终于等到了,听见了,妳教我怎么可能不‘龙心大悦’呢?”

商绿羽又好气又好笑,心儿既甜且酸又苦。“你……唉。”

“妳放心,我不会死的,一个月之后我还要参加登基大典呢!”他愉快地拧了牛糊的俏鼻头,不忘在她脸颊偷香。“嗯,好甜。”

“凤──尔──霄!”她不是同他说笑的,“我身上的‘冰清玉洁’之毒会害死你的!”

“我不怕。”他突然露齿神秘一笑。

“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商绿羽面色惨白如纸,决意他若真的一意孤行,她立刻就要自尽于他面前了。

“因为我有秘密武器──”他倾身在她耳边轻轻咬了咬耳朵。

但见商绿羽惊慌气恼的小脸在听见他说的话后,蓦地掠过了一抹惊喜、不安、疑惑和不敢置信的喜悦。

“真、真的?”她痴痴地望着他。“你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他宛如朝阳般灿烂耀眼的笑容又回来了,“我说过了,本王从来不打诳语──不对,往后要改‘朕’了,真不习惯。”

“可是……你怎么知道……怎么会……”她又想哭又想笑,彷佛多年诅咒在这一瞬间已然冰消瓦解了。

“这个嘛……”他脸上闪过一抹敬佩和崇拜之色。“不得不承认,那个妖女──呃,我皇嫂,实在很有两把刷子。”

“福儿小姐?”她有一剎那的惊讶与茫然。

“那个不重要。”他深情款款地笑了,低下头吻祝糊柔软芬芳的小嘴。

“唔……”商绿羽娇喘了一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才重要。

苏福儿看着傻里傻气的小宝,再看了看蠢头蠢脑的苏满儿,再低头看了那一盘下得惨不忍睹的五子棋局。

有没有搞错?连五子棋都不会下,还搞了个一塌胡涂、乱七八糟,她实在怀疑狼王伊格猛和十九皇爷凤磬硕怎么会被这两个小娘子给吃得死死的?

唉,也好啦,一物克一物,乌龟怕铁锤,屎壳螂怕草鞋!

“不过姊姊,唐姥姥都过世了,妳怎么知道解药是什么的呀?”苏满儿实在好奇,闪烁着亮晶晶的眼儿,拚命追问。

“对呀,大小姐,您真的好神奇,好厉害呀,怎么会知道的呢?”小宝一见大小姐,两眼就写着大大的“崇拜”二字。

“这还不简单?”苏福儿闲闲地一挑柳眉,娇甜甜地微笑。“老太医不是说了吗?‘冰清玉洁’的姊妹品就叫作‘欲火焚身’。”

“耶,对啊,可是姊姊怎能确定这欲……”苏满儿饶是夜夜深受夫君万般宠爱的小妇人,也忍不住脸红。“‘欲火焚身’就是‘冰清玉洁’的解药?”

“我问过太医了,他说当年唐姥姥没说‘冰清玉洁’有解药,只是神秘兮兮地笑说‘欲火焚身’是它的姊妹品,而且缺一不可。”苏福儿笑咪咪看着她们两人,“敢问什么叫作‘缺一不可’?就是一个锅就配一个盖,凡是叫包子的,里头必定有内馅,所以一个是毒药,自然一个就是解药啦!”

“哇……”苏满儿和小宝照例听得掌声不绝,满堂喝彩!

“等一下──”小宝经过狼王夫婿天天爱的洗礼之后,脑子有灵光一些了起来,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万一不是呢?怎么办?那霄王和绿羽姑娘不就惨了?”

“如果不是?”苏福儿笑得好不奸诈狡猾,“那待皇上春宵一度之后,我和绿羽那一场‘我赌霄王当不上当朝皇帝’之局,就是我赢啦!”

她俩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小姐!”

“福儿姊姊!”

娘呀!不能这样恶整皇帝度春宵啦……



《过了春宵才爱你》作者:圆悦



嗨!叫圆悦的家伙又出现了。

喂喂喂,我说那个拿鸡蛋的,请看在我圆悦千年难得露面一次,什么鸡蛋、烂菜之类的东西,就不要再丢过来啦!

啊!原来是想问我这些日子窝到哪去吗?

呵呵~~本姑娘当然是去寻宝啰!

有没有寻到宝藏呀?什么跟什么啊!莫非那位拿鸡蛋的小姊姊想要分一杯羹哪?别误会,其实寻宝的那个不是我,是我才刚炮制出的主角啦!

(说完后,圆悦偷偷转身,偷偷嘟囔一句:还一杯哩!这未免也太贪心了点吧!就算是一匙,我也会好心痛喔!)

不过,本姑娘这次打包送上的确实是一个有关于藏宝图的故事。既然是和藏宝图有关,自然少不了什么欺骗啦、阴谋呀,当然也少不了什么豪门恩怨、兄弟相残、骨肉分离……

呃~~这个骨肉分离好像有点扯远了,收回收回吧!

(这时,温柔的编编忽然出现在圆悦的脑海中,语重心长的说:“爱情、爱情,写爱情校旱千万不能忘记爱情呀!”)

昏沉沉的圆悦有如醍醐灌顶,大喊一句——我的胡椒粉呢?

呃~~错了、错了,我的爱情呢?不不,又错了,是男女主角的爱情啦,还不赶快拿过来撒上。

圆悦摸摸脑袋,羞愧的想往地洞钻。

呵呵!既然是爱情校旱,当然也少不了一段荡气回肠、曲折动人、可歌可泣……(以下省略n个形容字)的爱情啦!

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爱情,还请烦劳各位挪动纤纤玉指往后看下去喔!

噢!不行了,本姑娘的鼻子阻塞的厉害,我要离场去吃感冒药了。

蓦地,天外传来一声怒吼——“妳要去哪里,这乱七八糟的序还没弄完呢!”

呃~~就在圆悦被抓包而傻怔之时,一只纤纤玉手伸来,将圆悦和未完成的序一起关在书页里。

第一章

自古以来人多嘴杂、家大事多是良久不变的定律。

当大家族在对抗外人时,固然能够炮口一致向外,但其内部往往是派系林立,互相矛盾,各房之间都彼此看不顺眼,虎视眈眈的想把对方拉下。

而南宫世家身为一个家大业大的大家族,自然也不能例外。所幸现任大家长南宫景然深知“制衡”的原理,自他当家后,几十年下来,内部各房虽然还是斗来斗去的,但倒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可是从年初开始,这种诡异的平衡却因南宫景然忽然倒下,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各房开始觊觎未来当家的,一时之间明争暗斗变成了龙争虎斗,眼见着整个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了,大家长南宫景然拖着病身子,召集各房开会,订下了谁能将南宫祖上遗失的藏宝图找回来,谁就能继承大家长位置的条款。

霎时,南宫各房趋之若鹜,除了少数几个不为所动之外,几乎全疯狂投入寻找藏宝图的行列,无形中倒也缓和了这半年来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同年五月,南宫家,任笑轩

除了大剌剌坐在首座的紫衫青年仍挂着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外,在场的人都面色沉重。

“怎么了,老爷子还没死呢!你们怎么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紫衫青年南宫沛折扇一摇,似笑非笑的道。

“老三,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打算行动?”南宫老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边说边跺脚,“秋水山庄的许小姐对老五死心塌地,就连镇庄之宝都愿意帮他偷,老五几乎快得手了,我们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又怎么样?”南宫沛满不在乎的道。

“三哥你也不想想,如果五哥真的坐上当家的位置,以后咱们要受的气可更多哩!”生性狡猾,最喜欢推别人做炮灰的南宫十四出言怂恿道。

“就是就是。”南宫老大点头附和,“老五那边一向仗着自己是嫡子嫡孙的身分,看不起咱们这些偏房养的,等到他真找到藏宝图,哪还有咱们的活路。”

其它人听了,亦有同感的连连点头赞同。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既不是老大,也不是嫡子嫡孙,更对当家的位子没兴趣,这些狗咬狗的事情别找我。”南宫沛摇摇折扇,一副事不关己的道。

此言一出,立刻将在场的人都得罪光了,不少人被他说得脸色大变,但碍于他说的是事实,也只能将怒气往肚里吞,恶恨恨的瞪着他。

“老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可别忘了自己也是偏房养的。”南宫老大首先沉不住气地出言声讨。

他虽然年纪最大,却因为不是正房所出而自觉备受忽视,他说什么也要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翻身。

“偏房养的又怎样?大哥,不要告诉我你没养偏房喔!哈哈哈哈……”南宫沛仰天长笑。所有人都知道,大哥自己就养了三个偏房。

“呃……”南宫老大顿时语塞,脸色刷白,敢怒却不敢言。

“啧!真没意思,走了走了。”南宫沛收起扇子,站起身就要走,心想早知道就不来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三哥,请留步!”眼见他要走,南宫十四急道,“我就不信你真的不在乎,难道你忘了兰……”

“住嘴!”

南宫十四才说了一个“兰”字,南宫沛的身影便已如鬼魅般的飘回来,一只大掌闪电般的扼祝蝴的喉咙。

“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听到了吗?”南宫沛冷冰冰的睨着他,阴森森的语气令人直打寒颤。

“唔……”南宫十四艰难的点头。

“十四弟,希望你能够记住这次的教训。”南宫沛慢慢松开手,慢条斯理的说。

“咳咳……”南宫十四死里逃生,只觉得喉咙间一阵烟熏火燎的痛。他知道南宫沛刚才是当真要扼死他!

这个三哥真是比传说中的还可怕呀!早知道就不打他的主意了。

南宫沛的身影虽然已经远去,可南宫十四只要一想起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仍是心有余悸。

南宫沛一走出任笑轩,守在外面的忠心侍卫凌海和石头就马上跟上。

“爷,您真的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吗?”走了几步,石头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

“秋水山庄的许小姐对老五真的是爱得死心塌地?”南宫沛答非所问,若有所思的目光直视着前方。

“爷的意思是要威逼许小姐交出藏宝图来?”凌海猜测着,不过这实在不太像爷的作风。

果然──

“你不觉得让人将心爱之物乖乖交出来,才是一种享受吗?”南宫沛收回心神,折扇一摇,扬起头哈哈一笑,看来这件事还不算太无趣嘛!

爷长得实在很英俊,是那种会令少女见了心儿怦怦跳的男子,但他的表情却向来阴森,眉宇间就像是笼着一层终年不化的阴霾。跟在他身后的凌海和石头虽然早就看惯了主人这副德行,却仍不由得周身一冷。

“可是许小姐答应要将藏宝图交给爷了吗?”石头摸摸脑袋瓜子,还搞不清状况。

“你呀!哈哈哈哈……”南宫沛也不理他,只是挥动折扇大笑着离开,笑得石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忍不住全身窜起鸡皮疙瘩。

不多时,一缕熟悉的箫声飘荡在南宫家的上空,听那声音正是从南宫沛住的退思园传出来的。

都已经五年了,怎么爷还是忘不了啊!

石头和凌海同时叹息了。

虽然这些年来爷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嚣张跋扈,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他们都知道,爷当年所受的创伤不但没有愈合,相反的还烂得更深了……

“爷……”望着高处那挺拔却孤单的背影,两人隐约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氛围。

第二章

秋水山庄──西园

“大哥,你一定弄错了,旭大哥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听了许严的话,许慈忍不住低呼,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

那个曾经从登徒子手里救了她的旭大哥、那个对她呵护备至的旭大哥,怎么可能会是此刻大哥嘴里心机深沉的人呢?

“哼!事实就是如此,是他偷了我们的家传宝物,就连他自己都不否认这点。”许严气呼呼的对妹妹抱怨。

“可是……”许慈微皱眉心,仍认为这件事是个误会。

“他已经被我关进地牢,妳就别惦着他了,乖乖把图交给大哥吧!”许严伸出手,贪婪的望着妹妹。

“不……图不在我手上……”许慈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好、很好,妳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只会心疼那个人,我就偏偏要折磨他,妳等着看吧!”

许严见目的没有得逞,只能咬牙切齿地拂袖而去。

“不要啊!大哥……”

她想追上去,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追得上武功高强的许严呢?她才走下闺楼,西园的门便已被许严命人锁住了。

“给我好好守着,不准小姐踏出房门一步。”

“大哥,开门哪!”许慈着急的拍打门板,得到的却只是大哥要她死心的话,然后就什么响应也没有了。

旭大哥,你究竟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回到房里后,柔荑习惯性的按上自己的胸怀,就像这些日子里她想起旭大哥时所做的那样。因为那里藏着一只半旧的荷包。而这荷包代表了他对她的承诺和信任。

就像旭大哥曾经说过的,要化解两家的仇恨,只能靠这张藏宝图,如果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将图交给大哥,那么就真的没希望了!

可……万一大哥真做了什么伤害旭大哥的事又该怎么办?万一旭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

毕竟,她知道许家男人对于这藏宝图的狂热是何等的可怕。

许慈失魂落魄的坐着,心中是一团的混乱。

“小姐,妳多少吃一点吧!妳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水红,望着自家小姐近来益发消瘦的脸,都快要哭出来了。

“水红,我真的吃不下。”许慈摇摇头,细致的脸上有着失眠的痕迹。

“小姐,妳不能再这么下去,妳的身子……”撑不住啊!

“水红,妳就当可怜我,帮我去看看他好吗?”说着,许慈竟朝她跪了下来。

“小……小姐,妳……这真折煞我了!”看见小姐跪在自己面前,水红吓得也扑通跪下,“妳先起来……我……”水红赶忙将她扶起。

“水红,我好怕啊!妳说大哥会不会已经把他……”光想到那个“死”字,许慈就忍不住颤抖,脸色惨白。

“不会的,小姐,我答应妳去看看他,而且我想庄主不是那种会胡乱杀人的人,那个南宫贼……呃……南宫公子一定还活着。”对于这个欺骗她家小姐感情的家伙,水红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只是为了顾及小姐的感受,这到了嘴边的“贼子”二字才勉强改了口。

“谢谢妳,水红,谢谢妳愿意帮我去看他。”许慈拉着水红的手感激道。只要一想到旭大哥正在地牢里受煎熬,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唉~~”水红轻轻叹息着。

真是造孽呀!善良的小姐竟然会爱上世仇的儿子!千不该万不该,那天她不该怂恿小姐去游湖的,要不然也不会招惹了那八百年前的冤家!

“小姐,万一庄主说的是真的,那……”水红提起庄主说南宫旭是奸细的事情。

“不会的!旭大哥绝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了解他,其实他……”一说起心爱的旭大哥,许慈就滔滔不绝,神情中充满了对他的信任。

“小姐,不如我现在就去打探一下吧!”水红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转移小姐的注意力。

“那就拜托妳了。”

许慈从阁楼上看着水红出了西园往地牢走去,她的一颗心也跟着飞去了那里。

虽然大哥说她会遇见他、爱上他,都是旭大哥的诡计,可是要她怎么相信一个能够将半张藏宝图交给对手之妹的人,会是个心机深沉、阴谋诡诈的人呢?

许慈细白的小手握住窗沿,冰凉的月色照向她略微苍白的小脸,她感觉不到南宫旭的温暖,只觉自己的掌心握住了一片虚空。

她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旭大哥对于化解两家仇恨的诚意。她决心要守着对他的承诺,可是这冲突的双方,一个是她的至亲,另一个则是她心仪的男人,夹在中间的她真是左右为难呀!

“天哪!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她将细致的前额顶在精致的雕花窗棂上,痛苦低喃着。

此时花月依旧,一如他们秉烛夜谈的那夜,可是她那双清澄如水的美眸此时却满布苦恼。

旭大哥还好吗?

“妙呀!佳人中宵卷珠帘,春心只共花争发。何事月下独依栏,相思入骨玉臂寒。”蓦地,耳畔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奚落的掌声。

许慈一抬头,发现楼下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紫衫男子,只见他手持一柄大折扇,一脸邪气的斜睨着自己。

她的心因他的邪气而猛然一震,但很快的便恢复正常,壮着胆子喝斥道:“你是谁,竟敢夜闯秋水山庄?”

“小娘子,想这良宵难得、假期难在,不如就让小生陪小娘子入闺房一乐如何?”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便整个人像张纸似的,飘上了二楼,顿时两人间就只隔了一扇窗子。

许慈虽不曾习武,却看得出他武功不俗。

“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再不走,我就要喊人来了。”她心里虽然慌张,但仍义正辞严的警告他。

“小娘子,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妳的人快呢?还是我动作比较快?”男子微微一笑,长腿一抬,便轻松的跨过这比半个人再高一点的窗台登堂入室。

“你……”许慈吃了一惊,下意识向后一退。“你、你快点出去!”她的声音都发颤了。

“好像没有出去的地方呢!”紫衫男子大袖一挥,“砰!”的一声,刚刚还敞开着的两扇窗扉竟然紧闭起来。

看他的武功,或许不在她那爱武成痴的大哥之下,许慈吃惊的握紧拳头。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昏黄的烛光照在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莫名的,许慈倒抽一口凉气,竟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水红,妳就当可怜我,帮我去看看他好吗?妳说大哥会不会已经把他……”男子忽然捏着嗓子道,学的却是先前许慈对丫头水红说的话。

“你、你都听见了?”许慈的脸上一阵红白交接,他究竟在底下待了多久?

“妳说,要是我将这些话告诉许严,他会有什么表情?呵呵~~我很期待呢!”男子摇一摇折扇,一脸轻佻的道。

“你敢!”她紧咬着下唇,脸色一片煞白。

“啧!看不出堂堂许家大小姐,还真对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五死心塌地呢!”男子用折扇挑起她的下颚,啧啧称奇。

“莫非你、你是来救旭大哥的?”她虽然气恼他的轻薄,却因为他说了“我家老五”这几句话,确定他是友非敌而松了口气。

“救他?对我有什么好处?”男子的薄唇悬挂着一抹讥诮的笑。

“你、你们不是兄弟吗?”许慈雪白的牙齿咬住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紫衫男子爆出狂笑,笑她的天真。“难道妳不知道我南宫沛是有名的见死不救吗?”

“那你为什么要夜探山庄……”

如果不是来救人,那他何必冒着危险闯进来?可是,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半刻,她被他的话语、表情所困扰,只能睁大不解的水眸望着他。

“小娘子,我不是早说了吗?我是来看妳的。”南宫沛噙着似笑非笑的薄唇说,慢慢逼近她。

“呀!”许慈猛然意识到他靠自己好近,近到不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当下吓得尖叫出声。

“原来妳这么胆小。”南宫沛微哂,然后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祝糊的唇瓣,蛮横的吮吸着。

“唔……”她错愕的睁大眼,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觉得被吮吸着的双唇火辣辣的痛,而他箝制祝糊的大掌却像要捏碎了她似的。

“我的技巧是不是比妳的旭大哥好多了?”他在她耳畔暧昧的低喃,还故意将炽热的鼻息吹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我只知道你的品格比旭大哥差得多了。”许慈冷声说,竭力忍住想擦嘴唇的冲动,不愿意让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品格是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南宫沛狂肆的大笑,邪魅的盯着她。“我只知道只要够强就能够得到一切。妳看,妳这“冰清玉洁”“品格高尚”的许大小姐还不是得乖乖的臣服于我的身下?”

“你、你无耻,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和禽兽没什么两样吗?”虽然心里害怕,可她还是努力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

“禽兽?如果这只禽兽告诉妳救出南宫旭的代价就是要妳陪他过一夜呢?”他的话语里流露出强烈的恶意。

“你、你简直欺、欺人太甚!”许慈气得都结巴了。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谁像他这么恶劣!

“好好想一想吧!难道情人的生命还比不上一夜吗?”南宫沛无所谓的耸耸肩,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看得许慈直发毛。

“你──给我走!”她猛地起身低吼,纤指指向大门。

“走就走,不过──”他摸摸鼻子,靠在她的耳边无赖的道:“只要妳愿意,我们的交易还是有效……”

许慈的身子微颤了一下。

“小、小姐,妳没事吧!为什么阁楼里会有两、两个人?”伴随着水红着急的声音,她一脸慌张的冲进来。

原来方才她远远一望,竟看见小姐的闺房里好像有男人的身影。这一下可把她吓坏了,赶紧跑回来看个究竟。

“呃……这个……”许慈正想向水红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知一回头,竟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那两扇仍然大开的窗户,以及自己的红唇微微作痛着,她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小、小姐,妳怎么了?妳、妳不要吓我呀!”水红喊了半天都不见小姐有回应,吓得伸手遥糊的身子。

“我、我很好啊!”她勉强回过神来,逼自己不再去想那满身是邪气的男子。

“哎呀!小姐妳的嘴唇被什么东西咬过吗?怎么肿成这样?”水红发现小姐那异常红肿的唇瓣,惊讶的问。

“肿?”许慈拿过菱花镜一照,可不是嘛!都肿成这样了。

这狂徒真是可恶,以为她是花娘吗?竟然敢随便轻保糊#糊狠狠的擦了擦嘴唇,试图擦掉他留在唇上的味道。

“水红,旭大哥他还好吗?大哥有没有为难他?”许慈甩甩头将那狂徒抛之脑后,急切切的问。

“呃!小姐,南宫公子的精神还不错,既没有饿着,也没有渴着。”水红支支吾吾的说,不敢让小姐知道,她连南宫旭的脸都没看清就被赶出来了。

“还有呢?”许慈紧抓着水红的手,迫不及待的追问,这几天下来,还是她第一次得到旭大哥的消息。

“呃……当然还有啦!南宫贼,不,南宫公子说希望小姐能好好保重身体,他一定会平安出来。他还说小姐是他的最爱……”可怜的水红哪还有更多的情报呢!可是她也不忍心见到小姐失望,赶紧编了一堆好话来安慰她。

“真的吗?旭大哥真的这么说?”许慈心花怒放,总算不再锁紧眉心。

狂喜的许慈,完全没想到南宫旭和水红一向不对盘,哪会和她说那么多话。而且,以南宫旭的个性,更不会随时将“爱”挂在嘴边。

“当然是真的,水红怎么可能会骗小姐!”水红结结巴巴的说,双眼不自在的四处望,忽然看见桌上有一个碧绿的小东西。

“咦!这里怎么放了一个哨子?”

这哨子通体碧绿、制作精巧,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用上好的碧玉琢磨而成。再仔细一看,那哨体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篆字──“沛”。

“不许看!”许慈慌忙的伸手夺过。

“呵呵~~看小姐这么宝贝它,一定是南宫贼,呃,南宫公子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水红拍手笑道。

“什么公子,明明就是个贼子!”许慈低声唾骂南宫沛。

“嗄?”怎么小姐刚才还哭着求她去打听消息,现在消息打听回来了,这“公子”倒变成“贼子”了?水红满头雾水的,不过还是挺高兴小姐对那贼子的态度有所转变。

“咦!小姐妳要做什么?”见小姐毫无意识的往窗边走去,水红纳闷的问。

“小姐,这定情信物妳不要了吗?”水红有些狐疑,小姐的态度未免转变太快了,连定情信物都可以扔掉。

“定、定情信物?”许慈猛一回神,竟发现自己正拿着那只碧玉哨要往外面扔出去。

“是啊!”唉!小姐一定是想情人想到神志不清了。水红连连摇头叹气。

“这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她干笑一声,将碧玉哨收在怀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这哨子,连同那家伙对她做的侮辱,一起丢回他的脸上。

南宫沛,你等着瞧吧!

她斗志昂扬,眼神熠熠发亮着。咦!小姐的气色好像好很多了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看着小姐忽然红扑扑的脸,水红不明就里的歪着头打量她,然后她下了个结论,小姐一定是太思念南宫旭了。

第三章

深夜本该是人们酣梦的时刻,可是秋水山庄的后山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只见二局一矮的两个身影,拚命的在一群搜索队伍前头逃窜着,可……不知是山路难走还是体力不够,只见他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眼看要来抓他们的人越来越靠近,两人在慌乱之中也不认路,竟然逃到了断崖!

这下真的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逃的人才一愣,身后追的人已经到了。

熊熊的火把照亮他们的面容,矮的那个竟然是秋水山庄的小姐许慈,而另外一人,则是被庄主许严关起来的南宫旭。

“南宫小贼你跑不了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许严冷冷的道。以他为首的一干人,呈扇型排列将逃跑的两人紧紧围困住。

“许……咳咳咳咳……”南宫旭才想开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话。在一阵激烈的咳嗽中,他的唇畔溢出了鲜血。

“旭大哥你怎么了?”许慈努力用自己瘦弱的身子骨支撑着他渐渐倾斜的身子,细致的脸上满是怜惜与惊惶。

“我没、没事。”南宫旭抚平气息,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

“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会没事?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痛苦,许慈差点落下泪来。

“我——残忍?”许严感到委屈的道,他哪里知道只不过关了南宫旭几天,他就变成这副伤重欲亡的样子。

“这不关许大哥的事,都是我不好。”南宫旭在痛苦中还不忘替许严辩白。

“哼!我可担当不起“许大哥”这个称呼。”看见自己的妹妹居然选择相信一个外人,许严心中难免有不少气,冷冷讽刺的说。

“许庄主教训的是,是在下唐突了。”南宫旭彬彬有礼的道,身子仍是虚弱的攀在许慈的肩上。

“哼!以你现在的状况,你根本无法逃走。”许严瞇起眼权衡了一下,才道:“这样吧!不如你将小妹还给我,再交出藏宝图,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闻言,南宫旭不假思索的回道:“许庄主,你已经搜过好几次了,我身上确实没有你要的藏宝图,请恕我无法交出。而且我和慈妹两情相悦,还希望许庄主能够成全我们。”

“你放……”许严气得七窍生烟,差点脱口骂了粗话。

“庄主,我对慈妹之情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相对于青筋暴露的许严,南宫旭一脸怡然自得,“别说是区区藏宝图了,就连我的性命也能交托到她手上。”

南宫旭这番话虽是对着许严说,暗地里却是说给许慈听。

许慈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更是坚定了要用这藏宝图化解两家恩怨的决心。

本来许严是想分化他们的,但似乎没有起任何效果,从他们五指紧扣的双手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更稳固呢!

“小妹,妳真的为了这家伙不顾我们兄妹之谊了吗?”在昏黄的灯笼火把照射下,许严的脸色难看至极。

“大哥,我求你就放了……”许慈苦着小脸,还想说服许严,却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水红,让几个庄丁扛着出现在面前。

如果不是水红看不下去她镇日的悲伤,偷偷带她到关旭大哥的地牢,还帮助她迷昏了守卫,不然她根本无法救出他。

“水红,是我连累妳了,对不起。”许慈扑上去,泪眼婆娑,愧疚极了。

“只要小姐能幸福,水红怎样都没关系。”水红缓缓转向小姐,平静的安慰她。早在答应小姐帮忙救南宫旭时,她就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所以,现在她倒不惊慌。

“小妹,我给妳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妳还认我这个哥哥,还当自己是秋水山庄的大小姐,妳就给我过来。”许严吼道。

“对不起,我……”许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啧啧,难道孟姜女又要来哭倒长城了?”

黑夜当空,忽然传出调侃轻浮的语调,众人眼前一花,包围圈中间不知怎么竟出现了一个人。

只见他面容英俊,身穿一身昂贵的紫衫,手拿一把湘妃扇骨的大折扇,脸上还挂着一个招牌式的轻佻笑容。

“南宫沛你——”一看见那张可恶的脸,许慈就觉得心火腾腾的往上直冒,压根没注意到南宫旭一见南宫沛出现,就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呵~~原来小娘子还记得我呀!这真让我南宫沛觉得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就是不知道小娘子对我是否也像我对小娘子一样相思入骨呢?”南宫沛呵呵浅笑,大折扇一摇,外表看上去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可嘴里说的却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你……”他若有似无的暗示,让许慈立刻想起那夜他的无礼举动,连早就不再红肿的樱唇也诡异地刺痛起来。

“小娘子觉得我和五弟哪个较适合妳呢?或者两个都……”注意到许慈不自觉靠近南宫旭的动作,他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三哥,你就饶了慈妹……”南宫旭截住了他的话。

“老五到底不愧是久历花丛的个中好手啊!这英雄救美的时机掐得真好。呵呵呵呵……”南宫旭的话才起了个头,南宫沛就邪佞的道。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南宫旭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许慈已经无法忍受他对恋人的污蔑,破口大骂。

“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小娘子可是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这代表我和小娘子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啊!”南宫沛摇着大折扇,赖皮至极的道。

“你——我和你这种人没话好说!”许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别过脸不再看他。

“是啊、是啊!我和小娘子确实不需要语言就能心意相通,谁教我们是真心相爱、情比金坚……”勾起薄唇,折扇一摇,南宫沛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

“南宫贼子,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许严气道。

“哦!我这是在胡言乱语吗?唉~~真不知道是谁家捉奸捉到自家的后山上来!呵呵呵……”他的一张利嘴专挖别人的疮疤,

“唔……”被他这么一说,许严顿时脸上无光,嘴角微微抽搐。

他索性闭紧了嘴、关上了耳,也不管南宫沛再说什么,只让手下将包围的圈圈缩得更紧更密。

许严盘算过了,哪怕南宫沛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受伤之人和一个毫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冲出重围。

“三哥,多谢你对小弟施以援手。不过今日之事,势必不能轻易解决,小弟实在不想连累三哥。”南宫旭双手抱拳道。

“我说老五,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我可不吃这一套。再说,谁不知道我南宫沛是有名的见死不救。不过……”他悠悠的挑眉,看向许慈。

“不过什么?”听到南宫沛的口风一变,南宫旭赶紧追问。

“不过如果是我的亲亲小娘子说一句救人,我自然是义不容辞,毕竟我和小娘子可是交情匪浅。”他的目光在许慈身上暧昧的流连,言语间更是暧昧至极。

许慈心中倏地一悸,结巴道:“谁、谁是你的亲亲小娘子?”

“当然是妳啦!”他深情款款,宠溺的看着她。

许慈倒抽口气,急于澄清的说:“你别乱说!旭大哥你不要相信他,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女儿家的清白名声最重要了,岂能让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随意糟蹋?!

“不认识?难道妳不知道我叫南宫沛吗?”南宫沛微扬高语调,眼神净是纵容,好像在打量一只顽皮的小猫咪。

“那、那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她蹙起眉心,板着小脸说。

“既然这样,妳为什么要收了我定情的碧玉令?”他抬高下巴,以猎人打量猎物的眼神盯着她。

碧玉令——传说中碧玉城的信物?据说用它能号令碧玉城中五方十三舵。在场的人自然都听说过这东西,当下引起一阵骚动。

“碧玉令?”许慈一脸错愕,她何时拿了那种东西。

“是啊!正是碧玉令喔!”南宫沛老神在在的挥挥折扇,相当满意自己所营造的气氛。

“小妹,妳真的拿了他的碧玉令吗?”看见他一副笃定的样子,就连许严都有些怀疑了。

“我……”许慈疑惑的睁大眼,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碧玉令是什么东西呀?

“不要告诉我妳不知道它在哪里喔!”南宫沛伸出一根手指,勾起她的衣领,露出了一节翠绿,而翠绿丝线的尽头赫然就是那只碧玉做成的哨子!

原来许慈为了能把这哨子砸到南宫沛的脸上,深怕这“武器”会在混乱中弄丢,就用一根丝线将它串在脖子上。不料仓皇奔跑中却露了一小截丝线在外头,被眼尖的南宫沛看见了。

“小姐,原来这碧玉哨是妳和这家伙的定情信物呀!”被五花大绑的水红吃惊极了。

这、这实在是太刺激了,莫非这两个南宫家的人都和大小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庄丁们一阵骚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你、你……我、我……”许慈的俏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在别人的眼中彷佛是心虚了呢!

“小妹,妳到底和谁定情了?”许严暴怒地大吼一声。原还以为是南宫家的臭小子骗了单纯的小妹,没想到……

“我相信我的慈妹。”南宫旭用他温暖的大手握紧祝糊冰冷的小手。

“旭大哥……”许慈满怀感激的瞅着他,虽然外界的风浪正狂,可是此刻她的心却充满了甜蜜。

今生今世她能够遇到知她、爱她的旭大哥,这辈子就没白活,哪怕今晚逃不过此劫死了,她也是心怀感恩的。

“老五,你是真的相信,还是根本就没诚意呢?”冷不防她的耳里传来了南宫沛恶意的声音……

“闭上你的乌鸦嘴!”怎么这家伙就是见不得她好!许慈气急败坏的喝斥道,顺便免费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瞪眼。

“小慈儿,难道妳不知道,乌鸦嘴说的往往都是最灵的呢!”他似笑非笑、似真非真的说。

“你……啊~~”许慈才要怒喊,南宫沛一掌便劈了过来,将她和南宫旭一起扫下断崖。

怎么会?他们是兄弟呀!为什么他会推他们呢?!

许慈的双眸因为惊讶而瞪得老大,茫然地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崖顶,耳畔依稀传来南宫沛那嚣张的大笑声。

“呃……”秋水山庄的人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只能傻愣愣、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和南宫旭双双翻身跌下万丈断崖。

“啧啧,许大小姐和南宫老五一起殉情坠崖,真是凄美动人呀!许大庄主你说这乱七八糟的江湖会怎么传这件事呢?哈哈哈哈……”崖上是一片死寂,只有南宫沛的肆笑声恣意跋扈的飘扬着。

一阵冷风自崖下卷起,吹得秋水山庄众人的衣襟啪啪翻飞,更增添了几分凄凉诡谲之意。

第四章

凄厉的风吹刮得她的嫩脸生痛,一路树木刮擦着她雪嫩的肌肤。生与死的剎那间,许慈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恐惧。

昔日的种种浮上心头,曾从登徒子手里救了她的旭大哥、对她呵护备至的旭大哥、温文尔雅的旭大哥……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的眼前出现。

她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块也是一种幸福吧!

就在她自以为必死无疑的当头,“扑通”一声,竟跌进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里。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刺骨,更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只有粗大的树枝发出恐怖的咯吱声响。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许慈愕然的张大眼,望着头顶如群魔狂舞般的树枝发怔。

“成了、成了。”

她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倒先听到底下的嘈杂声。

许慈凝神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藤网上,而树下正聚集着三、四个打扮成侍卫的人。

“请问你们……”她一脸困惑的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哟!刚才真的是好危险呢!”底下的人如此抱怨道。

“是啊、是啊!如果再掉得早一些,这网还没张好,小姐恐怕要见阎罗王了。”

许慈才开了个头,这些人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能、能不能打断你们一下?”许慈试着插嘴道。

“什么?”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呃!那个……你们能不能先救人?”许慈指指因为承受不住高空坠落而昏迷过去的南宫旭。

“哦~~好好,没问题。”侍卫一边答应着,轻功好的就跃上树要将人抬出来。可是他们才将手伸进网内,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呼啸而下。

见情况不妙,侍卫们快手快脚的将南宫旭拎了出来。可是仍在藤网里的许慈就没这么幸运了。

“扑通”一声,庞然大物声势浩大的跌进藤网里,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藤网撑不住的往下沉,还来不及脱身的许慈和那个自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滚在一起。

许慈定神一看,却见一张邪佞的俊脸正贴在自己的脸颊处,霎时一股异样的情愫直潮俏脸上扑。

“南宫沛你、你怎么会……”她咽了口口水。

“当然是自己跳下来啊!”庞然大物——南宫沛朝她咧嘴一笑,“难道妳就忍心看我被许大庄主一剑穿心吗?”

“你、你……”许慈瞠目结舌,被他吓得哑口无言。

“妳是不是很意外、很开心呢?”他举起右手习惯性的摇了摇,才意识到心爱的折扇在坠崖时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意外?开心?”许慈尖着嗓子道,她告诉自己,她的心之所以怦怦乱跳,绝对不是因为意外或是开心。事实上,她已经快抓狂了!

“是啊!”南宫沛兀自笑咪咪的。

“你——你去死吧!”她终于忍不住抓狂了,气得小脸发红,诅咒的话脱口而出。

她想推开他,可赖皮如南宫沛哪会舍得轻易放手,于是她的推拒不但没有任何作用,相反的两个人还缠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她用小手抵祝蝴的胸膛,试图分开两人的距离。

“不放。”南宫沛霸气的环祝糊。

“放手……”她既羞又气。

“不放……”

两个人就这么在藤网上,你拉我扯、你争我辩得好不热闹,让下面站着看热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再粗大的树枝也承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折腾,终于“喀嚓”一声断裂了,巨大的藤网和两人纷纷掉了下来。

在下面的人一阵惊呼中,巨大的藤网扬起滚滚尘土。

“小慈儿,妳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坠下之际,南宫沛及时转身,将许慈护在怀里。

“刺激?南宫沛,我告诉你,你、你是个疯子!”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许慈放声尖叫。先是高空坠落,后是树上坠落,就算她的神经再强壮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啊!

“小慈儿,妳不觉得疯子比伪君子好得多吗?”他呵呵笑着,丝毫没把她的怒骂放在心上。

“你、你这超级无耻、不要脸的男人!”她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嘶吼。

“哈哈哈,这可是我听到的评价中最有趣的。”南宫沛笑得整个身子都震动了。

他暖烘烘的气息将她团团包住,而他颤动的肌肉则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的近!

“你、你放开我!”她急于推开他,可是坚韧的藤网已经将他们密密的缠绕在一起,她的努力只让自己更尴尬而已。

“石头。”

终于——南宫沛觉得戏弄够了,满足的喊道。

“在。”侍卫中站出一个长得像块石头,名字也叫石头的壮汉。

只见石头快手一挥,刀光一闪,明明还缠在他们身上的藤网已经裂成了好几段。

“做得好。”南宫沛施施然从破网里走出来,拍拍石头的肩膀,嘉奖道。

“是爷安排得好,属下只是依令行事。”

爷——安排?

许慈看看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南宫沛,还有那些对他非常恭敬的侍卫们,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是一团混乱。

“小慈儿,既然我救了你们的命,妳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南宫沛凑到她的耳畔,语气暧昧的道。

“嘎?”许慈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抚过了她的耳垂,一转头就看见南宫沛一脸古怪的笑意,他的眼神也透着暧昧的闪光。

“你——去死吧!”许慈恨死他的轻薄,可小脸不自觉的漫上红晕。

气不过,她一挥手,“啪”的一声,南宫沛的脸上顿时贴上了一个大锅贴。

这一声倒是令不少人错愕。

许慈是错愕自己这一巴掌居然能打中他,而侍卫们则是错愕自己英明神武的爷居然被打了。

“我如果死了,那下次小慈儿再去寻死时,还有谁会来救妳呢?”只有南宫沛还是笑盈盈的,似乎脸上根本就没那个微红的锅贴。

“谁要寻死了,我们分明是被你一掌打下来的!”许慈气得咬牙切齿,敢情他已忘了方才做过的事呢!

南宫沛不理会她的怒气,幽幽看向远方,忽然道:“许大庄主好像快要到了。”算算许严的脚程,也是该追过来了。

“大哥他就要来了吗?”这话的确成功的转移许慈的注意力。

“想必许大庄主会很高兴自己的妹子还活着,不过就不知道小慈儿自己是怎么想了。”他凉凉的道。

说话间他的侍卫已经从树丛里牵出马匹,在现场的人不少,可是马却只有两匹。南宫沛径自翻身上了其中一匹,眼见就要策马离去。

“喂~~你不可以走呀!”许慈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居然抢上前去抓住了马的缰绳。

“不可以吗?”南宫沛挑起嘴角,右手暗示性的抚上自己仍有些泛红的脸颊,那里依稀可见一个手印。

“如果你丢下我们不管,旭大哥就死定了!大哥不会放过他的。”许慈小手抓紧缰绳,颤抖的说。

“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南宫沛又是凉凉的一笑,抬头眺望着幽黑的天际。

“你、你们是兄弟呀!”许慈急得大喊。

“兄弟?我记得我有说过,我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吧!”他收回视线,从马上俯下头来,“还是——小慈儿妳愿意替他付出代价?”

“你……”

他雄性的气息极度张狂,笼罩在她的上空。许慈忽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无措的望着这个邪恶的男人。

“不愿意吗?那就算了,反正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南宫沛手一挥,作势要提缰而去。

“我,我愿意!”许慈急了,结结巴巴的道。

“真的愿意吗?”他瞇起鹰眼,透出沉沉的危险。

“真、真的。”她豁出去了,只要能救旭大哥,就算要她和恶魔打交道,也甘之如饴。

“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愿意?”他结着薄茧的手掌抚上了她光洁的脸,邪气的问。

“嗯。”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了,却仍勇敢的点点头。

“老五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呢!”南宫沛低啐一口,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控制好,指甲顿时在她的脸颊刮下了个红印。

许慈痛得眉心轻皱。

他跳下马捡起一根树枝,背着她在地上飞快的写了一些字,然后重新跳上马背,一声令下,“我们走。”

“喂!你不可以……”她还以为他要扔下她扬长而去,正打算开口呼喊,一只大手忽然提起她,然后她就被放在高高的马背上。

“你、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共骑一匹马,”感觉到她的身子正抵着他热烘烘的身体,许慈僵硬得就像一块板子。

“马只有两匹,要走、要留妳自己决定!”南宫沛淡淡的道。

“我、我跟你走。”事到如今,她已没有选择。

“好。”南宫沛做个手势,石头领命的将昏迷中的南宫旭提上自己的马背,其它的人则静静地消失在树林里。

“他们不和你一起回去吗?”她诧异的微张小口。

“如果妳还要妳的旭大哥活命,就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南宫沛在她身后冷冷的警告。

“呃~~”许慈一抬头,正好对上南宫沛阴冷的双眸。

自从他轻佻的闯进她的香闺开始,她对他的评价就只有负面,而且还有日趋下降的趋势。可——此时,她竟意外发现这赖皮浪子的身上居然满是霸气!这让她有一种腿软的感觉。

“驾!”南宫沛也不再多说话,只顾着扬鞭策马而行。石头则紧跟在他们身后。

当许严带着大批庄丁终于寻到了许慈等人坠崖的地方,却只看见一地的狼藉,还有那两行写在泥地上的嚣张大字——

佳人珍宝两倾城,南宫竟日思欲狂,今日携宝来复去,庄主叹息救不得。许大庄主,谢啦!谢啦!

这些字刺痛了许严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神经。就算只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这些字准是那个嚣张可恶的家伙留下的。

“庄主,这里好像有张藤网呢!”有手下发现那张残破的藤网。

这下仔细推敲,很轻易就得出了他们利用藤网死里逃生的真相。而安排此狡计的,无疑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将人打下悬崖,又莫名其妙地自己跳下崖的南宫沛了。

“南宫沛,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许严铁青着大脸,握剑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额角更是青筋暴露。

“庄主现在该怎么办呢?追还是不追?”鲁莽的家伙凑上前问。

“看不见我正烦着呢?给我滚!”许严一脚踢开了这个不懂得看人脸色的庄丁。

哼!南宫沛你这臭小子,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乖乖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许严恨恨的想,原本端正的脸上此刻竟满是暴虐的神情。

第五章

对许慈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前一夜,她还在为如何才能拯救自己的恋人犯愁,而此刻她已经以一种能颠碎骨头的速度奔往南宫家的路上。

一路上,她努力的想去忽略身后那团炽热的身体,只用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望着另一匹马上依旧昏迷的南宫旭。

可——恶劣如南宫沛,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逗弄她,又哪会让她轻易逃避!于是他使坏的松开了那双箍祝糊的手臂。

在没有防备下,她的身子顿时失去依靠,摇摇晃晃的差点跌下马。

“啊~~”许慈发出惊呼声,一双纤手反射的握住了他的手臂。先前努力和他保持距离的娇躯也反射性的窝进他的怀里。

“抱歉,手滑了。”他毫无诚意的道歉。

“你……”不知是生气还是惊吓,她的双颊红红的,水灵的双眸更是饱含着指责。

“怎么就允许妳许大小姐在逃命时想情郎,却不允许我小小的分一下神吗?”他挑高剑眉,邪佞的表情充满了讽刺。

许慈没好气的翻白眼,不想理他,但他紧箍着她的双手却收得更紧,她的身子也因此和他贴得更密。

她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妳。”他的嗓音黏腻如蜜,暖烘烘的男性气息贴着她的耳朵袭来。

许慈心一紧,又悄悄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如愿的挣开。那种身体相贴的感觉,让她感觉越来越不自在。

“呵呵~~小慈儿,妳变胆小了喔!”他邪气的在她耳边吹气。

“啊!”彷佛有什么灼热的柔软碰触了她冰凉的耳朵,许慈为此轻呼一声,却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什么。

“马背上有些挤,小慈儿妳就多担待一些。”

“我说过不许喊我“小慈儿”。”深怕被醒来后的南宫旭听见他的疯言疯语,她压低了声音警告。

“那——妳是希望我喊妳“五弟妹”啰?”南宫沛吊儿郎当的笑开。

“你——”她忍住欲发的怒气,早知道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许慈暗暗下决心,无论他再说什么自己都不搭腔。

可——

“老五一定有说过要娶妳的话吧?”

她不答。

“或者,他还说过他爱妳?”

她不答,她就是不答!

“我想有一句话老五一定没跟妳说过吧!”

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堆都得不到她的答话,他仍执意要套出她的话。

谁知许慈就是不上他的当,洁白的贝齿紧咬着红唇,就是不肯发出一个声响。

南宫沛饶富兴味的勾起一抹笑意,真看不出她还是个倔强的小人儿!有趣,实在是很有趣呢!

妳越是不说话,我就越要让妳开口。

“妳大概还不知道老五还有个未婚妻吧!”下一刻,他凑到她耳畔恶质的道:“他们年末的时候就要成亲了。”

“成、成亲?”她佯装的坚强全被他这一句话打碎了,虽然她在心里狂嚣喊着“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之类的话,但一张小脸却在剎那间变得如死人一般的苍白。

南宫沛说这话的目的就是想撕碎她那张平静的小脸,可是当这平静真的被撕碎时,他却感觉到一股陌生的不悦。

“我说妳还真是单纯呢!我说什么妳就信什么呀?哈哈哈哈ii”他的理智还没来得及厘清这一切,就听见自己有些陌生的大笑声。

“原来你是骗我的。”许慈原本提高的心坎又放松了,红润重新布上脸颊。

“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蓦地,一个虚弱的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

许慈循声望去,竟对上南宫旭温和但又疲惫的眼神,她一阵狂喜。“旭大哥你醒了?”

“嗯!”南宫旭点点头,然后疑惑的问:“我、我们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当然是我神机妙算、巧施妙计、本领高强,你们才可以活下来啰!”南宫沛极度臭屁的道。

“慈妹,这是真的吗?”南宫旭不相信一向和自己不和的南宫沛会救自己。

“嗯!是他救了我们。”许慈微点螓首。虽然这个登徒浪子对她诸多骚扰,不过他布下了藤网救了他们也是事实。

“三哥……”南宫旭讪讪的撇了嘴角,南宫家内斗激烈,他和南宫沛更是看对方不顺眼,平时根本没啥交集,互揭疮疤的事情更是干了不少,没想到这次南宫沛居然不计前嫌救了他,当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不情愿就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假惺惺的反而让人鸡皮疙瘩直掉。”南宫沛不改本色,毒辣的道。

“南宫沛,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南宫旭还没跳起来,许慈已经按捺不住。

“是吗?”他轻轻哼了声,老神在在的说:“更过分的,妳还没有见过呢!”

“你……”她为之气结。

“小慈儿,妳没忘记妳答应过我什么吧?”他的语气虽然柔和,但却隐藏着冷冷的气息,“所以妳最好不要为了南宫旭来惹我喔!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呀!”许慈极度反感他这种威胁利诱一起来的无耻举动。

“呵呵~~我是不是男人,难道妳没有感觉吗?”南宫沛边调笑道,一边还把身子靠近她。

“你在胡说什么?”她纯真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唉!温室里的小花就是温室里的小花,早知道不该对妳有任何期待的。”南宫沛夸张的叹息一声。

“你们在谈什么?”虽然南宫旭没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却也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没事!”许慈飞快的抢白。

“老五,依照你的经验,男人和女人之间能谈什么呢?”

许慈急于否认和南宫沛有所牵连,而南宫沛则故意将水搅混,还是搅得越混,他越高兴。

当下南宫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里净是迷惑。

“南宫沛,你这混蛋!”许慈气得涨红了俏脸骂道。

“这声混蛋可是要妳用以身相许来赔罪的喔!”他笑得邪恶。

“滚开!”许慈再也无法容忍他了,即使是为了逃命也不成。

她猛推他一掌,却没能如愿的推开他,反倒是自己坐不稳身子,眼看就要跌到地上被飞奔的马蹄踩死,许慈吓得花容失色,心想自己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了。

可是下一刻,奔腾的马儿竟发出一声惨烈的长嘶,活生生被人一掌折断了腿骨。

“别怕。”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住了她,随即她被收进一个男性的怀抱里,一种温暖安全的气息围住了她。

原来是南宫旭不顾自身的伤势和安危,飞身跃下马救了她。

“旭大哥,好可怕喔!”受到惊吓的许慈,纤细的身子直往南宫旭的胸怀中靠。

“不怕不怕,有旭大哥在。”南宫旭轻拍着她,柔声安慰。

“嗯!”许慈乖巧点头,只是眼圈还是微泛红。

“精采,真是精采呀!”南宫沛自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人,击掌赞叹道:“几个月不见,老五你这手英雄救美的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啦!”

“三哥谬赞了。”南宫旭听了不气也不恼,温温有礼的道。

“旭大哥,你放开我。”不过怀里的佳人脸皮薄,听得此言就想要挣脱南宫旭的怀抱。

“啧啧,可惜美人儿好像不太领情,倒是辜负了五弟的美意了。呵呵呵呵……”南宫沛出言讥讽,眼底闪着不为人知的眸光。

“你闭嘴啦!我和旭大哥的事不要你来多嘴。”许慈像只母鸡般,双手护住南宫旭,不让他被这个恶劣的浪子欺负。

许慈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观上来看,剑鼻朗目的南宫沛的确比南宫旭好看,更别提他那身邪佞的气质对于女人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深知他骨子里满是恶劣的行为,她对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好好好,我不多嘴就是了。”他摊开双手,无谓的耸耸肩。

“呃……”她没想到南宫沛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取笑她的机会,这还真让她有点傻住了。

“南宫旭在这里谢过三哥对我和慈妹的救命之恩。”南宫旭又是深深的抱拳道谢。

与不懂武功的许慈不同,南宫旭自然是看出了方才那一掌,若没有南宫沛暗中相助的话,自己是绝对无法将那马打得飞出去。不过他奇怪的是,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南宫沛居然会对许慈心存仁慈。

“老五的身体好像恢复得还挺快的嘛!不知道是不是许庄主舍不得他的亲亲小妹子守活寡,故意手下留情,还是……”南宫沛调侃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见“咕咚”一声,南宫旭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哎呀!旭大哥……”许慈赶忙将他扶住,焦急的神情布满小脸。

“老五啊!地上很凉,你想要作戏也请到好一点的地方。”见状,南宫沛微哼气凉凉的道。

“你这家伙还有没有良心,还懂不懂同情呀?”他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棍的,充满了轻蔑,让许慈很是气愤。

良心?同情?对南宫旭这种人还需要这些东西吗?

南宫沛深表怀疑的皱起眉。

“慈、慈妹……”南宫旭的话还没说完,就“噗哧”一声,竟吐出血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旭、旭大哥,你不要吓我呀!”她摇了又摇、喊了又喊,南宫旭就是没有半点反应。

“别喊了,按照老五的个性,不把戏作足是不会罢休的。”南宫沛袖手旁观的坐在马上,全然没有要帮忙的迹象。

“你——”许慈怒目而视,决定自力救济,她想扶起南宫旭,却因为体弱力小,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许小姐,让我来帮妳。”看见她吃力的样子,石头看不下去,跑过去想帮她。

“拿开你的脏手!”许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动把石头归类成南宫沛一族。

“呃……脏、脏手?”石头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哈……”南宫沛看得呵呵大笑,却引来许慈更严厉的瞪眼。

许慈咬咬牙,心一横,索性用拖的,她本想将南宫旭拖到安全的道路旁,可是他好重啊!害她努力了好久也只挪开了一点点而已。

“咦?”这是什么?她忽然发现南宫旭躺过的地方湿了一大片,泥地上净是一片暗红,一凑近就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许慈发颤的伸手摸他的背部,竟沾了一手的湿红,立刻当场吓懵了。

“哦喔!作戏作过头,伤口扯裂了吧!”南宫沛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只觉她太大惊小怪了!

“这、这可怎么办?”她用力按住那些渗血较多的地方,却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血,于是只得出言哀求道:“救、救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南宫沛双臂抱胸,闲闲的道。

“他,他是你弟弟呀!你……”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从头到尾,南宫沛就是一派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她。

“哼哼!妳难道不知道我们南宫家是出了名的没有兄弟爱吗?要救他可以,妳要用什么来跟我交换呢?”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似乎正在评估她的价值。

许慈厌恶自己就像是货物般,只能被动的被他打量着,可是,她无法坐视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去啊!

“随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她狠下心,咬牙道:“只要你救他,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妳不觉得妳这么说是在诱惑我吗?我的自制力一向不怎么好呢!呵呵~~”南宫沛用手指挑起她的小脸,逼她直视自己灿亮的双眸。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的眼里满是掠夺的光芒,可许慈已经无法顾及其它了。

“不会后悔吗?”南宫沛掀起削薄的唇道。

“快、快救他!”看见南宫旭血流不止,她都快哭出来了。

“真的不会后悔吗?”南宫沛伸出手在南宫旭的身上戳了几下,血流马上就变小了。

“当、当然是真的。”看见他的治疗有效,许慈终于安心不少。

“如果我说要妳,妳觉得怎么样?”他恶质的问,邪气的双眸却直勾勾的探进她的水眸。

“要、要我?!你、你在说什么呀?”她微张小口,跌坐在地上,睁大的美眸里满是惊讶。“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是开玩笑了,不然妳以为自己比得上价值连城的宝藏吗?”她的反应好像他是什么洪荒莽兽似的,南宫沛心里很不痛快,嘴上亦出言讽刺。

“原来你也是冲着藏宝图来的。”许慈吶吶的说,有些受伤的低下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知道自己在南宫沛心中的价值还远远比不上那半张藏宝图时,心里头有一股闷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都是这么回事吗?”他满不在乎的道,英俊的脸庞充满轻蔑。

“那好,只要你能救活旭大哥,我就将半张藏宝图给你。”对她来说,再多的宝藏也不及她的旭大哥珍贵。相信旭大哥的心里,也一定是这么想吧!

许慈下意识的抱紧南宫旭,望向他的眼神更是温柔如水。

“哼!”看着这一幕,南宫沛颇有些不是滋味的重重哼了声。

虽然他如愿的从老五手里抢到那半张藏宝图,可他的心里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快乐,甚至还有几分恼火呢!

尤其是她那过分温柔的神情,更是让他的火气直往上冲。

“该死!”恼怒之下,他一掌击出,“喀嚓”一声,路旁的一棵树代替她承受了他的怒气,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爷,您怎么了?”石头担心的问。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埋锅造饭、打水救人了。”南宫沛扯一扯嘴角,面无表情的道:“你还不过去帮忙扶人?”

“哦!”石头无辜的扁扁嘴,隐约觉得主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这次许慈没有拒绝石头,只是一再叮咛他要小心,不要让南宫旭撞到了。

见状,南宫沛还是郁闷非常,心中的一口闷气不但没出,还有越来越重浊的趋势。当下他长啸一声扑进了林子,将内心的不快都发泄在林中。

不久之后,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都被血淋淋的丢了出来。

“唉!”石头偷偷的叹口气,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怜这些无辜受累的小动物喔!

不过……石头转头看看许慈,他看得出爷对她另眼相待,可是她的一双眼、一颗心只牵挂着仍然昏睡的南宫旭。

唉!这真是一团乱呢!不过他胆小位卑,这些主子们的事儿是不能管,也管不了呀!

石头又叹口气,还是继续自己的劳碌命生涯去也。

第六章

因为错过了宿头,这夜他们不得不露宿在官道旁。

许慈一脸疲惫的依靠在一棵树上,南宫旭则昏昏沉沉的枕在她的腿上。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得知他的鼻息稳定,疲惫的小脸就会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哼!南宫旭那伪君子还真是捡到宝呢!

南宫沛坐在对面,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然后勾起浅浅的笑弧,万一老五醒来后,发现他费尽心机要得到的东西,却因为他的戏作得太逼真而失去时,会有什么表情呢?

呵呵#蝴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幕了!

再次伸手探测南宫旭的体温后,许慈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她暗暗松口气,看样子南宫沛没骗她,他给的药还是有些效果的。

“旭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望着那憔悴的俊容,她忍不住轻喃道。

“过来。”蓦地,一个寒冷刺骨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呃,有什么事吗?”她猛抬头,撞见南宫沛一脸冷酷的笑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隼。

“怎么,妳忘了?”他凉凉的开口,语气问有淡淡的酸意。

“我忘、忘了什么?”他只是站着,就带给她一种十足的沉重压迫感,她下意识地蜷缩身子。

“妳用来交换的东西。”他单刀直入的说:“不要告诉我,这藏宝图根本就不在妳手上。”

“如果真的不在我手上呢?”许慈鼓起了勇气问。

毕竟这半张藏宝图关系到化解两家长达百年的恩怨,甚至还关系到她和南宫旭的未来,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说实在她还有些舍不得呢!

“我是无所谓啦!只要妳舍得他死就行了。”南宫沛满不在乎的威胁道。

“他是你的弟弟呀!你怎么可以……”南宫沛的回答让她的心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又来了,小慈儿,到底要我说几次呢?我可是有名的见死不救,就连亲兄弟也一样。”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扣上南宫旭的喉咙,他微一用力,南宫旭的整张脸就涨红了起来。

“你、你放手呀!”许慈惊慌的扑向他,想要扳开他的大手。

可——她的指甲都折断了两个,他的大手还是不动如山,似乎蓄意要将南宫旭扼死在树林里。

“老五,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南宫沛俯下身,附在南宫旭耳边森然道。

南宫旭终于睁开眼,却无法逃脱被扼死的命运,他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酱色,双眼也开始翻白。

许慈见不得南宫旭如此难受,奋不顾身一口咬住南宫沛的手背。

“放手!”南宫沛怒喝,但扼住南宫旭的双手却丝毫没放松的迹象。

她发了狠,贝齿更是用力咬着,浓郁的血腥味泛进了她的嘴中。

“妳……”他大手一挥,挥开了她的身子,可他的手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这伤口深得恐怕会留下永远抹不去的疤吧!

“小小心……咳咳咳……”南宫旭挣开他的箝制,接住了许慈,两人双双跌落在一旁。

“妳就不怕我杀了妳。”南宫沛也不包扎,任由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的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许慈。

“怕。”她诚实的点点头。

“可是为了救这男人,妳连死都不怕,对吗?”南宫沛阴沉着脸,替她说出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嗯!”许慈还是点点头。

“妳……”南宫沛望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他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丢出了一句,“老五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知道遇见慈妹是我的幸运。”南宫旭握住了许慈的手,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若我说,用我的那半张藏宝图来交换你的女人呢?”他忽然开口道。

“你的那半张藏宝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旭大哥,我……”许慈急着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毕竟,旭大哥为了化解两家的仇怨差点被她的大哥杀死,可是她却要将他用生命换回来的藏宝图——他们全部希望的寄托,交给他的对头。

“简单的说,你的女人用半张藏宝图换回你的命。”南宫沛很好心的帮她解释。

“旭大哥,对不起,我……”她不敢看他的脸,深怕看见他的怨恨。

“我不会怪妳,妳这也是为了救我的命,要怪就怪妳的旭大哥没本事。”南宫旭掬起她的小脸,与她深情的对视。“慈妹,是旭大哥对不起妳。”

“老五,你的意思呢?”南宫沛等得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这老五未免也太爱作戏了。

“三哥,那半张藏宝图你尽管拿去,可是我的慈妹是不换的。因为在我心里,慈妹比世上所有的宝藏更珍贵。”南宫旭毫不犹豫的说。

“旭大哥……”许慈激动的眼眸泛着泪光,心中满是温暖。

忽然间她为他背弃了秋水山庄,为他差点被这疯狂的男人杀了……这些事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他们彼此相爱相属。

“慈妹……”南宫旭也激动的拥着她。

在南宫沛足以使人冻结的凝视里,两人浑然忘我的深情相拥。

难道是他看错老五了?南宫沛神色复杂多变,看见此情此景,哪怕是一向自信的他也不由得怀疑起先前的判断了。

“老五,你要好好待她。”南宫沛的思绪转了千百回,忽然抛下这一句。

“我会的。”南宫旭慎重的点点头。

“小慈儿,接着。”南宫沛丢出一只药瓶,丢进了许慈的怀里。

“这是……”她微愣,睁着疑惑的大眼看向他。

“药,妳给老五敷上。”南宫沛复杂的瞥了她一眼,便潇洒的大步离开。

“嗄?”看着握在手里的小药瓶,再看看那伟岸如山的背影,她不禁发起呆了。是她的错觉吗?他似乎和她先前以为的那个邪佞无耻、冷酷无情的野兽有些出入呢!

第七章

南宫沛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寂,粗臂上那一滴滴鲜红的血竟像滴在她的心里,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恐怖的男人,而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许慈不由得为他觉得难过,甚至有一种想抹去他肩上孤寂的冲动。

“慈儿,妳怎么了?”南宫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没什么。”许慈猛地惊醒,尴尬的红着小脸说道:“我、我给你敷药吧!”

真是的,刚刚竟然在一瞬间,同情起那个恶劣的男人。

“好。”南宫旭伸长了脖子,露出方才被南宫沛紧扼住的伤痕。

许慈细心的帮他包扎伤口,不期然的,她又想到了那只被自己咬伤的大手。她记得很清楚,他走开时那伤口还在滴血呢!

“慈儿,妳在想什么?”南宫旭察觉到她分神了,柔声问道。

“呃……没、没什么。”许慈心虚的说。她怎能告诉他,她正在担心一个刚才差点扼死他的男人。

幸好南宫旭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她的异常。

“其实三哥的心里也很苦的。”他慢慢的回忆着,“我记得三哥曾经爱上一个叫兰儿的女孩,后来不知怎么那女孩却死了,然后三哥整个人都变了。”

“那凶手抓到了吗?”她关切的问道,没意识到自己过于关心的语气。

“没有,不过大家都认为是三哥自己做的。”

“怎么会?那他的心一定很痛吧!”许慈呢喃道。

心爱的女人死了,自己却被误会是杀人凶手,而误解他的人还是自己的亲人,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来,就算再坚强的人也会崩溃啊!

莫名的,许慈的心也为此疼痛了起来。她想她有些明白他的玩世不恭、他的邪佞无情、他的反复无常了。

“妳似乎不相信他是凶手?”南宫旭打量她的表情,试探问。

“嗯!我相信不是他做的。”许慈毫不犹豫点头。

他的眼神虽然冰冷,却不是嗜杀之辈;而且刚刚她有注意到,当他说起藏宝图的时候他的眼神清明,也不是什么贪婪之徒。

“好小姐,我石头总算没有白救妳。”一个大嗓门平空响起,是去树林里收集枯枝的石头回来了。

石头身手利落,不多时篝火就哔哔剥剥的烧了起来。夜被火焰烘烤得暖暖的,三个人的脸也被照得一阵明一阵暗的。

“呃……南宫沛的手上还有伤,石头哥你是不是去给他敷个药呢?”那血淋淋的大手总在许慈的眼前出现,她有些良心不安。

“许小姐,妳不知道我家爷的脾气,这时候没人敢劝他的。”石头叹了口气。

也许因为许慈是第一个肯相信爷没有杀死兰姑娘的外人,所以感激之余,他的言辞行为中也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那他……”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老是挂念着那个众叛亲离、孤立无助的男人。

“慈妹,妳去看看三哥。”南宫旭推她一把。

“可是你的伤……”许慈有些迟疑的蹙眉。

“我的伤不碍事,再说也有石头照应着,妳就去看看吧!”南宫旭拍拍她的头,要她宽心。

“是啊,是啊!五爷的伤有我看着没事的,许小姐妳就去吧!我们爷就在前面的水潭边。”石头也殷勤的道。

因为许慈的关系,石头对南宫旭的态度也客气起来。再说,没人去劝劝爷,爷恐怕真会让那血流到天亮呢!而且他也看得出,爷对这位许小姐的态度和其它人是不一样的。

“好,那我去去就回来。”许慈站起身,拿着药瓶往水潭那走去。

“五爷,不是我奉承你,你的眼光可比我们爷强多了。”身后传来石头的夸赞声。

南宫旭回答了什么许慈没听到,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脸因此而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第八章

树林中间有一汪水潭,此时正水气氤氲,一轮弯月冷冷的照着,更增添了几分清冷意味,而坐在潭边的男人沉默得有如雕塑一般。

许慈来到他身后好一会儿了,可南宫沛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没察觉她的到来。她偷眼瞧去,只见他剑眉朗目、鼻梁高挺,轮廓和旭大哥有些相似,只是更为深刻而已。

平心而论,他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呢!只是他的表情不是玩世不恭就是冷峻严酷,冷厉的星眸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可此刻知道了他曾经爱过,还饱尝失去爱人的痛苦之后,许慈那颗软绵绵的心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望向他的眼眸里充满了同情。

“妳要做什么?”他忽然低喝。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恍惚竟差点一头栽进水潭里。

“毛毛躁躁的,小心没命。”一只大手抓着她的背心将她揪了回来。

“谢、谢谢。”她白皙的脸庞惊魂未定的顿时浮现一抹粉色。

南宫沛不禁看得入迷,举起手抚上她那绯红的嫩颊。

“别、别这样,沛公子还请自重!”许慈害羞的拂开他的手,脸上的红潮更是加深不少。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纠缠不清,她也做好了准备以对抗他的无赖,没想到他却放开了手,也没用言语继续调侃她。

这下不知所措的倒是许慈了。

“妳来做什么?莫非想念我吗?”南宫沛冷冷的问道,邪气的勾起她小巧可爱的下巴。

“我、我、我……”嗫嚅了老半天,她才想起了手里g着的药瓶,赶紧辩白道:“你不要误会,我是来给你敷药。”

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就抓起他那被自己咬伤的手。果不其然,他伤口上的血虽已经不流了,却仍然血肉模糊的,而且已经肿起来了。

许慈撩起了潭水,将清凉的水淋在伤口上,轻轻洗去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再将清凉的药膏涂在那狰狞的伤口,撕下了一角洁净的衣衫包裹祝蝴的手掌。

“妳来的目的就只是这个吗?”南宫沛打量着那包裹得很漂亮的伤口,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因为你伤害兄弟的行为根本就是错的。”许慈也有她的坚持。

“哦?我记得妳好像也背叛了自己的兄长。”他的语气不愠不火,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是伤人。

“你……”许慈不由得语塞。虽然偷了藏宝图是希望两家的恩怨就此结束,可事实上她的行为确实背叛了秋水山庄。

“不想反驳吗?”南宫沛瞇起眼,冷冷的讽刺。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慈给他一个大白眼,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办呢!于是她又“蹬蹬蹬”地跑回来,将一张纸卷塞进他手里。“这是给你的。”然后又马上跑开。

“这是——”南宫沛好笑的打开羊皮纸卷,才发现居然就是那半张藏宝图。

“喂~~妳给我回来。”他出声喊祝糊。

“只能半张,不可能有更多了。”许慈停下脚步,却没有走回来。

“妳这是什么意思?”南宫沛走到她面前,扬起手里的纸卷,质问道。

“剩下的那半张是旭大哥的,我不可能将它交给你。”她以为他想要另外半张图,索性一次说清楚,断了他的妄念。

“妳是什么意思?”他的瞳孔一阵收缩——莫非南宫旭说这剩下的半张图在他那里?

“不关你的事。”她撇过头,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是吗?”她转身想走,谁知他大手一抓,就扣祝糊的柔荑。

“你要做什么?”她惊慌的想扯回自己的手。

南宫沛不回答她,抓着她的大手却因为用力而再度流血,鲜艳的血色染红了洁净的布条。

“你、你弄痛我了!”他狰狞的样子让许慈有些害怕,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你快放开我啦!”

“我们交换。”南宫沛没头没脑的劈头就说。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咽了口口水,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说,我用半张藏宝图来交换妳。”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出,高大的躯体就像阴影笼罩着她,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

“你疯了,我是人耶!又不是东西,怎么能拿来交换?”她拧起眉心低吼:心里后悔极了竟听了石头的话来这看他。

“一夜,只要一夜就好。”他的目光灼灼,眼底满是乞求与饥渴,好像一个饥饿的孩子正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

“你……”许慈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了,心头涌上一股异样情愫。

“小慈儿妳别怕,我不会伤害妳的。”南宫沛的大手一伸,就将她整个压进了自己的怀里。

闻着他怀里那股极其强烈的男性气息,她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他那双大手紧紧抱着她,与其说是禁锢还不如说是害怕失去她。

忽然间,她读懂了在他邪肆狂放的神情下,是深不可见的孤寂啊!

可问题是——虽然她很同情他,却不代表她就会背叛旭大哥,投入到他的怀抱呀!

“你——放开我!”许慈使劲全力,好不容易才用单薄的手臂在他们之间撑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不放。”南宫沛嘟囔,无赖的将手臂缩得更紧。

抱着她时,他体会到一种已经消失好久的充实感,他迫不及待想要独占这种感觉!。

“一夜,妳只要给我一夜就够了。我保证老五他不会知道。只要妳愿意,妳还可以做他的新娘,我不会说出去的。”他贴在她耳畔低声诱哄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许慈才要斥喝,那朝她压下的薄唇已经堵上她的嘴唇。

不同于南宫旭那偶尔的温文啄吻,也不同于他之前的戏弄之吻,此刻他的吻就像是要焚烧一切的烈火,带着一种绝望、孤寂、苦闷的味道。更要命的是,她居然又一次萌生出想要安慰他的念头。

对许慈来说,这念头比她正被人强吻的事实更可怕!

“妳喜欢我。”南宫沛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变化。

“胡、胡说!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明明是……晤……”还没来得及说出“旭大哥”三个字,南宫沛就再一次吻祝糊。

只因他不愿听见从她嘴里吐出南宫旭的名字!

“唔……放、放手……”许慈纤手拚命挣扎、挥舞着,甚至不惜咬伤他的薄唇,也要他停止轻薄的行为。

可是南宫沛仍丝毫不肯放松。苦涩的血腥味透过交缠的唇舌,蔓延到她舌根深处。而她柔弱的挣扎就像是小白兔面临着苍鹰的利爪一般的无助。

她非常的害怕,一双手胡乱的拍打、推拒着。一团混乱中,她似乎抓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当下她不假思索的拔了出来。

“扑”的一声闷响。

“唔……”南宫沛顿时松开手,错愕的看着那刺进自己腹侧的匕首,而那匕首上是刚才还温柔的替他裹伤的小手!

许慈也愣住了,倒抽口气,眼里布满惊恐,她知道凭他的武功只要一掌就能将她打死,她应该马上逃跑的,可——她的双腿却软绵绵的一步也动不了。

“妳……”他扬起了大掌,却没能打下去。这该死的女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许慈已经吓坏了,一张俏脸顿时刷白。

“滚!”南宫沛从喉咙里嘶吼出一句,他的脸色也因失血渐渐变白。

“可是……”她的五根手指头好像和匕首连在一起了,竟不知如何才能放开。

“再不走,我就当妳同意之前的交易。”他忍着痛,威胁道。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已经僵硬的手指从匕首上抽回来。她试探着往后挪了一步,见他没阻止的意思,才转身飞快得跑起来。

身后是一片沉静。

许慈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住奔跑的脚步,回首望去,却见南宫沛站得像旗杆一样笔直,灼热的目光望着的正是自己的方向。

她这一回顾,两人的目光顿时撞了个正着。

此时他的身体仍然流着血,可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影,更诡异的是,看见这一切的她,内心竟然不可自拔的疯狂跳动。

他的目光彷佛洞察了她内心最隐密的地方,那些地方甚至连她都不明白啊……

“啊!”她不敢与这样的锐利目光对视,拔腿离去。而那种被人洞察的感觉,却紧紧追随着她。

第九章

“慈妹,妳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看见许慈满脸通红的跑回来,南宫旭有些担心的问。

“没、没什么。”许慈掩饰的道。

“可是妳的脸怎么这么红?”此时天气虽然不算冷,却也并非炎热的夏天,她的脸明显就是红得不正常,“发烧了吗?”

“没、没啊!”她下意识的用冰凉的手掌捂住了两边的脸颊。当冷与热互相碰触,她这才晓得自己的脸有多红有多热。

“咦?妳的嘴唇怎么还有些肿?”南宫旭细心的发现她的红唇好像也和去的时候有些不同呢!

“才没有,一定是你看错了。”她索性耍赖到底,却暗自哀求,旭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观察敏锐呀!

“妳的手上怎么会有血迹?莫非妳受伤了?”借着火光,南宫旭又发现她那双细嫩柔滑的柔荑上,竟沾了一些已经凝结成紫黑色的血块。

“嗯!这个……这个大概是我在替南宫沛包扎时不小心沾上的。”许慈支支吾吾的道,水灵灵的大眼心虚的不敢望向南宫旭。

“没事就好。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闻言,许慈大大松口气,幸好旭大哥没有继续追问,这才让她蒙混过关。

“好。”许慈漾开甜笑,点点头。

“作个好梦。”他将她揽入怀里。

她一向最喜欢旭大哥的怀抱了,因为这胸膛一向能带给她温暖安全的感觉。可是这夜,她觉得他的怀抱不像往日那般温暖安全了。

大概是因为旭大哥仍生病吧?又或许是因为她仍然心有余悸,她自我如此宽慰着。

“旭大哥。”她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于是轻声唤道。

“什么?”南宫旭迷迷糊糊的应答。

“我将半张藏宝图交给南宫沛,你真的不怪我吗?”她有些担心,毕竟旭大哥可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

“傻瓜,妳这也是为了救我呀!”他摸摸她的小脑袋,爱怜道:“乖乖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说完后,他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许慈试着强迫自己入睡,可是躺了许久还是毫无睡意。

在她对面的不远处,忠心耿耿的石头还没睡,燃烧的篝火将他的大脸映得红一阵黑一阵的,而那为南宫沛铺的位子还是空荡荡的。

不知他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

恍惚间,她又一次回忆起那种利刀刺入血肉里的可怕感觉。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黏腻的血液在手指缝间流动的恐怖感觉。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南宫沛,你可千万不能死呀……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睡得很不踏实的许慈被惊醒了,睁眼望去,看见南宫沛摇摇晃晃得走回来了。

“爷,您终于回来了!”一直在等他回来的石头,欣喜的迎上前去。

“嗯。”南宫沛揉揉额际,微点头。

“爷您……”没事吧!看见自家主子有些步履蹒跚,石头想要扶祝蝴,却被南宫沛挥手斥退了。

“你先去睡,我没事。”

他、他向她走过来了!

她——该怎么办呢?

看见那伟岸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许慈的心中一团混乱。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只好闭上眼睛假装熟睡了。

“小慈儿,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一阵衣衫窸窣摩擦的声音,他似乎蹲下来了。

深怕他看出自己的假寐,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我会如此在乎妳?”他的叹息在她耳边呼出,他的目光灼灼,盯得她几乎无法继续假装下去。

幸好就在她即将破功的前一刻,南宫沛站起来,然后是一阵有些拖曳的脚步声。

他——终于走开了。

小心翼翼的呼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许慈半瞇着眼偷偷瞧去,看到他用手按着腰侧,有些困难的躺下。

他按的是受伤的部位,看这样子恐怕是伤得不轻呢!

许慈担心与自责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虽然他的行为很过分,可他好歹也是旭大哥的三哥,再怎么不是,她都不该用匕首刺伤他的。

许慈忽然想向他道歉,可是——南宫旭恰巧在这时翻了个身,一只大手将她揽得更紧,嘴里还呢喃着,“慈妹,不要离开我。慈妹……”

旭大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窝进南宫旭的怀里,闭上眼,悄悄的告诉自己,明天,她一定要向他说声对不起。

许慈一直梦见自己被人追杀。雪地又湿又滑,她不断的摔跤又爬起,身后疯狂的笑声越来越清晰。她不敢回头,却能想象后头那一张嗜杀狰狞的脸正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宝藏、宝藏……”

“嚓、嚓、嚓、嚓”那是利刃砍入人体的声音。她足下皑皑的白雪也渐渐被一种更湿更滑的东西所取代,那、那是……

一种让人很不愉快的血腥味飘进她的鼻端!

“啊啊啊啊……”许慈胡乱大叫着,终于将自己从噩梦中喊醒。

可是甫一睁眼,她的尖叫声却更响了,因为她居然发现自己正躺在血泊之中,她吓得跳起来,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

咦?

她低头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却在看清那东西后连尖叫都扼死在喉咙里。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石头死了?她的旭大哥又到哪里去了?

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此时,林外传来了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莫非是旭大哥回来了?想到有这个可能,许慈直觉的就要往那里冲。

不料——

“妳不要命了吗?”南宫沛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下一秒,她就被一双强健的臂膀自身后抱起。

“你、你要做什么?”她讶异的睁大眼。

“嘘——不要出声。”南宫沛在她耳畔轻声警告,随即抱着她飞上了树梢。

第十章

没多久,那沙沙沙的声音已经进入了树林,然后许慈发现那居然是秋水山庄的庄丁们。

“庄主,树林里有个死人哪!”前面的庄丁发现石头的尸体,赶紧报告许严。

“快搜,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许严的身影出现在许慈的视野里。

“唔……”许慈想呼喊大哥,却被一只大手掩住了嘴。

南宫沛,你究竟要做什么?她朝他使劲的瞪眼。

“妳不要命啦?”南宫沛贴着她的耳朵,将声音放得极低。

胡说,大哥才不会对她下手#糊有心反驳,却因为嘴巴被他捂得严严实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用脑子想想,难道妳忘了他差点杀了你们?”

许慈的眼前似乎又浮现旭大哥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疤。可——他是她的大哥呀!照理说应该不会害她才对。她的思绪很紊乱,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妳看他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信,南宫沛努努下巴,附在她的耳朵又道。

眼睛?许慈找到了许严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感情,冰冷的不似真人的眸子!还没正面接触呢#糊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这一刻,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是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上。

“庄主,没有发现其它人。”庄丁们经过一阵地毯式的搜索后回报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为了藏宝图而起内讧?”许严拄着下巴喃喃自语,却不知他的喃喃之语尽被藏在树上的两个人全听进去了。

内讧引许慈心一紧,正要发作,但南宫沛比她更快,在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前就封上了她的几处大穴。这下她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了,只能用目光狠狠的“凌迟”身侧的南宫沛。

“庄主,地上的灰还是温的。”有庄丁注意到林间的灰堆。

“那人应该还没有走远。”许严略一思忖就有了答案,“给我追!”

“是。”一帮人立时散了个干净。

树林里恢复了沉静,只有血迹依旧赤红、血腥味依旧浓重。

“妳别听许严乱说,我什么也没做,我醒来后就已经这样了。”按照南宫沛以往的脾气,根本不屑于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慈的信任对他来说很重要。于是他不但破例对她解释,语气还颇为诚恳。

可是许慈听完他的解释,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只是眨了几下眼睛,戒备的看着他。

“妳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他们,我刚才真的是去追查线索。”南宫沛见她没反应,赶忙再解释一次。

许慈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慈儿,妳为什么不说话?”他皱着眉看着她,被她的无言态度弄胡涂了。

她微微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哎呀!妳看我真是急胡涂了,竟然忘了妳的穴道还被封住。”南宫沛拍拍自己的额头,忍不住自嘲道:“别怕,我马上就替妳解开穴道。”

许慈一察觉自己能动了,手肘用力的往他身上撞去,肘尖马上感到一阵湿热,看来她是撞到他受伤的地方了!

“唔!”南宫沛闷哼一声,毫无防备的整个人便往后倒,连带许慈也一起从大树上掉下来。

还好他反应快,两个人才没受太大的伤,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腰侧的伤口已经裂开。

“你这疯子、杀人凶手,把旭大哥还我!”许慈一落地就扑在他的身上,抡起粉拳就疯狂的和他厮打。

“小慈儿,妳弄错了,我不是……”对她,他是骂不得又打不得,只能任由她在他身上撒野,而已经血流不止的伤口再次被撞个正着,他一时脚步不稳,带着许慈翻滚在地上。

满地的血渍、灰上,使得两个人才翻滚没几下,身上就已经是一团脏。

“为什么你要杀人?难道宝藏真的比人命重要吗?”她一边哭,一边骂,俊俏的小脸又是泪又是灰尘的,好狼狈啊!

是啊!冷冰冰的宝藏怎可能比活蹦乱跳的人重要呢!可惜这世上能像她这么想的人实在太少,不过这也突显她的珍贵!

此刻,他的身上虽然很痛,可是心里却是甜孜孜的。南宫沛索性也不挣扎了,张开双臂,躺在泥地上任她捶、任她打,嘴角则是微微向上弯起。

“哟!南宫三少还真是好涵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蓦地,讽刺的语气自他们身后传来。

“大哥,你怎么……”许慈怔愣住,举起的小拳头停在半空。

“妳这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妳还知道我是妳大哥吗?”许严瞪大眼,怒骂道。

“大哥……”许慈心虚的低下头,赶忙从南宫沛的身上爬起,虽然她自认自己的行为没有错,可站在大哥的立场,她的确是背叛了秋水山庄。

“不要叫我大哥!”许严愤怒的截断她的话语,劈头就问:“那半张藏宝图呢?”

“大哥,藏宝图……我……”她欲言又止、嚅嚅嗫嗫的。

属于秋水山庄的半张藏宝图,她已经拿给南宫沛了,而她身上另外半张藏宝图,则是属于南宫家的。当旭大哥将藏宝图交到她手里时,许慈就曾暗自发誓,即使是死,也绝不会背叛他。

“妳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听大哥的话了?!”许严的眼眸里没有温情,只有一片森寒。

“大哥,我不能……呃……大哥!”许慈话才说了一半,许严手中的雪亮长剑已经架上她的脖子。

“把藏宝图交出来!”许严厉声的说。

“大哥,我是你妹妹啊!”她微皱柳眉,美丽的黑眸写满了不可置信,没想到亲大哥竟然拿刀威胁她!

“废话少说,藏宝图拿来!”他大声斥喝,凶狠的睁大眼。

许慈的心凉了,那双眼睛已明白告诉她,大哥会为了宝藏毫不犹豫的杀了她#蝴已经疯了,就像其它人一样为宝藏而疯狂了!

“给我图!”许严已经不耐烦,眼里亦出现疯狂的征兆。

“大哥,藏宝图不在我这里,你清醒一点吧!就算没有藏宝图,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又何苦要这张藏宝图呢?”她苦口婆心的劝告道,试图挽回许严的理智。

“死丫头,妳给我闭嘴!”许严大手一扬,打算给她一个耳光,却被南宫沛一掌挡了下来。

“你……”许慈没想到南宫沛居然出手救了自己,一时竟愣住了。

“不关她的事。”他站在她面前,悠悠的说。

“那么就关你的事了?”许严的脸上绽出一抹嗜血的笑。

“没错,因为藏宝图在我手上,你可以把剑拿开。”南宫沛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可是看在许慈眼里,他的身影却伟岸如山。

“哼!不制着她,我拿什么来威胁你?”他揪起许慈往后退一步,手里的剑不但没拿开,反而贴得更紧了。

雪亮的长剑在她的颈上划开一道细痕,艳红的血渗出来,在她的衣衫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藏宝图拿来,不然我就杀了她。”许严冷哼一声,他的理智已被贪婪所蒙蔽。

“大哥你疯了吗?南宫沛怎可能管我的死活?”许慈觉得她大哥越来越离谱了。

“哈哈!小妹妳难道看不出来这家伙根本就爱惨妳了吗?”许严大笑道:“我看就算我要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为妳去死的。”

“他爱上了我?”许慈猛抽口气,心中显然受到不小的冲击,那个一向爱轻保糊的南宫沛,竟然……这怎……怎么可能?”她下意识的轻摇头,说什么也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妳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许严反驳道。

“他的眼睛?”

许慈缓缓移眸,对上南宫沛一双毫不掩饰的炽热眼眸。

“妳终于看出来了吗?”南宫沛苦涩的笑开,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他怎么会在遇见她之后做出那么多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天哪!”许慈忍不住抱头呻吟,难道她也疯了吗?否则怎么会听见南宫沛在承认爱她的话?!

“呵呵呵呵……”虽然他们的生死只在一线间,可是南宫沛的脸上却泛起愉悦的笑容。

许慈看看大哥,再看看眼前笑的很灿烂的南宫沛,心中不禁哀嚎几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啊!

“不许过来!”许严注意到南宫沛忽然朝自己移动,警觉的大喝。

“呵呵~~许庄主不要担心,”他忽然抽出腰带,扯开了衣襟,腰间露出一条沾满鲜血的布条。“伤成这样的我,怎可能会是许庄主的对手?”

“小心驶得万年船。”许严目光闪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的说。

“许庄主不觉得挟持自己的妹妹来威胁其它人这件事如果传到江湖上,会伤了秋水山庄的威名吗?”南宫沛瞇起眼,利诱道。

“这不劳三少爷担心,我会小心处理的。”许严虽然为藏宝图而疯狂,却仍没失去天性中的小心谨慎。

“许庄主是不是觉得这样会更放心些呢?”他忽然一掌击在自己的伤口上。

“啊~~”许慈放声惊呼。

“小慈儿,如果在我死后妳能再为我掉一滴泪,我就很满足了。”南宫沛咧开苍白的嘴唇对她笑道。

他已经面无血色,高大的身子也快撑不住了,而包裹伤口的布条更是沾满了鲜血。

看南宫沛连站着的气力都快没有,多疑的许严终于放下威胁许慈的利剑。

“南宫沛,你、你怎么这么傻……”许慈的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小慈儿,有妳为我哭泣,我也算不枉此生了。”南宫沛伸出手似乎是想替她擦去泪水,可是才伸到一半,就忽然改变了方向,往半空中一扬。

“小心他的暗器!”许严大叫。

“哈哈哈~~原来许庄主连区区几张藏宝图也会害怕呀!”他嚣张的大笑,丝毫不在意会惹恼许严。

“什么?”是藏宝图?许严一怔,随即看见许多小纸片在半空中胡乱飞舞。仓卒间他分辨不出哪片才是真的藏宝图,却知道自己不能放走任何一片。“全都给我抓住,不许漏掉任何一片!”

趁着许严和他的手下忙着捕捉四散飞扬的藏宝图的时机,南宫沛一把扛起许慈转身就跑。

“你的伤……”她很担心的说。

“不碍事的!”他匆匆丢下这句话。

“该死,给我抓祝蝴们!”等到许严察觉他们逃跑了,已经无法在第一时间拦祝蝴们,而其它手下不是离得太远,就是根本不是南宫沛的对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一逃出树林,就遇见许严他们留在林外的马匹。南宫沛将许慈丢上其中一匹,一把将缰绳塞进她的手里。

“走!”他大喝一声,一拍马屁股。

骏马一声嘶鸣,就冲了出去。

许慈只听见身后几声惨烈的马嘶,回头望去,发现南宫沛为了阻止追兵而将其它的马都杀了。然后他飞掠而来,翻身坐在她的后头。

“喂,我不要和你一起骑啦!”许慈的神经绷得老紧,虽然他救了她,可是他仍是杀害旭大哥的头号嫌疑犯。

“驾~~”他不理她,径自将催马更急了。

“你信不信我会推你下去?!”她色厉内荏的威胁他。

“小慈儿,如果妳认为我还能独自骑马的话,妳就尽管推我下去吧!”南宫沛在后面苦笑一声,他已经撑到极限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许慈就觉得自己的背上很沉重,往后瞟去,南宫沛已经晕了过去。

“喂!你、你醒醒啊!南宫沛,你还好吧?”她喊不醒他,却能感觉和他紧贴的腰背间湿湿的。

她不能确定那是他的汗还是从他伤口渗出的血,只能拚命的策马希望能快点逃离险境,好观察他的伤势。

许慈不知道自己纵马跑了多久,只知道压在背上的身体是越来越沉重,而她也越来越害怕、担心。

因此当她看到远远的有一个城镇时,心中大喜,不假思索地提缰就要冲过去。谁知,马儿才跑了几步,持缰的手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

“你醒啦?”见他清醒,她一阵狂喜,早忘了他还是杀死旭大哥的头号嫌疑犯。

“嗯!”南宫沛虚弱的应了声,大量失血后,他的身体仍没有一丝力气。

“你再忍一下,我们马上进城,一会儿我就替你请大夫。”许慈安慰他道,不祥的感觉总算稍稍淡去。

“不!我们不能进城。”他飞快的阻止她。

“可是如果我们不进城,你的伤口恶化了该怎么办?”许慈大惑不解的问。

“小傻瓜,我们这副样子恐怕还没进城就会给官差当作江洋大盗抓去了。”

她还真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傻瓜呢!南宫沛不禁哑然失笑。

“对喔!我就顾着担心你的伤口,完全没想到这点。”许慈终于放心了,毕竟他还有调侃她的力气,就说明他伤得不重,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不如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人在卖衣服,等换了衣服我们再……”

“就算守城的官兵肯放我们进城,妳大哥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南宫沛趴在她身上,忍着痛说。

“大哥不肯放过我们?他不是已经得到藏宝图了,为什么……”她怎么越听越胡涂,方才南宫沛明明就把藏宝图丢向空中了。

“那不是藏宝图,只是几张撕碎的银票。我想妳大哥现在一定很想撕碎我吧!”他笑了,一双星眸亮晶晶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慈完全没主张了。

“先在城外找间僻静的农舍,我怀里还有些碎散的银子。”南宫沛一边交代,一边从她腋下伸过手要掉转马头。

马背上的位子本就很狭窄,他这一伸手等于是将许慈整个拥入怀里。这姿势让许慈觉得不自在极了。

“喂,你别以为仗着自己受伤就可以随便占人家的便宜,你……”她正想好好的骂他一顿,但南宫沛竟然“咕咚”一声栽下马背,重重的摔在土路上。

许慈吓得赶忙下马,抱着他的头慌张的说:“南宫沛,你别吓我呀!”

“这……这是妳……妳第二……二次为我流……流泪了。”南宫沛困难的抬起手臂,抚上她的嫩脸。

“南宫沛,你少说些废话好不好!”许慈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没……没想到我居然会爱上妳这个傻姑娘……”他的手无力的滑落,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路的温热痕迹。

“喂~~南宫沛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爱上自己,也不知道面对如此告白的自己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好像欠他好多、好多。

她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只知道她不要他死!

“救命啊!”听到后面有马车的声音,她已顾不了是否会招来麻烦,扯开嗓子就大叫。

第十一章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南宫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眼的绿意,以及一幅清雅至极的字。最为应景的是,透过半开的竹门,他真的看见一色的苍绿色青苔,还有那印在上面的浅浅屐痕。

这是哪里?

南宫沛试着坐起来,不料却一阵头昏眼花,若不是一双手及时扶祝蝴,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一头倒到地上。

“你失血太多,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得静养一段日子才行。”搀扶他的中年青衫客温言的解释。

“你是谁?这是哪里?”

“在下姓孟,排行第三。这是在下的草庐。”

“原来是孟三先生收留我。”原来她还是跑掉了,南宫沛微黯下俊脸,这虽是意料中的事,却仍旧伤了他的心。

“在下曾学过几年的岐黄之术,就斗胆替阁下医治了。”

“南宫沛在此谢过孟三先生的救命之恩。”南宫沛也懂得一些医术,当然知道这青衫客的本事绝对不只学过而已。

不过行走江湖多年,他深知那些隐逸高人大多各有怪癖,自然也不会多事的揭穿他。再者他的心还因为许慈的不辞而别,不,该说是狠心遗弃而隐隐作痛呢!根本提不起精神去管别人的事。

“不客气。”草庐主人慢条斯理的交代道:“今天的药我已经捣好了,一会儿就让小娘子替你敷上吧!”

“小、小娘子?”南宫沛一怔,怎么忽然冒出一个小娘子来了?

“这些天多亏你家小娘子不眠不休的照顾,否则你哪会醒得这么快。”草庐主人对于他妻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敬佩,“虽说是私奔,你也得好好对待人家呀!”

“私,私奔?”他诧异极了,没错,他是风流,但还没到和姑娘私奔的地步啊!

“小娘子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放心,我不会随便说出去。”草庐主人安慰他,随即哀声叹气的频频摇头,“唉!现在的强盗也真是越来越心狠了,一出手就要人家的命。唉!真是世风日下呀!”

“呃,那个……”南宫沛只觉得笼在自己头上的雾水是越来越浓,才想问个究竟,草庐外面已经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

不期然的,他的心头掠过了这句话。

“啊!一定是你家娘子来了。”草庐主人高兴的道。

南宫沛抬起仍然有些眩晕的脑袋望向门板,打算第一时间辨认出那个谎称是他娘子的女人。

“吱呀”一声,自称是他小娘子的人端着才刚煎好的药推门进来,正好与坐在床上的南宫沛四眼对看。

“呃~~小……”不会吧#糊就是他的小娘子。

“沛郎,你已经醒啦!”察觉他要开口,许慈赶紧赶在他之前抢先开口。

“沛、沛郎?妳叫我“沛郎”?!”他震惊的扬高语调,事情的发展诡异至极,饶是他一向自认聪明机变,也不由得茫然了。

“沛郎,孟三先生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我们不需要再假装了,你就安心在孟三先生家养病吧!”许慈趁着草庐主人不注意时,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下南宫沛心中有数,必然是她在他昏迷的时候,向草庐主人撒了一点小谎,以求能够留下来。而且根据他的分析,那个谎八成是说他们是私奔的小情侣,在半路遇见强盗之类的老套剧情。

“好。”他点点头,暗下的神色顿时恢复光芒,原来,她没弃他不顾呢!

“把药喝了。”许慈将手里的药递给他。

“嗯!辛苦妳了,娘子。”南宫沛很“正大光明”的紧握祝糊的小手,炯炯有神的目光也紧盯着她不放。呵呵~~她是他的小娘子呢!

“你……”放手啦!这恶劣的男人,都喝完药了,干嘛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甚至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往床上带。许慈又羞又恼的,只是碍于还得在草庐主人面前装出一副私奔小情人的模样,才隐忍住想骂他的念头。

“小慈儿,我好担心妳会丢下我、抛弃我,一想到这,我的心就觉得好痛喔!”南宫沛乘机抓着她的手,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倾诉道。虽然是装傻卖乖之举,却也透出几分情真意切。

“我……我怎么会丢下你、抛弃你。”她的脸阵红阵白的,为了扮演完美的恩爱夫妻,只得硬着头皮回应他。

这肉麻话虽是勉强说出口,但她的一张脸已红得像块红帕子,一颗心更是“怦怦怦”的跳得好大声。最要命的是,这些天里恩爱夫妻扮多了,她的心居然也有些迷糊了。

“呵呵~~我这老头子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这对小情人就慢慢的亲热吧!”草庐主人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对许慈关照道:“草药已经捣好了,就搁在桌子上,一会儿妳可别忘了给妳的沛郎敷药。”

“知道了。”许慈低垂红脸应道。

“呵呵呵呵~~”草庐主人笑着离开,走时还不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大门。

“看不出妳这背兄私奔的小娘子扮得很成功呀!”南宫沛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调笑道。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乱来,我、我压根就、就……”她说不下去了,只因为她忽然发现她竟然也开始想入非非了!

天哪!这、这……

许慈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

第十二章

“都是我连累小姐。”南宫沛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眼中有少见的肃穆。

“不……”许慈困难的咽咽口水,有点不太习惯一本正经的他。

“按说小姐救我一命,我应该将藏宝图还妳。”

“是你先救了我。”许慈轻声更正,要不是他,她早被大哥杀死了。

“不管谁先救了谁,我这条命确实是妳救的。”南宫沛坚持道,锐利的眼神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

“你……别这样,还是喊我的名字好了。”早就习惯他痞痞的语调,现在他一下子变得如此有礼貌,害她觉得别扭极了。

怪了!以前他不都喊自己“小慈儿”吗?

“许、许慈?”问题是连名带姓的喊,他也感到有些拗口。

“呃……就喊“慈妹”或是“小慈”之类的吧!”她也不习惯,不过又怕他误会,赶紧多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喔!只是不想孟三先生觉得我们在骗他。”

呵呵呵呵~~真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呢#糊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不过南宫沛却敏锐的发觉,自己在她心中并非全然没有地位。

“没别的意思就没别的意思,一切小慈儿说了算。”他的心因为这个发现而欢喜得快冒泡泡了,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自己的眉眼继续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

“就这样吧!”许慈点点头,这个称呼虽然有些亲昵,不过顺耳多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给大哥真正的藏宝图?”解决了称呼的问题,她又有其它疑问。

“小慈儿,不是我不愿意拿藏宝图来救妳,而是我醒来时那半张藏宝图已经不见,石头也死了。”南宫沛正色的道。

“不见了?”她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嗯!”他微沉神色,要不是他睡得太熟,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那旭大哥他……”

“没错,我和老五确实不和,不过我也不会因此杀了他。当我醒来时他就不见了。”南宫沛淡淡的说,但仍可听出他相当在意她是否会相信他的话。

“你是说旭大哥被坏人抓走了?”她低声尖叫,大惊失色,“旭大哥他会不会有危险?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嗫嚅了半天,她都无法说出那个“死”字。

“别担心,老五有个绰号叫做“九尾猫”,妳知道吗?”见她如此担心,他不禁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安慰她。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许慈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绰号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就是说他有九条命,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南宫沛柔声安慰。

他没说的是,母猫吃掉小猫的特质才是江湖人给南宫旭取这个绰号的主要原因。因为无论南宫旭平常表现的怎么温文尔雅、温柔体贴、文质彬彬,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些挡他路、有损他利益的人拆骨入肚,吃得连骨头都不吐。即使是他的亲人也从不会手下留情。

曾经南宫沛一度以为许慈是一个肤浅淫荡的女人,因此当他找上她时,极尽可能的侮辱戏弄她;可是后来他晓得原来她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好女人,因而不由自主的想珍惜她、疼惜她,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即使为此他会和南宫旭撕破脸,他也不在乎!

“哦!”莫名的,许慈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说旭大哥会没事的,“对了,石头大哥的事我很难过,希望有好心人能将他埋了。”

想到对他一向忠心耿耿的石头已经惨死,南宫沛也很难受,他握紧拳头,目露狠意,郑重发誓道:“我不会放过杀害他的人!”

“别太伤心了,你的伤还没好呢!”许慈最见不得人伤心,用她的小手搓搓他绷紧的大手,轻声安慰道。

“小慈儿……”他顺势反握祝糊的小手,深情款款的凝视她。

“南宫沛……你、你该上药了。”她的小脸微泛红潮,但不忍伤害这个寻求安慰的伤心男人,赶紧找了个借口摆脱他的大手。

“好。”南宫沛也不纠缠,立刻放开她的手,敞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

这倒让许慈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她心不在焉的拿过桌上已经捣好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条,松开他胸前的旧布条,帮他换药。

按说这些日子她对于换药的程序已经驾轻就熟了才对,可意外的是,这次她却频频出错,不是手指头戳到他的伤口,就是洒了他一身的药渣。

她的脸越来越红,出错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尤其是当他那块垒分明的腹肌再也没有药草遮盖时,她更是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我自己来吧!”虽然他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也喜欢逗弄她的感觉,但却更舍不得让她觉得不自在,于是他自动自发的接过她手里的工作。

“你、你一定饿了,我给你煮粥去。”她期期艾艾的说,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发火了。

“嗯!”南宫沛随口应喝,此时他正低着头专心地跟长布条和烂糊糊的药草奋斗。唉#蝴压根不知道敷个药居然要这么麻烦!真是难为她了。

“那、那我就去了。”得到他的首肯后许慈拔腿就跑,也许是因为紧张,她竟然差点一头撞在门框上。

“哈哈哈哈……”原来他的小慈儿也会有这么脱线的时候!南宫沛觉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

“呀!”这下许慈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低着螓首三步并作两步的逃离现场。

因为怕他会忽然醒来,所以厨房常备着一些清粥小菜。她将它们拿到锅里简单热了一下,便带着清粥小菜回房。

谁知道,她一推开门,竟看到南宫沛满头大汗的对付血淋淋伤口的恐怖场面。

“住手!”她吓得将托盘随便一放,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布条。“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包扎伤口呀!”他一脸无辜地望向她。

“你……”许慈气得差点吐血而死。“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的伤口,拜托你用点心行不行?”

“我是男人嘛!”南宫沛干笑了两声,拿过她手上的布条,继续他粗手笨脚的包扎大业。

“不许碰!”她高声阻止他,打开他的手,径自下了禁止令,“以后不许你再碰自己的伤口,包扎的事还是让我来。”

“哦!”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黯然,可是他的眉眼都呈现上扬的趋势。

不过许慈没空去观察他细微的变化,因为她正忙着替他包扎呢!

他人高马大的,要替他包扎本就有些难度,何况他还是靠在床上,当她从他身后绕布条时,一张小脸几乎要贴上他赤裸的胸膛。

南宫沛趁势偷偷的吻她头顶的黑发,深邃的眼眸盛满了欢喜。

靠在他胸前的许慈,心中不由得纳闷,在他昏迷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替他清洗伤口、换上新药的,可是她却不曾像现在这样,心如小鹿一般乱撞乱跳。尤其是当她从近处看着那些结实的腹肌、胸肌时,忍不住想要抚摸它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一阵红潮直往脸上冲!

“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南宫沛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异样。

“没、没什么!”她忽然缩回乎,彷佛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天哪!差一点点她就摸上去了!难、难道她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她前一刻钟还是酡红着的小脸,顿时变得如死人一般苍白,她匆匆的替他裹好伤口,也顾不得收拾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有南宫沛存在的房间。

南宫沛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奇怪的举动,他的小慈儿好像有些开窍了!至少她对他已经不再是无动于衷了。

呵呵~~南宫沛拿起桌上的食物,胃口大开,心情轻飘飘的,即使是身处于困境,也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

第十三章

根据草庐主人的说法,年轻人身强体健,恢复的能力很快,虽说他伤的颇重,可只要他醒过来就会迅速痊愈的。问题是自从南宫沛醒来后,他的伤势不但没像草庐主人说的那样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甚至还比普通人慢好多呢!

别说不懂医术的许慈百思不得其解,就连精通岐黄之术的草庐主人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他只好叮嘱许慈好好照顾他,要按时服药和敷药。

只是自从那日后,许慈每次看见南宫沛,就觉得尴尬,更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帮他包扎伤口。

不过幸好南宫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没做出任何轻薄的举动,还都赶在她替他换药之前就自动自发的换好药了。

这固然免除了她的不少尴尬,但她却不禁怀疑他的伤口之所以复元得很慢,是不是和他的粗手笨脚有关系;可若要替他换药,她又很怕会再发生同样的状况,那样的自己真是让她有些害怕呢!

她犹豫了好几天,眼见南宫沛的伤是一天好一天坏的,完全没有痊愈的迹象,她的内疚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这天,许慈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有多尴尬,她都不能放任他的伤口继续恶化。于是她早早就煎好药,顺便还收拾了晾好的衣物一起送去给他。

竹子建盖的草庐,草色依旧鲜绿。

可是这几天的人来人往,早就将苔痕踩得不见踪影。只有那幅字,依旧清寂的悬在竹墙上,宣告着主人的风雅。

虽然之前已做过好几次了,可是硬生生撕裂即将痊愈的伤口仍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那股椎心般的疼痛也不曾有丝毫的减退。

“呃~~”虽然嘴里咬着布巾没发出太多的声响,可满头满脸的豆大汗珠已足以证明这有多痛了。

终于大功告成了!

南宫沛吐出嘴里咬的布巾,小心翼翼的擦去从伤口流出的鲜血,以防他的小慈儿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新鲜的药糊敷在再次撕裂了的伤口上。

从几天前找到爷之后,凌海就一次次看见他如此伤害自己,只为了能够拖住许慈。可是,这回他终于忍不住了,从窗捞进草庐里,大声抱屈道:“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苦?我不觉得苦呀!”他冷汗涔涔,有气无力的说。

“您不觉得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吗?还有,您为了许小姐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她也不知道,更不会因此感激您。”凌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我不需要她知道,也不要她感激。”南宫沛扯开笑容,笑得无怨无悔。

“可是您不觉得这件事应该让许小姐知道吗?毕竟她也是当事人……”凌海还待劝说,门外却传来盘子掉落的声音。

“是谁?”凌海警觉的抢出去察看,却惊见许慈立在门外。

只见她一脸苍白,一个打碎了的碗掉在她脚边,而泼溅的药汁将她手臂上挂着的那件衣服的下襬染成褐色。

“呃,许小姐……”凌海哑口无言,他看得出她是来送药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比平时早了许多,这才撞破了爷的秘密。

唉!越是不想让人知道,知道的人就越多呀!

“原来这就是你伤口迟迟无法复元的真正原因!”许慈冷冷的瞇起眼,一张小脸阴森森的。

“小慈儿,妳听我解释。”南宫沛也急了,顾不了自己的伤口还只裹了一半,就想冲过去向她解释。

“解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许慈挥开凌海怒气冲冲的进房间,一脚踩着那块血迹斑斑的布巾,一把揪祝蝴的衣领大声质问:“告诉我,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已经把他杀了?”

“他?”南宫沛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她指的是谁。

“你把旭大哥怎么了?你杀了他吗?”许慈觉得自己真是笨,竟然这么相信他。

南宫沛恍然大悟,原来……

他沮丧的看着她,口中逸出一声叹息,修长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胸口,按住了那颗因愤怒而怦怦跳动的心脏。“难道妳的眼里就只有南宫旭吗?”

“我、我的心里当然只有旭大哥!”她的心一紧,有些结巴的道。该死#蝴可不可以不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真的是这样吗?”他的利眸一扫,彷佛看透了她所有的伪装。

“你别岔开话题……”许慈敌不过那眼眸,只好转开脸。

“妳的心里也有我。”他淡淡的下了结论,然后挪开手。

他的大手离开她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带血的掌印,可是虚无的掌印却有如实体一般,压得她的心沉甸甸的,快喘不过气来。

“胡说,我怎么会背叛旭大哥!”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虚,她喊得很大声,彷佛这样就可以赶走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小慈儿妳知道吗?妳是一个最糟糕的撒谎者。”自从发现她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南宫沛紧绷的俊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我才没有!”许慈越喊越大声,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会吠的狗不咬人。”这下就连他的眼眸里也满溢着笑意了。

“你、你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你究竟把旭大哥怎么了?”南宫沛只光顾着笑,什么话也不说,许慈内心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大,“你杀了他,就像你杀了你的侍卫石头一样?”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放声尖叫。

“胡说,爷怎可能会杀死自己手下!”凌海跳出来捍卫自己的爷。

“怎么不可能?你们为了藏宝图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恍然间,南宫沛的身影和大哥的重迭了,背负了多年的重责使她崩溃了。

“原来在妳心中我也只是一个觊觎财宝之徒?”南宫沛苍白的俊脸上满是受伤。

见状,她的心又隐隐抽痛,更多的质问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不明白啊!自己明明爱着旭大哥,为什么又会为这个男人心痛呢?

难、难道真像他所说的——她爱上了他?

不!不可能的,她、她、她……

她惶恐的连连后退,差点就要被身后的凳子绊倒。

“小慈儿,莫非我错看妳?”他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助,就连黑眸也透着一股沧桑。

一剎那如闪电般的,邪佞的他、轻佻的他、诚恳的他、不愿丢下她独自逃命的他……他的诸般形象交错出现在她面前。记忆中他还从没像此刻这样颓废、无助过,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对她……

“呃,我、我……”一只小手放在心口上,正迭着那个带血的掌印。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那掌印彷佛有了温度似的烫伤她的手。

“许小姐,枉费爷对妳一片痴心,为了妳甚至不惜伤害他自己!”凌海不顾南宫沛先前的吩咐,愤恨的道。

“难道……”她猛抽口气,小手捂住红唇,一脸震惊。

“对,我们爷用他的双手一次次扯裂自己的伤口!”

既然他的爷不愿意为自己辩解,就让他这做侍卫的帮爷讨一个公道,就算他的爷会为此惩罚他,他也不管了。因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我不明白,为、为什么他要伤害自己?”许慈吃惊的连摇头,结结巴巴的问。

“那当然是因为……”

“谁让你多嘴了?!出去!”南宫沛冷冽的扫过凌海,狠声斥责。

“让他说完!”她仰高小脸,怒气腾腾的瞪着南宫沛。

“妳——”

他的怒吼吓不倒她的,那表面狠厉实则柔软的“凶恶”目光更加不能。虽然她还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但她好像隐约看出真正的南宫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其实爷这么做只是希望能拖住妳,让妳不受到伤害。”凌海坦白的说。

“有谁会伤害我?”许慈微蹙眉心,追问。

“这个……”凌海看看一旁面色阴沉的南宫沛,欲言又止。

这点,她当然也看出了。

下一刻,她水灵灵的眼眸对上南宫沛狭长的黑眸,“南宫沛,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真相,虽然我不懂武功,可是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娇弱。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痛苦,可是我并不想一直生活在虚假的幸福里。南宫沛,我不想被蒙在鼓里。”她的语气再坚持不过。

双眸对视,他们的目光互相纠缠着。

终于——南宫沛敌不过她的坚持败下阵来,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眼前这小女人才敢捋爷的虎须吧!

看见两人互动的情况,凌海深切体会到,原来他的爷已经爱惨了许小姐。噢#蝴好想从许慈的身上学到这种能打败爷的力量!

凌海自顾在一旁幻想着,浑然没想到自己紧盯许慈不放的眼神,已经引起南宫沛强烈的醋意。

“凌海,莫非你的眼睛脱窗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医治?”他寒森森的视线,恶狠狠的扫向凌海。

“呃~~爷……”此刻,凌海总算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冷汗直流。

“你先出去。”南宫沛不悦的赶他走。

“是,属下到门外守候。”凌海惶恐的领命出去,一点异议也不敢。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啊!”有异议的是许慈。

“我会解释。”他看了许慈一眼,沉默一会后,缓缓说出,“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妳,我和南宫旭也有个交易。”

“你们也有交易?什么时候?”她诧异的小口微张。

“妳还记得妳在树林里替我包扎伤的那次吗?”之前他从没遇见像许慈这样的女人,明明身体娇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却又坚韧得有勇气来面对发狂的自己。

他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抚上手背上的咬痕,笑得温柔。

那里伤口早已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齿痕,也许就是在她咬了他的那一刻,那噬痕不光是印在他的手背上,同时也深深印上了他那早已荒芜干涸的心田。

“嗯!我记得。”许慈点点头。不过相较于南宫沛笑得愉悦,她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不要紧,妳也是为了救妳的旭大哥。”虽然她的行为让他醋意翻腾,可是她若不这么做,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小慈儿了呢!

“谢谢你,虽然咬了你,可是我相信你。”她望向他的目光满是信任。

“相信我?”南宫沛讶异的挑高眉,他再没听过比这更悦耳的声音了。

“没错!”许慈重重的点一点头,“我相信即使那时我没咬你,你也不会杀旭大哥。”

“是吗?那时候妳根本不算认识我呢!”他亦微笑,心情轻松极了。

“有时候认识一个人并不需要很久的时间,”她第一次主动握祝蝴的温暖大手。“我只知道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

“妳是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他那发自内心的笑意,使得那张有些邪气的俊脸多了几分温暖。

“其实到草庐后,我再也没怀疑过是你杀死旭大哥了,更不相信你是杀害石头的凶手。”许慈直视他的眼睛,诚恳的致歉道:“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想逼出旭大哥的下落才这么说的。”

“小慈儿,妳变坏了喔!害我的心都碎了。”他的口气虽然带点哀怨,但心却是暖暖的,就像是沐浴在盛夏的阳光里。

“我也相信你不是杀害兰儿的凶手。”

虽然她不认识兰儿,也没有亲历当年的爱恨纠葛,可是她不相信这个会出手救她的伟岸男人,会狠心杀死心爱的女人。

信任——这种当年他甚至无法从自己的至亲那儿得到的珍贵情感,终于在她娇美柔弱的身躯上找到了。剎那问,腐烂多年的伤痛第一次有了愈合的迹象。

“我可以抱抱妳吗?”没等她允许,南宫沛就径自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子虽然纤巧细致,可此时看在南宫沛的眼里,娇小的她才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依靠。

许慈乖巧的任由他搂着,没有试图挣出他的胸膛,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颈间有一种炽热的水滴落下。她意识到,这男人终于冲破包裹着他的铠甲,露出了属于凡人的脆弱。

于是,她本要推开他的手改环抱祝蝴宽阔的肩膀,将他揽得紧紧的。

第十四章

彷佛经历了许多年,又彷佛只是一剎那间,南宫沛终于放开了她。除了还有些微红的眼角,他又一次成功的恢复成为许慈熟悉的他——那个一派悠闲、邪气的他,只是眉宇间曾经笼罩的阴郁不见了,整个人也因此明朗了不少、年轻了不少。

“以后不要再虐待自己的伤口了。”许慈低下头,开始替他缠上那缠了一半的长布条。

“嗯!”南宫沛乖乖的受教。

“好了。”将尾端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终于完成了包扎的重任。

“小慈儿,妳不觉得我这样很像一件等待被拆开的礼物吗?”他拨弄着腰间的蝴蝶结,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不会啊!这样很好看。”她看穿了他试图转移她心思的伎俩,轻声催促道:“还是说说你和旭大哥之间的交易吧!”

“其实我和妳也有一个没达成的交易。”南宫沛说得有些艰涩。

“嗯!我记得。”想起了交易失败后他在树林里强吻她的画面,她的一张小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妳没答应的那个交易,后来我又向老五提出了,就在那天晚上,妳睡着之后。”既然打算都让她知道,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回答是什么?”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祥之感,她的语气微弱且颤抖。

“妳以为他的回答是什么?”南宫沛伸手抚摸那细致的脸蛋,满是疼惜和爱意的看着她。

已经不需要他再用任何言语来说明,因为从他的眼神里已经告诉了她那答案是什么。

“不,我不相信!”她直觉的想要否认这残酷的事实,“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旭大哥不可能这么做!”

“难道妳从没想过为什么石头死了,而老五却只是失踪而已吗?”

“可是……”不是她没想过,而是这结论太过于可怕,她不敢想呀!

“难道妳就没想过为什么妳睡得那么熟吗?”南宫沛步步紧逼,今天一定要让她看清事实。

是啊!为什么她会睡得这么熟呢?她一向浅眠,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被杀死了,自己却睡得像只猪!

“难道……不,这、这……”许慈无法承受的频摇头。

“妳是被人点了睡穴才会睡得这么熟,而帮妳点住穴道的人用的就是南宫家特有的手法,只有南宫家的嫡传子弟才会这手功夫。”南宫沛戳破了她的幻梦。

“可是你也是南宫家的人,也有可能是你……”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试图做最后的反击。

“小慈儿,妳不能在前一刻选择相信我,后一刻又将我推开。”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她只是太伤心才会这么说,司是他仍有些受伤的黯下脸色。

“不,不会是你杀的。”许慈混沌的头脑总算有些清醒。也许他身上有着恶质的因子,却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可是她的内心仍有许多疑问,“为什么你宁愿让我恨你、猜疑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宁愿弄伤自己,也不愿让伤口痊愈?为什么你……”

“因为我爱妳,所以不希望妳受到一丁点伤害。”南宫沛又一次告白,这小傻瓜,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竟然还不懂!

“即使我永远无法响应你,你也爱我吗?”虽然残忍,但她仍这么问了。

“是。”他点头道,虽然他知道他会心痛至死,但他不后悔。

他居然这么爱她#糊从没想过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深情的一面,更没经验面对这种放在自己面前的炽热情感。

一时之间她竟不由得痴了、怔了。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自己撕扯伤口的原因呢?”许慈吶吶的问。

“因为我不能让妳离开草庐。”

“为什么?”她不解的睁大眼,这跟她离开这里有啥开系。

“因为老五要成亲了。”他沉痛的说,南宫家的老五与两淮盐商的妹妹成亲的消息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唯一不知道的,恐怕也只有这与世隔绝的草庐了。

虽然南宫旭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她的事实很残酷,可——既然他决定了要彼此坦诚,他就不会再有丝毫的隐瞒。

“成、成亲?旭大哥怎可能和别的女人成亲?”许慈整个人怔住了,脑子一下子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人讯息。

“他为什么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成亲?”南宫沛反问。

“因为藏宝图在我这里!”她慌张的脱口而出,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竟将旭大哥的小秘密给抖了出来。

“藏宝图在妳这里,妳确定?”南宫沛的胸口一窒,整个人好像被闷锤击中。他无法相信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个小骗子!

“嗯!”她虽然知道自己说漏嘴,却也没有撒谎的习惯,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妳、妳居然欺骗我!”他英俊的脸庞一阵扭曲,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这、这是有原因,我、我可以解释……”许慈想解释,可心里越急嘴里就越说不清楚。

“妳——也骗了我!”他满心以为她是值得自己爱上、好好疼爱的好女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小骗子!那种从天堂跌进地狱的感觉,让他才变得温暖些的心又一次凉透了。

“南宫沛你听说我,我不是,我……呃……”许慈的话还没说完,南宫沛的大手已经扼祝糊的细颈,将她的呼吸连同她未竟的话语一起扼死在她的喉咙里!

从她模糊的视野里看去,他的眼睛发红、脸庞也整个扭曲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杀她,可是她又从他的眼底发现了一丝深沉的痛苦。也是因为这样,他加诸于她的痛苦似乎已不是那么恐怖了。

“爷,您、您在做什么?”听见草庐里不同寻常的动静,凌海冲进来却发现他的爷正要掐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吓得他赶忙扑过来阻止,可是他怎么也掰不开南宫沛的手指,急得在他耳边大喊大叫,“爷,您清醒一些呀!您快放手,您要掐死许小姐了!”

掐死——许小姐——许慈?!

凌海的声音穿透了那些原本笼罩着南宫沛的血色迷雾,他回过神来,却惊见自己的双手掐住了许慈的脖子,她的脸庞已经紫涨得吓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蝴松开了手,失去知觉的许慈顺势软软的躺在地上。

她没声没气的,就连胸膛也不见起伏的波动。

“我、我杀死她了!”南宫沛整个人失魂落魄,脸色更是如死人一样惨白。

“爷,许小姐没事,她没事啊!”凌海蹲下来试了试许慈的鼻息,发现虽然有些微弱,但仍属正常范围。他试图唤醒他的爷,可这次他的声音却穿不透南宫沛的耳里。

“我杀死她了!为什么我总是杀死自己喜欢的人?”在幻觉里,这次景象和多年前的重迭在一起,南宫沛语无伦次的狂喊,“他们说的对,凶手,我是一个凶手!”

他的眼眸里净是混乱与内疚,左手抓住了才刚扼祝糊喉咙的右手一使劲。“喀嚓”一声,中指已经给他拗断了。

凌海被爷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眼见他抓住了右手食指还要拗,急中生智一把抱起了晕倒在地上的许慈塞进他怀里。

“爷,您瞧瞧,许小姐没事!”他大着胆子抓着南宫沛没受伤的手,凑到许慈的鼻下。“您看,真的没事!许小姐还有呼吸。”

虽然微弱,可指尖仍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气息。

“没事、没事,我的小慈儿真的没事。”南宫沛满脸的狂乱消退了一些,不断喃喃自语着。

“爷……”见状,凌海才松了口气,却惊见爷整个人好似玉山倾倒一般,连带在他怀里的许慈一起压了过来。

天哪#蝴凌海虽然也算孔武有力,可是这两个人一齐压过来,也让他好不狼狈呢!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扶稳了,南宫沛身后却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呃,你是……”凌海被他吓了一大跳。

“草庐主人孟三。”那人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怕他在疯狂之中会伤了他的心脉,所以就封了他的穴道。”

“原来如此啊!有劳孟先生了。”

可是看看自家情根深种的爷,再看看爷怀里差点被掐死的许慈,这一对还真是前途多难呀!

“唉!”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了凌海的全身。

第十五章

南宫沛一醒来就守在许慈的床前,她沉沉昏睡着,脸上那骇人的紫色已经消退,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还好吧?”虽然被扼住脖子的不是他,被伤了喉咙的也不是他,可他的声音却是嘶哑的。

“嗯!喉咙有些受伤,恐怕声音会哑上几天,其它没什么大碍。”草庐主人简单的回答道。

她没事,她没事!南宫沛那颗自她昏迷后就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些放下了。

“唉!不是我爱说你,你是怎么当人家相公的?小两口就算有什么意见不合,也不能死命的掐住小娘子的脖子呀!”草庐主人对许慈很有好感,一逮到机会就开始碎碎念,“再说,这些日子多亏了小娘子辛苦照顾你,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做人家相公的一点都没有相公的样子,别说体恤了,还……”

“我确实没有做人家相公的样子。”南宫沛紧皱眉头,黯然的望着床上那张虚弱惨白的小脸。

他粗大的手指抚上了她细致的肌肤,目光触及她的颈间,那被他掐过的痕迹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让他狠狠的震了一下。

天哪#蝴、他差点就杀死她了#蝴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凌海及时阻止他,那结果……

“天哪!”他痛苦的低吼,颤抖的手指抚摸上那半圈微微突起的紫红色印痕,那双狭长的黑眸里满是狂乱的神色。

一模一样的扼痕、一模一样的纤细脖颈、一模一样的……

南宫沛曾经坚信自己不会是杀死兰儿的凶手,即使她是死在他的房中,即使身边的人都认为是他杀的,即使……可如今看着许慈脖子上鲜明的掐痕,他忽然不再那么确定了。

他无法想象一觉醒来竟然发现她被自己扼死在枕上的感觉是怎样的,他甚至无法忍受想象自己会伤害她的事!

“唔……”许慈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于是努力睁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睛,居然就看见了一双大手。

昏迷前的恐怖记忆太过于深刻,恍惚中她还以为它们又要来掐她的脖子了。她吓得尖叫,双手赶忙护着脖子在床上瑟缩成一团。

她、她果然怕他了!南宫沛的眉眼痛苦的皱成一团,自责的情绪重重笼罩了他。

“呃,你……”许慈想说什么,可是她的喉咙痛得很,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单音。

南宫沛无言的盯着她,过了一会,转身狂乱的冲出草庐。

凌海见状,也跟着他的爷离去,深怕爷在自责之下,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

强烈的劲气使得他们身后刮起了一阵小旋风,草庐里的许多东西被吹得一团乱。

看着他们接连跑掉的背影,许慈怔怔的坐在床上,忘了害怕,半天回不过神来。

“啧啧!”真不知他这可怜的草庐还能抵抗几次人造旋风!草庐主人一边忙着收拾,一边为自己居然救了个火爆浪子而哀声叹气。最可怜的是,他还得劝那个比他更可怜的小娘子,“妳就别担心了,妳家相公很快就会回来的。”

凌海原本以为他的爷只是想去外面透透气而已,孰料他居然越奔越快、越跑越远,甚至还在树林里狂笑起来。

“爷,您怎么了?”他顾不了以下犯上,抢上前拦住了南宫沛,问道。

“你知道吗?她才对我说她不相信是我杀了兰儿,可是才一转眼我就差点杀了她!你说还有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哈哈哈哈……”南宫沛狂笑出了眼泪,他的笑声简直比哭声还要令凌海害怕。

“爷……您不回草庐吗?”凌海战战兢兢的,只希望回草庐后许慈能够安抚他的狂乱。

可——

“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去吗?”南宫沛痛苦的朝天大喊,“我差点杀了她啊!就像我杀死兰儿一样。”

“爷您并没有杀死兰姑娘。”

“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我还能信任自己的判断力吗?”他举起了他的右手,那断指之处已经肿起。“我记得我用这只手扼祝糊喉咙时的感觉,我也清楚的知道我扼住的是她,可是我的心中有一个魔鬼在告诉我:“掐下去,只要掐下去她就是你的。””他已经呈现混乱状态。

“爷……”凌海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你有没有看见,她醒来时看到我时那害怕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似的……”说到这里,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竟然哽咽了。“我怕,我真的怕自己会再次伤害她!”

“那五少爷的婚事……”

“老五的婚礼?”对啊#蝴至少还可以为她做这件事!南宫沛的眼眸稍恢复些正常,并闪过些光彩。

南宫沛站在凌海面前,不断的摩拳擦掌兼喃喃自语,可怜的他不但完全掌握不了他爷的思绪,甚至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唉!希望这次上苍能够垂怜,可千万别搞得像上次那样。因为他的爷再也禁不起折腾了呀!

凌海向上苍默默乞求着。

第十六章

许慈一知道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也想追出去向他道歉,可她还没追出草庐,他就像一阵旋风一样不见踪影了。

原以为他只是去外面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可是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回来。她想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毕竟,谁会愿意看见一个才刚说要信任你,转眼又不相信你的人呢?

她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低落,脸颊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小娘子,妳还是过来吃点东西吧!”

唉!草庐主人很是感慨的大叹口气,“情”这一字忒是折磨人呀!眼见原是清秀亮丽的小娘子,才短短三天就被折磨得整整瘦了一圈。

“我不饿。”虽然理智告诉她他不会回来了,可是她的一双眼还是管不住地直往草庐前面的小路探去。

“小娘子对相公如此情深义重,我相信妳的相公一定会想通回来的。”草庐主人安慰她。

“孟先生,其实我和南宫沛不是夫妻,对您隐瞒实情是情非得已,还请先生不要生气。”她转回视线,对他坦白道。

“呵呵~~不碍事,因为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夫妻了,哪有夫妻同房却不同床的道理呢!”草庐主人捻须笑道。

“您早就知道了。”原来她每天只靠着桌子打盹的事情,孟三先生全都不声不响的看在眼里,亏她还以为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却是被人家拆穿了而不自知。

“呵呵呵~~我老人家可是火眼金睛哪!”草庐主人大为开怀,调皮的对许慈眨眨眼,“不过你们既然是一对情侣,很快就会是夫妻了。”

“呃……其实我们也不是情侣。”许慈只觉得她的脸火辣辣的发烫。

“小娘子这话可就是诓我这老人家了。”草庐主人有些不悦。

“可是,我们真的不是……”她羞愧的还想辩解呢!

“事实怎样,小娘子照照这面镜子不就知道了。”草庐主人递给她一面铜镜。

“照镜子?”许慈很是不解的接过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老半天,不过就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而已呀!

“是啊!还请小娘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每次在想起妳相公时,呃,不,是公子时就特别晶亮呢?”所谓旁观者清,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啊!

许慈听话的再瞧一次,好像是有这么一点耶!

“还有呀!小娘子妳再看看自己的嘴角,想他的时候是不是比平常扬得更高些呢?”

咦!好像也有耶!

“再请小娘子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每次靠近公子或想起公子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一样呢?”草庐主人循循善诱的,彷佛在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孟先生,您说得没错,我的心是跳得很厉害,有时候还会觉得心悸,还有面对他时我总觉得自己怪怪的,就连手脚好像也没地方摆……”她慢慢的回忆起接近南宫沛时的所有症状。

“呵呵~~这就是证明小娘子妳喜欢他呀!”草庐主人一语点破梦中人。

“喜、喜欢?您说这是我喜欢他的征兆?!”许慈张口结舌,小脸不自觉的布满红晕。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因为讨厌他,才会有这样反应;虽然她后来不讨厌他了,可是每次接近他仍觉得不自在。没想到这居然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感情——爱。

如果她对南宫沛的感情是爱,那么她对旭大哥的感情又是什么呢?是爱,还是其它的——是单纯的少女迷恋?纯粹的依赖?或是对亲情的渴求?

天哪!莫非她将旭大哥当成了哥哥的替代品了吗?

许慈的整个人顿时混乱至极,脑子里绕着复杂的思绪。

“妳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好好想想吧!”草庐主人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语重心长的道:“妳可要想清楚,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世喔!”

她沉默不语,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这天夜里,她躺在南宫沛曾经睡过的床上,闻着枕衾间属于他的味道,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于是她索性披衣来到草庐外。

月凉如水,她觉得有些冷,瑟缩着拉拢衣领,不料冰凉的手指竟触到了颈间挂着的小东西。

这是——

许慈拉出来一看,才发现这是南宫沛硬丢给她的碧玉令。她还记得那时她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将这东西砸到他的脸上呢!

呵#轰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给彼此留下坏印象,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再觉得无法忍受,甚至还有些甜蜜的滋味!

许慈羞红了脸,低头摆弄起手上的碧玉令,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发出声音?

她试着吹气,碧绿的小哨子居然真让她吹出声音了#糊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就又被自黑暗中闪出来的黑影吓到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她紧张的站起身,戒慎恐惧的看着他们。

“属下听候主人吩咐。”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的道。

“我——你们的主人?”许慈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们,他们是不是认错人?

“持有碧玉令者就是我们的主人。”黑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既恭敬又谨守本分。

惊吓之后,许慈有一点头绪了,“你们都是南宫沛的手下?”她认得其中几个人,包括凌海在内。

“是,爷临走时要我们在暗中保护许小姐。”凌海代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他人虽然离开了,可心里却依旧挂记她呢#糊的心头一阵暖意流过。

此时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东边出现一线鱼肚白。然后——旭日东升,而她那颗一直晦暗不明的心也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不过嘛!那胆小的家伙居然敢丢下她跑掉,那就怪不得她要……呵呵呵呵~~

晨光中,许慈的笑容有几分狡黠。

第十七章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能和天堂相比的苏州自然有其独特之处。传说就连远在京城的皇帝也贪恋苏杭美景,不惜兴师动众的数次下江南。

若说苏州风景最好的莫过于虎丘,而繁华最盛的则是屏风街,在当地素有银街之称,而城里最有名的莫过于坐落在银街上的南宫家了。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一色的粉墙黛瓦,高高的风火墙绵延了最繁华的半条银街。

这天高挂的灯笼照红了整条银街。南宫家府邸到处贴着大红的囍字,厅堂则挤满了各方前来道贺的人。

不过,和礼堂的人山人海相比,内堂则肃静多了。

南宫家的大家长南宫景然端坐在首座,他左手边坐的是两淮盐商谷幼安,也就是南宫家未来的姻亲。

新娘谷幼岚就坐在她兄长的左手边,虽然身穿着喜服却没蒙上盖头,因此能看出她是一个容貌秀丽、举止文雅的大家闺秀,再加上两淮盐商之妹这块金字招牌,看在南宫家的诸位公子眼里,她整个人也是金光闪闪的啦!

然而诡异的是堂上只见新娘,却不见新郎倌,只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厮捧着装着新郎服饰的喜盘,站在一旁。

“谷家贤侄,站在下面的这些都是老夫的不肖孙儿。”南宫景然冷眼扫过堂下站成一排的南宫公子们,“你可有看中意的?”

“南宫老爷的儿孙自然都是优秀非凡,在下没有意见。”谷幼安哈哈道,“只要老爷子记得两家的约定就好。”

虽说和谷幼岚有婚约的是南宫旭,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这桩婚姻说白了就是结合两家的利益,那么嫁给南宫家的下一任当家才是最为有利的。于是他和南宫景然就有了这项约定,也因此才出现了虽然宾客盈门,新郎却还没指定的诡异场面。

“那么老夫就自行决定了。”南宫景然呵呵大笑,沧沧老眼仔细看着底下的孙儿。

娶了两淮盐商的妹妹就好像抱回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怎么算都是一桩非常划算而且稳赚的买卖,所以,这些南宫家的未婚公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被“钦点”。

一身嫁衣的谷幼岚见到这种情形,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噗哧”轻笑出了声,却引来谷幼安的一眼斜睨。

“老夫曾经说过,能够找回南宫家丢失的那张藏宝图就是南宫家的下任当家。现在那半张藏宝图已经回到了南宫家了。”南宫景然咳了声,缓缓道。

“是谁找回来的?”

“在哪里找到的呀?”

听闻此言,下面的人不禁议论纷纷。而南宫老大、南宫十四等消息灵通的人,更是将嫉恨的眼睛投向南宫旭。

“旭儿,你过来。”果然下一刻,南宫景然就喊出了南宫旭的名字。

“旭儿在。”在每个人艳羡的目光中,南宫旭缓缓上前。

“你将半张藏宝图带回南宫家,就是对南宫家有功的人。而幼岚自小就和你订了亲,这桩亲事果然是非你莫属。”南宫景然捻白须甚为满意的频点头。

“旭儿多谢爷爷成全。”南宫旭虽然心机深沉,可是遇上这天大的好事,也忍不住心花乱放,眉梢嘴角都是得意的笑。

“吉时快到了,还不快给五少爷换装。”

“爷爷你这么做不公平呀!”南宫老大已经沉不住气,率先不平的道。

“哦!你觉得不公平?”南宫景然最近虽然因病虚弱不少,可是老虎雄风仍在,他一双利眸一扫,还是能吓到南宫老大。

“没错,就是不公平!”南宫老大虽然心里害怕,可是想想金母鸡就要给南宫旭那小子抱去了,还是硬着头皮道。

“哦~~那么还请这位公子说说这不公平究竟在什么地方?”谷幼安二郎腿一饶”分明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南宫老大咽咽口水,“老、老五他只找到半张图,凭。凭什么娶金母呃,他凭什么娶谷小姐?”一激动,差点将“金母鸡”三个字说出口,幸好南宫十四在一旁猛力戳他,才阻止了他的口没遮拦。

“嗯#浩乎有几分道理。”谷幼安虽然点头赞同,但内心是颇为不悦。他是何等机敏,自然是听出南宫老大未竟之言,居然敢将他心爱的妹妹比作是母鸡?!不过他一向生性阴沉,心中暗恼,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就是嘛!”南宫十四也在旁搧风点火。

“我记得岚儿的陪嫁中有半张废纸,好像也是什么藏宝图来着,你说它会不会和南宫家的那半张是一对呢?”谷幼安笑嘻嘻的,对南宫老大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

“嘎?”反对的人没料到有此内情,不由得面面相觑。

“吉时好像快到了,南宫老爷您看……”谷幼安看看外面那一大群宾客,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显然南宫景然也注意到了,手一挥,手捧着喜服的小厮立刻快手快脚的替南宫旭打扮起来。不多时,一个英俊的新郎倌就出现在内堂里。

大红色苏绸所制的花球,一端握在了新郎的手里,另一端正要放进新娘的手,可是亮光一闪,好端端的大红绸带竟然断成三截。

“沛儿,你好大的胆子!”南宫景然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孙儿气得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的。

“呵呵~~这都是爷爷您教得好啊!”南宫沛也不惊慌,只是大剌剌的呵呵浅笑道。

“你——太放肆了!”老爷子气得连忙顺顺气。

“我记得爷爷您曾说过,能将藏宝图带回南宫家就是南宫家的下一任当家。”人人都说南宫老爷子只要跺跺脚就能吓死一干人,可是南宫沛却挥着大折扇,一脸怡然自在,毫无惊慌之色。

“老夫的确有说过。”

“谷公子也说了在谷小姐的嫁妆里有另外半张藏宝图。”南宫沛又转向谷幼安。

“是这样没错。”谷幼安晃晃他的大脚,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找到另外半张藏宝图的人不但能够娶谷小姐,还能成为南宫家的下任主事者。”他的声音宏亮,清楚的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好像是这个意思吧!”谷幼安细瞇起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对事情感到兴趣时的表情。

“那好,在我的手里也有半张藏宝图,也想请老爷子鉴赏一下。”南宫沛此言一出,激起了千层浪,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拿过来。”南宫景然示意小厮过去拿来。

他接过摊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摸出了怀里的另外半张仔细比对,竟发现除了纸质略有不同外,这两张纸上画着的竟是分毫不差!

“这……”饶是老爷子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有些晕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通过对纸张的比对来判断孰真孰假,于是他开口道:“谷贤侄,不如你将剩下的那半张拿来比对一下吧!”

“这怎么行,万一这嫁妆被老爷子拿去,舍妹的婚事又没着落,我们谷家不是两头空吗?”谷幼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他不愿意放弃这看热闹的大好机会,更有隔山观虎斗的用心在。要知道和南宫家联烟固然对他谷家有利,不过若能借着他们内部不和的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毕竟在商言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谷幼安也在心里拨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唉!这可难办了。”看着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藏宝图,南宫景然深觉棘手。

“不如就请两位南宫公子打上一架好了,胜的那方就做我谷家的女婿。”谷幼安闲闲的喝口茶嗑着瓜子。

“对啊、对啊!比武比武。”

“比武定输赢最好了。”

第十八章

其它人虽然没资格参加,却也都兴奋莫名,顿时这平常严肃的内堂嘈杂得像个菜场一样。

“南宫沛,我们有过交易的。”趁着其它人不注意,南宫旭偷偷提醒南宫沛。

“是有交易过没错,可是我已经将藏宝图给你了也没错吧!既然给你了,那交易不就等于完成了!”南宫沛摇摇折扇,嘲笑道。

“你……”南宫旭被他说得无话反驳。

“我们事先又没约定我不能看,更没约定我不能照样子画一张。再说,五弟你杀死三哥的侍卫时,不还是挺开心的吗?哈哈哈哈……”虽然他的两根手指还被绷带扎得鼓鼓的,却依旧一派逍遥自在。

“你、你……”南宫旭知道他是存心来搅局,奈何却说不出阻止的理由,气得脸红脖子粗。

“既然这样,就照谷贤侄的办法做吧!”南宫老爷子做了这样的决定。

反正无论结果怎样,这剩下的半张藏宝图都是他南宫家势在必得的东西。再说南宫家本身也是一个武林世家,比武成亲的事就算传出去也不算离谱。

此言一出,内堂立刻就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作为比武之地。

“南宫沛,我不会输给你的。”南宫旭温文尔雅的面具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对宝藏和对权势最赤裸、最原始的欲望。

“我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南宫沛仍旧吊儿郎当的,凉凉的扯开唇角。

“你、你是吃定我了?”南宫旭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很好吃吗?抱歉,三哥我今天没空,不如改天试试再说?哈哈哈哈……”

“你……看招!”

谈笑间,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虽说南宫沛的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大折扇,再加上他又伤了两根手指头,但也没让南宫旭占太多便宜,渐渐的南宫旭感到有点狼狈,开始居于下风,而南宫沛更是一边打斗一边用言语弄得他心神大乱。

“老五,谷小姐是我的了!哈哈哈……”大笑声里话音未落,南宫沛手里的折扇已经闪电般的击出。

南宫旭的几个大穴都在扇风的笼罩之下,眼见他就要输了,南宫沛却像中了邪似的,打偏了不说,胸前还反过来中了南宫旭一掌。

他的嘴角流下了血丝,可是他竟完全不以为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久久不曾转移。

南宫旭跟着看去,也怔在当场。

南宫景然等人也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陌生女子。

她是谁?疑窦不约而同的浮上他们的心头。

“妳怎么来了?”南宫沛和南宫旭异口同声的问道。

许慈不曾开口回答,只拔步朝南宫旭走去。

她的行为使两个男人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南宫旭是有些心虚的,而南宫沛则是有些失落与痛苦。

虽然在他选择离开她时,就有了他们会相逢陌路的觉悟,但为了让她如愿嫁给南宫旭,他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站出来阻止南宫旭和谷幼岚的婚事。

南宫沛曾以为自己很坚强、很伟大,一定能撑过去,可此刻只是看着她走向南宫旭,他就已经有些受不了,心痛的别开眼。

“旭大哥。”许慈站定在南宫旭的面前,柔声喊他。

“慈妹。”南宫旭一见她进来就找上自己,更是心虚的不知所措。他眼望着许慈,期期艾艾的说,一向精明的脑袋竟然变成了一团浆糊。

该死!南宫沛暗自诅咒,眼见他们在那边哥来妹去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濒临爆炸的情绪。

“这是你让我保管的半张藏宝图,现在还给你。”许慈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半旧的荷包,递给南宫旭。

什么,又出现了半张藏宝图!

在场之人无不一阵惊呼,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藏宝图!

“孪生藏宝图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哈哈哈哈……”倒是谷幼安在一旁看得有趣,忍不住放声大笑。

“哼!”听到他那嚣狂的笑声,心头已经很不爽的南宫沛狠狠瞪了他一眼。

“难道妳不知道这个……”南宫旭不清楚刚才的对话她究竟听到了多少,神色更尴尬了,

“我不管听到什么,我只知道这是旭大哥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想起那日他将这荷包托付给她的慎重表情,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现在——我终于可以还你了。”

她将荷包小心的放在南宫旭的掌心。

南宫旭看得很清楚,这荷包上丝毫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一如他们当初曾约定的那样。

“慈妹……”南宫旭怅然若失的低喃。

虽然他如愿从她手里骗到了半张藏宝图,虽然他眼见就能达成自己的愿望,可此刻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彷佛有什么最珍贵的东西正在失去。

“旭大哥,我还要谢谢你。”许慈的水眸盈满了真挚,不管怎么说,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救了她,还将她带出了寂寞的深渊。

“我……我欺骗了妳,妳……”南宫旭觉得自己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

“我不怪你呀!”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芥蒂,她是诚心诚意的喜欢过他。

“妳是变傻了,还是变笨了?难道妳看不出来他要娶的是谷幼岚吗?许慈,妳清醒点吧!”南宫沛终于气不过,扳过她的身子对她大吼大叫。这该死的女人,难道不会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没关系,我不在乎。”许慈漾开浅笑,眼里虽有泪光,却没有悲伤。

“妳——”南宫沛不禁语塞。

难道她爱南宫旭已经到无怨无悔的地步了?如果就连欺骗也可以轻易原谅,那他又算什么呢?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南宫沛——你不想做南宫家的当家了吗?”蓦地,他的身后传来了许慈的声音。

“什么?”南宫沛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向堂外走去。

不,他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就算他的小慈儿不在意和那个什么谷幼岚二女共事一夫,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糟蹋自己。所以他决定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南宫旭娶那个谷家的女人。

“南宫旭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自动退出。”想到这,他马上停住脚步,转而恐吓南宫旭。

“南宫沛,你真的这么想得到当家的位子吗?”他还没和南宫旭交上手,许慈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了。

“金箔美女谁不爱,谁不想,我南宫沛自然也……”他飞快的换上一张再轻浮不过的邪脸,轻佻的语气是以往所没有。

“真的吗?”一双纤细的手臂自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际。

“当、当然是真的。”情势转变之快,他绷紧了身躯,难得结巴的说。

“南宫沛,你很不老实喔!”娇小的身影贴上他的后背,一缕熟悉的醉人幽香悠悠的袭来。

“妳怎么……”南宫沛被这从天而降的好运气砸得晕晕的,百炼钢顿时化成了绕指柔。

“凌海告诉我说你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当家。”许慈幽声揭穿他。

“该死,那个大嘴巴的家伙!”早知道就不将那家伙留下了。他呻吟一声,“那家伙还说了什么?”

“他呀!还说有一个叫作南宫沛的男人爱惨了我,所以我一定不可以不理他,更不可以抛弃他。”许慈的嘴角出现了一朵笑花。

“我、我要杀了那臭小子!”南宫沛气得大吼一声,很难得的俊脸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是吗?”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就连酒窝都出现了,“我倒以为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感、感、谢、谢他?”他口吃得更厉害了。

“是啊!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为了我做这么多事呢?其实我觉得你有时候挺傻的。”她呵呵嗤笑,戏弄他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妳说我傻?”南宫沛都快吐血了。

“是啊!有些东西你闷在心里不说我怎会明白?再说,你不说又哪里知道我不愿意呢?”

“妳、妳的意思是……”她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南宫沛反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记得你曾提过一个交易,可惜那时我没有答应。”她叹口气。

“那——妳现在愿意答应我了吗?”南宫沛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还记得自己曾经欠你一个承诺。”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是。”他转过身面对她,他的声音低哑粗嗄,他还记得那时自己一心以为她是那种爱慕虚荣的轻佻女子,所以对她的态度很恶劣。“小慈儿,对不……”

“嘘~~别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许慈伸住一根指头封住了他的唇,“现在我想用我自己来交换你的两个承诺,你答应吗?”

“答应,我当然答应了。”南宫沛雀跃得像个孩子。

他紧紧的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放松。对他来说,什么当家的位子、藏宝图的,都比不上许慈的一个笑靥。

内堂里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

“南宫旭,大家长的位子我不感兴趣了,我那半张藏宝图也不是真的。现在一切都是你的,我没兴趣和你争。”他大方的“让贤”。

南宫沛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南宫老大那伙人在这边七嘴八舌的怂恿他千万不可放弃;南宫景然在那边则因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而气得直打哆嗦;按理说获利最大的莫过于南宫旭了,可此刻他的心里也很是怅然。

南宫沛才不理他们有什么反应,径自搂过许慈就要往外走。

“你、你,你这南宫家的不肖子孙,你、你给我站、站住!”南宫景然终于缓过气,却还是气得胡子翘翘的,抓着藏宝图的手更是哆嗦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

忽然,一道人影快速的冲进来。

在场人只听得“哈哈哈哈”几声大笑,南宫景然手中的藏宝图已经被人夹手夺了去。“砰”的一声,南宫旭和来人对了一掌,来人借着他的掌风向厅外飘去,飘过了南宫沛的身边。

南宫沛正要出掌阻拦,却听得身边的许慈轻轻“咦”了一声,手上不禁就缓了一缓。

才这么一缓,来人已经闪过了他掠出堂外!

第十九章

“藏宝图,我终于得到完整的藏宝图啦!哈哈哈哈……”一阵阵狂笑从屋顶上传来。

“大哥!”许慈终于确定了,原来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埋伏在内堂里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抢了藏宝图的人果然是她大哥。

“小心。”南宫沛意识到此时的许严比之前他碰见的更危险,于是反手将许慈护在身后。

“哈哈哈……藏宝图、藏宝图,哈哈哈……”在亢奋的大叫声里,那只许慈曾用生命去保护的荷包被许严大力撕开。

“住手……”南宫旭似想阻止,却终究还是没有跃上房顶。

不确定究竟是谷家兄妹所拥有的半张藏宝图是真的,还是这荷包里藏的是真的,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提着一颗心。看着许严从旧荷包中抽出了一张纸卷,他们既希望那是真的藏宝图,又不希望它落到外人手里。

“白纸?怎么会是一张白纸?”屋顶上的许严一见是一张白纸,愤怒的嘶吼。

原来荷包里的是白纸啊!不少人忍不住暗自叫好。

“小慈儿,我会对妳好的。”南宫沛悄悄握紧了她的手,暗示自己绝对不会欺骗她。

“嗯!”许慈亦回握他,她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待自己的。

“假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许严的声音恐怖的如恶魔狂叫,而他的举动更是令人措手不及,因为他居然将自己手中的三张纸都撕了。

南宫家的人见状,皆惊呼出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细小的纸片四处飞舞。

“哈哈哈哈哈……”许严狂笑着,像一只蝙蝠一样飞掠而去。南宫家的人中有轻功好的想拦截他,却被他打得惨叫连连。

在场的人皆是惊愕不已,就连曾和许严交过手的南宫沛和南宫旭,也没想到才不过几个月没见许严,他的武功已大有精进。

只有许慈才明白,她大哥恐怕已经发疯了。许家世代相传的诅咒,终于降临到许严的身上。

南宫沛一低头,正望进许慈忧郁的眼。他温柔的将她揽进自己温暖的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保护妳。”

“嗯!”她紧靠着宽阔的胸膛,摄龋蝴温暖的体温。

“藏宝图、藏宝图……”南宫家的人在南宫景然的指挥下,四散寻找藏宝图的碎片,企图将它们重新拼凑在一起。

可是被许严在盛怒下撕得粉碎的纸片哪有这么好找?

“小慈儿,我们走吧!”看着这一院被宝藏迷住了眼。失去理智的人,南宫沛的眼里净是轻蔑。

“好。”许慈只点点头。自从她明白了自己对南宫旭的情感不过是亲情的转移,而对南宫沛的才是真正的爱时,她就决定要随他到天涯海角。

而南宫景然眼瞅着寻回来的碎片怎么也凑不起完整的半张图,心里好不甘心呀!又听到南宫沛要走的话,忽然想起了他曾经也画出了一模一样的那半张藏宝图,就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不知爷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南宫沛淡淡的道。

“再画一张。”南宫景然颐指气使的命令他。

“恕不能从命。”他耸耸问,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牵着许慈的小手,就要往外走。

“你——你这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南宫景然气得老脸通红,“老夫命令你马上画!否则就将你永远逐出南宫家。”

“请便。”南宫沛无动于衷,这个腐朽昏庸的家族,他早就想离开了,这下不正好顺他的意。

“你……来人啊!给我将他们都拿下!”南宫景然就不相信今天他还制不了他。

“小慈儿,躲到我身后。”南宫沛反手将许慈护在身后,面无惧色的迎向围过来的武丁。

“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就成。”看见他仍然冥顽不灵,南宫景然也不客气了。

“是。”属下们轰然应道。

南宫景然此言一出,南宫沛就知道今日之事,势必无法轻易解决,要不是他太有把握了,竟然将他的手下全都留在外面,以至于此时才会如此伤脑筋。

“三哥,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画了吧!爷爷不会亏待你的。”南宫十四讨好的开口道。

南宫沛只是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就让一向聒噪的他乖乖闭上嘴。

“都是我拖累你。”许慈难过的紧抓祝蝴的衣服,如果不是她,以他的武功应该能闯出去吧!

“那我是不是该说“都是我连累妳”呢?”南宫沛挑起眉,恢复了调笑的语气。

“你——”

“妳知道吗?爱上妳才让我知道活着的意义。”他掬起她的小脸,深情款款的说。

“我也是。”许慈激动的环祝蝴,眼里有着和他同样的深情。

虽然现场情势一触即发,他俩却在那里情话绵绵,这场景还真是诡异到不行。

“一会儿是真假藏宝图,一会儿又是真情与假意,我说南宫老爷子呀!你们南宫家也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谷幼安又爆出是一阵嚣张大笑,真觉得这一趟来的太值得,看得过瘾极了。

“你们还不动手?!”这下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南宫景然气得浑身发抖。

“住手,谁敢动我们的爷?”此时,外面忽然跑进来两个手拿火把全身披披挂挂的人。

“凌海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呢?都急死我了!”许慈看见这早该出现的家伙姗姗来迟,又是埋怨又是心安的。

“炸药比较危险嘛!我们当然要小心一点啰!”凌海他们大声喊冤。

“炸药?”一听是炸药,大院里怪叫连连。

“我们已经在周围埋了炸药,你们如果不马上放我们走,我们就炸了这里。”凌海举着火把威胁道。

反正南宫世家为了办这场喜事囤积了不少烟花爆竹,正好是做炸药的好材料。

“你、你这死奴才也学会了威胁我?”南宫景然这一生哪曾遇到过如此大不敬之事,被他气得差点昏过去。

“凌海他们才不是奴才!”许慈气不过南宫景然盛气凌人的样子。

“不,我们的命是爷的,自然是爷的奴才,也是小姐的奴才。”他们两个感激的道,反正许小姐和他们的爷不是迟早得在一起吗?所以听从许慈的话不就等于听从爷了!

“反了、反了,现在居然连个奴才都敢造反了!”被凌海这么一气,南宫景然果真气昏过去。

第二十章

他这一昏,现场顿时没了主事人,南宫家整个乱糟糟的。

“三哥,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兰儿是怎么死的吗?”一团混乱中,南宫十四忽然一声大喊。

“哦?莫非十四弟你知道?”表面看南宫沛只是挑起了双眉,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这件事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噩梦。

“只要你画出那半张藏宝图,我就告诉你兰儿之所以会死的真相,那么你就可以洗去你身上的冤屈了。”南宫十四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诱惑道。

“难道你不知道你说的话已经替我洗清冤枉吗?”南宫沛不动声色,让人琢磨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三哥你不是很爱兰儿,也一直想找到凶手为兰儿报仇?”南宫十四的目光已经濒临疯狂,可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赌一赌。

“嗯!这好像还挺有诱惑力的。”南宫沛勾起了嘴角。

“你同意了?太好了、太好了!三哥我告诉你……”听到他的回答,南宫十四一阵狂喜。

“十四弟你疯了吗?你这么说,老三会杀了我们的!”南宫老大惊慌的冲出来想阻止他,冲动又愚蠢的十四弟,完全没意识到正是自己彻底暴露了他们的罪行。

不料,南宫十四反过来大骂老大,“你这个笨蛋!”他心中早就有了一套说辞,自认有八成的把握能骗过南宫沛,想不到居然在这关键时刻被这笨蛋大哥坏了大事。

事隔多年之后,爆发出来的真相竟是这样疯狂。

当下,在场的人莫不面面相颅,哑口无言。

“老大,你很能干啊!”南宫沛轻声细语的,可是他瞥向南宫老大的冷眸却如刀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那个淫贱的女人勾引我#糊说我是老大,跟着我比跟着老三有前途。可是后来她又后悔了,我……”南宫老大被他的冷眸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声嘶力竭的辩解,“我真的不想杀她,我是错手,我、我……真的,老三你要相信我!”

“是吗?”南宫沛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悲伤。

“她怀……怀了我的孩子,可是她不……不要我,她说我是蛮夫、没出息……我才、才……”南宫老大努力解释着。

恍然间,他彷若又回到了那一夜。那个艳若桃李的女人用刻薄的言辞嘲笑他,威胁说要告诉所有的人说他强暴她,还说要去打掉他的孩子。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呀!然、然后他就忍不住……

“你就是用这只手杀了兰儿吧?”南宫沛的微笑让他脚底生凉。“喀嚓”一声,南宫老大的腕关节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老三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南宫老大又是痛又是恐惧,呜咽一声,整个人软瘫在地动弹不得。

“十四弟,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他丢下南宫老大,转向南宫十四。

这些年来他虽然不相信自己会是杀死兰儿的那个人,可是那种杀人的幻觉一直困扰着他。再加上那些流传在南宫家的传言,日子一久,弄得连他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人是老大错手掐死的,将尸体摆到你床上嫁祸给你的主意是我出的。”眼见事实真相已经瞒无可瞒,南宫十四索性也豁出去了。

“哦!你是怎么让我出现杀过人的幻觉的?”南宫沛冰冷的大手卡上了他的喉咙。

“幻梦,我在给你的饭菜里下了幻梦。”幻梦是他无意间得来的一种强烈幻剂。“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要杀要剐都由你。”南宫十四认命的闭上眼。

“十四弟真是体贴呀!”南宫沛不怒反笑,“我记得你和老大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吧!到底是血浓于水!”

这些年来他生活在地狱的边缘,那种被千人所指的感觉几乎逼疯了他。而现在强烈的愤怒让他的五指收紧,南宫十四的脸色顿时紫涨起来。

许慈看见阴郁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眉宇问,他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重了#糊不喜欢他失控的样子。

“南宫沛!”她环抱祝蝴的后腰,柔声唤道。

她的怀抱很单薄,可是散发出的温暖和信任,却让他的心整个复活了。“小慈儿……”

终于——那只扼住南宫十四的大手放开了。

“呼呼呼~~”死里逃生的南宫十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按理说我该杀了你们,可是看在小慈儿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们。”南宫沛收回了大手,握住那双环在他腰间的小手。

虽然他因为兰儿被杀之事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因而改变了他的一生,但也因此他才认识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并且懂得了幸福是什么。

想到这,他一度肃杀的脸上净是温柔之意。

“三哥,那藏宝图的事……”才缓过气来,贪婪的欲望又在南宫十四心里升起。“是你答应过要给我的。”

“啧啧!十四弟,我只说“这好像还挺有诱惑力的”。”南宫沛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讽刺的笑。

“你……”南宫十四这一生只有他算计人家的份,还从没被人家算计的经历呢!这次竟着了南宫沛的道,不由得气结,他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想,得不到这藏宝图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应是这世上最大的惩罚了。”南宫沛笑得嚣张。

当他跳脱了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圈子,回头再看时,他发现他们其实都是一群病人,一群为了藏宝图而疯狂的病人。

此言一出,南宫家的人顿时蠢蠢欲动,失望连连。

“怎么,你们是不是很想试试炸药的威力?”南宫沛挑起嘴角,眼神危险的威胁道。

“呃……”谁也不知道埋下炸药的事到底是真是假,更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于是不多时南宫沛一行人就顺利的离开南宫家。

好了,戏也演完了,谷幼安站起身挥挥衣服,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谷公子,我们两家联姻的事……”看见谷幼安站起来好像要走人的意思,南宫旭迎上前着急的问。

“联姻?联什么姻?”谷幼安“诧异”的睁大眼。

“就是爷爷和谷公子刚才谈的我和谷小姐的婚事啊!”听得此言,他更急了,完全失去平常的彬彬有礼。

“这又是剑又是炸药的,还曾经发生杀妻事件,你们南宫家也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有些担心小妹的安全呢!”谷幼安慢条斯理的说。

“可是这吉时眼看就要到了,这……”这下子连其它人也急了。

毕竟谷家财大气粗,南宫家和他联姻有利无弊。就算这联姻的不是自己,可作为南宫家的一员也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此等捞油水的好事,岂可随便放过?!

“吉时?我看这吉时好像已经过了呢!”谷幼安作势看看外面的天色,质疑道。

“这……”众人沉默,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这吉时早已过了许久。“可是满座的宾客……”

“这是南宫家的事。岚儿,我们走。”谷幼安扯直了衣摆,招呼了妹妹,真的就大剌剌的走人了。

最呕的是南宫家谁也不敢拦他,因为这谷幼安除了是两淮的盐商之外,还是皇后的弟弟。自古民不与官斗,官家的人惹不得呀!

当下南宫子弟们各个呆若木鸡,其中最懊悔的莫过于两头皆踏空的南宫旭了。

第二十一章

南宫沛一行人迈出了南宫家的大门,正值夕阳西下之际。金黄的阳光照在南宫家的匾额上,更增添几分贵气。

可是许慈却总觉得在这片金光灿烂中带着几分垂暮之气。回头看见南宫沛也正望着这匾额,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

“你怎么了?”她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南宫沛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虽然他早就想离开这腐烂自私的家族,可是真到了决裂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怅然,毕竟血比水浓,这到底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啊!

“真的没事吗?”许慈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知道他心中有一丝不舍。

“放心,妳忘了,我可是有名的铁石心肠呢!”他重整了自己的心情,朝她眨眨眼,“就算我不再是南宫家的人,也有能力养活妳。”

“嗯!”她的眼里有着全然的信任,而他们相握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期然的,他们的心头同时浮现这两行字,下一刻他们相视而笑,默契竟在不言中。

“爷,马车来了。”凌海赶来了马车,随行的还有南宫沛的其它手下。

有的是许慈已经见过的,有的却是没见过的。但相同的是,他们对南宫沛都是恭恭敬敬,对她也是。

她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自己选中的男人并不是简单的人物,离开南宫家并不会扼杀他的生机,反倒是放一条龙游进了大海。也许南宫家对于他来说,早就是一潭太浅太浑的溪水。

“怎么了?”南宫沛抚着她有些迷离的眉眼,柔声问。

“我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看透你呢!”她抬高下巴,呢喃一句。

“那么——就让妳看清楚些,如何?”他一把将她抱上马车,“来吧!让我带妳去我们未来的家。”

“家……”她的思绪奔腾,自从那半张藏宝图搅乱了她的生活后,她已经很久不曾体会到家的感觉了。不,更正确的说法,早在那半张该死的藏宝图出现在许家人的生活时,已将那些属于幸福、温暖的东西扼杀殆尽。

想到这,许慈又不禁有些神色黯然,不知道大哥好不好?

“难道我的为人这么失败吗?”南宫沛哀怨地扁起唇角。

“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来。

“我最最重要、最最亲爱的亲亲小娘子,居然不愿意和我共组成一个家庭,妳说这不是我的失败还会是什么呢?”看见她一脸伤心失落的样子,他故意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来逗她。

此举本想博得佳人一笑,谁想到凌海正好赶着马车上路,一阵晃动,他虽然不曾摔个嘴啃泥,却也在他的亲亲小娘子面前来个五体投地,样子狼狈至极。

“呵呵呵~~”许慈终于被他逗笑了。

“小慈儿,妳离那么远做什么,该不是怕我吞了妳吧?”南宫沛虽然没想到竟是这样子让她发笑,不过也不以为意,赶紧再接再厉的说。

“你说什么?”她抬眼正好对上他那双能魅惑人的眼睛,不由得脸红成一片。

“我说妳离这么远做什么,按理说这会儿妳应该是看见我秀色可餐,很想吃了我才对吧?”他挑逗的笑着,嘴角又挑起了熟悉的弧度。

“嗄?”这家伙会变脸吗?许慈诧异的望着这彷若变了一个人似的南宫沛,那抹属于轻佻浪子的笑容,再一次令她呼吸一窒。

“来吧!快来吃了我啊!”南宫沛抛给她无数个媚眼。

“你……”他、他的笑容好邪气呢!看见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她心中的警铃大响,口干的咽咽口水,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影响力,她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不敢和他正面相对。

“怎么不敢看我,是不是觉得我的身材很不错?”他干脆在车上宽衣解带起来了。

“喂!你、你别乱来啦!”许慈被他吓得霍然起身,却忘记了自己在马车内,“砰”的一声,脑袋撞到了顶篷。

“很痛吧?有没有受伤呢?来,让我看看。”虽然他很喜欢看她被自己逗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可听得这声大响,他的心里还是很心痛的。

“你、你别过来啦!”许慈被他的举动吓得大叫,双手更是一阵乱摇的。“南宫沛,我……我虽然很喜欢你,可……可是也不打算和……和你在马车上乱来!”

“呵呵呵~~”南宫沛只是低沉的笑。

“我、我是说真的,我、我……”她的脸好红,语无伦次的说。

“我知道。”

“嗄?”他的神来一语让许慈彻底的怔住。

“小慈儿,妳可不要太激动喔#轰然我深深的爱妳,不过还没好色到在这车厢里对妳乱来,妳不必这么紧张嘛!”他笑嘻嘻的调侃她。

“可是你明明……”连衣服都解开到腰间了呢!

“我是要妳替我换药,妳那颗小脑袋想到哪里去了?”眼见她中计,南宫沛笑得连眼睛都瞇成一条细缝。

许慈这才注意到,大概是刚才打斗中扯到伤口,他腰间缠的布条上确实又沾了一点血迹。

“小慈儿,妳的思想很不纯洁喔!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

“南宫沛你……”可怜的许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回想自己居然白痴到被他耍得团团转,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妳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比起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多了吗?”他怜惜地摸摸她的粉颊。

原来他并非存心戏弄她,只是换个方法要她振作#糊的心里顿时暖烘烘的。

“这里撞痛了吗?”他的大手抚上她撞到的地方,放轻力道轻轻揉着。

“没有。”许慈摇摇头,刚刚或许还有些痛,可现在这痛早就被满心的幸福感不知道挤到哪去了。

粗糙的大手沿着那顺滑如云的发丝,滑至她细嫩的颈间。虽然明知经过了这些日子,骇人的青紫扼痕已经不存在了,可一想到当时所看见的,他的心里还满是痛苦。

“这里——还痛吗?”他哑着嗓子问,声音中有一丝的自责。

“早就不痛了。”他的抚摸饱含柔情,让她觉得自己被珍惜着。

“我那时一定是疯了。”南宫沛自责的低吼。

“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对于他的离去,许慈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不是草庐主人及时点醒了她,如果不是凌海他们和她说了许多有关他的事,如果她不是她及时想明白了,他们很可能就这么错过了。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害妳受伤,就像当年我……”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仍是心有余悸。

“我相信你不会。”这次,许慈主动抱住了南宫沛,“你是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喜欢的人呢?”

“善良?”南宫沛一愣,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说他是善良的人了。因为在那个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是善良的呢?不过由于她的信任,他愿意让自己努力变得善良些。

第二十二章

“我会永远信任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她错将他的呆怔当成了黯然,当下张开怀抱努力的想包容他。

可是他那么高大魁梧,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将他包容的目的。倒是南宫沛的欲望,被她这么东蹭西磨的给唤醒了。

“呃……”感觉到抵着自己的硬物,许慈很是尴尬,俏脸又涨满了红晕。

她想逃开,又怕做得太明显让彼此更尴尬;可若忽视不理,那硬邦邦的东西又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她。

“别怕,我不会在马车上做什么的。”南宫沛柔情似水的语调轻松的化解了她的困窘。

“嗯!”许慈的脸红得好看极了。

“我只想这么抱着妳。”他得寸进尺地反手将她搂得好紧。

“嗯!”这下,她连脖子都红透了。

唉#蝴也知道马车不是什么洞房的好地方,而他也很想努力克制欲望,可惜天不从人愿,怀里的佳人确实是乖乖的没动了,马车却还在那里一直晃来动去的。于是他的欲望不但没能消下去,还益发旺盛,就连一向自诩自制力甚好的他也有些克制不住了呢!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妳的吗?”他试图转移自己的心思,开口说着几年前的回忆。

“什么时候?”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呢!

“那年我因为兰儿的事被南宫家的人唾弃,日日在虎丘买醉。在那个飘雪的黄昏,是妳替我盖上衣服……”回忆起当时她俯身替他盖衣的情景,他的心还是暖暖的。

“啊!你、你就是那个潦倒的乞丐?”经他这么一说,许慈也有些朦胧的记忆了。那天是她这一生中唯一一次出远门,而那有着一双困兽般眼睛的乞丐也实在是不同寻常,所以她才会忍不不住帮他盖衣。

“乞丐?!”南宫沛扯唇苦笑一下,这大概就是他当时的真实写照吧!

那天这一身雪白的女子就像是天边一片无瑕的新雪,她眼底的悲悯洗涤了他的痛苦,让他重新燃起斗志。

他曾以为她永远都是天边的一片新雪,让他只能远远的观看,却无法碰触,谁知因为南宫旭的关系,让他以为天边的新雪成了凡间的烟花女子,这让他抓狂,所以他才会对她极尽逗弄羞辱,可现在想来,那只是因为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而已。

“我想,在妳面前我永远都是乞丐,一个乞求情感的乞丐。”他呢喃着,粗糙的大手固定祝糊的小脸。

他们的双眸相对,呼吸相通,浓烈的情愫在空气里膨胀,马车内狭窄的空间因而显得更狭窄了。理智和情欲在南宫沛的心中激烈交战着。他凝视她,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她一口吞了。

“那、那个自从凌海告诉我你的计划后,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会赶不上。”许慈颇为不自在的努力寻找新的话题。

“如果真的赶不上,妳打算怎么办?”南宫沛心不在焉的应答,满脑子只想好好品尝那红润的樱桃小口。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抢亲啦!”到现在,她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勇气。

“抢、抢亲——妳吗?”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居然也想学山大王抢亲,抢的还是他这个新郎倌?!这让他意想不到答案,害他一时岔了气,差点没被口水噎着。

不过,这么一闹,一度如火烧般炽热的情欲,终于有些退去了。

“是不是觉得我的火药阵很厉害?”许慈仰高小脸,得意的自夸道。

“火药阵也是妳的主意?”他好惊讶的扬高剑眉。

“是啊!”她点点头,“不过我没有真的要炸南宫家的意思喔!我只让凌海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埋了一点点火药,就算真的炸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害。”

南宫沛的确很诧异,原来他的小慈儿也并非全无爪子的!

“你——生气了?”见他好沉默,她有些担心的问。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家,随便被人埋了火药当然会不高兴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生妳的气,只是觉得惊讶罢了。”南宫沛拍拍她的脸,笑得愉快。

“吃惊?”许慈不解的嘟起红唇。

“是啊!我发现自己捡到一块瑰宝哪!”对此他只能说是侥幸,因为是南宫旭的愚蠢成全了他。

“你……”他的夸奖以及他眼里毫无掩饰的爱意,让她的耳垂子变成了两只小巧可爱的红玛瑙坠子。

“哈哈哈哈……”南宫沛心情愉悦的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欢畅且纯净,全然不是先前那种自嘲或讽刺的笑声。他意识到,在自己污浊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一道涓涓清流。

“驾~~”听得爷喜悦的笑声,凌海感同身受激动不已。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这样替他们赶一辈子的马车呢!

开心之中,就连马儿的步伐也轻快不少。这马儿跑得飞快,马车自然也跟着颠得更厉害了。这下可就苦了佳人在怀,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却吃不到嘴里的南宫沛了。

第二十三章

“爷,玉壶春酒楼已经到了。”不知熬了多久,凌海的声音终于解救了在天堂和地狱两端游走的南宫沛。

“就在这里歇一歇吧!”车厢门才打开,南宫沛就迅速窜了出来。

其行动之快将开门的侍卫吓了一跳。不过等他们看见一脸酡红的许慈,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的爷自然也不例外了。不过看爷这样子好像还挺辛苦的。

“都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南宫沛自然知道他们的肚子里在转什么鬼思想,当下冷冷的横了他们一眼。

“恭喜爷、贺喜爷……”奈何这和寒冰相去甚远的冷眸,完全达不到平常的效果,几个侍卫还笑嘻嘻的。

玉壶春酒楼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酒楼。二楼的雅座更是酒楼里视野最好的地方。南宫沛等人在酒楼坐定,不消一刻,精致的红木方桌上已经摆满了同样精致的美味佳肴。

“小慈儿,先吃块水晶虾仁。”

“小慈儿,这里的蟹肉做得不错,妳试试。”

“小慈儿,妳看看这道菜……”南宫沛的筷子不停,不多时许慈的碗里就堆得满满的,就快连下筷夹菜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这也实在是太夸张了吧!侍卫们想不到他们的爷宠老婆居然会宠到这地步,不由得人人惊讶的呆若木鸡。

可许慈心里却是甜甜的,脸上红红的。

这时,一阵嘈杂的声浪吸引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吗?秋水山庄将大小姐逐出门了。”

“那种背兄私奔的小贱人,活在世上简直是败坏门风。照我说,也不用逐出门了,干脆乱棒打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闻言,许慈不禁摇摇欲坠,原本幸福甜蜜的心情,顿时荡到谷底,原来大哥将她逐出门了!

“凌海,让他们闭上臭嘴!”南宫沛一面将她揽入怀中,一面大声喝道。

“是。”凌海等人轰然应道。

那些不知道大祸临头的人,还径自高兴的说着:“听说那小淫妇跟的是南宫家的一对兄弟,一马跨双鞍呢!啧啧,真想尝尝她的滋味,一定够劲够……啊哟!救命、杀人啦……”

色迷迷的男人说得正过瘾呢!就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这是教训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凌海一脚重踩在他背上,警告道,居然敢侮辱他们未来的夫人,简直是找死。

“口、口素偶米、米有乱唆(可是我们没乱说)。”色迷迷的男子被打得发出了杀猪也似的嚎叫。

“闭嘴!”凌海将他的脸踩到了地板上。

“哎哟!大爷啊!咱们可是开店做生意,您这么一闹,咱们还怎么……”掌柜才嚎了一半,就被一张大面额的银票塞住了嘴,

“方才你们说的话,如果让我再听到第二次,小心你们的脑袋就像我手里的这碗一样——”话音才落,南宫沛手里的那碗就碎成了粉。

“大爷饶命呀!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哼,阁下难道堵得了天下的悠悠众口吗?”在一连串哀号和求饶声中,却有不和谐的声音讥讽的响起。

“我不知道能不能堵住天下人之口,不过我确信一定能堵住你这张大嘴巴。”南宫沛冷哼,反正他本来就是我行我素的,在酒楼杀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难道只准许慈这么做,我们连说也不行吗?这、这天下还有公理吗?”那个看起来像是书生的人激动的说。

“公理是什么,我说的就是理!”南宫沛脸上杀气一盛,就要将他立毙掌下。

“别这样,放他们走吧!”许慈拦抱他的双臂,柔声说。

“哼!”南宫沛瞅了她一眼,不愿意看见她不开心的表情,所以尽管心中很不乐意,还是乖乖放人了。

“这位公子,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许慈有礼的转问那位激动的书生。

“不知这位小姐和许慈是什么关系,为何特别关心她的事?”虽然她和打伤他的人是一伙,不过看在她为他们求情的份上,而且她的态度也很好,所以书生倒不曾将怒气对向她。

“她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回答就够了。”不过书生不迁怒,并不代表南宫沛就会尽释前嫌。

“实不相瞒,我就是许慈。”许慈瞪南宫沛一眼,不许他再插嘴。

“妳——就是那个私奔的许小姐?可是妳看起来不像啊!”读书人睁大眼睛,上下打量她,实在无法将她和传言中的那个狐媚女子联想起来。

“像不像关你什么事,只要我觉得好就行了。”南宫沛看不惯这酸书生对她的“虎视眈眈”,占有的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那……你就是那个——”读书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那个被南宫家赶出门的不肖子。”南宫沛大方的承认,因为他从没将被逐出门的事放在心上,“现在你是不是肯说了?”

“好吧!”读书人点点头,回忆道:“前几天秋水山庄昭告天下,说大小姐许慈背兄私奔、秽乱门庭,已由兄长执家法逐出了门。并言明,若许慈再次踏进秋水山庄就乱棍打死。”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许慈颤声问,眼眸布满惊讶,虽然书生言之凿凿,可是她仍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被大哥逐出了山庄。

“嗯!秋水山庄的人还到处张贴告示呢!”明知道眼前这名女子就是那个秽名满天下的女人,可是看着她澄澈的目光,书生的心里却有一丝动摇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也都看到了。”

“我们都是照告示上写的说的,不是我们造谣呀!”

被凌海等人打倒的人纷纷辩白,谁都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下一个牺牲者。

“告示?”许慈等人又是一怔。

“我的口袋里还有一份。”有人喊道。

许慈才打开一瞥,双手就颤抖起来了,脸上更是血色尽退。

大哥你好狠心啊!

南宫沛早已经以她的欢乐为欢乐,以她的伤心为伤心,这群让她伤心的人在他眼里自然是他的敌人。

此刻,他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空气凝结成一团。

“我们只求公子饶命呀!”眼见情形不妙,酒楼的人心惊胆战的求饶。

“沛,放他们走吧!”她淡淡的一语,就灭了南宫沛心中的杀气。

“都给我滚!”

此言一出,不光是那些死里逃生的人,甚至连满座的食客也都夺门而逃,只留下了逃不了的掌柜和伙计,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

“小慈儿,妳不觉得秋水山庄的弃妹和南宫家的弃孙,刚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他的言语中净是体恤与缠绵。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她把头埋在温暖宽大的怀抱中,低落的语气中有些鼻音。

“妳不觉得我们能够拥有彼此,比那些虚名更好吗?至少我们很幸福啊!”察觉到她的颤抖,南宫沛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收纳到自己的怀里。

“沛,我现在只有你了。”她的泪水在脸上不出声的奔滚着。

他感觉衣衫的前襟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了,可是他不曾想阻止,因为他知道只有让她尽情发泄之后,一切才会转好。

“他、他们……”好像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堪嘛!唯一不怕死仍留在原地的书生,在一旁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

“这位公子你不知道,这真相可不是你们所知道的那样啊!”凌海深知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流言。

“什么?”书生大为不解。

“是啊!我们爷和许小姐……”当下他将南宫沛和许慈是如何相识、相爱的事都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当然南宫沛和许慈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本来也就够匪夷所思的了,听得书生傻了眼。

当然这第二个流言也就这么被创造出来,至于这流言是怎么流传的,就是后话了。

第二十四章

这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躺在床上的南宫沛久久没能入睡。夜已经深了,他听到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许慈衣着单薄的站在他的床畔。

“小慈儿,妳也睡不着吗?”察觉她有些发抖,他不假思索的将她拉上床。

“沛,你要我好不好?”他正要掀开被子裹祝糊冰凉的身体,就听到许慈这么说。

她的小手轻拉内衫丝带,单薄的衣衫顿时散开来,滑下她柔美的肩头,散落在他的床上。裸裎在他面前的,是她如玉般微凉的洁白身子,那细腻柔滑的肌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小慈儿,小心着凉了。”他一怔,随即抖开被子裹祝糊。

“沛,你是不是也怀疑我和旭大哥有染,所以才……”许慈黯下面容,紧咬下唇,有些受伤的回望他。

“傻瓜,我从没怀疑过。”他搂她入怀,制止她继续伤害自己,“我确实是很想要妳没错,不过不是现在。小慈儿,因为妳还没准备好呢!”

“可是……”

“妳就当成是我作为男人的私心吧!我希望能够教导妳有关男女之间发生的美妙事,让妳也喜欢那种感觉,而不是让妳像一个献祭的处女一般,心怀恐惧的容忍我的侵占。”他诚挚的道,可只有老天知道,此时他可是极力的忍耐啊!

“沛,你……”她感动的眼眶泛红。

“别担心,妳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守在妳身边,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转。”他拉她躺在他的床上,温柔的拥着她。

“嗯!”他的气息总能带给她一种安全的感觉,而她也越来越喜欢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许慈裹着他的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丝被滑下了她的背部,正露出上面的狰狞疤痕。

“妳这伤是谁造成的?”南宫沛倒抽口气,颤抖且愤怒的摸上她背上那两个恐怖的伤疤。是哪个畜生,居然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

虽然那已是旧伤,可他的心里仍是痛得很。他暗暗发誓,让他知道那个畜生是谁,哪怕是要挖地三尺,也一定要让那畜生付出代价。

“啊——是娘亲刺的。”孰料许慈不但没有丝毫愤怒,相反还出现了感恩的神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下换他不明白了,做母亲的怎么会舍得对女儿下此毒手?可看看许慈的神色,又不像是在骗他。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起过,许家人武功越高就疯得越厉害的事吗?”许慈漾开笑容问道。

“嗯!”她是有提过这件事。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许家人如果疯得越厉害,武功也就会越高,而我大哥就是属于这种。”

怪不得这次见面时许严的武功会精进如此,可——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沛不解,这和她背上的伤有何关联。

“当年许家的先人在得到那半张藏宝图的同时,也得到了半本秘籍。据说只有练过秘籍里武功的人才能开启那个宝藏。不知是因为秘籍只有半本呢,还是练功的方法不对,以后的几代都有人为了练上面的武功发疯而死。”大概是自小就生活在悲剧中吧!南宫沛在一旁听得已经心惊胆战了,可是许慈的表情却是淡淡、温温的。

“如此可怕的武功还练它做什么?”

“许家人也知道这秘籍只会将他们导向发疯而死的悲惨结局,可是许家人对宝藏的执着更是可怕。我五岁的时候,娘很怕我也会步入许家人的宿命中,就刺穿了我的琵琶骨,因此,我就成了许家唯一不会武功的人。”许慈的眼神迷茫,有些怀念死去的娘亲。

“别怕,我在这里。我会永远守着妳,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妳。”南宫沛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张开双臂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里,用自己的体热驱散她心底的寒冷。

“我十岁的时候,爹发狂了,错手杀死娘。第二年大哥告诉我,爹也发狂死了。可后来我才知道爹其实并没死,而是被关在秋水山庄底下的地牢里,就像我那些发狂的先辈一样。当我去救旭大哥的时候还听见……”她呜咽的说下下去了,那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那扑鼻而来的臭味,还有那阵阵不似人类的恐怖狂笑声,让她只要回想起来就浑身哆嗦。“当我看到那些昔日的叔伯们,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也被关在里头。”

“小慈儿、小慈儿……”他知道自己无法参与她的过去,满心满怀的爱意与不舍都化作了在她耳畔旁的这三个字。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发疯,或者会像娘被爹杀死那样,被大哥杀死。”她的眼里满是绝望。“这些年来那恐惧几乎快要将我逼疯了。所以当旭大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样紧紧抓祝蝴。”

南宫沛静静听着,将她抱得更紧。

“我一直告诉自己,是旭大哥为了藏宝图所以背叛我。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其实是我一开始就卑鄙的利用他来逃开自己的悲惨生活罢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呢?”

“不。”知道了心爱的女人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他的喉咙里好像梗着一个硬块,想吐却吐不出来。

“你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她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他怀里,不敢看那双能透视一切的眸子。

“我只恨那第一个出现在妳生命中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是他,她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了。

“沛,你……”许慈终于抬起那双凝泪的眸子。

她的眸子对上了他的,那里没有轻视没有嘲讽,有的只是满满的疼惜和爱意。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一直梦想得到的东西,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她不必再害怕,也不会再寂寞,因为他会是她最坚固的后盾、最忠诚的伴侣。

“我永远不会伤害妳。”他轻啄她的眼睑,吻掉她眼中的哀伤,她是他永远的珍宝。

“我知道。”许慈含泪微笑了。

“我向妳发誓,我会给妳一个温暖的家。”他在她耳畔述说着他对于家庭的畅想,“一个没有恐惧、没有阴谋,有的只是满满的爱的地方。”

“嗯!”许慈被他打动了,对于未来亦满怀憧憬,“让我们共同营造一个全新的家吧!”

““共同营造”,呵呵~~我喜欢。”这个词让南宫沛发自心底笑出来。“我的亲亲小慈儿呀!不如我们先来营造点别的吧!”他贼贼地向她眨眨眼。

“营造什么?”她一怔。

“是呀!妳不觉得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吗?”他笑得无害,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强势的翻到她的上面。

“你,呃……”许慈心一震,这才想起自己来到他房间的原始目的。虽然她是来献身的没错,可……可一番倾诉之后她都快忘记这件事呢!

“也许,今夜我们的新家庭会增添一个新成员。”他的大手抚上了她柔软的腹部,温柔且虔诚的膜拜着。

天哪!这是如此羞人却又是如此诱人的想法。下一刻,许慈在他的温柔里化作了一泓春水……

第二十五章

南宫沛带着许慈一路游山玩水的,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碧玉城。

“小慈儿,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了。”南宫沛指着眼前巍峨的城墙,自豪的介绍。

十岁那年,他机缘巧合的救了碧玉城前任城主,并因此进入碧玉城主的门下。十八岁那年,正式继承了碧玉城。

不过这件事他隐瞒得很好,即使是南宫家的人也不知道原来名满江湖的碧玉城主和南宫家那个吊儿郎当的南宫沛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是——”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什么碌碌无能之辈,可是望着这规模不下于南宫家的地方,许慈仍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怎么,吓到妳了吗?”南宫沛在她耳垂边笑嘻嘻的问。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着迷,就连这被吓到了的“傻样”都分外的撩人呢!

“你从没告诉过我……”

“我说过我会养妳的嘛!”他冷不防的凑到她唇办上偷香,“再说,我怎么舍得妳受苦?”

这一路上,以凌海为首的一干侍卫们已经对他的类似行为免疫了。只要南宫沛不做出什么太出轨的事,他们基本上都是视若无睹的。

只有他的亲亲小娘子,无论这偷亲的伎俩他用过多少次,她都一样会脸红、会害羞。嘻嘻~~

瞧,她的脸又一次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回家啰!”蓦地,南宫沛将她抱起。

“你、你小心点!”他故意使坏的让她还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吓得她死死抱祝蝴的脖子不放。

“呵呵呵呵~~”他尽情享受这软香温玉,觉得这世上的极乐莫过于抱着心爱的女子相守到老。

“小慈儿,我有没有说过妳好香呢?”香得他好想现在就一口吃掉她。

“嗯!”她娇羞的脸埋在他的颈间。

“亲亲小慈儿,我有没有说过妳的身子好软呢?”软绵绵的害他舍不得放手呢!

这次她没声没气的。

“我的亲亲小慈儿,今天我有没有说过我好想要妳呢?”他好爱逗弄她,因为她的反应好可爱喔!

“你、你别不正经了,你……”果然她的脸立刻红得像天边的云霞。

“呃!城主,这……”出城来迎接他们的属下皆是一脸错愕,不禁猛揉双眼,他们是不是看错人了,他真的是城主吗?

许慈忽然意识到,他们的亲密行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羞窘的全身都快着火了。

“爷,赶了这么久的路,小姐一定也很累了,还是先进堡休息一下吧!”

“是啊、是啊!先歇一下吧!”

这一路上许慈早就赢得了凌海等侍卫的心,见她窘迫,一个个都站出来替她解围。有的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埋怨他们的爷调情也不看看地方。

“我的亲亲小慈儿,什么时候妳拐了这么多哥哥替妳出头呀?”南宫沛假装惊诧的道:“看样子待会我得更努力的“做”人了。这样等妳这些哥哥们杀上门的时候,我还有个帮手。”见她如此深得属下的心,他很是高兴。

“你……”这越说越口无遮拦呢#轰然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可许慈还是心虚的东张西望。

“我想来想去呀!还是觉得现在就回去做人比较好。”说着南宫沛干脆一把抱起她,作势要将她抱回房去。

这一路上,类似的事大伙儿已经司空见惯,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异的。倒是那些留守在城堡里的人,见此情景人人皆惊愕的合不拢嘴。

“城、城主这……”可怜的大管家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怎么了?难道城主和他的亲亲小娘子回房亲热,也要你大管家批准吗?”南宫沛斜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要是他敢说“是”,他会毫不犹豫地换个管家。

可怜许慈的脸顿时红得不能再红了。

“可是城主,是您用飞鸽传书说一回城就要立刻成亲的,可现在这……”大管家就是大管家,只这么一瞬功夫就回复了正常。

可怜他自从前天接到凌海的飞鸽传书说城主今天要回来后,就忙得脚不沾地、身不沾席的,才好不容易赶在城主回城的前一刻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城主他居然摆了个大乌龙给他#蝴不恨才怪啊!

“呃!”倒是南宫沛愣了又愣,好不容易想起他确实有交代这么回事。

自他们的初夜之后,他一来担心她因此有了孩子,二来也是希望能名正言顺的给她一个家。可后来“幸福”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哪里还记得这回事!

结果就是现在,他这“兴”致勃勃的可怜男人居然被……

好——不——人——道——呀!

南宫沛想哀号、想呼告、想……可他更想做的却是向这世上所有的人宣告:她——许慈,是他南宫沛的亲亲小娘子!

对于他来说,有什么比一场婚礼更有用呢?呵呵呵呵……

“好,那就先成亲!”激动中,他索性将她扛上自己宽阔的肩膀。

“放我下来啦!”许慈娇嗔的小声抗议,还用小拳头捶打他。可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洋溢的爱与幸福。

看到南宫沛脸上轻松的表情,望见那双再也没有阴霾的眼眸,碧玉城的人祟拜的望着这个让城主重拾欢颜的女子。

城内,成亲的喜乐已然响起。

他们知道上苍终于开始眷顾他们的城主了,幸福——终于来到了碧玉城。

【全书完】

番外外篇

“你们很吵耶!”南宫沛不耐烦的从灌木丛后面探出身来,才想和他的亲亲小娘子温存,怎么这些人不识相的滚远点。

“嗄?”即使是精明的大管家也料不到城主他居然会在青天白日朗朗之下,躲在灌木丛里办事,当下被吓得直发抖。

逮人的侍卫更是被他吓到了,竟将按着的手松开,于是原先被他们抓得紧紧的脏小子顿时挣出了他们的束缚。

“来人啊!不要让他跑了,抓祝蝴。”居然放任奸细逃脱,这可不得了,大管家一见,赶忙招呼众人围堵那脏小子。

“哎呀……”被南宫沛按着欲强行“非礼”的许慈,终于乘着这机会逃出了魔掌。谁想才跑了几步,居然“砰”的一声和那个脏小子撞在一起。

呃……这是——

许慈才瞅着这脸脏脏的小子有些熟悉,南宫沛已经在一旁咆哮一声,“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城、城主,这小子扮成厨房小厮,偷偷溜进城里,我们怀疑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被他跑了。”大总管边禀告,边指派人去抓那脏小子。

“小姐,妳可要救救庄主呀!小姐,我求求妳了。”脏小子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喊叫。

“水,水红?”听见熟悉的声音,许慈有些错愕。水红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留在秋水山庄吗?怎么会……

“小姐,我是水红呀!妳听不出我的声音吗?”脏小子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凝眸望去,却只看见一张花猫似的脏脸上面都是泪水流过冲出的痕迹,根本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放开她。”南宫沛做个手势。

“小姐现在认出我了吧?”甫一获得自由,水红就用袖子在她的脏脸上东抹西抹,没几下就现出了真面目。

“水红妳怎么会在这里?”许慈诧异地扬高声调。

“小姐,他们不让我进来。妳要救救庄主呀!”水红一古脑扑向许慈,一把抱祝糊大哭道。

她一边哭一边还用满是厨房灶灰的头往许慈的身上乱蹭,顿时将她那件上好的苏绣衣裳弄得脏兮兮的。

“水红别哭,慢慢说,大哥他怎么了?”虽然在南宫沛的呵护与溺爱之下,她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痛苦了。可是看到熟悉的人,那种曾以为已经消失的痛苦又一次袭上她的心头。

对于南宫沛来说,任何会引起他的亲亲小娘子痛苦的人、事、物都应该消失。于是他大手一挥,示意属下将水红带下去。

“小姐妳要相信我,庄主将妳逐出山庄也是为了妳好啊!”见有人来抓她,水红紧抱着许慈的身子不肯松手。

“为了我好?”许慈被水红弄得一头雾水。

“哦!那妳倒说说看你们庄主是怎么为了小慈儿好?”看出了事有蹊跷,南宫沛示意手下退下,

“庄主是怕自己会伤害小姐,所以才会将小姐逐出山庄的。而且我也不是奸细,是庄主要我过来照顾小姐。可是我求见了好几次都没能进来,所以才……”水红赶紧解释。

南宫沛若有所思的盯着水红,看来许严也颇不简单呢!居然能查出他就是碧玉城的城主。

“水红,这是真的吗?”这个变化实在是太戏剧性了,许慈觉得心里一片迷茫,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当然是真的。”说着水红“哇”的一声哭了。

“怎么了,莫非大哥出事了?”她本能地感到大事不妙。

“庄主他绑架了两淮盐商的妹妹,现在官府到处在通缉他!”水红泪眼婆娑。

“妳是说大哥绑架了谷幼岚?”许慈震惊地瞠大眼。这些日子她和南宫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压根就没注意江湖上的消息,没想到……

“这、这……”谷幼岚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大哥居然绑架她,也实在是太……

她心乱如麻,完全没有头绪。

“你们将这小丫头带下去,让她好好梳洗。还有让人马上去查这件事。”南宫沛很快的安排下去。

“是。”底下的人立刻依令办事。

“小姐妳可一定要帮帮庄主呀!”水红一边走还一边哭着。

“沛,你……”许慈转向南宫沛,欲言又止。

“放心,妳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吗?”南宫沛将她纳入羽翼下,“别怕,一切有我呢!”

“嗯!”许慈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知道无论外界如何大雨滂沱,都有他替她遮风挡雨,她已经站在幸福的彼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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