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 - xp1024.com
《春华秋实》


楔子

林春华从小到大都顺顺利利。

品学兼优这样的词儿,林春华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

可是,有一件事,一件让林春华最无法忍受的事——他从小到大的外号都□□花。

这名字从幼儿园到小学,延续到中学,苟延残喘到大学,竟然考了研究生,还没能远离他。

你说,一个大小伙子被人□□花,能不气吗?

林春华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可是,至从林春华认识了杜秋实,他就觉得,自己的倒霉名字似乎是命运的安排。

春华秋实,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林春华这下子,高兴了。

本来准备一辈子背负的噩梦变成命运的红娘了,哈哈~

林春华仰天长笑。

可是,林春华似乎忘记了。

春华和秋实注定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季节,即使在一起组成的词语多么华丽,在现实生活中,都无法相遇。

ps:此版本为更改笔名后的修改版!相信比以前的版本更加精良啊!



阳春三月,鸟语花香。这要是再来那么点清风细雨,林春华一定会觉得小生活更加惬意。可惜,奉阳这地方出了名的风沙大,一年刮两次大风,一次刮半年。想要清风拂面,请往祖国南面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别回头,千万别回头。本来就不怎么和谐的沙尘暴天气配上一声吼叫,显得格外应景。

“兔崽子,你叫谁老刘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刘教授一边揉腰,一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被叫做兔崽子的林春华。被骂者却是一脸的悠闲,拿着刘教授小儿子刘瑞送来探病的水果大吃特吃起来。刘老教授晚节不保啊,竟然收了这么个白眼狼外加没口德的学生。要不是看在他爹老林的份儿上,早就把他调剂到隔壁的奉阳大学去了,死活都不能要他,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呢嘛!

“刘老,我这不是给我爸带话呢么!我爸就是这么说的,老刘,你身子骨不行就别逞强了,咱们可都得服老啊,哈哈哈哈!”

林春华学着自己老爸的样子,一手拿着香蕉充当绘图铅笔,一手拿着芒果充当泡茶的大茶缸,洋洋得意地看着刘教授,刘教授此时此刻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

“春花啊,你这是跟我混熟了是不是?”

“刘老,我这从穿开裆裤起,就是您老看着长大的啦,我跟您可是比跟我爸都亲!话说回来,刘老,您说您啥时候卧倒不好,偏偏选这个时候卧倒?你老人家上次说我写的开题报告不合格,我现在还日夜思索怎么开题呢,怎么挤也挤不出时间去代课啊!”

刘老教授满脑袋黑线,一边忍受着肉体的疼痛,一边还要忍受林春华对自己在精神上的折磨。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讨好老婆,跟着老太太一起练太极,结果闪了腰。刘老教授一口气压在丹田,咳嗽个不停,心里还不忘暗暗咒骂,这个死春花是盼着他早死还是怎么着?

“哎呀呀,您老尽管慢慢说,别着急,别着急啊!”

我能不急嘛?

刘老教授只能以眼色发表观点。

林春华见刘教授不停地咳嗽,瞪着小眼睛,脸色憋得跟猪腰子色似的,不禁悲从中来啊!虽说刘老教授平时经济模型留得多了点儿,论文辅导的东西少了点儿,几乎连个见面的机会都难找,但好歹也是父亲的老战友了不是,小时候每次过春节都给自己二十块钱压岁钱的。

刘老教授一边忍受着林春华如熊瞎子拍墙一般的拍背,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心,好你个林春华,这次论文答辩我豁出去老命也要跟你单挑!!!

“是我想卧倒的吗?要不是你师母要我陪她练太极,我会闪了腰吗?要不是闪了腰,我会不上课在这里卧倒吗?要不是我卧倒了,也不用着你这不着调的货代课啊……”

林春华亦满脑袋黑线,刘老教授成天价的说他不着调,自己不就是没像其他研究生一样围着导师转嘛!这年头,估计除了他,其他几个师兄弟恨不能认老刘头当干爹。

“既然是师母惹的祸,干嘛让我给您代课啊?”

林春华嘟囔了一句,刘教授看着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既然晓之以情不见效,就只有动之以理了。林父早就和刘教授通过气,他这个儿子啊,是软硬不吃的主儿,不见棺材不落泪。

“春花啊,要是你不想代课也行……”

林春华闻言,赶紧把刚倒好的水递给刘教授,一副狗腿子嘴脸,刘教授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那就好好地把你的开题报告改一改吧,我本来还想着,这次阶段性论文就让你跟着我做货币政策那个课题的,现在看来……”

刘老教授欲言又止,林春华皱起了眉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刘老拿成绩威胁他。

“刘老,是春华!您不是说不让再做货币政策了么,国家都开始紧缩了啊!”

刘老教授改变了策略,不想代课也行,这回的论文让你返工个七次八次的也不算多。

“听说咱们学校今年的研究生毕业率又要调整了!哎!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拨不如一拨了,大不如以前喽!”

刘老一边说,一边拿小眼睛瞄着林春华,哼,不信你小子不害怕。林春华心想这小老儿就会拿学位证做威胁,等他研究生读完了,天天举着学位证在老刘头面前晃悠,气死他。

刘教授又喝了一口水,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毛发,一幅老奸巨猾的样子。

“春花啊,你要知道,你爸本来是不同意你回东联大读研的,可是你非要坚持,这要是毕不了业……”

林父本来是不同意林春华放弃好好地外企工作,回东联大读研的,本来成绩优秀的林春华在奉阳某知名外企找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可惜,只一年,林春华就偷偷报名参加了研究生考试。可是此刻,林春华这个后悔啊,第一不该回东联大读研,第二不该挑刘教授当导师。

“那个,刘老啊!你看我笨嘴拙舌的,我哪里会讲那么高深的国际经济学啊!还是让师母来吧,好歹师母也是管院的教研室主任啊!”

刘老教授很无奈,林春华这么伶牙俐齿的主儿要是都算笨嘴拙舌,那别人都得成了活哑巴了。

“你也知道她是管院的,我哪请得动她啊!没事,你就照着书念,反正也没几个人听!”

“那我还讲什么啊?反正也没人听!”

“你去是不去啊~~~~”

林春华还想找借口,刘老教授已经由菩萨脸换上一副罗汉相,林春华立马噤声,拿起刘老放在床头已经破了皮的书,奔着可爱的大二学生就去了,身后还传来刘老教授的哀号。

“春花,你拿错书了~~~那是我的《福尔摩斯》啊~~~”

林春华前脚刚走,刘教授的小儿子刘瑞后脚就进来了。

“呦呵,老爷子今儿心情不错啊,我在走廊就听见您的刘氏唱腔了!”

刘瑞吊儿郎当地把手里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温桶放下,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怒气的老爸就想乐,刘瑞长相随刘老爷子,也是小眼睛,不过托刘教授老婆的福,刘家的三个孩子虽然眼睛不大,可是个保个的眉清目秀。刘老教授看见这个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他不出息,就是他太出息了。刘教授两子一女,除了这个小儿子之外均是研究生学历,在刘教授的心目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偏偏小儿子刘瑞就是喜欢经商,还干得增增日上,堵得刘教授想教育他,都哑口无言。

“春花多好个孩子,就是被你带坏的,还不快去把我的《福尔摩斯》拿回来!”

“行,我妈熬得骨头汤我放这儿了,爸,你可别忘了喝哈!”

刘瑞把车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哪里还顾得上老爸的书,这么好的机会骚扰华微,绝对不能放过。刘瑞“嘿嘿”□□了几声,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华微华导员的电话。

“喂,小微微啊!!”

华微本来不想接,可是碍于刘老教授和小刘教授的面子,还是硬着头皮,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句。

“刘先生,你找我有事儿么?我要通知学生刘老教授不能上课的事儿!”

“你看看,你看看,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我爸找春华代课了!你不用折腾了!这大风天的,一出门就吹了一身灰啊!”

“恩,那多谢了!还有什么事儿么?没事儿我挂了!”

华微手指头都按在了结束通话键上,愣是被刘瑞的尖叫声给阻止了。

“小微,没事儿咱就不能电联一下么!“上次”之后,咱俩有多久没见了!”

“咳,这边有学生找我,就这样,再见!”

华微轻咳了一下,所谓的“上次”,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哎,哎!小微……”

回答刘瑞的只有电话的“嘟嘟”声,刘二大少爷是彻底忘了让华微去找林春华要书的事儿了。



“真是春暖花开了啊!”

眼看着树枝头那可怜巴巴的绿色,林春华一边感慨,一边以龟速往阶梯教学楼那边蹭。林春华摇了摇头,代课费那么低,在食堂多打几个荤菜,就没了,这是学校对研究生□□裸的残酷剥削啊!

“春花,代课啊?”

张文涛气喘吁吁地经过林春华身边。张文涛是刘老教授教研室的讲师,跟林春华在一个教工寝室住。当然,寝室对于家在本市的林春华同学来说,形同虚设,不到四十平米的二人寝室完全是张小胖一个人的天下。

张文涛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的胖子。话说虚胖虚胖,这不刚一到春天,张文涛就开始发虚了,油光锃亮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小胖,是春华,纠正你多少次了!你晨练呢啊?”

林春华温柔地提醒张文涛的发音错误,张文涛挠挠脑袋,看了看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间,十点十八,没错啊!

“春花,还有两三分钟就上课了,你咋一点也不着急呢?你不是代管理的课吗?”

“是春华,你个猪脑袋!”

“你这名字顺口就叫成春花了,呵呵!”

张文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我代课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啊?”

“刚才华微打电话通知的,整个教研室都知道了,大伙都等着看好戏呢!”

林春华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来教研室那几个家伙的嘴脸,都是一边扶眼镜,一边咬着笔,坏笑的样子。谁不知道经管两院向来有不共戴天之仇,管院的学生一碰上经院的老师,可劲儿地作,可劲儿的欺负。

“看来老刘头是预谋已久的啊!”

本想小跑前进的张文涛被林春华死命拽住,只好跟着他一起迟到。进了阶梯教室,张文涛上了二楼,林春华走到自己代课的班级门口,吵闹声在走廊就能听见了,他抬头看了看门牌,愣了一下,整整衣服径直进了阶梯101。

林春华看着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学生,这明显不足数啊!

“呦呵,你们这哪是三个班一起上课啊,是三个班派代表来上课吧!”

林春华慢悠悠地踩着轻快的铃声,踏进了乱成一锅粥的阶梯101,把破旧版《国际经济学》往讲桌上一摔,确切地说是包着书皮的《福尔摩斯》,就说出了以上的话。本来一锅粥的学生倒是安静了那么一会儿,不是应该笑眯眯的刘教授上课么,怎么变成了这么个小年轻了。

“他是干什么的啊?是师哥吧?”

“皮肤比我都白,不是吧?”

“靠,又是小白脸,还让不让我们可怜的男生们活了!”

林春华刻意咳嗽了一下,台下的议论才渐渐平息了。

“那个什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这学期的国际经济学老师了!”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啊!”

几个坐在前面的女生眼睛呈现桃心状,心花怒放。名字,林春华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还是算了吧!虽然林春华早就对那些溢美之词听得耳朵出茧子,但还是勾起薄薄的嘴唇,笑了笑。讲台之下立刻一片星星眼乱飞,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一颗颗少男少女心瞬间破碎。

“你们就叫我林老师好了。现在开始点名啊,让我这个代课老师好好地认识认识你们!”

“啊~~~”

林春华拿起点名本,努力控制住心里的狂喜。以前只有自己被点名的份,如今也能点别人了,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管理0601,周燕!”

“到!”

“刘婷婷!”

“到!”

……

“管理0602,项阳!”

没人回答,林春华坏笑着想再多打一个叉,发现角落里有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学生,举着手。林春华抽动了一下嘴角,硬是把已经落笔的叉改成了勾。

“杜秋实!”

没人回答,林春华环顾了一下教室四周,别说是举手的,这一次就连举脚的都没有了,林春华下意识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杜秋实!”

还是没有人回答。

杜秋实,林春华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

秋实,秋实!春华,秋实,春华秋实!靠,这名字跟我的名字还真tm的有缘分啊!

“他没来!”

刚才趴在桌子上的那个男学生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提醒已经在胡思乱想的林春华。那男生半长的碎发垂在眼前,看不太清样子,他见林春华回过神来,又趴下,继续睡觉。林春华的嘴角继续抽动,这个叫项阳的学生也太不给他这个代课老师面子了。

林春华终于点完三个班的所有学生,缺席32人,病假5人。

他合上名册,心里暗想,点名真是好啊,又省事又费时,一个班三十个人,三个班九十个人,点名能点去半节课呢,我省心省力了,下节课下课之前我得再点一遍。

林春华打开那本已经估计年纪比他都大的《国际经济学》,想也没想就念了几句。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朋友们将高兴地得悉,他仍然健在,虽然有时因受风湿病的侵袭而显得有点跛颠。多年来……”

林春华越念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国际经济学》的写作风格有点像柯南道尔啊!林春华翻到封皮,摸了摸,扯掉破烂的外衣,只见书上赫然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之六,还是本盗版的。他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跑回医院,谋杀刘老教授的冲动,尴尬地又把书皮包好,看了看台下一个个求知若“渴”的女学生,似乎没有人发现的样子。

冷静,冷静,第一次代课的林春华可不想在这群学生面前丢脸。

“你,说你呢,就是你,第一排那个戴眼镜的同学,往边上看什么啊,你边上是墙了!你起来接着念!”

每堂课都坐在第一排的二班班长眼镜男一脸迷茫地站了起来。

“接着念?可是,林老师,书里根本没有这段啊!”

“得了,我看你的样子,估计也跟不上我的节奏,你从头念吧!”

“啊!”

眼镜男只好从头开始念,并且很倒霉地念了整整一节课。临近下课的时候,林春华又点了一遍名,此种做法令那些半道跑路的学生深恶痛绝。

“哎呀呀,还有半道跑路的!我可不是你们的老刘头,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没来的和半道跑的,下节课带着导员签字的假条

和三千字的古典凯恩斯模型概述,不交的期末就不用来考试了,我懒得判你们的卷子!你们不爱听可以不来上课,但是我每次都会点名,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唉,那边那个同学,下课了,别睡了,该给下堂课的同学腾地方了!”

林春华吹着口哨,一路轻快地离开了阶梯教室101,留下了一屋子不停抱怨的学生。

代课的日子其实也是蛮滋润的嘛!



管理学大二的国际经济学是主要课程,学分6,课时64学时。林春华基本上一周要见这帮06级管理的学生三次,分别是每周的一三五。所以周一的课一过,紧接着就迎来了周三的课。

林春华有了上次代课的经验,便觉得代课是消磨时间,折磨青少年的好差事。对刘老教授的怨气也消弭了不少,基本过着写一会儿论文,背一会儿课的研二生活。

整个管理学院也因为林春华的一堂课掀起了轩然大波,关于他的传言变换着版本出现。什么学校领导家的公子哥啊,什么经济学院派到管理学院卧底的奸细,最夸张的还是市场营销的传言,说林春华是刘老教授身边的小白脸啊。

林妈妈吕春燕听说了儿子去给大二的学生代课,心里亦是高兴得不得了。你要问为什么啊?当然是为了林春华同志的感情问题。

林春华今年二十有五,正值壮年。大学毕业后在奉阳一家有些规模的外企工作了一年。因为工资太低等多种原因(按林爸爸的话来说,就是懒的,想回学校躲着),林春华时隔一年之后,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又回到了他的伟大母校――东联大,继续攻读经济学硕士。

有点跑题了,继续林春华同志的感情问题。

林母为什么担心啊?因为林春华同志从小到大,既没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犯过早恋的的道德品质问题,也没有在血气方刚的时候犯过带任何女性朋友回家过夜的生活作风问题。有的腐女大人可能要问了,那带男生回过家?这个问题嘛,恩,其实也没有过(当然了,没带回家,并不代表没有哈)。

所以,林妈妈这个着急啊!

“二十五了啊,要知道人的青春就像滔滔江水,那是转瞬即逝啊!哗哗地啊!”

林春华躲过老妈的温暖怀抱,双手胸前交叉,一副驱鬼的样子。林妈妈大早上的就不让林春华消停儿,乐此不疲地给他灌输及早成家论。

“你咋就不着急呢?你看隔壁楼的老王家的老小子,比你还小一岁呢,前两天刚吃的定亲酒。你说说人家儿子咋就那么争气呢!”

林母放下手里正在用的抹布,十分沮丧地坐在了沙发上。林春华一看母亲这样,心里就开始过意不去了。林春华是最孝敬父母的,可是,在恋爱问题上,他真的没法委屈自己。

“妈,我可才二十五啊!我可是男的,男的是越老越值钱,你着哪门子急啊?你看看人家刘瑞,他可快三十了!”

“刘瑞,刘瑞!你就跟着这个混小子混吧!早晚跟他一样打光棍!”

一提起刘瑞,林妈妈就来气!这两个小子从小一起长大,刘瑞比林春华大三岁,本来指望着教授之家长起来的儿子能成为好榜样,好典范,结果…….

“就是,妈,你没听说吗,男人三十一枝花,我哥这还是花骨朵儿呢!”

林春颜一边大吃特吃冰淇凌,一边挖苦林春华。林春颜比林春华小四岁,从小就爱和林春华对着干。小的时候,还四处散播林春华的外号,令他十分头疼。

“你个死丫头,你才是花骨朵儿呢!你看你肥得,简直是大喇叭花,看你夏天还怎么穿裙子?”

“切,我才100斤,你哪只眼睛看我肥了?”

“啊!!都100斤了啊!好女不过百,你看你吃完这桶冰淇凌,你就是102斤了!哈哈!”

林春华故意夸张地大笑,林春颜气得扔了冰淇淋,就和林春华闹作了一团,林母忙不迭地阻止二人,以防止刚收拾好的屋子又变成一团糟。

“妈!哥他又欺负我!”

“花花,你可不许欺负你妹妹啊!”

“好妹妹,哥哥错了!你一米六一百斤根本就不胖啊,顶多算得上是健壮!”

林春华一边躲避林春颜的九yīn白骨爪,一边还不忘继续挖苦她。

“妈~~~~”

“花花~~~”

林父放下绘制图纸的专业制图铅笔,喝了一口飘着淡淡茶香的龙井,看了看窗外,正是柳絮飞舞的季节,春日暖阳不算刺眼,林父眯起眼睛笑着感叹。

“真是个宁静的早晨啊!”

林春华摸着被老妈掐青的如花脸蛋,一步一晃地来到了阶梯101教室。学生们一看见林春华黑着一张脸,立马都安静了不少。学生们警惕性一向很高,通过上一堂课的教训,他们心里都知道,林春华可不是好说话的刘老教授。各班的班长也都很识相地把上次没来和半道跑路的同学的请假条和论文交了上去。林春华随便看了看,又数了一遍。

“少一份啊!谁没交啊?考试不想过了是不是啊?”

林春华嘴角上扬,哈哈,以前都是别人威胁我,这回我也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啊!

心里别提多美了。

二班的班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竟然就是上节课念了一节课国际经济学的眼镜男张超。

“林老师,我们班的杜秋实,他,他病了啊!”

林春华一看眼张超闪烁不定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说谎。这假称生病的招数,林春华大学时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从头到脚,基本上没有好地方了,都光荣生过地负过伤,生过病。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过号称“生病之王”的林春华林老师。

“你叫张超是吧,二班班长!你说杜秋实病了,那病假条呢?”

“这个,这个,林老师,他,他是重病,所以,所以……”

张超已经开始擦汗了,这林老师yīn险狡诈的眼神也太□□裸了。林春华看着犹如小绵羊一般的张超,心里更乐了。

“啊,重病啊?哪家医院啊?我们应该集体去看一看他啊!这要不看,说不定以后就看不着了!虽说是他的老师,我可是一面也没见着过啊!”

“这个,老师,他姓杜啊!”

“啊,我知道啊!叫杜秋实嘛!”

“那他爸也姓杜啊!”

“这不废话嘛,不姓杜,那是后爸!”

“老师,他妈姓穆啊!”

“那又怎么样?”

张超已经一脸的黑线,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这老师也太迟钝了,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林老师还没发现,杜秋实就是奉阳市副市长穆籽和□□杜长治的儿子吗?

这个时候,张超已经无语,话已经明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不好再多做提醒了。林春华却还是一脸迷糊,不知道这个眼镜班长究竟在害怕什么,一些知道□□的学生也不禁为林春华捏了一把汗。

“林老师,杜秋实他妈是穆籽,他爸是杜长治!”

项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老师,或者说这么孤陋寡闻的老师。

“啊,你是项阳吧!看样子你和杜秋实同学满熟的,连他爸妈都认识!那这样吧,既然他身患绝症,就不用写课后总结了!你让他写个一百字的书面证明吧!啊,对了!你告诉他好好调养身

体,哪里不会,可以去问老刘头,老刘头也住院呢!啊,不对,不一定一个医院哈!呵呵!”

“穆阿姨是副市长!”

项阳面无表情地说着,丝毫不想和林春华继续对话。

“副市长?”

林春华稍稍有些惊讶,项阳勾了一下唇角,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帮老师都一个样子,知道秋实是官二代,一定就不敢为难了。不想林春华接下来的话,却让项阳对这个代课老师颇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来他不是身患绝症了!那你告诉杜秋实,他课后总结照写,除此之外,再写个一万字的全球经济局势分析!”

惊讶的表情也只是在项阳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了淡漠。

“这是他的电话,老师,你自己说吧!”

项阳站起身走上讲台,把自己的手机扔在了讲桌上,这个时候正好下课的铃声也响起了,项阳抻了个懒腰,开了门,直接离开了阶梯101教室。

“这个老师蛮有趣的!”

项阳喃喃地自语,至从她走了之后,很久没有什么人能引起他的兴趣啦。项阳扬了扬头至看了看头顶还算得上湛蓝的天空。奉阳是出了名的工业城市,这十几年来一直在忙着城市产业结构调整和环境治理,现在能看见蓝天实属不易。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阳春三月,这样的一张嘴都是黄沙的大风天,他站在机场外面,看着项月坐着飞往美国的飞机,在自己头顶飞过,直到消失不见。

那一年,项阳十八,项月二十三。



终于熬到了下课,林春华抻了抻懒腰,解答了几个好学的同学的疑问,夹起书,准备离开。

“这个手机!”

林春华刚要离开,瞥见了项阳离开时扔在讲桌上的手机。林春华拿起来反复看了看,高端手机的最新款,不值一万,也值五千。看样子这个项阳也是个有后台的,林春华摇了摇头,他真的是很看不惯这些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东联大是奉阳市内最好的大学,不知道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家把孩子往东联大里面塞,把这些人的爹妈都列出来,能出版一本奉阳名人录啦。

林春华懒得再去想,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名字——杜秋实,只要按下拨出键,就可以和对方通话了。林春华拿在手里,反复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手机放进了上衣口袋,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的好。

林春华心想,我也犯不着跟这帮大少爷惹气,期末给他个59分就行了。想到杜秋实看着成绩黑如锅底的脸,林春华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教室,准备下节课把手机还给项阳。

出了阶梯教学楼,这个时间,校园里都是刚刚下课的学生,有的在赶往下节课的教室,有的悠闲地返回寝室。不时还有学生向他问好,这充分满足了林春华作为半个教育工作者的虚荣心。

电话突然震动,林春华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没有反应,又放了回去。过不了一会儿,电话又开始震动,林春华这才想起,身上还有第二个电话,是项阳的手机。

“喂,你好!”

“你谁啊?让项阳接电话!”

对方是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音色有些低沉,却还是脱不了年少的躁动和轻狂。林春华愣了愣,这才看了看屏幕上的人名显示――杜秋实。

林春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准备好好教育这个一直缺课的杜秋实一番。

“我是你们国际经济学的代课老师,你为什么一直不来上课啊?假条也不交,期末成绩不想……”

林春华还想继续学着刘老教授的口气教育学生,却不成想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一听是老师,一下子就把电话挂了。听着绵长的挂线音,林春华愣在那儿,只好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这小子比我还可恨啊!我都是找了借口才敢挂老刘头儿电话的!果然还是不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的好!”

林春华摇了摇头,向教工宿舍走去。东联大正在新旧校园的交替使用过程中,鉴于大部分研究生都有客串学校的代课教师的机会,所以学校直接让研究生都搬到了教工宿舍来住。

“嗨,春花,你干嘛呢这是?”

肩膀被人搂住,林春华不睁眼睛都知道,这么贱的声音必定是刘瑞错不了。

“刘瑞,我警告你,不许叫我春花!”

林春华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刘瑞一眼,这一眼对刘瑞来说根本毫无杀伤力。

“呵,我说春花,你什么时候也变成高薪一族了!还是最新款!你小子行啊,看来代课费不少吧!”

“这手机不是我的,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爸,我用得着起这么早么我!”

林春华说完,把手机放回兜里保护好,笑话,弄坏了,可得两个月工资陪人家呢!

“得,不跟你贫,说呢!我爸没有福尔摩斯,可是漫漫长夜无法入眠啊!”

“在我寝室呢,跟我去拿吧!”

刘瑞跟着林春华回寝室取了福尔摩斯,立马摇着尾巴去管院的办公楼找华微去了。教工宿舍几乎都是两人间,林春华就刚好和张文涛住在一个寝室,虽然教工宿舍比学生宿舍条件好,可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林春华还是三不五时地往家里面跑,谁让他是土生土长的奉阳当地人呢。可是同寝室的张文涛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自己的外地的不说,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助教工资根本不够付房租的,只好每天都窝在教工宿舍,只有节假日才能去住在奉阳的叔叔家挤一挤,改善一下伙食。

林春华把厚得能当凶器的《国际经济学》扔在桌子上,震得埋头写学术论文的张文涛一激灵。

“春花,你这是咋的了?”

林春华自然懒得理他,给自己泡了一碗康师傅,丝毫没有纠结应该吃红烧牛肉,还是小**炖蘑菇,《国际经济学》马上转换角色,压在了泡面碗上。林春华一边翻看学生交的论文,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

“靠,不是吧!小胖,你看,这个案例我大二的时候已经用过了,也不知道找个新点的!这帮学生啊!”

张文涛心宽体胖,对学生也比林春华宽容很多,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你也太难为这帮学弟学妹了,差不多就行了啊!”

“嘿,小胖,你说你要是我导师多好,我就不用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地写论文了!你老可真是仁慈啊!你忘了当初那帮老古董是怎么折磨咱们的啦,现在还不赶紧都找回来!”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张文涛很了解他这个师弟的性子,刘老教授手下一共就带了六个硕士生,尤以林春华最为出名,不只是因为他的成绩好,最主要的是这小子睚眦必报的可怕个性,自己从来不吃亏。不过,了解林春华的人也知道,这小子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出来话比什么都狠,可是你一服软,他也立马没了脾气,天生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林春华把泡面汤喝得一口不剩,把碗往垃圾桶里一扔。拍拍肚子,准备睡一觉。垃圾桶已经堆得老高,林春华要不是只是暂时睡个午觉,真想好好地来一次大扫除。

“有人在吗?”

“门没锁!”

林春华和张文涛同时应声,两个人谁都不挪屁股,懒得无可救药。项阳推门走了进来,因为寝室里的泡面味道而皱了皱眉头。

“手机呢?”

项阳走到林春华的床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多一个字都懒得说。林春华发现这个学生真不是一般地寡言,上课一直睡觉也就算了,就连说话都是惜字如金,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林春华翻了半天,才从衣服兜里拿出了手机递给项阳,项阳接过来,就要离开。

“唉,那个,杜秋实来了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课堂上,他是老师,项阳是学生,可是下了课,两个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说起话来就少了上课时的拘束。

项阳听了这话,连忙翻开通讯录一看,十二点多的时候杜秋实果然来了个电话。项阳干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回拨了回去。

“喂!”

“忘教室了!”

“代课老师!”

林春华听不到电话那头的言语,根据项阳少得可怜的回答也揣摩不出什么,不禁直皱眉头。项阳看了看林春华,又继续说道。

“是!”

“呵呵!”

“好!”

项阳挂了电话,站起身,又看了看林春华,林春华差点被项阳看毛了。

“那个,项阳,你有话说话,别用眼神传情啊,我破译不了!”

“他说他后天来上课!”

说完,没等林春华有反应,项阳就转身离开了,剩下林春华一脸不知所谓地坐在床上。

“后天来上课,后天来上课!哎呀,我忘了提醒项阳告诉杜秋实那小子把一万字的全球经济局势分析一起带过来了!”

林春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边刻苦专研的张文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才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啦,着实的精神分裂!

杜秋实同学自然是不会带着那个什么一万字的全球经济局势分析来上课的,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写,又或者说,杜大少,着实是写不出来。



周五早上,林春华早早就起来了,他前一天晚上没有回家,而是破例为了备课留在了寝室,和张文涛聊天聊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您千万别指望东联大经济学院的研究生在晚上会讨论何时发生金融风暴,哪只股票有望成为黑马,他们也不过是讨论一下哪部电影应该去电影院看,哪部在线快进就可以了;哪个女演员又传绯闻了,从舞美睡到导演之类的八卦。

林春华有云:这是一个全民娱乐,娱乐全民的时代。

林春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即将来上课的杜秋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期待的,当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儿,毕竟这个人的名字很特殊,特殊到和自己的名字可以凑成一个四字成语。

春华秋实!

从小到大林春华都是顺风顺水,考学难不倒他,找工作也不成问题,唯独这个名字是自己心里的隐痛啊。这是从小到大头一次,林春华觉得,自己的名字还有那么一点风雅的味道的,多少也能透露着自己父母的文学素养。不管怎么说,杜秋实的父母好歹也都是高干,起的名字总是差不了的。

林春华这堂课没有踩点去阶梯101,而是早早就来到了教室,这对想提前到教室谈谈情说说爱或者吃早饭的同学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灾难。林春华也无暇顾及那些学生脆弱的心灵,就是没来由地想早点来教室。于是,本来欣欣向荣有望发展成东联大第三个食堂的阶梯101教室,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连根儿针都没人敢扔。

林春华显然对自己的震慑力十分满意,看着讲台下面一个个缩头缩脑的学生,他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道理,那些脱离了学生时代好几十年的老古板,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帮猴子转世的大学生呢?

一阵铃声响起,林春华清了清嗓子,在讲台上站好,象模象样地拎出了名册。他环顾了一下台下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其实是渴望着能早点下课,发现并没有生面孔出现,而且就连他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项阳也没有来上课!林春华肺都要气炸了,却不能发作,他不禁在肚子里把项阳和杜秋实的全家从头到尾问候了个遍。

“岂有此理!”

林春华气得使劲拍了一下讲桌,紧挨着讲台第一排的眼镜班长张超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来是刚才他正低头偷吃包子,结果吓得呛着了。林春华勉强压下了怒气,直接在项阳和杜秋实的名字后面划下了大大的叉,力透纸背,名册差点报废。

“你们谁给我说说新古典主义和古典主义有什么区别?”

林春华也不看书,劈头盖脸就抛出了一个问题,台下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还成天说自己压力大,要得忧郁症了!我告诉你们,忧郁症都是高智商的人才能得的,就你们这样的,保准儿健健康康的!”

学生们一个个都低垂着头,这个问题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可是一时之间就是回答不上来。要说这个林老师还真是让人爱来让人恨,林春华讲课还算认真,对于提问的学生也和颜悦色,可就是这嘴,说起人来不留一点儿情面。

三个班,将近一百人吓得大气都没敢出,好不容易熬到了快下课,却都没人敢动弹一下。同学们都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人流朝着食堂奔腾而去,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肚子中怒吼,为什么是肚子,因为饿啊!

终于,林春华把他昨天特意背的课都发泄了出来,才挥了挥手,示意可以下课了。等他转过身来,整个教室只剩下满地的零食袋,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春华对着101阶梯教室的满地凌乱,一个劲儿地摇头,自言自语“孺子不可教”,却忘了自己想当初在阶梯101上课的时候就差带着瓜子爆米花来上课了。林春华经过两个小时的连续发泄,气基本消了,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禁贼兮兮地笑了笑。

“哼,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们还嫩了点儿!”

林春华庆幸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昨天用项阳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他寻找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恨不得对方马上就能接通电话,他好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

一声,两声,三声……

“连个彩铃都没有,一点都不体谅来电者的耳朵,还真是无趣!”

林春华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刚想按下挂断键,电话却奇迹般地接通了。

“喂,哪位?”

项阳的声音显得很焦躁。

“喂,项阳吗?”

“林老师?”

对方显然很惊,带着些疑惑,声音也有些嘶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林春华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难道项阳和杜秋实发生了什么?

“你和杜秋实怎么没来上课?”

林春华平静了一下,认为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两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光天化日的能发生什么事,□□,拐卖,抢劫,哪个不开眼的也不会去找他们啊!

“我们在医院!”

“医院,家里有人病了吗?要请假的话,那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林春华的直觉告诉他,项阳是不会说谎的,一定是真的有人生病了,他们两个人才会临时没有来上课。

“是秋实!”

林春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他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的学生杜秋实被人打了。林春华的心一下子就加速狂跳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担心充斥着整个身体。

“啊,什么?你们在哪儿?”

“医大一院!”

“我让你们导员马上过去,到了给你打电话!”

林春华挂了电话,快捷键拨通了华微的电话。

“喂?”

华微起床气大得惊人,这事儿整个东联大人尽皆知。对方明显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语气不善,态度恶劣,再加上刘瑞不合时宜的一句“谁啊,这么早”,林春华彻底满脑袋黑线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一种怎样诡异的关系啊?林春华本身很怕华微这个人,华微面冷,心更冷。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林春华见了华微,气场立时矮上三分。可是刘瑞就是能对着这样冷冰冰的华微发情,而且华微虽然表面上对刘瑞爱答不理的,可是两个人明显早就全垒打了。

“那个什么,华微,你再睡会儿吧,我替你去!”

林春华没等华微发作,立马挂了电话,连书都没来得及送回寝室,打了辆车,就赶往了医大一院。



林春华一下出租车就立刻小跑进了医大一院,医院大厅里面人很多,看上去不像是医院,倒像是人才市场。林春华马上拨通了项阳的电话,按照他的指示,七转八转,才来到了住院处的五楼。

他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见病房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学生,沉默寡言的项阳,另一个看上去比项阳大一些青年男子,侧面看去,算得上英俊却很轻浮的样子,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林春华在心里稍稍鄙视了一番,才把视线转向病床上的人,那人脑袋上包着纱布,左眼和下巴都包在纱布下面,脸部只能看个大概,他闭着眼睛,鼻子还算高,嘴唇很薄,微微上翘着,有些孩子气。

“长得还不错呢!”

林春华嘟囔了一句,心里暗自揣度,这个应该就是杜秋实,那个从来不上课的杜秋实,那个名字令他很感兴趣的杜秋实。有了这个认知,他竟然有那么点初遇的紧张。

这个时候,项阳正想出去买些饮料,一转身,就看见了趴在门上偷看的林春华。林老师整张脸都快贴在玻璃上了,颇有戏剧效果。项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走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吧!”

项阳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林春华跟在他身后进了病房,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自己和杜秋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算不上认识,而自己却站在他的病房里面。林春华一紧张,毒舌的毛病立刻就犯了。

“你看你,非得假装生病不来上课,这回倒霉了吧!”

杜秋实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自称是自己老师的男人,或者说是男生更为确切。林春华的个子不算矮,但是看上去很瘦弱,按林妈妈的话来说,不能给女人安全感,按林春颜的话来说,就是命好,干吃不胖。林春华长了一张娃娃脸,好死不死地还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巴,唯一有男子气概的就是还算挺的鼻子了。虽然林春华在长相上没有什么震慑力,但是他yīn恻恻的眼神绝对是打击犯罪,以眼杀人的最佳武器。

“怎么不是华哥过来啊,你谁啊?”

华微年纪跟他带的学生差不多,跟他们几乎都是打成一片,他带的学生基本上都爱叫他一声华哥。林春华翻了个白眼,华微不就是长得比自己帅点么,用得着连着刘瑞和这帮学生都变着法儿的稀罕他嘛?

“你们华老师忙,我就替他过来看看!”

林春华腹诽,哼,忙,相当忙,忙着跟刘瑞在床上鬼混。

杜秋实显然对于这种长相的林春华抱有怀疑态度,他双手抱胸,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春华,看得后者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看着对方明显轻视的态度,林春华连忙加上一句。

“我也是你们的老师!”

你这是做ct呢,还是做b超呢,用得着看得这么仔细嘛?

“你是我的老师?我怎么没见过你呢?长得跟发育不良似的!”

“我是替刘教授给你们代课的学长,说话客气点!”

林春华有些不甘示弱,这个杜秋实的魄力明显令他处于下风了,果然很像个高干子弟,说起话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他更加看不惯。

“切,原来是个研究生啊!”

杜秋实戏谑地看了看林春华,对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纨绔子弟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走了过来。

“老师,我是秋实的哥们文章,交个朋友!”

林春华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名片,勉勉强强地接了过来,扫了一眼,是个挂名的总经理。这个人虽然长得不错,却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整个人透着yīn险。

“你不用叫我老师,我又不教你!”

文章笑笑,也并不生气,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杜秋实一看见这个女人,就皱紧了眉头。倒是项阳和文章都朝那女人恭敬地点了点头,可见她是一个长辈。

“我妈她人呢?”

那个女人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床头,摸了摸杜秋实受伤的脑袋,眼神颇心疼。

“你妈正在开会,她一听说你出事了,就马上派我过来了,住院费我已经交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又打架呢?”

“开会?哼,我妈是嫌我丢脸吧!”

杜秋实根本没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脸上有些担心的神色,林春华看得出来,那种担心不是虚假的。

“秋实,你就听小姨一句,要体谅体谅你妈妈,她也不容易!”

原来是穆副市长的妹妹。林春华心里暗暗揣摩,真是一人得道,**犬升天啊,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能安排进政府。

听了女人的话,杜秋实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一脸的落寞,那嘴撅得都要上天了。林春华突然觉得杜秋实有点可怜,虽然有着身居要职的父母,却得不到一个孩子应该拥有的爱。他又想了想自己,虽然老妈成天唠叨着让他找女朋友,虽然老爸不能给他提供美好的未来,但是他们家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小姨,有项阳和文章陪着我,你不用担心!”

林春华看了一眼笑里藏刀的文章和一直玩手机的项阳,心想,有他们俩陪着,才应该担心吧!

“嗯,秋实啊,有什么事记得要给小姨打电话!市里面很忙,那我也先走了!”

“嗯!”

杜秋实点了点头,那女人朝着林春华看了一眼,显然没有见过他,只是把他当成了杜秋实的同学,没多说什么,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那女人一走,杜秋实立马把头埋进两膝之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林春华竟然觉得他有点脆弱,脆弱这个词跟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联系在一起,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别扭。

“喂,你…你没事吧?”

林春华看了看身形黯淡的杜秋实,生怕他小孩子一个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林春华走近病床,看着一直颤抖着的杜秋实,想伸出手去拍一拍他的后背,伸出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林春华发现有些不对劲,拍的动作随即变成了抓。他连忙抓住杜秋实的手,用力一拉,只见那埋在双膝之间的脸不是在哭,分明在笑。



“你,你笑什么啊?无端发笑,你精神病前兆啊?”

杜秋实被林春华一拉,抬起了头,他眼睛红红的,笑得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着这样的杜秋实,林春华只觉得目瞪口呆,他到底是伤心,还是开心?

站在床边的文章拍了拍杜秋实的肩膀,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林春华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更觉得心里面堵得慌了。杜秋实不再理会他,把头上的纱布使劲扯下来。林春华这才发现,他哪里有受伤啊,除了额角的一小块擦伤,其他地方根本就是完好无损。林春华像见了鬼一样瞪着杜秋实,心疼自己那泛滥的同情心。

“老师,不好意思啊!我没遭报应啊!本少爷可是完好无损地坐在你的面前!”

此时的杜大少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五官真的是长得没话说,特别是配上他对着林春华的粲然一笑,犹如明媚的阳光一般。可是,林春华只觉得杜秋实笑得那叫一个便宜(贱)啊! 杜秋实说完,也不理林春华,自己下床穿上了挂在墙上的外套,整了整衣领,拨了拨有些压趴下的头发。

“秋实,这回好了,穆副市长可是有好一阵子不会看着你了!这招真绝了。”

“穆阿姨知道了,有你受的!”

项阳却皱着眉,显然不是很赞同杜秋实的做法。林春华不禁在心里对项阳不同流合污的行为表示了肯定,顺带着又瞪了一眼杜秋实。

“晚上还是去party呗?”

文章走上前,将剑拔弩张的林春华隔开,用轻挑的语气说话,还对着杜秋实吹了一个胜利意味的口哨。

“ok!”

文章转而面向项阳,征求性地朝他挑了挑眉毛。

“我有论文要写!”

“项阳别那么扫兴么,party可是项月最喜欢的酒吧啊!”

文章换上了一撒娇的语气,听了他的话,项阳僵硬地点了点头,杜秋实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文章,这一招你还真是用不腻!”

“没办法,谁让这招对付项阳最好用呢!”

文章很无赖地将自己的双臂勾住了项阳的脖子,项阳厌恶地瞄了他一眼,赶紧躲开。

“你干吗?歧视双性恋吗?”

文章又一次腻了上来,项阳恨不得把这个装嫩的混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呛死了!”

文章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果然有一股浓烈的女士香水味道,自己也不禁皱了皱眉。

“是嘛?我刚才和rita在一起来着,来的着急,衣服都没换!秋实,我够意思吧,放着美女不陪,来陪你演戏!你不知道,rita大姐非逼着我跟她制造绯闻,她跟我要追的朵拉大美人也是关系匪浅!”

“你还对她不死心!”

“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没想到这么难搞!”

看着这三个人一唱一和,林春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林春华个性要强,从小又都是优等生,最讨厌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三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同时看向他。

“那个什么,杜秋实,既然你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记得跟你们华老师开个假条,下节课带过来!”

林春华转身想离开,却听见了文章的声音。

“老师,不如,我们一起去玩吧!”

文章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林春华的去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杜秋实看文章那一脸垂涎三尺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的意思。杜秋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春华,这个小老师长得不算漂亮非凡,身材也不妖娆纤细,各方面质素只能算是中等,可是那股子清澈却倔强的小眼神的确能挑起征服欲。

杜秋实皱着眉头,他不希望自己的哥们跟自己大学里的老师扯上关系,一旦不能好聚好散,自己必然会很麻烦。杜少心思百转千回,眼神始终盯着林春华,林老师还在为自己浪费了同情心而沮丧,并没有看到文章眼中的yīn谋和杜秋实眼中的意味深长。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是啊,文章,你叫他干什么?你跟他很熟嘛?只不过是一个没见过的老师而已!”

林春华和杜秋实几乎是同时开口,文章瞟了一眼杜秋实,却更加不想放过这个小老师。

“怎么?老师,你不敢去吗?难道不想了解一下你的学生都逃课去干什么吗?”

林春华这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怕别人的激将法。林父不止一次地教育过林春华,做人要稳重,不可冲动。可是年纪已经25岁的林老师,却一直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一般,一句话就能把他点火。加上杜秋实那句“叫他干什么”,林老师更是心里不舒服了。要是华微来医院,你们就一起欢欢喜喜地去泡吧了,是不是?怎么同样是老师,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林春华心里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蹭蹭往上涨,脸涨得通红。杜秋实看着林春华红润的脸色,突然有那么点明白为什么文章一个劲儿地激将这个小老师啦,没准在床上,这个小老师会是个极品也说不定。杜秋实摇了摇头,为自己这龌龊的想法自我厌恶了一秒钟。

“去就去,谁怕谁,你还能把我卖了啊?”

“卖倒是不会,买还差不多!”

这一次接话的是杜秋实,他坏笑着看了看林春华,林春华并没有参透那个买卖的真正含义。他瞪着杜秋实,可是他平时练就的以眼杀人之术,对着病床上的杜秋实却有点不太好用了,杜大少显然把林老师的杀人眼神当成了不可多得的嗔怪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媚。而最初提议的文章此时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住双臂站在远处观望。杜秋实显然热衷于欺负这个“还不熟”的小老师,文章的目光越来越冷,刚刚那垂涎美色的花花公子嘴脸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既然林春华决定加入,几个人计划了一下,项阳就陪着杜秋实去处理出院的相关手续,又开了一些药。等一切都办好,四个人一看时间,俨然已经该吃晚饭了。

医院附近没有星级酒店,更没有美味餐点,四个人只好随随便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店随便点了东西。晚餐高峰期,医大一院又处在商业中心,吃饭的人是一波接一波的,四个人不赶时间,服务员自然把他们的单子排在了后面。闲来无聊,文章,项阳和杜秋实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春华始终插不上话,便埋头吃东西。



“我说,项阳,你一会儿可悠着点,别喝多了!”

项阳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品味着。

“去酒吧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能干的事儿可多了!”

文章显然过惯了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酒吧对于他老说就跟自己后院一样。

“恩,文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少喝点,最好别喝!”

杜秋实放下筷子,也随声附和着。项阳有点出神,却还是应了一声。

“知道了,我有分寸!”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文章结了帐,林春华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活该文章这种纨绔子弟花钱。

林春华刚走进party酒吧的门,就后悔了。

他活了二十五年,还真就没来过这种地方,这一次算是上了贼船啦!这间酒吧的装修很讲究,酒吧的中心和四角都有表演用的舞台,吧台中间是专门用来跳钢管的圆形舞台。虽然还不到十点,party里面已经桌桌爆满。林春华觉得有点拘束,也许是因为酒吧里面的氛围和他很不相配,走到杜秋实他们定好的沙发这一路上,好几个男人都玩味地盯着林春华看。杜秋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林春华感觉到身边猛然袭来的高大身躯和不属于自己的味道,紧张的不得了。林春华刚想推开他,只听见杜秋实在他耳边低语。

“老师,我可是帮你解围呢,要不然一会那几个男的就得过来找你喝酒!我可不想把你带进来,但是带不出去!”

杜秋实的呼吸轻轻地吹进了林春华的耳廓,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曾经也有一个男孩这样轻轻地对他说话,就好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一样。杜秋实就这样一路搂着林春华来到预定的沙发,文章略有深意地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假装没看到。

“xo套餐,二十瓶零点!”

“你点那破玩意干吗?连个度数都没有!”

杜秋实抢过文章手里面的酒单,文章也不示弱,又抢了回来。

“又不是给你点的,一会肯定有美人过来,省的还得现点!再说了,我们的老师应该不想喝洋酒吧,嗯,老师?”

文章朝着林春华抛了一个媚眼,按说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很硬朗的五官,还有些痞痞的坏样,可是林春华看着他就是不顺眼,心里一阵犯恶心。

“看见你,我什么都喝不下去啦!”

“老师,我来教你认酒好了,我可以用身体教你啊!”

文章坐在林春华的旁边,手指或轻或重地滑过他的脸颊,吓得林春华直往杜秋实身上躲,杜秋实却嫌恶地推开林春华

“文章,差不多行了哈!”

杜秋实咳嗽了一声,低声责备了一句,看来文章是真看上这个小老师了,杜秋实一阵心烦。

“ok!唉,美色当前,不能亵玩,真是痛苦,我还是自己去找点乐子吧!”

文章接过服务员加好冰块的xo,一个人晃到了吧台,去看性感美女的钢管舞表演了。

“你喝这个吧,这个没什么度数!”

杜秋实开了一瓶零点递给林春华,淡淡的金黄色液体,颜色很漂亮。林春华闷闷地接过酒,没说话,也没有喝。他是真的有点后悔了,本来昨天在寝室就没睡好,今儿想好好回家补个觉的,这回可好,大半夜的回不了家不说,还得在这儿跟这帮人耗着,这不是没事找罪遭嘛。

“你刚才不是伶牙俐齿的嘛,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被文章吓着了?他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太在意了!”

杜秋实突然觉得这个老师安静了不少,有些好奇偏着头看他。

“有些不习惯这里面的气氛!”

林春华觉得心脏跟着音箱里面的音乐一起共振了,耳膜有些疼,喘不过气来,看着那些年轻人一个个兴奋不已的样子,林春华不禁怀疑自己莫非真的是老了。

“张大嘴巴说话,就没事了!”

“嗯!”

林春华点了点头,但是脸色还是很难看。在五颜六色的炫彩灯光下,杜秋实也看不清林春华的脸色,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不是很适应。

过了不多时,文章就搂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少年回来了。杜秋实朝着文章挑了下眉毛。

“要走了?”

杜秋实看了一眼文章身边的少年,心里赞叹文章这一次挑的货色不错,比前一阵子泡的一个东联大新闻系的女生强太多了,只可惜是个男孩。杜秋实和项阳都心知肚明文章是双性恋,但是在一旁的林春华却瞪大了双眼,怎么看文章身边的那位也不像是个姑娘。

“嗯,这我新情人金玉,镶金戴玉的主,你们可别给我怠慢了!我走了哈,小老师,有机会再见啊!”

林春华气鼓鼓地瞪了文章一眼,扭过头不看他,文章看他这样子,更是觉得他可爱,笑了笑,竟然摸了摸林春华的脸颊,没等林春华反应过来,就搂着金玉离开了喧闹的酒吧。

林春华咬着啤酒瓶子,望着文章和金玉离开的背影,有些意外,在医院里面,文章戏称自己是双性恋,林春花还以为文章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情人怎么是……”

林春华很好奇,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文章是双性恋,他不是说了嘛!所以,老师,你要小心点!”

林春华故意忽略了杜秋实的后半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小心啊?

“虽然是男的,不过好漂亮啊!他们相处多久了?”

“呵呵,刚一个小时不到吧!”

“啊,那就那么亲密了?现在的小孩真是,滥交啊!”

林春华摇了摇头,对文章的印象又一次大打折扣。

“老师,文章比我要大,也比你大吧!”

杜秋实对林春华这种倚老卖老的样子嗤之以鼻,喝了一口酒,不想再搭理他。

“他还真算是情圣!”

林春华鼻子哼了一声,杜秋实用拿杯子的手指了指正在舞台上唱着一首爵士歌曲的女孩,酒红色的中长发,将本就瘦削的面颊显得更加有棱角,化着烟熏妆的眼睛半闭着,有一种如罂粟般的致命诱惑。

“她,朵拉,文章追了三个月都没成功!”

林春华看着在台上唱歌的叫朵拉的女孩,突然觉得这个酒吧也不是太糟糕,最起码有让人如此赏心悦目的美女。

“那女孩好漂亮,还有点眼熟啊!”

“嗯,是艺人!”

项阳很意外地加入了谈话。

“艺人,艺人配花花公子,很适合啊?”

“呵呵,她是纯t,除非文章自宫,要不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杜秋实的笑容让林春华有点毛骨悚然,似乎自己闯入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林春华感觉电话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华微华老师发的短信。

“你电话不接,又不在宿舍,帮我好好照顾秋实!”

华微这人对林春华从来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林春华碍着刘瑞的面子,也不敢忤逆华微,只能暗中咬牙切齿。他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十二点了,便对着杜秋实的耳朵大喊。

“杜秋实,咱们该走了!太晚了,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呢!”

杜秋实不屑一顾地看了林春华一眼,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倒是项阳也看了看时间,提议要走,三个人才起身离开了。

这个时间,林春花是绝对不能回家了,要是老妈睡了还好,没睡的话,就一定会追问他这么晚去了哪里?跟谁去的?男的还是女的?要是男的,就是一顿爱情观重塑再教育;要是女的,那就是一顿家庭调查,就好象任何一个和林春华出去吃饭的女人,都有可能成为林家的未来儿媳妇。

一走出party,林春华就靠在酒吧门口大口喘着气,终于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像他这种高尚的知识分子,果然还是适合呆在咖啡厅,而不是酒吧。

“怎么,老师,这点儿就受不了了,你还怎么了解学生的日常生活啊!”

杜秋实坏心地拍了拍林春华的后背,已是三月末,林春华只穿了两件衣服,杜秋实很容易就感觉到了林春华背部的曲线。不似其他男生的僵直和硬朗,而是很柔韧,杜秋实顺手摸了几下,林春华终于缓过劲来,一把推开了杜秋实。

“哎呀妈啊,终于有新鲜空气啦!我以后可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这么晚了,你们俩个也赶紧回家吧!哎,这个时间,宿舍都关门了!”

林春华伸出手想拦一部出租车,刚坐上去,却发现杜秋实也跟着坐了进来,朝着项阳挥了挥手。项阳摇了摇头,也拦下一辆车子,离开了。

“去哪儿?”

“东联大!”

林春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出很远了。

“学生公寓都关门了,你回学校干嘛?”

“老师,我现在按理说呢,应该住在医院里,可是夜深人静,医院里面根本就没有我的地方,学生公寓也早就关门了,我只能投靠老师你了!”

杜秋实用一种戏谑的表情说出这些话,让林春华不禁起了一身的**皮疙瘩,一种警觉感立刻升上心头。

投奔我,难道是要睡在我的寝室?绝对不行!

“你不会回家啊?”

“老师,你忘了,我妈还以为我躺在医院呢!她要是知道我根本没受伤,还这么晚从酒吧出来,我就死定了!”

“该,让你撒谎!”

“我真是无家可归了!老师你就收留我吧!”

杜秋实一改那种愤世嫉俗的欠扁样,竟然撒起娇来。林春华身上的**皮疙瘩更多了,杜秋实真是让他肉麻得直发抖。林春华看着杜秋实的可怜样,左思右想,右思左想,还是心软了。今天是周五,小胖应该回去他叔叔家了吧,寝室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多他一个也不多,正好也有个人聊天不是。再说了,华微大人都短信指示了要好好照顾杜秋实,林春华也不敢不从。

“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明天一定得找华微请我吃饭!”

“学生知道了!”

林春华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杜秋实变得也太快了,在酒吧里还一副高干子弟的嘴脸,这一会儿功夫又变成乖乖优等生了。两个人都有些累了,一路上很少交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出租车停在了东联大的门口,两个人下了出租车,林春华很识相地付了打车钱,一来杜秋实是自己的学生,二来刚才在酒吧文章已经请自己喝酒了,杜秋实也根本没有要付车费的意思,果然是做惯了私家车的人。林春华和打更大爷连连抱歉,这才带着杜秋实进了教工宿舍。

“老师,原来你□□花啊?”

“春华,我叫林春华!”

“呵,春华秋实,挺配的啊!”

林春华愣了一下,原来杜秋实也这么觉得。春华秋实,就好象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两个人。

“开门啊,我都困死了!”

杜秋实很困,对于林春华的突然转身很不满意,又恢复成了恶少,林春华这个后悔啊,后悔自己不该被糖衣炮弹欺骗,

“你半夜叫唤什么,你是猫啊!”

林春花嘴上抱怨,还是乖乖地开了门,虽然杜秋实受伤是假的,但是打架是真的,加上刚才在酒吧玩了一会儿,一定是身心疲惫。林春华这个时候已经忽略了,在酒吧玩那一会儿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他也忽略了,杜秋实明明也是可以去项阳家住的。

“你直接脱了睡吧,我的衣服你穿可能会小!”

林春华简单地把小胖的床收拾了一下,心里暗骂小胖生活太邋遢,床上堆得跟猪窝一样。不过林春华庆幸即将睡猪窝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位大少爷。教工宿舍完全不同于学生公寓的上下铺,而是两张还算宽敞的单人床靠在两面墙边。

“唉?你别乱扔啊!”

林春华很无奈地接过杜秋实扔过来的外套和t恤,没有汗味,只有淡淡的香水味。他回过头,月光正好照在了杜秋实身上。杜秋实正在抻懒腰,他将双臂高高地向上举起,手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让人忍不住把自己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胸膛上。

林春华咽了咽口水,杜秋实抻完了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躺下睡觉,却发现床上有一股汗味。

“我睡你的床吧,老师!”

杜秋实没等林春华回答,就一下子钻进了林春华的被窝里。不同于刚才的汗臭味,而是让人舒服的香皂味道。杜秋实吸了吸鼻子,有些陶醉的样子。

“老师,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啊!”

杜秋实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用一种□□的语调,林春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下去!你睡我床,我睡哪儿啊?”

“嘿嘿,老师,你可以去睡那张床,不过味道可不怎么好!又或者,咱俩睡一张床,你放心,我不是春天的猫儿!”

杜秋实奸诈地笑了笑,最后的那句解释更加显得他像一只饥渴的□□猫儿。林春华一阵恶寒,抱起自己的被子走向了小胖的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个有洁癖的人。



张文涛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讲卫生,以前,林春华经常回家住,也就没太在意,可是这一次,他是栽了,林春华暗下决定,等周一小胖回来,一定逼着他把所有床单被罩都洗了。

最后,林春华还是很无奈地抱着被子,在不大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他很犹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和杜秋实同床而眠。按说两个大男人同床倒是没什么,可是,林春华总是觉得很自己的只见过一次面的学生睡一张床有些不妥。

“老师,你站那儿干嘛啊,大半夜,吓不吓人啊?”

杜秋实被林春华的样子搞得睡不着,只好坐了起来。

“啊,我……”

林春华欲言又止,倒是杜秋实拿起床头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按了几下键盘。

“老师,你再不睡就亮天了!你放心,文章是双性恋,我可不是,你不用怕我!”

这一句话,彻底踩到了林春华的猫尾巴。

“谁说我怕了!”

林春华抱着被子回到了自己的床前面,狠狠地躺下了。

“往里面点,我要掉下去了!”

杜秋实不情愿地往里面挪了挪,就算是不算太狭窄的单人床,睡两个大男人还是太拥挤了。林春华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尽量不去碰几乎全身□□的杜秋实,但是,林春华根本就是徒劳,杜秋实根本没有一点自己是□□着的自觉,刚挪过去不一会儿,就又大大咧咧地挪了回来,占去了大半张床。

“老师,你能不能别老动弹啊,我睡不着了都!”

林春华翻了翻白眼,恨不得一脚把杜秋实踹下去,却发现是自己睡在外面,只好忍了。

“唉,老师,你这样会掉下去的!”

“还不是你……”

没等林春华说完,杜秋实就一把抱住了他,林春华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他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个微热的躯体紧贴着自己的后背,杜秋实用强健的右臂轻轻地将他扣在自己怀里。初春的夜晚还很凉,可是年轻的躯体所渗透出的热度却让林春华微微有些出汗。林春华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不敢动,也不敢挣扎,生怕杜秋实还会有下一步更出乎意料的行为。有些不敢回忆的画面在脑海中快速地溜过,宿舍,同窗,坚实有力的手臂。林春华迷茫了,原来自己竟真的忘不了他。

十分钟之后,林春华的耳边却传来了杜秋实均匀的呼吸声,手臂的主人已经睡着了!

林春华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过分聪明的脑袋在飞速运转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有点笨了。笨得相信杜秋实受了重伤,笨得因为一句激将的话就去了酒吧,笨得让他跟着自己回了教工宿舍。

杜秋实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这一宿几乎没有动过,睡得很香甜,甚至比在家里面睡得都踏实。林春华也一宿没有动过,他怕惊动了杜秋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睡不着的原因。

第二天清晨,当杜秋实同学终于心满意足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却看见一双大大的熊猫眼正对着自己,眼神还无比幽怨。这双眼睛正是他的代课老师林春华的,还好昨晚杜秋实搂得不禁,否则林春华连身都转不了了。

“你是谁啊?”

杜秋实挠挠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终于解脱了束缚的林春华也翻身坐了起来,把杜秋实的衣服扔在他的脸上。

“你可以滚了!”

杜秋实穿上了衣服,看着林春华一脸怒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老师,莫非,难道,昨天晚上我对你做了什么?”

杜秋实故意坏笑。

“啊?”

林春华真不知道自己是上辈子欠杜秋实什么了,这辈子得被他这么折磨。林春华真是懒得理他,心想杜秋实真是交友不慎,认识了文章那样的超级大花痴,脑袋里面也跟着想写不三不四的东西。

林春华起身,却发现一晚上没动弹过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扶住自己的后腰,忍不住□□了几声。

“你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哎呀,疼死我了,我的腰啊!”

“老师,看来是我太年轻了!”

杜秋实捂着嘴继续坏笑。

“滚,赶紧给我滚回你自己家去!你一个人占了整张床!”

我靠,我这是造什么孽了,林春华揉了揉额角,心里自责自己真是多事,好奇心害死猫啊!

“老师,谢谢你昨儿收留我了!”

杜秋实一边套衣服,一边小跑着离开了教工宿舍。林春华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好去折磨华微,华老师接林春华的电话从来都是有气无力的。

“喂!”

“华微,你怎么好事儿不找我,杜秋实这什么学生啊!”

“恩,晚上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叫着刘瑞吧!”

“叫他干什么?没他你吃不下饭啊!挂了!”

华微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林春华又受了一肚子气。

“华微,你就装吧,没有刘瑞吃不下饭的是你吧!哼!”

林春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立刻回家报道了,林母果然插着腰等在门口,一看见儿子回来,就笑着迎了上去。

“儿子,昨天怎么没回来住啊?是不是出去一夜春宵了!赶快给妈妈讲讲,是什么样的女孩啊?”

林春华有些疲惫地脱了外套和鞋,刚喝进嘴里面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妈,有你这么和儿子说话的嘛,小心被春颜听见!”

林春华皱眉,老妈真是想抱孙子想疯了吧!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唉,哥,你可别那我当挡箭牌,我比你经验丰富,不怕听这些话!”

没等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林春颜说完,林母就把手里面的抹布撇了过去。

“哎呀,死丫头,什么话都能胡说的,什么经验丰富,女孩子家的,当然要像你哥哥一样清白才好!”

林春华越听越气,感情自己洁身自好,倒成了大姑娘的典范了。

“妈,我困了,进屋睡一会儿!”

林春华实在是不想再受老妈和妹妹的荼毒,起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妈,你看看哥眼睛都变熊猫了,看来累得不轻啊,说不定您老人家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死丫头!呵呵!”

母女俩搂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的yīn险笑容,无限憧憬着林春华的未来媳妇儿,令坐在阳台上听收音机的林父不寒而栗。

十一

“你们后面唠嗑的,能不能小点声啊,你们影响到旁边睡觉的同学了!”

林春华又一次忍无可忍地把《国际经济学》狠狠地摔在了讲桌上,那堪称比板砖后好几倍的书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叫什么大学生啊,除了睡觉的,就是唠嗑的,剩下的也都在看四级单词,难道他们上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过英语四六级?

“唉,项阳,别睡了,林老师发飙了!”

杜秋实推了推坐在(或者应该说是“睡在”更确切一些)旁边的项阳,后者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还很不识相地伸了一个懒腰。

“下课了?”

项阳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好死不死地正赶上林春华刚刚说完话,阶梯101教室里面一片安静祥和。杜秋实不禁在心里面替项阳捏了一把汗,还不如不叫他起来了。杜秋实自从和林春华睡了一宿以后(大家千万别误会),周一竟然乖乖地来上课了。

本来,林春华看见杜秋实来上课了,心里是分外地舒爽,这说明他的代课教师生涯竖起了一块不可磨灭的里程碑,这个从来都不来上课的杜秋实,竟然来上国际经济学了。可是当他一回身写板书,下面就传来声音比他讲课都大的窃窃私语,林春华忍了又忍,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开关,一转身,学生就开始唠,他一回身,所有人都仰着头,睁着渴望知识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林春华,作为国际经济学的代课老师,真的是不能再忍了。林春华在心里暗下决心,好,你们对我不仁,可别怪我对你们不义啊!期中考试,我要是给你们画题,我就承认自己是春花。

“那个项阳,你醒了!不再睡一会儿了?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呢!”

林春华用牙缝挤出了几句话,项阳就是再傻,也看出来林老师已经接近了暴走的边缘,连忙乖乖地摇了摇头。

“剩下十分钟,你们自习吧!”

林春华自己搬过来一把椅子,赌气地坐在了上面,后悔把刘教授的《福尔摩斯侦探全集》还给刘瑞了。铃声一响,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林春华这时候才颇有些自豪,原来学生们还是挺怕他的。

“下课吧,赶紧往你们的食堂奔吧!”

林春华话音刚落,教室里刮起一阵旋风,顷刻间只剩下项阳和杜秋实没有离开。林春华拎着国际经济学教材,一步三晃地走下了讲台,项阳和杜秋实竟然没有离开。

“怎么,睡饱了,不用吃饭了!”

“切,谁吃食堂啊,老师,我请客,校外的川菜馆!”

杜秋实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了林春华的肩膀上,生怕他想起一万字论文的事。

“别跟我整你们官二代贪污腐败那一套!”

林春华嘴上拒绝,腿却早已经跟着杜秋实迈开了步子。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出了101阶梯教室,直奔那家之前路过没进过的川菜馆,林春华心里暗暗决定要好好地吃上一顿,以解心头怒气。

三个人晃到了校门口,林春华探头探脑地站在校门口。

“哥,下课了!”

“咦,春颜,你怎么来了?”

“老妈让我看看你中午都跟谁一起吃饭!”

林春颜朝着林春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原来林母还在怀疑林春华夜不归宿的原因是有了新恋情。

“奸细!”

林春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咬牙切齿地看着林春颜。

“啊,不是美女啊,原来是帅哥!哥,这我可怎么和老妈交代啊,我们林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唉,可怜的林家香火啊!”

“你想什么呢?”

林春华的脸变得通红,他连忙捂住了自己妹妹的嘴,要是一个不小心,真不知道林春颜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是林老师的妹妹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有美女一起吃,怎么也要好过三个大男人不是!”

杜秋实强忍住笑,礼貌地邀请林春颜一起吃午饭,林春颜看了看这个高大的帅哥,激动地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呵呵!”

一直沉默寡言的项阳被林春颜可爱的模样都逗笑了,林春颜顺着笑声看过去,项阳正站在杜秋实旁边,午间的眼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更加温柔。林春颜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沉浸在阳光中,很温暖。

“你好,我叫林春颜!”

“你好,项阳!”

项阳依旧惜字如金,却始终微笑着。在他的生活中很少见到像林春颜这样的女生,除了项月那种强势的大女人,就是张丽娜那样做作的大家闺秀。

林春颜如愿以偿地和两位帅哥一起吃了午饭,林春华对自己妹妹的花痴表现觉得十分的丢脸,杜秋实和项阳却对林春颜很友善。

“我说项阳,你怎么一上课就睡觉啊,你这样可不行啊!”

“呦,老师,现在可还是课余时间,你老管的也太宽了!”

“那你还叫我老师,我只是关心项阳啊!他老睡觉,是不是冬眠没过啊!”

听了林春华的回答,杜秋实差点没把喝到嘴里的汤吐出来,这个看起来很聪明的老师,怎么说起话来不经过大脑啊!

“他不是冬眠,其实项阳每天都要和项月姐聊通宵的!”

“那个项月不睡觉的吗”

“她在美国!跟我们时间正好相反的!”

一直沉默的项阳终于说了一句话,林春华这才表示理解了。

“唉,那你告诉告诉项月,以后要注意时差啊,这样下去不行的!”

“她快回来了!”

“哇,项月姐要回来了?这么突然!”

“下周五的飞机!”

杜秋实很兴奋地询问,项阳说完话,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一种外人无法理解世界中。林春华心里想,这个叫项月的女人一定和杜秋实的关系非同一般,听说她要回来,竟然兴奋成那样。而实际上,杜秋实之所以高兴,却是在为自己的哥们项阳高兴,因为项月一回来,项阳就再也不用经历相思之苦了。

可是,生活就是一次次地捉弄,自以为快要结束的痛苦,实际上却是又一次磨难的开端。

十二

接下来的一周杜秋实都乖乖地来上课了,林春华很宽宏大量地遗忘了一万字论文的事,没有再追究。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周五就又到了。

“哥,给我多盛点饭,我减肥,只能吃一碗,你能不能压实诚点儿啊!”

林春颜大声对着在厨房盛饭的林春华喊话,林春华听见了,特意把盛好的饭又倒回去了半碗。

“给你,猪小妹!”

林春颜接过碗,看着明显被做了手脚的饭,心里十分不满。

“哥,你这不虐待我吗?我知道我天天上班多累不?”

“你少吃点吧,你一去学校,我的学生都说你胖死了!”

“真的?是谁说的?项阳吗?那我不吃了!”

林春颜恋恋不舍地把碗饭了下来,颇为苦恼地看着一桌子的菜,似乎每一样都是自己爱吃的。

“你咋不吃了?不吃饭下午上班能上好吗?你不会是?”

林春华也颇为震惊,自己的妹妹竟然会不吃午饭。这种情况以前只出现过一次,就是林春颜对刘瑞单相思的时候。林春华立刻明白了,感情林春颜是看上项阳或者杜秋实了。

“妈,姑娘大了留不住了,春颜这是心里有主了,害相思病,吃不下饭了!”

“啊,春颜啊,你看上谁了,你还小呢,刚毕业呢!”

“妈,你别听我哥瞎说!”

“我没瞎说,妈,这也太不公平了,春颜恋爱你嫌早,我不恋爱你还嫌晚,这不是明摆着不公平待遇嘛!”

“春颜才二十一,你都二十五了!”

林春华不说话了,谁让自己比林春颜大了四岁呢。林父只顾着夹菜,丝毫不参与家里的午饭会议。

“唉,我说花花啊,你这周六有空没?”

“明天啊,应该有空吧,怎么了?”

林春华特意夹了一块**蛋,绕场一周,从林春颜面前经过,才夹进自己的碗里,林春颜气得直咬牙,把头扭到一边去喝凉水。

“你可不许突然说没空啊,这回定好了!你等着,我给你看看照片!”

“妈!”

林春华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果然,不多时,林母就从里屋拿出了一摞照片。

“你看看,这是你二姨给我的,这一个个姑娘都长得特水灵,你选一个,我给你约出来,明天见面啊!”

林春华在母亲的yín威下不得不接过那一摞照片,第一张就吓得他差点没把筷子扔了。

“妈,这明显整容失败的,你也不给我好好选选!”

“啊,我看看,是啊,这丫头的下巴都带尖了!不好,咱换一个!”

林母戴上了眼睛,又翻看了几张照片。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妈,这脸上抹了两斤面粉!”

“恩,是啊,脸跟脖子两个色!换一个,换一个!”

“妈,这个穿着也太暴露了!”

“这个太胖!”

“这个太黑!”

…….

半个小时后,林妈妈实在忍无可忍,把照片往林春华身上一甩。

“你什么意思啊?你诚心的是不是啊?这个,这个既不黑不白,不胖不瘦,不化妆没整容,你还有什么说的!”

林春华看着老妈犹如夜叉的脸,哆哆嗦嗦地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长得还算清秀,身上还带着从小城市走出来的那种质朴,看上去并不讨厌。

“行吧!”

“好儿子,妈这就给你联系去!”

林妈妈立刻变脸,饭也不吃了,拿着照片欢欢喜喜地去给林春华的二姨打电话了。林爸爸放下筷子,确定林妈妈已经进了里屋,才偷偷摸摸地问儿子。

“你真喜欢那姑娘啊?”

“我就是为了让妈放心,我要不选一个,下午课都不用上了!”

“见一见也好,万一就看上眼了呢!”

“恩!”

林春华点了点头,林爸爸很欣慰地笑了。林春华知道,父亲虽然没说过什么,但是也盼着自己能领个女朋友回家。

其实,周五的最后一堂课是最不好上的,用刘教授的话来说,这个时段啊,人心都散了。奉阳本地的学生盼着回家,外地的学生盼着能出去逛逛街、吃吃饭,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林春华临时有病,取消国际经济学周五的课。

其实,林春华自己也想早点回家啊!

“老师,我和项阳一会儿想早点走!”

林春华看了看周围埋头画供求曲线的学生,庆幸没有人看见杜秋实拉着他的衣角窃窃私语。林春华想掰开他的手,杜秋实却仍然死死地拽着。

“你干嘛啊?一会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呗,咱俩又没□□!”

林春华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杜秋实嘿嘿一笑,没想到大自己好几岁的老师,竟然如此纯情。

“你到底要干嘛?”

林春华用书挡住自己,假装指导杜秋实画图,低声问道。

“项月姐的飞机是五点半,一会可能堵车,现在过去正好!”

林春华这才想起来,项阳的姐姐是周五的飞机飞回奉阳,项阳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就算自己不同意,项阳也会直接逃课去机场吧!

林春华转身向讲台走去,左手在背后摆了摆,示意杜秋实和项阳赶紧从后门离开,他假装背过身没有看到。

等林春华走到讲台上,杜秋实和项阳果然已经离开了,接下来的大半节课,林春华只觉得讲得索然无味,竟然破天荒地提前下了课,学生们如获大赦一般,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呼啦一下子全都离开了。

刚刚还满满登登的阶梯101,一下子就人去楼空了。林春华还不能走,万一教导主任过来查课,他还得负责瞒天过海。

林春华愣愣地坐在阶梯101倒数第二排的一个靠窗的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提前下课的不只他一个,不时就有学生三三俩俩地从窗前经过,桃花瓣也落了满窗。林春华瞬间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也是在阶梯101上课,他和魏家扬习惯性地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那个时候魏家扬每节课都会第一个跑到阶梯101来占住那两个倒数第二排相邻的位置,自己则每次上课都会认认真真地记笔记划重点,到了期末再把自己的笔记复印一份给魏家扬,两个人一起复习,一起在考完试后睡到第二天中午。想到这儿,林春华突然鼻子很酸,魏家扬留在了奉阳,林春华一直都知道,却不敢去询问他的消息。

那些日子,也许真的都一去不复返了。

十三

“经济学院,林春花,楼下有人找!”

林春华揉了揉太阳穴,十分不理解自己的名字就那么难念对吗?为什么收发室的老大爷每一次都念成林春花啊!

“大爷,我叫林春华,不是花,是华!”

“呵呵,记住了,林春花!”

林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决定放弃,他整了整衣服,走出楼门。晚饭时间都过了,不可能是学生过来找他问题,林春华心里嘀咕,究竟是谁呢?

“林老师!”

林春华刚走出楼门,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下过楼。文章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桃粉色的衬衣,下身却是米色的小脚裤,配上一双皮靴。林春华觉得这搭配特别犯贱,虽然从文章身边经过的女生们一定觉得特别有型。

“你怎么来了?”

林春华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文章也不在意。

“呵呵,我负责来接林老师啊!”

“你别叫我老师,我又不教你!”

文章一听这话,乐了。

“林老师,我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了,虽然你不教我,可是我就要成为你们东联大mba成人教育的学生了啊!看来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无赖!”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间天还没黑,人来人往的,林春华真想赶紧一个人跑回教工宿舍。

“林老师,你骂我无赖,完全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文某的为人!”

文章始终一副戏谑的表情,林春华扭过脸,他想忍了,让这个男人赶快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一想起那一晚文章领着才认识一个小时的男孩去开房,林春华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恶言恶语竟然自己就冒了出来。

“切,我怕我了解你之后,不光想骂你,还想打你!”

“打是亲骂是爱啊!”

文章突然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低着头,颇有些深情地看着林春华。林春华的个子不高也不矮,文章低下头刚好和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对嘴。林春华愣了一下,连忙退后。

“你有话说话,别离我那么近!大热的天!”

“呵呵,差点忘了正经事!项月回来了,我们有个小聚会,秋实特意让我来接您老人家,他说,要不是你给开后门,恐怕就接不着项月了!走吧,林老师!”

林春华看着文章故意做出来的绅士举动,浑身恶寒,怎么也不想坐文章的车,可是一想到能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项月,还是迈步了。文章今天没有开他那辆夸张的911,而是开了一辆普通的黑色宝马。林春华上了车,文章还不时地调戏他,林春华只当他王八念经,自己全都听不见,心里盼望着早点到聚会的地点。

林春华跟着文章进了一家高档的日式料理店,杜秋实和项阳都已经等在了预定的包房,还有一个林春华并不认识的漂亮女孩子,坐在杜秋实的旁边。

“这个就是……”

“她不是项月姐,只是一个朋友!”

那个女孩听了杜秋实的介绍,很不满意地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朝着林春华笑了笑。

“你好,我叫张丽娜,是秋实的青梅竹马!”

“啊,你好!”

“早知道是吃日本菜,我就不穿这双鞋了,脱鞋这个费劲啊!”

文章好不容易才脱了他的靴子,进了包房,还不忘对跪在门口的服务小姐抛了一个媚眼。

“小月还没来呢,化妆也不用化这么长时间吧!”

文章拿过桌子上的白瓷茶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项月姐陪她男朋友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到了!”

张丽娜随意地解释了一句,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林春华的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杜秋实,果然沉下脸来,看来杜秋实和项月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可惜人家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看来你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啊!林春华心里正暗爽,一个爽朗的女声打破了包厢里尴尬的沉寂。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服务小姐将拉门拉开,一个穿着紫色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是一个高大的外国帅哥。紫衣女子一进来,杜秋实张丽娜和项阳就连忙起身迎接,林春华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有文章还是懒懒地坐着喝茶。林春华知道这一定就是项月,算不上很漂亮,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个女人长着一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虽然亲切,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

服务员又上了两套餐具,一帮人你一句我一语,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点好了菜,好在日式料理煎炒较少,上菜算快的。

“啊,秋实,这个就是你们的老师吗?林老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呵呵,举手之劳!”

林春华尴尬地笑了笑,杜秋实把一块生鱼片夹到了林春华的碟子里,一旁的张丽娜也举起碟子让杜秋实夹菜,杜秋实无奈地也给张丽娜夹了一块。

“哎呀,小月也准备嫁老外了!”

林春华皱了皱眉头,文章的语气分明是在讽刺项月。他看了看项月,那个女人果然不一般,非但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而且一直保持着微笑。

“现在不是说了,想做一个成功女人,就四条路:学好英语,嫁老外;学好英语,出国留学,嫁老外;学好英语,出国留学,归国,嫁老外;学好英语,出国留学,归国,努力打拼,嫁老外。我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成功女性,既然怎么地都得嫁老外,我就提前做了!”

项月并不生气,爽朗地应对文章的恶语刁难,项阳的脸上表情僵硬,一直盯着自己的酒杯,一个字都不说。

“那我怎么没看秦素也带个老外回来呢!”

文章继续挑衅。

“呵呵,秦素就算带,也该带个外国美女啊!”

“少说两句吧!”

杜秋实皱着眉轻斥了一句文章,文章很识相地闭了嘴,气氛又一次变的尴尬。

“少喝点吧,一会该喝多了!”

林春华推了推呆滞的项阳,项阳只是看了他一眼,把清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

“接下来的行程是哪儿?”

文章擦了擦嘴,将餐巾放好。林春华虽然讨厌文章,却不得不承认,文章不仅长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一身的好家教。

“去party吧,我好久没见到kevin了呢!正好joe也想见一见这个奉阳最好的调酒师呢!”

说着,项月深情地看了自己的外籍男友一眼,那男人也深情回望。

“好,我们就去party,今天不醉不归!”

说话的人竟然是项阳,林春华还是第一次听到项阳说了如此完整的句子。

十四

“项阳,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杜秋实想扶起项阳,却被他推到了一边。

“我没醉,你别管我,你这个叛徒,说什么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可是呢,现在呢?”

项阳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指着一脸无奈的杜秋实,整个人处在一种半摇晃的状态。杜秋实满脸的为难,文章低着头喝酒,项月冷眼旁观。

“算了,我送他回家吧,正好我也不想去酒吧!”

林春华忙去扶住项阳,还好项阳并没有推开他。项月和joe也站了起来,项月始终微笑着,走到了项阳的面前。

“我的好弟弟,早点回家吧!”

项阳微微愣了一下,项月身上的味道好香,他吸了吸鼻子,却发现鼻子发酸,林春华明显地感觉到项阳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项月结了帐,几个人兵分两路。项月,joe,文章,杜秋实和张丽娜准备去party,林春华则送项阳回家,而后自己也回家,为明天的相亲做准备。

“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杜秋实拍了拍林春华的肩膀。

“是项阳到家了告你一声,还是我到家了告你一声?”

杜秋实差一点没反应过来林春华话中的含义。

“这有分别吗?”

林春华也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没有!”

林春华看着杜秋实被张丽娜挽着手上了文章的车,又看着两辆车绝尘而去,才伸手打了一辆的士,好不容易才把项阳弄了进去。

“师傅,水岸花园!”

“唉,小伙儿,他不能吐吧?”

司机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后视镜。

“师傅,你放心吧,他要是吐了,我给你刷车!”

“好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司机这才发动了车子,奔奉阳市最高级小区之一的“水岸花园”开去。说实话,林春华心里还真有点害怕,万一项阳这小子真吐在人家车上了,那自己岂不是惨了。

“林老师,你…你放心,我…我项阳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我真吐他车上了,我给他买辆新的,别说一辆,就是十辆八辆,我也照买!”

“他喝多了,你多担待啊!”

司机师傅只是笑了笑,醉鬼他可见的多了,别说是要给他买车,就是要买航空母舰的都见过。林春华却感觉十分尴尬,恨不得把项阳踢下去,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一副酷酷的样子,少言寡欲,一喝多了,却成了话痨,真是不可思议。

“我没醉,秋实说我醉了,春华你也说我醉了,你俩还真是蛇鼠一窝啊!我没醉,我就是醉了,也是为了项月醉的!项月,我好想你,项月,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老师,她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啊?”

项阳抓住林春华的胳膊,将头枕在上面,他的泪将林春华的衣袖氤湿,林春华的心头一紧,项阳是真的很痛苦,他的手捏的自己也一样很疼很疼。

“项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项月说过,她回来就会和我在一起的,可是她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男朋友,她什么意思,她把我当成什么了?她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你们不是……”

“呵呵,姐弟是不是?放屁,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姐姐,根本就不是!不是!”

林春华不知道项阳是在哭还是在笑,但是林春华知道项阳已经临界了崩溃的边缘,只要轻轻地一推,他就可能万劫不复。

好不容易到了“水岸花园”,门卫一看见项阳,立刻项少爷长项少爷短地伺候着。林春华是充分体会到了有钱人的优越感,和门卫两个把项阳送到了家里,林春华才发现,项阳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一个人住。房子是全部向阳的三居室,装修很简单,几乎除了白色就是灰色,和没有醉酒的项阳很相称。林春华将项阳安置在床上,在床头柜上准备好了一杯水和醒酒的药,才关好门离开了。

林春华似乎对于项阳恋姐的事情没有太大的震惊,也许是早就有了些许的感应,既然不是亲姐弟,如果有爱,在一起也无妨吧!林春华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单纯,他总是以为别人也会和他有一样想法,实际上,世界上的人有几十亿,想法也有几十亿。

十五 十六

离开项阳家时,林春华老老实实地给杜秋实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他项阳已经安全到家了。令林春华意外的是,杜秋实竟然在回信上让林春华到家后再发一条短信报平安。林老师只当杜秋实是故意逗他,并未当真,不成想这小子半小时后竟然把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满是质问,林春华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一想到杜秋实一阵风一阵雨的性格,只是摇头,如此善变的一个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第二天,林春华早早地就被林母给揪了起来,他昨天累得够呛,这么早起床,整个人还完全处于一种半昏睡的状态。林母可并不想体谅林春华,又是选衣服,又是练笑容,忙得不亦乐乎,只可惜男主角一点都不配合。

等林春华赶到了中心商城的星巴克,自己几乎要晚了,好在那个叫孙燕的女孩也还没到。林春华给自己点了一杯焦糖拿铁,坐下来欣赏商业街来来往往逛街的行人。正值周末,逛街的人很多,特别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女孩子几乎都是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挽着男朋友的手臂。林春华微笑着欣赏,心底却生起了一丝落寞。他有的时候也会羡慕这些情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与心爱的人手挽手沐浴着阳光,走在大街上。

林春华胡思乱想之间,一个女孩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孙燕。孙燕和照片里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很朴实干净的感觉,林春华庆幸自己没有挑中一个ps女王。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孙燕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林春华道歉,态度谦虚。

“没事,迟到是女孩子的特权嘛!”

林春华笑笑,那笑容绝对是有杀伤力的,孙燕不禁脸红,声音更加温软,有一种江南水乡的味道,但是从老妈那儿,林春华知道孙燕是地地道道的东北姑娘。

“呵呵,你真温柔!”

“喝点什么,我去买!”

“我也要拿铁吧!”

林春华很自觉地起身去帮孙燕买咖啡,孙燕也笑笑接受了。等林春华回来的时候,孙燕正在讲电话,表情很严肃,见他回来了,极不好意思地朝着林春华表示抱歉,林春华明白,在唱片公司做助理是很忙的。

“对不起!广告的剧本我给带出来了!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孙燕一边说,还一边在点头,好像在表示歉意可是电话那头根本就看不见。林春华突然觉得这个女孩也许不是很适合自己,有些谦虚小心地过头了。

“我给您送过去吧!”

“我在中心商城的星巴克,好,我知道了!我在这儿等你!实在是太对不起了,魏先生!”

孙燕很沮丧地挂了电话,林春华忙把咖啡推到她的面前,很关切地询问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要是有事,你先走也可以!”

“我把拍广告的剧本给带出来了,不过没事,我不用走,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拿就好了!”

孙燕的表情很为难,显然对方是一个十分难缠的角色。林春华大学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那个圈子的人,也知道高压之下的娱乐圈人都有些轻微的躁狂。

“哎,魏家扬的脾气很不好的,这下可惨了!”

孙燕不住地叹气,林春华却整个人愣住了,魏家扬,是重名重姓吗?还是就是那个魏家扬?

“魏家扬,你真让我恶心!”

这句话不是林春华说的最刻薄,却是伤害对方最深的。那一个瞬间在林春华的记忆中划出一个缺口,他摇了摇头,想将这一幕抽离自己的脑海,可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回忆犹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是东联大毕业的吗?”

“啊,你怎么知道呢?难道你也是追星族啊?现在be-boys很红的,我就是在做他们的助理呢!”

孙燕有声有色地讲述着,仿佛为自己能成为当红偶像的助理而感到自豪。林春华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他的整个脑子全都乱了。家扬,家扬!林春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见到魏家扬。

五年前的开学典礼上,林春华代表大一新生进行了发言,每个人见到他都露出一副羡慕的样子,只有魏家扬,一脸的挑衅和瞧不起。后来林春华才知道,魏家扬那是嫉妒自己。魏家扬从小父母离异,来自一个小的连林春华都不知道名字的小城市,而林春华跟他却恰恰相反,同样是系里的优等生,为什么做学生代表的是林春华,而不是他魏家扬?

这正是林春华和魏家扬的第一次相遇,两个来自不同城市不同家庭背景的男孩就这么杠上了。林春华骨子里有一种自负,他对这个出言挑衅的男生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可是,令林春华沮丧的是,这个满脸不屑的魏家扬竟然和他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更倒霉的是,竟然也是同一个寝室。

魏家扬是体育生,很高大帅气那种,完全不同于长着娃娃脸,白白净净的林春华。这也成为了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之一,林春华认为魏家扬为人冲动野蛮不讲理,魏家扬则认为林春华体质虚弱娇生惯养。

随着了解的加深,两个人更加看不惯对方,魏家扬讨厌林春华一副好学生的清高样子,林春华也很讨厌魏家扬自以为是的自大表现。

从此,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对着干,从做一个寝室长,到竞选学生会干部,两个人争得不可开交。

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魏家扬见到林春华不再是一副自大的表情,而是变得很照顾他。刚开始,林春华还以为魏家扬是吃错了药,可是,却发现自己也越来越依赖魏家扬,两个人从最初的对手,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然而,很多时候,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破碎。

如果,林春华没有目睹魏家扬在篮球馆的更衣室和一个男生□□,也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啊,实在太对不起了,这是剧本,你的部分是划红笔的,齐畅的部分是蓝笔的!”

“你下次注意点,你知道这多耽误事儿吗?”

林春华突然抬起头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个人戴着墨镜,却还是能看到紧皱着的眉头,很不高兴地训斥着低着头的孙燕。

那个人,就是魏家扬。

他变了很多,变得成熟稳重了,头发染成了棕黄色,脸上还化着拍广告的妆。可是,林春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怎么可能忘记得了,那个人,朝夕相处了四年的那个人。

“家扬?”

☆、十六

“家扬?”

林春华站起身,有些激动地喊出了魏家扬的名字。魏家扬转过头,缓慢地摘下了太阳镜,愣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林春华,手中的剧本被捏得皱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惊讶亦或是痛苦。

“春华!”

“啊,你们认识?”

这个时候,魏家扬和林春华才注意到孙燕还在场,林春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刚才不是问你,他是不是东联大的吗?其实,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啊!”

四年的爱恨情仇,只是一句简单的“大学同学”就能够概括,还真是悲哀!

“哇,好巧!”

孙燕吐了吐舌头,没想到相亲对象竟然是自己负责艺人的同学。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呢?”

魏家扬有些冷淡地看了一眼林春华,,他的眼神是那么冰冷,似乎曾经受到的伤害,已经完全愈合,亦或者,从未愈合。

“啊,我们在相亲!”

“喝咖啡!”

两个人同时回答,内容却有着轻微的区别。孙燕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小声地说明了她和林春华在这里的原因。

“相亲?呵呵,时间真快啊,我们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啊!”

林春华本以为魏家扬一定会恶言相对,却没想到对方的语气如此平淡,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只是多年未见的同学,开着最简单的玩笑,感慨着时光流逝。

林春华心想,也可能,对魏家扬来说,他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而已。

虽然对于魏家扬的表现松了一口气,可是林春华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难过,他摸了摸已经凉了的咖啡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燕,你先去片场一趟,告诉他们,今天的广告不拍了,我临时有事!”

“可是,我还要……”

“快去,你不想干了?”

孙燕不舍地看了一眼林春华,林春华是她相亲以来遇到的最好的男人,长相清秀斯文,又是研究生,家世也不错,如果有机会,孙燕真想好好和林春华发展一下。可是,魏家扬的命令她也不敢忤逆,只好给林春华留了一张名片,就悻悻地离开了。

孙燕一走,魏家扬就坐在了林春华的对面,林春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是临时有事吗?”

“我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魏家扬拿过林春华的咖啡,猛地灌了一口,差一点呛到。林春华笑了笑,原来魏家扬的成熟稳重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孙燕一走,他的急性子马上暴露出来,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是见到我很开心不成?”

林春华沉默了,应该开心吗?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愣愣地站在篮球馆更衣室的门口,说出了那句恶毒的话,以至于之后,直到大学毕业,和魏家扬都再也没有说过话,又回到了最初的敌对状态。可是,魏家扬也许并不知道,林春华之所以会那么激动地咒骂,并不只是因为他被同性做爱的场面震惊了,还因为嫉妒。

这个事实,对于林春华来说,也许比让他死还要难受。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嫉妒,嫉妒魏家扬跟别人发生如此亲密的关系,嫉妒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过得还好吗?”

魏家扬的手里还捏着太阳镜,他的手心有些出汗了,他强迫自己保持着这种还算轻松的说话语气,可是心里却翻腾不已。日思夜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又一次站在自己面前,魏家扬百感交集。对林春华的爱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大学里一次次与同性做爱的过程中,脑海里面想的只有林春华一人。亲吻他,抚摸他,贯穿他的欲望无休止地折磨着魏家扬。两个人在外人看来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洗澡,甚至在一个床上睡觉,这对魏家扬来说是一种能折磨。他不得不频繁地找跟自己一样性取向的队友或者倾慕者发泄欲火,可是那一次,却被林春华亲眼目睹了。魏家扬说不上有多悔恨,甚至内心有一点点小小的快感,也许这样,林春华就会从此离自己而去了吧,拿自己也不用再忍受只被当成朋友的痛苦了!

“呵呵,还行吧,我又回东联大读研了!”

林春华看着魏家扬毫无笑意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底,当初骂完人转身离开之后,林春华就再也没有跟魏家扬说过一句话,直到后来毕业,大家更是失去了联系。林春华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遇见魏家扬。他当初只是怕,在他二十年的认知中,根本无法理解两个男人赤裸身体如野兽一般的交欢,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怕。

“为什么又回去了?对你来说,东联大留下的回忆并不美好吧!”

林春华愣了一下,果然魏家扬还没有忘记,那样的回忆的确不美好,不只是对魏家扬来说,对林春华也一样。

“可能还是学校最适合我吧!”

林春华想喝点咖啡调剂一下,却发现已经都被魏家扬喝光了。他怎么能告诉魏家扬,回到东联大是因为忘不了,忘不了那些在东联大的回忆,即使不能再见到魏家扬,也想能见到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坐过的椅子。林春华的眼睛好像满溢着泪水一般,淡棕色的瞳孔都变得模糊不清了。魏家扬看着这样的林春华,突然很想抱住他,想告诉他,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想着他,从未忘记。

“铃铃铃”

“你电话响了!”

魏家扬看了一眼电话,是老板蓝杉打来了,不能不接,可是接了电话,自己就得马上离开。如果离开,魏家扬不知道会不会又一次失去林春华。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这是我电话!”

林春华快速地在餐巾纸上写上了自己的电话,递给了魏家扬。那一瞬间,林春华的心里像是终于打开了一扇门,他不渴求能填补空缺了多年的友谊,只希望以后还能和魏家扬保持联系。魏家扬接过餐巾纸,手里面握着的仿佛就是自己的未知的幸福,他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林春华透过落地窗还可以看见魏家扬不停地回头看着他。

那一瞬间,这些年来的遗憾和所受的煎熬,似乎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林春华是哭丧着脸回到家里的,他觉得自己本应该高兴,见到了两年未见的他,而且似乎还有和解的征兆,可是心里面却还是空空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林妈妈看着他的样子,硬是没敢问相亲的结果。林妈妈想自己儿子也许是智商太高,所以情商不及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所以没办法讨女孩子欢心。

林妈妈不问,林春华自然乐得清静,也不主动报备。

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周末,周一上午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阶梯101上课。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林春华到教室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寻找杜秋实的影子。很不幸,杜秋实同学在坚持了几周不迟到,不缺席,不早退的记录后,又华丽丽地逃课了。

林春华揉了揉太阳穴,眼镜小班长张超立刻体贴地递上了一罐还热乎着的奶茶。林春华一边接过奶茶浅尝了一口,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张超。

“别想贿赂我!”

张超的示好碰了软钉子,惹得第一排的几个女生笑得花枝乱颤,直骂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看着这些年轻人蓬勃的样子,林春华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本来因为杜秋实逃课而发闷的情绪也跟着好了一些。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欺负老实人了,上课,上课吧!”

林春华的课是越上越遛,讲得越来越上手。他人长得讨人喜欢,说话幽默,学生们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代课老师。林春华有时候甚至考虑过,研究生毕业之后,要不要干脆留在东联大当一名人民教师为人民。

这样的生活会很平淡,很安逸,没有波澜,也许很适合自己。

“林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吧!”

终于下课了,一名女生怯生生地走到了讲桌边上。林春华摘掉了只有读书写字时候才戴的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吧!”

“林老师,你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

“那我先走了!林老师,我们都很喜欢你讲课的方式,再见!”

没等他回话,女孩已经跟着朋友们离开了。林春华有些受宠若惊了,没想到自己堂堂课点名,作业一大堆,竟也会有学生喜欢他讲课的方式,还关心他的身体。

说实话,林春华还真有了那么一点为人师的骄傲。一条短信正好进来了,打断了林春华的奇思妙想,他在抹布上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掏出来一看。

“这是我的号码,魏家扬。”

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倒真的是魏家扬的风格。

林春华笑了笑,他完全可以想象魏家扬为了这条短信而辗转反侧的样子。他刚要回复,另外一条短信也跟着进来了。

“嘿,老师,项阳说你今儿情绪不好,是不是我不来上课,你想我啊?”

“切!”

林春华看着杜秋实的短信,刚才的好心情全都一扫而光了。

“这个死小子,不来上课,还敢挑衅了!”

林春华短信都懒得回,一个电话就打了回去,拉开架势准备开骂。

“杜秋实,你小子怎么又不来上课啊?你想什么呢?啊?你来上课都不一定能会呢,更别说不来了啊!”

电话那边长时间没有说话,林春华有点愣了,这不是杜秋实性格。依照杜秋实同学要么应该尖酸刻薄地讽刺回来,要么应该装可怜地博取同情才对。

“你好,我是杜秋实的母亲穆籽!请问你是哪位?”

林春华的汗“刷”一下子就下来了。

穆籽啊,正是奉阳市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女副市长,她的事迹就算是从不关心地方新闻的林春华也知晓一二。穆籽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老成,却有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林春华在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当副市长的人。

“啊,穆副市长,你好!我是杜秋实的大学老师林春华!您儿子今天没来上课,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情况!实在是太冒昧了!”

“原来是林春华老师吧!很抱歉,秋实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但是没有及时向学院请假,所以林老师可能没收到华微导员的通知!给林老师的授课带来不便了,还请林老师多担待!下次上课,我一定会让秋实带上假条的。”

“穆副市长你太客气了!”

林春华再傻也听出了穆籽的意思,我儿子去不去上课,就算要惩罚,也是学院的事情,关你一个代课老师什么闲事啊?穆籽这话说的客气,却也让林春华登时觉得矮了三分。

“林老师果然是通情达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不打扰林老师了,再见!”

“啊,好,再见!”

林春华挂了电话,还是心有余悸。整个对话也不过一分钟,林春华却觉得比自己上一堂课还要累,这从政的人真是不一般。也真难为杜秋实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才会如此性格多变。

他好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发现自己没有给魏家扬回短信,不禁暗骂了一句,杜秋实这小子真是会耽误事儿。

“号码我存下了,有机会出来聊聊天吧!”

林春华几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短信发了出去。他盼望着魏家扬能快些回复,可是又害怕被拒绝。当初开始不说话不联系的那个人是自己,现在只有放低姿态来求和了。

“周三吧,我去东联大接你!”

林春华看着短信,心砰砰地跳,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魏家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回复了林春华的短信,其实不只是林春华在忐忑,他也亦然。

“好,我周三上午三四节有课,你十二点在东门等我!”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没有多余的话,这也许就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林春华握着电话有些痴痴地笑了,好像一个初恋的等待着约会的少女一般。实际上,魏家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林春华的初恋。虽然这初恋分外苦涩,且无疾而终,甚至是林春华不愿意承认的。当林春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魏家扬的时候,震惊却大于甜蜜。普通知识分子家庭长大,从小中规中矩,他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同性相恋这种事情。

可是,自己就这么爱上了,爱上了同为男性的魏家扬,这又有什么办法?

十八

穆籽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还给一心摆弄psp的杜秋实,脸色yīn沉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林老师是怎么回事?我让你在家里面好好悔过撒谎的事情,你却在这儿胡乱发短信!给项阳发也就算了,还给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学老师发短信,你脑袋坏掉了吗?”

“不是您跟我说要尊师重道嘛?再说了,春华跟项阳一样,也是我的朋友!”

杜秋实把手机放回裤兜,刚才一不小心就被母亲抢走了,他可不想再被抢走第二次。在穆籽面前,杜秋实觉得自己一点隐私权都没有。母亲是当领导当惯了,连跟自己儿子说话,都一种在训下属的感觉。要是赶上父亲杜长治也大发慈悲地回家吃一顿饭,饭桌上整个就是在开人代会。

“我让你悔过,你现在悔过出来点什么没有啊?坐直了!当初真应该听你爸的,把你送到部队去,让你战叔叔和苏伯伯好好管教管教!”

穆籽平时处理政务都是雷厉风行,干练程度让同级的男性都颇为惊叹,只可惜面对自己的儿子,却总是束手无策。穆籽年轻的时候没有时间管杜秋实,结果等到儿子长大了,穆籽想管他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落下了一大截。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除了血缘之外,再没有一点跟自己亲近的地方。

“妈,我悔过出来了!我错了,不应该和人在酒吧打架,不应该无故逃课!”

杜秋实说的毫无诚意,丝毫看不出他觉得自己错了,以上的话不过是千篇一律的背诵。

“还有呢?”

“没了!”

杜秋实伸开双臂,成大字型躺在了床上,穆籽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气的直跳脚。

“没了?你为什么骗我你住院了?为什么不回家住?为什么不接丽娜的电话?”

杜秋实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了穆籽这次教育的真正目的,无非就是张丽娜告状。

“张丽娜又来找您告状了?她还真有空,难怪别人都说奉阳二外的女生整天除了花钱嚼舌头,其他什么都不会。”

穆籽知道儿子不喜欢张丽娜的大小姐脾气,可那是张市长的掌上明珠,既然那孩子对杜秋实有意思,穆籽也乐得促成这桩婚事。政治联姻于张家和杜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想当初张家的大儿子张轶也是差一点就和项家的大小姐项月订婚了。

“你最近是不是还和文章搅在一起?”

“妈,怎么又扯到文章身上了!我和文章搅在一起怎么了?”

杜秋实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母亲都要把话题扯到文章的身上。

“我不喜欢你跟他来往!”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这么多年的哥们了,也没玩出什么祸来啊!”

“从小就在一起玩?要不是他,你能考不上东联大吗?他除了能给文氏贡献点花边新闻,简直是一无是处。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考得上考不上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都进去了!这不正好能显得您穆副市长有门路,有能力了!文章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我哥们。”

杜秋实翻了个身,不去看自己的母亲,穆籽听了这句话,恨不得给杜秋实一个嘴巴。可是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就算是女强人穆籽,也不忍心去打自己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说我好好一个奉阳市管理的井井有条,却管不好自己的儿子!你整天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这么大的人了,除了混酒吧,打架,你还会干什么?说出去都让别人笑话!”

“别人说,别人说!妈,是不是不听别人说,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天天在干些什么?”

杜秋实这一次没有耍赖,而是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直视着穆籽,穆副市长第一次被儿子看得有些心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自己又能怎么选择呢?穆籽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和自己的儿子争辩,这样的争辩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反正,秋实,我告诉你,市里面已经在组织专员查文氏华彩地产了,你最好心里有数!”

“为什么?”

杜秋实一下子满脸的担忧,既然母亲向他透露了工作上的消息,可见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改变。

“文章他老爸去年恶性吞并了三家小型房地产公司,逃税漏六百多万,这些事儿省里面没查,并不代表没人知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文家得罪了金家的人,谁都救不了文家了!以后还要不要和文章来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穆籽说完,转身离开了杜秋实的房间。杜秋实拿出手机来,想给文章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情,以文家的人脉不可能不知道。文章不说,自然是不想让作为副市长儿子的他牵扯其中。

但是,杜秋实还是担心,毕竟文章是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哥们,几乎是从上小学开始,杜秋实就认识了项阳和文章。文章比杜秋实和项阳要大几岁,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他们俩。即使,文章的私生活再怎么糜烂,做人再怎么不着调,却为杜秋实和项阳充当了一位称职的兄长。

晚上的时候,杜秋实打来电话向林春华为上午的事道歉,林春华因为心情大好,十分爽快地原谅了他。可是,杜秋实听着林春华欢快的语气,心里面却十分地不爽。他很难想象,是什么人什么事情让这个尖酸刻薄的林老师如此开心,反正不会是他杜秋实杜大少爷。

这个时候,杜秋实已经开始在意自己无法左右林春华的情绪,也就是说自己在林春华的心目中地位并不高,可是,他却没有深究,自己为什么在乎这样的小事,他是一个从来不会在乎老师怎么去想自己的学生,除了这个一开始就有些与众不同的林老师。

十九

周三的课,杜秋实出现了,项阳却又逃课了。

林春华的好心情显然在周三这天达到了顶点,因为马上就能和魏家扬见面,林春华根本无暇顾及上课必备的点名活动,以至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学生大呼,今天不逃课简直是人生一大损失。

林春华并没有向杜秋实追问项阳缺课的原因,而杜秋实却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林老师不点名,林老师没对他们冷嘲热讽,这很反常,这非常反常。

“林老师,我周一没来上课,你就没什么说法吗?”

林春华忙着向下课的同学们点头再见,心里一边享受着为人师的喜悦,一边对中午和魏家扬的见面充满了期待。杜秋实极不耐烦地靠在讲桌上,等着那些女生一个个地和林春华再见。

“你周一不是和穆副市长在一起嘛,那我就放心了,不追究了,再说了,你不是找华微开了请假条了嘛!”

林春华的态度温和,语气慈祥,充分显示出一个教育工作者的宽容与大度,只要脑袋顶上光环,足以媲美如来佛祖了。按道理,杜秋实应该是觉得如沐春风,心里充满了对教育工作者的崇敬,可是,孩子,现实是残酷的!

杜秋实却越听心里面越不好受,感情自己和家人在一起,他林春华就撒手不管了,这老师当得也忒不负责任了,杜大少忘了,人家林老师是大学老师,可不是幼儿园的阿姨。

“老师,今儿项阳可没来,你也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啊,你怎么也不着急!”

“该着急的是你们华导员,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项阳可真够行的,感情你俩为了上课,还排班了啊!”

“林老师,其实项阳陪项月姐定礼服去了,项月姐快过生日了!”

“啊,是这样啊!唉,项阳跟你不一样,他不是不着调的人,差一次两次课也没什么!”

林春华兴趣缺缺,显然对于项阳的去向不感兴趣。

“林老师,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不着调的人?”

“你不是不着调,是根本没调!呵呵!”

林春华用那厚厚的《国际经济学》掩住了嘴,笑了笑。杜秋实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个样子的林春华看起来有些和平时不一样,很难得的温柔笑容,不像平时那么yīn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林老师!”

“恩?”

这个时候,杜秋实听到不远处的艺术学院教学楼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钢琴声,音色华丽婉转,扣入心弦。杜秋实并不知道这是谁的曲子,听上去却是那么的温暖。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止了运转,什么噪音都没有了,杜秋实似乎都能听见花瓣掉落的声音,小鸟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自己心底的声音。

“你犯什么病啊?”

所有的美好都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林春华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此时的杜秋实正双手扶着讲桌的边缘,上半身向林春华倾斜,微闭着双眼,撅着嘴唇,做出了一种要接吻的动作。

“你大脑缺氧啊?”

破坏美感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杜秋实这才极不情愿从那个美好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仙乐一般的钢琴曲,哪里还有如天使般美丽的林春华,有的只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吵闹声,有的只是一个瞪着眼睛,一脸尖酸刻薄的林老师。

“靠,真是活见鬼了!”

杜秋实显然也对自己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生气。

“唉?骂人可不好啊,小朋友!”

“我才不是小朋友呢!春华,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佳人有约了!”

林春华把书收拾好,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杜秋实也小跑几步,紧跟在他身后。

“佳人?什么佳人能约你啊!”

林春华懒得解释,说不定这个杜秋实是魏家扬的歌迷也说不定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好追星,话说魏家扬那个组合be-boys也是相当的有名气,男性fans一点也不比女性fans少。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东联大的东门,林春华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魏家扬的影子,也许他是临时有事,来晚了吧,又或者是中午堵车,困在了路上。林春华在几分钟内为魏家扬的迟到找了千百个理由。

杜秋实极为得意地看着林春华失落的样子,拉住他的包,顺势抢过来,拿在自己的手上。

“哪有人啊?你是故意忽悠我呢!林老师,说好我请你一顿,你请我一顿的,正好轮到你请客了,走吧!”

杜秋实是有些幸灾乐祸了,但是他宁愿把这种高兴归因于可以免费吃一顿午餐,就算他是一个从不缺钱花的公子哥。林春华极不情愿地跟着杜秋实,还不时地四处张望。按理来说,自己下课后给学生们讲题,加上和杜秋实耽误的时间,已经晚出来二十分钟了,魏家扬就算迟到也该到了,可是,东门门口却始终没有那个自己期盼的身影。

“春华!”

两个人都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魏家扬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一看见魏家扬,林春华立刻挣开杜秋实的手,小跑了过去。

“切,还果然是佳人有约啊!”

杜秋实看了看那个高大的身影,极为不爽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也跟着走了过去。

“家扬,我没看见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是我刚才躲在角落里了,你知道,这个时间人太多,我不是很方便!”

魏家扬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林春华这才发现自己一厢情愿地定在了东联大东门见面,还把时间定成了中午,这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作为公众人物的魏家扬是如此不便,可是,他却没有要求更改。一阵暖意猛然席卷林春华的心头,说不上的幸福感充盈在心里。

“老师,就是因为他,所以你耍赖不请我吃饭啊?”

林春华这才发现杜秋实还跟在自己的身后,忙有些脸红地为两个人做介绍。

“啊,这个是我的大学时候的朋友,魏家扬!”

“这个是我的学生,杜秋实!”

魏家扬笑着点了点头,杜秋实却一副好死不死的表情,也不搭理人,弄得魏家扬有些尴尬。

“老师,我可不仅仅是你的学生啊!”

杜秋实一把勾过林春华的肩膀,将他故意挡在自己身侧,有些挑衅地看着魏家扬。

二十

魏家扬的脸色没有变,只是勾起了唇角,笑了笑,这个小子显然还不够了解林春华。

“你干什么啊?你放手!”

林春华把杜秋实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拍了下去,杜秋实打击不小,不只是因为林春华不让他亲近,还有当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的面被林春华拒绝,使他十分下不来台。魏家扬就曾经也吃过这样的亏,当然不会再吃一次,当然也不会告诉这个自称是林春华朋友的小男生,林春华最讨厌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同性有身体接触。

“春华,要不带你学生一起去吃饭吧!”

杜秋实刚要说话,林春华把他扒拉(快速地推搡)到自己身后,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他们下午还有课呢,咱们去吃咱们的!”

说完,朝着杜秋实使了一个眼色,小声在他耳边说到。

“小心我让你期末59分挂科!”

杜秋实朝着林春华龇了龇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向自己停在校门口的车子走去。林春华看着杜秋实上了车,安全地开走,才回过头来,朝着魏家扬笑了笑。

“走吧!就是一学生,平时关系挺好的!”

“是啊,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错!”

魏家扬没有开车,他的宝蓝色宝马跑车太显眼,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得来的和林春华单独吃饭的机会,被歌迷和记者给搞砸了。两个人来了一家还算高级的川菜馆,林春华喜欢吃辣,这一点魏家扬一直记得。

“你还记得呢?”

“忘了什么,我也不会忘了这些的!”

魏家扬说的有些动情,林春华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装作没看见。

魏家扬几乎点的全是林春华爱吃的菜,这样的举动他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惊讶。

夫妻肺片,辣子**丁,水煮肉片……

“哎呀,别点了,咱俩哪能吃了这么多啊!”

“那好,先这些吧!拿一壶茶!”

服务员拿来了一壶茶,魏家扬先给林春华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你胃肠不好,先喝点热茶,咖啡什么的,以后少喝!”

林春华突然想起自己和魏家扬的重遇,是在自己和孙燕相亲的时候,喝得正是咖啡。

“恩,那天是我妈让我去相亲的!”

魏家扬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早就料到,林春华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孙燕那么普通的女孩子,他应该和浑身散发着光彩的人在一起,比如,现在的自己。

林春华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凭什么向魏家扬解释这些呢?他们算是什么关系,充其量就是朋友,还是那么多年不联系的朋友。林春华有些沉默了,捧着杯不说话了。

服务员上好了菜,很识相地关好包房的门,魏家扬也特意嘱咐,没有人叫不要轻易进来。

魏家扬几乎不吃,只是给林春华没完没了地夹菜。

“你怎么不吃啊,你点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了啊?”

林春华有些尴尬,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候,两个人在食堂吃饭的光景。魏家扬以前也是这样,不停地给林春华夹菜,而不同的是,那时候,林春华会欣然地接受,而现在,林春华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两年未见,大四又闹得很僵,两个人的关系很难迅速地回到以前。

“我唱歌,不能吃辣的!”

“啊,对啊!你看这又是可着我来了!那你再点点别的吧!”

林春华把菜单拿出来翻了翻,魏家扬想拦住他,也去抓菜单,却抓住了林春华的手。手指相处的瞬间,两个人的脸一下子全都红了,气氛变得分外暧昧。

“家扬,你等我一会儿啊!我爬不动了!”

比起运动全能的魏家扬,林春华就像一只白斩**,真的是缺乏锻炼,只爬了几步就累得呼哧带喘的,抬头看一看,一线天还很遥远。

“你真逊啊,来,拉住我的手,我带着你爬吧!”

魏家扬站在距离林春华不远的高处,朝着他伸出手,青春的面容在逆光下看不清楚,高大的身躯却为林春华遮住了烈日骄阳。林春华像受到蛊惑一般伸出了手,两个男孩的手掌交握,几乎相同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

那种感觉好遥远也好熟悉。

林春华的鼻子很酸,很想落泪,事隔多年,他依然如此清晰的记得那手的温度,就像现在一样。魏家扬突然反握住林春华的手,他站起身,走到了林春华旁边,蹲在了他的面前。魏家扬扬起头,以一种近乎于仰视的角度,看着林春华。魏家扬的眼中好像含着一汪泉水,那温柔要将林春华融化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林春华的脸颊,好像碰到了微凉的泪。魏家扬的记忆中,还从未看过林春华哭泣,好像年纪大了,人却变得越发脆弱了。

魏家扬稍稍站起身,探过头去,伸出舌头,舔干了林春华眼角的泪痕。那泪并不像想象中的苦涩,却很甘甜。

“春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我想变成能配得上你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不该骂你是变态,该死的同性恋!其实,其实我……”

魏家扬的唇从林春华的眼睑移动到鼻尖,轻轻地舔吻着,又移动到了他的唇角。林春华的嘴唇很薄,很柔软,粉红色的光泽充满了诱惑。魏家扬描绘着林春华的唇形,一点一点地深入进去。他的舌头不断地进攻着林春华的每一寸口腔,侵占着林春华心底深处的每一寸领地。魏家扬不愿再放手,不管这一次的阻碍是什么,他都不愿再放手。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林春华口中的馨香,就和他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一样。

“唔!”

细碎的□□从林春华的口中溢出来,魏家扬的心底被挑起了一把火,他抱紧林春华,想让两个人贴合得更紧密。男人身上特有的肌理在挑逗着林春华,他敏感地感觉到了魏家扬身下逐渐抬头的欲望,他的面颊变得火红。

魏家扬的手探进了林春华的衬衫下摆,因为天气渐热,林春华只穿了一件衬衫,魏家扬很轻易地就摸到了林春华胸口的两点殷红。

“啊,家扬,等一,等一下!”

“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了太久了!”

二十一

魏家扬一边用指尖轻巧地抚过着林春华的胸口,两点殷红因此变得硬挺,一边吮吻着林春华的脖子。林春华很迷乱,他心里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却还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全地对魏家扬敞开心扉。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林春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喊停而不伤害魏家扬的自尊心。

“电话,电话,等一下,我要接电话!”

魏家扬极不情愿地放开了钳住林春华的双手,舔了舔唇边的津液,直直地看着林春华。林春华被魏家扬看得脸更加红了,连忙转过头去接电话。

“喂!”

“老师,你饭还没吃完呢,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呢,给我带两个巧克力慕斯回来,我还没吃饭呢!”

“啊,啊,好,好,我马上就回去!”

“老师,你的声音……”

“那好,就先这样,我会尽快回去的!”

林春华挂了电话,弄得电话那边的杜秋实一脸的不知所谓,继续和看教工宿舍的大爷侃大山。

“家扬,系里面要开会,我得马上回去!”

“你们中午还开会吗?”

“哎呀,是紧急会议,呵呵!”

林春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魏家扬也附和地笑了笑,没有揭穿。这样的谎言只要不揭穿,就是成立的。魏家扬付了帐,和林春华离开了。

林春华没有让魏家扬送自己进东联大的校园,魏家扬也没有强求,毕竟自己不太方便在大学校园里面露面,只好目送林春华进去,而后打车回了鸿艺唱片。

林春华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了教工宿舍,心里仍旧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震惊,魏家扬刚才的举动林春华说不上讨厌,可是却还是有微微的抗拒。自己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在暗恋魏家扬的日子里,也不止一次想着那个人的身体自己用手解决过,在梦里也不止一次地想着跟那人融为一体,可是真真切切的亲吻抚摸,林春华却觉得有点害怕。

林春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他进入教工宿舍区,远远地看到杜秋实正拎着一兜子零食,在教工宿舍门口跟开门大爷聊得正欢呢。

“春华,你可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林春华惊魂未定,看着一脸讪笑的杜秋实,竟然感觉踏实了许多。

“蛋糕我没买!咦,你怎么不叫我老师?”

“哎呀,现在是课余时间嘛!怎么,只许那个人叫,不许我叫吗?”

林春华懒得理杜秋实的无理取闹,名字只不过是个代称,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杜秋实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个巧克力慕斯,在林春华的面前晃了晃。

“早就料到你不能给我买,看,我都准备好了!走,上楼!”

杜秋实很自然地拉着林春华的手就往寝室走去,林春华傻傻地跟着。

杜秋实是今天第二个拉自己手的男人,林春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那么多愁善感,眼睛竟然又有些酸了。林春华连忙别过脸去,扬起头,好不容易止住了想哭的冲动。

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林春华试图挣脱,可惜杜秋实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大得吓人,林春华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便不再挣扎了。

“小胖老师,你也在啊!来,一起吃!”

杜秋实进了林春华寝室,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往林春华床上一坐,把吃的全都掏了出来,张文涛连忙抢了两样自己爱吃的,戴上耳机,继续cs去了。

“你弄这么多吃的,是什么企图?”

“没啥企图,就是,项月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让你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你可一定要去啊!”

“请我?不太好吧,我们又不熟!”

林春华犹豫了一下,他跟项月也不过时一面之缘。

“你跟我熟就行了!”

杜秋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其实项月并没有如此强烈地要求林春华出席,反倒是杜秋实一个劲地坚持,项月才不好拒绝。反正项家有的是钱,每年项月和项阳的生日都要包下凯宾斯基最大的百合厅,多去一个人也没太大影响。

“我还是不去了吧……”

林春华本能地不想跟这帮人有太多接触,他们非富即贵,根本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身边也有像刘瑞那样的成功人士,可是总觉得杜秋实他们这帮人如果自己太接近,会带来自己承受不来的东西。

“老师,你这样拒绝女士的邀请不好吧,再说了,只不过是吃个饭而已!”

杜秋实说的轻巧,吃饭而已,只不过这顿饭可不是一群朋友坐在某个饭店包房里的那种吃饭。

“啊,那好吧!”

“五月五号,对了,让那个可爱的春颜妹妹也去啊!”

“什么春颜妹妹,妹妹是你随便叫的啊!项月认识春颜吗?怎么连她也邀请!”

林春华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就混进了这般富家子弟的生活中去了,现在,还搭上了一个妹妹。林春华自知平凡,根本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杜秋实像一块橡皮糖一样往自己身上粘。

“反正你必须得去,要不项月姐能杀了我!”

杜秋实故意转移话题,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是自己要求项月邀请林春华的,叫上林春颜也是为了防止林春华推脱。

“到时候再说吧,还有那么长时间呢!我现在也不知道5号有没有时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林春华点了点头,拿起一袋薯片,撕开了一个小口,一片一片地吃了起来,虽然刚去了川菜馆,可是林春华几乎是没吃几口,现在也正饿着呢!

“春华,你脖子这是什么,蚊子咬的?”

杜秋实扔掉手中的巧克力慕斯,指着林春华的脖子,林春华摸了摸,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拿起镜子照了照,却赫然看见自己脖子上被魏家扬留下了一个吻痕。这个时候,杜秋实也看清楚了那块红痕跟蚊虫叮咬完全扯不上关系,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二十二

“是那个魏家扬?”

杜秋实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垂着头,眼中却发出寒光。林春华有些紧张地看着杜秋实,他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那些戏谑和玩闹的表情全都没有了,还真是善变的一个人。

“什么,什么啊?”

林春华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在学生面前竟然吓得都磕巴了,不过杜秋实的气势还真的是让林春华觉得很压抑。

“春华,你跟那个魏家扬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就是大学同学啊!”

“你,有必要骗我吗?”

“我骗你什么了?”

杜秋实就好像跟林春华有天大的仇恨一般,林春华也火了,大喝一声站起身来。他真不明白杜秋实这一会是风一会是雨,到底自己怎么招惹他了。听到响声,张文涛吓得也摘下了耳机,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个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不关我的事!”

杜秋实终究是年轻,他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把扔在林春华床上的手机和mp3放回包里,准备离开。

“把你的零食拿走,我不吃这些小孩的东西!”

杜秋实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林春华,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我不是小孩!”

说完,摔门离开了。

林春华也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框,看看有没有被杜秋实摔坏了。东联大对于公物损坏的赔偿条款是很完善的,一个门要250块,虽然不多,可是这个数字还真***不吉利,林春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下粗口。

“真是莫名其妙!”

林春华回到自己床边,把那些吃的一股脑都堆在了张文涛的面前。

“你吃吧!”

说完,林春华赌气一般地坐在床上,拿起镜子,反复看着那个吻痕,心里恍恍惚惚的。

杜秋实刚一出教工宿舍楼就后悔了,确切地说他一出林春华的寝室就后悔了。也许自己是想太多了,也许那真的就只是个红疹子。可是,一想到那个魏家扬看林春华的眼神,杜秋实就没来由的火大,那个人的眼神比文章还□□,杜秋实认识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是那个很红的be-boys的主唱,可是杜秋实偏要装作不认识他,要不然好像那个魏家扬真的很出名似的。不就是个唱歌的嘛,杜秋实平生最看不上那些演艺圈的人,那些个模特,歌手,演员都排着队等着他杜大少爷上。

杜秋实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幼稚,cd架上也放着一两张be-boys专辑,林春华说自己是小孩子,也许真的没错。

“呸,我干嘛自轻自贱,我才不是小孩!什么东西,不就是大学的朋友嘛,比我早认识春华几年而已!”

杜秋实还想进教工宿舍,却被门口的老大爷给拦住了。教工宿舍的老大爷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别说你是市长的儿子,就是主席的儿子,照样凭证进门。

“大爷,咱俩刚才聊得那么开心,你忘了!”

“没忘,没忘,你想进去,就给春花打电话下来接你!正好,你也再陪我聊聊,嘿嘿!”

杜秋实无奈,只好暂时离开了,寻思着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把林春华叫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拉不下脸,只好不了了之。

林春华只当杜秋实是一个小插曲,整个人还沉浸在与魏家扬的缠绵之中。林春华还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他喜欢魏家扬,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却不能坦然地对魏家扬敞开心扉。这种感觉就好象,终于盼来自己爱吃的食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饿了,也没食欲了,也许是自己为了等待心中的美味,已经饿过劲了吧!

林春华叹了一口气,鄙视了一下自己蹩脚的比喻,没办法,谁让他是理科生呢!

“算了,不想了!睡午觉睡午觉!”

林春华刚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电话就响了,他心里得意了一下,拿起电话看都没看。

“嘿嘿,杜秋实,知道自己错了?”

“春花,你在等杜秋实的电话?”

林春华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是平时不苟言笑的华微。林春华天不怕地不怕,偏偏一遇到华微华导员,两腿就打颤。

“恩,那个,不是,正好他要来补交作业,我这不是认真负责嘛!”

林春华都觉得自己的谎言蹩脚,华导员压根没兴趣揭穿他。

“恩,我有事儿跟你说,五一的时候学校要组织一个大学间的教学经验交流研讨,可能要四号、五号两天去星海那边,刘教授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替他去一下!”

“四号、五号啊?”

林春华沉默了一下,五号不就是项月的生日。

“春花,你去不去?”

“我五号可能有事儿,还是不去了吧!”

“那好,我去也一样!”

华微刚说完,电话就被刘瑞抢了过来。

“春花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微微替你去星海,那我跟他的五一浪漫之旅不就泡汤了!”

“你给我滚一边去!春花,就这样,我挂了!”

林春华明明听到了刘瑞的惨叫,华微可是跆拳道、拳击、空手道都练过的主儿啊,他只能在心里替刘瑞默哀了。

林春华翻看了一下手机,杜秋实已经离开半个多小时了。

“切,还真生气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嘛!”

此时的小孩子坐在教工宿舍的楼下,饿着肚子,还在挣扎要不要给林春华打个电话赔礼道歉,却看到远处华哥跟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男人走了过来。华微一脸的不耐烦,那个男人却好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始终笑嘻嘻的围着华微转。

“哎,杜秋实,你在这儿干嘛呢?你们林老师好像等你电话呢?”

华微看到了杜秋实,甩开刘瑞不停揩油的爪子,向杜秋实走了过来。

“等我电话?”

“是啊,你是不是作业没交,林老师好像等着你道歉呢?”

“我道歉,我又没错!哼!华哥,我先走了!”

杜秋实把包往肩上一甩,刚才的纠结都烟消云散了,气哼哼地走了。华微双手抱胸略有所思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杜秋实,刘瑞也凑了过来。

“小微,那孩子不会是喜欢上咱家春花了吧!哎呀,嫁儿子的赶脚真是心酸啊!”

刘瑞作势在华微的肩膀上蹭了蹭,华微一脸厌恶地躲开。

“你当被这小子看上是什么好事儿呢?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恩?”

“他是穆副市长家的独子!”

刘瑞听了这话,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二十三

花花公子文章果然开始去东联大上mba的课程,林春华庆幸文章只有周末上课,可是周末上课,并不代表周一到周五文少不可以来东联大。

这一次,林春华又失策了。

杜秋实又开始不上课了,林春华整整一堂课都气不顺,一下课就特意把项阳留了下来。

“项阳,杜秋实怎么回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项阳看都不看林春华,林春华气闷,这孩子也太孤僻了,其实,项阳只不过是还在为那天在林春华面前醉酒的事,感觉不好意思。

“项阳,问你话呢!这眼看着就要考试了!这不是给我机会抓挂科的嘛!”

“他说他身体不舒服!”

“又不舒服?是不是昨天你们又去哪个什么趴什么体的!”

“是party!我们很久不去了,文章在躲着金玉呢!”

金玉?林春华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好象是第一次和杜秋实他们去party时,文章钓上的美少年。躲?为什么躲?那孩子长得那么漂亮,难道这么快文章就玩腻了,是不是他们这帮纨绔子弟都是这么滥情啊?

林春华想到这儿,看了看项阳,项阳一副呆呆的样子,林春华笑了一下,看来,不应该包括这个一直痴情于项月的自闭狂。

“啊,对!是party,还整个洋文,你和杜秋实四级都没过呢吧?”

“我和秋实都过了六级了!”

“啊?”

这样的回答,林春华可真是没想到,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杜秋实竟然在大二下的时候已经是国家英语六级了,遥想当年,林春华也是考了两次六级,才在大三上低空飞过的。

“那个,你告诉他没事就来上课,六月一到就快结课考试了!这个笔记你拿给他!”

项阳接过林春华递过来的笔记,颇有深意地眯起眼睛笑了笑,笑得林春华头皮发麻。

“走吧,我妹妹一会过来,她说要好好谢谢你上次请她吃饭呢!”

“恩,好!”

林春华和项阳一起走出了教室,林春华又忍不住观察起项阳来,林春颜自从见过项阳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的,作为哥哥,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喜欢上项阳了。与杜秋实的阳光帅气以及文章的风流倜傥不同,项阳皮肤白皙,整个人呆呆的,懒懒的,好像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慵懒,项阳身上的气质就是慵懒。林春华很看好项阳,但是可惜,项阳对项月的感情已经不是一年两年那么简单了,也许,这一次自己的妹妹要失恋了。

思索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口,林春颜早已经等在了那里。林春颜和林春华不同,她从小就不爱学习,高中选择了一所还算不错的职业高中学习酒店管理,毕业之后就一直在一家三星的酒店工作,现在也算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

“哥,项阳!”

林春颜显然是从工作的地方赶过来的,身上的工作制服还没有换下来。

“吃什么?哥哥请你和项阳!”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韩国料理,项阳,要不要去试一试!”

“恩!”

林春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项阳,完全忽略了要请客的哥哥,林春华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啊,看来妹妹是白养了。

项阳不像杜秋实那么挑食,基本干净的饭店都能接受,林春华摇了摇脑袋,怎么自己总想起来那个倒霉学生呢!

饭吃了一半,魏家扬打来了电话,林春华起身走出包房去接,一方面是有些话不方便说,一方面是给项阳和林春颜制造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家扬!”

林春华觉得自己都要未语先笑了。

这一段日子自己和魏家扬的关系很融洽,而且经常有让他脸红心跳的事情发生,魏家扬当了艺人之后,好像突然变得很浪漫了,小礼物时不时地就邮寄到办公室,搞得林春华同科室的那几个理工男看得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其实只要能像从前一样,林春华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春华,那个,我过几天新专辑发布,你要来吗?”

魏家扬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害羞,林春华不禁要笑出声来了。

“好啊,哪天?”

“五月五号!”

“五月五号啊!”

林春华一下子想起来,杜秋实曾经说过五月五号是项月的生日,而且很专横地让林春华必须得去参加项月的生日party。

“怎么,你那天有事?”

魏家扬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快了,林春华连忙解释。

“没,没事!几点在哪里?”

“下午三点在凯宾斯基,具体的地点我再通知你啊!”

听到林春华说没事,魏家扬一下子又活泼了起来。

“恩,好!”

“春华?”

林春华刚要挂电话,魏家扬却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句,林春华的心震动了一下。

“恩?”

“春华,能再次遇见你,真好!我挂了,拜拜!”

等林春华反应过来,魏家扬已经挂了电话,听筒里只能听到绵长的挂线音。如果,面前有镜子,林春华就会发现自己的脸像熟透的番茄一样。

“哥,你的脸怎么了?你被煮了?”

林春颜看着满脸通红的林春华,有些好奇地发问,想起自己哥哥不久前的相亲,满心以为林春华是和相亲对象有情况了。林春华只是瞪了林春颜一眼,转而问项阳。

“项阳,你姐姐的生日是几点在哪儿办?”

项阳的眉头皱了皱,他很讨厌别人称项月为自己的姐姐。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和项月的姐弟关系,就是这该死的姐弟关系,让他和项月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林春华心里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下午五点,在凯宾斯基!”

“还好,还好!”

林春华心里庆幸,在一个地方,自己也可以省去了路上堵车的时间。

“项阳你有姐姐啊?那一定很漂亮吧!有没有照片!”

林春华还没抽出时间告诉林春颜参加生日party的事情,林春颜也并不知道项阳有一个姐姐。

“恩!”

“让我看一看好不好啊?”

林春颜并没有看出项阳的尴尬,不停地央求项阳给自己看项月的照片。项阳只好把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里面只放了一张照片,是项阳和项月的合照。林春颜很感兴趣地拿了过来,反复地欣赏着。与其说是在看项月,还不如说是在看项阳。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穿着天蓝色的衣服,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情侣装,项阳看上去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项月要成熟一些。

“你和你姐姐长得蛮像的!”

项阳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喝了一口水,不再说话了。林春华瞪了一眼林春颜,忙转移话题。

“春颜啊,项月小姐也邀请了你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你到时候好好准备一下啊!”

“你不跟我一起吗?”

林春颜有些不舍地将装有照片的钱包还给了项阳,项阳快速地收进自己的书包里。

“我那天下午有点事,你自己过去,咱俩在凯宾斯基集合!”

“恩,好!”

林春颜在酒店只承办过那些有钱人的生日派对,还没亲身参加过,此时完全沉浸在了对派对的幻想之中,项阳不再说话,闷头吃饭,林春华也想着该买些什么庆祝魏家扬的新专辑发布和项月的生日。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毫无生气。

二十四

五一黄金周,东联大放了五天假。林春华因为要写研一的大论文,忙得几乎忘记了假期,脑子里除了数据报表就是软件分析。刘老教授虽然已经大病初愈了,却丝毫没有回来上课的打算,整天躲在家里练书法听京戏。林春华为了自己这学期论文能顺利通过,只好忍辱负重地继续代课,顺便逼迫刘瑞父债子偿,请自己在锦绣居吃了好几顿饭。

林春颜是服务业,五一黄金周自然跟她挨不上关系,看在她平时认真工作的份上,上面破例给了她五月五号一天假期。

五月五号这天,林春颜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涂涂抹抹了两个小时,打扮之后央着林春华陪她去买衣服。林春华是当然不会去的,去了就是一台能移动的自动提款机和不花钱的劳动力,智商高于一般水平的林老师可没有那么傻。

林春华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开始一套套地换衣服。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他都试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自己怎么整个衣柜都是休闲运动服,连一套像样的正装都找不到。林春华郁闷了,林妈妈看着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花花啊,你这是要去干嘛啊?”

“妈,你别这么叫我行不?孙燕他们公司今天有个发布会,我去看看!”

林春华不知道为什么撒谎了,就好象在自己母亲面前提魏家扬,会露出破绽一样。按说林母平时人精一样的,林春华一张嘴都知道他要放几个屁。可惜今天听到林春华要赴相亲对象的约,林母一下子就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愣是没看出林春华撒谎。

“哎呦,孙燕那姑娘不错吧!你试一试你爸的这套西服咋样?”

不多时,林妈妈就拎着一套深灰色暗纹的西服,林春华心想,自己老妈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这套西服是林爸爸出国考察的时候在法国定做的,为这事老两口还大吵了一架,林妈妈看着这一万多块的西服,愣是舍不得让林父穿,结果一放就是好几年,林爸爸身材也变了,想穿也穿不上了。

“妈,这衣服也太……”

“怎么地,让你穿,你就大胆地穿!那个什么发布会,肯定去的都是名人啊,你可不能给咱老林家丢脸啊!”

林春华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穿成什么样,哪里会有人注意呢!林妈妈始终举着西服,林春华只好接过来,穿上西服上衣。林春华在穿衣将前面反复照了照,好在自己和父亲年轻时候的身材差不多,所以穿上这衣服十分合身。

“别说,这一分钱一分货,我儿子穿上这一万多,还真是帅呢!”

“哥,不错啊!下面别穿西裤了,穿牛仔裤吧,现在正流行这么穿呢!”

“恩,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林家两个女人整个一收音机。林春华终于收拾妥当,林春颜也早就出去买晚上要穿的衣服和准备送项月的生日礼物了。

林春华坐在车上,反复思考究竟该送魏家扬点什么作为贺礼,却始终没有主意。他只好硬着头皮给魏家扬发了个短信,魏家扬回复他买一束花就好。

“唉,师傅,在花店那儿停一下!”

杜秋实和文章早早就来了凯宾斯基,布置会场的事情完全落在了他们两个闲人的肩上。项月最喜欢百合,按照项大小姐的要求,每年五月五号 “百合厅”都必须用纯白色的百合布置一新。杜秋实被百合的香味呛得直打喷嚏,不得不到吸烟区抽颗烟,文章也跟着走了出来,杜秋实也递给文章一颗烟,又递上打火机。

“呵,改云烟了,低调了!”

“攒钱给项月姐买礼物了啊!”

杜秋实也抽了一颗烟放入口中,和文章调笑了一句。

“今天那个小老师也来吧!”

“你怎么知道的?”

文章撇了撇下巴,杜秋实顺着看过去,正看见林春华捧着一束鲜花从电梯走了出来,脸上笑的就好象花儿一样,都要裂开了。

“他怎么来这么早?”

杜秋实掐了香烟,心理面有些暗爽。难道是林春华猜到了自己会早到,所以也提前来陪自己了。杜秋实正想走过去,却看见两个人朝着林春华迎面走了过来。杜秋实愣在了那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就是那天在东联大门口等林春华吃饭的佳人,魏家扬。

显然,杜大少爷是自作多情了。

“秋实,怎么了?”

文章也跟了过来,他看着林春华跟着那两个人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开新闻发布会的大厅,又看了看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杜秋实,略有所思地沉默了。

“春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组合的齐畅,跟我也是哥们,齐畅,这个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春华!”

“啊,你就是林大哥啊,家扬经常跟我提起你呢!你好,你好!”

齐畅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和林春华差不多,看起来要比林春华健壮一些,长得十分清秀,还因为工作需要化了一下淡妆,是时下很受欢迎的那种中性花美男的类型。

家扬,叫的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呵呵,祝你们新专辑大卖!”

林春华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齐畅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了过来。

“哎呀,家扬,是你让林大哥买的吧,正是我喜欢的花呢!多谢了,林大哥!”

林春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魏家扬,后者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表示歉意。林春华的心里突然很酸,虽然明知道可能只是个误会,却因为齐畅的话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结。

发布会一开始,魏家扬就不能一直照顾着林春华了,两个人聊了几句,魏家扬就被组合的灵魂人物欧阳叫走了,林春华也很大方地让魏家扬去忙正事。林春华时不时地踢到记者们的摄像机支架,搞得自己很狼狈,只好躲在角落里,不敢再随意走动,生怕给魏家扬添麻烦。

这个时候,林春华的电话突然响起,是杜秋实。林春华知道杜秋实的脾气,连忙跑出发布会大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秋实啊,什么事?”

“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外面啊!”

林春华不知道为什么随口就撒了一个谎,搞得自己就好象在外面偷情的中年男人被老婆打电话盘问一样。

“外面是哪儿?”

“我,我陪春颜买衣服呢!你什么事啊?”

“你买衣服买到凯宾斯基来了吗?”

二十五

林春华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他猛地回过头,杜秋实正拿着手机,恶狠狠地看着他呢!林春华连忙挂了电话,这两人离得不到十米,还打着电话,多浪费啊!

“那个,秋实啊,我有一个朋友今天也在凯宾斯基办活动,所以我就先过来看看!”

“是那个魏家扬吗?”

杜秋实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铜版纸,正是鸿艺唱片be-boys新专辑发布会的宣传单。林春华突然觉得很害怕,这个样子的杜秋实比那天在寝室时候还要不正常。他究竟是怎么了?间歇性躁狂症?

“秋实,你没……”

关心的话就这样被杜秋实的吻堵在了嘴边,林春华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闭紧双眼一脸享受的杜秋实。他几乎要不能呼吸了,杜秋实的吻不像魏家扬那般温柔,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就如杜秋实的人一样蛮横无理,却还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杜秋实的双手也如铁箍一般,紧紧地搂住了林春华的腰。林春华整个人都瘫了,要不是被杜秋实搂住,恐怕就要坐在地上了。与此同时,杜秋实的膝盖也挤进了林春华的两腿间,虽然隔着布料,可是肉体的摩擦仍然无法忽视。林春华整个人都恍惚了,整天对着理科书呆子的林春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lina,怎么了?”

本来准备去找突然消失的杜秋实的文章,差一点就和慌慌张张的张丽娜撞了个满怀。张丽娜抬起头,卷发有些微的凌乱,眼睛也红红的。文章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丝不安,顺着张丽娜跑过来的方向看去,只有一根高大的罗马柱。

文章稳了稳心神,稍稍侧身,将视线绕过了罗马柱,正好看见了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虽然隔得很远,文章却依然能看到吻得忘情的两个人。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

林春华推开了杜秋实,有些孩子气地拼命用袖口擦着嘴巴,弄得嘴角都有些磨红了,却分外可爱。

“疯了?我是疯了!老师,你装什么纯情,你和那个魏家扬什么都做过了吧!这一个吻算什么?”

杜秋实的笑有些野兽见到了血腥一般的残忍,林春华不禁浑身发颤,这样的杜秋实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说什么傻话?我和谁做过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吧?”

林春华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底气不足,十分心虚,他此时也忘了杜秋实为什么就认定了他会和男人做。杜秋实不回答,只是盯着林春华冷笑,仿佛林春华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一般。林春华的后背紧紧地靠在了贴着柔黄色壁纸的墙上,但是他还想退后,恨不得自己能够躲进墙壁里面。杜秋实却并不想让林春华躲起来或是逃开,他发现这个长相幼稚的老师,吻起来味道很不错。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林春华,当双手就要按在墙壁上的时候,文章却出现了。

“林老师,你在这儿呢?”

林春华听见文章的声音,连忙一把推开了杜秋实。文章就好象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极其自然地和林春华打招呼。

“啊,我妹妹也快来了,我出去看看她!”

林春华很巧妙地绕过杜秋实,脚底抹油一般朝着安全出口奔了过去,杜秋实刚想伸手拉他,自己却被文章给拉住了。见林春华走远了,文章才松开手,杜秋实很不服气地盯着安全出口。

“你不是真的看上那个小老师了吧!”

文章朝着林春华逃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杜秋实也朝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眼,冷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他那样儿想逗逗他而已,就是玩一乐呵!”

杜秋实轻描淡写地回答文章,他想点了一颗烟,却发现打火机找不到了,文章掏出刚才杜秋实给他的火机,帮他把烟点上了。杜秋实微微低着头,从文章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浓密微长的睫毛,并不卷翘,向下搭着,却显得杜秋实有点纯真。这个词跟他真是不和谐,文章为了自己想到这个词而自嘲了一下。杜秋实皱着眉用力吸了一口烟,有一种类似瘾君子一般的贪婪。

“别把自己玩儿进去!”

文章恶意地从牙缝说出了这句话,他说完,杜秋实反倒是笑了。

“你文少都没把自己玩儿进去,我能吗?”

文章愣了一下,杜秋实的笑容是难得的发自内心,很好看,有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然而,文章早就把自己玩进去了,只不过杜秋实并不知道,或者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林春华在凯宾斯基门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林春颜来了,他的心始终都无法平静。凭借他以往的常识,他实在是搞不懂杜秋实这一次又在搞什么?这种恶作剧未免显得太幼稚残忍。也许杜秋实从他看魏家扬的眼神中读出了某些信息,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嘲弄自己,林春华为自己不同于大众的性取向感到悲哀。可能真的只有自己是个傻子,当初可能只有自己不知道已经爱上了魏家扬吧!

林春颜给项月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瓶chanel的香水,虽然对于林家兄妹来说已经算是高消费了,可是对于项月来说,也许并算不上什么。

林春华领着林春颜上了楼,来到了被百合填满的“百合厅”,项月正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她穿着一袭紫色的丝绸长裙,头发服服帖帖地盘在了脑后,就好像一位高贵的公主,就连身为女人的林春颜都看愣了。项月并不是有多么漂亮,而是她身上的气质让人一望就无法移开视线。

“哥,她就是项阳的姐姐?”

其实林春华很想告诉林春颜,她不仅是项阳的姐姐,也是项阳的梦中情人,可是,他不想这么快就打破自己妹妹的幻想。他虽然说话刻薄,却是最心软的。对于这个妹妹,林春华十分外疼爱的,春颜虽然接触社会很早,却几乎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看似强悍豪爽,实则内心却脆弱的很。

“恩!”

“林老师,这位就是令妹吧!真是漂亮啊!”

项月一看见林家兄妹,就款款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项阳,却并不见项月的外籍男友。林春颜为项月的一席话,羞红了脸颊。

“项月姐,祝你生日快乐!也谢谢你和项阳能邀请我!”

项月接过林春颜送她的礼物,很高兴地拆开了。

“哎呀,我太喜欢了,我正需要这瓶香水呢!谢谢你,亲爱的!”

林春颜听了项月的话真的很高兴,似乎看到项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可是,林春华心里明白,项月不过是说了些客套话,也许这礼物是今天所有礼物里最廉价的。

“呵呵,不用谢!”

“项阳,你带林老师和林小姐进去吧!”

项月向项阳使了一个眼色,项阳极不情愿地离开了项月的身边,默默地领着林家兄妹进了“百合厅”。杜秋实和文章一下午的辛苦并没有白费,整个大厅都成了百合的海洋。林春颜只觉得白色迷了自己的眼睛,这也许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的生日派对,却并不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

“项阳!”

喊话的人正是杜秋实,林春华听见这声音,整个身体都立刻处于紧绷状态,刚刚被强吻的记忆使他涨红了脸颊。林春华本不想搭理杜秋实,一直别扭地把头偏向一边,可是一起走来的文章显然不想放过这个小老师。

“林老师!”

林春华没办法地转过头来,却意外地发现,站在文章旁边的杜秋实搂着张丽娜的纤腰。

二十六

“哎呀,春颜,你今天可穿得真漂亮啊!”

“谢谢,杜秋实,这是你女朋友吧!也不介绍一下啊!”

没等林春华开口,林春颜就先说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妹妹跟这个变态混得这么熟了。

杜秋实听林春颜这话,笑了笑,搂着张丽娜的手更紧了一些,他正愁没办法引起林老师的注意呢,林春颜这丫头问的真是时候。林春华看着杜秋实得意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不爽,是因为杜秋实明显忽略了他的存在,而这个时候杜秋实偏偏要火上浇油。

“丽娜,你说,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

杜秋实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眼睛暧昧地扫过张丽娜半露在外的酥胸。

“真讨厌!”

张丽娜的笑脸一下子就红了,偏过头去,林春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害羞,总之做作的不行。林春华有一种想揭下杜秋实的面具的冲动,明明刚才对他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公然调戏女人。

“春颜,我去那边拿点吃的!”

林春华突然觉得很失落,他低声跟自己妹妹交代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杜秋实心里本应该充满报复过后的快感,可是眼神却始终无法离开那个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很失落。

“金玉?”

杜秋实的思绪被文章的一声低吼拉回了现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文章就三步并作两步向远处的三个人走了过去。这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金玉,另一个是博通集团的总裁赵博通,还有一个高个子长相颇为憨厚的青年。如果杜秋实没记错的话,那个青年应该是奉阳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大亨金鼎集团的副总裁黎金宝。

“金玉,你怎么在这里?”

文章的声音中有明显的不悦,他看着赵博通跟金玉十分热络的样子,有一种想揍赵博通一拳的冲动。赵博通是什么货色,他们这个圈子里都知道。那就是个出了名的老色鬼,吃人不吐骨头的类型。赵博通专门玩弄年轻的少男少女,前几年还同时包养过一对拉拉,其中一个不忍羞辱,最后还疯了。

“呵呵,文公子,鄙人不才,是金玉的干爹!”

赵博通满脸堆笑,完全不同于文章满脸的yīn郁。赵博通的话说得很明白,干爹意味着什么,经常玩的文章不是不明白,这话无疑是在向文章宣布金玉的所有权。

金玉似乎完全忽略了文章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像化作水一般,依靠在赵博通的肩头,那娇媚的笑容让文章觉得胸口发闷。文章越看越气,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一把将金玉拉了过来。

“赵总,我找你干儿子有些话要说!”

“你放开!放开!”

文章根本不理会金玉的挣扎和大厅中各位所谓上流社会人士的惊异眼神,一路将他拖到了大厅二楼的休息室,重重地将门关好,从里面反锁了。

“秋实,你去看一看吧!”

项月皱着眉,她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状况,酒店的公关人员好不容易平息了来宾的躁动,但是项月还是放心不下。杜秋实当然知道文章正在休息室里巫山云雨,可是不方便告诉项月,只好听从项月的安排去休息室叫文章。

杜秋实一上去,项月就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那不是金鼎集团的二少嘛,他和文章什么时候认识的?”

金鼎集团的二少是总裁金喜庆跟曾经红遍全中国的女演员宁玉的儿子,至从宁玉跟金喜庆协议离婚后,这个二少就失了宠,很少出现在奉阳的社交圈,项月之所以认识,还是因为高中时在金家的一次偶遇。

“哥,你也去看看吧!”

林春颜也有些担心地催促自己的哥哥去看看,林春华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碍于众人期盼的眼神,着实也不好拒绝,只好跟着杜秋实一起去了休息室。

林春华和杜秋实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休息室门前,林春华刚要敲门,手却被杜秋实握住,一把将他拉到一旁。林春华一触到杜秋实的体温,脸上“刷”一下子变得通红,连看都不敢看杜秋实一眼。

“你干什么啊?放开我,变态!”

“谁变态啊?嘘嘘嘘!你听听!”

听见“变态”两个字,杜秋实可不乐意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林春华撇了下嘴,照着杜秋实的样子将耳朵贴在了休息室的门上。只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这声音显然不是文章的。金玉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偏yīn柔,加上情绪失控,听起来分外的风骚浪荡。林春华的脸红得好像对虾一样,连忙离开休息的门,躲得远远的。

“切!你不是这么纯,老师!”

杜秋实一脸的鄙夷,故意加重拉长老师两个字,继续悠哉悠哉地听着屋内的现场直播,一脸的享受。

“谁像你那么□□!我才,我才没……”

林春华说话都不利索了,离得远远的仍然能隐约听到金玉的叫声,那痛苦而满是快感的叫声,对林春华来说,确实太刺激了。林春华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也看过,自己动手能力也挺强,可是这么直观的刺激还是第一次,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刚强吻过自己的大色狼。

“春华,难道你还是处男,是不是那个魏家扬不行啊!”

杜秋实走到林春华的面前,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睛还不怀好意地在他的下半身打转。林春华听了杜秋实的话,脸更红了,恨不得赶紧离开,只可惜杜秋实强壮的身体堵住了下去的楼梯。

“我跟家扬只是朋友,你脑袋里能不能想点别的啊?”

“老师,你一看到那个魏家扬,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还朋友,谁信啊?”

“总之,我跟他就是朋友,我们什么的都没有!!”

“呵呵,我就说老师一定还是处的嘛!”

“你给我滚!”

林春华再也受不了杜秋实的讽刺,一下子撞开他,跑下了楼。杜秋实一下子心情大好,竟然比刚才报复林春华之后的心情还爽。原来这个小老师不仅外表纯情,内在也一样地无暇。

半个小时后,文章衣冠楚楚地跟着金玉从楼上的休息室走了下来。要不是金玉颈子上明显的艳红色的吻痕,林春华真要以为文章只是和金玉在休息室里面谈判了。

“项月,实在不好意思,扫你的兴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送你的礼物可是已经留下了啊!”

“华伦天奴的鞋子?”

“当然!一定合适,你的尺码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啊!”

文章故意坏笑着在项月的耳边低语,弄得项阳想冲上去捏死他。金玉冷冷地看了文章一眼,故意挤开他。

“项小姐,这个是我的礼物,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穷学生,不知道礼物是否合你的心意!”

金玉朝着项月眨了眨眼,项月愣了一下,聪明如她,随即会意。

“你破费了!”

项月大方地笑了笑,将文章和金玉送到门口,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那个老色鬼竟然没来找文章的麻烦!”

杜秋实略有所思地看了看在角落和土地局局长侃侃而谈的赵博通,心里有些担心。

“不寻常!”

项阳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赵博通真的只是金玉的干爹?”

“你信吗?”

项阳根本无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开始寻找项月的紫色身影。

“不信!唉?项阳,你干什么去?”

没等杜秋实话说完,项阳就奔着项月去了。

二十七

项月生日派对过后,兄妹二人就打车回到家。林春颜一路无语,一改平日的活泼,林春华也没有深究,只是以为自己妹妹为这上流社会的奢华而自怨自艾。林春华看着出租车窗外越来越小的凯宾斯基酒店,心里五味杂陈,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参加完舞会的灰姑娘一样,一切又都回到了现实。林春华突然觉得无论是魏家扬还是杜秋实,实际上离自己都太遥远了。

该写的论文还得写,该备的课还得备。

林春华从来都不是悲秋伤春的人,好好休整了一下,便给魏家扬打了一个电话,解释了半路离开的原因。魏家扬一向对林春华宽容,也不生气,只当他不能适应发布会喧闹的场面,安慰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催林春华快快睡觉。

可是,这一夜,林春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林春华也在苦恼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妹妹的异样。兄妹二人各怀心事,前路都是看不清也摸不着。

因为五一假期的课程被打乱了,文章的mba课程被改到了周五下午,正是林春华给杜秋实和项阳上国际经济学的时间。林春华本来心情大好地来上课,却不想碰上了倒霉催的文少。文章总是yīn魂不散,对林春华又出言轻佻,早就被他列入了交往黑名单。

林春华从阶梯教室一出来,就看见文章跟另一个男子站在树下说着什么,对方还拍了拍文章的肩膀,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林春华连忙绕到文少背后,很怕被文少发现。这个角度,林春华正好看见了那个被树挡住的男子。

那不正是艺术学院的传奇帅哥教授章子霖嘛!

林春华心里不禁又把文章又骂了个遍,刚在项月生日上把金玉吃干抹净,又来勾搭大学教授了。

“林老师!”

文章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犀利,余光都能看见林春华,。他转过身一脸的讪笑,看得林春华浑身不舒服,想躲开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事啊?”

“林老师,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呢!难道我的热情还不能融化你那如坚冰一般冷酷的心吗?”

文章说着如此肉麻的话,竟然毫不脸红,不愧是情场老手,站在一旁的章子霖嘴角抽了抽,依旧面无表情。

“文章,我先回办公室了!你有点分寸!”

章子霖朝着林春华点了点头,文章也不挽留,只是朝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肉麻!”

“肉麻吗?这可都是我的真心话啊!林老师,第一次见面,你不是还对我笑来着,现在怎么一副阶级斗争的样子啊!”

文章故意靠近了林春华,温热的呼吸吐在了林春华的脖子上,他突然就想起了项月生日那天金玉的□□,脸一下就红了。

林春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向后退,远离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文章。

“对你微笑,纯属礼貌!”

“林老师,我可是个好人,你干嘛老是躲着我啊!”

文章一只手撑在了墙上,挡住了林春华想逃脱的路。林春华真想抬起腿照着他的裤裆猛踢一下,他强忍住怒火,白了文章一眼。

“好人?我看你和人都有一定差距,更别说好人了!有了金玉那么美的情人,还来勾搭章教授!”

“呵呵,林老师,你可真有趣!我勾引章子霖,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文章,你来上课啊!”

杜秋实的声音适时响起,文章听到熟悉的声音,自然放过林春华,向杜秋实和项阳走了过去。

“你俩可真够给林老师面子的啊!多长时间没逃课了,恩?”

文章自己点了一颗烟,也递给杜秋实一根。林春华瞪了杜秋实一眼,杜秋实只好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拒绝了文章递过来的烟。文章笑而不语,直接将那根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也没管香烟是可回收的,还是不可回收的。

“得,我去上课了!老师可是一个正点的熟女呢!林老师,回头见了!”

“最好别见!”

林春华没有好气地回了一句,文章也不在意,笑着向成人教育学院的教学楼走去了。

“真不是好东西,不是有金玉了嘛,还四处留情!”

林春华对着文章的背影抱怨,杜秋实却拉了他一把,将他的头转向另一边。

“老师,有的时候人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可能越是四处留情的人越害怕爱情!”

“啊?”

林春华被杜秋实的话给弄得昏了头,难道这个情场老手文章还是一个被爱情伤害过的可怜人不成。

也许杜秋实说的对,那些表面上用放荡和风流来包装自己的人,也许内心深处不过是一个被爱情所累,不敢轻易付出的胆小鬼。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透他们的内心呢!

林春华又忍不住朝着文章远去的方向看了看,文章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除了道路两旁已经连成一片的两排参天大树,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另外,林老师,章子霖章大教授是文章的小舅舅,这个亲人之间联络感情还是无可厚非的吧!”

杜秋实看着林春华打击不小的表情,故意坏笑,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给林春华的冲击不小。章子霖教授可是在校内人尽皆知的为人师表,一生正气,谁能想到竟然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外甥呢!

“这是,基因也能骗人啊!”

林春华摇了摇头,嘴里不停滴嘟囔。林老师哪里知道,十年前自己还是初中生的时候,章子霖教授可不是今天的章子霖教授,那顽劣的程度比文章可是过之而无不及啊!

基因,还是很神奇的!

三人结伴往教室走去,杜秋实和林春华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只有项阳闷闷不乐。虽然项阳本身就沉默寡言,可是今天实在是有点异常。林春华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杜秋实的胳膊,已是五月中旬,天气转热,林春华和杜秋实都只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肌肤相触,杜秋实不禁心里怦怦直跳。

“哎,杜秋实,项阳怎么了?”

为了避免项阳听到,林春华刻意踮起脚尖在杜秋实耳边轻声询问,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游走,杜秋实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

“还能怎么了,无……无非就是项月姐呗!”

“项月……哎,你怎么了?”

林春华本想继续询问项月究竟怎么了,却发现杜秋实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显然他的问题更严重一些。

“你中暑了?”

林春华伸手想摸杜秋实的额头,却被杜秋实抓住了手腕。肌肤相触,那一吻的记忆又一次让林春华红了脸,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对杜秋实太过大意了。想着杜秋实也似乎没有表现出异样,自己也不能示弱的林春华本来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可是那个吻的记忆太过深刻。

看在杜秋实的眼里,林春华现在是眼神迷蒙,面颊绯红,嘴唇还微微张着,浑身写满了任君采撷。

“没,没事!老师,我去买瓶水,你和项阳先去教室吧!”

没等林春华回过神来,杜秋实一溜烟没了踪影。他绕到一棵树后,看着林春华终于从刚才的迷茫之中脱离出来,往学校门外走去了,杜秋实这才有些泄愤地锤了树干一拳。

“靠,这一次真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二十八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就要到了六月,奉阳一到六月,天气转热,大学校园里的姑娘们全都脱去黑丝,光着青春的大腿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东联大虽然是综合型大学,可也响应着满眼皆光棍的号召,大龄男青年满眼桃心地偷窥着美女。

所以说,夏天绝对是男人们,啊,不对,是直男们的欢乐时光。

“快看,那个美女!”

“哇靠,超正啊!”

“小豹纹啊!”

杜秋实,林春华和项阳顺着男生们垂涎三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豹纹连身短裙,戴着chanel墨镜的美女靠在一辆白色跑车上。香车美女,估计就是这种境界。林春华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美女眼熟,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那不正是经常出现在杜秋实身边的张丽娜。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林春华多多少少也从众人的谈话中得知张丽娜的一些背景。张丽娜姓张,这是废话,正是奉阳市长张国栋家的二小姐。

林春华斜眼看了看身边的杜秋实,心里啧啧感慨,一个是副市长家的公子,一个是市长家的小姐,还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啊,林春华在心里连忙打住,怎么觉得自己说得那么刻薄呢!

杜秋实叹了一口气,双手□□口袋,无奈地向着校门走了过去。杜秋实毕竟年轻,被万众瞩目的美女是来找自己的,心里小小的自豪了一下。他朝着张丽娜抬了抬下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在场的光棍一片抽泣声。

“你找我?”

张丽娜见杜秋实走了过来,摘下墨镜,挽起杜秋实的胳膊,甜甜地笑着。

“秋实,爸爸晚上要和穆阿姨一起吃饭,让我来接你啊!”

“我晚上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杜秋实向着站在旁边的林春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很不耐烦地面对张丽娜。

“快考试了,林老师晚上要给我补习!是不是啊,林老师!”

“啊?”

林春华被杜秋实突然的发问给问愣了,别说离考试还远,就算是真的临近考试,自己也没义务要给杜秋实补课啊,你当大学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呢!可是看着杜秋实一直对着自己使眼色,林春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替他说了谎。

“恩,是啊!你也知道,杜秋实脑袋不好用,学啥啥不会。”

“那你什么时候补完课啊?”

张丽娜皱了一下眉,完全忽视林春华,只是看着杜秋实,咄咄逼人地质问。林春华也懒得计较,只当张丽娜是大小姐脾气。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晚饭时间是赶不上了,替我向张叔叔和张轶哥问好吧!祝你们吃得开心啊!老师,走吧!”

“我哥他不去,用不着问好!你不去就算了!”

张丽娜没好气地回答,林春华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心里竟然有一点点小小的窃喜。张丽娜虽然漂亮,却总对着林春华散发着敌意,根本就无法引起林春华的好感。杜秋实头也不回地拉着林春华就走,项阳也只是向着张丽娜微微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张丽娜气得跳脚,为了保持仪态,却也不好发难,只好坐回跑车,一溜烟开走了。

“老师,你快点走啊!磨蹭什么呢?”

“走什么啊,我到食堂了,你演戏也该演完了吧,我要去吃饭了!”

林春华翻着白眼看着杜秋实,后者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老师,你可是答应了给我补课,怎么能反悔呢?”

“我那是帮你骗那个小姑娘呢!”

“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骗她了!”

“老师,秋实,我先回家了!”

项阳实在不想忍受犹如幼儿园小班的两个人,转身就离开了。

“拜!”

“项阳,把这个白痴带走!”

项阳一走,杜秋实更加变本加厉地纠缠着林春华老师,林春华面对着杜秋实目不转睛的盯视,根本吃不下去饭,只好排着长队打了饭回宿舍吃。

“我说,杜秋实,玩一会儿得了,我要上楼吃饭了!”

“春华,谁跟你玩了,我是正经要学习!老大爷可是等半天了啊!嗨,大爷,我又来了!”

杜秋实友善地跟看门大爷打招呼,大爷一边听着评书,一边对着杜秋实笑得那叫一个慈祥。

“学什么习啊,赶紧回家……哎,你干什么啊?”

没等林春华说完,杜秋实就伸手把林春华放在公文包里的工作证掏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老大爷立刻放行,杜秋实拉着林春华就奔着寝室去了,杜秋实熟门熟路,好似回到了自己家。正值周五,张文涛一上完课,马上就去自己亲戚家串门了,宿舍里面只剩下林春华和杜秋实两个人。

杜秋实随手在林春华的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上,也不管林老师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你还真准备让我给你补课啊?我哪有时间搭理你啊!自己玩一会儿就赶快回家!我饿了,要吃饭了!”

林春华在写字台前坐下,把打来的饭菜摆好,准备开吃,一副赶人的表情。林春华是真的没有时间管杜秋实,六月中旬就要交阶段性论文,毕业大论文也要准备开题。

“既然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去参加人家的发布会?”

杜秋实撇着头,林春华当然知道杜秋实说的是项月生日那天自己去参加魏家扬新专辑发布会的事情。虽然十多天过去了,可是一想到那天,林春华自然也想到了杜秋实那个没头没脑的强吻,脸上不禁一红。

靠,林春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要不要以每天一次的频率想起被强吻的事情啊!

“那不一样,那是正经事儿!”

“老师,去跟男人约会是正经事儿,给学生讲课不是正经事儿?”

“什么约会?家扬是我大学同学,你脑袋里面能不能想点别的东西?”

“我脑袋里面想什么你知道?”

杜秋实站起身,走到林春华的面前,修长的身体前倾着,两只手臂撑在林春华身后的写字台上。林春华被逼得只能抬头看向杜秋实,此刻,杜秋实的眼神变得分外凌厉,似乎能看出林春华的慌乱一般。气氛尴尬,杜秋实在一点点的逼近,两个人的呼吸交汇在一起。

“如果没有你……”

“靠,谁啊!”

杜秋实骂了一句,掏出了自己的电话,是文章打来的。林春华忙趁机站起身,逃离了杜秋实的魔掌。

“文章,什么事儿啊?”

“杜少,你火气好大啊,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儿啊?”

杜秋实看了一眼满脸惊恐地站在墙角的林春华,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呵呵,还真被你说对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项阳和项月好像吵架了,你快过来项阳家看一下吧!”

“好好地,他们两个吵什么啊?好吧,我马上过去!”

杜秋实放下电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林春华从电话中零星听到了项阳几个字,也十分担心。

“项阳怎么了?”

“没事儿,我去他家看一看!我先走了!”

说完,杜秋实就匆忙背起书包,一溜烟冲下了教工宿舍。林春华从窗口望去,看到杜秋实一路小跑朝着停车场去了,心中不免更为担心。

二十九

“项阳怎么样了?”

文章给杜秋实开了门,杜秋实一进项阳家门,就险些被滚了满地的酒瓶子绊倒。杜秋实刚要开骂,文章就拦住了他,低声说道。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

杜秋实顺着文章的视线看过去,两个人不过才分开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怎么就搞得如此颓废。项阳虽然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是刚刚哭过,身上都是酒洒在衣服上痕迹。杜秋实看着项阳,叹了一口气,项阳和项月几乎是跟杜秋实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的,项家的事情他全都了如指掌,对于项阳和项月这一段禁忌的恋情也是知道得最多的人。

文章给项阳盖了一条毛毯,悄声引着杜秋实去了客厅。

“怎么回事儿?”

杜秋实一屁股坐下,刚刚几乎是疯了一般地飙车过来,就怕项阳做傻事儿,现在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项阳是这种人,平时看起来冷静沉着,可是一遇上有关项月的事情,就变成冲动暴躁,什么都干得出来。

“刚才你们下课,我正好路过东联大,就带了项阳一程,没想到在车上项阳接了项月的一个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就吵了起来,挂了之后,什么都不说,就说要我陪他喝酒,结果他自己一个人不停地灌,就成了这样了!”

文章无奈地解释着,杜秋实揉了揉眉心,也没有去深究文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路过东联大。他一早就猜到了项月这次回国,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果不其然,暴风雨终于要来临了。

“何必呢?”

杜秋实劝过项阳数十次,对于这种毫无结果的恋情,还是尽早地放弃为好。这些道理,项阳不是不懂,可是说起来和做起来又是天差地别。就像杜秋实自己,劝慰项阳来头头是道,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却又幼稚得可以。

“有的时候,自己的感情,自己也是没办法控制的!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义无反顾!”

文章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着窗外,从窗户的反光中却死死地盯着杜秋实。杜秋实别过头,不敢正视文章的目光。

“既然项阳睡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在这儿陪他一晚吧!”

杜秋实起身想走,文章快速地转过身,将杜秋实拉近了自己怀里,将下巴狠狠地抵在了杜秋实的肩膀上。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这样的姿势显得尤为合适。

“文章,你别这样!”

杜秋实被这种气氛带的说话也软了几分,文章对他来说就好像兄长一样,可是偏偏这个兄长对自己抱有那种不能言说的感情。

“我别哪样?”

文章抬起头,直视着杜秋实,杜秋实想推开文章,却被死死地扣在对方的怀里。如果杜秋实用尽全力挣扎,不一定谁输谁赢,可是,杜秋实不想,他累了。

“文章,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你是说得很清楚,第一次,你十五岁,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说你太小;第二次,你十八岁,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说你不是同性恋;可是现在呢?你对那个老师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耀武扬威地告诉我,你根本就不是直的!秋实,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林春华?你说啊?”

文章用力地摇晃着杜秋实的肩膀,文章此刻情绪激动,已然癫狂不能自控,力气大得惊人。杜秋实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硬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两个人可能再也不能做哥们了。

“文章,我只是把你当成哥哥!”

杜秋实不再挣扎,任由文章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肩膀,他很痛,但是他知道文章只会比他更痛。杜秋实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回应文章,如果心软,那么便是欺骗。

客厅里没有开灯,可是趁着月光,杜秋实可以看见文章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晶亮。他似乎不再是那个整日里游戏花丛的富二代,而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杜秋实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刺激让文章又一次的失控了,两个人对于这段不可能的恋情,难道不是已经心照不宣了嘛!

从项阳房间传出的玻璃碎裂声,打破了杜秋实与文章之间的尴尬气氛。杜秋实推开文章,一路跑进了项阳的卧室,文章也紧随其后。

项阳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碎玻璃划破脚底,地板上点点血迹让人心寒,项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项阳家,杜秋实和文章根本没有注意到开门声。项月的长发挡住眼睛,她抱着双臂,神情古怪地看着项阳,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同项阳一样悲伤欲绝。

“项阳,有话好好说!”

文章毕竟年长一些,立刻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想将项阳推离那一地的碎玻璃。

项月和项阳两个人都情绪很激动。

“项阳,我没有责任一定要回报你的感情,就算我们不是姐弟,我一样不会跟你在一起。”

项月继续在项阳的伤口上撒盐,项阳抓住项月肩膀的手无力地垂下,他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杜秋实心里“咯噔”一下,项月的话说得有些过了。

“姐,因为张轶是不是,是不是啊?你究竟还要被了那个混蛋伤害自己多少次?他不爱你,我才是那个真正……”

“爱”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项月打断了。这个字一旦说出,只会让两个人万劫不复。

“这跟你没关系!”

“项月姐,你该走了!”

杜秋实侧身挡在项月和项阳之间,拉了拉项月的手,想将她带走,项阳却动也没动一下,任由自己爱了十年的女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杜秋实拉着项月进了电梯,这个时候项月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整个人靠在电梯里冰冷的墙壁上。

“姐,轶哥就那么…”

“别说了,不只是因为张轶,还有我妈!”

杜秋实没有继续说下去,此刻项月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略有所思,他们的上一辈,无论男女,都是不能惹的人物。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将他们这些小辈捏死在手心里。如果只是因为张轶,时间可以搞定一切,但是如果是秦阿姨插手,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秋实,我要受不了了!我必须马上离开中国!”

项月抱紧双肩,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项月姐!”

杜秋实从来没有见过项月如此的无助。他轻轻地拦住项月,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杜秋实也回答不上来,究竟,他们都该怎么办?

项月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压低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电梯的数字在慢慢地变小,项月却宁愿自己永远被困在电梯里面,不用去面对现实。

三十

杜秋实将车停好,项月整个人几近虚脱,他只好扶着项月下了车,秦雅芝正等在家门口,看见杜秋实和项月,连忙走了过去,她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到狼狈的项月,怎么能不心疼?

“秋实,她怎么了?”

杜秋实看了看项伯母,虽然心里有些埋怨秦雅芝,却也知道她的苦心,做母亲的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相恋,即使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秦雅芝也算是看着杜秋实长大的,可是,秦雅芝对待他却并不像文章的母亲章薇晓那样亲切。杜秋实总觉得,秦雅芝虽然对他也算温柔照顾,却似乎隐隐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和疏离。

杜秋实的内心是有些怕秦雅芝的。

“秦阿姨,项月姐累了,先让她去休息吧!”

保姆扶着项月进门,秦雅芝一直目送着她们上了楼,才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杜秋实也跟着走了进来。

“秋实,坐吧!”

秦雅芝出身于奉阳有名望的书香门第——秦家。气质绝佳,加上保养得一直不错,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不过才四十出头。然而此刻,苍老与疲惫全都显现在她那张清秀的脸上。杜秋实不禁心中一动,似乎自己母亲的脸上也曾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

“秦阿姨,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

秦雅芝摆摆手,轻轻地靠在沙发扶手上。

“秋实啊,他们姐弟俩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了吧!”

杜秋实表情一滞,没想到秦雅芝会突然跟他说这件事儿,还是如此直接。杜秋实也不想隐瞒,点了点头。

林春华愣愣地在寝室里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他不明白自己大周末的为什么总是碰上这种倒霉事儿。

“神经!”

林春华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杜秋实的行为真的可以用神经来形容了。时好时坏,又是风又是雨的,林春华自觉自己没有必要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杜秋实。

想到此,林春华起身离开了宿舍。他回到了家,林春颜正坐在沙发上出神,见哥哥回来了,随便打了个招呼,继续发呆。

“春颜,你没事儿吧!”

“项阳最近怎么样?”

林春华在心里叹息,自己的妹妹是真的动心了,喜欢上谁不好,为什么要偏偏喜欢上项阳呢?要是自己喜欢的对象可以预设挑选,那该少了多少麻烦事儿啊!

“春颜,你要知道,感情这种事儿,哎!”

林春华看着自己妹妹的样子,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哥,我没有痴心妄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他能幸福!”

林春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希望他幸福?这种话经常可以听到,“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可是,为什么不去努力争取自己给他幸福呢?这真的就是大方的放手和无私的爱嘛?难道不是因为懦弱和胆怯而选择逃避嘛?

“春颜,你也这么大了,有些道理你可能比我还要明白,但是,你怎么就知道他的幸福不是你呢?”

林春华说完,拿起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林春颜怔然。

即使他爱的不是自己,自己也能给他幸福吗?林春华从来都不信奉什么爱他就要放手让他幸福的狗屁理论,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就努力让他觉得自己幸福,你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给你爱的人幸福呢?

人,真的要碰过壁,才知道自己错了!

杜秋实离开了项家本家,一路开车下山,盘山路上开车本就不容易,再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杜秋实一个急刹车,躲过了迎面开来的大货车,只好将车停在了路边,头重重地抵在了方向盘上,刺耳的鸣笛声让杜秋实分外心乱。

等杜秋实再回到项阳家,项阳已经睡下,文章也走了,房间里面一片狼藉,显然项阳在睡着前又大闹了一场。杜秋实无奈地摇了摇头,帮项阳盖好了被子,自己去了客房,在项阳家窝了一宿。

杜秋实来回翻身,怎么都睡不着。他不明白,他、项阳、项月、文章,甚至是纪贤和张轶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所谓的天之骄子,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可是实际呢?

杜秋实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腐烂了,从内到外的腐烂了。他们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他们深深印入脑海中的只有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家族利益,却绝对没有一件事儿是为了他们自己。

第二天,杜秋实哪里都不敢去,一直陪在项阳的身边,项阳摔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项月的电话打倒了杜秋实的手机上,没等接通就被项阳抢过来关了机,一整天两个人几乎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杜秋实还记得,初中时的项阳还是很活泼的,可是他和项月每大吵一次,项阳就变得沉默一些,直到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在这么下去,杜秋实甚至怀疑,项阳会永远不再开口说话。

到了晚上,项阳死活都不让杜秋实再陪着自己,杜秋实没办法只好嘱咐了几句,才开车离开了。等杜秋实到了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整整一天都没有开机,等他打开手机,几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杜秋实一条条的翻看,却始终没有出现林春华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杜秋实突然觉得自己释然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又何必苦苦追求呢?

真是应了那句“何必呢!”

杜秋实觉得自己真是傻,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小老师的。

第一次听见林春华的声音是因为他接了自己打给项阳的电话,当时杜秋实只觉得这个老师咋咋呼呼,好像是根沾火就着的炮仗,生活中出现了这么个一惊一乍的小老师似乎也还蛮有趣的。结果没几天,两个人就见面了。杜秋实当时是真的担心文章对这个小老师出手,他强迫自己相信这种担心完全是因为不想跟老师扯上关系,却不敢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占有欲。

杜秋实发现他一点点的回顾起来,自己和林春华还真的只是那么丁点少得可怜的交集,除了上课下课,他再没有什么理由去缠着对方。

杜秋实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这个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人竟然是林春华。刚刚所有的释然全都烟消云散了,管他有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就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好了。

杜秋实勾唇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喂,亲爱的老师!”

三十一

听见杜秋实甜蜜蜜的语气,林春华一个激灵,冷汗都要下来了。他不禁怀疑,杜秋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这么yīn阳怪气的,还亲爱的老师,太他***恶心了吧!

这杜少爷不是中邪了吧!

“咳,杜秋实啊!我是想问问你,项阳,他怎么样了?”

杜秋实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熄了,感情林老师这是为了项阳的事儿才打他杜大少爷的电话的,算了,记得他就好。

“切!原来老师不是为了关心我啊,真是伤心!他没事,周一会去上课的!”

“项阳他真没事儿?我,我很担心!”

林春华犹豫了一下,自己毕竟和项阳、杜秋实之流只是师生关系,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关心了。可是项阳、杜秋实,甚至是文章的身上都有一种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接近,林春华拒绝把这种光芒归类为个人魅力。

“谢谢你,春华,很少有人会这么真心地关心我们!”

杜秋实一改刚才的嬉笑,声音变得很严肃。虽然隔着电话,林春华也能感觉到杜秋实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就那么愣愣地听着,不知道该安慰几句还是假装没有听到。杜秋实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眼泪没流出来,反而笑了。

“呵,林老师,你中大奖了啊!我可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这么脆弱的!”

“切,就知道你没那么多愁善感!”

听杜秋实有了笑意,林春华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尖酸刻薄的话就忍不住往外冒。

“老师,如果有一天是我也遇到了难题,你也会担心我嘛?”

“咦?”

“老师,我是认真的!”

杜秋实的语气很认真,认真到让林春华的心砰砰地跳,错觉地以为杜秋实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你和项阳一样都是我的学生,我担心项阳,当然也会担心你的!”

“老师,如果我不是你的学生呢?你还会担心我嘛?”

杜秋实的问题越来越奇怪,林春华觉得自己有点无法招架,很想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不是我学生,我懒得管你!可是,林春华就是开不了口对他刻薄下去。仿佛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伤害杜秋实。

“就算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会担心你,在乎你的!”

林春华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话!这么感性的话竟然是自己说出来的?竟然是对着杜秋实说出来的?

“老师,你真好!我好像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呵呵”

杜秋实笑了,满足地笑了,有些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一刻,他除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他不去想林春华是个跟自己一样的男人,不去想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魏家扬,不去想自己的母亲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奉阳副市长穆籽。

“啊?”

林春华有点傻了。

“老师,晚安!我会梦到你的!”

没等林春华说话,杜秋实就挂了电话。他把电话贴在胸口,在宽大的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笑得脸都要开花了。这么少女的姿态竟然出现在杜秋实大少爷的脸上,他要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估计能立马呕吐出来。

林春华收起电话,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这杜秋实是不是脑袋抽筋了,刚刚说的话莫名其妙又那么煽情,他搞什么?是又一次的作弄不成,还真是幼稚!

更加令林春华困惑的是,自己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就快要蹦出胸膛啦!

“少胡思乱想了,那就是个混小子,还是个幼稚的混小子!”

林春华自我催眠,马上就要成功地平复心跳了,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魏家扬。

“喂,家扬!”

“喂,春华,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点抖?”

“啊?”

林春华连忙拿着电话晃了晃,声音更抖了。

“我信号不好,我换个地方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

“现在好了吧!”

“恩,好多了,你这移动还得移动着打啊!那个,你明晚有时间嘛,我正好有两张公司的招待票,是《恢网》的首映,那个!”

“恩,我有时间!”

林春华的脸红了,他能感觉到魏家扬的脸一定也红了。

“那好,我晚上五点到你家接你!”

“恩,好!”

“那,晚安,我会梦到你的!”

“啊?啊!我也会!”

林春华又开始恍惚了,怎么两个人用的告别语是一样的,虽然自己和魏家扬的关系暧昧,但是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了吧,那种甜蜜的粉红色气息,傻子都能感觉到,可是杜秋实呢?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林春华只觉得自己脑细胞都要坏死了,懒得再想,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林老师从来不知道,自己跟杜秋实同学那么有缘分。当他跟魏家扬两个出现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杜秋实和张丽娜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

杜秋实也不禁皱眉,自己今天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好不容易休息的周末被母亲三令五申地要求陪市长家千金来看电影,结果还被自己现场抓奸。恩,杜秋实大少爷已经把林老师自动化入了自己的所属范围。杜秋实把手里的爆米花桶塞给张丽娜,大摇大摆地朝着林老师就去了。

“林春华人民教师,你很有时间啊!”

杜秋实说这话,眼睛却狠狠地看着林春华身旁的魏家扬。林春华此时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为零,为什么这气氛如此诡异。魏家扬和杜秋实对视的目光都闪烁着火花。

“这是私人休息时间!就算春华是你的老师,也不用休息日也鞠躬尽瘁吧!”

没等林春华说话,魏家扬就示威一般地把林春华轻轻地搂紧了怀里,杜秋实的眉毛拧得更厉害了。

搞什么,示威啊?

“林老师,听说《恢网》是惊悚片,我记得林老师胆子不大吧!”

杜秋实也不理魏家扬,转战林春华。

“这位同学,你果然不了解春华,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惊悚片了!就是因为他以前胆子小,现在才要多多练习,把以前错过的精彩都补回来!”

“呵呵,魏家扬是吧!你不觉得林老师这岁岁不适合看惊悚片嘛!”

林春华被两个人搞得头都大了,他实在是不知道魏家扬为什么要跟自己的一个学生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过招。

“春华才二十五,要说不适合,他更不适合青春片吧!春华,我们进去吧!我们是前面的贵宾坐席,早一点进去比较好!”

“呵呵,真是不巧,我们也是前面的贵宾坐席!”

三十二

因为坐在前几排的贵宾席,林春华自然不能跟往常一样,一边捧着爆米花,一边毫无顾忌地瘫坐在沙发里。他向左右看了看,身边都是身着简单礼服的俊男美女或者富家公子千金,明显自己是个异类,而且最令林春华郁闷的是,杜秋实和张丽娜就坐在跟自己隔了两个位置的左侧。

林春华面对杜秋实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眼神,无语凝噎。

杜大少爷啊,你是来看电影的,还是来看我的啊?你看就看吧,眼神不要那么闪亮,好不好啊?

没等林春华郁闷多久,电影就开场了,所有的灯光暗下去之后,任由杜大少爷的眼神多么闪亮,林老师都可以当做感觉不到了。

《恢网》是一部惊悚片,可是惊悚程度明显超出了林春华的预料,他固然还是胆子太小。

“那个,家扬,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知道怎么走吧?”

魏家扬跟坐在自己右侧的齐畅和欧阳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林春华的异样。

“恩!”

林春华一路哈着腰、道着歉出了首映厅,好不容易看到了光明,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叫欧阳的,演变态演的也太像了吧!那天在凯宾斯基看到他,还真没想到他表演方面也这么有实力。之前魏家扬给林春华介绍过,虽然魏家扬是be-boys的队长,却是因为他最年长而已,欧阳才是be-boys三人中是真正的灵魂人物。

这小子会创作,嗓音特别,就连表演功力都这么到位,不愧被业界称为“天生的艺人”。

林春华觉得刚才的恐怖场面应该演的差不多了,刚准备回首映厅,一转身,杜大少爷正靠在门边上看着他笑呢!本来林春华看《恢网》就看得心里毛毛的,看着杜秋实不怀好意的笑,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笑啥啊?你也跟那男主一样中邪啦?”

杜秋实就好像没听到林春华的讽刺一样,继续笑得花枝乱颤。

“老师,怎么样,惊悚片不适合你吧!既然以前没有勇气看,现在也不要去勉强自己啦!还是改天跟我一起看看青春片吧!”

林春华又开始头大了,刚才杜秋实跟魏家扬两个就跟对暗号一样,现在他又来了。

“你别跟对暗号似的,我听不懂!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吧!”

“哎,林老师,听说后面更吓人,你现在回去了,保准郁闷到放片尾曲!”

“真的?”

“真的!”

“那算了,我还是在外面再待会儿吧!”

林春华郁闷地扒着门缝看了看,听着里面女主女配的凄厉叫声,最后还是把门关上,决定不进去了。

“老师,我也不想进去,这片子就欧阳一个人演的还不错!恩,还有将近一个点才演完呢,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林春华看了看杜秋实,又想了想坐在里面的魏家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跟杜秋实在一起,魏家扬会不高兴。

“还是算了,万一回来晚了,家扬该着急了!”

“家扬,家扬,你是不是一句都离不开魏家扬!林春华,你又不是卖给他啦!他哪里好?”

“你好好地谁又惹你了?你喊什么?别人都看呢!”

林春华局促地看了看探过头来的影院工作人员,心里面只是觉得不安。

“林春华,你别自欺自人了!你和魏家扬是怎么回事,谁看不出来?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

林春华心里“咯噔”一下。

“我……”

“老师,我喜欢你!”

林春华愣了几秒,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杜秋实看着林春华那迷迷蒙蒙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师,你没听错,我说我喜欢你!”

林春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看来我还真是个受人爱戴的老师啊!”

杜秋实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几步,离林春华的距离不到半米,林春华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就那么尴尬地站着。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要回去了!你爱在外面呆着就呆着吧!”

林春华此时也不再假笑了,冷着一张脸,撞开堵在门口的杜秋实,打开门回到了首映厅。

“老师……”

杜秋实的声音被安装了隔音装置的大门隔在了门外,其实杜秋实声音也不大,毕竟是公共场所,又是在电影院,可是林春华却始终觉得杜秋实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凄厉。

靠,一定是看《恢网》看的,竟然用这么惊悚的词来形容。

林春华又一次一边哈腰一边道歉着回到了座位,魏家扬见林春华回来了,低声在他耳边关心了一句。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电影不喜欢?”

“没,人多!”

林春华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魏家扬看了一眼林春华左侧那个空出的座位,没再说什么。知道电影散场,杜秋实都在没有回来,林春华亲眼看着张丽娜大小姐站在电影院门口气得直跳脚,就差把电话摔了。林春华隐隐还是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让她张丽娜平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春花,时间还早,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林春华看了一眼表,加上放映前的首映式,一共在里面耗了四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这叫时间还早吗?

“恩,好!我也有点饿了!”

“家扬,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吧!”

林春华和魏家扬刚要上车,齐畅和欧阳也突然冒了出来,欧阳明显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根本就是被齐畅硬拉着的。魏家扬很为难,但是他明显不想拒绝齐畅。林春华很了解魏家扬的性格,只要是他不想的事情,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有想到,两年而已,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宁可自己为难都不忍心拒绝的人。

林春华觉得心里很酸,很涩。

“啊,我突然想起来论文要改,就不去了吧!你们去吃吧!”

“春华!!”

没等魏家扬的话说完,林春华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了好几遍,林春华还回答去东联大。他把车窗玻璃降到底,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林春华眼角流出泪来。

他果然还是晚了吗?无法弥补的两年,他们就这么错过了吗?

林春华下了车,东联大此时已经一片漆黑,他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东联大的主干道平时都挤满了学生,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留下的只有被月光照映的斑驳的树影,没想到这就叫凄凉。

林春华走到宿舍楼下,掏出自己的工作卡,刚要进去,却被一股大力撞得差一点就摔倒了。

“谁?”

林春华倒是不害怕,东联大的保安一向是出了名的严格,没有学校的工作卡和学生卡是死活也进不来的。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那个人是杜秋实。

“老师,我刚刚就对自己发誓,如果你今晚跟那个魏家扬过夜,我等不到你的话,就放弃!果然,老天爷都不忍心我放手!”

林春华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虽然魏家扬没有在原地等着他,可是杜秋实却回到了这个原点。

三十三

深夜的东联大犹如鬼蜮,森森的树影在地上不停地晃动着,仿佛张牙舞爪的魔鬼一般,林春华刚刚产生的那么一点小情绪一下子被呼呼的风声给吓回去了。

“老师,你怎么在发抖?”

杜秋实感觉到了自己怀中的人有点瑟瑟发抖。

“秋实,你觉不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恢网》里面欧阳抱着那个夏敬轩的场景啊!”

杜秋实刚刚的情绪也被林春华这句话搞得满脑袋黑线,什么深情告白,什么心猿意马全都被林春华这小胆量给破坏了。杜秋实不禁挠了挠头,没办法,谁让自己喜欢上这么个神经粗就知道破坏气氛的主儿呢?

“老师,我们赶快回寝室吧!”

两个人进了教工宿舍楼,林春华慢吞吞地拿钥匙开门,果然,王小胖不在。林春华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不是第一次跟杜秋实在同一屋檐下,甚至是同一张床上过夜了,可是,这一次情况明显与以往不同。那个高大年轻的杜秋实同学刚刚在楼下对自己深情告白过啊!一想到这儿,林春华头就大了。

怎么办,难道自己要去王小胖的床上住,还是回家吧!可是,回家,老妈肯定又要追问自己跟谁出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开门虽然只是一分钟的事儿,林春华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设想了无数种情况。

“老师,门开了,你是不是该让我进去了!刚才在楼下等你半天了,身上全是汗,我想冲个澡!”

“什么?冲澡?”

林春华鬼叫了一下,立刻发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冲澡,这意味着什么?脱光光?之后呢?冲完澡一般都那个那个,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林老师,你看的都是什么电视剧啊?)

杜秋实懒得去研究林春华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自己径直进了屋,脱了t恤扔在椅子上,自己进浴室洗澡去了。林春华僵硬了一分钟才进了屋,听着浴室里面传来的水声,看着毛玻璃门上映出的杜秋实大少爷完美的身材,不禁吞了一下口水。

“天真热,我都渴了!”

林春华自言自语了一句,拿起杯子去接水,无奈饮水机就放在浴室门口,这一下离得更近了,林春华只觉得自己手都抖了。咕嘟咕嘟连着喝了两大杯,在心里自责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像对学生出手的衣冠禽兽。

林春华还在接水,杜秋实却推门出来了。

“老师,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恩?”

杜秋实虽然刚跟林老师告白,却一点没有自己喜欢同性的自觉,在他心里,男人还就是男人,跟自己一样的男人,在同性面前光着身子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你真当是电视剧呢,男主角洗完澡都在腰间围一块长浴巾,谁没事儿在家里准备这玩意啊!

“老师,你不会让我围着毛巾出来吧,那样更滑稽好不好?”

“给你!”

林老师无话可说,咬着牙把自己买大了一直忘了拿去换的一条沙滩裤递给了杜秋实,杜秋实接过来直接套上了,林春华松了一口气,却又那么一点点小失望。

这小子的身材比起自己,还真是有看头啊!

林春华也去浴室洗了澡,可是一进浴室就后悔了,这里面热气还没有散去,整个小空间里面全都是杜秋实刚刚洗澡的沐浴露的味道,被热气一蒸,显得格外煽情。林春华透过雾气看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满脸通红。

林春华连忙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不能就只用下半身思考不是?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人民教师,怎么能对自己可爱的学生出手,虽然杜秋实一点也不可爱,可起码是学生。

“老师,你怎么还没出来啊!”

一阵敲门声把林春华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杜秋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急躁中有着一丝沙哑。林春华当然不知道,此时站在门外的杜秋实正经历着可怕的挣扎。那可怜的半透明的毛玻璃正勾勒着林春华的曲线,然而门中的人却不自知。

“你,你敲什么敲啊!我衣服还没脱呢!”

“老师,你都进去五分钟了我都没听到水声,我以为你晕倒了呢!”

杜秋实说着竟然推门进来了,林春华反射性地把毛巾围在了下身,杜秋实也愣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

“老师,你不是说,说你没脱衣服嘛!你……”

杜秋实咽了咽口水,林春华林老师正全身□□地站在他面前,浴室里的雾气更加衬托得林老师身上白里透红,娇艳欲滴。杜秋实当然知道林春华早就脱了衣服,可是却没想到,本想让林春华出糗的自己,却糗到了自己。

杜秋实今年年方二十二,正是男生又一个血气方刚的顶峰时期,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全身上下全是破绽,就差招手邀请自己品尝了,杜秋实怎么可能忍得住?

杜秋实二话不说,干脆地大跨步走到林春华面前,一把就把林春华搂到自己怀里。在杜秋实的字典里,没有什么卧薪尝胆,没有什么欲擒故纵,他只知道,他要!

两人之间有一个微妙的身高差,林春华没有矮到杜秋实需要低头说话,杜秋实也不至于高到林春华需要踮脚索吻。杜秋实微微一低头就轻而易举地吻上了林老师的嘴唇,林春华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自己这他妈是个什么情况?

林春华脑中一片空白,想推开,可是双手根本就使不出力气,这个吻跟在凯宾斯基的那个强吻完全不同。林春华渐渐放弃了抵抗,整个人挂在了杜秋实身上。杜秋实依旧只穿着林春华给他的那条大短裤,上半身光着膀子,突起的两块胸肌第一次真实地紧贴在林春华的身上。年轻的身体因为刚刚洗过澡而微微透着凉气,却又因为亲吻逐渐升温,烫得林春华整个身体都在发烧。

“唔…唔…….唔……”

同时升温的还有林老师嘴边不时溢出的声音,羞涩却不是火热。杜秋实一边吻着,双手也不停地抚摸着林春华的颈子,顺着脊椎,滑过曲线优美的腰窝,直接深入两丘。轻轻地揉捏仿佛已经不能满足林春华,他左右摆动着身体,杜秋实纤长的手指探入了那迷人的峡谷,来来回回地摩擦着。

“老师,老师,老师!!!”

此时此刻,一声声老师听起来分外煽情。这个称呼已经将侵犯禁欲者的刺激推倒了顶峰,林春华自己也被杜秋实的声音搞得意乱情迷,只想要更多,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三十四

“铃铃铃”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林春华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开始推拒杜秋实。他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被自己的学生搞得欲望大涨。杜秋实此时也发现了林春华的抗拒,他不想用强,这不符合杜秋实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没有什么他杜秋实想要却得不到的,而不是用暴力,要对方自愿。

杜秋实停止了让林春华疯狂的挑逗,林春华大口吸了几口气,冲出浴室,拿起了手机。

“喂!”

“喂,春华!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学校!我现在就在你宿舍楼下,你下来接我吧!”

“什么?”

林春华几乎是惊叫着说出了这两个字,原来魏家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仍旧站在浴室里的杜秋实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一副受宠若惊的林春华。杜秋实突然觉得自己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很可笑,如果刚才不那么自以为是,就顺水推舟地把林春华拿下了,现在也就少了很多烦恼。

“哎,我说你们宿舍的大爷也太尽忠职守啦,死活不让我进去!你快下来吧!”

“你等我一会儿哈,我马上!”

林春华挂了电话,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衣服,可是刚穿上裤子,就注意到了始终没什么动作的杜秋实。

“那个,家扬来了!”

林春华心虚地不得了,说出来的话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昂,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杜秋实不知道在梦里想象过多少次这样的林春华,可是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并不是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那又怎么样?”

杜秋实终于不再做雕塑了,他走出浴室,甩了甩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

“今晚你恐怕不能住在这儿啦!”

“我不能在这儿住,换成他魏家扬在这儿过夜了是嘛?我他妈就是个替补,原配来了,马上就被扫地出门,是不是?林春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刚刚明明是你主动!我有故意勾引你吗?”

林春华的气也蹭蹭地往上涨,刚刚吃亏的明明是自己,被摸遍全身的也是自己,他杜秋实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没勾引我?老师,你别告诉我,在别人跟你告白之后,把对方领回家,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装什么啊?”

“我装什么了?”

林春华像一根炮仗一样,被这个“装”字给点燃了,他是心虚,他的的确确一直在装。从第一次对魏家扬产生欲望开始,就装作把魏家扬当成兄弟。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在篮球馆的更衣室门外偷偷看了多少次魏家扬跟别人□□,要不是那一次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水桶弄出了声音,他才不会扔下一句“你让我恶心”之后,掉头跑开。现在的杜秋实也是,自己根本就对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子的吻满是眷恋,却非要装出一副被侵犯的姿态来。

最恶心的是自己,最他妈能装的也是自己。

林春华想到了这里,竟然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他放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似于命令的口气说出了请求的话。

“我求求你,我不希望家扬知道我把别人带回寝室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处境,不要搞得大家都难看!”

杜秋实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林春华,自己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学生而已。

“林老师,你真无情!”

说完这句话,杜秋实拿起自己的衣服摔门出去了。林春华闭了闭眼睛,这一次没有为差点被摔坏的门担心。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工作卡和钥匙下了楼。

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林春华知道杜秋实没有下楼离开,而是为了避免碰到魏家扬上了楼,而杜秋实此刻也确实坐在楼上一层的楼梯上,衣服散在一边。

林春华来到宿舍门外,魏家扬正靠在门口的两边的廊柱上。夜晚灯光昏暗,唯有远处大树旁边的一盏昏黄的路灯,蚊虫围着那灯光绕圈,不停地朝着灯泡飞去,唯有死路一条。

林春华调整了一下情绪,朝着魏家扬走了过去。

“你怎么没跟齐畅他们吃饭去呢?”

林春华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吃醋了,所以故意这么问。魏家扬跟林春华做了四年同学,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齐畅不过是我的队友,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生气了!”

魏家扬轻轻地环住了林春华的腰,好在已经是深夜,并没有人在教工宿舍楼下溜达,可是林春华还是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我没生气!就是不太舒服,所以就先回来了!”

林春华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蠢,就好像一个爱嫉妒的女人一样,这不像自己。

“跟我还不说实话,你看你的嘴现在还撅着呢!”

魏家扬大着胆子用指尖摩擦着林春华的嘴唇,林春华刚刚本来就处于半涨的□□之中,被魏家扬这样一挑拨,差一点又有了反应。林春华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好几句。

“好了,别闹了!我真没事儿,你快回去跟他们一起吃饭吧!”

林春华偏了偏头,错开魏家扬微凉的指尖,魏家扬有一点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既然来了,就没准备走!春华,我们在一起吧!”

“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幸福来得太快,林春华竟然出了惊讶没有其他的情绪。不是应该高兴吗?不是应该为这儿等待了这么多年的而感情开花结果而兴奋吗?

可是……

“春华,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我们错过的两年,好不好!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我已经等了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开始吧!”

魏家扬紧紧地把林春华抱在怀中,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两个人的血肉融为一体。

“家扬,我们真的错过太多了,我们在一起吧!”

“太好了,春华,我喜欢你!”

林春华靠在魏家扬的肩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辜负自己这两年的等待和大学四年的暗恋。拥抱持续了将近三分钟,两个人才分开。林春华出示了职工卡,带着魏家扬上了楼。到了门口,林春华掏出钥匙开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幽深向上的楼梯飘去。他知道,杜秋实还没有离开,他能看到自己和魏家扬的一举一动,能听到一切。也好,也许这样那孩子就死心了吧!

“房间可能有点乱!呵呵!”

“我们俩还客气什么,大学一起住了四年呢!”

魏家扬大步进了林春华四十平米的教工宿舍,比起当年的八人男寝,条件当然不是好了一点点。可是,以魏家扬现在的身份财力,恐怕很多东西他都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春华!”

魏家扬把手里的包扔在一边,就抱住了林春华,嘴唇准确地扑捉到了林春华那荡着水色的双唇。

“唔,家扬,别,别…….”

林春华竟然有些抗拒,刚刚还和杜秋实肌肤之亲,现在在同一个房间内,又跟魏家扬接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

“春华,今晚给我好不好!我爱你!”

林春华也是男人,他当然也知道男人为了等到对方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是听到魏家扬说爱自己,还是不可抗拒地沦陷了。

杜秋实在冰冷的大理石楼梯上坐了两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魏家扬却始终没有出来。杜秋实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的平静。

自己又算是林春华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杜秋实一步步地下了楼,出了教工宿舍。想不到,盛夏的夜晚,一样可以感到彻骨的寒冷。

三十五

杜秋实掏出电话,将通讯录翻来翻去好几遍,最后还是按下了文章的电话号码。这个时间,文章如果不是在酒吧挥霍,就一定是在某个男人或者女人的床上。杜秋实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是自己的要求,文章就一定会满足。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文章将自己的床伴独自扔下,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杜秋实。

杜秋实麻木地握着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千篇一律的彩铃。他真的很自私,明明知道文章深爱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却还是不舍得放手这一丝眷恋。

“喂,你好!”

杜秋实愣了一下,接电话的竟然不是文章,对方的声音有一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也许是文章的新欢。

“麻烦让文章接电话!”

“他睡了,你什么事儿?”

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杜秋实皱了皱眉头,这还是第一次文章的床伴敢这么不耐烦地跟文章的朋友说话。

“你谁啊?”

杜秋实从小就是个官二代,只有自己对别人不耐烦的份儿,今天本来心情就差到极点,现在更是被火上浇油。

“哼!杜秋实你听好了,我是文章的现任男友,我不管文章有多喜欢你,也不管你有多无耻地利用文章对你的感情,我就想让你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在他没跟我分手之前,我都不允许我的男人去见跟他搞暧昧藕断丝连的人!你心情不好,最好自己解决,别搞得大家都陪你心情不好!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大少爷,地球也不该围着你转!”

“你…….是金玉?”

杜秋实听了金玉连珠炮似地训话,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刚才的yīn霾也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他试探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我就是金玉,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着吧!”

“呵呵,金二少,金鼎集团的二少爷!幸会!”

“你怎么知道?”

金玉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杜秋实有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虽然你这些年不怎么出现在公众场合,可是,估计除了回国没多久的文章,很少有人不认识金鼎集团倾国倾城的二少爷金玉吧!从第一次在party见到你跟文章在一起,我跟项阳就很在意你了,加上项月姐生日那天,赵博通对于你被文章带走的奇怪反应,我就猜到了,你肯定不是一个被赵博通包养的小明星那么简单!我想,文章现在还不知道吧!”

“杜秋实,文章总是说你需要保护,看来是他错了!你只不过是遇到自己的事情就变成白痴而已!就算你是白痴,我也要点醒你!要么你答应跟文章在一起,我跟你公平竞争,要不然,你就离我的男人远一点!不管怎么样,文章是我的!”

杜秋实没想到金玉听了自己的威胁后,竟然还是这么坚定地让自己远离文章。杜秋实不禁有一点佩服金玉,是如何强大的心灵才会时时刻刻地支撑着自己去追逐那颗暂时不属于自己的心呢?

“你怎么就这么坚定文章不会选择我呢?”

“哼,要是你们俩个该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又怎么会绕来绕去拖了这么多年!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错过的就是错过的,所以我很肯定最后会跟文章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杜少爷!好了,我很困了,挂了!”

没等杜秋实回答,金玉就挂了电话,杜秋实知道金玉肯定是有一点生气了。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味着金玉的话。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错过的就是错过的,所以我很肯定最后会跟文章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

是啊,自己真的是个白痴,即使春华现在还喜欢着魏家扬,可是魏家扬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吗?

杜秋实抬头看向林春华宿舍的窗口,已经关灯,因为夏季闷热,窗户半开着,浅蓝色的窗帘不时地飘出窗外。

林春华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可是该死的木板床只要一翻身就像个不停。林春华有些心虚,他不想让魏家扬知道他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

魏家扬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张床上传来,他睡在了张小胖的床上,并没有像杜秋实一样嫌弃张小胖的床单上有汗味。林春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为什么又想起那小子?

“恩,太闷了,睡不着!”

既然魏家扬已经发现他没有睡着,林春华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他翻了个身,换到了还算凉快的一边去睡。

“春华,我不该逼你逼得太急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魏家扬似乎起身了,借着月光,林春华看到了魏家扬修长的身体下了地,来到了他的床边,他又开始紧张了,就好像刚才魏家扬的手探向他身后的那一点的时候一样。他紧张地要死,对魏家扬是毫无疑问的喜欢,作为男人的□□也被挑起的恰到好处,可是就好像被触到了底线一样,林春华的所有热情都在那一瞬间被浇熄了。一想到在浴室里,杜秋实的手指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抚摸了多少遍,所有的隐秘都被探寻了,可是自己都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林春华把这自动归类为自己在浴室里中暑了。

魏家扬伸出手摸了摸林春华垂在耳边的头发,有几根因为出汗,黏在了脸颊上,魏家扬细心地一根一根地帮他顺到而后。林春华被魏家扬的温柔融化了,他甚至开始自责,如果当时没有推开魏家扬就好了,他是真的做好交出自己的决心了,可是身体就自动服从了抵抗的命令,他没有办法。

林春华翻了个身,面对着魏家扬。在夜色里,林春华的一双大眼睛亮亮的,一眨不咋地看着魏家扬。

“家扬,我们慢慢来,给我点时间!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魏家扬知道林春华有点急了,否则不会轻易把喜欢这种词放在嘴边,他俯下身在林春华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睡吧!时间不早了!”

“晚安!”

“安!”

直到林春华迷迷糊糊地睡去,魏家扬才站起身,把薄床单盖在林春华的肚子上。他没有回到张小胖的床上,而是来到窗口,点燃了一颗烟,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深夜的东联大真是恐怖异常,除了昏黄的路灯,没有一点生气。从这个角度魏家扬可以看到东联大新盖的体育馆,是春季刚刚竣工的,代替原来老旧的篮球馆屹立在东联大的校园里。他和林春华读书时的那个篮球馆已经不在了,在更衣室里的那些荒唐也不在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每一次林春华都偷偷地在门外偷看,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沉迷。

他享受着这种变态的□□,进出着别人的身体,却幻想着躲在门后,一边看着自己和别人□□,一边□□着的林春华。

到底谁比谁更可怜呢?

三十六

第二天一早,林春华早早地起床,他庆幸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课,不用上课就不用面对杜秋实。可是,他也知道,就算是周一,杜秋实也许再也不会来上他的国际经济学了。林春华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不知不觉间已经代课两个月有余了,刘老教授应该已经完全“康复”了,再没有理由忙里偷闲了吧,自己的代课生活也即将结束了!

“想什么呢?我买了早餐!”

林春华猛地坐起身,他光顾着想不用和杜秋实见面的事儿,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魏家扬是在自己寝室过的夜。

“你起这么早?”

“恩,是啊!不早点起不行啊!周六学校没什么人,食堂做的东西少!还好食堂没重新盖楼,否则我都要找不到了!没想到两年而已,东联大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魏家扬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把买的馒头咸菜头小米粥都摆放好,就差夹起来直接递到林春华嘴里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两年竟然一切都变了!”

林春华一直有点低血糖,早上起来都是面无表情,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一点跟他同寝四年的魏家扬是知道的。可是,听了这句话,魏家扬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春华,我……”

林春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那个,我先去洗漱,你先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说完,林春华就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冲进了浴室。他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爱人要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就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等林春华洗漱好出来,魏家扬笑着招呼他快过来吃饭,还说刚才林春华的妈妈打电话说让他早点回家。好像刚刚的尴尬不曾存在过,一切都被完美地掩盖了过去,可是不安却留在了两个人心中。

吃过早饭,两个人各自去忙,在分手前,魏家扬趁着路上人还不多,在林春华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林春华赶回家,林母已经在阳台上看着小区门口半个小时了,林春华进了楼门,一起小跑着上了楼。

“妈,咋了,你怎么这么着急呢?”

林春颜不在家,家里只有林母自己。

“花花,你跟妈说实话,你五月五号那天到底去见谁了啊?你是不是有了其他中意的姑娘了?”

林母拉着林春华的手,恨不得立马就看看林春华的意中人是骡子是马。林春华在心里苦笑,他是有中意的人了,可是不是姑娘。林春华就是再傻也不敢跟老妈说实话,只好继续撒谎。

“妈,我不说了嘛,是孙燕公司的活动!”

“你还骗我,那姑娘那边都给我来电话了,人家姑娘哭坏了,说你根本就没再找过人家!”

林春华心想老妈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实际上老太太是个人精。

“妈,我其实是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去了!”

“呦呵,是刘瑞的朋友吧,他那帮有钱人朋友就兴这个!还宴会,有这功夫不好好在家陪陪自己妈!”

“妈,我就是去应个景,实际上女主角我都不熟!你看,我每年生日不是都在家陪您老人家嘛!”

“好吧!就算你的里有过关,这个姑娘你要是不喜欢,妈给你换下一个啊?”

“妈,你就别操心了!”

“你啊你,还是有意中人了,好几个周末都不回家住!行!儿子大了不由娘啊!我不爱管了,总之,到时候你得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

“妈,你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只不过那天会很远,林春华在心里补充。可惜,聪明如林老师也想不到,自己未来带回家的却并不是此时此刻心里面想着的魏家扬,当然,那是后话。

“哎,对了,花花,刚才老刘家小瑞打电话找你,说你手机没开机!”

“啊,我给他回过去!”

林春华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都没开机。这是多么混乱而紧张的早上,自己竟然连手机都忘了开机。林春华赶忙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迫不及待地等着系统搜索中国某动。可是开机五分钟了,除了刘瑞发过来的短信,在没有其他人的消息,特别是怒气冲冲离开的杜秋实。

林春华说不上是不是有点失望,拨了快速通话键。

“喂,刘瑞,你找我?”

“呵呵,花花,你说你昨晚干嘛去了?”

林春华一听这话立马愣住了,连忙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还好林母去厨房做早饭了。林春华窜进了自己房间,关好了门。

“你啥意思?”

“我昨儿和小微去看《恢网》首映了,可是看见你和那个杜秋实大少爷啦,你实话实说,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我跟我朋友去,他跟他女朋友去,我们正好遇上了!”

林春华特意强调了“女”这个字,心虚的不得了,刘瑞是什么人,那是在那个圈子混了十年有余的名人,是骡子是马,一看就知道。

“花花,我告诉你,小微可是说了,那杜秋实压根就没女朋友,那女的是他妈非塞给他的!要是一般男人估计早就扑到了!哼!明儿我请你吃饭!”

“咱能不吃吗?”

“不能,华微也来!”

一听到华微的大名,林春华立马就软了。

“好,我去还不行嘛!”

第二天,林春华千百个不愿意地去了约好的饭店,是华微喜欢的烤肉。别看华微瘦不拉几的,特别能吃肉。林春华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吃上了,刘瑞跟模范丈夫似的,又是煎肉,又是递生菜的,就差替华微吃了。刘瑞看到了林春华连忙招手,林春华走了过去在两人对面坐下。

“你这穿的什么啊,不热啊?”

华微抬眼看了一眼林春华,跟别人比起来,林春华的确穿的有点多了,华微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刘瑞穿着粉色的polo衫,唯独林春华还是穿着长袖的衬衫。

“他怕晒,一晒就起红疹子!来,这块能吃了!”

华微接过肉,白了刘瑞一眼。

“就你了解他!”

“没,没,我最了解的是你啊!都了解到内部了不是!”

刘瑞笑得一脸□□,手还想往华微大腿上摸,被华微一巴掌拍开了。

“恩?”

“我错了,我错了,我继续翻肉哈!你俩聊!”

林春华看这俩人打情骂俏,都要吐了,可是心理面还是替他俩高兴的。

“傻笑啥,你也吃一块!”

华微夹了块肉给林春华,点了点他的盘子。林春华哪敢怠慢华微,也不管那肉是不是掉地上过,夹起来就吃。

“我说,你俩叫我出来吃饭,没那么简单吧!”

“呵呵,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我问你,你跟秋实怎么回事?别跟我来骗刘瑞那一套,我可没他那么好忽悠!”

刘瑞苦着一张脸,当事人还在呢,就这么被贬低啊!哎,在床上是劳模,下了床是奴隶啊!

“我真是跟他意外遇到的!”

林春华苦着脸,看来今儿是非招不可了!

“那你是跟谁去的?你自己!你不是这么文艺青年吧!一个人月黑风高地去看惊悚片,这不像你啊!春花!”

“你不用这么多感叹句吧!我是和魏家扬去的!”

“什么?”

“我说我是和魏家扬去的!”

“我靠,你长不长记性!那小子当年明显是个摇摆不定的人,两年他就能变了?”

华微受过摇摆不定的苦。

其实,感情里真是这样,对方绝情,多情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摇摆不定,哪个他都不想伤害,哪个都想爱,这就是三个人的深渊。

三十七

林春华不说话了。

华微说得对,回想当初,他和魏家扬的事情是一个无头的公案。一方面自己胆小,不敢告白,可是另一方面,却是魏家扬那种喜欢保护弱小的性格让两个人矛盾不断。不能逃避的是,大学四年,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篮球队的学弟,也就是那个林春华亲眼目睹,躺在魏家扬身下的男孩。

“别发呆了,你口水都滴桌子上了!”

华微嫌恶地瞪了林春华一眼,林春华赶紧吸了吸口水,原来自己一直咬着筷子头。华微把纸巾递给林春华,难得地眼神温柔了一下。林春华心里明白,华微也是真心对他好的人之一。

“小微,你别提以前的事儿啦!”

刘瑞怕华微因为林春华的事儿,由人思己,想到自己身上,连忙把自己烤好的肉殷勤地夹给华微,华微这一次没有嫌弃,而是低着头吃了下去。林春华突然觉得自己眼睛有点湿润了。要往前追溯,其实刘瑞还是通过林春华认识的华微,他也算是两个人的月老。

“花花,你也长点心吧!那个魏家扬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我,难道杜秋实适合我?”

林春华也有点火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告诉他去怎么做。

“不,杜秋实更不适合你!”

刘瑞喝了一口啤酒,摇了摇头。林春华愣了一下,心中满是疑问。如果说魏家扬不适合自己,还可以理解,那么杜秋实呢?

“你满脸都写着不服气,你不会真喜欢上自己的学生吧?”

华微是什么人物,林春华一抬腿,都知道他要放几个屁,这话虽然粗俗,可是道理显而易见。

“下次课开始就是老刘上了!”

“嘿,花花,你不知道,我爸因为这事儿没少在家跟我墨迹,天天说自己腰酸背疼,说你不尊老,非逼着他回去讲课呢!”

“你别转移话题!春花,我告诉你,杜秋实是绝对不能动的人,且不说他妈是副市长,就是他自己的性格,也不适合你!”

华微心里当然知道刘瑞转移话题的意思,可是他根本早就忘了那个人了,只不过刘瑞还不相信罢了。刘瑞虽然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嘴脸,可是心里却极度不自信,他是怎么都不肯相信华微已经被自己深深地征服了,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们就别瞎掺和了!”

“我靠,真是儿子大了不由爹啊!你以为我们愿意掺和你那些烂事儿?花花,你平时看起来比谁都聪明,什么都看得开,实际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刘瑞听得着急,华微第一次没有因为“我们”两个字而皱眉。

“刘瑞,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

“你真知道嘛?你要是真知道,为什么要回东联大读研?花花,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你放不下魏家扬,不过这样也好,也许你真的尝试跟他在一起一次,就真的放下了!”

刘瑞故作高深地想点上一颗烟,被华微一把夺了过来。

“你不知道奉阳现在饭店里禁烟嘛!”

“哎呀,你看,那不都抽呢嘛!”

华微不管刘瑞的抱怨,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烟,自己去了吸烟区。刘瑞明白,华微是给自己和林春华制造一点私人空间,毕竟刘瑞和林春华从小就认识了,他跟林春华的感情没有人能比。

刘瑞浅浅地笑了一下,华微吃醋的样子也很不错。

“花花,你身上有那种气质,很吸引人,让人想去接近你,怎么说呢,想看到你跟平时不一样的样子,哎呀,就是让人特想上你,你明白吗?”

林春华嘴里还嚼着肉,摇了摇头,嘟囔着说。

“不明白!”

“花花,就连我,都曾经想过得到你!”

“噗!!!”

这消息太震撼了,林春华嘴里的烤牛肉全都吐到了刘瑞的脸上。

“不是,不是,刘瑞,我,我错了!你这polo衫好几千呢吧!”

林春华低着头给刘瑞递纸巾,刘瑞接过来擦了擦脸,恢复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我说花花,你别怕啊!我是说以前,老久老久以前了哈!那时候你还上高中呢!我靠!那时候我够禽兽的啊!你还未成年呢!”

“刘瑞,我求你了,你别继续说了!我说华微怎么每次看我都跟看到仇人似的,感情我是一隐形情敌啊!”

“哼,你真是傻到家了!你和华微那时候一起吃饭,我去接你,华微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不过,现在我对你真没非分之想,我就把你当我亲弟弟啦!你放心!我对小微微那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啊!”

“行了,别装了!”

华微抽完了烟回来,正听到“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华微拉开椅子坐下,这回坐在林春华那一侧。

“怎么样,震撼吧!花花!”

华微一直瞪着刘瑞,说得咬牙切齿。林春华知道刘瑞竟然今儿跟他说了这些话,自然是早就看开了,已经对华微死心塌地了。林春华心里释然,现在看着刘瑞受这种甜蜜的折磨,心里只有偷笑的份儿。

“你也别笑,刚才刘瑞跟你说这个秘密,就是想告诉你,林春华你对感情其实特别迟钝!”

“恩!”

林春华喝了一口酒,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他心里有那么点不服气,谁还没点缺陷啊!林春华下定了决心一般,含混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杜秋实对我可能有点那个意思!”

他一说完,刘瑞和华微都笑了。

“我说你还不是那么没救嘛!不过,依我看,不只是杜秋实对你有意思,你对…”

刘瑞刚想继续说,就被华微一肘子撞了一下。

“你给我闭嘴!话那么多呢!昨晚儿没累着是吧!”

华微翻了个白眼,在刘瑞看来,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刘瑞整个人都酥了,哪里还记得要提醒林春华看透自己的心呢!之后刘瑞沉浸在华微的那句“昨晚儿没累着是吧”里,看样子今儿晚是要大战三百回合了。林春华也就失去了被点透的机会,以至于后来杜秋实恨刘瑞恨得牙根痒痒。要是刘瑞意志坚定点,杜大少爷也不用受那么多磨难了。

这是后话,后话。

一顿饭吃得刘瑞春心大动,林春华心不在焉,华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春华告别两个人,回了家。论文也写不进去了,第二天跟魏家扬在中心商城吃饭也吃得了无趣味,好好的一个周末就被杜秋实的摔门离开和那一顿烤肉给毁了。

新的一周开始,林春华再不是东联大07级管理的代课老师,而是重新回到了研究生班去上课。代课的日子仿佛一场梦,现在才是真实。

林春华出了图书馆的大门,才发现这条路也通往阶梯教室的方向。他一看手表,时间也正是杜秋实他们下课的时间,林春华转身就想回图书馆,可是,一转身却看到了项阳和杜秋实从转弯处走了过来。

现在逃跑显然已经晚了,林春华也不想做一个只会逃跑的懦夫。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做出偶然路过的样子。项阳和杜秋实走近了,项阳微微笑了一下,简简单单的一句“林老师”算是打了招呼,倒是有项阳的性格。

“林老师!”

“刚下课啊!”

“恩!”

林春华也笑得无比慈祥,就好像自己真是受人爱戴的老教授一般,他还特意不计前嫌地转向杜秋实。

“秋实,今儿这么听话,来上课啦!”

这问话充满了大哥哥般的关心,还饱含着幽默,充满了人性的光辉。林春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起码掩饰住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然而,杜秋实侧过头看了一眼林春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

项阳见杜秋实离开,也朝着林春华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林春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设想了无数种两个人再次见面的尴尬。杜秋实向自己再次告白,杜秋实纠缠自己,杜秋实……可是,却唯独没有杜秋实无视自己。

林春华慢慢地转过身,杜秋实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了。林春华突然觉得自己犯贱,这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三十八

“春花,你今儿怎么这么晚回来?给你带的饭都凉了!”

张小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新出的一集动画片。他虽然反应迟钝,感情也不够细腻,还是看出来林春华现在垂头丧气,一点都没精神。

“恩!”

林春华随随便便地回答了一下,饭也不吃,直接倒在了床上。张小胖这才发现了林春华有点异常,暂停了动画片,蹭到了他的床边。

“春花,你咋了?一进屋就带进来一股子低气压!”

“没事儿,别烦我!”

林春华翻了个身,面朝着白色的墙壁,只感觉鼻子很酸。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告白的是他杜秋实,现在不搭理人的还是他杜秋实!把他林春华当什么了?

林春华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过来的,父母疼爱,老师喜爱,就连在一个教研室的同事和学长都对他格外照顾,还是第一次,林春华被别人如此彻底的忽视。

张小胖看着林春华这样子,心里边无奈,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看动画片去了。林春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盖在头上,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家扬?”

林春华最后下定决心了一般地拨通了魏家扬的电话,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自己就可以坚定一些。

“喂,你是哪位?家扬在忙啊!”

林春华愣了一下,接电话的人是齐畅,那个魏家扬组合的花样男生。林春华觉得心脏一抽,这狗血的桥段竟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谁?”

是魏家扬的声音,那边应该是魏家扬忙完了事情正看到齐畅接自己的电话。

“啊,是林大哥!”

“给我,喂,春华!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一天不见就想我啦?”

本来有些不适应的情话,此刻却令林春华觉得分外受用,因为他知道,齐畅也在魏家扬的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来学校找我,咱俩一起吃饭吧!”

“恩,好!等我,二十分钟后到!”

“恩,我在西门等你!”

“不用,我们就在食堂吃吧!我好久没吃东联大的食堂了!”

“恩,好,我在南食堂等你!拜!”

“拜!”

林春华知道自己无法平静,干脆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吃饭,张小胖帮忙打的饭算是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林春华在南食堂等了不到五分钟,魏家扬就到了,他依旧戴着墨镜,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般。林春华招了招手,魏家扬就微笑着走了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食堂,好在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高峰期,人不算多,魏家扬也不必特意去遮挡自己的面容。

“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食堂的麻婆豆腐还是这个味儿!”

“你唱歌吃辣的行吗?”

“没事儿!这是咱们以前最爱吃的菜,你还记不记得,每一次我都让你先吃,剩下的我正好可以拌着大米饭吃!”

“恩!”

林春华敷衍地答了一句,本来夹到自己餐盘里的麻婆豆腐都没有吃。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球队训练下课早,就经常在食堂占座!那个时候,你们班的同学可是羡慕死了!”

“恩!”

“哎,那个时候,食堂也是现在这样,地上油乎乎的,餐盘也是!不过我们都还是吃得很香!呵呵!”

“家扬!”

“恩?”

“你别再说了!”

“春华 ,你?”

林春华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火了。魏家扬说的那些明明都是自己默默回忆了无数次的珍贵回忆,可是现在听起来,怎么就觉得那么的无聊。

魏家扬也愣住了,正要解释,却看到远处晃晃悠悠走来了两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项阳和杜秋实。

林春华以最快的速度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到了魏家扬的餐盘里。

“家扬,这是我们以前最爱吃的菜,你还记不记得,每一次你都让我先吃,现在我让你先吃!哎,项阳,来吃饭啊!”

项阳微笑了一下,把手里面的餐盘放在了林春华和魏家扬这一桌上。魏家扬把餐盘挪了挪,示意杜秋实放下手里的奶茶。

“呦呵,这不是杜大少嘛!你不是不吃学校食堂的嘛!”

“林学长,我是不吃食堂,我没那么好的牙口,连建筑物都吃!”

林春华听了杜秋实的话,脸都绿了,也不好再继续刁难,只好笑着转过头来看魏家扬。

“家扬,麻婆豆腐少吃,对嗓子不好,你还要唱歌呢!”

“吃点不碍事的!春华,给你吃这个,你最喜欢的!”

魏家扬很配合地夹了一块**块喂给林春华,林春华顿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林学长,这是你男朋友吧,怎么不介绍一下?”

林春华**块还没吃下去,听了杜秋实的话,差点呛到。

“咳,咳,你说什么?”

“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春华的男朋友魏家扬,鸿艺唱片的签约艺人,be-boys的队长!你好!”

魏家扬谦和有礼地伸出手,杜秋实也牵动了嘴角。

“你好,我是杜秋实,东联大管理系大二的学生!”

两个人就好像商场上初次见面的合作伙伴一般友好,气氛平和,简直堪比联合国的每年例会,世界一片和谐。

“你好,我是项阳,秋实的朋友!”

项阳简单介绍了一下,继续吃饭,根本懒得看杜秋实表演。林春华也闷头吃饭,根本不知道杜秋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人虚伪的自我介绍外加礼貌微笑后,就谁都不说话了。杜秋实大口大口地吸着奶茶,很快就喝没了,发出了令人不快的抽空气声音。

林春华皱眉。

“你能不能小点声,让不让人吃饭!”

“咦,林学长,你看得到我,听得到我嘛?”

“你!”

“我,我喝完了,项阳,我先走了!”

杜秋实看都不看林春华,站起身就走了。项阳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餐盘里的东西,才示意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两个人一走,林春华抬头看魏家扬,他早就吃完了,一直在玩手机。

“家扬,那两个是我代课时候的学生。”

“恩,我见过好几次!”

“他们跟我不是很熟!”

“恩,看得出来!”

魏家扬放下手机,双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看着林春华。

“那个,你别放在心上!”

“我干嘛要放在心上?”

魏家扬伸出手擦了擦林春华的嘴角,继续微笑。林春华的脸“蹭”一下就红了,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我帮你擦干净了已经,怎么,那个叫杜秋实的喜欢你?”

“啊,不,不是,他,他是喜欢我!”

林春华本来想掩饰,可是看着魏家扬明了一切的眼神,谎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魏家扬突然站起身,拿起随身携带的广告剧本挡在了两个人的外侧,轻轻地在林春华的唇角吻了一下。林春华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还没反应过来,魏家扬已经坐回原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正在回味。

“这是你没有说谎的奖励。”

林春华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他是小孩子一个,一时冲动,过一阵子就忘了!”

“没关系,就算他喜欢你一辈子也没关系,他也只能单恋你一辈子啦!呵呵!”

魏家扬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分外好看,也有点让人胆战心惊的yīn险。林春华朝着食堂门口杜秋实消失的方向望了望,有转过头看了看魏家扬,只觉得自己的生活从杜秋实出现开始,就变得一团糟。

三十九

管理学大二的国际经济学依旧是主要课程,学分还是6,课时也还是64学时。刘教授一周要给06级管理的学生上三次课,分别是每周的一三五。周一一过,周三很快就到了,这就意味着林春华又一次有可能在学校的任何地方见到杜秋实。

林老师迷茫地抱着书站在图书馆门口,举目问苍天,自己是不是脑袋抽风了,明明不想见杜秋实,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下课时间离开图书馆,这不明摆着要制造偶遇嘛!

林春华看看手机,自己跟魏家扬约的时间还没到,他磨磨蹭蹭地在图书馆门口徘徊,那条通往阶梯教室的林荫路人来人往,很多自己熟悉的面孔从身边经过,还微笑着向他这个曾经的代课老师问好。

“林老师,等人啊?”

林老师青筋一下子爆了出来,他走这么快,怎么是的等人呢?

“谁说我等人,我这不快步向食堂走呢嘛!”

林春华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多嘴的正是管理二班的眼镜班长张超。

“老师,我错了,没想到你快步走得这么快,我被你挡在后面十分钟了都!”

张超挠了挠头,十分不理解。

“得得,你赶紧去抢饭吧!”

林春华侧身让张超超车,自己还是神哉哉地在林荫路上“快步”,时不时地还四处张望一下。

“林老师,等人啊?”

林老师青筋又爆了一下。

“谁说我等人,谁说的,谁说的!”

林春华回头,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一次却是项阳和杜秋实,不过在杜秋实的身边却还站着张丽娜。

“林学长,你要等人去绿化带,别挡路啊!”

杜秋实扬着下巴对着林春华,身旁的张丽娜挽着他的胳膊,也同样神情高傲。林春华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可以放慢速度,在路上等着他杜秋实,结果还要受这两个人的气?

“我挡路你不会绕过去嘛!”

“呵呵,我不想看见你的正面!”

杜秋实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那表情是林春华从没见过的冷漠与疏离。林春华心里酸涩,甚至没有考虑,杜秋实从他身边走过,如果不回头的话,又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正面。他会这么说,只能说明,杜秋实忍不住会回头看他林春华。

项阳皱眉,杜秋实虽然性子高傲,经常不把人放在眼里,可是却有良好的家庭教养,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当面掘人。

“秋实,我饿了,快点!”

项阳刻意想引杜秋实离开,杜秋实只要一碰到林春华的事儿就变得很不理智,他不希望杜秋实也不上他的后尘,还是快点分开两个人为妙。然而,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林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啊!秋实实在是吃不惯东联大的食堂,我们准备去吃川菜!”

怎么又是川菜?

林春华一想到东联大门口的那家川菜馆就郁闷,跟魏家扬去过,跟杜秋实项阳去过,简直就是各种混乱的发源地。

“我就不去……”

“春华,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既然美女邀请,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人多吃饭也热闹不是吗?”

林春华哭的心都有了,说话的竟然是魏家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附近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林春华最怕的就是魏家扬跟杜秋实见面,然而,事事有违人愿,林春华心里暗暗决定要回去烧烧香拜拜佛。

四十

“给我来一间包房,清净点的哈。”

杜秋实扫了一眼,继续交代。

“五个人!”

服务员微笑着引领五个人上楼。

“别去包房了吧,我下午还着急回教研室,就在大厅吃吧!”

林春华皱了皱眉,那种密闭的空间下,五个人除了尴尬还剩下什么?

“不好意思,林学长,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吵闹!”

“不喜欢吵闹,叫上我干嘛?”

“叫你的不是我!”

“你以为我愿意来嘛,要不是家扬说要一起吃个饭,我才不会来!”

“呵,你还真是三从四德啊!”

林春华还欲还嘴,却被魏家扬轻轻地拉住了,他这才赌气地拉着魏家扬走在了前面。魏家扬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杜秋实,眼神深沉。

好不容易挑了一间杜秋实满意的包房,几个人落座,服务员送上了菜单。

“请问先生要点什么?”

“麻婆豆腐,口水**,夫妻肺片,辣子**,什么辣给我来什么,多放辣椒!”

杜秋实根本没看菜单,顺口就点了四个菜。林春华皱了皱眉头,这么辣的菜还要加辣椒,这明摆着不想让魏家扬吃啊!

“先生,六月天气这么热,吃太辣的对身体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杜秋实没好气地为难服务员,人家小姑娘是个半工半读的学生,见对方有点无理取闹,马上放弃了劝说。

“那个,我要一份捞拌,要一个盐水鸭脯,谢了!”

林春华把菜谱翻了好几遍才找到了两个不算太辣的菜,总算放下心来,魏家扬会心地笑了笑,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林春华的手。那双手虽然是在桌子下面握在一起的,可是动作却并不隐蔽,杜秋实完全看在眼里。

“林学长,你不是最喜欢吃辣的嘛,怎么,转性了?”

这句“转性”深深地刺痛了林春华柔软的内心。

“我现在不喜欢辣的,不行嘛?”

“既然不喜欢吃辣的,干嘛来川菜馆?”

“还不是被你们叫来的!”

“呵,你真是误会了,我没叫你!出门请左拐,隔壁双人用餐,房费免单!”

“你…”

“杜秋实,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吧!”

魏家扬一把把林春华捞到了身后,此刻张丽娜也站了起来,拉着杜秋实的袖子。

“我和他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算哪根葱!”

“我不算葱,不过我是他男朋友!”

魏家扬说这句话时,正赶上服务员端菜进来,一下子愣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丽娜也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春华和魏家扬。

林春华的手死死地攥着魏家扬的手,魏家扬没有回头,始终瞪视着杜秋实,可是却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林春华的手。

“你们要秀恩爱,请滚远一点!”

杜秋实说完,甩开张丽娜的手,摔门走了出去,差点把站在门口的女孩撞倒。

“秋实,秋实,你等等我!”

张丽娜又看了看林春华,拎起包追了出去,项阳却从始至终都坐在桌边玩手机,见场面冷却下来,才站起身。

“林老师,你从进了饭店门开始就一直在跟秋实斗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也先走了!”

项阳起身从林春华身边擦过去,侧头看了看站在林春华旁边的魏家扬,魏家扬眼中显然不完全是为了杜秋实挑衅的愤怒,更多的是发现真实之后,却无可挽回的愤怒。

四十一

“林老师,怎么又是你来上课啊?”

“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啦!”

围在讲台边上的女生们一阵欢呼,比起整天哼哼唧唧的老刘教授,女生们当然更喜欢白白嫩嫩的小林老师啦!

“好了,好了,该上课了!今儿可是复习课,要是你们不认真听讲,是会后悔的呦!”

林春华话音刚落,学生们马上进入了备战状态,耳朵都竖了起来。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但是刚开学时候的课和快考试时候的课绝对不可以逃。

林春华按照刘教授给的资料,把几个必考的理论和经济模型讲了一遍,讲台下的学生们都在低头认真地记重点,唯独杜秋实一直抱着双臂看着讲台上的自己。林春华有意无意地瞟一眼杜秋实,却好像怕被发现一样,心虚地快速避开杜秋实的目光。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自由提问!”

林春华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终于熬到头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把老刘教授骂了个遍,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自己去考察,最无聊最费精力的复习课让他来代课,真是……真是太精明了!

“林老师,刘教授说有百分之六十的题是书上的课后习题,给我们画一下吧!”

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啊,连手都没举,就敢站起来让我林老师画题,林春华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现在的学生除了会背书什么都不会,你就是把题给他讲一百遍,都不如画好了让他背一遍来得舒服。

“画题没有用,卷子出书后题肯定是要变型的!”

“别的科老师都给画!”

“就是,我冒着被暴雨浇的危险来上课,还以为能画题呢,不画我不白来了!”

“…….”

一时间,台下一片哗然,林春华冷冷地看了看这帮学生,把厚厚的教材往讲桌上一摔。

“好,我给你们画题,你们听好了!一二章不要,三四五六章重点,七□□各有小题 ,就这样画完了,下课!”

林春华说完,就拿起书和包开门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一屋子学生。

林春华想着学生们震惊的表情,心里就爽,可是走到了阶梯教学楼的门口,他开始犯愁了。早上新闻里报的大暴雨一下子就降临了。北方的夏季就是这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林春华决定在教学楼里面等一等。

学生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陆陆续续地开始撑伞离开,他们对林老师可真是又爱又恨,见他站在门口等雨停,都咬咬牙当没看见。

“给!”

“哎,算你们有良……”

林春华回过身,杜秋实举着一把格子花纹的伞站在那儿,头扭向一边,好像根本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林春华低头看了看那伞,又看了看杜秋实。

“伞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比你结实,不怕淋雨!”

“我不用了!”

林春华还是想推迟,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够复杂了,还是少接触为妙。

“你不用算了,那我扔了!”

说着杜秋实就要把伞扔进教学楼门口放着的垃圾桶,林春华突然想笑,这样的杜秋实真是别扭的可爱。

“好了,我用就是了!”

林春华拉住杜秋实扔伞的手,肌肤相触时,林春华的手微凉,杜秋实的手却滚烫。林春华有点无措,他一把抢过伞撑起类就跑进了迷人眼帘的暴雨之中。杜秋实反映过来的时候,林春华早已经消失了,教学楼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

一下子,整个五层教学楼就恢复了沉静肃穆。杜秋实靠在门边,轻轻抚摸着刚刚被林春华握住的指尖,微微地笑了。

四十二

林春华进了经济学院的办公楼,将那把格子花纹的伞慢慢地收起。他不自觉地将伞挪近,似乎上面还残留着杜秋实的味道,林春华的脸渐渐的发烫了,他急忙将伞移开,匆匆收进了包里。林春华拿出手机看了看,离跟魏家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林春华想打个电话过去,又怕影响到魏家扬的工作,只好发了个短信。

“我在经济学院的办公楼门口等你!”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魏家扬却没有回复,林春华觉得有点着急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林春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家扬!”

“喂,是林大哥嘛?”

“恩,你是?”

“啊,我是齐畅啊,家扬的队友兼室友啊!”

“想起来了!那个,家扬现在很忙吗?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可是他还没来!”

林春华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个齐畅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室友这件事儿呢!

“今天的mv女主角状态不好,一直拖戏,家扬还在和她配戏,恐怕他今儿去不了了!你看……要不我去叫他接电话!”

“别,别影响他了,那你告诉他我自己去吃饭了,完事儿给我打个电话!”

“恩,那行,林大哥,家扬叫我了,我先挂了!”

林春华听着挂线音有点迷茫,又要自己一个人吃晚饭了。

“齐畅,我这边完事儿,先走一步,你帮我跟蓝总说一声,刚才我有电话?”

“恩,好像是林大哥,他说他跟别人去吃饭了,叫你不用赶过去了!”

“他这么说?”

“恩,是啊!好像挺高兴的!”

齐畅的表情特别的天真,魏家扬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狡黠。魏家扬知道林春华今儿又去给管理学的学生代课了,也知道他会见到杜秋实,林春华没有隐瞒,魏家扬很欣慰,可是隐隐也感觉到了不安,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原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

“家扬,你不着急走了!”

齐畅将早就准备好的奶茶递给魏家扬。

“恩,我先不走了,等你的部分拍完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你等我,我今儿要吃乳鸽!”

齐畅笑得格外灿烂,魏家扬宠溺地揉了揉他的短发。

“没问题,我请!”

雨还在持续地下着,没有刚刚那么大,却也不算小,没有伞是肯定要变成落汤**的。林春花看着外面的雨出了一会神儿,决定还是不要和肚子闹别扭。他又一次撑起了那把格子伞,向食堂走去。

林春华进了食堂,小心翼翼地将伞上的水控干,套上伞套,一转身却看见了半边身子淋湿了的杜秋实。

“你怎么在这儿?”

林春华抚着胸口,自己刚刚真是被杜秋实吓了一跳。

“我跟同学打一把伞过来的,可是人家在吃饭,我只好在门口等!”

杜秋实的嘴里叼着一颗烟,却没有点燃,很痞气地看着林春华。林春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精心收伞的过程被杜秋实看了个正着,脸“噌”一下子就红了,将伞挪到了自己身后。

“你别误会啊!我这人就这习惯,喜欢把东西好好收起来!”

“哼!”

杜秋实冷哼了一声,将烟点燃了,侧头看向玻璃门外,这个时候跟杜秋实撑一把伞来食堂的男生正好拎着吃的走了过来。

“哎,秋实,不好意思啊,我吃完饭了,可是得去接我女朋友,不能送你去停车场了!”

“恩,没事儿,我自有办法!”

那男生拍了拍杜秋实的肩膀,撑开伞出了门,小跑着去了女生宿舍。

“那个,你没伞了,要不我还你吧!”

林春华将伞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杜秋实,杜秋实接了过来,撑开伞,另一只手拉住了林春华的手。

“老师,你的手果然很凉!”

“恩?”

“走,我们出去吃饭!”

“喂!!你放手,喂!!”

杜秋实丝毫不去在意林春华的挣扎,将他半搂在怀里,两个人冲向了停车场。雨中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去在意那一把伞下的旖旎风光,以及那浮动在两人之间的点点暧昧。

四十三

终于到了停车场,雨却突然停了,夕阳很应景地出现在了西边的天空。两个人虽然打了伞,可是那伞却一直偏向林春华那边,杜秋实的身上早已经完全淋湿了。

杜秋实掏出车钥匙去开门,林春华才终于有机会甩开他的手。

“杜秋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跟你吃个饭!”

林春华抱着双臂,原地不动,杜秋实拉住他,朝着副驾驶挪了挪头。

“真的只是吃个饭!恩,上车吧!”

林春华看着满身湿透的杜秋实,心还是软了。林春华坐上副驾驶,杜秋实立刻帮他把安全带系好,林春华轻轻推举了一下,杜秋实身上的水滴滴落在他的身上,粘腻的感觉很不舒服。

“春华,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随便是雪糕,这样吧,吃粤菜,我知道一家卤味很不错!”

“好吧!”

杜秋实眉飞色舞地讲诉着那家的乳鸽和叉烧如何如何好吃,林春华却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我去停车,你进去要个包房!”

“两个人吃饭,要你妹的包房啊!”

“我喜欢安静!”

林春华下了车,空车位不少,他才放心进了粤菜馆。杜秋实停好了车,也进了门,正要问服务员包房在几楼,林春华却冲了出来。

“春华,怎么了?”

“我不想吃了,我们走!”

杜秋实有些不解,看了看四周,却看到了靠窗位置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长相俊美的青年,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样子,另一个竟然是魏家扬。两个人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不往歪处想。

“春华,你就这么离开?”

依杜秋实的性格,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冲过去问个明白,他无法理解正牌男友的林春华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我们还要拼个桌,四个人一起吃嘛?”

林春华抬起头,他当然不会像哥女孩子一样去哭去闹。

“春华,你不打算去问明白吗?也许是误会!”

“没什么可问的!我也没打算要求一对一!”

林春华刻意地躲在服务台背后,生怕被魏家扬和齐畅看见。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质问,即使自己是正牌的男友。可是自己算什么,就算去给齐畅一拳,给魏家杨一巴掌,也不会有人同情他,也不会有人谴责那两个人,得到的,只是周围人想看怪物一样的异样眼光,这就是同性恋的悲哀。

林春华没有哭,眼中却满是悲哀。杜秋实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眼神就觉得自己心痛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林春华再被折磨。

“春华,我们走!”

已经记不得,两个人双手相握了多少次,可是第一次,林春华放心地将让杜秋实握住自己的手,那温暖燥热的少年体温使他觉得安心。

太阳已经落山,街上的水迹早已经被蒸发,炎热的夏季只有在此刻才有了一丝凉风。奉阳街头霓虹初上,这才有了一点大都市的味道。

“不去取车嘛?”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一条街,杜秋实却一点取车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走一走,你看那边还有夜市呢,我们去看看吧,什么都没吃呢!我都饿了!”

一直嫌这嫌那的杜秋实竟然会想去吃夜市的小吃,林春华终于明白,杜秋实的温柔从来不会让人轻易看出。

刚刚的大雨并没有阻挡人们对于夜市的热衷,卖零碎杂货的男女青年,推着小车的小吃摊贩,四车道的马路竟然被堵得水泄不通。商家的叫卖声,商家放的音乐声混杂成一片。杜秋实一直牵着林春华的手,两个男人的身影在闹市中穿梭,融入到这一片热闹欢腾之中。

“你怎么还不下车?”

车后座还放着特意打包带回来的铁板鱿鱼、烤玉米,整个车子里都散发着食物的香味。杜秋实突然转冷的态度让林春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的夜市美食之行中。

“恩?”

“我让你下车!”

林春华这才发现杜秋实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再没有良心也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开车回家。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淋雨发烧了?”

林春华想伸手去探一探杜秋实的额头,却被对方粗鲁地躲了过去,林春华讪讪的,难得自己主动关心杜秋实,搓了搓手才收了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继续恶语相向。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杜秋实咬着牙转过头来,瞪着眼睛看林春华,汗已经流了满脸,看起来很是吓人。

“林春华,你这也算是好心?我看你是贪心,不敢接受我的感情,却还想摆出一副好心人的样子关心我,就为了你那可怜的良心!你要么就接受我,要么就远离我!”

他说的认真,林春华也听得认真。

自己是贪心,他不想失去这个高大帅气,还有点跟自己过不去的临时学生、正牌学弟,他不想失去这份犹如骄阳般炙热的激情,可是同时,他也不想失去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的来之不易的感情,两边都舍不开,放不下。

华微曾经说过魏家扬是个摇摆不定的人,自己定会为这一点所累,可是现在自己才是那个摇摆不定的人。

鱼和熊掌,尚难抉择,食物如此,何况感情?

自己一直都是个贪心的人,难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刘瑞,自己不了解吗?难道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超乎兄长的情感,自己真的就一点都没发现吗?别人都当你林春华是个反应迟钝的感情白痴,实际上的?实际上,你比谁都精明,你不挑明,你装傻,你贪婪地享受着别人的关心与追求,却不需要任何的责任。对刘瑞如此,对魏家扬如此,对杜秋实,亦是如此!现在你所都得所有苦,都是报应!

“我不是贪心,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理由冠冕堂皇,说出来只觉得索然无味。杜秋实只以冷哼作答,林春华也不再辩解,承认自己的卑劣最为难,既然已经看透了自己,何必再多做解释呢?

车里的昏黄灯光照不清楚他脸上的感情,流光溢彩之间,心中百转千回。

教工宿舍的看门大爷好几次探头出来观察,这辆车停在门口将近一个小时了,不见人下来,也不见开走,情况令人匪夷所思。林春华不下车,杜秋实也不开车,夏夜习习冷风就这样顺着窗口吹进车里,两个人都不说话。

“春华,我…….”

杜秋实突然转向林春华,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本来就俊秀的脸此刻更是楚楚可怜。林春华看着难得脆弱的杜秋实,咽了咽口水,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怎,怎么了?”

杜秋实的手攥着林春华坐的副驾驶的坐垫,指关节发白,青筋都爆出来了。林春华心里怦怦直跳,猜测杜秋实到底在忍耐什么,忍了多久。

“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快忍不住了!”

“秋实,那个,我现在有男朋友,我不想伤害你!我……”

“靠,我吃坏肚子了!我要上厕所!”

“啊!!!!”

四十四

“卫生纸够不够啊?”

林春华怀里面抱着两包没开封的卫生纸,靠在卫生间的门口,憋不住想笑。原来杜秋实刚才的脆弱啊,苍白啊,冷淡啊,全都是因为陪自己吃夜市小吃坏肚子,而忍不住着急想上厕所导致的哦!

“你笑什么?你没坏过肚子啊!”

教工宿舍偷工减料,隔音效果糟糕得可以,杜秋实早就听到林春华在门外极其夸张的无耻笑声。

“我没笑,我没笑,哈哈哈!”

“我妈从来不让我吃路边摊,这回可好,啊,疼死我了!”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肚子都这么娇贵,哈哈!”

林春华说着风凉话,以报自己刚才在内心自责检讨的愁。

“还不是为了陪你!哎呦!”

这一回林春华却不说话了,杜秋实是为了陪他,为了哄他开心才去吃那些从来没吃过的路边摊,而自己不开心的原因……林春华又想起了魏家扬和齐畅在饭店吃饭的那一幕,挥之不去的那一幕。

林春华也想过,也许是魏家扬的工作临时取消了,也许是齐畅死缠乱打,也许……也许是自己和他已经错过了。

林春华真是不想承认,他和魏家扬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问题,太多的逃避。两个人同样的摇摆不定,魏家扬跟身边有个齐畅,自己身边也有个不清不楚的杜秋实。感情里出现了第三个人尚且无法维持平衡,出现了第四个人,那么早就该支离破碎了。

林春华只觉得头疼欲裂,不想再想。

“春华,你想什么呢?”

杜秋实结束了第五次厕所之旅,虚弱地靠在门边,眼睛一眨不咋地看着陷入沉思的林春华。

“你卫生纸够用了?”

林春华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有些慌乱,把怀里的两卷卫生纸都塞给了杜秋实。杜秋实扶着直不起来的腰,一步步地走向林春华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将两卷卫生纸直接扔到了张小胖的床上。又是周五,张小胖又去亲戚家改善伙食了。

“我靠,我再也不吃路边摊了,看来我妈的话说的没错!林春华,你说说,我对你多好,我是用生命在陪你啊!”

杜秋实说得漫不经心,林春华却依旧听得认真。

“你喝点水吧!”

“恩!我都要拉脱水了!”

杜秋实接过林春华递过来的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就喝完了。那上下蠕动的喉结,那从嘴角留下的水滴,怎么看怎么让林春华觉得性感。

靠,这小子真是该死的性感。

“春华,给你杯子,你不会让我这个病号收拾东西吧!你脸红什么啊!”

“谁脸红了,是天热!”

林春华没好气地接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切,还不承认,我冷淡了你几天,是不是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我爱你,你个小毛孩子,别白日做梦了!”

“呵呵,春华,别自欺欺人了,你看看你下面,都撑帐篷了!”

杜秋实故意坏笑,眼神在林春华的下身打着转。

“你,你往哪儿看呢?还不回家,厕所你都用了五遍了!”

杜秋实却躺了下来。

“春华,我这个状态怎么开车啊,让我在这儿住一晚吧!”

林春华想拒绝,可是一想到杜秋实的朝着他微笑的样子,杜秋实向他告白时认真得可怕的样子,杜秋实耍他是坏坏的样子……每一种样子都深深地刻在了林春华的脑海中。

“住就住吧!不过你得先去洗个澡吧,你刚才差点就住厕所里了!”

林春华一脸的嫌恶,杜秋实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味道不太好,于是,杜大少爷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第一次在林春华宿舍过夜时穿的睡衣,

洗澡去了。

林春华已经忘记,杜秋实大少爷在自己宿舍的浴室里洗过几次澡,不过可以记得的是,每一次都惊心动魄。他有预感,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春华,里面没有毛巾!”

“小胖的在里面!”

林春华因为不常在宿舍住的原因,毛巾都放在外面。

“赶紧的,我要用你的毛巾!”

“事儿真多!”

林春华虽然在抱怨,但还是乖乖地去找了自己的毛巾给杜秋实送了过去。

“给你!”

林春华推开一条门缝,将毛巾递了进去。

“我洗头呢,眼睛看不见,你拿进来!”

“我又不傻!”

林春华又不傻,当然知道杜秋实是什么居心。

“你怕了?”

“怕了是娘们!”

林春华就是禁不住激将法,吃过一百吃亏,还是改不了。他推门进了浴室,杜秋实一把将他拉到了莲蓬头下面。不算太热的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你疯了,我衣服全湿了!”

“春华,我为你淋湿了,你要回报我一下啊!”

杜秋实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箍住林春华的手,将他背朝着自己扣紧在怀中。林春华的挣扎显得无力,本来就潮湿闷热的空气在不断地升温。杜秋实将他紧紧地压在墙上,一只手轻轻地扶着林春华的头偏向后面的自己,两唇相触,所有的理智就犹如走钢丝般,一旦坠落就是万丈深渊。

“春华!不爱我,就不要不停地接近我!”

杜秋实在林春华的耳边呢喃着,他的所有不甘心和无奈都流露出来,林春华知道耳边有人在耳语,却已经丧失了分析语意的能力。棉质的t恤因为湿透而箍在身上,不停地向下垂坠,突出的锁骨和细长的颈子全都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杜秋实面前。杜秋实放开了林春华已经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开始攻击脖子上所有敏感的部位。本就轻薄的沙滩裤也将下身的所有轮廓都勾勒出来,已经蓬勃的欲望再也无法掩饰。

杜秋实将手探进了林春华的沙滩裤内,隔着已经完全湿透的内裤轻轻地抚弄。杜秋实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耐心,面对想要得到的人可以如此温柔隐忍。

林春华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用手和别人用手的区别,同样的部位,同样的温度,甚至是同样的动作,感觉确实天差地别。林春华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杜秋实,在用手,帮他释放。

兴奋并不是因为征服的快感,林春华自认为从来不是一个崇尚征服的雄性动物,当然并不是没有那种想要征服的欲望,而是,比起征服与被征服的□□,他更喜欢温柔和谐的□□。

兴奋只为了手的主人是他杜秋实。

什么脑海中有电流,什么有白光闪过,那些小说里描写的情节简直就是扯淡,林春华根本就是大脑一片空白,明明达到了兴奋的顶点,却还是想要向上,向上继续攀登。

“唔!”

无处排解的兴奋□□还没高声地喊出,就被杜秋实的吻封在了口中。

这个时候,开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林春华的手机铃声。

“春华,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大半夜的***叫魂呢!”

魏家扬一遍遍地敲着门,甚至有隔壁的骂骂咧咧的抱怨。林春华早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否浑身湿透,是否脸上红晕未退,推开杜秋实就跑去开门了。

魏家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在好不容易将齐畅这个缠人精搞定,又把经纪人搞定之后,飙车到林春华宿舍看到的场面,竟然是明显玩到high点的林春华,然而却是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

四十五

魏家扬的脸都绿了,确切点说他的帽子更绿,林春华自己也愣在当场,只顾着着急开门,却忘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家扬,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春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么狗血的剧情,这么烂俗的台词,事实摆在面前,谁会去在乎眼见得是否是真实?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么样,你说吧!”

魏家扬站在那儿看着林春华,没有暴怒地转身离开,也没有丝毫要进门的意思。

“我们进去说好吗?”

隔壁已经有人探出了脑袋想看个究竟,林春华庆幸今天是周五,在宿舍留宿的人并没有平时多。

“戴绿帽子的都不嫌丢脸,偷人的怕什么!”

魏家扬扬着下巴,掏出一颗烟想点上,却看见了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他将已经放进嘴里的烟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林春华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魏家扬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嘛?是个gay都会想上你!你跟我说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林春华自知理亏,只好继续放低姿态。

“算我求你了,进屋说行不行!”

“好,林春华,我就进屋听听你的解释!”

魏家扬跟着林春华进了房间,杜秋实早已经擦干了身体,穿着林春华买大了的沙滩裤坐在了床上,好死不死地还抽着烟。杜秋实的头发上滴着水,滑落的水珠顺着喉结慢慢地划过锁骨,直延伸到腹肌,最后消失不见。

林春华看了看杜秋实的样子,又看了看已经犹如一头疯狂公牛的魏家扬,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家扬,我……”

林春华刚想说话,魏家扬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十分粗暴地撕扯他已经湿透的衣服,本就单薄的夏季着装没几下就被魏家扬给扒光了,他随手将衣服耍在地上,不停地啃噬着林春华的嘴唇和脖子,特别是在已经留下淡淡痕迹的地方用力地啃咬。魏家扬的眼睛盯着坐在床上的杜秋实,杜秋实的拳头握得“咯咯”只响,他想冲过去跟魏家扬狠狠地打一架,但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因为魏家扬才是林春华的正牌男友。可是,只要林春华一个字,杜秋实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林春华在不停地推拒,但是他的拒绝就好像无力的羔羊一般,对魏家扬丝毫不起作用。

“家扬,还有人在!”

“我就是要做给他看,让他知道你到底属于谁!”

“家扬,你冷静点!”

“冷静,自己男友让人搞了,我怎么冷静!”

“你放开!”

林春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魏家扬突然觉得手上动作一僵,自己禁锢着林春华的手被杜秋实狠狠地拉住了。

“你放开他!”

“他是我的人,你管不着!”

“我今儿就要管了 ,你不是跟小情人约会去了嘛,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春华是你的人?魏家扬,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别他妈做春秋大梦了!”

“管你什么事儿?”

魏家扬放开了林春华,转而推搡着杜秋实,两个人只在一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林春华想去阻止,可是无奈两个人都比他高大,虽然都是男人,还是有量上的差距。林春华突然灵机一动,看见了张小胖前两天玩浪漫买的花瓶,拿起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都别他妈打了,都滚!”

杜秋实跟魏家扬这才停了手,林春华伸出手指着魏家扬。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今天跟谁去吃饭了,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是哪个齐畅接的电话?为什么你连一个电话都不回给我?你说我偷情,我看偷情的是你!大学有个篮球队学弟,现在还他妈整出个艺术圈花美男,你当我有那么精力大战小三三百回合吗?还有你!”

林春华又转向杜秋实。

“你***别摆出一副你爱我跟我无关的臭脸,别跟我玩这一套,想跟我无关,你就一早不该告诉我,你自己躲墙角去暗恋,我死都不带没事儿关心你的!我是人,我的心是肉长的,任谁被你这样的人告白,都不可能跟你形同陌路!杜秋实,你听好了,让我彻底地消失或者现在接受你,我都办不到!你明白了吗?”

魏家扬和杜秋实两个人傻傻地点了点头,就被林春华推出了门,也顾不上门外杜秋实的抗议“我的衣服啊!”,他狠狠地关上了门,靠在上面,深呼了一口气。

起初的一个小时,杜秋实和魏家扬都没有离开,两个人就好像接力赛一般地敲门,林春华自己泡了一碗面,把音响开到最大音量,看最脑残的综艺节目。

之后,两个人还是离开了。

林春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他没有回家,只是给妹妹报备了一下自己的行踪,就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刚才的脑残综艺节目一句话都没有记住,甚至连主持人都忘记了性别,林春华咋脑海中只剩下两张脸,一个杜秋实,一个魏家扬。然而两个人的面容都是如此模糊,看不清楚。

林春华坐起身,去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夏日的燥热也退去了一些。明明两个人都可以拒绝,明明两个人自己都有感觉。

“靠,我真是脚踏两只船嘛?”

林春华捶了一下浴室的镜子,力气不大,但是本就固定不稳的玻璃镜还是晃动了一下,镜子中的林春华的脸也跟着晃动着,漂浮不定。

林春华摇了摇头,他不敢承认自己离开餐厅并不是因为不敢当场捉奸,而是魏家扬在面对齐畅时的表情,是那样的宠溺,且没有任何的负担与小心翼翼。当初可以去爱一个人,却没有勇气;如今有了勇气,却发现,那个人已经变了。

“他对我,就犹如我对于他,只是一个年少时未完成的梦嘛?”

林春华的手扶住晃动的玻璃镜,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心。

林春华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宿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自己一大早去开门时,刘瑞的表情是五分的幸灾乐祸,加上三分的惊讶,两分的担心。

“花花,你这又怎么了?眼睛肿得跟桃子似地,怎么,又被魏家扬甩了?”

“什么叫又,我跟他以前那只是哥们!”

“**,你们这哥们做的,就差做了!”

刘瑞还要继续挖苦,林春华一个yīn测测的眼神过来,刘瑞就受不住了。

“得,我也不挤兑你了,这是豆浆油条,豆浆多加了糖,油条都是脆的,我没把塑料袋系上,赶紧洗洗去,趁热吃吧!碗还是在左边的柜子里吧!”

刘瑞一边说着,一边就进屋开始倒豆浆。林春华看着认真照顾自己的刘瑞,突然鼻子有点酸,自己怎么就没喜欢上刘瑞呢?如果自己喜欢上的是刘瑞,而不是那两个混蛋,就不会这么痛苦郁闷了吧?

“看什么看,你不是回心转意,看上我了吧!”

“你滚一边去,我要是真看上你了,华微不把我先奸后杀了!”

林春华一脸的嫌恶,跑去浴室洗漱,“嘭”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刘瑞打开窗户通风,褪去刚刚的嬉皮笑脸,站在窗口点了一颗烟。这个大学自己父母的母校,是自己哥哥的母校,是自己妹妹的母校,唯独不是自己的母校。想当初自己毅然决然地报考了祖国最南边的大学,为的就是这个不解风情的感情白痴,现在自己终于可以笑着说出自己曾经喜欢他到无法自拔,想得到他想到犯罪。

“呵呵,时间真是良药!”

刘瑞轻笑了一下,成熟男性的侧面更加充满了魅力,熹微的阳光投射进了房间里,洒在了他敞开了三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处。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林春华也正洗簌完毕从浴室走了出来。

“喂,亲爱的小微微!这么快就想我了!”

“你完事儿没,送个早饭还准备送床上去嘛?”

“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只想上你的床而已!我马上下去!花花,你自己吃吧,我下去找华微了!”

“恩,你去吧!”

刘瑞跟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般地离开了,林春华站起身,站在刘瑞刚刚站过的地上,顺着这个角度看去,视线正好看到躲在葡萄架子下抽烟的华微。

四十六

林春华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才又开了手机电源。这一开机,魏家扬的短信和未接来电不停地涌了进来,每一条短信都很长,林春华一条接一条认认真真地从头读到尾。

他站起身,去张小胖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盒玉溪,抽出一根放进了嘴里,林春华想了想,还是点燃了那颗烟。在浓厚的烟雾里,林春华把魏家扬的短信读了一遍又一遍,那根烟也只抽了一口就燃尽了。

林春华突然想起刘瑞当年教自己抽烟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哥抽的不是烟,是一种感觉。现下林春华抽的就是一种感觉,他心里边有说不出的痛,他不是女人,不能哭闹上吊,只好点上一颗烟来表达这种痛。

他和魏家扬之间的爱恨纠缠反反复复这么多年,终于走到了需要冷静思考这一步。

魏家扬短信里说了很多话,解释了自己和齐畅吃饭的误会,质问了林春华跟杜秋实的关系,又一次让林春华他是否爱着自己……然后最后一条却是,我们需要好好冷静思考一下,究竟两年彼此都改变了多少。魏家扬不想再骗自己,林春华也不想再自欺欺人。

林春华把烟按灭在张小胖养的一盆仙人掌里,那花盆的土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烟灰。

“春华,你在吗?快开门!”

林春华没想到杜秋实会选择如此直接的形式,他开了门,杜秋实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大爷笑了。

“大爷,您看,我没骗你吧!林老师找我有事儿!”

大爷点点头,下楼去继续看门了。杜秋实一进屋就闻到了房间里的烟味。

“魏家扬来过了?靠,我还是晚了一步!”

林春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半了。

“大少爷,已经十点半了,黄花菜都凉了!”

杜秋实不好意思地把自己买的肯德基的早餐粥放在了桌子上。

“我昨天跟魏家扬在楼下大眼瞪小眼看了两点,我到家都早上五点多了!”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林春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粥,心里跟明镜似的。那粥过了早饭时间就不供应了,他杜秋实明明是看着刘瑞上楼,又看着刘瑞离开之后,才拎着早已经放凉的粥上楼的。杜秋实眼睛比熊猫都像熊猫,明显一宿都没睡,然而,一宿没睡又岂止是杜秋实一个?

“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

“你什么事儿,你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一会儿要回家了!你要真有什么事儿周一上课再说吧!”

杜秋实正喝着粥,听了林春华如此冷漠的态度和语气,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两个人不是昨天才有的“肌肤之亲”嘛,怎么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这种事儿怎么算也不该是这个细皮嫩肉的别扭小老师干的事儿,应该是他这个高富帅的大少爷干的事儿啊!

“春华,昨天晚上我没做错什么,你说的话我也好好想了!是我给你太大压力了!”

“我有什么可压力的?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

林春华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看杜秋实。他突然开始怀念自己既没有认识杜秋实,又没有偶遇魏家扬的日子。整天跟刘教授的几个研究生打打屁,晚上熬夜写论文,日子平淡却也没有这么纠缠不清。

“春华,你咋就不承认你喜欢我呢?”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你!你是哪儿来的自信?”

林春华把自己手里面的书拍在了桌子上,他真不明白杜秋实是哪里来的自信,虽然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林春华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就好像一只本来温顺的花猫开始变得像老虎。杜秋实见林春华急了,自己也一股火上来了。

“你都能喜欢那个魏家扬,怎么就不能喜欢我?我哪里不如那个魏家扬,他不过就是一个艺人,算是什么东西!论长相,论家世,我哪里比不上他!”

林春华冷笑了一下,那样子让杜秋实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杜秋实真的还是个孩子,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爱情与这些都毫无关系,他不知道,林春华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他,也并不是因为这些。

“作为代课的老师,我就给你上一课,权力和金钱有时并不是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比较优势,这里,是最重要的!”

林春华将手按在杜秋实的左侧胸前,灿然一笑,。杜秋实看着林春华看呆了,很想抱住他,却被这句话镇住了。

原来,自己的那些金钱权力和魏家扬的人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四十七

什么样的热情才能维持住不变的心?什么样的爱情才会在不断碰壁之后依旧如一?答案,是没有!

杜秋实默默地把没有吃完的粥扔进了拿来的塑料袋里,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林春华突然觉得心有点疼,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林老师,没想到我到底是比不上魏家扬!我为了你不在乎喜欢男人,为了你连市长家的千金看都不看一眼,为了你放下我大少爷的架子,为了你我把以前从来不做的事情几乎都做了一遍,可是,我还是比不上魏家扬的一个微笑,一句话!呵呵!”

杜秋实只想笑,他还是坚持不住了。他以为自己占尽优势,他年轻,他家世好,他长得帅,他身后跟着无数男女,可是,他却只看着一个林春华,然而,前面的人始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秋实!”

林春华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事儿是自己做出来的,伤害过后就心软吗?

“老师,我先走了,周一见吧!”

“秋实!”

杜秋实说完就毅然地离开了,门关上的瞬间,林春华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心被掏空了。

杜秋实把买的早餐顺手扔进了教工宿舍楼下的垃圾箱里,打车回了家。穆籽副市长十分难得地在家,没有上班。穆籽正戴着眼镜坐在一楼客厅里看报纸,头版头条就是省里面下大力度排查不法房地产开发商。

“你还知道回来?今天凌晨才回来,一亮天就又跑出去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穆籽见杜秋实回来了,摘下了眼睛,将手里的报纸摔在了桌子上。

“妈,我困了,有什么事儿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说完,杜秋实就要上楼。

“你给我站住,你还有脾气了,是不是?你给我站好了!”

“妈,我不是小孩子,我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

“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这个家就没有我管不了的事儿!”

穆籽气不打一处来,处理省里面下来的工作组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可是文家的华彩地产还是没能保住,现在,还要受自己儿子的气。

“妈,你知不知道爸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杜秋实抬起头,眼眶通红,分明有泪在眼眶里打转。穆籽愣住了,杜秋实上小学之后就在没看到过儿子哭,穆籽抬起要打杜秋实的手停在了半空。

“妈,你根本不爱爸,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只爱你自己!”

这一次,穆籽没有阻拦杜秋实上楼。

杜秋实浑浑噩噩地睡到了将近晚上六点,被一通响个没完的电话弄醒。

“喂!”

“秋实,能不能陪我出来喝酒?”

是文章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神采和玩世不恭的轻佻,满是疲惫的声音让杜秋实浑身一震。

文章出事儿了!

“你在哪儿?”

“我在party楼上的包房!”

“你等我,我马上到!”

杜秋实套上一件衬衫,那汽车钥匙就出了门,在路上打电话给项阳和纪贤,两个人接到电话也立刻就出了门。

杜秋实赶到了平日里几个人常年包下的包房,文章正一个人在喝酒,地上滚着两三个芝华士的瓶子,桌子上也全都是空易拉罐,杜秋实一把抢过文章手里面的酒瓶。

“文章,你别喝了!”

“呵,不喝,不喝我还能干什么?给我!”

文章想抢,喝醉的身体却不能保持平衡,一下子就倒在了沙发里。杜秋实放下手里的酒瓶去拉他,可是却不小心被绊倒在文章的身上。他想挣扎着起来,却被文章扣紧在怀里。

“秋实,让我抱一会儿,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文家完了,完了!”

杜秋实停下挣扎的动作,自己是不是就如现在的文章一样卑微地可怜。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却不能像文章一样放肆地哭出来。

“文章,你***给我出来,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文章!”

金玉推门而入,杜秋实猛地站起身,文章也在一瞬间从醉酒中醒了过来。金玉瞪大眼睛,不怒反笑。他靠在包房的门框上,自顾自地点了一颗烟。

“文章,你好样的!本来我想说可以帮你把文氏华彩地产捞出来,现在看来,你搭上了市长家的公子,不需要我这个臭暴发户了!”

“金玉!”

“得,文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累了!到此为止,我就是再贱也到极限了,我们俩这次彻底完了!再见了你呢!”

金玉把没抽两口的烟狠狠地扔在地上,潇洒地离开了,只留下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四十八

“你不追他?”

杜秋实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看了看颓然坐在沙发上的文章,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我追他干什么?他是金家的二少,我现在就他妈是一个丧家犬,我追他干什么?”

“你喜欢上他了?你文章这回真喜欢上人了!”

杜秋实笑,笑得肆无忌惮。

“秋实?你没事儿吧!”

“哈哈,我他妈没事儿!文章,你也有今天,你以为你喜欢我,你他妈就是想占有我,你喜欢我,不会强我所难,你喜欢我,不会一味地逼我!我活了二十二年才明白,你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这个操行,你不敢去追他,不敢去爱他,你怕给不了他幸福!哈哈哈!我才明白,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懂爱一个人!”

“秋实,你到底怎么了?”

文章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按住杜秋实的肩膀,以防止他被地上的酒瓶绊倒。

“我没事儿,我就是高兴,我他妈终于明白了,我爱不起林春华,我爱不起!”

文章是第一次听见杜秋实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也是第一次认真地去想自己对杜秋实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林春华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把张文涛的一整盒玉溪都揣进了裤兜里。他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回家,在校门口的车站遇见了几个代课的学生,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林春华顺着穿过东联大的灌渠走了很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林家人都坐在电视前面看奉阳当地的新闻,他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播报省里面查出的予以审查的房地产商名单。林春华本来没在意,却无意间看到了文章的影子,他站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稳重男人的身后,脸上一脸的颓败。只是一晃神,镜头就过去了。

“妈,刚才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都是一群黑心商人,活该被抓!”

林妈妈一边嗑瓜子,一边没好气地评价着。林春华没好在说什么,要是让自己妈知道自己认识里面的黑心商人,估计得被教育一晚上。

“妈,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啊,对了,你那个大学室友魏家扬找你,说是你手机一直关机!”

林妈妈说的不冷不热,可是,林春华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林妈妈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你是我生的儿子,你一抬腿,我都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妈,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怎么,他还该说点什么不成?”

林妈妈瓜子也不嗑了,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着林春华。

“没,没有!”

“花花啊,我可告诉你,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有些东西没必要去尝试,努力一番,到头来也不一定就能得到点什么!”

“妈,我咋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最好!”

林妈妈继续看电视,里面播着东家长李家短的**毛蒜皮的小事儿,林妈妈看得津津有味。林春华后脑勺冷汗直冒,他突然觉得自己妈才是那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什么杜秋实,魏家扬,跟自己老妈一比,那都是小土堆一个。

林春华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是不想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听到魏家扬的声音,可是想了想刚才新闻里的文章,林春华就突然想问问杜秋实的情况。他最后还是开了机,也管不了不停进来的短信和未接来电,直接打通了杜秋实的电话,响了好多次,对方才接通。

“喂?”

“你,文章?秋实呢?”

“恩,他在洗澡呢,什么事儿?”

“没,没什么,你还好吧!”

“我,好得很,商场失意,情场得意,没什么不好的!不说了,秋实快洗完了,咱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没等林春华回答,文章就挂了电话。

“呵呵,秋实,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嘛!”

“我看你做的挺开心的啊!”

“那是,棒打鸳鸯,还是棒打我曾经暗恋对象的鸳鸯,我兴奋得不得了!”

杜秋实懒得理他,抢过手机,按下关机键,起身离开了文章家。

四十九

林春华本以为杜秋实会赌气逃课,又或者把他当做空气视而不见,然而这一次,林春华错了。一大早,林春华就拿着总结好的题库来给管院学生画题,刘老教授特意打电话来交代,要是按照林春华的方法上复习课,估计最后整个学院都要挂科,林春华执拗不过,只好妥协。杜秋实也来得很早,跟着项阳一起从林春华身边走过,微笑着打招呼,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只是代课的师生,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

“林老师,马上就考试了,你就没啥指点我们的了?”

这是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课,学生们依旧不死心,希望自己能在林老师嘴里套出点题目来,虽然这是徒劳。

“需要重点记忆的地方我都给你们画好了,再画还不如直接把卷子给你们复印一份儿!下周的考试,认真的人都能过!”

“啊!!!”

学生们又抗议,一般认真的人在大学里都是异类,没人想做这个异类。

“你们就会临时抱佛脚!早干什么去了!考试之前没想睡了你们!好了,下课!”

学生们都失望地作鸟兽散,杜秋实和项阳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文氏地产及其他几家房地产公司的事情闹得奉阳满城风雨,什么后续报道,深度挖掘的新闻频频出现在电视媒体和纸面媒体上,林春华就是想不关心都难。

“项阳,秋实,你们等一下!”

“老师,什么事儿?”

杜秋实以一种尊敬师长的口气回答林春华,让他的身上一冷,汗差一点流下来。

“那个,文章没什么事儿吧,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

“啊,没事儿!昨天我们哥几个安慰了他好久!”

“恩,那就好!”

林春华点了点头,不知道对话该怎么继续下去。两个人只好长时间的沉默,项阳看不下去了,推了一下杜秋实。

“我先走了!”

“等我一会儿,我也走!老师,我先走了,考场上见!”

“恩!”

林春华有点失落,只好点了点头,看着项阳和杜秋实的背影出神,久久不愿离去。

“呦呵,傻小子,望你的情郎呢!”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冷嘲热讽,林春华不看都知道是谁,他心里连连叫苦,真是怕谁,谁就来。

“华微,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什么风?醋风呗!你说我刚才在门口看见谁了,最近新闻的最佳男主角,文氏的大少爷文章!花花,你说说他是来接谁的啊?这小子,文氏还是有钱,这小子竟然还留了一台路虎!靠!”

华微抱怨着,林春华也不想往心里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华微家里跟房地产也有那么一丝联系,想必他跟文章也早就认识,原来只有自己是“圈”外人,想到此,心里更是失落。

林春华抬头看看天,夏季接近尾声,秋季已经来临,他现在只希望趁着假期可以忘了这些爱恨情仇,也给自己好好地放一个假。

这送走春华,迎来秋实的夏季,将让林春华与杜秋实终身难忘。

五十

“你慢点开,行不行,赶着去投胎啊?”

杜秋实捡起因为文章急刹车而掉在车座下面的烟,吹了吹。

“少废话,你没看见后面那辆玛莎拉蒂一直跟着我们嘛?”

“哪儿呢?我看看!”

杜秋实把烟叼在嘴里,没有点上,故意夸张地将头探出车窗。

“你小子疯了,现在都开到80多了,你还伸脑袋!”

杜秋实收回脑袋,有些玩味地看着文章。

“我靠,金二少这么痴情,文章,看样子你床上功夫不错啊!”

“要不改天,你试试!”

文章也一副不怀好意,不过眼睛的余光瞟着后视镜,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金玉美艳的脸庞,脸上是怒到极点的表情。只看了一眼,文章就觉得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车速很快,不到二十分钟文章就开到了杜秋实家,周一中午,别墅区里很安静,基本上园区里的政府官员都去上班了,剩下的都是已经退休的老干部。到了干部园区,文章也不敢放肆,于是放慢了车速。跟在后面的金玉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也开了进来。

“文章,金二少还是不死心啊!”

文章头也没回,他知道金玉一定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秋实,要不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文章突然踩了刹车,停在了离杜秋实家不远的地方。

“什么忙?”

“这个忙!”

文章没等杜秋实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转向坐在副驾驶的杜秋实,双唇紧紧地贴上了杜秋实的嘴。杜秋实有些微愣了,这不是文章第一次强吻他,可是却跟以前不一样。十五岁那年,文章陪杜秋实和项阳去奉阳郊区的鱼塘钓鱼,玩了一天,项阳执意要回家去陪项月看电影,文章和杜秋实两个人直接去了文章在郊区的豪宅休息。

杜秋实很累,就在文章洗澡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可是,杜秋实一向在外面睡不踏实,当文章俯下身子,轻轻地去亲吻他额头的时候,杜秋实其实已经醒了。他震惊,甚至觉得被文章侮辱,却没有勇气当面揭穿文章对自己的那份遐想。

这一次,文章的吻并不情愿,带着绝望的味道。杜秋实本来想推开文章,可是看到了他紧闭的双眼以及在不远处金玉愤恨的表情,杜秋实明白了,这个忙是什么意思。

文章终于睁开了眼睛,金玉的玛莎拉蒂已经开走了,留下的只有的刺耳的发动机声音。

“走了?”

“恩,走了!”

杜秋实抹了抹嘴,挑着眼睛看着文章,文章一瞬间颓然。

“终于走了,这样他应该死心了吧!”

“文章,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何必呢?”

“呵,何必?这个你应该懂啊,要不然干嘛特意借我一辆车让我去东联大接你放学啊!大少爷!”

文章苦中作乐,还是不忘了讽刺一下杜秋实。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那种无法言语的暧昧气氛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咣当”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向车后,穆籽副市长正站在那儿,手里面拎着的东西散了一地。

“杜秋实,你赶紧给我下车,回家!”

穆籽指着杜秋实,怒不可遏,文章吐了吐舌头连忙开车走人了。他心里有数,穆籽副市长一直就看他不顺眼。杜秋实跟着母亲灰溜溜地进了屋,心里直打鼓,不知道穆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车后的。从两人听到声响开始?从两人互相讽刺开始?还是从两人接吻开始?

穆籽把门钥匙扔在了门口的茶几上,鞋都没脱就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就好像是在神游,杜秋实从来没有见过穆籽如此迷茫,他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只好站在一边。

“妈?”

杜秋实试探地喊了一句,她才回过神来。

“秋实,你怎么还在跟文章来往,他们文家已经完了!”

“妈,我交的是朋友,又不是他们家的产业!”

穆籽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她开始翻找许久不抽的香烟,好不容易拿出一根放进嘴里。

“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啊!”

五十一

“妈,你怎么了?”

穆籽的头掩埋在双膝之间,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十分凌乱。杜秋实有些怕了,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即使没有参加过一次自己的家长会,即使连自己被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群殴之后回家还要被她在墙边罚站,即使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父亲,爱过这个家……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啪!”

穆籽终于抬起头,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了杜秋实一个耳光。

“你被生下来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我恨你,我恨你们整个杜家!你滚!”

“妈,我是秋实啊!”

“你滚,你是个魔鬼,你跟他一样是同性恋!离我远一点!”

穆籽就好像在躲病毒一样躲开了自己的儿子,杜秋实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穆籽才会看他不顺眼。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不被祝福的,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希望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杜秋实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他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只是个上天的报应,对于自己爱的人来说,只是一个不懂爱情的孩子,对于自己来说,自己又是什么呢?即使是人人羡慕的高干子弟,即使有着帅气的外表,那又怎么样呢?

穆籽蹲在角落里,断断续续的哭声让杜秋实心烦,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家。

“妈,你自己保重!”

杜秋实拿起放在门口的背包,冲出了家门。他站在门外,以为穆籽会心疼地叫他回去,可是,门没有开过。杜秋实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干部园区,自己该何去何从?

去文章那里住?当然可以,可以继续当做文章逃避自己真心的挡箭牌。去项阳那里住?当然可以,可以去做项阳孤独内心的救命稻草。去纪贤那里住?当然可以,可以去跟着纪贤一起做腐败到骨子里的高干子弟。

原来,自己竟然没有地方可去。

杜秋实拿出电话,快捷键2就是林春华的电话,只要按下,就可以再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他知道林春华一定会皱着眉头无奈地收留他。可是自己不想永远在他眼中只是个孩子。

“靠,是不是每个主角倒霉,都要下雨!”

奉阳的夏季真的就好像孩子的脸,说哭就哭。瓢泼的大雨打在了杜秋实的脸上,身上,是不是这样也好,可以将眼泪假装成雨水。杜秋实抬头,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来到了林春华宿舍的楼下。

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即使被叫做孩子,也想听到他的声音。

“喂,老师!”

接到电话的林春华还正在为文章来接杜秋实的事情烦恼,看到下雨,却安心了,起码杜秋实不会淋雨。

“秋实?你,声音怎么了?”

林春华有些犹豫,杜秋实的声音状态很不好,还有电话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雨声。林春华看了一眼墙角,才发现杜秋实的那把格子花纹伞一直没有拿走。

“老师,我想你!”

在听到那个人声音的一瞬间,杜秋实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你想我什么,刚才上课才见过啊!”

“老师,我真的好想你!我现在就想见你!”

杜秋实的声音在哽咽,林春华不在怀疑,大少爷已经卸下了高高在上的伪装,他真的只是个孩子,一个外表冷漠,内心脆弱的孩子。

“你在哪儿?”

“我在你楼下!”

“等我,我马上下去!”

“老师,我等你!”

林春华没有挂断电话,他连一件外套都么有套上,直接冲到了楼下。穿过厚重的雨幕,杜秋实正抱着肩膀靠在宿舍的雨搭下面,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他在发抖,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在颤抖。林春华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冰冷的雨水渗透了林春华单薄的衣服,可是两个人的身上却都是暖的。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五十二

“快点把头发擦干,要不然会感冒的!”

杜秋实呆呆地在床上坐着,水滴从发梢流到了床铺上,被褥都被澐湿了。林春华没有办法,只好站在杜秋实面前,用毛巾将他整个脑袋都包住,来来回回地轻轻擦干。杜秋实这才有了些动作,他意识到林春华在给他擦头发,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林春华。

“春华,你喜欢的是我该多好!”

虽然隔着毛巾,但是微微的颤抖仍然诉说着杜秋实的悲伤,林春华将杜秋实的头压入自己的怀中。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回答,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可是,我也放不下魏家扬。

“花花,下周三你代的…….”

张小胖推门进来,杜秋实和林春华迅速地分开,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管理三个班考试!”

张小胖推了推眼镜,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张小胖心里面也打鼓,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有种撞破室友跟女朋友在寝室偷情的赶脚呢!啊,不对那不叫偷情,是谈情。

“那个啥,花花,我先去食堂打饭了,周三考试,恩,那个,你是该给学生好好补补课啥的,我就不打扰了!”

张小胖自觉地退了出去,这一下子,林春华的脸变得通红。

“补什么课补课!自己擦!”

林春华把毛巾扔给杜秋实,自己赌气地区热牛奶了,看来下次不能再让杜秋实来自己的寝室了。

林春华将热好的牛奶端给杜秋实,杜秋实像一只小猫一样双手捧着,时不时地抿一口。

“你怎么回事儿啊?跟丧家犬似地!”

杜秋实眼神暗了暗,丧家犬还真是适合自己。林春华见他不说话更加担心,可是嘴上仍旧不饶人。

“说都不会话了!你要不说话,就赶紧走,我还要翻译英文文献呢!”

林春华作势就要去看书,杜秋实终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林春华的袖子。

“老师,我无家可归了!”

“你有事儿的时候想起来叫我老师了,平时春华,春华叫得那么自然!你又骗你妈要住院啊?”

“不是,这一次是我妈把我赶出来的!”

“因为啥?”

“我妈看到我和文章接吻了!”

“什么?”

林春华手里面拿着的书全都点在了地上,杜秋实也愣住了,没想到看不见自己的林春华会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他是为了让金玉死心,咱俩是演戏的!”

“你别跟我解释,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

林春华捡起书,气得牙根直痒痒。杜秋实见林春华这样,也着急了,连忙放下牛奶,起身跟在林春华屁股后面。

“春华,是真的,真的是为了让金玉死心,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杜秋实急得火上房,哪里还有时间考虑林春华老师生气的真实原因。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嘛!

“哎呀,你有完没完了,我信了还不行嘛!不过看来这次你真是无家可归了!”

“是啊,你收留我吧!”

“我怎么收留你,你也看到了寝室就两张床,而且小胖已经误会了都!”

“老师,我想去你家!”

“我家?我说什么,妈,不好意思,这是暗恋你儿子的男人!我是找抽呢吧我?”

“老师,你是不是怕跟我朝夕相处,控制不了对我的感情?”

林春华的死穴是什么,那就是激将法,可怜的林老师又一次上当受骗了。

“我,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还能吃了我?去我家就去我家,我告诉你,你赶紧去跟你那个当副市长的妈道歉,赶紧滚你自己家去!”

“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天天给我妈打电话道歉!不过我起码要那出好成绩给我妈看啊,所以,估计,最起码要住到下周三啦!”

“啊?好,好吧!”

林春华这个后悔啊,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才周一,到下周三是整整十天啊,面对着这个发情期的恶狼,自己真是晚节堪忧!

五十三

“我警告你,一会儿见了我妈,不许瞎说话,你别看老太太大大咧咧的,其实她比谁都精明,她属猴的!”

林春华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

“春华,咱敲门吧,走廊的感应灯都亮了半个多点了,你让它歇一会儿行不?”

杜秋实很无奈地看着走廊棚顶的感应灯,心里有点想笑,好像本来一件糟糕的事情变成了好事儿,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么个意思。林春华深吸了一口气,才举起手敲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紧张的要死,就好像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一样。

林春华举起手刚要敲,门却开了。

“哥,你赶紧进来吧!”

“什么情况?”

“春颜妹!”

杜秋实很自然地进了屋,根本没客气,林春华却蒙了,这么说,自己刚才和杜秋实嘱咐的话自己妹妹都听到了,更可怕的是…….林春华环顾了一下屋内,貌似自己父母不在。

“咱爸妈呢?”

“咱爸妈跟刘大爷一家去吃饭了!”

“你怎么没去,我今儿加班,回来都这个点了,就没去!咦,哥,你带秋实回来补课嘛?”

“不是,他最近在咱家住一段时间!”

“哦!!!!”

林春颜故意拖长了声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林春华。

“你看什么?”

“哎,这年头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林春颜说完立马闪身,躲过了林春华的凌空一掌。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秋实是我的学生,顶多也就是我朋友!”

杜秋实听了这话眉毛都要打成结了,林春颜见状笑了。

“秋实,你放心,我哥就是口是心非,他越这么说越说明他在乎你了!哈哈哈!哥,别打,别打,我困了,我睡觉去了,你俩随意哈,我睡觉很死的啊!”

林春颜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时间客厅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林春华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杜秋实的眼睛,杜秋实也抬头看着天花板。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林春华先受不了了。

“你别说了,我说!春颜说话没分寸,你可别在意!我家就三个屋,你睡我屋,我屋里还有个沙发,可以睡人!”

“春华,还是我睡沙发吧!”

“那好,你睡沙发!”

“你都不跟我客气一下?”

“我自己家,我客气什么!”

杜秋实满脑袋的黑线,林春华还真是可爱又可恨。

两个人洗澡又吃了点东西,终于熬到都熬不下去了,才进了房间。杜秋实抱着被看着沙发犯愁,这么个勉强能坐三个人的沙发,自己一米八二的身高怎么睡得进去啊!

“春华!”

“哎!现在后悔晚了!关灯睡觉,我爸妈估计跟刘家那俩活宝打麻将去了,不用等他们!”

林春华说完就躺在了床上,伸展四肢,把一个价款的双人床全都占了。杜秋实无奈,只好关了灯,把自己蜷成一团缩进了沙发里,可是这么小的沙发,怎么谁都不舒服,连翻个身都能掉下去。

“哎呦!”

“怎么了?”

“没事儿,我翻个身就掉下来了!”

“要不你……”

“好!”

没等林春华话说完,杜秋实就抱着枕头上了床,林春华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

“你也不客气哈!”

“你家不就跟我家一样!”

林春华朝着黑漆漆的空气翻了个白眼,又往里挪了挪,可是发现自己已然贴着墙了。

“贴着墙不凉嘛!”

杜秋实往回拉林春华。

“我愿意,我家没空调!”

“呵呵,你还真是可爱!”

杜秋实说真也往里靠,直到把林春华挤得整个人都贴着墙。林春华这才觉得凉,这六月份的尾巴也不是那么热嘛!他只好往外拱杜秋实,杜秋实笑了笑,搂住他,两个人一起往外滚,直到滚到床边,杜秋实才停住。他撑起双臂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林春华,熠熠生辉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分外明亮。

“春华,其实你是故意的吧!让我接近你,让我去你宿舍,让我住进你家!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吧!”

五十四

杜秋实撑起双臂,借着朦胧地月光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林春华。这一次林春华既没有恶言相对,也没有匆忙地躲开。杜秋实却愣了,他已经准备好了被林春华推开,甚至连受伤后的表情都想好了该怎么做。

“对,你说对了,我也喜欢你!”

“那春华,我们在一起吧!”

杜秋实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刻马上将林春华拆解入腹一般。林春华看着杜秋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杜秋实在一次次试探着他的底线,杜秋实将他当成陌生人,杜秋实特意搬出文章来演戏,杜秋实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杜秋实,我告诉你,喜欢和爱是不同的,我也喜欢项阳,喜欢华微,喜欢刘瑞,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是爱只能给一个人!你没有必要再继续试探我了,文章也好,张丽娜也罢,我根本就不在乎!”

林春华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无奈,杜秋实的脸上表情紧绷,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给林春华带来的是烦恼和无奈。

“那你爱的那一个就是那个魏家扬嘛?”

“我……”

林春华侧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爱吗?爱的话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感觉那么累?不爱吗?不爱的话为什么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会心痛?

“你爱不爱他?”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爱的那一个不是我,对不对?林春华,你会后悔的!”

杜秋实翻身下床,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

“秋实,这么晚了,你穿衣服干嘛?”

“老师,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爱我,可是,这一天我等不到了!”

杜秋实说完,开门离开了房间,直到听见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林春华才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伤害了杜秋实。

“哥,怎么了?秋实怎么走了?哥,你没事儿吧,你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林春颜穿着睡衣站在林春华的房间门口,十分不解地看着林春华。时间倒流似乎回到了那一年,林春华再不是周末的时候突然跑回了家,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林春颜一直记得,因为她永远忘不了哥哥脸上的表情,不只是伤心那么简单。

杜秋实一口气冲下了楼,拨通了华微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华微本人。

“喂,你谁啊?这么晚了还扰人清梦!”

“让华哥接下电话!我是杜秋实!”

“啊,杜秋实,你小子怎么欺负……”

“滚一边去,喂,秋实,怎么了?这么晚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华哥,我问你,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啊?大半夜的你抽风了!你在哪儿呢?”

“我刚从春华家出来!”

“啊?”

“华哥,我喜欢林春华!”

电话那边的华微沉默了,只隐隐约约听到刚才接电话的男生问了一句“怎么了?”

华微把缠着自己的刘瑞推开,把他刚点上的烟抢过来自己抽了一口,他站在高层公寓的床边,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经过,除了寂静就是寂静。

“你爱他吗?”

“爱跟喜欢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既然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你真的还没长大!”

“靠!”

“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尽一起办法跟他在一起,你爱一个人。”

华微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刘瑞,继续说道。

“你爱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不分开!”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等你真真正正地失去了林春华你就会明白的!”

杜秋实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他已经欲哭无泪了。

“我根本就没拥有过他好吗?”

“呵呵,傻小子!春华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没对你动心,他会让你三番两次地去他宿舍,会让你去他家?如果他对你没动心,会因为不知道拿你和魏家扬如何是好而苦恼?如果他没对你动心,那你就是个路人甲,死活都跟他无关,你懂不懂?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去忙了!”

“这么晚还忙?”

杜秋实有些愕然,当导员很忙嘛?

“废话!我很忙,挂了!”

华微挂了电话,杜秋实在反复地回味华微的那句话。

“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尽一起办法跟他在一起,你爱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不分开!”

五十五

那个时候杜秋实还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义,他不明白这个“在一起”和“不分开”的区别。

那些抓不住的,抓得住的人和事儿认认真真的经历一遍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在一起”和“不分开”究竟意味着什么。

复习的时间总是太短,当莘莘学子们在唉声叹气中度过了期末考试之后,杜秋实大少爷都没有再联系林春华老师。也许是天意,杜秋实的考号只差一位就能分到林春华监考的考场了,然而,两个人却错过了。

那个时候,林春华一边监考一边看着窗外生长茂盛的大树,心里想着,如果两个人就此错过了也不错,感情永远就保持在那么个暧昧不明的节点。

杜秋实的监考老师是华微,华微整整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可是管理07的学生素来知道他们这位帅哥导员的脾气,东联大不是有这么句话么!

宁可得罪刘家帮,不能得罪华无常。

这刘家帮自然就是指的经济学院的刘老教授,管理学院的苏亚楠,材料学院的刘瑀,这华无常自然就是华微导员是也。

华微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是提前交卷的杜秋实,华微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到时间了。

“现在不能交卷!”

“我想提前走!”

杜秋实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呦呵,你是在躲林花花?不是吧,秋实,你会怕他?”

“我不是怕他,既然已经说明白了,我不想大家见面尴尬!”

“你俩说明白什么了?我到现在都没看明白你们俩咋回事儿?”

华微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他跟林春华大一就认识了,两个人虽然不科系,却因为同在学生会工作而成了比较特殊的朋友。那个时候,华微一早就知道是自己同志,而且高考之后就跟家里面摊牌了,结果被赶了出来。而林春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清高冷淡,根本不知道同性恋是个什么概念,可是却鬼使神差地觉得华微跟自己有某个地方很像,结果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成了朋友。两个人除了学生会工作不怎么联系,可是华微却知道林春华跟魏家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儿,每一个细节。

如果说刘瑞是林春华认识最久的那个朋友,那么华微就是最了解林春华的那个朋友。

可是,这一次,华微却看不懂林春华的心了,本来以为他不会喜欢杜秋实,却眼见着林春华一点点沦陷,本来以为林春华已经爱上了杜秋实,可是却始终放不下魏家扬。

华微看不懂了,也懒得管了。

“得,你交了吧,你俩不碰面我也省心!”

华微拿过杜秋实的卷纸,刚要收进档案袋,交卷铃就响了,华微只好挥挥手让杜秋实回座位去坐着。

其实这就是命,如果杜秋实知道自己就因为晚走几分钟而引出了之后一连串的遗憾,他死都会冲出教室。

等一切整理停当,考生们才离开了考场,杜秋实跟华微摆了摆手,就快步离开了。他刻意经过林春华监考的教室,而是绕远去另一侧的楼梯下楼。

可是,当杜秋实走到楼梯口却看到林春华正一脸急切而愤怒地打着电话。当林春华抬起头看见了正要下楼的杜秋实,面部表情瞬间凝固,杜秋实永远忘不了林春华那一刻的表情,如此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也会有这般憎恨的神情。

林春华几乎是冲上楼梯的,他抓住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杜秋实的衣服领子,用牙缝挤出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十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杜秋实是第一次在林春华的眼中看到了仇恨,那种深切的情感让他不敢直视林春华的眼睛。

“啊,你说什么?be-boys的主唱是同性恋?不会吧,我喜欢他很久啊!什么,所有报纸都报道了?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骗我啊!不过真可惜啊!好男人怎么都喜欢男人了呢?”

两个人正这样僵持着,从身边走过的女生打电话的声音,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怀疑我?”

杜秋实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不敢相信林春华竟然会怀疑自己。

“你怀疑我把魏家扬和你的事儿捅给报社的?”

林春华的脸憋得通红。

“除了你还有谁?杜秋实,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幼稚,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让我后悔的嘛?”

“林春华,你真的怀疑我?”

杜秋实没有回答林春华的问题,而是双眼通红地直视着林春华。

他在怀疑他,他喜欢的人在怀疑他。

这样的认知让杜秋实整个人陷入了疯狂,他挣脱开林春华抓住自己衣领的双手,一拳狠狠地凿向了墙壁。林春华只听见了一声闷响,墙上已经留下了一个血印子,好几个本来想下楼的学生都吓得转身跑开了。

“杜秋实,你装也没有用!除了你再没有别人!报社说了是市里面给的压力!”

林春华心里也在打鼓,杜秋实的反应怎么也不像背后捅事儿的人,可是,魏家扬虽然说的隐晦,但是很明显是因为市里面的压力,媒体才会不顾及往日跟鸿艺唱片的关系,而报道了这个圈内人皆知的震撼消息。

“林春华,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怀疑我,恩?”

杜秋实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是按住林春华的双肩,恨不得狠狠地钳住这个人。

“靠,你放开我,疼!”

林春华也傻了,连质问都忘记了,只是想摆脱这如钢铁般的钳制。

“呦呵,秋实,刚才还说不见呢,怎么这会儿大白天的就心急了?”

这么冷酷而挑衅的语气除了华微还能有谁?华微手上拿着密封的考试卷的档案袋,正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你,作为监考老师不在考场里面好好地整理卷纸,你,作为考生,不在第一时间退出考场!你们俩个什么情况?”

被华微这么一打岔,杜秋实的理智恢复了一点,林春华也趁此时机推开了杜秋实,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疼得不行,估计已经块块青紫色了。

“花花,什么事儿?”

“没事儿!”

“你想瞒着我!刚才我可是接到了刘瑞的电话,你知道刘瑞最大的就是嘴巴!”

“家扬的事儿被捅出来了!”

“呵,不就是个小明星嘛!同性恋绯闻搞不好还能助他一臂之力不是吗?”

华微拍打着手里面的档案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林春华的心脏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魏家扬的话。

鸿艺唱片的老板蓝衫家里有黑社会背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旗下的艺人在媒体那里吃瘪?答案也许近在眼前,只是林春华不敢相信罢了。

五十七

林春华把整理好的卷纸上交,第一时间就跑出来给魏家扬打电话,刚才因为杜秋实的出现,电话中断了,他还不知道魏家扬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喂,家扬,你好点了嘛?”

“喂,林大哥啊,是我,齐畅!”

“让家扬接电话!”

林春华压着一股火,心里说不出的气闷,似乎每一次自己有急事儿找魏家扬的时候,都是这个齐畅在接电话。

“那个林大哥,我们马上要开记者招待会了,家扬不太方便接电话!”

“家扬跟我同岁吧?”

“啊?”

林春华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齐畅一愣。

“既然同岁,你为什么叫我林大哥,叫他家扬?”

“林大哥,你可能误会了!我和家扬是比较熟,所以就叫的比较随便!”

齐畅轻轻笑了笑,这笑让林春华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什么叫比较熟,什么叫比较随便,什么啊,就笑得那么轻浮放荡?

林春华觉得自己就要在崩溃的边缘了,男朋友被爆出丑闻,跟自己纠缠不清的杜秋实始终萦绕在心头,坚持不懈的小三一直在努力,靠,生活就是***最大的一出狗血剧!

“我不管你们有多熟,都得让魏家扬立刻接电话!!”

“给我!”

是魏家扬的声音,原来他一直就在旁边听着么?

“什么事儿?”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没想到那小子是副市长家的少爷,我真是靠了!这回事儿可真闹大了,搞不好我就得被雪藏!”

“你要开记者招待会?”

“恩,公司公关决定第一时间出来澄清,要不然会给新环球那边可乘之机!春华?”

“恩?”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魏家扬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至从那次魏家扬离开林春华的宿舍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一直在冷战,电话也是今天才打。这突然间的温柔让林春华眩晕。

“恩!”

林春华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等招待会结束了,我去找你!”

魏家扬似在询问,又似在通知。仿佛之前的冷战都被无形的力量化解了。

“那先不说了,你忙吧,晚点见!”

“恩,拜!”

魏家扬挂了电话,齐畅正微笑地看着躲在角落打电话的魏家扬,脸上的笑容清纯到不行,似乎阳光般能温暖所有冰冷。

“家扬,一会记者招待会的台词你都背好了嘛?”

“你还是叫我队长吧,春华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呵!队长大人,好久没这么叫你了!据我所知,放出消息根本就不是什么副市长家的公子,而是市长家的小姐吧!”

“有区别嘛?”

魏家扬冷冷地看着齐畅,齐畅还是在笑,笑得分外刺眼,魏家扬冰冷的心终于有些融化了。

“小畅,你别这么笑,我心疼!”

魏家扬向前几步,轻轻地拦住了齐畅的肩膀,齐畅将头轻轻地靠在魏家扬的肩头,两个人身高差得不多,却形成了一种依偎与被依靠的状态。

“魏家扬,你有心嘛?”

“对不起,小畅!”

齐畅闭上了眼睛,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魏家扬寂寞空虚的一个替代品,那个始终存在于魏家扬心中的林春华,他恨不得他去死。手里面公关早就写好的记者招待会台词被攥得几乎破烂成一团,齐畅的手心的汗水将其完全浸湿了。

所有的镁光灯照向be-boys的三个人,魏家扬神情镇定,齐畅面露清纯的笑,欧阳事不关己地低着头想自己的事情。所有关于同性恋绯闻的问题向三个人抛来,魏家扬气定神闲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另外两个人只负责卖萌和耍帅。

“齐畅,你好,我是《奉阳都市报》的记者,这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对于这个传闻有什么看法?”

齐畅依然笑着,那些“这都是子虚乌有”“没有绯闻的明星不算明星”的话早就烂熟于胸。

“这位记者你好!对于这个传闻我早就有耳闻了!”

齐畅刚说完,场下一片哗然,魏家扬并不敢置信地看着齐畅,坐在监视器后面观看记者招待会现场的蓝衫将手中的杯子砸向了显示器。

五十八

“项阳,帮我个忙!”

杜秋实点上一颗烟,吸了一口。

“说!”

“帮我查一下魏家扬是gay的事儿是怎么爆出去的!”

“不用查了,是张丽娜!”

“好,我知道了!”

“另外,穆阿姨刚才打我电话找你,让你尽快回家!”

“项阳,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说!”

“秦阿姨是不是跟我妈有什么过节?”

项阳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大概两分钟的沉默过后,项阳开口了。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项月有两个舅舅嘛!”

“记得,一个是开律师事务所的,另一个是个会计!”

“那个会计叫秦孝文,他跟穆阿姨当年都是在兴辽下乡的知青。”

“难道我妈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是秦孝文?”

杜秋实知道,在自己母亲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却并不是自己的父亲杜长治,自己父母的婚姻不过就是一场政治游戏。

“不是,恰恰相反,他们两个人不是情侣,而是情敌!”

“什么?”

杜秋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那样的年代,是自己母亲走向了禁忌,还是?

“是秦叔叔,他喜欢男人,那个男人你应该也有印象,前几年兴辽油田的事情不是闹得满城风雨嘛,其中的男主角楚洪波才是穆阿姨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

项阳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杜秋实很感激,这些尘封的记忆确实不该被提起。杜秋实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他站在家门口,短短的几天而已,自己却觉得回家的感觉很陌生,即使杜秋实一直从来都是在同床异梦与支离破碎中度过的,但是,家总归是家。

他掏出自己的钥匙,开门,却看见穆籽正眼睛红红地坐在客厅里,跟张丽娜说着什么,两个人见杜秋实进门都有些愣住了。

“秋实,你回来了!”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张丽娜,杜秋实很强硬地躲开了张丽娜想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张丽娜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穆籽。穆副市长擦了擦眼角,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秋实,你怎么对丽娜这么凶,她是担心你,特意到咱家来看看你回没回家!”

穆籽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茶几上,玻璃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是嘛?我看她是来汇报去报社的战绩吧!”

杜秋实冷冷地瞟了一眼张丽娜,本来就心虚的张丽娜向后退了一步。

“秋实,你误会我了!不是我!”

“不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张丽娜,你是有多无聊,从小到大你就是喜欢在背后搞东搞西!轶哥跟项月姐就是你给搞分手的,现在你又来搞我,你安得什么心?”

“秋实,我没有,我真没有!”

张丽娜拉住杜秋实的手不看松开,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秋实,丽娜是你的未婚妻!”

穆籽是在看不下去了,她也走过来,表情严肃,声音严厉。杜秋实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怕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一次,杜秋实却没有被穆籽的斥责吓住。

“我没有这么丑陋的未婚妻!”

“你说我丑,我哪里丑?”

张丽娜此时也不再忍气吞声了,她指着自己姣好的面容,这样的女孩子在大街上绝对是一个美女,高挑的身材,时尚的打扮,的的确确没有哪里是丑的。

“张丽娜,你的丑陋和你的脸没有关系!”

五十九

齐畅刚说完,场下一片哗然,魏家扬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欧阳都诧异地看着齐畅,然而他却始终如阳光般笑容灿烂。

“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默认呢?”

场下的记者抓住每一丝蛛丝马迹进行追问。

“默认什么?”

“默认魏家扬确实在跟某林姓男子交往!请你正面回答!你和欧阳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作为队友,他没有对你们隐瞒是嘛?”

“魏家扬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虽然对这个传闻早有耳闻,但是我也知道,这也只是传闻而已!”

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魏家扬的感情生活很了解?”

“你说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只是传闻而已,是不是他已经有了固定的地下女友或者男友?”

“是不是你才是魏家扬真正的男友,之前就有香港媒体爆出你们俩个深夜牵手逛中环的消息!”

“…….”

齐畅的话就好像一滴溅进热油锅的水,整个场面犹如爆炸一般,所有的记者都疯狂了了,恨不得冲破保安的防御,直接冲上台。

“不好意思,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到此为止!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们!”

be-boys的经纪人夏禹再也看不下去了,提前结束了记者招待会。一行人在是几个保安的保护下才得以离开鸿艺唱片专用招待会大厅,刚一出来,夏禹就被蓝衫叫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而be-boys的三个人就被留在了更衣室反省。

欧阳继续玩他的手机,除了舞台上的时间之外,他就好像一个不沾染任何俗世的影子一般,无声无息,毫无存在感,可是到了舞台上,欧阳身上的光芒却让人觉得刺眼。

“小畅,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不是怕林春华被媒体揪出来嘛,我来帮他背黑锅不好吗?”

魏家扬叹了一口气,齐畅太过孩子气,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他的信条里,想得到的东西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

“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齐畅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不可一世。

“还是,家扬,你根本就希望林春华被揪出来,这样他就没有退路了,就只能选择向世人坦白,然后跟你在一起,对不对?”

魏家扬被说中了心事,自己同性男友被爆出的最初,自己担心害怕林春华会受伤,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他已经开始自私地期盼着林春华会被推倒大众面前来,让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两个人一起面对整个世界的不屑于嘲讽,这样,两个人才能永远地在一起。魏家扬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极端自私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林春华了,即使自己跟学弟在篮球馆□□,林春华发现后含泪跑开的时候,魏家扬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自己要失去他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杜秋实。

也许林春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地朝着杜秋实倾斜了,魏家扬要在林春华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让他离不开自己,也许唯有如此极端的手法。

“怎么,被我猜中了?”

齐畅很少以这种方式对魏家扬说话,若不是伤到极点,又怎会如此?

“小畅,你不要用这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我,我心疼!”

“心疼?除了心疼你还会说什么?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就不会在我和林春华之间摇摆不定!你以为林春华是傻子嘛?他不会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儿?”

“你对他说了什么?”

魏家扬猛地抓住齐畅的手腕,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一下子就被攥红了。

“疼,你放开!”

欧阳分开两个人。

“够了,你们俩个都别闹了,还嫌自己不够难看嘛?魏家扬拜托你有一点队长的样子,明知道自己抢不过人家正太,就别再做无谓挣扎了!齐畅你也是,魏家扬有什么好,早就叫你放手,你还犯贱,愿意给人家暖床!”

六十

欧阳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留下两个沉默不语的人在更衣室。

“小畅,我没有想到你…….”

魏家扬想像以前一样去抚摸气场的头发,却被躲开了。

“魏家扬,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我都明白,若不是那个林春华突然出现,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事到如今,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以为我当时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林春华!”

“家扬,你问问自己的心,那种已经尘封了两年,并伤害你这么深的感情,你真的想要嘛?”

齐畅的手指向魏家扬左侧的心脏,那个位置,连魏家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装的是谁?魏家扬陷入了沉思,齐畅看着紧皱眉头的魏家扬,心里也在抽痛,此时,他唯有离开才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心。

等魏家扬回过身来,只有空荡荡的更衣室和自己一个人。

“你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的!”

杜秋实看都不看张丽娜一眼,穆籽也只有着急的份儿。自己是个女人,女人的政治生涯很短,高度也很有限,加上杜长治能稳居要位也不过是托了去年去世的老爷子的福,现在树倒猢狲散,杜家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弱了。穆籽选择张丽娜,也是在给自己的儿子留后路。他不明白,如此天衣无缝的安排,为什么杜秋实一直在抗拒。

“杜秋实,我一次次地忍让,就连你喜欢男人我都可以不在乎,就是因为我爱你!我要是不爱你了,你说你是什么?”

“爱我?张丽娜,你听过这句话嘛?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尽一起办法跟他在一起,你爱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不分开!听了这句话,你还能说你爱我吗?”

“我不明白!秋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丽娜摇着头退后,她并不知道,此时她美丽的双眼正在流下眼泪,这个男人,她从小就当做未婚夫的男人竟然爱上了别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想尽一切办法跟他不分开。这对她来说,是羞辱,是致命的打击。从小到大,放弃游戏去学钢琴,忍着脚腕的疼痛去学芭蕾,不能跟其他女孩子一样吃路边摊,都只为了一句,“你长大后要嫁给秋实啊,那孩子很优秀,你要配得上他

啊!”

这是什么,都是狗屁!

“杜秋实,你根本就配不上我!你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吧!”

张丽娜说完,摔门离开。低矮的别墅区的天空分外湛蓝,这一科,她竟然有一点轻松,就连泪水都不觉得苦涩了。

“这回你满意了!”

穆籽已经瘫坐在了沙发上。

“妈,你已经被政治婚姻害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害自己的儿子?”

“我是在害你嘛?我这是在帮你!你爷爷走了之后,杜家就已经不行了,没有张家这个姻亲关系在,你以为我和你爸还能坐稳副市长和财政厅副厅长的位置嘛?”

“妈!”

杜秋实也愣住了,他的语气开始放软了。杜秋实多多少少体验到了杜家的衰败,却不成想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一直以来他毕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高干少爷,这种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宣布死刑一般。

如果杜家真的倒了,如果自己不再是高干子弟,就像文章一样,成为丧家之犬,那么,自己还能给天真别扭的林老师什么? 杜秋实这一科突然有点明白文章为什么一直躲着金玉,那才说明文章真的对金玉动情了吧!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只能压低帽檐,站在东联大的门口,只求远远地看一眼林春华,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了!

想到此,杜秋实的心重重地钝痛,仿佛一个铁锤狠狠地砸在了胸前,那种痛无法形容,却挥之不去。

六十一

“你们俩去蓝总办公室!”

夏禹将魏家扬和齐畅两人带到了蓝衫的办公室,蓝家的二少蓝彬也在。蓝家的上一辈有黑道背景,传到蓝衫蓝彬这一代,哥俩分工协作,一个混黑道,跟徐家瓜分奉阳的江山;一个闯商场,一边为蓝彬洗黑钱一边跟徐家的商贸公司抗衡。正因为如此,蓝徐两家的恩怨也就成了鸿艺唱片和新环球娱乐的恩怨。

夏禹见蓝彬在,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蓝衫叫住了。

“夏禹,你先别走,蓝彬,你出去!”

“为什么是我出去?”

“夏禹能帮我解决现在的烂摊子,你除了会制造烂摊子你能帮什么忙?”

“切!”

蓝彬无言以对,只好晃晃悠悠地出了办公室,与夏禹擦身而过时冷哼了一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小心点”。夏禹表情平静,根本就是懒得理他。蓝彬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可是性格脾性都有直得不得了,除了在解决蓝家的帮派事务之外,没人相信他就是“蓝狮”的一帮之主。

“蓝总,公关部的人只能暂时把消息封锁住,你也知道,新环球那边也盯得很紧!恐怕…….”

“恐怕什么,既然齐畅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我们不如就将错就错好了!”

蓝衫喝了一口红酒,眯着眼睛透过酒杯看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三个人。

“蓝总,你的意思是……”

“从今天起,齐畅跟家扬就成双成对给他们看,现在同性恋不是丑闻,是绯闻,是炒作的资本!夏禹,你懂了么?”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和家扬先出去吧,齐畅你留下!”

“蓝总,齐畅他身体不舒服!”

魏家扬向前一步,站在了齐畅的前面。

“魏家扬,我是让你们假扮暧昧,你不用这么入戏吧!我记得你那个小男朋友是在东联大读什么来着!”

蓝衫故意做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来,魏家扬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齐畅的脸色也不好看。

夏禹最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拉了拉魏家扬的衣角,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魏家扬才跟着夏禹离开了蓝衫的总裁办公室。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蓝衫和齐畅,齐畅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蓝衫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一仰脖子,全都喝了下去。蓝衫轻轻地将杯子放好,站起身来。

齐畅整个人的身体都似乎坠入了冰窖,他在颤抖。

蓝衫绕到了齐畅的背后,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在齐畅的耳边停住。

“你怕我嘛?”

“蓝总,我身体不舒服,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可以走了嘛?”

“呵呵,现在有名气了,翅膀硬了!”

“蓝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爱魏家扬那个小子?呵呵,那小子当初还不是跟你一样,你有什么可仰慕他的!”

齐畅心里自然明白,唱歌好的选秀比赛里比比皆是,长得帅气的男生满大街都是,他们凭什么能一夜成名?be-boys里面除了家世惊人的欧阳之外,他和魏家扬还不是靠着潜规则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当然明白。

“啊!”

蓝衫毫无预警地将齐畅压倒在了办公桌上,冰冷的桌面贴在他的脸颊上,他最厌恶也最屈辱的后入式。

“齐畅,你知道嘛,练习生里面有好几个男孩都不错啊!你只有乖一点,我才能保住你,保住魏家扬!”

齐畅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他唯有闭紧双眼,除了漠视,他还能做什么呢?

六十二

林春华一直在学校宿舍里等着魏家扬的电话,因为回了家,有很多话就不方便说了,可是墙上的时钟从下午转到晚饭时间,从晚饭时间转到播完中央新闻,直到现在,张小胖已经吵着要熄灯睡觉了,林春华都没有接到魏家扬的电话,倒是刘瑞打了三四个。

电话又一次响起,林春华四肢成大字型躺在床上,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起电话来就说。

“我说,刘瑞啊,是华微让你闲着了吧,你上我这儿解渴呢!”

“咳咳!”

魏家扬轻轻咳了两声,林春华一滴冷汗从头上流了下来。怕什么来什么,莫非,这就是墨菲定律?

“家扬,怎么样?”

“恩,没事儿了,公司想了解决的办法,过一阵子就会平息的!倒是你最近要小心,要是发现有可疑的人,千万别跟他们随便乱说,问什么都是不知道就行了!”

“恩,我,我知道了!”

林春华突然觉得有点失落,有可疑的人跟踪自己,魏家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告诫自己不要乱说话,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林春华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怎么了?现在才给你回电话,生气了!”

“没,我又不是小女生!”

林春华刚说完就后悔了,这句话本身就很小女生,他偷偷看了看在一边看片的张小胖,庆幸这孩子看片一向很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打电话的语气和内容。

“还说没生气,现在一定都撅嘴了!”

魏家扬的声音很宠溺,虽然这种语气难免让林春华觉得肉麻,可是心里还是有点甜蜜,毕竟这个人自己是那么地深爱着。

“家扬!”

“小畅,你怎么了?”

电话那端隐隐约约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林春华刚刚甜蜜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春华,我这边有点事儿,先挂了!”

“等……”

没等林春华说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到底齐畅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林春华真的很想大声地质问魏家扬。

齐畅的脸色潮红,微长的发丝都因为汗水粘在了脸颊上,本来就不算太壮的齐畅此刻看起来更加的清瘦。魏家扬心疼地经他轻搂在自己怀中,齐畅乖巧地看着魏家扬厚实的胸膛,嘴唇被咬得失去了血色。

“我送你回家!”

“恩!”

齐畅的声音很嘶哑,他真的很累,身体跟灌了铅一般地雷,就连一个简单的句子都懒得回答。魏家扬很小心地扶着齐畅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半抱着将他安置在了车后座上。

两个人一路无语,魏家扬很自觉地没有送齐畅回家,这个样子被他的父母看见,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他将齐畅带回了自己家,自己是个外地人,独自居住在一套酒店式公寓里,无事一身轻。平时魏家扬都是在羡慕着齐畅和欧阳是奉阳本地人,这种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庆幸了。

“到了,今儿先住我家吧!”

魏家扬停好了车,准备将齐畅抱出来,可是,齐畅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了一下。

“不行!”

“咋了?”

“我,我还要……清理…….”

齐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整张脸都跟猪腰子一个颜色。

“我帮你清理!”

“不用,我自己……你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少废话,以前不都是我帮你清理的嘛?”

魏家扬不由分说地将齐畅半抱出车,搀扶着他进了电梯,按下了自己家的楼层,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齐畅不自觉地笑了,只是那笑是那么地不易察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一次屈辱换来一个爱人,很划算!

六十三

林春华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直到张小胖再也受不了了。

“就算明儿不用早起上课了,你也不能这么折磨我啊!你都翻了好几个来回了!”

“我睡不着!”

“哎呦,我说春花啊,你老还是回家睡去吧!平时不在宿舍住,这眼看着放假了,你还来上劲儿啦!祖宗哦!”

林春华翻身面朝墙,对张文涛的控诉充耳不闻,他心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团麻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在关心范围之内。

如此一个多事之夜,又有谁能睡得着呢?

杜秋实也同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将哭到虚脱的母亲安顿睡下,自己累得连澡都不想洗。这还是第一次,杜秋实体会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她也有不堪回首的恋爱经历,她也有眼泪和悲伤。在穆籽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讲诉的故事久久地在杜秋实的脑海中回荡着,他这种无神论主义者都在怀疑,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母亲曾经做错事的报应。

杜秋实没有见过自己的外祖母,那个称得上真正闺秀的女人在自己母亲结婚前就去世了,也正是因为那个女人的重病,自己的母亲当初才会用尽一切手段逃离那个劳动再教育年轻人的兴辽油田青年点,自己的母亲才会抓住最后的机会想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回奉阳。

那样疯狂的年代,那样痛彻心扉的抉择时,穆籽作出那样的事情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合情合理了。

杜秋实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此刻他才明白项家女主人秦雅芝之所以一直跟他有隔阂的原因。秦雅芝从杜秋实的身上只看到穆籽的影子,而穆籽害了秦家二子秦孝文一辈子,一辈子被困在兴辽那个小城,一辈子因为对楚洪波的恨而无法释然。

杜秋实很想问问自己母亲楚洪波和秦孝文最后的结局,可是他不敢,不敢去触碰母亲的底限。大概六七年前,自己和项阳还刚上初中的时候,楚洪波的案子弄得省里面和市里面风波骤起,那个时候他的父亲杜长治就开始和母亲吵架,直到后来杜长治几乎很少再回家。

那个时候杜秋实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现在把所有的信息都串起来,一切就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杜秋实与母亲的谈话是在穆籽的软语哀求中结束的,穆籽哭着求自己的儿子不要走上秦孝文和楚洪波的不归路,她哭着控诉同性恋的种种违背人伦,杜秋实对于这些只能选择无语,他不能认同,也不敢忤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此时林春华可以给他一个鼓励,一个拥抱,甚至只是一个笑脸,杜秋实就有决心说服穆籽,一直走下去,可是,现在林春华能够给他的除了拒绝就是模棱两可的暧昧。

“唔!”

“怎么了,疼嘛?我轻一点,疼就说话!”

“恩!”

齐畅趴在床上,宽松的纯棉家居裤被退到大腿根部,雪白的双丘就那么动人地呈现在空气之中,就连疼痛的□□听起来都分外煽情。魏家扬手上的动作放得很轻柔,可是他的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沉重。敏感的部位红肿着微微地颤抖着开合,似乎在邀请一般。

至从跟林春华在一起之后,魏家扬就再也没有动过其他人,甚至是林春华自己也不过是拉拉小手,亲个小嘴而已。

魏家扬也是个男人,何况这具年轻肉体的滋味自己尝过一次又一次,食髓知味,怎么能够轻易戒掉?

六十四

娱乐圈就是这样,绯闻来得快去得也快。

短短月余,魏家扬与林姓男子的同性恋绯闻早就被尘封在记忆之中,取而代之的是be-boys三个人的爱恨情仇蜚短流长,比起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三个花美男的同性擦边球才更刺激。魏家扬与齐畅双双同住的新闻一曝光,be-boys的人气不减反增,一时间造成轰动,新环球刚推出的男子组合thr3e倍受打击。

学生的成绩单早就在考试后十天邮寄到了学生家中,林春华偷偷地看过杜秋实的成绩单,虽算不上优秀,可是也还过得去,得个三等奖学金应该没有问题,林春华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除了部分南方学生,学生几乎全部已经离校,东联大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林春华为了帮刘老教授整理出国考察的数据,仍然奋斗在教研室第一线。

“春花,该去吃饭了!”

“你们去吧!我这个数据输出还差一点!”

林春华没胃口,就当做是八月天热的原因吧!魏家扬最近一直有打电话过来,可是因为公司的安排,两个人还不能见面。媒体上大大小小的新闻林春华也听到了一些,不过他也能理解,做艺人的有的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教研室的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去食堂了,唯独留下了林春华自己。

除了电脑键盘的声音,整个东联大静得可怕。

“春花!”

“我靠,吓死了!”

刘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春华的身后,吓得他差一点犯心脏病。

“你干嘛啊?”

林春华知道刘瑞这个时间来东联大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爸妈和大哥的,只好把未完成的报告保存,做出一副等候审问的姿态。

“说吧,想问什么?”

“春华,你自己看吧!”

刘瑞将今天的奉阳娱乐报放在了林春华的面前,头版头条赫然是魏家扬和齐畅在街角亲吻的照片,虽然不够清晰,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

林春华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花,你没事儿吧!”

“啊,我没事儿,这是家扬公司的炒作嘛,你们别当真!”

林春华不知道,此时他的表情真的比哭还难看。

“花花,你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替他掩饰什么啊!这新闻早上就爆出来了,他给你打过电话嘛?他解释过吗?花花,这不像你性格啊!”

刘瑞恨得牙根直痒痒,他真想给林春华一个耳光,把他打醒。林春华的心里何尝不是五味陈杂,魏家扬没有打电话,这意味着什么?

“刘瑞,这件事儿你和华微就别管了,我自己能处理!”

林春华摘下平时不怎么戴的眼镜,揉着太阳穴。

“花花,记得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刘瑞轻轻地将林春华拥入怀中,摸着他的后脑,每一次林春华伤心失意时,刘瑞都会做这个动作,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等刘瑞离开,林春华拨通了魏家扬的电话,还好这一次不是齐畅的声音响起。

“喂!春华!”

魏家扬的声音有些低沉,一时间气氛尴尬,双方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家扬,我有些事儿想跟你谈谈,今天去你家吧!”

这是第一次林春华主动提出来要去魏家扬家,魏家扬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幸福终于来了,只是来得太晚了。

“恩,好的!可是……”

“齐畅在,对吧?”

“春华,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说了,晚上见面说吧,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

林春华迫不及待地挂了地那话,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是直接潇洒地分开,还是继续努力争取?

六十五

齐畅就坐在地板上,仅仅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局外人。林春华经常从魏家扬的口中听说齐畅的事情,魏家扬对于齐畅的描述像极了那个篮球馆里的学弟,林春华甚至觉得魏家扬对于自己的爱只是一种错觉,而这类男孩才是魏家扬的那杯茶。

林春华真的很想告诉魏家扬,其实他并不比齐畅坚强,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春华很平静,他坐了下来,真的觉得累了。

魏家扬却反而惊讶于林春华的平静,他以为林春华会恶言地指责,大声地争吵,可是这些全都没有。林春华这是很平静地看着魏家扬和齐畅,心里也不禁感叹,这两个人真的很般配,齐畅的温柔和顺从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我不知道!”

林春华在心里面苦笑,不知道?

如果魏家扬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日子,林春华至少能知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齐畅可以乘虚而入。然而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感情才是最最致命的,可能魏家扬自己都没有发现对齐畅的关爱和重视早早就超过了他林春华吧。

两年的日夜思念又怎么能敌得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呢?林春华苦笑,自己终究是输了。

“看来最后还是你先提出的分手,是我被甩了!”

林春华很想哭,却不想在齐畅面前丢脸,即使对方根本视他如无物。林春华只能忍着,他强烈的自尊心要求自己打掉的牙往肚子里面咽。

“春华,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可能我和你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如果该在一起,大学时就该在一起!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是非我不可,也许我们都找错人了!”

林春华说完这些话,叹了一口气,也许那两个人在一起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多年前的大学时光中更好,如果没有这一段,是不是可以一辈子怀念。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就算自己早就知道了结局,是不是也会贪婪地想体验和魏家扬在一起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嘛?

“春华,再没有人能替代你!”

“没有人能被别人替代,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家扬,既然分手,我们就不要闹得太难堪,好聚好散!就这样吧,我走了,此生不再踏进这道门!”

林春华外表看似如书生一般柔弱无力,可是魏家扬太过理解他,既然话已经出口,林春华就真的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两个人此生不会再相见,即使相见也形同陌路。

“春华,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魏家扬你不觉得可笑嘛?两个互相深爱的人在分手之后以什么样的心态做朋友?是偶尔可以打一炮的□□嘛?”

“春华,你别这么说!”

魏家扬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再见吧!我走了!齐畅,再见!”

齐畅的头微微地侧了一点,可是他始终没有转过头去跟林春华也说一声再见。林春华即使再决绝,可他始终不够狠,对自己,对别人,他都做不到不择手段,而齐畅却恰恰相反。

林春华开门离开,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齐畅这才站起身,走到了魏家扬的身后,从后面轻轻地拥住他。

“家扬,求你别后悔!求你!”

魏家扬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唯有清冷的夜色在房间中婉转流动。

林春华没有坐电梯,他也没有能驱使电梯的那张薄薄卡片,他已经遗失了拥有卡片的人。他一口气冲下楼,保安依旧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林春华站在马路中间,突然觉得好轻松。

秋实,杜秋实,林春华在心里反复地呢喃。

此时此刻,林春华真的很想他,这个比自己小的大男孩。

六十六

“杜秋实,你别***哭了,你以为你是在和人家恋爱,实际是人家是和你练爱呢!你不过就是魏家扬不在的时候,一个填补空缺的小弟弟!”

文章把酒瓶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杜秋实却丝毫不被影响,他懒得去理文章,一个爱上了却不敢爱,一个敢爱却不被爱,说不上谁比谁更悲剧。杜秋实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只有林春华的脸是清晰的。

“我没哭,傻逼才哭!”

杜秋实没有哭,哭得是文章。

文章偏了偏头,正看见了那个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身影。躲在远处的金玉不想再看,转过身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杜秋实也发现了缩着脖子的金玉,这小子还是不死心吗?即使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几乎每天都跟文章混在一起,这小子还是不死心吗?爱一个人真的会有这么深的感情,至始至终明知道自己不会被爱,自己是替代品,依旧不愿意放手吗?

“文章,你真的舍得这么对那小子?”

“有什么舍不舍得,先不说我是个实打实的老爷们,现在一个月就两千多的工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想舍不舍得?”

“也许我该去找份工作!”

杜秋实又打开一罐啤酒,有些茫然地望着天空。最近杜秋实的母亲穆籽回家的时间越发的短了,父亲杜长治也只是周末打个电话回来,隐隐地杜秋实感觉到了家里面紧张的气氛,如果不是为了政治生涯,父母也许早就离婚了。

“找工作是次要的,放假以来那个小老师真的一次都没找过你?”

“没有!”

杜秋实回答的时候,心都好像在滴血。林春华从放假以来一次都没找过他,哪怕是一条短信都没发过。他一直在偷偷地关注魏家扬同性风波的新闻,他知道林春华一定是忙于关心魏家扬,那里有精力去管他这个普通关系的学生呢?

杜秋实很矛盾,有的时候他很自信,他自信地认为林春华一定会爱上自己,可是有的时候,他又很害怕,怕林春华一辈子都看不上他。

“你傻吧?他不找你,你找他啊!”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是你先爱上他的,就凭你爱人家多一些!”

文章一边说,一边抢过杜秋实的手机,从通讯录找到了林春华的电话,没等杜秋实反应过来就拨了过去。杜秋实发现的时候脸都绿了,刚要挂断,电话却接通了。

“喂?春华,我没事儿,是别人按错了,我……”

“秋实,是你嘛?”

林春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一些哭腔,杜秋实的就一下子就醒了。

“春华,你怎么了?”

“秋实,我好想你!”

杜秋实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他是在做梦嘛?还是自己喝多了?

“秋实,你还在听吗?”

“在听,在听!春华,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嘛?”

“秋实,我说我想你了!”

“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

“我在学校宿舍!”

“等我,等我,我马上过去!”

杜秋实挂了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自己搭在围栏上的开衫穿上。

“文章,我先走了,春华等我呢!”

“我靠,你小子重色轻友!”

文章苦笑,这个自己曾经想要得到的男孩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杜秋实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路的转角了。等杜秋实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了,金玉才从角落转了出来,他站在文章的面前,文章故意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文章,你到底还要躲我多久?”

六十七 六十八

夜里小凉风一吹,杜秋实本来有些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奉阳那个时候还没有地铁,杜秋实是花了几十块钱打车去的东联大,一下车恨不得以百米的速度跑到了教工宿舍楼下。

“哎,出示下证件!”

杜秋实刚要往里面冲,就被看门的大爷给拦住了,不管刮风下雨,上课放假,大爷都是一样的尽职尽责。

“大爷,我是林老师的学生啊,我都来了这么多回了,不能走点后门啊!”

“这东联大哪一个不是老师的学生?大放假的,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呆着,来教工宿舍干嘛?给你老师打电话下来接你!”

“大爷,你真不记得我了,杜秋实,林春华老师的学生!”

杜秋实指着自己的鼻子,把脸凑到了灯光下。

“你不说还好点,杜秋实是吧?老早以前林老师就说了,除非他亲自接你,否则死活不能轻易放你进来!”

大爷笑着卷了一根旱烟,杜秋实满脑袋的黑线,感情林老师早就下了□□啊,难怪每次进教工宿舍都这么费劲。杜秋实没招儿了,只好乖乖地拨了林春华的电话,不出两分钟,林老师就下来了。

八月天气炎热,可是紫外线过敏的林春华只有在晚上才能穿短袖的衣服。林老师难得地没有穿着正式的长袖衬衫,而是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灰色背心,下面穿着黑色的沙滩裤,林春华的露肤度难得的高,整个人被这套衣服衬托着格外纤细清秀,杜秋实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春华!”

“走吧,先陪我去买几罐啤酒,再买点吃的,我刚才没吃什么东西!”

也难怪,在那样的场景下,林春华面对一桌子自己爱吃的东西,也难免没有胃口。可是人毕竟是人,即使失恋了,被甩了,可还是会饿,还是要吃饭。

杜秋实安静地跟在林春华的身后,两个人朝着学校院里的小超市走去。借着微弱的路灯,杜秋实看到了林春华微微有些肿的双眼和布满眼睛的红血丝,可是,杜秋实却并不敢询问,他怕听到的是林春华对魏家扬的不舍与爱恋。

他承受不起!

林春华捧着十几罐啤酒来到收银台,看了看表情有些呆滞的杜秋实,撇了撇嘴。

“你喝几瓶,自己去拿!”

“春,啊不,林老师,这些都是你自己喝?”

“是啊,你别跟我抢!”

林春华把就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有些防备地看着杜秋实。杜秋实真是没有看出来,文文弱弱的林老师竟然是个高手。

“我不跟你抢,我不跟你抢!”

杜秋实随手在展示架上拿了一瓶可乐,想了想,突然意识到可乐可能会杀掉自己的种子,连忙换了一瓶七喜。

两个人又挑了一些下酒菜,才由作为学生的杜秋实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往寝室走去。这一次因为有林老师带领,看门的大爷丝毫没有为难。上了楼,开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更确切的说整个楼层只有两个人。

杜秋实一路走来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下面的楼层零星还有几个亮灯的寝室,可是这一层只有林春华这一间有人,而且只有他们两个,王文涛早就收拾好东西回老家去过暑假了。

杜秋实很紧张,可是林老师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刚才在电话里面带着哭腔,说着“我想你了”的林老师飞到哪里去了?杜秋实不禁挠头,本来以为自己就要修成正果了,可是怎么林春华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六十八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屋子里的光源除了这个就只剩下楼下的昏黄路灯。林春华不说话,一个人坐在老式的石条窗台上喝着啤酒,一罐接着一罐。杜秋实也没有说话,坐在床边看着昏暗灯光笼罩下的林春华。

他的线条比同龄的男性要稍显柔和一些,因为吞咽啤酒而上下滑动的喉结十分性感,突出的锁骨犹如羞涩的邀请一般。

杜秋实的七喜没几口就被喝没了,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仰着优美颈子的林春华。林春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炽热的目光,转过头来,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啤酒泡沫。

杜秋实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都到了林春华的面前,用大拇指轻轻地擦去了林春华嘴角的泡沫。他弯下腰,低着头看着林春华,林春华仰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惑。

“怎么了?”

“春华,你说你想我了,是么?”

杜秋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林春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这个样子的杜秋实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成熟的性感男人,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

“春华,忘了那个混蛋吧!你还有我可以选择,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此时此刻,你不是老师,我也不是学生,我只是一个爱你的,等着被你接受的男人!”

杜秋实抬起林春华的下巴,让他更直接地看到自己炽热的目光,林春华觉得自己就要被融化了。

“秋实,我……”

“别说话!”

林春华再想说话也不可能了,以为他的唇已经被杜秋实火热的双唇堵住了,那种蚀骨销魂的摩擦根本就满足不了这个处于旺盛精力时期的男孩。

杜秋实稍稍用力捏住林春华的下巴,他不由自主地微张开双唇,杜秋实的舌头灵活地窜了进去,肆虐地挑逗着林春华口腔中每一处敏感的肌肤。

林春华终于放下了防备,他的舌头随着杜秋实一起舞动着,徜徉在欲望的漩涡之中。

“老师!”

这种时刻,杜秋实轻声唤着“老师”显得格外煽情,这种禁欲的称呼让情爱更加刺激。杜秋实已经借机脱去了自己的t恤和林春华的背心,两具同样作为男性的躯体互相磨蹭着。杜秋实一只手扶着林春华的后颈,另一只手早已经突破了防线,探进了那条黑色的沙滩裤内。两个人相拥着移动在不大的房间之中,最后双双倒在了床上。

终于漫长的深吻结束了,杜秋实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已经脸色红润的林春华,林老师偏着头,不敢看杜秋实的眼睛。

“林老师,想要中文服务还是英文服务?”

“恩?中文是什么?”

林春华转过头,被杜秋实突然的问题给问愣了。两个人都蓄势待发了,怎么还出来中文英文了。

“做爱!”

“你,我靠!那英文呢?”

“***!”

林春华的脸更红了,刚要发怒,却又一次被杜秋实给吻住了,这一次好像跟刚刚一分钟前的吻又不太一样。林春华的嘴唇都被杜秋实咬痛了,他似乎尝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

杜秋实猛地将他的沙滩裤拉了下去,推起了林春华的双腿,林老师一下子就傻了,脑袋“嗡”的一声,这种场面他根本没有经历过,杜秋实毫不犹豫地含住了林春华自己平时都很少照顾的部位,那种快感已经要让他发疯了。

现在的林老师,已经不再是平日里尖酸刻薄别扭冷静的小老师,而是完全地放开自己,只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九

“我…….对不起!我去给你拿纸擦掉!”

林春华的脸红的就好像要熟透的番茄,他想起身去给杜秋实拿纸巾,被杜秋实一把按回了床上。杜秋实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动作性感的要人命。

“老师,我享受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擦掉!老师要不要尝一尝!”

杜秋实一只手按住林春华的肩膀,杜秋实身高有优势,年纪轻,体力好,仗着自己力气大,死死地将林春华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慢慢地接近林春华,轻轻地吻着他,两个人的嘴唇因为液体而变得更加润滑,杜秋实觉得自己好像在亲吻裹满糖浆的果冻一般,忍不住吮吸起来。

“唔!”

林春华被杜秋实这种带着点无赖的轻佻行为搞得羞耻不已,自己的味道在口中萦绕开来。淡淡的咸味,似乎还有些栗子花的香气,一时间,林春华也忘记了羞耻,被这种新奇的感受所吸引。杜秋实看着林春华变得越发清澈的眼神,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另一只没有按住林春华肩膀的手,已经顺着后颈部,划过优美的背部曲线,探进了最终的藏宝之地。林春华感到些微的不适,可是更多的是无法言语的异样的感觉,说不上多排斥,还伴随着舒服的小小快感。杜秋实见林春华并不排斥,偷偷地又加入了一根手指,被温热包围的感觉让杜秋实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就策马奔腾。

可是他也知道,面对如此单纯又性感的林春华,一步错会步步错,为了未来的x福,一定要忍耐。

林春华呼吸的频率开始变快,杜秋实终于还给他大量的空气,杜秋实的唇离开林春华的唇,一路深深浅浅的吮吻着,恨不得在林春华的全身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林春华的锁骨突出而秀丽,杜秋实舍不得啃噬,只是用舌头来回□□着,林春华被他弄得发出舒服的轻叹,那种慵懒又暧昧的声音更加鼓舞了杜秋实,他无需在控制住林春华,他放开了林春华的肩膀,手指轻巧地玩弄着已经耸立变硬的小小樱桃,林春华□□声变得放肆起来。

“恩!唔,秋…….秋实!啊!”

杜秋实对于林春华喊出自己的名字十分地满意,心理满足的同时,下面却没有满足到不行,他抽出自己的手指,双手扶住林春华的耻髋部位,将自己慢慢地送入已经扩充了一段时间的秘密宝藏。

林春华犹如触电般,整个腰部不自觉地拱起,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

相比林春华,杜秋实则是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不只要控制自己进入的速度,以免伤到第一次被进入的林春华,还要抵制住那无法抗拒的紧致快感。

这他妈简直是折磨啊!

杜秋实在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可是看着林春华红润地要滴血般的脸色,满足到要崩溃的表情以及那不同以往的放纵呻y,杜秋实心理满足到不行,下面的兄弟也又一次胀大了几分。

进出的速度在逐渐地加快,房间里的温度也在陡然升高,林春华的头脑开始变得不清醒,他已经主动地勾住杜秋实的脖子,让自己更深地被j入。

被反复触碰的一点让林春华疯狂,刚刚释放过的部位再一次变得精神起来,杜秋实恨不得永远留在林春华的身体里。

每一次都舍不得真正地离开,刚刚抽离便重重地j入,直到达到尽头,达到顶峰,至死方休!

七十

东联大正处于新旧校区交换的尴尬的时间,所以教工宿舍里面根本没有加力度改造,只有一个吱吱嘎嘎响个不停的电风扇。奉阳八月炎热异常,并不比南方湿热的天气好过多少。

两个人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进行着如此剧烈的运动,身上已经汗如雨下。杜秋实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在释放了林春华的ti内,两个人都累得如同一滩烂泥。

杜秋实趴在林春华的身上,两个人的皮肤黏腻在一起。

“你……”

林春华动了动腰,疼得龇牙咧嘴,想要推开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庞然大物。

“怎么了,春华?”

杜秋实抬了抬胳膊,丝毫没有从林春华身上下来的意思,林春华的脸始终红着。

“你,混蛋,你倒是出去啊!”

“呵呵,原来是这个啊,我喜欢呆在你里面!”

杜秋实说着故意地顶了一下林春华,本来已经疲软的玩意好像有那么点要重新来一次的意思,惊得林春华直往后躲。林春华一躲,杜秋实才彻底撤离林春华的那处温热,随之而出的还有浓厚的蜜汁。

林春华的脸依旧红如滴血,他完全无视杜秋实下身那粗壮的巨物和暧昧的液体,只顾着拿纸巾擦着自己的下@身。可是无论如何掩饰,床单上斑斑驳驳的痕迹都无法被忽视。

杜秋实也拿纸巾擦了擦,坏笑着从背后抱住林春华,舌尖含住了他的耳垂。

“春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让我想一想!”

林春华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刚刚和魏家扬分手,就和自己的学生上床,现在还谈到了要在一起的问题,是不是为时过早了?自己是否应该深思熟虑一下。杜秋实年轻,可是自己却不年轻了,眼看着就要到了父母逼婚的年纪。

杜秋实有些尴尬,松开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他一直以为林春华既然肯把身体交给自己,那么心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可是他忽略一点,林春华毕竟不是女人。肉体的关系可以是因为林春华因为失恋的报复,也可以是寂寞男人的一次发泄,自己也许仅仅是一个工具,而且是一个为了一句“我想你了”就马上跑来的工具。

杜秋实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林春华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一直都是自己在诱惑,在挑逗,在控制,在失控。

林春华似乎也意识到了杜秋实身体的僵硬,他微微回头,杜秋实似在沉思。

“秋实,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很乱!但是我说想你是认真的!”

“真的吗?”

杜秋实将林春华转过来,面对面看着他,两个人由刚才都面向一侧改为面对面的状态,下身一瞬间又碰触到了一起,林春华被杜秋实的滚烫吓了一跳,他凌乱了。

杜秋实怎么会给他机会躲开,故意抱得更紧了,两个人的敏@感部位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跟自己一样的男人,一样的器@官碰撞着,既羞耻又充满刺激。那两个家伙也好像彼此熟悉了一般,头部相互碰触着,还都渗出点点汁液,滑腻腻的感觉有说不出的快感。

“你放开,热!”

“你热了?我下面更热!”

“别闹了,秋实!”

林春华脸色有些难看了,杜秋实却不肯放过他。

“你需要时间不是嘛 ,那么我就给你时间思考 ,趁着你思考,我们再继续!”

“啊,流氓你,啊!”

这个时候林春华在内心祈祷着黎明赶快来临,而杜秋实同学却在心里庆幸自己年轻有体力!

杜秋实将林春华再一次按倒在床上,夜,还很漫长。

七十一

林春华是被一阵阵犹如催命符一般的铃声叫醒的,他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喂,花花,还没起呢?”

“刘瑞,你干嘛啊!我今儿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折磨人啊!”

“花花,听说你昨儿离开学校的时候状态很不好,我这不是特意来看看你嘛!你快下来接我,这门口大爷也尽职尽责了,我特意拿我哥的门卡冒充,结果被看出来了!”

“哈欠!你等……”

林春华这个等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啊!!!!!!!”

“花花,怎么了?花!”

林春华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电话,接什么刘瑞,他早就把电话扔地上了。

“你,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杜秋实睡的正香,这一放暑假,本来就从不上早课的杜秋实更是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肯起床。林春华这一嗓子一下子就把杜秋实给弄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完全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可是,林春华看到这样的杜秋实,特别是他滑到腰部的薄被单,就毫无坚持地脸红了。

“春华,早啊!”

“早你妹啊!你怎么在这我床上?你……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林春华的声音越来越小,昨晚的一幕幕完全呈现在了脑海里,又不是什么酒后乱性,怎么可能忘得掉。

“春华,你看我们像没发生什么的样嘛?”

杜秋实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几处吻痕,又抖了抖沾满不明液体的枕巾和床头柜上一团团的手纸,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春华。林春华的头都要炸了。这算什么?无良老师诱拐高干学生?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林春华这个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这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这么来的。

“老师,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杜秋实这回完全清醒了,一边故作姿态地咬着小被角,一边斜眼看着林春华奸笑。

“我负责?我现在腰疼得都直不起来,你让我对你负责!杜秋实,你拍拍良心,昨晚你爽得不行吧!我靠!你对我负责还差不多!”

林春华的火爆脾气已经完全被杜秋实给逼出来了,他凭什么负责啊。被勾引的是他,被上的也是他。

“好!那我对你负责!”

杜秋实笑咪咪地一把抱住了林春华,这一抱可不得了。现在是大白天,光线充足,也没有了夜晚的那种暧昧煽情,林春华就好像触电了一般,连忙躲开。这一躲不要紧,他把所有的被单都拽开了,杜秋实的完美裸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林春华看着那个昨夜跟自己亲密接触的混蛋二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师,你也太心急了!”

杜秋实还故意取笑。林春华把手里抱的枕头撇了过去,因为用力过猛,被单也脱落了,他自己光溜溜站在床边,杜秋实则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自己昨晚种下的各种草莓樱桃西红柿。

“花花,快开门啊!大爷好不容易让我上来了!”

刘瑞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林春华就好像被捉奸在床一般,连忙套衣服,杜秋实则不紧不慢地起身去了洗手间。

“怎么这么慢啊!”

刘瑞拎着早餐晃晃悠悠地就进来了,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七十二

“花花,你什么情况?偷吃了?你不是正和魏家扬热恋呢嘛!”

一听到魏家扬这个名字,心还是会痛,林春华一时间都忘记了要赶快让刘瑞离开,以免看到杜秋实。

“他们分手了,花花现在是我的!”

杜秋实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将林春华搂进了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刘瑞,反而笑了。

林春华想挣脱杜秋实,可是这小子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昨天不还累得趴床上直喘嘛,林春华心里暗骂。刘瑞笑得杜秋实心里没底,虽然他对刘瑞这个人没什么了解,但是就冲大早上给林春华送早饭这件事儿,可见两个人关系匪浅。

“你叫杜秋实,总听俺家小微微提起你!”

“小微微?”

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呢?

“就是你华哥啊,你们导员华微!”

“啊!华哥啊!”

杜秋实一点也不觉得华微跟小微微这个名字相称。敢叫华微华导员做小微微的人,一定很不简单,杜秋实更是对于这个长着一副奸商般精明像的家伙,颇为敬畏。

“小子,你不错嘛!能把俺们花花搞上床!俺们花花可是纯情的很,你可要负责啊!既然是花花的人,也就是我弟弟,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来找我!给你!”

刘瑞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杜秋实,

“呵呵,的确是很清纯!你放心,大哥,我一定会负责的!”

“好样的,小子,你比魏家扬那混蛋强太多了!我看好你!”

刘瑞拍了拍杜秋实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杜秋实也是一脸凝重。

“你们够了啊!”

林春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已经笑场的刘瑞推出了寝室。回头再看杜秋实,这小子已经笑趴在床上了,眼泪都要流出来的。

“有完没完?”

林春华看不下去了,拿起杜秋实的衣服就要扔给他,结果杜秋实却一下子起身抱住了他。

“春华,我刚刚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杜秋实神色严肃,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这二十二年来,自己几乎都是笑对人生,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可是,这一次,杜秋实是真的想要得到些什么,并且好好地去珍惜。杜秋实将头埋在林春华的肩窝,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味道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和昨晚那让他沉醉不已的味道。

“秋实,没有人需要对别人负责,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林春华不着痕迹地退出了杜秋实的怀抱,但是他心里明白,他从此再也无法退出这个男孩的人生。

说着如此残酷的话,不过是因为自己胆小,自己不敢对别人负责,甚至不敢对自己负责。杜秋实茫然地看着林春华,他不懂为什么这个看似单纯简单的小老师,为什么总是说些让他心痛的话呢?

“老师,对自己负责的一部分就意味要对你负责,因为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林春华本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却因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他不受控制地回头,内心却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诫他,回头,你便万劫不复。可是,如此这般的动情,谁又能抗拒?

林春华慢慢地回过头,在杜秋实看来,更像是电影特效中的慢动作,他在不停地鼓励自己,老师一定会回头再看我一眼的。

林春华回过头来,站在窗口的杜秋实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高大的轮廓挡住了光线。

“给我一点时间!”

“我愿意等你!”

温暖的初秋,感情犹如夏花般疯狂地生长,无法控制,亦无心去控制。

七十三

“杜秋实,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等我啊!”

林春华就要抓狂了,这开学都一周了,杜秋实每天都在他们研究生教室门口等他。这成何体统,他要是个女生也就算了,那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可是他是如假包换的大老爷们啊!

“我这不是想见你嘛!”

“你见我妈干啥,我妈可不想见你!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啊!我的天啊!我现在跟你还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好不好!”

“春华,有什么可注意影响的,东联大平均每年都要曝光几对同性恋人,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再说了,咱俩都发生那种关系了,还不算有特别关系啊!”

林春华越是无奈,杜秋实心里就越是暗爽,这感觉就好像小学男生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孩一般,拽小辫子,掀裙子都是这个套路。

“你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林春华后悔啊,那天晚上过后,他的悔恨就没停止过,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禁住美男诱惑呢?莫非真是寂寞太久了?可是现在想一想,那宽肩,细腰,大长腿,再配上那张脸,谁能控制住啊!

“啊,天啊!”

林春华开始揪头发,就差撞墙了,自己每次看到杜秋实都会想到那些香艳的画面,然后就好不自尊地有反应了。林春华其他几个读研的同学都见怪不怪了,自从开学以来,林春华就喜欢以各种方式折磨自己。

“春华,我们去吃饭吧!”

“恩!”

林春华很无奈地跟在杜秋实的身后,一前一后地穿过图书馆,绕过阶梯教室,走在林荫大道上,往着食堂的方向走去。林春华跟在他后面,只能看到杜秋实高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里很安稳。从来没有想过,这份难得的安全感竟然来自于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

林春华正想得出神,一下子撞到了杜秋实宽阔的后背上。

“怎么了?”

林春华绕过杜秋实的肩膀,正看到魏家扬戴着墨镜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正午骄阳如火,魏家扬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衫,驼色的紧腿裤,一条腰带将衬衫扎进裤子里面,他的每个侧面都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经过的女孩都不住地侧目。

三个人就这么站着,下课上课的人群匆匆地从三个人之间穿过,不同的情感不断地积蓄。

林春华看着魏家扬出神,杜秋实则攥紧了拳头,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林春华的表情,那一定是一种痴迷到心痛的神态。

斑驳的树影映在魏家扬的脸上和身上,深深的忧郁也映在了他的骨子里。

“春华!”

没有声音,只是看欲说还休的嘴型,林春华就知道,魏家扬是在叫他,在呼唤他。可是,林春华再也不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穿过茫茫人海冲过去了。

“你先去食堂等我吧!”

林春华没有看杜秋实,只是简简单单地交代了一句,就与杜秋实擦肩走过,朝着魏家扬的方向。

他在离自己远去,杜秋实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林春华在里杜秋实远去。他伸出手拉住了林春华的袖口,却被果断地甩开了。

“春华!”

这一次魏家扬叫出了声音,可是除了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林春华在笑,笑得魏家扬心疼。

“春华,你别笑了!”

“家扬,不,我该笑,直到今天,我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笑着听你拒绝我,笑着看你离我远去!”

“春华,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家扬,算了吧!你我都有人在等待了!”

林春华看了看远处伫立着齐畅,他是那么脆弱无助,又那么坚强。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可以陪着自己爱的人来找寻以前的恋人。他在转身看了看始终没有离开的杜秋实,凝重到要哭出来的表情,是为了自己嘛?

“我走了,秋实在等我!”

林春华转身,朝向杜秋实走去,魏家扬想伸手挽留,却只抓的住不合时宜掉落的梧桐叶。

杜秋实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东联大校园中,那个伴随着阳光走向他的林春华,是那么地美丽。

七十四

“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礼拜你就回家住了两天,是不是有情况啊?”

林妈妈举着锅铲,笑咪咪地凑了过来,林春花看着锅铲上还挂着土豆丝就想往后躲。

“妈,都是油!我都饿了,你快做饭去吧!”

解决了老妈,无奈前有狼后有虎,林春颜还等在后面。

“哥,你是不是恋爱了?”

林春颜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可是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敏感纤细。林春华这段时间整日的表现都在暗示着,他恋爱了。

“瞎说什么!你哥我是自由身!”

林春华如果此时照镜子,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红了,而且他整个脑海中想到的都是杜秋实靠着墙等在教室门口的身影。

“哥,那正好!我失恋了,要不咱俩过得了!”

“死丫头,你扯淡呢吧?你没男人要,你哥我还有男人要呢!”

“哥,你说什么?”

林春华自知失言,连忙拿起包进了自己房间,刚想关门,林春颜却推门进来了,反手将门锁好。

“哥,我想跟你谈一谈!”

林春颜难得地表情严肃,林春华知道这一关早晚要过,他心里还多多少少庆幸第一关是自己的妹妹,而不是老妈。

“谈……谈什么?”

林春华拉过写字台变的椅子,与林春华面对面坐着。

“哥,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魏家扬……”

林春颜思考了一下措辞,她避开了“谈恋爱”,而是选择了“在一起”。

“在一起了?”

林春颜死死地盯着林春华的眼睛,她知道哥哥一直比她聪明,比她优秀,为了不被林春华欺骗,她只有让林春华不逃避自己的眼神。

“春颜,我和魏家扬已经分手了!”

“哥,你怎么…你让我怎么说,你们这是不正常的!爸妈要是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我说了我跟他分手了!”

“可是,哥,我知道这是不能改的,你跟魏家扬分手了,你还得跟别人啊!哥,你这是不对的,你看看那些同性恋都是些什么人啊?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魏家扬逼的?你鬼迷心窍,这不正常啊!多恶心……”

林春华按住自己妹妹因为激动而不停挥动的双手,林春华安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个从小一直在呵护她的人。林春华的表情就好像在被最信任,最在乎的人无情地伤害。林春华无助地捂住嘴巴,正在伤害哥哥的人不就是自己嘛?

“哥,对…对不起!”

林春华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亲友知道这件事情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即使是最年轻开放的妹妹都无法接受,那么父母呢?社会呢?

“春颜,你要知道,喜欢同性,这不是哥哥能选择的!我还是你的哥哥,什么都没有改变!春颜,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林春华抱住自己的头,他的肩膀脆弱地抖动着,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死都不想跟别人不一样,可是他能选嘛?让他去爱女人,就好像逼着一个异性恋跟男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幸福?

林春华虽然从小就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可是他并不脆弱,这个样子的哥哥是林春颜的记忆中没有看见过的,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哥哥的短发。

“哥,你没有错!你没有什么不同!我会试着去理解你!”

“春颜!”

“哥!”

兄妹俩正抱头准备痛哭,就被恰好做晚饭的林母给打断了。

“吃饭了,你俩在里面嘀咕啥呢?锁什么门啊,赶紧出来吃饭!”

“马上!”

林家兄妹整理了一下心情,开门出了林春华的房间,林母依然拿着锅铲,抱着双臂看着明显不正常的兄妹两个。林春华经过林母身边时,林母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林春华侧头去看,林母却根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林春华只能在心里暗想,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吧!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儿子”这句话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林母真的发自内心的诉说?

七十五

“妈,我回来了!”

别墅区的房子大多宽敞开阔,可是杜秋实每次一回家,却倍感压抑。即使刚才因为见了林春华而心情舒畅,此时都笑不出来了。

“爸,你怎么…爸,你回来了?”

杜秋实脱了外套,因为看到久未回家的父亲而惊讶,杜长治和穆籽坐在客厅里。房间里烟雾缭绕,杜长治起码抽了能有半盒烟。

“秋实,你过来!”

“叫他过来干嘛?”

“他长大了,有些事情他也应该一起面对!秋实,你过来吧!”

杜秋实虽然不够敏感,却也意识到了家里发上了大的变动。穆籽低着头,平时一丝不苟挽起的长发此时披散着,显得有些凌乱。杜秋实看不见母亲的面容,是否一如往常的庄重严肃。

“秋实,家里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希望能送你出国!”

“爸,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这件事情我和你妈妈想了很久了,手续也办好了,你生活需要的钱我都帮你存在了英国的银行里!你最好尽快办好跟学校那边的交接手续,随时准备离开!”

杜秋实一脸的不敢置信,即使习惯了被安排好的生活,突然出国的消息还是让他无法接受,何况自己在中国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爸,我不出国!”

杜长治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拍案而起,往日作为□□的温文尔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出国,你等着看我跟你妈坐牢,然后家里全部资产冻结嘛?”

杜秋实这一下子也吓得不轻,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的大男孩。

“爸,你这话…”

“秋实,你这一次听爸妈的,快点去学校办手续,如果爸妈没事儿,你还能回国继续把大学读完!”

穆籽仰着头,拉着儿子的双手,杜秋实这才看到穆籽的眼睛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面对这样毁灭性的灾难,似乎什么性取向的问题都变得微不足道了,穆籽根本没时间去理会这些。

“妈,我不想离开中国!”

“儿子!”

穆籽轻轻地扶着杜秋实的脸颊,第一次像母亲一样,温柔地看着他。杜秋实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连走路都要学半年的缺钙的小不点,不再是那个只会打架斗殴的问题学生,穆籽突然意识到,对于儿子的人生,自己参与的太少太少。

“听妈这一次,不尽早走,文件下来了就一切都晚了!秋实,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有个好的未来!你不喜欢丽娜,我就跟张家取消婚约,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地生活,远离是非!秋实,你就听妈妈一次吧!”

杜长治也在叹气,穆籽不爱他,却深深地爱着和他的儿子。杜秋实也一样,他虽然不能谅解穆籽作为母亲的失职,却怎么能拒绝泪流满面的母亲的请求。

可是期盼已久的幸福就在眼前,自己真的能够放手嘛?

杜秋实又一次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还不够成熟,面对抉择,他除了慌乱,再无其他。

“儿子,爱情只是一时的欢愉,不要耽误了自己一生!”

穆籽直视着自己儿子,期盼着用自己的经验来说服他。

“妈,你放弃了真爱,难道就没耽误自己一生嘛?”

杜秋实在这一瞬间很想甩开穆籽的双手,可是他不能。穆籽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地问自己,当初为了政治生涯嫁到杜家是否值得,可是他没有答案。

“秋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国,你是一定要出的,如果能挺过这一关,你还可以再回来!”

杜长治再也看不下去了,第一次遇见穆籽,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子纯真的犹如一汪仙女湖水,他做梦也想不到,那样的穆籽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思,他也问过自己,如果当初早就知道她并不爱自己,是不是就能干脆地决绝地离开她,亦没有答案。

七十六

“你当初就不该去插手兴辽世纪园的事情,现在好,东窗事发了吧!”

“我说了,我没收!”

“你说你没收,谁能替你说话?赵博通能吗?金国强能吗?还是你的老相好能?”

“你别说了!”

杜秋实捂着耳朵,可是楼下传来的争吵声还是不绝于耳。他够了,真的够了,两个人只要见面就是争吵,难道二十几年的夫妻情感已经什么都剩不下了嘛?

杜秋实套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下楼。

“我出去一下!”

说完,杜秋实就摔门离开了。杜秋实掏出电话,拨通了张丽娜的号码。

“喂,秋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给我!”

“张丽娜,我有事找你!”

“好啊,来我家!”

杜秋实懒得回答,直接打了车去了张市长的家,守卫很严格,张丽娜亲自出来接,才让杜秋实进门。

“秋实,我爸爸也在家呢,听说你要来,他很开心!”

张丽娜看到杜秋实,笑得就跟一朵花一样,她穿着粉蓝色的背心和短裤,一套简单的家居服也让她穿得性感美丽。杜秋实审视了他一番,如果没有林春华的出现,自己也许就真的娶了这个女人,然后谋得一份不错的公职,中年晋升到省市一级,了此一生吧!

杜秋实很少来张家,张国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跟在电视上那个所谓的张市长完全判若两人,杜秋实很怕他。

“张伯伯!”

“恩,秋实来了,你和丽娜先玩吧,我还有点事儿!”

张国栋收起正在看的一份文件,起身进了书房。

“恩,这件事要严肃处理,不要顾及我!省里面很重视,博通集团这个毒瘤一定要拔掉!”

张国栋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书房穿出来,杜秋实紧皱着眉头,跟着张丽娜去了二楼的客厅。

“秋实,你终于想起我了!”

张丽娜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似乎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她都已经忘记了。她深刻地从自己母亲身上得到了一个经验,要想过得幸福,就要学会忘记。

“张丽娜,你知道我爸妈的事儿了吧!”

杜秋实懒得跟张丽娜拐弯抹角,这个女人想要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相比对方也明白。

“秋实,这件事情闹得很凶,不是我爸爸一句话就能搞定那么简单呦!”

“你想怎么样?”

“娶我!跟我一起去英国!”

张丽娜起身,摇摆着腰肢来到了杜秋实的面前,她俯下身,深邃的胸部曲线完全地展现在了杜秋实的面前,可是他却毫无感觉。

“不可能!你换个条件!”

张丽娜笑了笑,用手指挡住杜秋实拒绝的双唇。

“话别说得太早,秋实,你确定林春华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看着自己父母身陷囹圄,看着杜家彻底地衰败?他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你真的了解他嘛?我可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

张丽娜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腿,跪坐在杜秋实双腿两侧,整个人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隆起的曲线与染着香氛的发丝不断地骚动着杜秋实年轻的灵魂。

七十七

“你怎么又来等我了?”

林春华的嘴角都已经弯上去了,还故意装作不想见杜秋实的样子,在他一旁的张小胖都觉得可笑。

“我说,花花,你不是刚才一直看表来着,难道不是…….”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春华把张小胖正在啃的玉米使劲塞进他的嘴里,呛得张小胖直咳嗽,以光速离开了教学楼。

“怎么,你刚才一直在看表等我?”

“这你也信?我是盼着下课!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我宁可听老刘头讲经济模型!”

“你听多长时间,我就等你多长时间!”

林春华心里别提多美了,可是脸上依旧不想表现出来。

“少跟我说这些花言巧语,走吧,今儿你华哥请客吃饭,刘瑞也在!”

“这算是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嘛?”

杜秋实故意坏笑。

“废话那么多呢,吃饭,就是吃饭,哪儿那么多名堂,走吧!”

两个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很快就到了跟华微刘瑞约好的饭店。

“这儿呢!”

还是刘瑞眼睛尖,一早就看见了斗嘴斗得面红耳赤的林春华和一脸坏笑的杜秋实。杜秋实快走一步,帮林春华拉开椅子,林春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华微觉得可笑,这两人怎么跟初恋的中学生似的。

“哎,我说你俩怎么都那么腼腆呢,初恋啊?”

华微是看在眼里,却不说,可是刘瑞是个有名的大嘴巴心里装不住事儿,立马就拿话挤兑林春华和杜秋实。

“谁腼腆了?谁恋了?杜秋实是我学生,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忘年交!”

“春华!”

杜秋实听得差点就把喝的水喷出来了。

“你闭嘴!我告诉你刘瑞,别俩男的一起走,你就以为有□□,你这是下流思想!”

“得,我下流!你俩是三条腿一起走的,好吗?”

这回变成林春华喷水了,刘瑞说的也没错,都被堵在宿舍了,还立什么牌坊啊!

“话那么多!菜单,给,我俩点完了,你俩点吧!”

“来点辣菜吧,春华喜欢吃辣,我也喜欢!”

杜秋实自然地接过菜单,挑了几个很辣的川菜。

“我不喜欢吃辣,不用你好心!”

林春华抢过菜单,把刚才杜秋实点的菜全都否定了,有些赌气地大力翻着餐单。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信誓旦旦地做出一副替他林春华着想的样子,魏家扬是这样,杜秋实也是这样。林春华心里难受的想哭,魏家扬每一次都是微笑着看他吃着红彤彤的辣椒,辣得脸都红了,喝着大杯大杯的冰水,他还是微笑着。林春华只想撕烂魏家扬微笑的脸,把他从自己的脑海中踢出去。

他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想当初温柔地照顾自己一般地照顾着齐畅?

“我去放水!”

林春华将菜单扔在桌子上,起身冲向了洗手间。

“春华!”

杜秋实也起身。

“你坐下,刘瑞,你去!”

刘瑞向杜秋实无奈地耸耸肩,起身去追林春华了。

“华哥,有什么话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我想看看春华怎么了?”

杜秋实虽然人坐下了,可是心明显早就飞了。

“杜秋实,你给我认真点,有些话必须现在说!”

华微是认真的,认真的华微很可怕,这是整个东联大都达成共识的规则。纵使杜秋实再担心林春华,此刻也不敢再分心了,何况刘瑞已经去追了。

“华哥,你说!”

“你家的事儿我知道了!”

杜秋实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果然天下么有不透风的墙。

“华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没告诉刘瑞,当然也不会告诉花花,他现在的状况有你在他身边陪陪也好!反正你俩注定长不了,留下点回忆也是好的!”

“华哥,我不是只为了留回忆才跟春华在一起的!”

“那么说,你是决定留在中国了?”

“我……”

七十八

“刚才华微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咱们过去走,这边太晒了!”

四个人酒足饭饱,俩俩一组,分道扬镳,刘瑞开车载着华微绝尘而去,杜秋实没开车,林春华没车,俩人只好压马路回家。

“哎,马上太阳落山了,你一大老爷们,我真是……”

“我紫外线过敏,你不知道啊!调查也不调查仔细点!别转移话题,华微跟你说啥了?我和刘瑞回来的时候,你脸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没说啥,还不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能做负心汉!”

“华微也这么老套,真是!什么负心汉啊,你跟我又没关系!”

“对,咱俩没关系!只有性关系!”

“你这人……”

“春华,人家都看咱俩呢!”

林春华平时说话很正常,可是发起飙来音量就会自然地升高,果然又经过的行人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俩。林春华脸上发烧,连忙拉着杜秋实就跑,嘴上还嘀咕“还不是你,性性性的!变态!”

这是林春华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杜秋实心里别提多美了,可是此刻越开心,就意味着将来越痛苦。

“想什么呢?快走啊!”

林春华推了推杜秋实,杜秋实才从回过神,他努力微笑,不想破坏林春华的好心情。

“春华,时间还早!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还早,都八点了!”

“春华,去吧,我想多跟你呆一会儿!”

进了九月,天黑的早了,此时街上已经华灯初上,街上行人行色匆匆,无暇关注这两个沉浸在最美好的暧昧阶段的男子。杜秋实深情地直视着林春华的眼睛,只看得他心里小鹿乱撞,这几个字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这一次才真正体会。

“恩!”

林春华这回也不尖酸刻薄了,也不出言讥讽了,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杜秋实上了出租车。

“五星公馆!”

“腐败!你爸妈是不是收了不少钱啊,还在五星公馆有房子!”

“你别瞎说!我爸妈从来不干这种事儿,都是被诬陷的!”

杜秋实突然提高了音量,情绪很激动,林春华也自知说错了话,当官的都很忌讳这些流言蜚语。

“对,对不起啊!”

两个人一路无话,林春华又觉得有点委屈,几次都想叫司机停车。

“师傅……”

林春华刚想叫师傅停车,杜秋实就紧紧地攥紧了他的手,这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一直到进了杜秋实在五星公馆的房子,两个人的手都没有分开。

“我靠,这房子真漂亮!”

林春华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四百多平的通透空间,全方位的现代简约式装修,可是房子里薄薄的一层浮灰证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是我爸妈给我准备娶媳妇的,现在我找到想娶的人了,所以领他来认认门!”

“我靠,杜秋实,你会不会说话,就算娶也是我娶你,好不好!你一个小破孩,好意思嘛?”

杜秋实一把搂过林春华,有些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

“好,好,你娶我,那作为市长家的公子,你是不是要八抬大轿娶我啊!”

“谁要娶你,那么多好看的奉阳大妞我不娶,我娶你啊,别做梦了!”

“啊,你不娶我啊,那我甘心当你的‘二奶’好了!”

“这不要脸!现在的孩子啊!”

“我说林老爷子,咱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啊!”

“如此良辰美景,你说干什么最合适呢?”

“禽兽!”

七十九

“啊,迟到了,迟到了!”

林春华睁开眼睛一看,已经上午十点多了,看来年纪大了不能太放纵。等他爬起来准备穿衣服,正看到杜秋实正围着围裙在半封闭式的厨房里做饭。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显然是从来都没碰过锅碗瓢盆。林春华放慢了穿衣服的速度,眯着眼睛逆着光欣赏着难得的一幕。

清晨起床,有个人为你手忙脚乱地准备早餐,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这幸福却是林春华求而不得的。

“怎么了,穿衣服也这么性致勃勃?”

杜秋实端着煎好的荷包蛋和牛奶,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春华的下身,林春华顺着杜秋实的目光向下看,才发现自己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有精神了。

“转过去,转过去!”

林春华羞得无地自容,大喊着抓起床单围住自己。

折腾了一上午,两个人终于算是把早餐吃进肚了。

“春华,你今儿想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下午还有课呢!”

“可以请假啊,陪陪我不好吗?”

林春华摊在沙发上看书,杜秋实就跟一只可怜的小狗一般,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林春华。

“陪你,你不也天天上课嘛,天天见面,陪什么陪?”

林春华嫌恶地把杜秋实的毛手扒拉开,那爪子贼心不死,继续爬上来摸着林老师的大腿。

“万一有一天我不去上课了呢?”

“不去上课,你又想逃课?”

林春华一听杜秋实咬逃课,把书往沙发上一扔,立马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呢?”

杜秋实连忙安抚林春华,坐沙发上从后面轻轻地拥住他。

“走了!走哪儿去?”

“很远的地方!”

“切,走吧,那我还清静了呢!”

“是啊,那就清静了!”

林春华继续看书,杜秋实将下巴抵在林春华的肩头,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有一半是属于自己的,让人沉醉其中。

如果真的可以一辈子将他拥在怀中就好了,杜秋实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可是自己也许永远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林春华还在认真地读着他的《财政学》,而杜秋实的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张丽娜那一晚说的话不停地浮现。

‘你确定林春华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看着自己父母身陷囹圄,看着杜家彻底地衰败?他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你真的了解他嘛? ’

杜秋实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可是,休学手续已经在办理了,这也许就是一种妥协。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用有限的时间来弥补林春华,又或者是给自己制造回忆。

总是有人说‘这回忆值得一生珍藏’,可是杜秋实却总是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即使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林春华在一起都不够,这怎么能足够他来渡过这无法再幸福的一生?

“秋实,你怎么有点不正常呢?”

“没啊,我怎么会!我接个电话啊!喂,妈!”

“秋实,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委托证明已经递交上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恩,那就好!签证那边最近就能下来了!机票我给你定的是十一,那天放假,你就跟朋友说是去外地玩!妈这边忙,先挂了!记得要保密!”

“恩!”

杜秋实躲到房间里打电话,林春华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总是觉得杜秋实有些跟平时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他心惊,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八十

“春华,你那个学生今儿怎么没等你啊?”

林春华左右张望着,可是就是看不见杜秋实的身影,他心里有些着急,可是却不肯表现在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跟着林春华一起下课的同学都比他着急,那几个奔三的女博士可是每天就盼着能见粉嫩嫩的小弟弟一面呢!

林春华看了看手机,已经下课十五分钟了,迟到不像是杜秋实的风格,他刚要拨杜秋实的电话,就看见了一个不想看见的窈窕身姿想自己走来,是张丽娜。

“林老师,你好!”

张丽娜身材姣好,暴露的穿着更是惹火,从走廊上经过的男生大部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林春华无奈地翻着白眼。

“恩,你好!叫我林春华就好了,我不算是老师!”

林春华用自己以为最平静慈祥的音调说着以上的话,可是听在张丽娜的耳朵里,怎么都像是挑衅,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你是秋实的老师嘛,我是秋实的未婚妻,理应尊称您一声老师的!”

看着林春华变得煞白的脸色,张丽娜的嘴角上挑,自己终究是要赢的。

“我也不算是他的老师,只是代课而已!”

林春华这才意识到,张丽娜可以大声地说自己是杜秋实的未婚妻,可是自己呢?能说什么?难道要说自己和杜秋实上过床?这怎么听也不像是值得炫耀的东西!

男人和男人的感情果然还是见不得光的。

林春华觉得自己真的败了,完败。

“林老师,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要忙!”

“林老师,有什么事情比杜秋实在我家过夜的事情更重要的!恩?”

张丽娜微微倾身,凑到林春华的耳边低声诉说着,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上天给的福利,可是对于林春华,这无异于酷刑。整句话寥寥数字,却含有相当大的信息量,他一时间无法消化,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着张丽娜来到了东联大附近的星巴克。

正值九月中旬,骄阳似火,林春华竟然连平时最注意的防晒都忘记了,就那么任凭阳光照射在自己苍白的皮肤上。两个人都点了最苦涩的美式咖啡,没有人加糖,只那么一口口地喝着。

“你为什么找我?”

“我已经知道了你跟杜秋实的关系,我希望你自觉点,我是他的未婚妻,你算什么?”

张丽娜语气尖刻,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林春华。的确,张丽娜是市长家的千金,从小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平等,什么叫做妥协。

“既然你已经知道秋实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我真是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我!你们俩个男人也不可能结婚生孩子,这么下去早晚是要分开的,有意思嘛?”

张丽娜这一次语气很平静,她没有质问,没有讽刺,她是真的不明白。平时圈子里的那些个富二代官二代搞同性恋的太多太多,可是最后不是被伤害的伤痕累累,就是变得游戏人间,最后还是不能跟自己所谓的真爱在一起。

“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就只是为了结婚生孩子,只有爱不够吗?”

林春华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眼中已经含着泪水,那种动情几乎要感动身为女人的张丽娜,可是,那只是几乎。

“林春华,那天晚上杜秋实在我家住了一晚,你懂嘛?”

这是张丽娜留给自己的杀手锏,也是她最不想使用的杀手锏。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春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星巴克的,他只知道似火的骄阳让他目眩神迷,浑身都如被灼伤般的疼痛。

八十一

“你怎么搞的,身上全是红疹,你紫外线过敏你不知道啊?别挠!你还挠!”

刘瑞一脸的怒气,恨不得抽林春华两巴掌解恨。林春华也知道自己错了,只好沉默不语。

“来,我帮你抹药!”

“不要了吧,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来,你后面长眼睛了?切!别扭什么?咱俩不是一直一起洗澡嘛!”

“你少瞎说,那之后咱俩就没一起洗过啦!”

正赶上华微拎着早餐进来,林春华连忙解释,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他说的“那之后”是指在知道了刘瑞曾经喜欢过自己之后,也是,刘瑞在那之后都忙着跟华微洗鸳鸯浴,哪有功夫搭理林春华啊!

“怎么不一起洗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洗啊!”

华微把麦当劳的早餐粥扔在病床边的桌子上,yīn阳怪气地看着准备给林春华抹药的刘瑞。

“呦,微,谁想跟花花一起洗啊,我嫌他身上咯得慌呢!还是跟你一起洗舒服!”

刘瑞想着两个人在洗澡时用过的种种姿势,鼻血都要流出来了。看这俩个人眉来眼去的调情,林春华恨不得自己消失。

“你俩要调情回家里调去,我要休息了!”

“春华,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三个人正吵闹着,杜秋实的脑袋就探进了病房。刘瑞见杜秋实来了,连忙找借口离开。

“羡慕嫉妒恨,小微微,咱们走,让他自己擦药!”

说完,两个人就以光速离开了,只剩下看着天花板的林春华和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杜秋实,最后还是杜秋实打破了沉默。

“春华,张丽娜跟你说什么了?”

他担心,他真的很担心,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林春华坦白。

“你自己心里有数!”

“春华,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秋实有些急了,连忙坐在林春华的病床边,见他露出的小臂上都是一片片的红疹,心疼的不得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都在市长家过夜了,还能是哪样?”

杜秋实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还不知道。

“我是在张市长家过夜了,可我睡的是客房啊!春华,我真不知道你都想些什么呢,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杜秋实见林春华没有拒绝,所以得寸进尺地抚上了林春华的后背,还好后背没有过敏,可以用来抚摸。

“在医院呢!别闹!”

其实林春华心里早就有数,如果杜秋实真的背叛自己,那么张丽娜何必还来挑衅呢?只是当时那样的状况下,他真的害怕了,害怕失去杜秋实,他是真的,真的在乎他。

“我帮你抹药吧!”

“恩!”

这真是一件双赢的事儿,林春华的皮肤得到了治疗,杜秋实的饥渴得到了满足。

“春华,我真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杜秋实给林春华抹完了药,轻轻地拥住他,医院里还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却一点都不影响这温暖的夏日午后,两个人倾诉衷肠。

“不过张丽娜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俩要是真永远在一起了,可就给就业压力做贡献了,因为我们也不能结婚生孩子!”

“你傻啊,我们可以领养不是吗?”

领养?其实领养一个孩子也不错,林春华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似乎已经忽略了,他跟杜秋实还处于暧昧阶段,根本没有真正地在一起。林春华仰起头看着窗外,病房外面的爬山虎绿了,有几片叶子已经延伸进了窗口,坚强地生长着。

即使孤单,即使是少数,他们依旧坚持着伸向房间里,伸向那个不曾熟悉的领域。

连植物都不怕,人怕什么?

“秋实,你是秋实,我是春华,春华秋实,呵呵~我多想一个不小心就和你到永远 。”

八十二

“春华秋实会在一起的!”

杜秋实闭着眼睛,在他的心底一个声音在反驳,春华去了,秋实才来,两个人注定不会相遇。杜秋实收紧手臂,他突然很怕失去林春华。

“秋实,你轻点,我这还起着红疹呢!”

“春华,我想弄疼你!”

杜秋实将林春华在自己怀里转了个圈,面对面对着自己。杜秋实的双眼是赤红的,这样的情y表达让林春华想起了第一次被杜秋实强吻的情景。林春华不自觉地向后躲,却被杜秋实狠狠地抓住,按倒在床上。

“春华,我想要你!”

“啊?这是医院!”

“只要你不喊,护士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查房!我想要你,立刻,马上!我忍不了了!”

我不想失去你,哪怕是用弄疼你来证明,我也愿意!

杜秋实在心中呐喊,弄疼林春华,比弄疼自己还痛。

没有任何的前戏x,没有任何的扩张,直接而粗暴的j入,这样的疼痛让林春华完全忘记了身上红疹的痛痒。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可是因为怕人发现却不敢喊不出声音。杜秋实将一条手臂递给林春华,林春华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唔!”

杜秋实咬紧嘴唇才忍住闷哼,林春华这一咬使出了全力,真的痛,痛彻心扉。可是,杜秋实却愿意承受,他希望林春华再用力一点,让那齿痕可以一直在未来陪伴着他。

杜秋实每一次抽出紧跟着就是更加用力的j入,林春华感觉自己已经被顶到了床头,本就不算结实的医院病床犹如风中的落叶,摇晃飘零。林春华觉得自己也像一片落叶,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好像俯视着自己和杜秋实进行这一场犹如野兽般的做a。

“啊!”

杜秋实第一次这么快速地释放,林春华也在接受了这场□□后沉沉地睡去了。杜秋实用温毛巾擦干净林春华和自己的身体,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脸色红润的林春华。他睡得很沉,好像真的是超负荷了。杜秋实抚摸着他的额发,有些心疼,自己刚刚太不节制了。

“铃!”

电话刚刚响起,杜秋实就连忙接起,生怕影响到林春华睡觉。他看了看手机,是张丽娜,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接,可是没办法,现在唯一一个能救自己母亲的人就是张丽娜的父亲——奉阳市长张国栋。

“喂!”

“秋实,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

“你怎么了?怎么在医院,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不是我!你有什么事儿?”

“杜秋实,你是真的想救穆阿姨嘛?”

“你什么意思!现在没有什么比我妈的事儿重要的!”

“秋实,既然穆阿姨重要,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林春华,就让他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让他自己放手,这样不好吗?”

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让林春华误会自己跟张丽娜有染,是不是就会恨自己入骨,然后主动离开,主动忘记呢?

“不行!”

“什么不行?”

“你还有什么事儿嘛?没事儿,我挂了!”

“秋实…….”

杜秋实没再搭理张丽娜,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行,不可以让春华以为自己出轨,不可以在他的回忆里留下这样的自己,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吧!

杜秋实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林春华,即使只是回忆。

八十三

“妈,我回来了!”

杜秋实推开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满地凌乱。最近几天穆籽和杜长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整个家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有精力去整理。杜秋实换了拖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捡起地上扔的档案袋和资料夹。

稍微整理了一下,杜秋实把一摞东西拿到书房,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进这间屋子里,里面有太多关于奉阳的政府机密,平时杜秋实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出的。

杜秋实本想放下东西就走,却被写字台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照片已经泛黄,是八十年代那种特有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

鬼使神差一般,杜秋实拿起了那张照片。

站在中间笑得甜蜜的女孩似乎看起来眼熟,杜秋实反转照片,背面果然用钢笔写着名字,那女孩的位置赫然写着‘穆籽’,其他人依次是许道安,楚洪波,秦孝文,夏小琴。

杜秋实觉得有些恍惚,这几个名字都有些熟悉,却又都那么遥远。其中叫秦孝文的瘦削男子眉眼间似乎有些像项月的母亲秦雅芝,原来这个人就是秦家的二儿子秦孝文。

秦家是奉阳有名的书香门第,特殊时期因为海外关系和地主成分被弄得家破人亡,可是秦家终究还是屹立不倒,再次跻身奉阳上流社会。杜秋实隐约间想起来,父母吵架时提到的兴辽世纪园的案子的男主角似乎就是楚洪波。

杜秋实将照片塞进怀里,一边打车一边拨通了项阳的电话。

“喂,项阳,你在本家吗?”

“恩,在!”

“秦阿姨在不在?我现在马上过去,有急事!”

“她……秋实,你别来了,她不会见你的!”

“不管怎么样,帮我把人留住!”

杜秋实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项家本家,等他到了地方,项阳正在门口等他。

“走吧,她在等你!”

“恩!”

项阳拍了拍杜秋实的肩膀,将他带进了院子。至从项阳项月的事情传开之后,杜秋实有很久没有来项家了。秦雅芝正坐在客厅里面逗狗,见杜秋实进来,示意佣人和项阳都出去,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杜秋实和秦雅芝两个人。

“秋实,我知道你为了什么来项家!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坐坐就走吧!”

“秦阿姨,我知道我妈做了很多对不起秦叔叔的事儿,可是现在只有他和楚洪波能救我妈!秦阿姨,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人!”

“你还年轻,等杜家倒了,你求人的日子还在后头!乖乖,来,去院子里遛遛了!”

秦雅芝清淡的一笑,看都不看杜秋实一眼,牵着小狗去院子里散步了。杜秋实唯有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秦雅芝的背影,那背影似乎跟秦孝文重合,孤独落寞,有无法言说的伤痛。

杜秋实又何尝不落寞,找不到秦孝文和楚洪波,就救不了杜家,救不了杜家,自己注定要离开中国,要离开自己深爱的林春华,未来陪伴自己的除了遗憾,再无其他。

八十四

“啊,这不是学弟嘛,又来了!”

经过杜秋实身边的学姐都故意调戏这个帅气的学弟,杜秋实只是微笑毫不在意。林春华已经渐渐习惯了等在教室门口的杜秋实,有个帅气的学弟尽忠职守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儿。

“手里拿的什么?”

林春华自然地把手里的书递给杜秋实,好奇地想看他手里拿的档案袋。

“没什么!”

杜秋实将档案袋迅速地放进背包里,那里面放的是刚刚到手的休学证明等一些资料,死都不能让林春华看到。

“春华,你们十一从什么时候开始休?”

“跟你们一样,上完课就算放假了!这次春颜也三十号放假,搞不好能跟她一起出去玩呢!你十一有什么安排嘛?”

林春华问得漫不经心,其实林春颜帮他在网上找了好几天的双人旅行团了。他偷偷地看杜秋实,希望他能说想跟自己一起去旅游。

“我十一要跟我父母回老家,一号就走!”

“啊,这样啊!那算了!”

林春华有些失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约杜秋实,却没有跟上好时机。林春华的失落杜秋实怎么会没看在眼里,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十一假期全都跟林春华腻在一起,然而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春华,三十号逃课好不好?”

“逃课,逃课,你就知道逃课!老刘头会杀了我的!”

“十一我都不在奉阳,你就当我走前最后陪陪我嘛!”

“又不是去什么远地方!真是的!”

林春华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籖,杜秋实去了跨越八个小时的英国,那么遥远。

“春华,最近你忙着写论文,我也要准备期中考试,我们可能就三十号能在一起,陪陪我好不好?”

杜秋实又拿出了杀手锏,拿水灵灵的眼睛哀怨地望着林春华。林春华最怕他这一招儿,父爱之情瞬间爆棚。林春华在心里吐槽自己,这是老了嘛?

“好吧,败给你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杜秋实心满意足地看着一脸无奈的林春华,他的皱眉,他的撅嘴,那些不适合男生的动作表情,他做起来却那么可爱。

“恩,好……我接个电话!喂!”

“秋实,是我!”

“你说!”

电话是张丽娜打来的,杜秋实语气冰冷。

“干嘛这么冷淡,我爸爸说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听到张丽娜说有办法,杜秋实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张丽娜在电话那边冷笑了一下,这男人未免表现的也太□□。

“我爸说当初世纪园的案子是楚洪波一个人抗下的,只要他愿意继续抗,你爸妈应该就没事儿!不过他因为表现良好马上就要出狱了,他会愿意抗嘛?”

“那怎么办?”

“不过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叫楚夏天,也在你们学校读的成人教育!我想,查一下他的住址,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我明白了!”

杜秋实挂了电话,他早就想找楚洪波了,没想到却是这条线让他找到了线索。

“春华,我还有点事儿,你自己吃饭吧!”

“哎,秋实……”

最近一段时间杜秋实变得越来越烦躁,林春华不是没有发现,可是他在逃避,他不知道杜秋实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怕自己就是杜秋实烦躁的根源。林春华站在东联大的门口,看着往校园中跑的杜秋实,他进了行政楼,急切的表情和步伐都让林春华觉得,他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八十五

杜秋实手里面攥着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进了这栋不算太新的小区。楚夏天住的房子其实离东联大很近,听说是为了方便考研的复习,小区里面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个时间安静得很。杜秋实上了四楼,门口贴着已经有些掉色的福字和对联,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谁啊?”

“你好,我找楚夏天!”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穿着白色的螺纹背心和一条灰色的沙滩裤。他似乎很热,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

“夏天,你同学嘛?”

“哥,我不认识,是不是你朋友啊!”

楚夏天说着,将杜秋实让进了房门,房子不大,也就七十平米,硬生生地被分成了两个房间。房子虽小,却十分整洁,那个被楚夏天叫做哥的男人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个人显然是正准备吃午饭。这个男人也穿着跟楚夏天一样的灰色沙滩裤,上面套着一件迷彩的军用t恤,跟楚夏天比起来要高一些,也壮一些,年纪看起来在三十岁上下。

杜秋实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周健,一个在母亲口中从来没有出现却至关重要的人物。

“你是?”

周健放下手中的盘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杜秋实,这个男孩长相出众,自己如果认识不应该记不得。

“周哥,你好,我是穆籽的儿子杜秋实!这次来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我妈现在因为兴辽世纪园的事情被调查,我希望楚洪波能替我妈出庭作证!可是楚洪波的相关档案都是机密,想找到他,我只有来找你们了!”

杜秋实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惊得楚夏天和周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想见我爸?”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楚夏天,他很反感穆籽,毕竟这个女人在父辈的感情经历中充当着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

“对,我想见楚洪波!”

“你见了我爸也没用,他不可能为了穆籽出庭!”

“不管怎么样,我想见一见!”

“你干嘛还要来打扰我爸的生活,你妈是见不得我爸跟秦爸爸好,是不是?”

楚夏天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他上前一步,要抓住杜秋实的衣领,可是却被反应迅捷的周健给拦住了。楚夏天在体力上明显输给周健,杜秋实看得出来,周健应该是当过兵,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

“夏天,你干嘛!别冲动!”

“哥,他这是纯心搅和事儿啊!我爸跟秦爸爸好不容易好点了,他妈就出现了,这叫什么事儿?真他妈冤家路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妈是真的需要帮忙!再过两天,这件事儿可能就要登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没骗你,可是到时候也晚了!”

楚夏天因为周健的安抚逐渐安静了下来,周健体贴地把拿毛巾给楚夏天擦了擦汗。杜秋实隐约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可是此刻也无暇去多加揣测了。

“我爸凭什么要帮你妈说话!”

“就凭我妈真的一分钱都没拿!”

杜秋实说得无比坚定,世纪园坍塌事件死了太多人,牵扯的人也太多了,当时不知道折了多少人进去,但是,杜秋实还是相信,穆籽真的没有拿一分钱。

即使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即使穆籽是一个为了前途连自己的爱情都可以出卖的女人,可是,她是一个好市长,她把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奉献给了这个城市。

八十六

杜秋实终究还是没有见到楚洪波,也没有见到秦孝文,他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母亲,现在的穆籽看似成熟稳重,可是每一次听到旧情人和旧情敌名字,伤口都会被挑起,硬生生地被撕去皮肉。

杜秋实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十一”将近,晚风开始变得凉了。夜凉如水,分外惆怅。

杜秋实翻了个身,他突然想起文章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永远离不开另一个人的,即使现在离不开,以后也会离开,如果你真的预感到将来也离不开这个人,那么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他当时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像是一句绕口令,什么离得开离不开,可是现在想来,早离开的人似乎更早解脱,他也许真的就要自私一次了。

三十号转眼就到了,杜秋实是怀着沉重的心情站在教工宿舍的楼下,然后毫不知情的林春华却是满心的欢喜。他以为这个九月的最后一天会变成他跟杜秋实关系更进一步的纪念日,一想到也许明天开始两个人就成为正式的情侣了,林春华是难得地有点小小的羞涩与期待。

“你怎么来这么早,搞得好像我让你等很久似的!”

林春华因为怕被熟人看见逃课,所以两个人约得早上七点见面,然后夜夜无眠的杜秋实六点半刚过就到了。

“你整的这么早,我们啥也干不了啊!”

“先去吃早饭吧!领你去个你肯定没去过的地方!”

林春华嘴里杜秋实肯定没去过的无非是路边的小摊,杜秋实是副市长家的少爷,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的。杜秋实在心里摇摇头,有的时候林春华并不了解自己,他也从来没有试着去让林春华了解自己。

“两碗**蛋糕,一斤筋饼!”

“我去弄点小菜!”

杜秋实娴熟地去夹了两盘小菜,看得林春华一愣一愣的,他做梦也想不到,杜秋实竟然也来过这种满桌子油腻的小店吃过早餐。

“看傻了,我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是吃这些的!我爸妈都忙,根本没人管我,桌子上留十块钱,就是一天的伙食费,呵呵!”

杜秋实说的轻描淡写,林春华想到自己每天早上都有母亲做好的热菜热汤,突然鼻子发酸。两个人迅速解决了早饭,时间却还很早,店铺商场大多还没开始营业,两个人百无聊赖地走在难得看不见人的中心商业街。

“春华,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怎么办?”

“突然消失,你穿越了?”

“恩,就当我穿越了!呵呵!”

“那我正好省心了!”

“我是说认真的,我要是真的突然穿越了,你怎么都找不到我了,你怎么办?”

杜秋实突然停下来,林春华也停下脚步,他的表情那么地认真且悲伤,就好像突然消失的不是他,而是林春华。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你,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会在原地等你,因为我相信你会跨越一切困难,回到我等你的地方!”

“春华!”

杜秋实一把抱住了林春华,在中心商业街,也许只有在这个时间,两个男生才敢如此大胆地抱在一起。林春华最是在意别人的目光,即使没几个人,却还是不禁担心,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推开杜秋实,他下不去手。

这也算是第一次妥协,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作出的妥协。

八十七

等到商铺和商场都开始营业,步行街一下子冒出了无数人潮,一时间又恢复了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不管是不是假期,不管是不是打折优惠,商业街总是挤满了各色男女老少。

两个大男人随便逛了逛就失去了耐心,找准一个星巴克就进去躲太阳。林春华身上的红疹还没有好彻底,杜秋实对于遮阳和防晒就分外留心,各大品牌的防晒用品买了七八瓶,现在细细看来,照林春华的性格十年可能都用不完。

“你买这么多防晒霜给我干嘛,大老爷们抹这个多矫情啊!”

“你特殊,你容易过敏不知道嘛!”

“哎,杜秋实,我说你怎么变得跟我妈似的!这不像你大少爷的性格啊!再说了,你一次买这么多,我也用不完啊!你就是回老家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当然不是不回来了!”

杜秋实心虚得很,他一方面怕林春华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出国的事情,一方面就希望林春华能看出端倪,心里有个准备,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就要将他折磨疯了。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逛街太累了,实在是不适合男人!”

“我们去打街机吧!”

“街机?”

“春华,你不是吧!你没玩过!”

“我当然玩过,不就是跳舞机,开赛车嘛,那有什么可玩的!”

“可好玩了,走吧,万达广场新开一个电玩城!就当陪我!”

一想到电玩,林春华就头疼,按说男孩子没有不喜欢那些充满暴力元素的对战游戏的,可是林春华喜欢是喜欢,玩起来却特别的菜。他硬着头皮陪杜秋实来到了万达广场的电玩城,十几分钟过去,一大把游戏币就阵亡了。

“春华,你平时干什么都那么厉害,怎么玩游戏机这么菜啊!跟你一伙,我都受牵连啦!”

“废话那么多,我这是常年没有联系的原因!来,再玩!”

林春华就是不服输,什么事儿都要强,难得有意见不擅长的事情被杜秋实抓了个正着,心里老大的不服气。杜秋实笑着看林春华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只觉得他更加可爱。

“好吧,我放弃了!我是真的不太会玩游戏机!”

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林春华终于在输光了三百多个游戏币之后放弃了证明自己是全能的机会,面对电玩,真的是很无力。

“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嘛!”

其是杜秋实很想告诉林春华,他不是要早起,而是凌晨就要去机场候机。

“没关系,我想好好的跟你吃一顿晚饭!”

“呵,最后的晚餐啊!你最近真是很怪!”

林春华傻吗?他不傻!他怎么会没有感觉到杜秋实的异样。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店嘛,东联大门口的,菜做的不错的!”

“好!”

气氛不算融洽,有些无法言明的尴尬,林春华没有揭穿,杜秋实也没有坦白,那些期待的真情告白已经永远成为林春华自己的幻想。

两个人吃过饭,林春华准备回寝室收拾东西回家,杜秋实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好了,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春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吧!”

林春华看了看时间,不早不晚。打车来到目的地,竟然是一所已经荒废很久的小学,杜秋实引着林春华从已经残破的铁门进了院子。走廊的墙壁上满是涂鸦和球印,惨白的月光照进来分外凄凉。

“到了,这个是我以前的教室!”

教室里面零乱地摆着几把椅子,杜秋实随意地拉了一把,让林春华坐下,林春华完全不知道杜秋实要搞什么。

“你带我来这鬼地方干嘛!”

“我突然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春华,我想让你认识全部的我!”

“好!”

林春华点了点头,杜秋实想让他看全部的自己,这要比真情告白感动得多。

八十八

“我妈是奉阳市副市长,我爸是财z厅长,这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妈跟我爸完全没有感情,我妈一直爱着的是一个同性恋。很可悲是不是?”

杜秋实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林春华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至从我生下来,我爸妈就没有再同房过,我妈曾经说过,我爷爷只要看到我这个大孙子的面子上,就会保她前途无量,所以我是我妈政治前途的一个砝码而已!小时候,我不学习,成天打架,就是把校长家孩子都打得住院了,也没有人理我,他们只是找好关系,帮我不停地转学!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希望他们能管我,能多看我一眼!”

月光照在杜秋实的脸上,眼角微微的闪着光亮,林春华知道,他哭了。一个男人会将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你的面前,只能说明他真的爱你。林春华起身,伸手抚摸着杜秋实的脸颊,温热的泪水将林春华的袖口都浸湿了。杜秋实如孩子般哽咽,他将头靠在林春华不算宽阔厚实的胸膛。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和不敢为人知的回忆,全都犹如洪水一般涌现出来。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生了我却不养我!后来我爸妈已经小有成就,我认识了文章和项阳,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然而圈子里的人都不快乐!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一定会按照父母的安排娶张丽娜,然后谋一份公职,一点点地往上爬,爬的好了以后也能成个副市长,爬的不好不一辈子受媳妇气!可是我遇到了你,春华!”

杜秋实这才抬过头来看着林春华,他眼中的深情就好像要将人融化一般。林春华也低着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好像穿越过相差的年纪和同样的性别,目光相触间只有满满的爱意。

“春华,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突然觉得以前经历的苦痛都是值得的,都是为了换来能遇到你!春华!我爱你!”

杜秋实殷切地看着林春华,他在等着那句‘我也爱你’,可是,林春华始终没有说出口,他还不能确定这种感情真的就是爱吗?不是对弟弟的喜欢,不是可怜?

“秋实,谢谢你!”

“春华,该说谢谢的是我,还有,对不起!”

面对杜秋实的‘对不起’,林春华是疑惑的,之后杜秋实又讲了很多很多,可是在迷迷糊糊之间,林春华就这么枕着杜秋实的肩膀睡去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林春华的脸上,融融的暖意让他无心再睡眠,第一声鸟叫在耳边响起,林春华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轻轻地□□着。

“秋实,别闹了!”

林春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残破的教室天花板,还有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白炽灯管。他猛地坐起来,世界天旋地转,刚刚□□自己耳垂的哪里是杜秋实,而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

“秋实,秋实,杜秋实!杜秋实!”

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音量渐高,最害怕的真相似乎就摆在面前。

他站起身,顾不上睡了一夜地板的腰酸背疼,疯了一样地冲进每一间教室,一时间灰尘四起,林春华被呛得直咳嗽。斑驳的墙壁都要倒塌了一般,压抑的感觉压得林春华就要哭出来。

“杜秋实,你他妈别闹了,你给我出来!杜秋实!”

回答林春华的除了自己呼喊的回音,再无其他。

八十九

“哥,你咋了?吃点东西吧!”

林春颜将手里端得面条往林春华的手里推了推,林春华连看都不看,只是低着头盯着手机。林春颜满面的愁容,哥哥一早上回来就满身的尘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别劝他,爱吃不吃!饿死了就知道吃了!”

林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把面条端了出去,正撞上在门口观望的林父。

“这孩子是怎么了?失恋了?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姑娘好啊!”

林母瞪了林父一眼。

“要是跟姑娘好,就谢天谢地了!”

“哎,老太太,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别跟我添乱,画你的图去!”

林父乖乖地去书房画图,林母堵着一肚子的气,还没法跟别人说。自己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么好个儿子偏偏喜欢男人,喜欢的男人还一个个都是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刘家小瑞,我问你,咱家花花到底是怎么了?”

林母知道刘瑞素来跟林春华关系匪浅,只好拨通了老刘家的电话。这个时间,刘瑞还没起床呢。

“婶儿,花花挺好的啊!”

刘瑞在心里吐槽,这小子老牛吃嫩草,跟个二十出头的小弟弟谈恋爱,滋润的不得了。

“挺好?我看他都没了魂儿了!早上一回来,饭不吃,话不说,跟个傻子似的就看窗外面,你赶紧给我过来!”

“啊?不能吧!好,我马上就过去!”

刘瑞也是担心林春华,近来一段时间不是一直好好的嘛,就连华微也没有让他阻止杜秋实和林春华的交往,现在是闹得哪一出。刘瑞一边开车,一遍就拨通了华微的电话。

“微,春华可能出事儿了,你帮我给杜秋实打电话,让他赶紧到春华家附近的那家店!”

“不用打了,杜秋实走了!”

“他小子不是高干子弟嘛,漫游钱还不舍得花啊!”

“他出国了!”

“什么?”

刘瑞一个急刹车,差一点就闯了红灯。

“刘瑞,你没事儿吧?”

电话那边的华微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恨不能立刻奔到刘瑞的身边去。

“没事,别担心!咱们老地方会合吧!”

“好!”

华微的消息总是要比刘瑞快一些,毕竟华微家的势力在奉阳已经渗透到了内部,况且现在报纸上的个大头条就是‘传奇女市长竟然贪污’‘女青天以权谋私’这样的标题给占满了。

刘瑞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林春华家,林春华还是保持着看窗外的状态,林春颜坐在一边叹气。

“春颜,你先出去吧,我来!”

刘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林春颜的哥哥,有刘瑞在,她很放心。

“春华,杜秋实走了对不对?”

林春华听到杜秋实的名字才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着刘瑞,眼睛因为充血而通红。

“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我们出去说吧!,林叔叔和婶子都在家,不方便!”

“刘瑞你不要骗我!”

“我骗过你吗?”

林春华很想说,你没少骗我!可是,此刻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愿错过。林春华跟着刘瑞到了老地方,华微已经坐在那儿一边看报纸一边喝咖啡了。

“微,你给春华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看吧!”

华微把自己正在看的报纸的第一版扔给了林春华,血红色的题目分外刺目,穆籽贪污,杜长治徇私,长子杜秋实外逃,财产被转移…每一条都触目惊心。

林春华放下报纸,无措地看着华微和刘瑞。

“这算什么?这就是他一声不响离开的原因,这算什么?我算什么?”

“算什么?林春华,我拜托你醒一醒!他不告诉你,是怕连累你!”

华微说的太过□□,他林春华的确只是个累赘,杜家出事儿,他一个小老师能帮上什么忙?可是,这样的结局算什么?就当做了一个梦,今天才醒?

他接受不了!

九十

“我接受不了!”

林春华把刘瑞递到他面前的三明治推到一边。

“你接受不了?你难道要看着他跟穆籽一起坐牢,什么都不剩,就只为了你,只剩下你?”

华微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情,句句直击林春华的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

“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没有分手,没有告别,甚至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林春华低下头,将整个身体缩在一起,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杜秋实一样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别人的生活中一样。

“春华,你别这样!忘了他吧!”

刘瑞看不下去了,他是真的心疼林春华。

“刘瑞,你别劝他!为什么要忘了?秋实用尽所有为他制造的回忆,为什么要忘了?我们走!”

华微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生气,不只是为了林春华的一蹶不振,也是为了刘瑞担心至极的表情,华微不想承认,他是在吃醋。

“制造回忆?他有没有问过我,我是不是想留下这些回忆?留着这些回忆孤独终老嘛!”

林春华喊出这些话,自己也愣住了。孤独终老嘛?自己真的会为了杜秋实而孤独终老嘛?难道在潜移默化之间,杜秋实在自己心中已经如此重要。

“春华,秋实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华微亦没有想到林春华会说出这样的话,多说无益,他起身离开,刘瑞看着颓废的林春华和转身离开的华微,不知如何是好。

“刘瑞,你去追华微吧!杜秋实都已经走了,我不想看到华微也离开!”

刘瑞拍了拍林春华的肩膀。

“不仅仅是杜秋实,我和所有爱你的人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林春华点了点头,刘瑞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拉开华微的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

“微,你刚才说的有点过分了!就算杜秋实一切都是为了春华,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嘛?更何况,你我都明白,杜秋实做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自己!他自作主张地闯进春华的生活,自作主张地告白,自作主张地为春华绘制一幅美丽的未来图画,又自作主张地消失无终,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

刘瑞点了一颗烟,稍稍调低车窗。

“我只是看不惯他一有事,你就马上出现!我……”

刘瑞轻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搂住华微的肩头。

“你这是吃醋嘛?我的小微微也会吃醋嘛!我真是荣幸!”

“滚!”

华微拍开刘瑞得寸进尺的手,一个加速,把车开了出去。林春华看着两个人开车绝尘而去,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不是看不出华微的吃醋和刘瑞异于友人的关心,可是除了装傻,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林春华是真的有点饿了,这才想起来被自己推开的三明治,他试探地拿起来咬了一小口,嘴里面被实物充满的感觉让他有了一点点充实,林春华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咀嚼,吞咽,一系列的野蛮进食动作让他暂时忘记了烦忧。

林春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可是那个自己倒背如流的号码始终没有响起。“十一”假期很快结束,早晚的风越发凉了,林春华也开始减少盯着手机的时间,渐渐地他似乎接受了杜秋实离开的事实。可是,林春华却始终不敢回学校的宿舍住,那里面的没一个角落都有跟杜秋实的回忆。

他将风衣紧了紧,以免冷风灌进单薄的衬衫里。短信铃声响起,林春华都不愿意把□□裤兜的手拿出来。

“花花,你短信铃声这么长呢,你快看看吧!”

一起下课的张文涛听得不耐烦,林春华也觉得有些吵了,只好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他就一步也走不动了,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喜悦的心情充斥着整个胸臆。

“来一趟五星公馆!”

短信来自杜秋实。

九十一

林春华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机,反反复复地阅读这条短信。一旁的张文涛看着反常的林春华,有些担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春华,你没事儿吧!”

“他没走,呵呵!我就知道,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林春华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也找到了可以分享自己喜悦的人。他的眼神中满是热烈的激情,张文涛认识林春华这一年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春华,你……”

“小胖,帮我请假!我下午不来上课了!”

林春华是一边跑着一边交代了请假的事儿,等一句话说完,人都出了校门口了。他打了一辆车直奔五星公馆,等到了楼下却有些犹豫了。杜秋实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半个多月了才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自己真的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原谅他嘛?这不像他林春华的性格!可是半个月未见,自己着实没有心力再去故作矜持。

林春华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开了,直接进了电梯。站在房门口,林春华伸出去敲门的手都在颤抖。一路上,他在脑海中反复了几遍见面要做的事情,一定要打杜秋实一拳,要质问他离开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要问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还要,还要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再离开。

林春华敲了几下,没有人来开门,他有些急了,加重了力度,生怕刚才的短信完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门终于打开了。

然而,站在门那边的人根本不是杜秋实。

“文章,怎么是你?”

文章叼着一颗烟,四百平米的大房子内所有窗子都打开来,一股股的冷风灌进房间,因为开门而变得更加猛烈。

林春华觉得很冷,抱紧了双肩。

“老师,开门的是我就这么失望,你这样,我很伤心的!进来吧!”

林春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进了房间,他就知道,上天不会如此优待他,让自己思念的人回到身边。

“别看了,秋实早就在英国了,你把墙看穿了也没用!”

“他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是秋实走之前给我的,他交代我等你心情平复了就让你来五星公馆一趟!”

“什么事儿?”

林春华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他冷淡的态度远比房间里的空气让文章胆寒。

“林老师,这是秋实让我给你的!”

“什么?”

林春华接过信封,打开来,一把房门钥匙掉了出来,林春华有印象,这把钥匙正是这间房子的大门钥匙。

“什么意思?”

“是秋实给你留下的,他说这房子根本就应该是你来住,两把钥匙,你一把,他一把,如果他能回来,希望能看到你在这里等他!”

“笑话!这房子不是他妈买给他娶媳妇的嘛!我凭什么住!”

林春华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是在冷笑,他杜秋实凭什么在一声不响地离开之后,还要安排别人的生活。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以为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幸福?

“原来如此,没想到秋实对你是玩真的!林老师,看来我是彻底地输了!”

“我根本没跟你比过!”

文章勾唇笑笑,将已经燃尽的烟按灭。

“是啊,一门心思想跟一个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去争,真是可悲!还好我早就看透了杜秋实的心,我的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这么多年的苦苦追求甚至都比不上你的一个微笑哦!我又是何必呢!”

林春华听了文章的话,说不高兴那是假话。

“你叫我来不只是因为一把钥匙吧!”

“林老师,你很聪明!除了这把钥匙之外,还有我要跟你说的!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穆阿姨,只有她得救了,秋实才能回国!这是地址,你好自为之吧!”

文章将字条塞给林春华就潇洒地离开了,林春华展开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地址和一个电话。

九十二

林春华打车直接到了字条上的地址,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名字叫做文波会计师事务所。林春华有点茫然了,如果是一家律所还好解释,可是为什么文章会让他来这间会计事务所呢?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字条上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过三声后,对方终于接听。

“喂,你好,请问哪位?”

对方的声音很文雅,听起来虽然有了一定的年纪,却很清澈。

“你,你好!有人给我我这个电话,让我找你帮忙!”

林春华第一次说话结巴。

“有业务需要你可以联系这个人,我给你电话!请等一下!”

“不是,我不是有业务需要!我在找一个人!”

“找人?”

对方显然很疑惑。

“对,找人!他是我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人,他叫杜秋实!有人给了我这个电话,说你能帮我!”

对方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林春华有些急了。

“我现在就在文波事务所的门口!”

“好吧,你上501找我吧!前台问起,你就说已经预约好了!那先这样!”

对方从始至终都很礼貌文雅,林春华虽然还搞不清出状况,心里却对这个人油然而生出一丝好感。他很顺利地通过了前台的询问,直接坐电梯上了顶层五楼,站在501门前,没等他敲,门就自己开了。

“请进!喝点什么?”

面前的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看眼神,林春华知道这个人年纪应该更大一些,外表可以骗人,眼神却不会骗人。

“水就可以了!您好,我是林春华!”

“你好,我是秦孝文!”

林春华的脑海中灵光一现,最后一晚在杜秋实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秦孝文这个名字反复地出现过,可是他就是记不起秦孝文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秦孝文给林春华倒了一杯水,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如果你需要会计师,我倒是可以帮你,可是找人,我就不懂了!”

秦孝文虽然看起来文雅矜持,说起话来却开门见山,步步紧逼,丝毫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吞。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您一定认识杜秋实吧,一听到这个名字,您就沉默了!他的母亲穆籽被双规,父亲被隔离审查了,他现在只身在国外,只有他父母洗脱了罪名,他才能回国!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所以才会有人把您的电话和地址给我!”

在林春华提到穆籽这个名字的时候,秦孝文明显地皱了皱眉,可是林春华说完,秦孝文却笑了。

“呵呵!你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嘛?”

“您问!”

林春华此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是能救杜家,能让杜秋实回到自己身边。

“你和需要解救的男主角杜秋实是什么关系?”

秦孝文双手撑起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林春华吞了吞口水,没想到秦孝文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如实回答,还是编一个美丽的谎言?如果如实回答,年纪不轻的秦孝文会不会吓到?可是说谎就太没有诚意了!

林春华反复思量却仍没有答案,何必纠结,只要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算是什么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他一直在追求我,我在不停地逃离和逃避,可是无论我怎么对待他,他都始终在我身边。我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跟他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等他真正地离开了,我才发现,离不开的人原来是我!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想告诉他,我爱上这个笨蛋了!呵呵!”

秦孝文微笑着听林春华的真情告白,这个被逼到绝路的男人,终于第一次说出了真心话。秦孝文不禁在心里回忆,当初被逼到绝路的自己和楚洪波为什么选择了继续逃避呢?如果能像面前的林春华一样,是不是早就得到幸福了!

九十三

秦孝文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得有些入神,林春华轻轻地咳了一下,秦孝文才回过神来。

“恩,年轻人,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可是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我帮不了你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下班了!”

“秦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拜托你了!”

林春华见秦孝文起身欲离开,连忙有些鲁莽地去拉秦孝文的袖子。

“我是真的帮不了你!如果我帮了你,也许你的爱人可以回到你身边,而我的爱人却不能准时回到我身边了!”

秦孝文没有生气,语气也很平静,可是林春华却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不可动摇的坚决。他还是松开了手,双腿不由自主地离开了秦孝文的办公室,眼看着他开车在自己面前离开了。等车子即将开远,林春华才反应过来,连忙招手打了辆车,跟在了后面。车子开出了很远,终于在奉阳监狱外面停下了。

这个时间,奉阳监狱外面根本没有人烟,司机都有些狐疑地偷看林春华,害怕他是劫车的。林春华没有下车,只看到秦孝文停好车,在一个怎么看都不能住人的土坯房前面站定,开门进屋了。

林春华被司机异样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匆忙地付了钱,下车让司机走了。他偷偷摸摸地摸到土坯房的窗户下面,朝着里面看去,只见秦孝文坐在一把摇椅上,悠闲地看着书,房间里面布置得很简单,都是些基本的生活家居用品。

林春华本来还准备继续偷看,秦孝文却起身关了灯,没等林春华反应过来,门开了。秦孝文穿着格纹的睡衣,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是侵犯他人隐私吧!”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

“我说了,我帮不了你!”

“那我,那我就在外面等好了!”

秦孝文皱了皱眉,这个林春华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外表看起来温柔,弱不禁风,性子却是执拗敏感。

“好,你等吧!不过我劝你早点走吧!你什么都等不到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等不到!”

秦孝文没再搭理他,关了门回屋睡觉了。

林春华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十月中旬的奉阳,早晚已经开始接近零度,而且自己朦胧间好像记得今晚天气预报有雨,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可是话一出口,林春华就一定不会反悔,要不然就是抽自己嘴巴了。

开始的半个小时林春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本就穿得不算太暖和的自己,开始觉得冷了。

他抱紧双臂,第一次那么想念杜秋实的体温,如果换作以往,杜秋实一定会第一时间抱住自己,用体温为自己取暖。林春华恨不得自己缩进衣服里,可是冷风还是不停地灌进来,血液似乎都被冻得凝固了一般。

林春华真的后悔了,可是这个时间就连出租车都没有了,走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能硬着个头皮蹲在秦孝文家门口。

到最后林春华已经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冷还是热,感官似乎都麻木了,身上不停地冒汗,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喊着什么,他却无法回答,沉沉地,沉沉地进入了冰窖一般地梦境,希望梦中可以见到杜秋实,那么,林春华一定会冲过去,给他一拳。

九十四

“你醒了?”

林春华睁开眼睛,秦孝文合上书,玩味地看着他。

“秦先生,拜托……啊!”

林春华想起身,却因为头昏脑胀差一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你快躺下吧,我可不想在自己家惹官司上身!你现在发着高烧,身上还全是红疹子,你需不需要去医院!”

秦孝文有些无奈地去扶林春华,这年轻人跟他的儿子差不多大小,不免有些心疼。

“秦先生,我不需要去医院,我只需要你帮我!”

“我说的很明白了,我真的帮不了你!倒不是我无法原谅穆籽,而是洪波,也就是能救她的人,是不可能帮她的,所以我也劝你别白费心思了!其实,你说的那个杜秋实之前就找过我儿子了,估计他跟你是一样的目的,可是,我们真的帮不了你!”

秦孝文说的很真诚,杜秋实既然已经努力过了并且失败告终,可见自己现在怎么样也都是徒劳。

“我懂了,我该回去了!“

林春华有些黯然地想起身,却根本做不到。

“算了,你在我家住一晚吧,反正天也快亮了,天亮之后我送你回家!”

“那多谢了!”

秦孝文关了灯,自己在沙发上窝了一晚。林春华关灯之后就没有入睡,他根本就睡不着。杜秋实曾经找过秦孝文的儿子,可见他也一直在努力,起码他努力过,知道这一点,林春华也满足了。

第二天一早,秦孝文开车送林春华回了家,林母看着病歪歪的儿子,想着这大半个月来,林春华一直恍惚的状态,心里就觉得心酸。林春华无力地躺在床上,昨晚虽然只睡了一个小时,却丝毫没有睡意。

林母推门进房,将一碗姜糖水放在了床头。他抚摸着儿子已经汗湿的额头,眼睛发涩。

“妈,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着凉了,身上阵子稍有点严重了,睡一天就好了!”

林春华见母亲满脸的担心,心里也过意不去,自己这大半个月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整天浑浑噩噩地虚度光yīn。

“儿子,你跟妈说句实话,你就那么爱那个人嘛?”

林春华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直接。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编了,你一抬腿我都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之前你跟那个魏家扬鬼混,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那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可是这回你不一样啊,儿子,你陷进去了!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你才会喜欢男人啊!”

林母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爸,我…我也不想!妈,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魏家扬的时候,我连死都想过了!妈!原谅我,如果你都不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春华侧过头,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儿子,妈也想了很久了,妈认了!我又不能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就不要你了,你毕竟是妈的儿子!妈就当再养一个大儿子,反正还有春颜,大不了让她找个倒插门的!”

“妈,我谢谢你!”

母子俩破涕为笑,林母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在母亲的眼中,林春华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男孩。

也许这就是福祸两相依,母亲的原谅算不算是上天对林春华的一种补偿呢?

九十五

“外面冷,多穿一件衣服!把送完东西就赶紧回家过年!”

“妈,我知道了!给刘瑞多拿点,他是俩人!”

林春华一边穿大衣,一边提醒林母。刘瑞在元旦那天跟家里出柜,结果闹得整个刘家**犬不宁,刘瑞被刘教授暴打一顿后赶了出来,直到大年三十都不允许他进家门一步。看着刘瑞的遭遇,林春华一边庆幸着母亲的宽容,一边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他没有勇气在全家人面前大胆地出柜,他不敢想象一向跟刘教授一样温和的父亲是不是也会暴跳如雷,将他赶出家门。

他不怕被赶出家门,他只怕父母的不谅解。

“我真是不明白,你跟老刘家小瑞都是好好的小伙子,那么多女人你们不喜欢,偏偏…算了,大过年的!哎!”

林母的眼睛又有点红了,林春华的心都在绞痛,母亲的失望和伤心比什么都让他难过。他心里明白,母亲的宽容是因为对他的爱,并不是真的理解他,可是一切都要慢慢来。

刘瑞自己的房子离林家不远,林春华做了三站地铁就到了。出了地铁口,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雪花。雪花顺着大衣领子落进了脖子里,很凉。林春华将领子立起来,快步走向了刘瑞家。

“哎,来了!花花,我就知道还是婶子疼我!微,你看看都是我爱吃的!”

华微正系着刘瑞恶趣味的草莓围裙在厨房做饭,刘瑞看到林春华来了,立刻就变得眉开眼笑。林春华冻得鼻尖都红了,他一进屋才看到刘瑞的大哥刘瑀也在。

“瑀哥,你也来了!”

“恩!”

刘瑀冷淡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表。

“我也该走了!小瑞,爸爸那边我会再做做工作!先走了!”

刘瑀是刘家的大儿子,性子一向冷淡,跟自己弟弟也很生疏,跟刘瑞完全是两个极端。刘瑀跟林春华点了点头,穿上大衣离开了。刘瑞见大哥走了,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换上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懒散样子。

“肯定是我妈让他来当间谍的!哎!微,你说我妈那么喜欢你,会不会帮咱俩!花花,这菜是微刚做的,你尝尝!”

刘瑞捧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锅巴肉,自己先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一块,林春华刚要偷吃,被整好端菜出来的华微逮了个正着。

“不许偷吃!苏老师以前喜欢我,是因为我还没有拐跑她儿子!现在估计恨我入骨了!”

“也是,你没看到那天我说我喜欢的是你的时候,我妈的脸都绿了,那叫一个精彩!”

林春华没偷吃到,有些怀恨在心。

“你还美呢,刘瑞!这都两月了,还不让你回家!你就等死吧!”

“哎我说花花,你怎么净说风凉话呢,要是现在出柜被赶出家门的是你,我肯定提着礼物上你家帮你说情去!你不帮忙还落井下石呢!”

“估计你等不到那天了!”

“也就是杜秋实跑了,要不现在出柜被赶出来就是你了!”

“刘瑞!”

华微手中觉着的锅铲恨不得照着刘瑞打过去,这个嘴无遮拦的笨蛋。林春华听到杜秋实的名字,刚才讽刺调笑的嘴脸立刻变成了弃妇样。

“那个,我先走了,家里等我回去呢!”

“花花…”

刘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想道歉却被华微拉住。

“让他走吧!”

林春华穿上大衣出了楼门,外面的雪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抬头看天,月色朦胧,却怎么都无法看到远在异国的那个人的身影。

马上研二下学期就要开学了,林春华再一次面临着留校还是就业的难题。

上一次从东联大毕业,自己是逃离了东联大,是为了远离所有跟魏家扬有关的回忆,可是,这一次林春华想尽一切办法留下,他想留住跟杜秋实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光。

他选择留在东联大,这个他与杜秋实相遇的地方,在原地等着他回来,假如他能回来的话。

九十六

“为什么帮我?”

穆籽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以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市长已经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年近黄昏的寂寞女人。这三个多月来自己一直处于被双规状态,虽然一直还没涉及到司法程序,但是穆籽和杜家的所有前途都已经毁于一旦了。

“七年不见,你也老了不少!”

楚洪波没有回答穆籽的问题,而是借着探视室的昏暗灯光观察眼前的女人。穆籽老了,楚洪波也老了,在他被关进奉阳监狱的第一晚就一夜白了头。

穆籽摸了摸自己的脸,深深浅浅的皱纹让她不敢抬头,不想让这个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看到如此憔悴的脸。

楚洪波看着低着头的穆籽,想起来第一次初见。楚洪波与穆籽是邻居,又在同一所中学,两个人一起接到了去兴辽下乡的通知,穆籽的母亲拉着有些腼腆的女孩到楚家,让楚洪波照顾她,楚洪波当时敷衍地答应了,也埋下了两个人延续近三十年的孽缘。

“为什么帮我?”

穆籽抬起头,双眼都是泪水,她始终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她多么希望楚洪波回答她,因为爱你,所以帮你。可是,穆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孝文。

“何必纠结答案,结果是你没事了,你儿子也可以回国了!”

楚洪波眼中是一派坐看云卷云舒的淡然,这种淡然是这几年在深牢大狱之中的参悟,这是以前的他不可能有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秋实出国的事儿?”

穆籽终究还是个精明的女人,然而精明的女人注定不愿装糊涂,知道真相却往往意味着不会幸福。

“算了,瞒不住的!是小文让我帮你的!小文不希望你的儿子也跟当初我和他一样被活生生地与相爱的人分开!”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秦孝文,我这么恨他,却是他救了我!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我真是太可笑了!”

穆籽的情绪变得激动,站在一旁的狱警想过去制止,楚洪波摇了摇头,阻止了狱警的行为。

“穆籽,世间的事儿就是这么可笑!你以为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殊不知对方也许根本就没有跟你争!先忘记仇恨的人总是幸福的!你却做不到!”

“楚洪波,这种恨我怎么忘得了?要不是他,我不会见不到我妈最后一面,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那个禽兽□□,要不是他,你不会不跟我在一起!我恨他,我这么多年来每天都恨不得他死!”

穆籽的指甲狠狠地刮着桌面,木质的桌面被划出一道道痕迹,每一道都生动地述说着穆籽的仇恨。

“穆籽,回城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根本就是谢运来搞的鬼,他用这招儿不知道侮辱了多少个女知青!当时我也想过用小文换你,可是小文知道你母亲病重,是他劝我想办法让你先回城的!穆籽,你这么聪明,稍加留意就可以知道真相!你一直这么欺骗自己,不就是为了能有个名正言顺恨小文的理由嘛?穆籽,你不累嘛?”

“探视时间到了!”

狱警出言提醒,楚洪波站起身,看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穆籽摇了摇头。

“再见了!”

楚洪波起身告别,跟着狱警重新回到了深牢大狱,为他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

等一切都回归平静,穆籽才从恍惚间回过身来,她真的累了!

九十七

“你回来了!”

“你在呢?我拿完换洗衣服就走!”

杜长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洒了进来,他没有发现坐在大厅的穆籽。杜长治的语气故作镇定,可是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妻子的对话犹如陌生人一般?是秋实出生后,是穆籽当上副市长,还是从一开始就如此?

“老杜,你搬回来住吧!”

收拾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杜长治叹了一口气。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儿子不回来,你也不回来,究竟我哪里错了?”

穆籽的眼角本来就挂满泪痕,此刻又泪如泉涌。楚洪波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这么多年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如一个笑话。然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被自己狠狠地推开,不肯再回到自己身边。

杜长治还是有些心软了,毕竟穆籽是自己第一次爱的女人,也是最后一次。

杜长治走了过去蹲在穆籽的面前,他温柔地抹去妻子眼角的泪水,穆籽有些茫然地看着杜长治。

“穆籽,我们现在都是无官一身轻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老杜,你肯原谅我了嘛?”

“都是夫妻,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何况那个楚洪波根本不是我对手!”

穆籽挤出一丝笑容,杜长治稍稍放心了一些。企图通过穆籽事件打击杜家的人这一次计谋又落空了,杜家仍旧屹立不倒,只是在奉阳官场的实力大不如前。杜长治过够了尔虞我诈的政客生活,如今宁愿跟着妻子一起畅游山水,重新开始那段错过的爱情。

“老杜,谢谢你!”

“都是夫妻了,还说什么谢呢!明儿咱们分头准备准备,后天就走!”

“好!”

杜长治将穆籽轻轻地拥入怀中,恰赶上月亮从云后探头,一时间银光洒满了大厅,相拥的身影被月光笼罩着。

“妈,你怎么又给我送饭呢,都说了食堂有饭!”

“我还不是关心你嘛!你看看你们班就那两个半女生,哎!真是!”

从自己跟母亲坦白至今已将近半年,林母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林春华的个人问题,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林母开始采取消极的忽视策略,林春华没有办法,也不想拆穿母亲的招数。

“妈,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上课了!”

“行,你晚上记得把保温桶带回来哈!我先走了,现在刚初春,天干,你多喝点水!”

“妈啊,我求你了!我都奔三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奔三了?”

林母故意假装生气。

“妈,我真得走了!”

林春华将母亲送出经济学院的行政楼,快步进了电梯,还有十几页的西方经济学等着他备课呢!林母看着林春华进了电梯,笑容立刻消失,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林春华最后还是选择了留在东连大,不管他在等的那个人是否会回来,起码林春华永远不会离开了。

林母拎着买菜的环保袋在东联大校园里随便逛了逛,东联大很大,光是周边的配套设施就几乎带动了一个区的经济。此时已经到了下午的上课时间,人很稀少,林母找了个长椅坐下,准备歇一歇。林母是个标准的到哪儿都喜欢跟别人聊天的家庭妇女,正好长椅上也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只是戴着毛呢的软帽。

“春天还是风挺大啊!怎么,你也是来看孩子的?在东联大读书嘛?”

那女人微抬了抬帽檐,看了看林母。

“是啊,我儿子在东联大读书,我来帮他办些手续!”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儿子毕业就留校了,也许他能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了,是我们家里的问题!我已经按照儿子的意愿去办了!”

那女人应该是在微笑,林母是典型的东北热心肠,她却能感觉到林母的善意。

“按照儿子的意愿?是啊!孩子自己的意愿也许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是啊!儿子开心,我们才开心不是!”

“你说得对!哎,我也歇好了,该去买菜了,今儿得做点好菜!走了!”

“走好!”

林母起身离开,初春的微风轻轻吹过,那女人摘下帽子抚了抚头发,正是穆籽。

九十八

临近下课时间,林春华收到了刘瑞的短信,约在老地方见面,林春华很无奈可是还是要去,否则华微就会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果然,到了下课时间,华微开着自己那辆雪佛兰的轿车等在东联大门口。华微看见林春华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车,林春华还是一贯地对华微惟命是从。

“华微,我说你跟刘瑞是不是更年期啊!怎么好干这个呢!”

“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刘瑞这个大**婆!”

华微也很无奈,车速随着他的情绪低落而猛增,林春华一路上都是心惊胆颤,生怕自己还没有等到杜秋实回来小命就报销了。

“到了,下车吧!”

“妈啊,可算是到了!”

林春华几乎是逃下车的,进了餐厅,果然刘瑞身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林春华面无表情地坐下,一副百无聊赖。刘瑞看着不冷不热的林春华,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林春华的脚。

“花花,这是聂瑞新,我哥们!瑞新,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花花,我发小!”

“聂总好!”

林春华依旧面无表情,坐在对面的聂瑞新却忍不住笑了。

“叫我瑞新就好了,别人叫我聂总我都是要生气的!呵呵!”

聂瑞新浑身下上都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跟杜秋实那个幼稚的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刘瑞,你叫我来干嘛,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说是做了大餐!”

“我这不庆祝你终于过关斩将成功留校嘛!”

“庆祝个屁,还不是你爸帮我走的后门!”

林春华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矿泉水,心里无数遍地骂刘瑞,他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至从过完年就热衷于给林春华介绍男朋友。今儿是什么业务精英,明儿是什么公司老总的,林春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我这不是介绍你和瑞新认识一下嘛,你天天窝在学校里,就认识那么几个人!”

“呵,介绍朋友?刘瑞,没那么简单吧!你什么时候当上红娘了!”

“哎,瑞新,你看这伶牙俐齿的!呵呵!”

刘瑞完全是一副看看我家儿子都可耐的神情,连坐在旁边一直没插嘴的华微都要笑喷了。

“刘瑞,你他妈有完没完了!我说了,我不想认识什么朋友!”

“哎,你不想,你不想!你不就是想等那个混蛋杜秋实嘛!”

刘瑞也火了,林春华表面看起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走出那一段不了了之的感情了,可是刘瑞又怎么会不知道林春华的心思,他是准备在东联大呆一辈子,等一辈子。他才二十六岁,还要等多少年?十几年,几十年,最后搞不好还是一场空!

“我没说我要等他!”

林春华一下子说话就没了底气,他也知道自己傻,自己留校,自己选择继续交国际经济学,也许都是在等待着奇迹发生。至从那一次晕倒在秦孝文家之后,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秦孝文家门口等着,一见秦孝文露面,就不停地求他。

自己真的是疯了!

“那你留在东连大为什么?花花,你最没耐心,最讨厌教书,你都忘了!你第一次回东联大是为了魏家扬,我理解你,吃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后来你也知道他不是个好鸟了!可是这一次不离开东联大你为了杜秋实?这小子折腾你得还不够吗?”

聂瑞新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冷眼看着刘瑞和林春华上演的这出好戏。

“对,我就是要等他!我愿意被他折腾!我贱!行了吧!”

林春华终于爆发,桌子上的杯子摔得震天响,华微庆幸自己订的是包房,早就料到这一次两个人还得大吵一架。

“你不是贱,你是真的爱上了!我还有事儿,刘瑞,今儿先失陪了!”

聂瑞新将自己的手绢递给林春华,起身去结了帐之后开车离开了。林春华捏着手绢,却没有去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这就是爱嘛?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混蛋杜秋实嘛?

杜秋实,我已经爱上你了,可是你在哪里?

九十九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鸟语花香。奉阳依旧一年刮两次大风,一次刮半年,没有细雨滋润,除了干涸就是干涸。

刘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拍了拍林春华的肩膀,就好像在托付重担。

“花花啊!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是教国际经济学,可是现在身份不同了,知不知道!去年你那是替我代课,今年这帮学生就是你自己的学生,教室就是你的教室,讲台就是你的一方天地…….”

刘老教授越说越开心,大有发表长篇大论的架势。

“我说,刘老爷子,您老歇歇吧,有这大道理您还是讲给刘瑞听吧!”

刘老教授本来讲的兴致勃勃,一听到不孝子刘瑞的名字,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型。算算刘瑞也已经被赶出来三个多月了,刘老还是不能释怀。

“别跟我提这个兔崽子,不学好!小花花我告诉你,你少跟他来往,省得把你也带坏了,我怎么跟老林交代!”

林春华在心里默默吐槽,如果按照你们老一辈的是非观,自己早就学坏了,而且是已经无法自拔了。

“刘老,你就宽心吧!我把课讲好就得了呗!”

“我就是怕你把心思不放在讲课上!”

刘老教授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搞得林春华十分心虚。

“算了,你赶紧去教室吧!第一堂课别迟到了!”

“恩,我现在就过去!”

林春华这一次没有拿错书,也不会迟到,因为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这么早去教室只有独守空房了,林春华死都不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阶梯101。

他跟这个教室还真是有缘分,大学四年的自习时间是在这个教师渡过,跟魏家扬一起,与杜秋实的缘分也是从这个教室开始,现在,教师生涯又是以这个教室为起点。林春华摇了摇头,靠在一个抽出嫩芽的柳树上,看着稀稀拉拉往阶梯教室走的人群。

“现在的学生啊…….”

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明明马上就要上课了,往教室赶得人却还是那么少。林春华摇了摇头,犹如一个老学究,他突然发现这一年自己的心态似乎老了很多,那个曾经年少轻狂不可一世的代课老师变成了现在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大学老师了。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林春华看了看表,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整了整衣领准备进教室了。他微微地侧头,阳光有些刺眼,眼角被光线照射的湿润了。突然想起这棵树,这个位置,那个人曾经歪着头故意耍帅地靠在那儿。

“靠,真没出息,人家都跑了!”

林春华像躲病毒一样躲开了那个柳树,剧烈的颤动促使没有长好的柳絮飘然而下。乱花渐欲迷人眼,白色的柳絮也迷了心乱之人的眼。林春华恍惚间看见了杜秋实的背影,那么出众的身材,只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林春华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我他妈真是着魔了,都出现幻觉了!”

林春华继续自嘲,有些恼羞成怒地去抓飘在面前的柳絮。

“哎,快看快看!”

“这不是小林老师嘛!呵呵!”

经过的女学生掩着嘴轻笑着,对林春华老师总是有一种欲说还休的倾慕之情。

林春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整了整衣服,大跨步地走向阶梯教学楼,迈向他人生的新旅程。

一百

“花花,上课啊?今儿怎么这么早?”

张文涛又是一路小跑,笑眯眯地跟林春华打招呼,林春华已经很久没有回寝室住了,张文涛跟他也算是好久不见。

“小胖,是春华,纠正你多少次了!长一岁不长记性呢!”

张文涛继续憨厚地傻笑。

“又是管理的课?”

“恩!”

“那咱俩顺路!”

张文涛故意没话找话,他作为林春华的资深室友,当然知道林春华跟杜秋实的事情。可怜的林春华又要给管理上课,而且还是同一门课,同一个教室,心里不禁唏嘘。可是张文涛却不知道,同一个学院,同一门课都是林春华自己挑的,然而只有教室是固定不变的那一间。

两个人之后便一路无话,张文涛还是上了阶梯教学楼二楼,林春华则在阶梯101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去年的三月初春,一切都没有变过一般,可是一切都改变了。

林春华摇了摇头,走进阶梯101,乱哄哄的教室一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小林老师啊!”

“好帅啊!”

“我觉得是可爱!”

前排的女生们依旧窃窃私语,脸蛋红扑扑地看着讲台上的林春华。他看都懒得看这帮07级管理的大二新生,又是一群孙悟空转世的泼猴。林春华按照惯例把厚厚的《国际经济学》摔在讲桌上,咳嗽了一声。

“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我,你们的学长学姐们的国际经济学就是我教的,那一年他们的挂科率仅九个百分点,按照管理三个班的人数,你们大概会有十人挂科,当然了,这十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林春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他明显听到讲台下面有人轻笑了一下,林春华也懒得搭理,他的教学风格独树一帜,被取笑也取笑惯了。

“你们不用笑,按照惯例,我的第一件事儿就是……”

没等林春花说完,台下的学生们几乎齐声喊道“点名!”

“对,你们很聪明,比你们上一届的06级强!好,现在我就开始点名!”

小林老师上课必点名,切一节课点两遍的美名远播,几乎所有东联大经管学院的学生都有耳闻,且闻风丧当,小林老师大有超越华微华无常的趋势。

“好,现在开始点名,管理0701,刘婷然!”

“到!”

“周杰!”

“到!”

……

“管理0702,邱海燕!”

“到!”

……

“杜秋实…杜秋实?!!!”

尾声

林春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杜秋实,是重名重姓吗?是自己又一次出现了幻觉的吗?林春华再一次喊了一遍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

“杜秋实!”

“到!林老师,你都叫了我五遍了!”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生站起身来,摘掉了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头发因为戴帽子微微有些凌乱了,可是那脸,那张帅气到想让林春华打一拳的脸正是天杀的杜秋实。

杜秋实弯着嘴角,有些谐谑的笑着。

错不了,怎么会错,这么欠揍的标清除了杜秋实还会有谁?

“这位同学这是大二的教室,而且你已经休学了,不要随便出现在我的课堂!”

林春华故作镇定,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原谅他!这个混蛋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即使是为了自己好,即使有一百个理由,这个混蛋都让你痛不欲生了那么久啊,春华!林春华只有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声音要冷淡,要面无表情,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无法离开杜秋实。

“报告林老师,我已经办理好复学手续,并且因为落下半学期的课,重新读一遍大二!”

杜秋实看着林春华,始终微笑着,他那热切的眼神就好像要将林春华融化了一般。林春华知道,即使自己再控制,脸已然红透了。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凝望着,教室里将近百人都好像消失了一般。杜秋实动了动嘴唇,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林春华读得懂。

他在说,“春华,我回来了!”

林春华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将所有的委屈与思念都倾诉给杜秋实听,可是这是在课堂上,林春华不停地提醒自己。

林春华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整整一堂课都讲了些什么,他只能记住杜秋实热切的眼神和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好学的学生将林春华堵在教室里面,破坏了他想一下课就逃跑的计划,杜秋实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等待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生一下子都离开了,偌大的阶梯101只剩下林春华和杜秋实两个人。杜秋实微笑着走向站在讲台上的林春华,林春华几乎就要张开双臂冲过去了。

“杜秋实,我终于能笑着回忆你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再出现在我面前呢?”

“春华,我回来了!我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

杜秋实抱住林春华,起初林春华还剧烈的挣扎,可是渐渐地就也伸出了双臂回抱住了杜秋实。林春华多希望自己有更坚定的意志,更冷酷的心,可是任凭千年寒冰在杜秋实的面前也融化了。

“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为什么不在穆副市长没事儿就立刻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林春华不知道自己已经泣不成声,杜秋实皱着眉,心疼地擦去林春华的泪,那泪虽然苦涩,却满是喜悦。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春华我爱你!”

“有本事,你就爱我一辈子! ”

“一定!”

林春华这才发现杜秋实身边还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他一下飞机就直接来学校了,他笑了,既然思念的人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何必要浪费时间去抱怨去原谅呢,就让杜秋实用未来的岁月来赎罪吧!

“走吧!”

林春华自顾自地拖过一个行李箱,大步走在前面。

“干嘛?”

“去食堂吃饭啊!”

“啊,食堂的饭可以吃吗?”

“你现在不是市长家的公子了,要学会节约!”

“我可不可以告你虐待学生啊!”

“你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阶梯教学楼,绕过弯弯曲曲的人行道就是林春华经常自习的图书馆,图书馆前是一个环形的水幕喷泉。

虽然是初春,却因为设备调试而喷涌出层层的水幕,一时间水气缭绕。阳光照射下,光芒四射,让人无法直视般灿烂夺目。很多情侣都拉着手站在那儿欣赏,不时传来女生们的惊叹赞美。

林春华松开行李箱,快走了几步,冲进了水幕中,杜秋实像伸手却没有拉住他,林春华人生第一次抛开一切,放下矜持大声地呼喊着什么,却因为水声太大而无法辨别。

然而杜秋实还是笑了,因为那声音早已经深深地回荡在了他的脑海里。

“杜秋实,你爱我这件事,本老师允许了!!!”

番外一

这一年,杜秋实大少爷大三了,林老师也已经在东联大任职快一年了。

“你把我叫出来干嘛啊?要考试了不知道啊!”

林春华其实一直在想,自己接受杜秋实到底对不对,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从来自己都要随叫随到,否则电话就打个不停,说好听了叫在乎你,说不好听了,就是孩离不开娘。

林春华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谁尼玛是他的娘啊!

“你看看,这是什么?”

杜秋实从背后变出了一束花,紫色的勿忘我,配上了白色的满天星,用紫色的绢纸包着,林春华有些愣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感觉暖暖的,被当成女孩子一样被送花,也许该生气才对吧!

“这是什么啊?你没事送我花干什么啊?”

林春华向四周看了看,很怕被同事和自己的学生看见。估计全学校也就林老师一个人不知道自己跟杜秋实的事儿已经天下皆知了,还躲什么躲啊!

“怎么是没事呢?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啊!你看我们正式在一起的时候,情人节都过了,等下一个情人节,还有小半年呢!”

杜秋实很得意自己的浪漫,仰着头,等待着林春华的赞美和亲吻。林春华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很不忍心提醒他,中国情人节是yīn历七月初七,不是阳历七月初七。可是他林春华从来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更别说是怜惜杜秋实这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了。

“喂,我说,你是白痴啊,今天是七月七号,但不是七夕啊!”

“不是七夕,那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七七事变!”

杜秋实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

“我说今天怎么群众情绪那么高昂呢!那,你看,我都买了!”

“给我吧,我拿回家给我妈!”

林春华抢过了杜秋实手中的勿忘我,淡淡的清香并不比玫瑰逊色。

“杜大少爷,这花,本老师就勉强收下吧!”

“春华,下午课我不想上了!”

“不上课你想做什么!”

林春华皱着眉,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杜秋实又要开始起腻了。

“恩!!!!人家想□□做的事儿嘛!”

“滚!”

林春华一巴掌拍在了杜秋实大少爷的脸上,项阳下午上课的时候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就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晚上回到家里,林春华看着杜秋实肿的老高的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好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杜秋实受宠若惊。

“春华,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让我自己下挂面了!”

“今天不是情人节嘛!”

“可是你说了是yīn历七月初七!”

杜秋实一想到自己今天犯的低级错误,就心情低落。

“无所谓,谁规定旧的yīn历七月初七了,我林春华的情人节就是阳历七月初七!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春华!你真好!”

“唔,啊……你,你不热啊!啊!”

杜秋实看着穿着围裙,因为做饭热得满脸通红的林春华,哪里还有心情吃饭,所有的胃口都在花花本人身上了。

杜秋实将手顺着围裙伸进了林春华的沙滩裤里,轻缓地来回移动着,这样令人心痒的频率使林春华使不出力气,还解不了馋。

“你***能不能卖点力!”

“卖力可以,有没有奖励啊?恩?”

杜秋实一边动作,一边轻轻舔着林春华的耳垂,林春华虽然不胖,可是耳垂却出奇的饱满,犹如一颗成熟的小樱桃,口感极佳。

“你有完没完啊,今早儿不是才……”

“不够啊!没有奖励我可就不继续了!”

“我靠,你诚心的!啊!!好,有奖励!”

“嘿嘿,那我们进屋过情人节吧!”

杜秋实跟林春华相互拥吻着,一路跌跌撞撞进了里屋,门关上了,除了断断续续的□□和格外销魂的喘息,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一个阳历的七月初七啊!

番番外二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春华抱着双臂坐在桌子对面,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整个人也丝毫没有热气,不大的房间里气压极低。

“我不想怎么样!”

然而坐在长桌子另一面的杜秋实却丝毫不被触动,他显得毫不在乎,林春华看着杜秋实满脸的无所谓,咬紧了双唇。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林春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那个人啊!有这样的结果还不是他造成的!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我吃完了!”

杜秋实欲起身,如果他此刻抬头就能看到林春华眼中的愤怒……

“杜秋实,你给我坐下!你挂科还有理了你,让我问刘老教授是吧!还用问,人家都找我告状了,你上周,大上周,大大上周没上课干什么去了?”

杜秋实刚才还一脸面无表情,在林春华爆发的一瞬间,立刻换上一脸赔笑。

“春华,我错了,你消消气哈!还不是文章那混蛋要出国去找金玉,有些事儿需要我帮他打理一下不是,话说老刘头也真够狠的,我可是考了七十分啊,竟然平时成绩给我三十分,肯定是刘瑞这小子搞的鬼,我就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赶明儿我得去跟华哥讨个说法!”

“你可拉倒吧,你不讨说法,华微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文章也是活该,让他当初气金玉,这回好,跑出国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帮纨绔子弟,有点屁事儿就知道跑出国躲着,切!”

林春华明显是迁怒到杜秋实半年前突然出国的事情,他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自己因为杜秋实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现在还要给他当老妈子。

杜秋实最怕林春华拿这件事儿说事儿,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是怎么说都没理,只有低头认错的份儿。

“春华,我现在可不是纨绔子弟哈!我是标准的无产阶级!”

“杜秋实,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补课!”

“春华,我都七十分了,不低了,还是不要了吧!”

杜秋实是知道林春华的教学风格的,那叫一个粗犷,那叫一个人不可貌相。

“恩?不要!你要是考九十分,就是平时成绩是三十分也能及格!”

林春华整个人都暴怒了,直接把西方经济学的书摔在了桌子上,杜秋实没胆提醒他,就是考了满分,平时成绩是零分也白搭。

“赶紧收拾一下,开始补课!”

“春华,咱歇一歇!”

杜秋实话一出口,林春华立刻瞪起眼睛,杜秋实立马没声了。

“杜秋实,我对你没别的要求!”

“那你说,亲爱的!”

“爪子拿走,上课不许不来 ,来了不许不学,学了不许不会 ,会了考试答题不许不对!杜秋实,我对你就这么点要求!”

杜秋实的脸比苦瓜还苦。

“春华,你这叫这么点要求,你的要求还真是低,呵呵,呵呵!”

杜秋实在心里叹气,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尖酸刻薄的小老师呢,呵呵,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呸呸呸,谁是王八啊!

“发什么呆,赶紧的!把这两道课后习题做一下!”

“春华,咱能不能做点别的?”

“做什么别的,做完这个还有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做,别,的!!!!”

杜秋实的手又不老实了,双手抚上了林春华的肩膀,轻轻地按摩着,这感觉很舒服,林春华也就没有拍开他的狼爪。

“恩,做什么?”

“做这个!”

杜秋实一边说,一边双手翻转,将林春华压在了长桌上。

“你干嘛,你放开我,赶紧学习!”

“春华,学什么习啊,为了这次考试,咱俩好久没做了!”

杜秋实像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在林春华胸口蹭来蹭去,蹭得林春华直痒痒。

“你,呵呵,啊,你起来!啊!”

“春华,人家很年轻,会憋出病来了!”

“你放屁,杜秋实,你***,你亲哪儿呢,啊,别,别咬,啊!!!”

林春华的叫骂声淹没在了一阵高过一阵的□□之中。

“春华,我奶奶忙着养花呢,哪有功夫搭理咱俩啊,嘿嘿!你就好好享受吧!”

林春华哪里还有精力回答,完全沉浸在一片爱欲情潮之中。刚刚小房间里的低气压完全被一室春情所驱散,补习哪里有补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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