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成长策略 - xp1024.com
《才女成长策略》


001 千古艰难唯一死

凉亭外牡丹花开,粉紫黄白分外精彩,凉亭里的姑娘们却静默一批,个个在桌前凝眉苦思。

今天是宁安侯府家的嫡小姐开的诗会,亭里的小姑娘们都是诗会的成员,每隔上十五日便要聚个一次会,以时令的鲜花或节气为主题,吟个诗或做个对的,显摆一下才学。

今天这场诗会正是牡丹盛放时,自然也就以花为题,牡丹被喻为花王,从古至今都受人重视,小姑娘们都憋着一股劲,要争今天的榜首。

大家苦苦思索的表情都高度一致。只不过小姑娘们在思索诗词的新意,王怡真想的是宁安侯府王家后花园中的那片大湖。

也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有没有淹死过人?王怡真最近一直在找可以供其安全自杀的地方。

正所谓人生自古难逃一死,人想舒舒服服的死,其实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各种死法各有利弊。

比如说同样是自杀,撞墙、跳楼就是很不好的,因为这种类的死法会损伤身体,一个操作不好,把自己跳瘸了怎么办?

还有上吊啊、服药啊也不好。因为这种类死法会有很明显的死后特征,比如上吊会需要在脖颈处有勒伤还得吐长舌头,又或毒死会需要脸色发黑或嘴唇发青,一个做不好很容易在尸体上被人看出来。

最好能病死,可是王怡真这身板的,之前表现的太健康了,想伤个风都不容易,再说自家好歹也是个伯府,病死之前总得请医问药吧,医生医术好点的再把她给治好了……就算治不好吧,那么苦的药也得先喝个二三十副的……呕,还不如真死了算了呢。

说到底都是因为王怡真需要的是假死。

所以损伤身体的法子不能用,她要真把自己玩残了,那假死从伯府脱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同样的尸体特征太明显的也不能用,她做不到伪装伤口,也坚持不了死后吐舌头,更不会用药让自己的脸变黑或唇变青。

她只是个会点武功的平凡体育生,跨专业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到。

她连装病都不会。

装病只能装出症状,装不出脉象,脉象是体内器官的健康度的反射,以她的健康状态,目测活到一百岁没问题。

所以最近王怡真一直在想,果然落水才是最好的死法。

她可以先找个绝对不可能下水救她的目击者,然后再找机会落水,一落水她先象征性的挣扎个两下,再慢慢的沉下去,于水中闭气,等到了装成丫环的师妹蓉蓉把她救起来,她就用龟息的功夫断开呼吸,减低心跳,只要能在外人的面前确认了她的“死亡”,那就不会送医了,而是直接朝家中送尸了。

估计回到了伯府也不会有人真的管她是死是活,反正她本来就是伯府之耻,一听说她死了,那多半是马上办丧事埋掉,这样她就能假死离开伯府了,伯府也省得为着她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嫡长小姐再闹腾事,双方皆大欢喜,多好啊。

唯一的缺点是她这位伯府的小姐死了,肯定还得弄棺材装着,一会儿记得得嘱咐蓉蓉,叫她千万先在棺材下面开个洞,再把掀棺材钉子的工具随身带上,别真给她盖棺定论了,她的龟息功练的还不太好的,闭气一时却不能断气一世,如果连最基本的氧气都被封绝,她会真的憋死的。

王怡真此时真的很羡慕平头百姓,听评书里说老百姓死后可以有机会拿草席子一卷就扔到乱葬岗上,伯府要是有这种艰苦朴素的作风,她何必要废这些心思。

不过也废不了她多少事,就是师妹得辛苦一下了,即要给她打帮腔,又得在棺材下面打洞,还得趁着守灵的时候撬棺材放她出来,提前更要找合适重量的石头替换她,好在她不沉,要不然光搬石头也是个体力活。

事是有点多,师妹蓉蓉年纪又小,不知道她若不在身边,蓉蓉第一次挑大梁办事,会不会做得来。

做不来就做不来吧,亲师妹啊,就算出了什么纰漏,她也会帮着她兜底的,大不了到时就再适时的活过来,自古以来诈尸的新闻,哪朝哪代都是有的,如果王家愿意就此嫌弃她,把她当妖怪送到家庙什么的,她跑起来就更方便了,那倒比假死更好呢。

就这么办。

等着一会儿游湖的时候,找个什么机会溜到湖边,假装脚滑就下去了。拿定了主意,王怡真脸上苦思的表情才缓缓的疏解些,露出笑意。

旁观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也在此时插了过来。

“王姐姐笑起来可真好看,看你眉头舒展,必是心中已有佳作,可惜王姐姐一直养在乡下,我等年纪小不曾有机会见识王姐姐的风彩,如今姐姐初初回京,第一次参加诗会,不如就从王姐姐开始,大家各读自己的词作,互相投票如何?”

一个14、5岁,黄裙的小姑娘说道。

王怡真认得她是今天这诗会的东道主,宁安侯侯府长房的嫡长女。

她这样一开口,那大约就是时间到,看这姑娘胸有成竹应该是已经有了成品,便要众人都停笔的意思,有几个姑娘匆匆将写了一半的诗补全,另还有几个姑娘依然没能从苦思的状态中解脱呢。

也就是说这个黄裙的小姑娘话语权最高,才思最敏捷,也最想找她的事啊……统共就几句话,还非要点出来她从小养在乡下。

王怡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我眉头舒展不是心中有佳作,是想通了,我本来就不会写诗,妹妹也说了,我从小长在乡下,只会些耕种之事,连打油诗都不会,妹妹要听诗,你们自己念自己的诗吧,我今天就是来玩的,等你们念完了诗,一会儿去一起游湖如何?”

王怡真微微的笑道,湖在等她,她可不能现在就得罪了主人家。

“王姐姐也太客气了。”另一个蓝裙的小姑娘也春风微笑的说道:“早就听闻王姐姐的亲娘被喻为大齐开国百年难见的才女,素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只可惜我们年纪小,俱都不曾见识,如今王姐姐好容易从乡下回来,我们还想着就算见不着大齐第一才女,有王姐姐这样的才女传人能指点我们一二,也是好的。可是王姐姐这样敝帚自珍,是不肯拿出佳作与我等共赏吗?我们的娘亲当年也是闺中密友啊,王姐姐何必这样拿我们当外人堤防”

亲娘来……看你给你亲闺女挖的这坑哟。

她就是想借贵宝湖寻个死,还真没有拿这些人当朋友的意思。

不过这话王怡真不好开口,这种话说出来,就把一圈小姑娘都得罪了,王家在这个圈里,已经是最末了,能攀上侯府都不知道是多大的光荣,王怡真今天几乎是被全家逼着来赴诗会的,要是被从姑娘圈里踢出去,回去王家她那便宜妹妹非得鞭她的尸不可。

说起来王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做为继女对继女,至少面上该有的礼数都到了,横竖她今天要“死”,就别给王家招灾了。

更何况就算对方是挑事,她也真没有那个才力技惊四座,艺压群芳啊,。

谁让她那位“大齐第一才女”的亲娘死得早,她还被放养到乡下13年呢,如今长成了一位除了体育运动什么都不会的金刚芭比,要不然她老想着假死开溜呢。

002 第一才女的传说

原主王怡真的亲娘肖婉儿,是个传说。

大齐重文轻武,建国不满百年时,亲娘的亲娘在即将临盆前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巨人,给她一秤道:“持此称量天下士。”后来亲娘肖婉儿,恨不能落地流着口水的时候,就吚吚呀呀的想吟诗,三岁识字七岁成文的那都是小意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酒花茶无一不懂,光懂不够要细,光细不够要精,光精还不够还要出风头,总之就是不论是哪一科都得第一名。

以前在家里牛就算了,15岁在社交界出道又开始碾压同龄小姑娘,各种才女在她面前都弱爆了不提,连一些行业中的专业人士都比不得她。

当初神人说好的称量天下士。亲娘的亲娘还以为女儿要做的仅仅是秤天下的“士”呢,看姑娘这样再发展下去,这是打算着要秤“天下”各行各业呢。

更别提容貌了,一般的才女若是标配10,她绝对是20版的。

15岁时的肖婉儿已经名动天下,被喻为大齐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再加上其跨界多,“大齐第一才女”之称名符其实。

别说贵家子弟都对其倾慕,传说连皇帝都曾有意纳妃,却没想到这意思还不曾透露出来,肖婉儿早就自己看中了一个年青才子,两个人花前月下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个遍。

肖家没等到媒人踏破门槛,倒等来了自家姑娘未婚先孕,亲娘的亲爹差点气死,以前将女儿捧上了天,养了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脾气,如今眼看着人要往下跌,竟然也不接着点,就这样将女儿赶出了家门。

肖婉儿便直接住进了这位才子的家中,生下的孩子就是王怡真。

王家儿子有才,不过门庭上差点劲,何况王家子私娶肖婉儿一事,惹怒了王家,被断了经济来源,总之就是生活水平一下子降低。生活上差距太大,肖婉儿孕期没调理好,生产时差点难产,无论大人孩子都受了老罪了。

之后肖婉儿病歪歪的不说,王怡真也是从小没健康过,几度重病将死,甚至肖婉儿给她算命,这孩子没有尘缘,只有舍在佛门才能活下来。

生命没有保障,连财产也一样得不到保障。王家子同肖婉儿都没有收入,母女两个人的医药费便成了巨额负担。

以前只知道风光雪月的两个人开始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于是双双开始卖字画为生,肖婉儿有她那“大齐第一才女”的名头,收入还是挺可观的,问题在于,她卖字画赚的比王家子收入还多,被老婆养的感觉……可能是不太好。

于是在肖婉儿好不容易搞顺了家中的经济,又费了三年的功夫把身体调理好,顺利的又怀了孩子之后,王家子大张旗鼓的出轨了,爱上了当时名动京都的一位名妓,一边向整个社会诉说我王仕连是靠才能吃饭,不是靠女人养活,一边将名妓迎回了家中。

说真的这位名妓也是个聪明人,面对王仁连是解语花开,全不似肖婉儿高岭之花的做派,面对肖婉儿也同样是低到尘土里,对原配该有的尊重一点不缺。

只是肖婉儿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说好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你却那只手又拽上一个别人。本来就只能说是刚调理好的身体,又一次在生孩子时难产了。虽然花费重金母子平安,但肖婉儿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第一个女儿王怡真出生时,肖王两人甜蜜恩爱,对孩子无比期待,加上女儿体弱,让肖婉儿担忧不已,一腔母爱全给了王怡真。

第二个男孩出生时,肖王两个人已经面合神离,婚姻亮起红灯,加上因为这个男孩的提前出世导致肖婉儿将死,所以哪怕男孩还算健康,肖婉儿也并不重视。

于是肖婉儿在死前作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就是将女儿王怡真舍给了佛门。

肖婉儿的奶嬷嬷有一个亲生女儿,算是肖婉儿的乳姐,当初因为在乡间被骗婚,而遁入了空门,肖婉儿便千里迢迢招了这乳姐来,将早前给这女儿算出的命数说了,又将女儿郑重托付给了她,言道若是有缘,让王怡真或入空门,或就嫁在当地,永不回京。

至于那新生的男孩,因为是王家的长子,所以肯定不可能如女孩般交付他人,更不会任人带走,肖婉儿同娘家决裂,在王家只有仆妇当助力,还不知道未来谁人主持中馈,如今她人之将死,也无法安排了。

只将一双龙凤玉佩留给了一对儿女。

待那乳姐女尼将3岁的王怡真带走后,肖婉儿就此闭上了眼,死时不过19岁。

死前与婢女言说:“我虽身死,会在天上保祐他们的。”这话或许是一个母亲临死前对儿女们最后的母爱,不过旁人听了,难免就有几分联想。

肖婉儿一生成名太早,陨落太快。19年的人生却活出了别人190年也活不出的天纵之才,这样的天资,大约也只有天人转世才可以解释。

再加上肖婉儿出生时神人送秤的传说,于是肖婉儿这位大齐建国一百年才出现一次的传奇才女,被人说成是天星下凡来尘世历练,如今劫数已尽,她便要回天归位了。

肖婉儿的传说在世间流传。

如今已经十余年,都快给普及成了京中最有名的儿童睡前童话故事了。

肖婉儿留在王家的那男孩子,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天纵奇才,于诗词字画上的造诣同龄人无出其右,所以王怡真进京时,自然引起了大轰动。

这些小姑娘当年的娘亲们,就是被肖婉儿压的露不出头来的一群小姑娘,当初一个个的败在肖婉儿的手下,哪一个不是眼看着心上人或未婚夫甚至丈夫对肖婉儿神魂颠倒而束手无策。如今这些姑娘嫁得了高门,却听说肖婉儿的女儿在乡间养了十多年回来了京城,便以叙旧为名,要自己家的女儿硬请了王怡真来。

王怡真看这意思也不是要叙旧,估计是想找场子。而且一个人不敢直接上,还得一群,也间接看出了自己亲娘肖婉儿当年第一才女的风采实在逼人。

但是吧……

王怡真表示其实大家不用这谨慎。

只要你家的湖一会给我用下,现在场子随便你找,因为她确实是真真正正在乡间放养的野丫头。

003 真心的草包

王怡真曾经是个不得意的体育生,此世13年一边在乡里撒丫子跑,一边跟着偷拜的师父学点偷鸡摸狗的本事。

要是比打架,王怡真一个能打她们这一群。

然鹅……诗词她是真的不行,连背她都只能背名句,虽然也知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这种惊世之作,奈何她甚至都背不出全诗来,先不说偷盗别人的诗词不好,光说盗用之后,有一就有二,当年被亲娘打压的中年阿姨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更无法预料生下了多少闺女,她肚子里可没有这么多的诗背给人听,所以她现在就盼着快点“死掉”,早死早超生、假死好回乡啊。

亲娘,说好的保祐,一定保祐起来。

只要让她一会顺利落水,这时候不论谁说多难听的话她都能忍。

不过很明显王怡真想多了。

小姑娘们都是高门贵女,平日里不知道把自己端成什么样,又怎么可能会说难听的话呢。

这一个说:“王姐姐莫非是看不上我们,不肯与我们对词呤诗。”

那一个说:“王姐姐或是不懂这京中的规矩,其实大可不必紧张,就把我们都当作乡间的好友就是了。”

你来我往的众小姑娘们都劝了好几轮了。

大约的中心意思就是两点。

1王怡真是乡下来的,在这京中高门会紧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看不起你。

2王怡真不读自己的诗作,就是看不上她们,不给面子。我们要宣传你恃才傲物看不起人了哟……

总之语气里满是对王怡真的防备、轻视和敌意,然而王怡真不给面子她们会怎么样?

小姑娘们来来回回也没划下个道来。

王怡真听的都有些诧异了,要是难听的话就到这个水平,那她根本不痛不痒啊。平时电视剧里不是常演吗,大家话里藏针的语句里就跟刀锋一样刮人,一个不好就要落坑里,这明显没到那个情况啊,还是说……她听不懂?

耳边上继续传来小姑娘们什么“家传渊源”“有其母必有其女”“藏拙藏私”之类的善意的鼓励。

王怡真满头黑线的表示,真的有可能人家是尽力在讲她们母女坏话了,只是她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就听不出来吧。反正诗词她不会,说破天也没有,她们有本事用口水淹死她啊。

“我是真的不擅诗词,不如我们去游湖吧。”王怡真面带笑容的说道。

那黄裙的东道主小姑娘还不肯罢休。

只是看王怡真铁了心的不松口,也只能换了个话题。

“游湖自然是要湖的,只是那么大一个湖,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一种景致,怎么及得上牡丹花初开之艳,王姐姐既然看不上我等的诗词,那不如等我们论完了诗词,再一起抚琴下棋,最后游湖做对如何?”

游个湖还得对对子?还得等你们先论完诗再抚完琴?这人想活时不容易,想死时怎么也重重阻拦呢?

算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论完就论完吧。

谁让人家府里有湖,王家没有呢。

王家伯府最早也是有个小塘的,后来给填了,她也是昨天晚上确定拿到了娘亲的遗产,今天才开始考虑假死之法。要是早知道诗会能给她无聊到这种地步,她就……她就也只能忍着,落水而亡是刚刚才确定好的办法,细节上的操作也需要时间完善,这诗会却是早就定好了,她若不来,王家能打杀了她,所以王怡真想也是白想,只能面带笑容的听着小姑娘们论诗。

姑娘们也真不含糊,论完了半天的诗,就又抚起了琴来。

之前那黄裙小姑娘写诗时最早搁笔,说明她诗作最快,论诗后也是她诗作第一,如今说是抚琴,却也是她第一个弹。

王怡真本来以为这抚琴该跟论诗一样无聊,却没有想到小姑娘们还弹的挺好听的,叮叮当当的谁都能来段,王怡真虽然听不出技巧技法什么的来,但当个小曲听着,不错,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真心想啃着鸡腿喝着小酒再跟着哼哼两声,比起镇上那些只会唱一呀摸二呀摸的卖唱女子们,来得水平高多了。

王怡真正满心欢娱的听着,结果大家都抚过了一曲,就轮到她。

“我?我不会啊?”

乡下庙里,又不教琴。

贵女诗会,她总不能要求给个木鱼,她好念经吧?

“王姐姐……还是这般谦虚。”黄裙的小姑娘笑着说,不过脸色已经有点僵了,看得出,王怡真这么不给面子,已经开始惹怒她了。

可是王怡真是真的不会。

为什么对方就不相信呢?

难道因为她亲娘是第一才女,她就天生该能把这些才艺无师自通?就算遗传也不是这么个遗传法的啊。

13年前,王怡真被慧心女尼抱到了青州圆觉寺,当时年仅三岁。

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小姑娘,以前被亲娘好医好药的养着,还时不时报个病急呢,来到这种乡下地方,还是过着尼姑一般的朴素生活,很快就病重将死。

慧心女尼哭着在佛前不知道求了多久,许了些什么,最后佛祖表示可以给个机会,于是三岁的王怡真魂归地府,18岁事事不如意的体育生王怡真从现代魂穿了过来。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多做善事的。王怡真表示她能得到再一次的生命一定不是因为同名,而是她推开差点被车撞的一个小女孩,得的善果,哪怕这场车祸她一命换一命,至少就结果来看,她不但救了一个小女孩,这不也还算没有死么。

那之后她代替王怡真活了下来,在圆觉寺受到了慧心女尼有如亲娘一般的教导,内容主要为:种地、洗衣、做饭、念经。

总之她这新生的13年,真的是过的尼姑一样的生活。

如果说原本的王怡真骨子里可能还遗传了娘亲一点天分,等着人发掘她这颗娱乐圈新星的话,新生穿越过来的她也只能带着一颗体育生的心,笑着面对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真的什么技艺都不会呢?

“即然王姐姐也不喜欢琴,那……我们下棋吧。”蓝裙小姑娘提议道,估计只要王怡真点头,就马上可以换下一个项目了。

“或者是作画?”粉黄裙小姑娘说道。

“书法?”淡紫裙小姑娘问道。

看来这些小姑娘各有所长,都想借着诗会比一比自己擅长的项目,王怡真怀疑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才艺来,也有人能接下来。这种才艺万千、任君选择的感觉,使得王怡真有一种自己坐拥三千后宫,妃子们都等着自己做出指示的感觉。

“斗舞?”

“投壶?”

“吹萧?”

“游湖?”

一时间众小姑娘同看王怡真,人家兴致勃勃的都要比才艺,王怡真这硬塞进来的游湖就格外的不上档次。

004 自寻的另一条死路

“没想到王姐姐对我家花园的湖这么有兴趣?”黄裙小姑娘有些冷着脸的笑道:“也是,王家虽然说是伯府,但小门小户的,该是没有见过大湖吧?还是说王姐姐其实什么技艺都不懂?想借着游湖让自己别太丢脸呢?”

你们终于明白啦。

这说话的口气也终于有了几分难听,看来大家开始有点相信王怡真什么都不会了。

王怡真反倒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早就说了,我长在乡下,并不会这些技艺,只是不好打扰大家的兴致,但妹妹有一点说得对,王家小门小户,我确实没看过高门大户家中的湖,十分想长长见识,其实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的,不如大家在这里玩着,若是方便,随便指派个小丫环带我去就是了。”

黄裙小姑娘没想到王怡真会这样说,连这种丢脸的事都一派云淡风清的认下了,搞得小姑娘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估计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吧。然而她越是这样大气的认下了什么都不会,这些小姑娘越是觉得她在藏拙,要不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不带半分羞愧的理直气壮呢?

“那……那我就派个丫环带王姐姐去湖边吧……姐姐大可以在湖边多呆些时候,湖边景致好,边上的林子可也不错,姐姐若游过了湖还不兴性,也可以去那枫叶林中转转。”黄衣小姑娘最后还是点了头,她也算看出来了,今天王怡真是打死不会跟她们做任何比试的了。

“我明白。”王怡真点头。但她只对能用龟息假死的湖有兴趣,对用来上吊的树没有兴趣。

“绿绮。”黄裙小姑娘喊来了守在凉亭外的一个丫环,“你去将王姐姐家的丫环带来,再带了王姐姐去湖边,我们过个一会儿……也会过去。”

这黄裙小姑娘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王怡真总觉得她语速上好像顿了一下,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到湖边就行。

说起来,这诗会都是什么破规矩啊,为什么参加的小姐还不能带丫环?也不知道把她家的蓉蓉带去了哪里。

王怡真不担心蓉蓉会被欺负,这种家养小丫环,她家蓉蓉也是一个打一批,她就担心蓉蓉这大胃王,这一会儿的功夫会不会饿?有没有吃的?说起来明明凉亭桌子上摆的有果子有点子,为什么大家都只顾着写诗没人拿着吃呢,右手写着诗左手在衣服上擦擦果子来吃着,根本不耽误啊。

王怡真站起来笑道:“何必这么麻烦,还劳累绿绮姑娘来回跑两次,我跟着去就行了啊。”

这一句话出来,王怡真发现一众小姑娘又惊呆了一圈,她又说错了什么了?这绿绮丫环从这里先跑到丫环们落脚处,再叫了蓉蓉回来接她,然后再出发去湖边,跑这么一个来回,她受累2次不说,还让蓉蓉多跑半圈,依然是要出发到湖边的。一点不注重效率啊。还累着她的蓉蓉。

不如她们直接从这里走,接上蓉蓉再去湖边,即省事又近,哪里不对?

众小姑娘们看着王怡真一脸的“我去接我丫环哪里不对”的表情,这一次,真的是脸上齐齐露出鄙夷的神色了。

果然乡下出来的就是乡下出来的,谁听说过自家小姐跑一趟去接个丫环的。

特别是这位去接丫环的小姐还落落大方的走到亭中心桌子上,端起一个盘子问道:“这盘点心若大家不吃,可以也让我带上吗?”

黄裙姑娘被她一句话问的……整个人都有点当机了,僵硬着脸一言未发。

蓉蓉爱吃。不说话我当默认了啊。王怡真便端上了这盘点心,横竖一会要死,吃饱一点比较好。

王怡真端好了点心等着绿绮丫头带路,绿绮回头,同黄裙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行了礼后离开了。

眼看着王怡真迈着大方步,提着裙子端着盘子一马当先的往外走,众姑娘们的脸色都不知道该摆什么颜色了。

“那……接下来我们斗舞?”黄裙小姑娘眼看着王怡真走了出去,也就继续笑着说道:“总不好为着某些不识相的人,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众姑娘都明白这不识相的人是指的谁,不由得会心露出微笑。

任谁也没有想到,当初风头大盛的大齐第一才女的女儿,会是这样无用的一个人,小姑娘们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一种为母争光的荣耀感,自王怡真一离开,气氛就再次活跃了起来。

不……该说从一开始,就是王怡真没有来对地方。

她们这些高门贵女的聚会,本来就不是王家这种门第能摸得到的,何况王怡真还在乡下养了13年,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想要压一压这个当年大齐第一才女的亲闺女,王怡真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踏进宁安侯府。

既然正主已经不在了,那么本来隐有比斗意味的诗会也就很快回归了正常,之前论诗只评出了最好,是众人想逼王怡真显露才艺,才不停的建议换项目,要按着平常,其它人等的诗还得再分次序,你来我往互相评一评押韵、讲一讲典故,很耗时间的。

眼见着大家的气氛越来越高涨,东道主的黄裙小姑娘却退到了一边。之前说话办事都紧随着她的蓝裙小姑娘凑过来,小声说道:“表姐,看来这位王姑娘……还真的就是个草包啊?”蓝裙姑娘扯回了受惊的嘴角,说道:“任是谁三岁被送到了乡下,也就是个村姑了,她怎么可能懂我们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懂的技艺,姨母安排这个茶会,实在是高看了她,你又何必让绿绮姐姐亲自给她领路,只怕你给了她这样的面子,她都不会明白。”

“这哪里能想到,她这个人是这样不好说话。”黄裙小姑娘也撇着嘴的说道:“可是娘说的话你不要忘了,当初那肖婉儿也是个会藏拙的,平日里看着这个不会那个不懂的,谁能想到一朝扬名天下知,在皇后主持的春宴上大放光彩。姓王的今日这个做派,谁知道是不是学着她亲娘当初的样子,她若不是草包,那便是个同她娘一样有心机的,她不肯献艺,是看不上我们这诗会呢。”

虽然王怡真从言行上就完全没有一点贵女的做派,可是却落落大方,没有半分的羞愧和难堪,黄裙小姑娘明明是胜过她无数,却隐隐的并没有压下了对方的感觉,想想肖婉儿前车之鉴,却又疑心王怡真这草包的作派也是假的、装的。

如今牡丹初开,天气乍还寒,也就是些小姑娘私下的诗会多些,等到4月中牡丹盛放之时,天更暖了,到时候各家的贵妇们俱都要办起了春宴,到时候只要是女眷,都是老中青几代人倾巢而出,说是参加宴会,其实是相亲,特别是皇亲国戚的贵人们办的春宴,若能一举扬名自然会天下皆知。

如今的王怡真比不上她娘肖婉儿当时的身份,皇后的春宴她是没有份的,但是好歹也是伯府嫡长女,谁知道别家的贵人们会不会相邀?要知道当初肖婉儿在京城中不是只有对手,也是有几位朋友的。更何况肖婉儿的名声其实已经跨越了一切的层次,单以才华便可称天下无双,若不是她死得早,只怕王家就算没有爵位,也一样是公侯之家的座上客。

“肖婉儿的女儿……”黄裙小姑娘冷哼着说道:“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草包,她必然是装傻,想走她娘当年的路子,凭一场宴会名动天下,我却怕她心机算尽,走的却是她娘另一条路子。”

“表姐……你是说?”

“周家表哥今日来了。”黄裙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李家人也来了,直接到了母亲那边问安。你我今天都老实着呆着点,别往枫树林那边走。她也是个苦命的,我这样留她,她连非要去湖边……”黄裙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露了笑意。

蓝裙小姑娘听完脸色有点白,点了点头。

怪不得表姐派了绿绮亲自送王怡真去湖边,还让她先从湖上游的尽兴了,再去枫树林。

周家表哥喜欢李兰兰已经很久了,今天若姨母真的有办法将人约在枫树林,以周家表哥的做派,定然不会空手而回的,到时候李兰兰与之相会,就得有人前去撞破,这件事姨母不好出面,那少不得表姐要引得今天在场的哪一个或几个闺秀去了。

一个未嫁的女儿家,撞破别人苟且之事,不说当事人罢,撞破之人的名声也就丧尽了,到时候表姐主动邀约谁,都要结仇,还少不得会露下痕迹,反倒是王怡真不怕死的非要往湖边凑,在场中人可都听到了,是她几次三番,自己要去的。

“表姐,姨母真的要……要……”

“那怎么办?”黄裙姑娘眼睛泛出冷意,“李家长房……已经不是10年前了。”

005 不走寻常路

真没规矩。

绿绮边带路,边想着。

她从小就跟在纪柔佳身边长大,做为纪柔佳的心腹,她学的虽然是仆妇之礼,可是对千金闺秀该知道的礼仪,只怕比纪柔佳还清楚些,心腹侍女,本来就有提醒之责,若不比主人还优秀,又怎么能在礼仪上随时提醒指导主子呢?

可是她跟着纪柔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讲究的闺秀。

王怡真还真的就一路端着盘子去接丫头了。

见了面不但将一整盘子的点子奉上,还亲自给丫头倒水,拿了自己丝质的手帕在一边给个丫头擦嘴,一边让慢点吃一边让喝点水,就差打扇子了。

把在休息室里等着主子们的丫环全体都看到了失语,有几个受惊不小的差点打翻了果盘。

知道的这是主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丫头的亲娘呢。不主不仆乱了纲常,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这么教女儿的,这王家小姐还当真就是乡下里姐姐带大妹妹的作派啊?

绿绮当场就低了头,饶是是她再沉稳,面对这样的景象也不可能眼中不露鄙夷,所以也只能低头,别让人看见她面上的嘲讽和嫌弃。

如果只是心痛丫环饿着,也勉强能说王怡真是心疼丫环,可是吃完点心之后,这主仆两个就把头凑在一起开始说悄悄话,你一句我一句,一边走一边说,两颗头就跟连在一起似的,走一路都没分开过。

别说是主仆之别,就算是再怎么亲密的朋友,也没有这么说悄悄话的,就算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也没有在别人家里一边走一边说的。

如今花园大湖已经近在眼前,却是绿绮身姿挺拨如同小姐一般姿态端方的走着,而王怡真这位大齐第一才女的后人跟个小丫环远远缀在后面,凑着头捂着脸的讲悄悄话……

这除了没有规矩、没有教养,已经讲不出别的来了。

绿绮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下时辰。

如今时辰尚早,就叫她先在这边游玩一会,大湖离枫树林最近,本来该在一柱香之后再带人过来,但既然是王怡真非要自己往上凑,那正好也不用再挑人选。

在别人府上做客的情况下撞破了私情……

当事人的名声不好听,那撞破之人的颜面也全无,能来黄府诗会的都是平日里来往的好,也同样有来头的人家,无论谁家姑娘在这里受到惊吓,纪家都少不得要赠礼一番,如果以王家这破家户的身势,倒省了事。

绿绮这样想着,将脸上挤出笑容来,回头对着王家主仆说道:“王……小姐,湖已经到了。”

“哦,你先等等,我跟蓉蓉还有话说。”王怡真大声喊完,继续小声叮嘱蓉蓉:“别怕,就记得一点,他们一将我放进棺,你就第一时间扑上去,边哭边找个边缝钻洞,只要有气孔,我就死不了,什么时候掀棺材可以再找时机,我估计王家不会安排什么人真给我守灵的。”

“嗯嗯。姐……小姐,我知道,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的。”蓉蓉有些紧张的点点头。自家姐姐第一次策划如此宏大的计划,而且还要求她一肩担,刚满10岁的小丫头表示有点压力山大,但是为了最爱的姐姐,她会努力的。

“好丫头,那姐开始了,一会按计划行事。”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也在脸上堆起了笑容,几步赶上了在前领路的绿绮,笑道:“谢谢你了啊,带路辛苦了,啊呀,你家这湖可真大啊,风景可真漂亮啊,天啊,湖中间那是什么?那是荷花的……杆吗?嗯,看上去别具风情啊。”

绿绮极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心里忍不住的吐槽,她家湖里确实是有一片荷花,可是如今春天还冷着,去岁一冬的残叶耷拉着,湖里即没有荷花,也少荷叶,看着一片萧索,全是枯茎,风景漂亮个鬼啊?

还荷花的杆?

那难道不是叫花柄或花茎吗?

听着都一股浓浓的乡下土味。

绿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春荷残景,预示万物即将复苏,自然别具风情。”说完了绿绮都暗暗佩服自己,能接上这种低水平的对话,还接的如此完美无缺,也是一种才能。

“嗯嗯,万物复苏,真好,真好啊。”王怡真一边随便在嘴里应合着,一边悄无声息的向湖边靠扰,按理说这动作有些危险,做为主人家的仆从该挡着她。

但绿绮并没有出言提醒,王怡真就顺利的来了湖边,假作极目远眺的姿势,看着一池子残荷败叶忍不住的称赞道:“好漂亮,好漂亮。”

说着王怡真身子略向前一倾,嘴里惊呼道:“唉呀这里好滑蓉蓉救我。”然后便扑通一声坠到了湖里。

绿绮这边接话的刚想了一个“美景易逝”的开头还来不及说,就眼睁睁的看着王怡真坠到了水里,拼命挥手挣扎了两下,然后就慢慢的……深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了?

绿绮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第一时间只有一个想法,这王家小姐是自家小姐挑了来撞破周李两家私情的,这下子人掉进湖里了,没有了人选可怎么办啊。

这想法只一闪而过。

突然耳边就哭声大作。

被称为蓉蓉的丫环就站在绿绮的身边开始放声大哭:“天啊……我家小姐滑进湖里了,天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啊,天啊……小姐出事了啊,救命啊。”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连不远处枫树林的倦鸟都惊飞了几只。

绿绮完全没堤防对方嗓门如此之大,猛然被蓉蓉这么近距离一喊,绿绮只觉得从耳朵传到脑中一阵剧痛,几乎要听不见声音似的头晕。

这感觉就如同自己不小心站到了戏班子的后台,大锣声正响在耳边上。耳听着蓉蓉还在没完没了的喊天啊,就算是绿绮这样沉稳的丫环也忍无可忍的尖叫道:“叫什么叫,你倒是去救人啊。”

“……”蓉蓉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大声哭道:“天啊,我不会游泳啊。”叫得更惨了,但依然一动都没动。

006 救不救?

其实蓉蓉是会的。

可是之前王怡真说了,要是救回来的太快,怕人家觉得她没有死透。

横竖王怡真会水下闭气,龟息功夫可以用2个时辰,蓉蓉也不着急,此时她的任务就是哭大声一点,让所有的人都注意到,王怡真淹水很久,已经死了这件事。

只不过蓉蓉不急,绿绮可急了。

这主仆两个落水的时候光想着自己了,可根本没考虑人家纪家做为主家的感受。

如果说绿绮之前第一本能反应是没有人来承担撞破的任务了,第二反应可就有点后怕了。

撞破私情不过是男欢女爱,纪家被两个人选为私会场所,虽然名声会受损,可是别人看着纪家也挺可怜,会首当其冲受到人们指责的,肯定不会是纪家。

但是……若淹死了人就不同了。

肖婉儿才名满天下,王怡真又是第一次回京,也是受到了各方关注,如果她人生中第一场诗会,就“别的人都在凉亭里赏花,唯有她死在湖中”,那别说她是滑进去的,就算她真的是主动投湖,纪家也少不得一个排挤的恶名,不然为什么诗会所有的人都在亭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滑进湖里……

无论怎么想今天王怡真落水都落的莫名其妙的,可是再莫名其妙,人都是纪家下了正经的帖子请到家里的。就算所有的人都能作证是王怡真自己非要游湖,但那不就更说明了她受到了所有人的排挤了吗?你看把客人怼的都宁可在湖边吹风也不愿在屋子里呆了。

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是纪家小姐带着众家姑娘,排挤伤害逼死了人呢,甚至有可能会说纪家夫人仗着如今家里得了势,要算当年被肖婉儿压制的帐呢,只怕满京的人都要在背后指点纪家了。何况家里死人了,还是请宴的外客,怎么讲都是东道主照顾不周,这是洗不掉的污名,少有的晦气。

到时候,别说是纪家小姐要吃挂落,她这个陪着客人来湖边的丫环,都讲不清楚啊。王家再落魄,也是伯府,一府小姐的命没了,总得有人来赔吧,她一个丫环……

那可该怎么办?

绿绮此时才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今天除非能将纪小姐救起来,不然别说是夫人的计划了,只怕她一条小命都要赔给王家。

“这……我……”绿绮此时已经半点沉稳没有了,“我也不会游泳啊,这……这可该怎么办。”

反倒是看起来哭的六神无主的小丫环蓉蓉,放声哭道:“天啊……都不会游泳,那你去找个会游泳的人来啊。”

“对对。”绿绮慌乱的点着头,此时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于公于私,救人都是第一位的。

绿绮转身离开。耳边还听着蓉蓉的大哭声:“天啊,水下面得多冷啊,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件厚衣服啊。”

这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厚衣服。

绿绮心慌意乱的跑了,虽然她也觉得好像是忘了点什么,但是事态太紧张,也容不得她多想。

蓉蓉一边“天啊天啊”的哭着,一边悄悄留意着绿绮的动静,她不敢回头朝绿绮那里看,只能在自己哭喊的间隙,注意听脚步的声音,本来想等着绿绮走的远了,她也就不用喊这么大声了,谁想到这脚步一开始是远了,没过得一会反而又近了。

这绿绮不喊人救人,怎么又跑回来了?

做戏做全套,蓉蓉不敢停,只能继续“天啊救命啊”的哭着,这也就是她姐是假死,还想要用绿绮拖点时间,要是她的亲人真的掉了水还不会游泳,碰上绿绮这种救人的,用她姐的话说,非得一巴掌先把人扇飞,才好继续说话。

“出了什么事吗?”一个温柔又有些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

“天啊,不是都说了我家小姐落水了……嗯”这声音温柔的很,不是绿绮。

蓉蓉终于忍不住停下了哭,好奇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蓝纱裙子的好看的大姑娘站在一边,十分担忧的望着她,大姑娘身边立了个半大小子,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谁掉湖里了?你家小姐?你是谁家的?”

“我……”蓉蓉都忘了哭了。

姐没教过她,这情况要怎么应对啊?

不过姐教过她,以不变应万变,能不说谎的时候就不说谎,先把诚意放出来,需要的时候再在关键点上说谎。

既然人家问,那她就照实说呗,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半大小子,看起来都没有恶意,反倒隐约有几分担心,看来像是好人。

“我家是济宁伯王家,我家小姐掉湖里了。”蓉蓉简明扼要的说完了。

“哦。”半大小子长出了一口气,之前的担忧和焦虑都突然就消散了,“不是柔妹妹就好。”男孩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们是正在路上遇到了绿绮,看这纪柔佳身边的大丫环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顺溜了,还当是纪柔佳出了事。

这什么话?这说的是人话吗?

哪怕一切都是王怡真自己的计划,听着这人这么说话,蓉蓉也是不禁火大,要是在她们乡里对着出事的人家说这种话,会被人打死的。

不过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大姑娘倒是很和善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家?济宁伯府王家?你家小姐……不会就是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的肖夫人的爱女,王大小姐吧?”

“是啊。”蓉蓉点头。

自家夫人名气大,坑的小姐一步一晃悠,她知道的。

“啊。”蓝纱裙姑娘虽然不至于像蓉蓉这样呼天喊地的,不过脸上的震惊此时也当真找不出什么其它的语言来形容了。

“那可是大齐第一才女的……长女啊,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滑落到湖里了?这怎么可能?在纪家出这种事?宁安侯府的下人都在做什么?你们来游湖,难道就无人领路,无人服侍吗?这样的待客之道未免也……”

蓝纱裙的姑娘越说越严肃,但突然间顿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下来到底没有再说下去“也”什么。

蓉蓉还在想着。

倒是旁边那半大的小子说道:“姐姐说的对,这落水的人既然是纪家的客人,要是这事传了出去,纪家的名声也不好听,我附近无人,只能我去救人了。”说完便要朝湖边走去。

“等……”蓉蓉是真急眼了,可是又不能公开说“不让救。”刚将人拉住了,那蓝纱裙的大姑娘也怒道:“你给我站着。男女授受不亲,你虽然年纪小,但一直没有定下婚事,今天若真救了纪小姐……”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但是英雄救美,肌肤相亲,两个年轻人又是男未婚女未嫁,这婚事也就不远了,要不然就算这小子救上了人来,若是不肯订亲,那女子一样要被风言风语逼死的。

007 救人不成

“对对对对对的,”蓉蓉急的大喊:“我家小姐不喜欢年纪小的,你别救,死也别救。”

“……”姐弟俩……

这话别人说就算了,你这当丫环的也这么说?

“这样吧,我们从这里守着,你去纪家找个会水的仆妇来救人。”蓝裙大姑娘对蓉蓉说。

蓉蓉怎么敢走,她还要在第一时间扑上去,防着所有的人靠近她姐的“尸体”呢。

“刚刚领路的姐姐已经去叫过人了。”蓉蓉打死不挪窝。

蓝裙大姑娘听见已经有人去喊人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刚松完,却又提起来了。

只见着一个丫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一见着了这对姐弟,就像见着了救星一般的跪了下来:“李小姐,小公爷,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绿绮的脸色都白了。

本来在湖的附近,是有值守看门的婆子会水的,她跑了出去找人,没有找到,才想了起来。今天为了周家少爷和李兰兰这场私会,夫人已经将不打紧的下人都打发远了,这湖边及枫树林附近都没有外人,早就清场清的干干净净的,本来是打算想周家少爷得了手再引人过来的……

绿绮心知自己今天在这是找不到人来救人了。

本来还想着横下一条心,干脆就将那小丫环也推下水去,只报说这王家小姐高傲,不让她陪在身边,那样主仆两个一起落水,也就没有她的事了,她只要做好了引人来撞破这事,自家小姐也要护着她。

绿绮便又跑了回来。谁知道她一翻狠心,还没动手,就看到了李家姐弟已经到了湖边。

绿绮才惊觉到自己刚刚忘了什么。湖和枫树林离得近,刚刚小丫环哭的那么大声,没想到倒把李家姐弟给引来,更没想到这李小姐是由弟弟陪着一起来的,这样一来周家少爷那边一会儿岂不是就要落空了。到时候夫人若知道了前因后果,知道筹备了多时的大计被她给毁了,可第一个不会饶了她。到时候不需要王家要她赔命,夫人就先要了她的命。

绿绮吓的脸色都白了,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的是她自己的红颜薄命。

怪只怪王家小姐这一滑,害得她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竟然是没有了生路……

那半大的少年却误会了。

“好了别哭了。”少年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柔妹妹的客人出事,怕损了柔妹妹的名声,你放心吧,你这就下去救人。”

不能救啊,蓉蓉着急的看向蓝裙大姑娘。

“奕城,你胡说什么。”李兰兰怒斥道:“你是小公爷,是我李家唯一的男孩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那怎么办?”李奕城也叫起来。“纪家那老……侯夫人一向对你严厉,但纪大哥和柔妹妹都同你要好,要是今天我们眼睁睁看着客人死在湖里,不但侯夫人要怪罪人,柔妹妹也会生你气的。”李奕城看了一眼绿绮。李兰兰的婚事虽定,但侯夫人这些年的冷淡,姐弟两个都看在眼里,能换取到未来的小姑子纪柔佳的好感,也挺重要。

“你……”李兰兰半是无奈的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真有点傻,她与纪柔佳平时里再怎么称姐道妹也是外人,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弟弟。

“而且姐姐你……早晚要做纪家的主母的。”李奕城靠近了李兰兰,以只有姐弟两个听的见的声音说道:“今天若我救了王家小姐,纪家要欠我李家一个情份,若真让王家小姐就这么死了,她们知道你也在场,说不定还要翻脸来怪罪姐姐呢,纪夫人对我们,可不似以前般的好了。她若是说你眼睁睁看着纪家的客人淹死了,不配做纪家的宗妇怎么办?你的婚事……”

李兰兰的面色变了变,这一点,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自家这一房到底是败落了,她明明已经出了孝,纪家却没有来提亲事……

李奕城又要往前走。李兰兰左右纠结,到底是松了手。

就像弟弟说的,若今天在她眼前,让纪家出了人命,纪家少不得要怪罪她,她更没有脸面嫁进这个家里做主母,而……为什么这附近会没有下仆下,致命无人救人,李兰兰也心里明白,大约都是因为她的原因,她若今天真的眼睁睁的看着王家小姐淹死,这条人命还真的就是该她背。

好在李兰兰也知道弟弟水性一向还好,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更有一点,若这湖里淹着的真的是肖婉儿的长女……

李兰兰是听着肖婉儿的大名长起来的,那样一位才色双绝的女子,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就是了,若是王大小姐嫁给弟弟作妾,李家大房说不定能养出一个状元之才,李家下一代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不需要承爵也能光宗耀祖。

李兰兰没有再拦,蓉蓉也同样没有拦,李家姐弟你来我往的说上了这一会儿话,算着时间,一般人这个点也就差不多该淹死了,就算让他将人救上来,姐姐的龟息功运起来,不是学医之人,也很难看出端倪。

只要有人目睹姐姐的“死”就可以了。

蓉蓉眼看着这被称为小公爷的男孩子,一个猛子扎到了湖里。

……………………………………………………………………

湖里

王怡真半沉不沉的飘着。

水下闭气的功夫是江湖上极为粗浅的一种功夫,但她的龟息功又不同,运转起来,心脏的跳动会微弱到近乎停止,脉博的跳动也随着变弱,只不过龟息到底同真正的死亡不一样,只要她的思维还保持着清醒,就不可能真正进入到心脏脉博停跳的死亡状态,这一方面是因为王怡真也是个武学新手,练功也没有几年,离真正的神功大成还远得狠,另一方面是彻底停掉思维是个很危险的事儿,假死本来保证的是要避免被伤害,如果真的停掉了思维,万一敌人再给自己要害上补个几刀,那可就真的直接迈进真死状态了。

何况她现在在水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王怡真打算先装死,等被人扯到水面了,再假死。

于是在王怡真被人一把拉住头发的时候,悄悄的在心里骂了声娘,也不知道这纪家从哪里找来的人,普通救人不都是从后面拎脖领子吗?怎么这人是拽头发的,讲点礼貌不?

不过拽头发就拽头发吧,你倒是好好的拽啊。

这来救人的人,拽着头发拽到一半,突然就发疯了一样的抽动起来,就算这是在水中,这么频繁的动作让王怡真几乎有一种头皮要被撕下来的错觉。

这时候还能装死的那就真的是死人了。

王怡真睁开了眼,一手按着头皮一手将头发从对方的手里扯了回来,对方似乎也没有要同她抢头发的意思,整个人在水中挣扎扑腾着,很快就从嘴里冒出了一串气泡,一副溺水的样子。

王怡真一阵错愕,才明白到对方是抽筋了。

008 枫树林才是重点

这到底是谁看啊这样找死?……蓉蓉在上面就没劝这救人的人做点准备活动和热身运动再下来?

等下,看这衣服好像不是下人吧?

就算是体育生也看宫斗剧啊,王怡真多少还是能分辨主子们和仆从们的衣着的。

眼前的少年一身华服,再加上这湖也已经算是内宅之处了,那估计着该是同纪家有亲的亲戚人家的少爷。看着14、15岁的年纪,脸上还略微带着些婴儿肥,一张娃娃脸。只不过因为抽筋而溺水,少年此时的表情可不算太好,整张脸扭曲着,还翻着白眼,这种表情都无损于少年整张脸的眉清目秀,可见若是平常状态,该是个很可爱的正太了。

王怡真心里盘算了一下,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表示,看来今天是做不到“淹死”了。她若淹死,便要此时继续装死,那就得看着这少年也这样淹死,先不提人命关天这种公义,光是说这少年做为别人家的大少爷,为了她的安危能下水来救,就私义来说,她就做不到见死不救啊。

王怡真叹一口气,慢慢的用气顺了顺身体各穴位,活动了下身体,收了假死的神通,也学着那少年,去抓了他的头发。

那少年的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疼痛和求生的双重本能,让他拼命挣扎着死抱住了王怡真扯他头发的手臂。

王怡真一看这么玩下去可就容易被拉扯着一起沉湖,于是马上在水下照少年肚子上踢了一脚,满意的看着对方咕噜噜的吐着泡泡翻着白眼没力气动了,王怡真才顺利扯头发,将少年整个人拖出了水面,她之前是假作在岸边落水,自然离岸极近,几息的时间就游回岸边,撑着身体先将少上扔到岸上,自己才爬上去的。

“咳咳……你……咳……”少年翻身坐起,一手使劲的按压着自己抽筋的那脚,一边一手一手捂着肚子,又用按脚的手去抚头发,再拿捂肚子的手指着王怡真,看出来其受伤颇深,两只手已经不够用的了,可是“你”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起他的吃惊,丫头蓉蓉吃惊的如同见了鬼:“姐,小姐……你怎么没有……”“死”字在王怡真的瞪视下,好容易咽了回去,这跟讲好的不一样啊。

李兰兰同一边的绿绮也快速的围了过来,只是李兰兰因为弟弟全身湿淋淋而无法靠近,绿绮看着王怡真获救,却又开始头痛了,以致于一张嘴也忘了尊卑,直接怨怪王怡真道:“王大小姐也太不小心了些。”害得她如今怎么应对也不是了。

“嗯,对不住啦……话说你哪位啊?谢谢你了。”王怡真叹了口气,好好的像绿绮道了歉,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道:“你是来救我的吧?多谢你,现在这年头像你这么好心肠的人少啊,不过你这水性也……这种能耐下次别随便救人啊,今天要不是我,你也一样搭在里面了。”

她也没想到,这世上真是好人多啊,计划的那么顺利,都能碰上这么无私救人的。而且还是那种明明水性有够烂也非得救人的那类好人,他前世是欠了她多少钱?

“你……你会水?你还装晕?”少年一边咳着水一边说道。被救的及时,整个人的意识都清醒的很,他下水时,还看到了王怡真在水下一动不动的,他拉了王怡真往上浮,谁想到他抽筋的一瞬间,王怡真就游动起来,不但超过了他,还反手拉着他上来,这游泳的速度比他还快些,说明了王怡真之前根本是醒着,并且水性极好。

“喂,这怎么说话的。”王怡真冷着脸说道:“我会水归会水,可是任谁这样突然掉进水里,都会抽筋啊,我之前就是抽筋了才会晕过去的,你一拉我的头发,我就醒了,一看你也抽筋,可不是就顺手救了你么,你不说感谢我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我?”

早就觉得两个人不太对劲的李兰兰如今才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危险:“奕城,你刚刚……”

“嗯,我没事,我也是一时不查,谢谢了……不对,本来是我想救你的……凭什么让我谢你?”这半大少年谢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凭什么谢啊,要不是王怡真落水,他哪用遭后面这些罪?

“第一:我没有求你来救。第二:不管这事起因是什么,结果还是我救了你。”王怡真略有些嫌弃的说道。能不能别给被害人增加麻烦?

说……说的是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少年还没有转过这弯来,绿绮已经尖叫了起来。“王小姐,你……你好端端的走在湖边,怎么突然就自己滑下去了?”

这个就……

虽然王怡真也听得出这丫环是想往外托责任,不过事实就是她自己滑进湖的,王怡真点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倒让你们受惊了,所以你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换件……哦,对了没带衣服来,那你找个地方,让我烤烤火吧,好吧,这大户人家的看来也找不到柴火,至少给条被子行吧,这虽然春天了,可是不小心也容易感冒的。”

绿绮听着王怡真将所有的过错都自己揽了过去,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人救上来了,她便安全了,这花园之旁就是仆妇们休息用的空层,要让出一间来也是简单,但接下来的问题是……

怎么让李兰兰姐弟……最主要的是怎么让李兰兰重新回到枫树林子里去?

绿绮做为纪柔佳的心腹,深知道今天夫人这一出戏有多么重要,却被她……不,是被王怡真给毁了,若她能再将戏导回正途,倒也是大功一件。

绿绮垂下了眼帘说道:“纪小姐说的对,这春日里凉风最寒,东边有两间下人的屋子,里面也有些被褥一类,不如纪小姐到那边去暂歇,小公爷的话,请随我到世子院子里暂歇吧。”绿绮说道。她也没有想到李家姐弟会一起来,这样小姐和夫人布的戏场,还怎么演下去?她这么一安排,倒能将李家姐弟两个分开。

王怡真听了绿绮的称呼也不免多看了少爷几点。唷呵,还是位小公爷,这公义心真的强啊,只是这样的身分、特别是这样的水性,还敢亲自下水救人,智商跟公义心完全成反比啊。

王怡真点了点头,绿绮本来是纪家小姐指给王怡真带路的,却一心想确保李家姐弟两个分开,再不肯给王怡真带路,只是指了个方向,叫她自己过去。“客屋在那边,是没有上锁的,王大小姐自去便是。”

王怡真这脾气到哪里都不打怵,其实只要给她指了路,也不需要人领路,主要是下过水后小风一吹是真的冷,又不能按原定计划封住五感装死,所以当然是快点赶到那小屋,怎么说也先找个小被子裹上。

眼看着王怡真走了,绿绮多少也松了一口气,才说道:“真是对不住,谁能想到王小姐这样不小心,倒是惊扰到了兰小姐和小公爷。”

“无妨。”李兰兰说道:“如今是奕城的身体要紧,我们也快点到小屋吧。”

“……可是兰小姐之前不是在枫树林……”绿绮着急了起来,意有所指的说道。

009 走了弯路

“这……”李兰兰又犹豫了起来。

没有想到她一时私心,差点害了弟弟。可是眼见着弟弟没事,李兰兰的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他”多些。

绿绮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是又不敢强逼李兰兰再回枫树林,忙说道:“小公爷的衣服,不如就穿世子的吧,世子平日常在书院,正好只今日回来了府中,东篱院肯定备下了换洗的新衣,我找琉璃姐姐要件,也还方便,我先领着小公爷去那边稍坐,虽然是路途上有些远,但也……兰小姐正好多从树林中呆一会儿。”

绿绮反反复复的提起“世子”,李兰兰想想情郎,心也软了,情郎只今天一日在家中,两个人借好友纪柔佳之力,约好了枫树林相见,万一错过,下次相见不知何期,犹豫了再三,李兰兰最终还是点了头。

“你换过了衣服,也不需来找我,让绿绮吩咐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好好的去去风邪。”李兰兰吩咐李奕城。

“知道了。”李奕城点头应了,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自己注意些,别让有人心看见了。”

绿绮忙说道:“小公爷只管放心,我家小姐一向虽最支持兰小姐同大少爷的,这件事安排的极是紧密,借了小姐诗会的名头,将下人们全都打发去了宴客厅,再不会有别人知晓。”这也是为什么,花园里四处都没有一个下人的原因。李家姐弟今日进府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同样的,纪家也没有想到李奕城会跟来,要不是绿绮跟着王怡真来湖边撞见,差点就坏了大事。

李奕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刚那个短命落水的,不就在这湖边转悠?”湖和枫树林离得近,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转悠过去?

绿绮开口道:“因此小姐特意吩咐了我去陪着王大小姐,我不会让她坏了兰小姐的大事的。”

李家姐弟两个想一想倒是如此,不然绿绮一个侯府嫡小姐房中心腹丫环,实在没有必要当领路的丫环陪着客人,姐弟两个都松了一口气,小声向着绿绮道谢,谁也不曾看见绿绮眼中的神色。

^^^^^^^^^^^^^^^^^^^^^^^^^^^^^^^^^^^^^^

“姐姐,这下可怎么办好啊?”

看着蓉蓉愁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王怡真深深的体会到了智商高所带来的的优越感。

“这有什么担心的。”王怡真边说边教导蓉蓉。“一点小失误不会影响到大局,反正母亲的遗物已经有了下落,接下来就是假死的事了,我之前心急想死,想差了,其实这回这小子来救我,倒还真要谢谢他,要是死在了别人家里,多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比如王家面子上万一觉得过不去,来找纪家要赔偿?或者用这个事拿捏纪家想要点其它的好处?毕竟王家败落太久了,说不定就此赖上纪家也有可能,那么王怡真的丧事肯定会被王家大做文章,她原本想要的三天灵堂就下葬,就有可能会拖。

“反正我现在衣服也还湿着,我们走得慢点,回家只说得了风寒,到时候病死也是一样。”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走,她们顺着小路走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找到绿绮说的小屋子。

“或者我就干脆不换衣服了,只说我闹脾气,不肯穿下人的衣服,要是换了衣服,倒找不着受凉的借口了,等我们回到了家,我晚上就开始装病,还是老计划,你守着别让人随便靠近我,不等王家请的大夫到场,我就装死。在床上龟息总比在水里龟息要好些,你不知道那湖下面是真的冷。”冷过了那一阵子,王怡真也习惯了,风寒至死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是没有吧?

说着王怡真打了个寒颤,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是落水风吹的,还是会冷啊。“所以我们最好是直接就走,如今该做的都做了,在从这里耗费时间下去也没有意思,早死早超生。”

“姐,你真就这样回去啊?”蓉蓉很不赞同的看着她说道:“别人家的小姐都穿金戴银的,你长的可比她们都漂亮多了,就算不戴满头的首饰,至少也不能穿着这样,大不了我们等一会她们送衣服,要是就这样湿淋淋的离开,别人家的小姐肯定笑话你,回到了府上,你那后娘也要数落你。”

王怡真却觉得,看绿绮的模样不会再给他们送衣服了。自打那两姐弟出现,绿绮一颗心就全放在了那边,既然要送那位小公爷去什么大少爷的院子,又要服侍衣服又要熬煮姜汤,她们在这边等到自然风干,只怕对身体的伤害比湿着衣服出去还要大。

“你这丫头,这才到了京城几天啊,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甜软了?我跟你说,人嘛,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在美,你姐姐我长的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而且,你以为插着满头的金银首饰就是好看?你的审美还得再练我跟你讲,金银珠宝都是硬通货,不是插在头上用的而是拿在手里花的,真正有大才的人都是插木簪竹簪子才显出风度呢,像你姐姐我这种美人,随便怎么打扮都好看,而且就算我打扮的再好看,人家该笑话的还是会笑话我。”王怡真一边跟蓉蓉打着嘴炮一边说道。

至少前面那一屋子以才女自居的小姑娘们,估计这会儿都在心里喊她草包吧,不过她这草包天生就是长在乡下地里的,要不是今年养娘死了,圆觉寺非把她送回纪府讨要供奉的香火钱,她也不愿意跟一群只会吟诗作对的小姑娘相处。

“至于王家那个夫人,反正是相看两相厌,你看我一开口,她就把娘留下的东西都给了我,估计是烦着我呢,可是为着我是前面老婆留下来的,还得皮笑肉不笑的养着我,给我置办衣服首饰,所以吧,咱们拿了东西,假死也就算给她放个大假,以后省得她还得操心我的事,算是两不相欠了,到时我人都死了,她也不能拿我怎么着,至于她嘴上说什么,不用理她。”王怡真说道。

“王家的马车此时该还在原处等着,出了这种事主人家也不会留客,纪家小姐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心肠,我看我们也不用给跟再打招呼了,这就回家装病。”要是走时还特意绕路去打招呼,那所有的人不就都知道自己生龙活虎的走出门了吗?再回家装病有人信吗?

“好的姐,可是你认识到大门的路吗?”蓉蓉想的是另一个烦恼。

纪家够大,之前从进门到聚会厅再到丫环休息室再到花园,走的都是不同的路,跟她们村里的小道有的一拼,反正蓉蓉是已经完全迷路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且不是她多心,王怡真带着她一路走着,感觉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什么客屋,蓉蓉不得不怀疑,姐姐是不是又迷路了?

“傻丫头。”王怡真教导妹妹。“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们只要记得来时的方向,一直朝那个方向走,就可以了。”“可是姐姐”蓉蓉道“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走弯路呢?”

她虽然也分不清方向认不得路,可是这小路走起来是弯是直她还能感觉的出来啊……

010 入局

一会儿之后。“姐姐有墙怎么办?”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个蓉蓉跟王怡真学过,若是村里的土墙,以两个人的功夫底子,跳过去也就是了,但是这墙的高度,只怕她们跳不过去。

“简单。”王怡真教导妹妹,“以我的经验:顺着墙根走,早晚找到门。”

“姐姐可真聪明。”蓉蓉高兴道。

一会儿之后。“姐姐,有门了。”

有门是有门,却是花园之间的拱门……要是再接着这边走下去,可就拐个方向了。

王怡真想了想,教导蓉蓉:“蓉蓉你记得,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这天下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我们虽然变了方向,但只要顺着路走,看见人就可以问路,到时就能回聚会厅。”

“姐姐可真聪明。”蓉蓉高兴道。

“姐姐,没有路了,就一树林。”

花园曲径通幽,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三拐两拐的会是一片树林,现在她也分不清原来聚会厅的方向了,但是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但是有人啊,你看见前面那人影没有?就刚进去那人。老话说的好啊,出门不叫哥,必定走路多,我们追上去,一会嘴巴甜着点,知道吧。”

“知道了姐。”

王怡真和蓉蓉之前远远的看见像是个人影在树林那边闪过,便朝那个方向追着去了,只是双方离的到底有些远,等到了两个人一头扎进树林里,不辨方向不提,也根本看不见人影。

刚刚那个人影,莫非是看错了?

王怡真正想着,便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虽然只是一声,不过还是说明有人在的,似乎被什么惊吓了一跳。

“蓉蓉小心点。”王怡真顺手从地下捡了一支粗长的树枝握在手里,“看着这林子不大,该不会有太大的野兽,就怕是蛇。”

蓉蓉点点头,也捡了树枝在手,两个人缓缓的朝女人尖叫的方向走去。

女人的分贝一向是比较高的,两个人是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听到了男人的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林子里翻滚挣扎,还有女人“呜呜”的低鸣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王怡真整个人都毛了。

“姐里面有声音。”

“所以蓉蓉你留在这里别动。”王怡真指示道。这种场景和声音,总给人一体不好的预感,蓉蓉才10岁,她实在怕让孩子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好在蓉蓉听话,说不让动就不动。

王怡真放轻了步伐快步向前走。

男女交缠的身影很快就映入眼帘,王怡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至少没有脱衣服。

之前惊叫所引起的战争看来是刚刚开始,男人一手搂着女子的腰,一手捂着女子的嘴,似乎是将返身想跑的女子拉回怀里,嘴也没闲着,“好兰兰,表哥是有一天假,可是他同国子监的同窗约了诗会,根本不在府中,同你定约的是我,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这事过后,我明媒正娶你。”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去撕女子的裙子,而那女子自然是不肯从的,但拼尽了全力的挣扎……也仅能体现在嘴里还呜呜着,手则不停的去推男子。

王怡真觉得这种微弱的反抗除了当作情调来看,真心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不用抬脚踢不可描述的部位吗?

傻的吧?头上不是有簪子的吗?你手也闲着,拨下来扎死丫的啊。

王怡真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上去,照着男人的头就直接给了一棒子,直击太阳穴,男人哼了一声,向前一倒……

那女子本就同他离得近,这一下没有防备被男人以全身的重量压了上来,不由得就倒在了地上,但男人的手也从她嘴边离开,这姑娘就露了脸出来。

“是你……”王怡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来到京里统共也不认识只个人,像聚会厅里那些小姑娘都属于配角类的,照个面也没什么印象,能说的上认识的除了纪柔佳这位今天的东道主,该就算是今天湖边相遇的两姐弟了。

因为这姐弟算是她上京之后,唯一对她表现出了善意的人。

如今被救的,正是那位姐姐,正因为他弟弟为救王怡真也落水,绿绮两选一之下放任王怡真自己走迷路了,迷到这里又救了这姐姐,这样的因果,也算是她们姐弟日行一病善的结果了。

“我记得你不是跟你弟弟一起来的吗?你弟都落水了你没跟过去帮手一下?你们家不是国公府吗?还有人敢……”在国公头上动土啊?胆挺肥的嘛?

“我……奕城他……”李兰兰冷着一张脸,咬着牙的先拉好了自己的衣服,再恶狠狠的瞪向行凶的男子,本来一副刚烈而宁死不屈的革命党人的表情,只是一开口说了几个字,突然就流下了眼泪,情绪一下就崩了,小声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怡真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打心底泛起了一股同情,这种情况她也有过,若是像之前一样咬紧牙关,说不定还能挺过去,理智的做下分析判断,但一旦开始说话,就极容易情绪失控。

毕竟这姑娘看起来也不过16、17的样子,放到以前高中生可能刚恋爱呢,她碰到的却已经可以算是性命忧关的事了。

“好啦。先别哭了。”王怡真如今看着这满树林的枫叶,也知道了自己打从出门就差了方向,估计是兜兜转转的又从另一个方向到了离湖不远的树林中。

“你可带了多余的衣服?”王怡真皱着眉头看着李兰兰,刚刚她来之前,这两个人可能已经歪缠了一会儿,李南南的上身衣服还算是完好,然后裙子却被那男子抓破了一地碎纱,不得不说这姑娘今天这身衣服的材料,特别适合被撕,一撕一片的。这可不是哭的时候,要是不早点换衣服,但凡遇着她的人,便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王怡真好意的问,李兰兰感受到这询问中一点善意,反而更崩不住了,“我……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以为纪家只是想退婚,我没想到,纪家……好狠的心肠啊。”李兰兰几乎是哭着喊道。

“好好别哭了,也小声点。”王怡真说道:“你是打算叫了所有的人都来看你哭吗?”

不是她不怜香惜玉啊,这姑娘很明显是落人家套里去了,今天要不是她迷路到了这里,这姑娘可能就被人得手了,如今还不知道人家这套里下一步是怎么安排的,现在最主要是先从这里脱身。

讲真,她的智商是不要指望的,她一向用暴力多于智力,这很明显,名节这事不是暴力手段能压得下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她的主场,人生动更不熟,如果这姑娘也是个只会哭的,不懂自救,一会有人来了,她可没法再帮她全打晕了啊,救她一次是还她们姐弟不顾危险下水救她的一片好心,她没道理帮她一辈子吧,她可不是她妈。

幸而这姑娘倒是个挺得住的事的。

011 名节为重

王怡真这话一落,这姑娘想着自己的处境,再次咬起了牙来,真的就忍着不再落泪了。

王怡真心里也暗赞了她一声,半馋半扶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还好吧,我送你离开这。哦,对了,我叫王怡真,是济宁伯府的小姐,你呢?”王怡真掺着这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听着对方说道:“我是……我是宋国公府长房的长女,叫李兰兰,这次的事……多谢王大小姐。”

还真的是国公府上啊。王怡真看了一眼眼前这被自己打晕的男子,有胆碰瓷国公府,只怕身份也是不低。

“先别谢来谢去了,我扶你离开,你可有什么去处,能换衣服?”王怡真问道。

“不……”李兰兰咬着牙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字,虽然听着咬着切齿的,但声音里其实还有哭腔,只是她说的话,已经完全回复了理智。

“就算我离开了……等到他醒了,将今日的事宣扬出去,我也一样身败名裂,还是要死的。”李兰兰一边说着,一边身子不住的打颤,要不是王怡真扶着她,只怕她还要再跪一次,看来所谓的回复理智,也仅仅是回复了冷静,可是即使冷静之后,这姑娘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破解眼前的局。

男人的嘴封不住、被撕碎的裙子散了一地的珍珠和薄纱瞒不了人,最重要的是纪家设好了这样的套,怎么会轻易让她脱身,必然很快就会引人来围观。她前脚走了,后脚男子醒了,只要同人描述一下李兰兰今日的衣裙,就算李兰兰换了衣服,只要有心人找到这条旧裙,一样会坐实了她被人侮辱的事实。

这样想的不仅是王怡真,只要一想到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来,连着李兰兰都全身抖,忍不住的说道:“今天的事,多谢王大小姐,王大小姐救了我,我更不能连累你,还请王大小姐快点离开这里吧?”

王怡真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没听明白李兰兰说的话。

这种时候,这姑娘没有像抓住水里的浮木一样的攀着她?反而还要她走?知道是死局却不愿意连累无辜?

见王怡真不说话,李兰兰就有些急了。“请王大小姐快点离开吧?你……听说你从小养在乡下,或许并不知道,若是未嫁的闺秀撞破了……撞破了这种事,那与名声也是很大的损伤,我不能连累王大小姐,王大小姐快些离开吧。”李兰兰说着,眼睛却盯着地上的男子,满眼的恨意。

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你拖不动他的,我更不会帮你瞒着。”

李兰兰一瞬间整张脸都僵住,脸色惨白。

“今天这纪府的半个后花园,四处无人,偌大的一个侯府却连个下人都看不到,怕就是针对着你的局吧。”王怡真说道:“你是想将计就计,趁着这会子四下无人,将这人拖到了那边的湖中吧。你觉得他若死了,你再换一身衣服,就自然没有人知道今天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了?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一旦出了人命案子,到时候只要查查当时不在场的诸人,你我都还是会被怀疑,你觉得真等着官府问上我门的时候,我会因为你一句谢而帮你瞒着吗?”王怡真说道:

王怡真一边说,一边看着李兰兰惨白的脸色,还真的叫她猜中了啊?

一般的人,若是碰到了这种情况,一定是千恩万谢的要跟着救命的恩人一起走的,即是个保护也是个见证,可是李兰兰却赶着帮了自己的人走,王怡真想想之前无解的谜局,也只能想出一种可能,就是李兰兰已经起了杀意,她想杀了这年青人,那样就不怕他醒了。

王怡真莫名的觉得有些冷,自己以为救得是位千金小姐,其实却是条美人蛇吗?“他毁你名节当然不对,但你要夺他性命,更是狠毒,你怎么觉得我会帮你瞒下?就算我走了,别人只要说这男人死了,我也便知道是你下得手了,而且你根本拖不动他,就算你能拖动他,树林里的拖曳的痕迹你怎么消除?你拖他时踩到的脚印怎么遮掩?裙边的泥土怎么解释?更何况你人已经入局,多半不一会儿就会有什么人来撞破你们的事了,发现了你拖着他走,你……你下半生与其背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不如此时走吧,有我给你做证,至少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的清白?”李兰兰惨声开口,一指地上的人说道:“王大小姐说给我做证,你能给我做什么证?证明我还是……那样就叫清白了吗?只要这个人活着一天,只要他能说话,我就永远不可能清白,他撒撕拽我的裙子是不是真的?他刚刚捂我嘴搂我腰是不是真的?他若逢人便说曾经对宋国公府家的小姐一亲芳泽,我就算留着性命岂不是比死了更惨?王大小姐还以为会被人查问上门?你以为我是想将你赶走,甚至用你做替罪羊么?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藏着自己杀过人的事情,我将这男人推下了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知道,是我杀了人,这样才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也不让他白死,等我自证清白后,我自然会自我了断,陪他这一条命。”李兰兰激动的说道,便真个俯下身去拉那男子,但这年青人的身量虽不高,比一般的人却胖出很多来,李兰兰弱柳扶风的小身材,真的拖不动她。

李兰兰发现了自己预想的将人拖至湖里淹死的法子行不通,便喘着气丢开了手,王怡真只当她放弃了,却没想到李兰兰一弯腰,捡起了刚刚王怡真扔下的木棍,又开始对着男子的头比划。

“……能不能等下。”王怡真夺下了那木棍说道:“你这是谋杀啊……”

王怡真刚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欺负弱女子,如今也实在无法眼见着李兰兰杀人,对方德行有亏当然该受惩罚,可是到底是未遂,直接杀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而且就算要杀,也不该用她用过的棍子啊?虽然不知道此间有没有指纹这一说,但她这一棍下去,王怡真就真的会说不清楚啊。

“你这是怪我?”李兰兰怒道:“你也是女子,怎么不明白我的苦,你若真同情我,就算不肯帮我,也不该阻我。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千金不换,他毁我名节,我却只是要了他性命罢了,这样世人才明白我的清白。”

“呃……千金不换?”王怡真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说道:“那我若能解了你眼前的局,你给我千金么?”

李兰兰愣了一下,还未开口,只听着树林那边已经传来人声,小姑娘们人未到笑先闻,有人进了这枫树林了。

012 千金酬谢

一直在外面望风的蓉蓉小姑娘则悄悄的潜进来回报,姑娘们远远的组团入林,应该并不知道还不知道这林中之事,但若两个人再不走,被撞见也是早晚。

纪家已经安排人来撞破了。

李兰兰的心都似沉到了湖底,哇凉哇凉的。她现在无论是怎么个手段,都杀不掉眼前的人了。

王怡真也“咦”了一声,说道:“来得好快。蓉蓉你到外面拦一拦,不要轻易叫人进来,哦也千万别跟人动手,拦不住也无所谓。”蓉蓉答应了一声又去了。

王怡真一回头看着李兰兰跳了起来,拼命的收集男子手里捏的和地上洒的碎绸零纱,也不禁着急道:“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时间上来不及。”

王怡真知道李兰兰怕的是什么。

若是纪家的人没有来,李兰兰为自己的名声,最保险的当然是将这男人杀掉,然而纪家如今来了人,李兰兰眼见着杀人无望,最好就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男人还活着,只要醒了,便会对人说发生的事情,到时再有满地衣裙碎片为证,李兰兰就算回去的路上也没有遇到人,只要纪家装着查下衣服,用排除法也能知道是她,到时候纪家设了局,那是一定要宣传的了,最多就是没有被人撞破现场,可是更引人遐思啊。

宁安侯府纪家的花园用的是江南园林的格局所建,移步换景,景随人动,只有人站到了景边,因此景观挡去了视野的开阔,只有到了这枫林边才能看见几分远景,若是李兰兰能在这个时间段内将地上的碎纱捡起来,她倒还可以说说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林中。

但很可惜,她今天这裙子里面是布,外面是纱,都是极轻薄易碎的布料,上面还缀着无数珍珠粉晶等做装饰,华丽的很,被那男人之前不知道扯了多久,不说碎纱,光是珍珠也不是一刻钟内捡的完的。李兰兰就算是现在能跑掉,男人醒了指着这满地的遗落之物,也足够损掉李兰兰的名声。

其实王怡真之前还想着,怎么这对男女撕扯了半天,男人连李兰兰的胸前衣服也没有撕开?是不是真心想干啊?如今看来,对方根本就是光扯裙子去了,占便宜只是次要,主要是要保证李兰兰逃不掉一个失贞的名声啊。

就算有蓉蓉拦着,女孩子们也早晚要进来,李兰兰在这种必死之局下还能坚持着最后一点时间自救,也算是坚强了,只是很可惜,她入局太深,再想什么办法也都是白搭的。

“你还没有说呢?若我能解为你解局,你愿意千金谢我么?”王怡真突然又问。

“你?……”李兰兰转头看着王怡真,大约是不相信现在此刻,王怡真这突然出现的旁观者会有办法救她,只是她愣了不过两秒突然就跪了下来,小声哭道:“王大小姐若能救我出泥潭,我必千金重谢。”

王怡真重重的点头,表面上云淡风清,实则被“千金重谢”这四个字砸的有点头晕。再不多话,直接就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了开。

“你穿我这湿衣走吧。”王怡真说道:“我穿着你的衣服,对方不管是谁来,看见了裙上的薄纱与地上的碎纱,便明白是我被人占了便宜,到时候闹了起来,这男人哪怕是醒了,不论说什么话,我也有办法给你圆回来。如今纪家的下人都不在其位,你怎么来便怎么离开,无人再见你最好,自然不会再有人问起你,就算有人看见,你只说自己落了水,估计也不敢有人拦你,你只要能尽快离开纪家,就能从这局中脱出。”纱捡不起来,男人藏不了,今天必有一个女子名声受损,可是衣服可以换,谁穿这身破了纱的裙子,谁被人当众撞破,谁就是受害人。到时候哪怕被人知晓这本是李兰兰的衣服,大家总不能主动没有证据还诬陷国公府家的小姐吧?

李兰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

她注定是捡不起这满地的碎物了,可是若果两个人换了衣服,众人撞破的是王怡真衣衫不整,那就算之后男人四处去说同李兰兰有私,也没有人会相信,主要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舍已为人的好心人,愿意拿自己的名节救人。

然而这得救如同飞升的心情也只保持了一瞬间。“你……你真的……”李兰兰又有些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的好事吗?失贞比失命还严重,王家小姐也是伯府千金,怎么可能为了银财而自毁自己的一生?

“真的真的,只要你不食言,我保证只收费这一次。”王怡真脱掉了衣裙,扔给李兰兰,有点心急的劝道:“我与一般人家的小姐不同,我穷啊,比起银钱,名声算得了什么呢,你只要不骗我,我便先不要你定金也可以。”

李兰兰:“……”她觉得这不是收费次数和定金的问题吧?

只是她也再想不出别的办法,忙也脱掉了衣服,两个人换穿了衣裙,李兰兰顾不得早春湿衣贴身的冷气,冷的浑身哆嗦,行礼道:“王大小姐义薄云天,我此生此世不忘今日之恩。”

“行啦你快走吧。”王怡真也低声说道:“只记得一点,这谢礼不要送到济宁伯府,你准备轻便的银票,我日后自会去找你,到时若有个叫明镜的,就是我了。”

李兰兰有心想问下这明镜是个什么典故,可是耳边已经听到了林外吵闹之声,她如今是见不得人的人,也只能再次拜谢,急急的转了身。

“等下。”王怡真轻声喊道。

李兰兰身子一僵,虽然顿住了脚步,却浑身的着抖,没有回头。

王怡真知道她是误会了,以为她后悔替她顶包,才急声道:“李姑娘往北边那条路去,那条是我来时的路,路上空无一人。”

李兰兰的身子显而易见的软了几分,才回头道:“王大姑娘不必担心我,纪宅我熟得很,我来得路上……也没有人。”她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却叫王怡真看了也有几分心惊。再想一想,不过半刻钟之前两个人相见时,这女孩子为了救她一个外人,还放任着自己的弟弟涉险下水,无论是心地眼底都一片纯良,王怡真也不禁感叹这深宅后院里,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

几乎是李兰兰刚刚从林边去处隐了身形,那边来处便有人再吵架。

“不能进,不能进,我家小姐在里面有事。”蓉蓉叫道。

便有女孩子高声喊道:“莫不是在里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这里是纪宅,又不是王宅,哪有客人的丫环也敢拦贵客的了。”说着便是一阵混乱声响。

王怡真生怕蓉蓉受了欺负,便高声道:“蓉蓉不用拦,自放她们进来,给我做个见证。”说着蹲下了身,将那被自己偷袭打倒的男人翻过了身来。

013 你是什么垃圾?

那男子看着20来岁的年纪,穿戴打扮很是富贵,看起来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仆役之流,让王怡真吃惊的是,这男子除了身材胖点,样貌竟然还不错,不是说多么英俊潇洒,而是看着并不是会作坏事的那种老实容貌,若不是她亲眼看着他对李兰兰的行事,只看他这容貌,还当是什么好人呢。王怡真想起了忘了问这人的身份和姓名,两个人这都要变成绯闻男女主角了,竟然还彼此都不认识呢。

正想着呢,男人嘴里呜了一声,手指动了动。

王怡真一见得这男人竟然有要醒的迹象,也不敢再继续观察了,三下五除二的便将这男人的腰带解了开来,直接帮着他撩开袍子,撸下了亵裤来,登时某种不可描述的物件和白花花的两条大腿便露了出来。

于是乎,这一群在纪府做客的小姑娘推揉着蓉蓉一起涌了进来,一入目之后,明明女子满地碎裙极为惹眼,可是偏偏小姑娘们的眼神都集中在男人白花花的大腿和某物上,于是枫树林里一片惊声尖叫。

估计是声音实在太过于吵闹,那男人也悠悠的转醒,嘴里喃喃的叫了一声兰兰,却因为声音太小而被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压过去了,王怡真听着她说话想也不想的踩了一脚到男人的胸口,立刻这男人就疼的再也说不出南南北北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捉奸,因为男人露的太多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场,小姑娘们之前怒气冲冲众志诚诚的涌进来的,如今心荒意乱下想要再顺原路返回可就不容易了,一时间一团人有进的有退的有尖叫的还有晕倒的,乱成了一锅杂粮粥。

王怡真打从接下了这个任务,便知道这种事只能闹大,不能化小。对于群小姑娘来说,撞破了男女纠缠虽然不增,但并不是要命的事,若说最早发现的人可能会损伤名声或受到责怪,可是这会儿来得是一群人,必定是纪柔佳找不到另外可以轻易得罪的对象了,便干脆安排了众人一同过来,虽然说撞破奸情的人名声也会受累,可是又说法不责众,到时候十几家不提是谁撞破,只一起努力往外面宣传,那时候就人人就只会想着j情本身而不会再追究细节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事件闹大到人人皆知的地步。

如果众小姑娘们只是打卡混个过场,那她们退出来后只说看到了男人纠缠蓝纱裙的女子,到时候谁今天穿了蓝纱裙可是能查到落实的,王怡真讲下了生意,若是又让这名声落回到了李兰兰头上,那可就是白费了力气。

只有让众小姑娘都是亲眼目睹了男人露体,人人受害,才会着急去寻人群中最倒霉的那个受害者来承担一切,才会努力确认受害人是她王怡真,才能彻底将李兰兰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并且除了她还被撕了点裙子之外,大家受害的程度都是差不了太多,那样她受到了压力会变小,男人受到的责难会变大,名声也就越差,到时哪怕讲出李兰兰的名字来也没有人会当真,小姑娘们更是谁都不敢轻易往外说嘴,谁让大家的名声都毁的差不多了呢。

所以王怡真是绝不会让她们离开的。高喊了一声“蓉蓉,不是让你拦下众姑娘吗?”

小妹子蓉蓉便便同吃了鞭炮似的将一个小姑娘推了过来,大声道:“你不是非要知道我家小姐在里面做什么嘛,那你自己去看啊。”

王怡真一眼看过去,发现被蓉蓉推着的是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脸上清楚明白的是一个巴掌印,蓉蓉的脸上却有几道抓痕,立刻就明白了,这必然是蓉蓉之前拦着她们进来时,双方起了冲突,虽然王怡真自信自家妹子的身手绝对好过这一群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亭子里十几个姑娘都带了自己或一个或两个丫环到此,蓉蓉在打群架里面吃了亏。

王怡真一把心头火冲天而起,便高声喊道:“诸位不要走,请留下与我做个见证。”一边喊着一边凭着一股怒火烧起来的蛮力将地上的男人一把抓起,心里想着凌空扔过去,不过男人与女人的体格还是差得有些大,最终也仅是将男人狠狠的推到了众贵女圈里。

男人的亵裤退到腿脖根本无法走路,被推着迈了几步就摔倒了,最终没能像王怡真预想的那样摔到了众女圈里,只是同蓉蓉推过来的丫环撞到了一起,本能的抱着滚了半圈。

“众位都不要走,来帮我评评理。”王怡真高喊道:“我从林子那头过来,正走到这里,这男人突然窜出来脱了裤子对我欲行不轨,我不知道这是纪家的什么人,将之打倒了,我想像纪家求助,可是这花园子里前前后后的连林带园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我怕其它的千金误入枫林,再害了别人,便在这里守着,还叫蓉蓉去拦住了你们进林,只找主人家前来谈话,谁知道众位妹妹都是急公好义的侠女,非要进来帮我,即然如此就请大家同我做个见证,先认认这凶徒,再等主人家的解释罢,对了,纪妹妹呢,怎么所有的客人都到了,偏主人家没有来?”王怡真大喊道。

她一字一句说的声音洪亮,有意的运上了内力呐喊,简直是声振小树林。

群姑娘都听在了耳中。

神他么是急公好义的侠女。

她们要是知道这小树林里裤子都脱了,她们才不进来呢。

有笨的快在心里骂死她了。这特么的是什么人啊,被人轻薄不悄悄的吞声咽气,思索怎么样息事宁人保命,竟然将人打了还这样大大咧咧的喊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有半聪明不笨的便已经明白了王怡真的诡异,王怡真将人打了,自己的名声毁了还得罪了男方,若悄悄里私下沟通此事,宁安侯纪家反正不吃亏,地上这人更不会被人责难,最终的结局不过是王家拿点好处后,王怡真在家“病死”又或做个妾室,她这样喊出来,倒真是让大家做个见证,即让这男人家中不敢不处置此事,又让自己家中不敢轻易害命,倒是个聪明的办法,只是……却拿了自己这群人当伞来遮风雨,着实太狠心了些。

然而又有更聪明的,便听王怡真这话里的深义了。

诺大一个园子,从前到后竟然半个仆役也没有,若今天陷在这里的不是王怡真,换了任何人只怕不光毁名声,是真的会毁身了,更何况就像王怡真说的那样,众人都来了,却偏偏小宴的发起人,这主人家宁安侯的长房嫡长女纪柔佳没有来,再结合着这花园里前后无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根本就是宁安侯做的套。而自己这些人,都是纪家棋盘上的棋子啊,这些聪明的姑娘便知道害自己的是谁了。

估计这个套,本来只是想让纪柔佳深恨的王怡真死掉,诸人随着纪家看个热闹罢了。却没有想到王怡真手段这样了得,将人打了不说,还将所有的人都拖下了泥水里,更是一口就将主人家的阴谋揭了出来,完全不留一点脸面,这可真是……

众姑娘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地上的男人翻身而起,一脸茫然的男人是谁了。也就不得不承认,在王怡真能将人打倒的前提下,这确确实实是最好的办法。即能让众姑娘全都三缄其口,让众家不敢传谣,又能让男人家里不得不给王家一个交待,众目睽睽,王怡真干劲十足声音洪亮,王家根本无法让她“病死”,那就只能同男人家里结亲了,错在男方,众人为证,一个贵妾的地位跑不了,男人家里还没有主母,这伯府出身的庶女贵妾,再加上王怡真天仙般的容貌,只怕就能当公爵府的半个家了。

聪明的姑娘们想得透了,便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纪姐姐肚子有些不舒服,落在了后面,我们这就去请纪家的长辈来主持公道。”

这宁安侯府上面没有老人,已经分了家了,诺大一个侯府,其实也只有侯爷、侯夫人、嫡长子、嫡长女四个正经的主子,其余些妾室根本不足提,人数再多也没有哪一个生过半个娃子,可见得侯夫人的手段,今天是纪柔佳这嫡长女宴请朋友,那么男宾自然是早得了消息,侯爷这会儿不在府上,纪柔佳不在的情况下只有叫侯夫人出面了。

姑娘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包括被男人抱过的那丫环也咬着牙抹着泪跑掉了,根本不敢出半点声,生怕被人注意道,一时间这林子里就又只有王怡真主仆同男人三个人了。

王怡真拖人同死的目的达到了,也不阻她们。今天之后,光是这群小姑娘自己家里的暗恨,就足够让宁安侯不得安生好一会儿。

王怡真转了头看男人,问道:“你醒了?喂?问你话呢?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啊?”光天化日强那个啥女孩子,让我听听你是什么垃圾吧?

014 全面压制

男人那眼神就跟刚被狐妖搾完了精气一样的迷茫,不过很快的眼神就定在了王怡真的蓝纱珍珠裙上,然后目光又上移到了王怡真的脸上,第一眼看过去便是惊艳,第二眼存疑,第三眼才高喊道:“你……你不是”

王怡真一脚踹了过去,喊得比他还大声:“我不是可以任人玩弄的女人。”

“我是说……”

第二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从了你的。”

“李……”

第三脚:“理什么理?你撕我衣服你还有理了?”

男人躺在地上,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不敢开口了,满眼的小眼神全是委屈,王怡真看他表情,觉得他再开口可能会喊“娘亲救我。”应该是怕了吧?

“如今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王怡真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你敢从后面扑过来撕我裙子,嘴里还胡言乱语的不知道讲些什么南南北北的,我闻着你一身的酒味,你莫不是喝多了酒认错了人?”

“我……我认错人?”男人瞪圆了眼睛说道:“我怎么能认错了李……哦。”

第四脚。

男人登时就明白了,今天只要提到李这个字,他就要挨踹。

“我没有认错……我……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但我倒下之前,还跟她讲过两句话的?倒是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会穿着李……哦,她的衣服?”第五脚

原来他同李兰兰相识?两个人在起纷争之前还说过话?那倒有些麻烦了。

王怡真本来以为李兰兰经历的一切都是纪家的套,同这男人并不认识。一般的千金小姐见着了陌生的男子都会遮住脸快点离开,王怡真还以为这男子大约是只看见了衣裙,并没有打过照面呢。

“你莫不是在做梦?”王怡真上了第六脚:“这青天白日的喝多了吧,敢吃本姑奶奶的豆腐,是把姑奶奶认成了谁?今天就打死你个眼瞎的货。”王怡真说完了话,就给了蓉蓉一个眼神,蓉蓉早扑了上来,拳拳到肉的打着:“不要脸的登徒子,光天化日的调戏良家妇女啊,乡亲们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什么世道啊活不下去了啊,青天白日的就有这起子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人啊,大家都看看啊,不要脸的欺负孤……女了啊。”蓉蓉一边打一边喊着。

这是把村头王寡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台词学全了啊。蓉蓉之前在那群丫环手上受了委屈,可是王怡真就算自小长在乡里也知道厉害,那些公啊侯啊的千金身边的丫环不能随便打,那是打主人的脸面,也就只有这男子,趁这个机会让她多打两拳找回来。

被一看就是乡里长大的女汉子围着打,那男子大约也因为肉痛而很快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快住手,你们这是哪里来的泼妇,竟然敢打我,知道不知道我爹是江夏侯?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唉,哎呦,叫你们住手了。”

然而王怡真初初进京,并不知道江夏侯是个什么鬼,更何况她就是要假死的人了,极可能今天回去明天就会被送到家庙里“病死”,所以男人的威胁她全没有放在心里,蓉蓉打着,她还照准机会补了第七脚。

蓉蓉本来都有点打够了的,可是姐妹两个人自来配合的习惯了,因为蓉蓉身上功夫不行,所以打起来人向来都是王怡真将人打倒到不能反抗后她来补刀,于是王怡真踹过这一脚后,看着完全没有回手之力的男人,蓉蓉哪怕有些累,也强逼着自己又打了一阵,这完全是强迫症使然,要不然总觉得自己哪里亏了。

“哎呦哎哟,快住手。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地上的年青人别看身材高大,可是体气皆虚,论动手真干不过两个小姑娘,只能一边缩着身子,一边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姨母说为着退掉李家的婚事,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根本是骗我的。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还说让我得偿所愿,其实是表哥不想我亲近他的心上人,姨母也不是真心想帮我娶妻,连柔佳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回家告诉袓母,你们骗我。”

王怡真心里转了转,没想到这男子会是这样想的。说起来也是,既然是做局,那么局中之人皆为棋,男人本来是纪家对李兰兰的杀着,但是……如今事败,对于男人而言未尝不是杀着了。

王怡真虽然让李兰兰离开了,但其实心里也知道,她这破局之子有两个破绽,补不上,李兰兰就不算脱险。

第一,就是衣服,这身衣服来自于李兰兰,这是千真万确的,今日哪怕院子里没有下人,可是李兰兰进这纪府,总会有人目睹吧。目击者来得快,李兰兰走得急,两个人并未就这衣服串好台词,此是一大破绽。

第二,就是男人的口供。男人同王怡真同在一处,裤子都脱了,这是众人亲眼目睹,然而若是男人一口咬定他先撒李兰半兰的衣服,后被人打晕,那么事实怎么样,众人都猜得出来。

王怡真本来是想以暴治暴,打到这男人无法开口,更不敢随便说出李兰兰的名字来,这样等纪家将这群受惊的小姐都送走了,那么男人无论说什么真相,也再没有人帮着纪家宣传了。

真的假不了,至少王怡真说什么,纪家都不会信她,但是吧……只要那一群受惊暗恨的千金不知道李兰兰牵扯其中就行了。

幸好出事时她提前脱掉了男人的裤子,使得众千金们大受刺激,这样谁都没有胆再留下来看热闹了。又因为纪柔佳早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落后众人半步没有露面,也就让裙子一事算是遮过了,也就是说,对外来讲,今天的事不太可能流传出去,哪怕流传了也不会牵扯到李兰兰。这样王怡真这千两的谢银算是稳妥了。

却没有想到男子误会了,以后这是对他布下的局。

王怡真脑子转了下,突然用眼盯上了男子露在外面的小丁丁,脸色一沉,拨下了头上的发簪子。

015 嘴炮无双

王怡真开口冷笑道:“这世上谁人不知道江夏侯公子的大名呢,你说的没有错,李兰兰这个局,就是为了你而设的。你也不要怪她,其实她也并不知道,只是她是纪家大公子的心上人,是未来纪家的媳妇,又同纪小姐交好,她若出事,纪家可不是要让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么?自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的心思让纪家头疼死了,也只能想个办法一了百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得了绝症,已经命不久矣,纪家请了我来,做下这个局,众家千金都是证人,今天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人人也只会夸我一句贞烈无双,你则罪有应得。”李兰兰同纪家的渊源,刚才男人提了几句,听起来似是而非,好像是纪家和男子一起做的局,一边退婚,一边娶妻,各取所需。

王怡真虽然不明细节,但是知道大户人家不会随意让孩子有心上人什么的,李兰兰多半同纪家的公子是官宣过的cp,而纪家做这个局嘛……看来是想棒打鸳鸯了。

“我死得其所、得了名声,纪家得偿所愿,李家平稳安泰,你家纵有不甘也是师出无名,你懂了吧,千万不要怪纪家下手太狠,你到了地府,自管找我,我跟你阎王面前再论是非。蓉蓉给我压住了他,我先断他祸根让他再不给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再抛开他的肚肠一寸寸拉出来看他是不是黑心烂肺,再钉他的脑子,散了他三魂七魄让他来世不能转生害人,最后再看他在地上挣扎至死,也不枉我豁出一条命来为民除害。”王怡真手里捏着簪子,缓步靠近,硬生把一小步拖了三分钟,说完了自己这一大段话。

本来还有气无力的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跃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夺目而出,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哭着喊道:“袓母救我。”飞奔着离开了。

“……”王怡真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位江夏侯公子的身量比起她来还要高,若是拼死相搏,真有可能跟她一拼,谁知道对方唯一的勇气鼓起来是用来逃跑的,这种浪荡子就是欺软怕硬,也就只能欺负比他弱小的人了。

王怡真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男子只要不是傻的,便该想清楚之前李兰兰受惊被辱的反应,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么经过这一吓,男子心里恨的便不是李兰兰,而是纪家了。这样第二个破绽便帮李兰兰圆过了,之后男子就算是想四处宣扬,也只会说纪家用李兰兰设伏,找人暗算他,那时候先不管别人信不信,就算信了,也只会说纪家的不好,而且吧……估计男子也不敢说吧,毕竟李兰兰是公爵府的千金,男子的父亲只是侯,就不怕被公爵家灭口么。

“走吧。”王怡真插回簪子,跟蓉蓉说道:“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小,咱们快把地上的珍珠捡一捡,跟主人家告辞之后,就可以回家了。”一边说,一边去捡地上的珍珠,之前李兰兰捡手了几颗,但是仔细找找还有几颗,对于大富之家来说这或许是随手的玩物,可是对于王怡真来说这都是钱啊。

“哼。”蓉蓉却阴着脸,摊开了手:“看着穿一身好衣服,却穷的很,身上只带着这牌子。”说着塞给了王怡真,原来是她刚刚打人时,从男子身上撸下来的。王怡真也是再一次从心底鄙视男人,出门竟然连个银袋都不带么?

其实这玉牌质地温润,入手清凉,一整块玉牌上雕着喜上梅梢,若论价值比起蓝裙上满缀的珍珠也不差了,可是这玩意越是珍贵稀有越是不容易出手,就算是给了当铺也会留下案底备查,王怡真还是更喜欢能随花随用的金银。

姐妹两个收拾好了现场,缓步的朝着刚刚众姑娘退回的道路走去,还未走出花园,便见到了纪柔佳同一个中年女性,被一群丫环婆子拥簇着,沉着脸走来。所以这是阖府的下人都拥到这去了?

“王大姑姑到哪里去?”纪柔佳看着王怡真神清气爽慢条斯理的样子,气得眼神跟刀子似的甩过来。

“自然是回家了。”王怡真认真的说道:“今天多谢纪妹妹邀我来作客,可是不是我说,宁安侯府这管理确实乱了点,今天要不是我自小长在乡下,会些拳脚功夫,换成了别人家的千金只怕已经受害了,当然我也并不怪你,凶嫌已经承认是江夏侯独子,我知道并非是纪家有人行凶,一会儿你们纪家备下些金钱银票的给我压惊,就算是谢我了。”

言下之意,要是纪家不准备封口费,别怪她逢人便说两家联合做局,谁让纪家的下人关键时刻跑的如此干净呢?

纪柔佳气得都乐了:“王大小姐也是伯府千金,张嘴闭嘴就是这些阿堵物,不觉得丢脸吗?”

“啊呀,我自小长在乡间,并不知道在大户人家里,谈钱是件丢脸的事,那不知道除了钱之外,纪家打算怎么向我赔礼?不会是纪妹妹让家里长辈陪着登门道歉这么干巴巴的就算了吧,就算是在我们乡下,待客不周向人赔礼也得拎点礼物啊。”

“你说什么。”纪柔佳尖叫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让我纪家登门赔礼。”

“不敢不敢。”王怡真也接口道:“宁安侯家大业大,被外男混进来轻薄女客是很正常的,我不敢再要赔偿了。”

纪柔佳差点气死,被王怡真这么一说,不知道的以为宁安侯府是什么藏污纳圬之处了。想反驳,可是突然又觉得没有话说,总不能说在宁安侯被人轻薄是对方三生修来的福份吧?

“好了。佳儿住嘴。”那中年妇人喝道。

“娘我……”

“住嘴。”中年妇女打断了纪柔佳,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心机手段都有,就是性子太燥了,这里还有下人呢。今天事出在宁安侯府,事实就是纪家侍客不周,那么多的贵女都受害,看到了不该看的,王怡真这话已经是好大一个坑,如果纪柔佳跳了,再补几句什么不中听的,纪家的名声就完了。

宁安侯夫人眼神沉沉的盯着王怡真,嘴里说出话来语气却很温和:“王大姑娘说的极是,这本就是纪家待客不周,既然王大姑娘觉得名声不如银钱来得实惠,我纪家愿意备100两银子算做赔礼。”一边说一边嘴解边温柔的笑,虽然看着很和气,但是这意思……

王怡真怀疑对方是想笑话她,她的名声只值100两。其实……王怡真觉得100两也不少了,可是李兰兰为着名声,愿意千金重谢,王怡真虽然学她不会花钱换名声,但别人赔她名声,也得这个数吧。

“1000两。”王怡真刚进京,不知道京城物价,也只能拿李兰兰来做衡量了。“那江夏侯公子同我在一起时,裤子都脱了,我如今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啊,想来我父亲只会送我回乡下,甚至可能将我关进家庙庵堂,让我服侍佛祖一辈子,若是少过了这个数,我的生活必定清苦,那我还不如嫁到江夏侯府做妾呢,江夏侯老夫人那么疼爱公子,一定不会不管我,让我因为生活在不下去,在外面四处说江夏侯公子的坏话。”

宁安侯夫人的脸色都变了:“王大姑娘是不是刚进京,不晓得宁安侯与江夏侯是何等的人家,你说话办事这样随意,就不想想王家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吗?”

“啊?我不在意啊?”王怡真说。

“……”宁安侯夫人梗了一下,想起来这姑娘的身世,她还真不用在意。

016 卖名声

济宁伯王家……

宁安侯夫人想起来都想叹气,这个世道,没有家世的人如同无根的浮萍,任谁都没有办法离开家族的扶持,更有些人家,为了家族的兴旺,宁可牺牲掉子弟的性命,然而对济宁伯王家……她竟然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拿捏。

不是因为王家有权有势,位立众人之端,而是因为王家太落魄了,要什么没什么,已经没什么好拿捏的东西了。

王怡真长在乡下,济宁伯府中一个抛弃她的生父,一个没有血缘的继母和继妹,要是王怡真肯为了这几个人忍辱负重,宁安侯夫人都会觉得她脑子有病,自然她还有个亲弟弟,可是对方进的是国子监,文官的地盘勋贵总不好直接插手,更何况听说这王怡真姐弟两个关系差到连继母继女都比不上,估计就算真算计下来,人家也不心疼。王怡真在这京中,还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就好比有人威胁一个叫花子:“除了死,我能让你一无所有。”这叫花子必然要在心里骂一声傻b的,除了命,本来也就一无所有啊。

宁安侯夫人除非能派护卫入夜里将王家一个不留的杀了,要不然……就真的只能看着王怡真蹦跶。

把宁安侯夫人梗住了之后,王怡真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等着。她根本不怕宁安侯不给钱。

虽然不知道李兰兰是怎么招惹了心上人的妈妈和妹妹,也并不知道宁安侯和江夏侯两家是个什么牵扯,但是江夏侯公子在宁安侯府猥亵了一群女客,哪怕两家再有钱有势,也很得罪人的,更何况两家本是同谋,如果王怡真拿不到钱,只要一个劲的出去说那男人的坏话,江夏侯府的名声只会越落越低。

两府同谋,一府可以拿钱来抹平的事,偏不做,却使得另一府受累,江夏侯府能不怪罪宁安侯府么?

任何一个纨绔子弟背后都有一个溺爱的女性长辈,那男人嘴里喊的不是“娘亲救我”,而是“袓母救我”,可见得祖母才是他的依靠,若王怡真在外面四处说江夏侯公子的坏话,那江夏侯老夫人一定恨死了做局设伏的纪家,若在知道宁安侯府不肯出钱安抚受害者,导致对方满京城的说嘴,只怕两家就要起冲突了。

说是1000两,其实两家完全可以各出500两,但是少于这个数,就别怪她王怡真嘴上没有把门的了。

“侯夫人考虑清楚啊?”王怡真说道:“江夏侯公子在我面前裤子都脱了,我这辈子一定嫁不出去,1000两买断我下半生的幸福,我觉得挺值,你千万别再讨价还价,我怕我后悔这个数提得少了。”

“好……好好好。”宁安侯夫人咬着牙说道:“王大姑娘果然有乃母风度,是半点亏不肯吃的。”一个女孩子家再三强调男人的裤子,也只有肖婉儿那个与人私奔的贱人才生得出这样的孩子。

“那夫人是答应了?”王怡真问道。

“我答应。”

“要轻便的银票,今晚送到王府,只说给我做赔礼,我拿到了钱,自然不会乱开口,无论父亲要送我回乡下还是庵堂我都去,但若没有这钱,我少不得要到江夏侯府前闹一闹了。”王怡真说道。

“既然说了是要给王大姑娘的赔礼,自然是送到你的手上。王大姑娘只管等着纪家的赔礼,包管会让王大姑娘下辈生有托。”宁安侯夫人又重新温和起来,笑着说道:“只有一点我还有些疑问。王大姑娘穿的衣服,似并不是你穿来的那一条。”

王怡真斜着眼睛看她,暗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些大富人家都不好惹,光听这两句话,对方绝不会好好的赔偿她了。

至于宁安怕什么夫人的问话,早就知道宁安侯府早晚要问,她一早想好了说辞:“是这样,我之前逛花园的时候失足落进了湖里,得李家姐弟相救,小公爷为救我湿了衣服,我却弄湿了李小姐的裙边,贵府的丫环带着李小公爷去了换衣服,我浑身发冷,李家小姐好心,将我带去一处偏院,将她这污衣让给我了,自己又新换了衣服,我们都没有找到贵府的下人,她又要等弟弟,我便自己走着,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嗯,就是这样,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李小姐。”除了偏院这一节,王怡真说出来的都是实话,落水是实、相救是实、无人引路是实、换衣自然也是实了。

宁安侯母女沉默,事到如今再问又有什么用,局也破了。李兰兰连个招呼都同她们打,已经带上了弟弟从偏门走了,如今就是不知道,这局中之事,到底她看破未看破。

“两位若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啊。”王怡真说完也不等回复,带着蓉蓉径直离开了,她也没指望两个人还能说句“再见”。

“母亲……”纪柔佳不可思议的看着说走就走的王怡真,人看不见了才小声说道:“母亲就这样放那贱人走了?”

“不然你要怎样?”宁安侯夫人柔和的看着女儿说道。又吩咐了身边的下人都离开,只母女两个留在厅里。半是反问半是征询,再好的局也有意外,再俗的套路也有反转,宁安侯夫人是在对女儿,她心里又对下一步有着怎么样的想法和计划。

“眼皮子浅的东西,还敢公然叫价将自己的名声卖1000两,我看母亲之后大可以像外放话,将她今日自己说的一翻话都公布于众,一个拿名声换钱的女子,根本与妓子无异,看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纪柔佳咬牙说道。

“佳佳错了。”宁安侯夫人莫氏叹道:“她是肖婉儿的女儿,你千万不能小看了她,她母亲便是如此,从来不按常理行事,我只问你,她拿了钱,当真便明日便回了乡下,广置良田,嫁人生子,你奈她何?”

“这……”纪柔佳沉默。

这当真无可奈何。

若王怡真真的拿钱走人,回到乡间,纪柔佳就算在京中广布她的流言,人家也看不着听不着,一点不妨碍过自己的小日子,反倒会有不少人夸她聪明,知道什么是实惠,当然对王怡真的名声会有影响,可是人不在,名声差点算什么,更何况要讲王怡真的流言,就要先把今天宁安侯府的事情说清楚,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打翻了王怡真,两个侯府谁也别想好过,谁让人家是受害人,这两家反而是加害人呢。若事关人命,意外身死,只照律法赔就是了。可是事关女子贞洁,那就是多少钱也没法换算的,说不定事情传了出去,还有好事者要说纪家拿银钱买女子贞治呢。

宁安侯府可不是济宁伯府那样的破落户,家里的权势也是建在高台上,不知道下面多少眼睛盯着看着,想拉将下来呢。

“那那那……我们竟然是就真的叫她这样得意吗?”

“傻孩子。”宁安侯夫人说道:“同我当年所受羞辱比来,千两纹银算什么,一会儿再备一份厚礼。”

“我就知道。”纪柔佳拍着手说道:“母亲一定有办法治她,只不知道这礼给谁?”

“给济宁伯夫人——海氏。”

纪柔佳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别的人没有办法拿捏王怡真,她自己的母亲总可以的啊。

017 好继母

王怡真下了马车的时候,裙子上的珍珠已经被她和蓉蓉姐两个摘光了。

府里大约并没有想到她这么早回来,一般宁安侯府千金办的小宴,光是诗词曲艺什么的就要比好久,别说午饭了,同纪柔佳合拍的千金,晚饭或留宿也都是有的。

一听说王怡真回来了,夫人海氏和女儿王元娘一起从卧房出来,在客厅等人。

王怡真踏进了客厅,海氏还没有说话,王元娘便扑过来叫道:“你可拿到了我的请帖?”

宁安侯千金纪柔佳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宁安侯也是家大业大,她办小宴极多,也不可能每次都按定数请人,总有些相熟的人家今天出去上个香明天出京旅个游什么的,所以纪柔佳的请帖除了标明了名字这种帖子,还有一种雅帖,只需要写上宴请人的姓名,便可入宴,这是纪柔佳为着自己一些小伙伴跟随父亲外放之后再回京准备的,王元娘要的就是这种帖子。

王家落魄太久了,虽然名义上是个伯爵,但已经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别说是同级的伯爵之间,就算是略有权势的子爵和男爵之间,同王家也没有走动。这一次要不是王怡真回京,当初肖婉儿的老对手有意打脸,王怡真也不会收到了请帖。

纪柔佳前两日下给王家的帖子是只请王怡真一个人,莫氏同肖婉儿的恩怨这京中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海氏根本不会让女儿顶了王怡真的名字去找抽,但是却明明确确的告诉王怡真,一定要给纪柔佳伏低做小,拿到纪柔佳的雅帖,这样下次的小宴诗会,王元娘就可以去了。

王元娘只要有机会在诗会上露脸,再适时的帮着纪柔佳怼王怡真几句,便可以让对方知道虽然是姐妹,也并不是一路之人,海氏觉得,王元娘只要露脸,便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到时候王元娘便可以同京中闺秀来往了。

“没有。”王怡真认真有的回道:“今天出了意外,诗会到一半客人们都被吓走了,宁安侯府之后会给我送来赔礼,妹妹想要帖子,到时候直接跟对方说就行。”

“你……你竟然没有跟对方说过?”王元娘怒气冲冲的叫嚷,海氏却先听出了风头:“是什么意外?怎么还要向你赔礼?可知到时候会有谁过来?”

王怡真只说是外男闯入,喝多了撕了她裙子,别的就没有再提,只这样就足以让宁安侯府赔礼了,“估计会是什么管事或嬷嬷一类的吧?”反正主子不会出面。

海氏将话听在心里,思绪打了几个转才笑着说道:“真姐辛苦了,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咦……你这衣服?”

裙子不是王怡真穿出去的那条,这一点海氏还看得出来。

“母亲不用担心。我先头那**湿了,这是有人借我的,谁想到又撕毁了,我还是换我的布裙来的习惯。”王怡真朝海氏笑笑说道。

“那你正应当好好谢谢人家,有借就有还,我给你备下礼物,带上你妹妹,正而八经的去给人家还谢礼。”海氏也笑道。

王怡真愣了一下,才点头,本来想着明天后天的就假死遁走,再找李兰兰要谢礼,叫海氏这么一说,确实可以用还礼的方式正大光明的上门,比起没有身份让门人传禀,不知道是否得见,似乎这种方法更妥当些。王怡真当然也知道海氏的意思是叫王元娘在贵人们面前露脸,不过她并不在意帮王元娘搭这个桥,相比起她今天给王家惹出来的麻烦,王怡真觉得这也算补偿的一种吧。

“那就好,你也累了吧,我叫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海氏笑着说。“清哥今天也回来了,上次你们姐弟两个吵架,不欢而散,今日里一定要好好谈谈,血缘亲情,莫要真伤了感情。”海氏笑的更欢了。

王怡真点头。

王怡真才回府不过十多日,还是什么都吃的好胃口,海氏到哪里去准备她爱吃的饭菜,自然是王家吃余下的剩菜,而且王怡真刚来第一天,同父同母亲弟弟就在她房间一言不发的又摔又砸,也不怪海氏一脸的看好戏的模样。

不过,王怡真还挺喜欢这继母的……真的。

肖婉儿当初同王仕连私奔,先生王怡真,如今17岁、三年后又生王正清,如今14岁,不到半年便过世。

王正清也没给妻子守个几个月,半年不到又娶了继妻,便是海氏,生女王元娘,今年13岁。

周肖婉儿这除了爱情,什么也无法带来的元配相比,海氏能带给王仕连的就多得多了。

海氏的父亲当初是先皇的心腹,曾在夺嫡中几次救了先皇性命,先皇继位时便将自家长兴伯的爵位提到了长兴侯,然而海家白叫了长兴这个名叫,海氏的父亲只海氏一个女儿,老来得女,对其的宠爱真如同掌上明珠,用他的说法是多少个儿子也不换的。

按说他要再收一个继子也能承爵,但是先皇那时候经历了七国叛乱,对于这些守兵四方的勋贵很不信任,便将削藩和削爵一起进行,长兴侯既然是先皇心腹,兴衰全系先皇一念,他又没有儿子,同宗族也不亲近,自然是心领神会自己这爵位也没有传下去的必要。在海氏对王仕连一见钟情,闹腾着要嫁之后,长兴侯便主动向先皇上书,明言爵位继承者只应是有贤德的长子孙,庶子、继子都只能承嗣,不应承爵,不但自己请先皇收回爵位,还列了一群立庶立幼或嫡出不贤不德的人家,先皇推辞再三,到底是收回了……连别人在内的一串的爵位,那之后,海氏嫁王仕连,先皇考较过王仕连的文章后,特封了一个不再传的济宁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先皇念着海父忠心,给海氏的恩典,所以王家这济宁伯府里,虽然海氏称济宁伯夫人,但她其实才是爵位的拥有者。

只不过海父当初做事太绝,帮着先皇或撸或降了好多家的爵位,勋贵圈子里自来联姻不断,这次算是把勋贵们给得罪很了,所以王家这济宁伯即没有权,也没有势,连人脉人缘都没有,靠着海氏的嫁妆铺子和良田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当真是同外面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若一直如此也就没王怡真什么事了,直到半年前,王正清14岁满,考入国子监,同国子监夏博士的庶孙夏良英相识,对方来府上拜会了一次,被王元娘记在了心里。

018 处不来的那一个

王元娘如同当年的海氏一样,对夏良英一见钟情,而海家一脉,最是疼孩子,海氏见着夏良英无论是学识礼数都是挺好的,便也动了心思。

夏良英同王正清一样是14岁,能够在这个年纪凭一已之力考入国子监的,自然是天才一般的人物,所以夏良英虽然是夏博士庶子的庶子,可是光凭他天纵之才,也值得相交,更何况夏良英也是眉清目秀小伙子一个,若不然王元娘岂能一见钟情。

王家有意联姻,夏家却并不热络,海氏悄声里打听原因,竟是夏家觉得海氏人品不好。

原来是夏家最初有意,也已经悄声打听过王家的事了。

见母知女,海氏自从嫁入王家,13年来只得一女,看来生子已经无望,她将肖婉儿的儿子养在身侧,自然就有了送终之人,却将之寄名在那名妓姨娘的名下,又从不提接长女回府,怕是不想长女压在上面,阻了女儿的路,夏家人更听说那长女年已17,还未与人论婚嫁,一直放在乡野,这多年来无人放问,只怕要独守一生,便觉得海氏为人太狠毒。

虽然说继母继子天然有仇,可是你扣下了人家的儿子,却全不管人家的女儿,前人遗泽,你只拿自己想要的,扔了自己不想要的,连点面子上的情份都不讲,实在不通人情。夏家打听的清楚了,觉得夏家是文官,王家是勋贵,海氏人品又不好,说不到一起去,便回绝了。当然不能直说海氏人品差,而是委婉的推拒,言说夏家是最重嫡长,王家长女还未议亲,次女也不好越过去,谁家议亲不是一两年的相看讨论,夏家等不到王家长女定下亲事了。

其实这有什么等不到的,夏良英也就才14岁,只是海氏心里也清楚,夏家不只觉得她做事不地道,怕王元娘手段也狠,同样是因为读书人家更重联姻,夏良英若娶了王元娘,而王元娘身上也只有嫁妆不少、伯府嫡出这两点好处,但其长姐17年来养在乡下,嫡不嫡庶不庶的早晚要嫁给乡间百姓,而其兄也不知嫡庶,却是有名的妓女养出来的,以后前途也是有限。这样一想,夏家就觉得这门婚事极不合算,夏良英就算是庶庶,但少年天才,未来若能平步青云的考成天子门生,什么样的贵女配不得?就算不配贵女,至少拿出去联姻也一定是大家大户,所以这婚事就再不提了。

海氏便明白夏家的婚事无望了,同时也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来,下一次就算不是夏家,也有秋家冬家,王怡真这长女不接回来,王正清这儿子不记到她名下,她始终要顶着恶毒继母的名声,还是要给王元娘的婚事挡路,更何况夏家的打算也不算错,王家若只王元娘一个女儿,没有强有力的姻亲,那么半点联姻的价值也无。

海氏早年生了女儿,只当自己早晚要先开花后结果,便将王正清寄到了贱妾银月的名下,要知道,当初因为肖婉儿是私奔,所以王家根本不肯给开宗祠上族谱,她所生儿女皆在谱中无名,是海氏,给王家求到了一个伯爵,所以虽然是第二任夫人,族谱上倒是嫡妻,儿子同女儿不同,长在王家,又不能不认,便记在贱妾名下,那时,海氏可并不知道她一生未有儿子,更没想到如今王正清才名远播。

想起肖婉儿所留一儿一女,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的都只会给亲生女儿的婚事添堵,海氏的心气当然不顺,可是若动作的好了,这两个人的婚事高攀高攀,倒可以给王元娘添码,海氏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第一步便是将王正清添到自己名下。成了嫡出,虽然说之前13年,该知道他是庶出的都知道了,也养不亲了,可是至少他能攀门好亲,若有贵女像王元娘对夏良英那样,不看嫡庶只看脸,那王正清的容貌还是拿得出手的,娶来的妻子门第高了,海氏不但能让高门贵女给自己献茶,摆婆婆的款,还可以让儿媳妇出力将女儿嫁进高门,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步便是将王怡真接回京。当然,海氏是绝不会给她嫡出的身份,把自己好好的亲生女儿变成嫡次女的,但是女孩子嘛,只要脸好看就可以攀上贵人,而王怡真的脸简直是太好看了,也就海氏没有门路,不然送进宫都使得,海氏对王怡真也是寄予厚望的。

第三步,本来打算肖婉儿一双儿女都定了亲,再借力给王元娘相看,却没有想到肖婉儿当初的老对头们找上门来要求打脸肖婉儿的女儿,想来也是,养在了乡间13年,什么样的天生才份也都野没有了,海氏乐得送王怡真去丢脸,只要能借机再入贵族圈,海氏为了女儿,什么都肯做。偏那王怡真又是个傻的,什么局牌也看不出来,这样的傻子给女儿做衬正好,所以海氏对王怡真极满意,对她自然也是和颜面悦色,吃穿用度都安排的妥当。

这样叫王怡真怎么能不喜欢这个继母。

住着不花钱的房子,吃着不花钱的美味,穿着不花钱的衣服,还拿着虽然为数不多但总比没有好的零花钱,哪怕王怡真看得出海氏母女看不上自己,但……人家不收费啊。以前在乡间,若是去城镇上大一点的馆子,那店小二都是冷着脸这种眼神看她们,就这样,吃完了饭也一样要收费,相对比,只给眼神不给冷脸还管饭的海氏,王怡真就觉得海氏这继母真真的不错的人。

更何况,昨天王怡真隐隐提了两句,说想要母亲的遗物,今天早上赴宴之前,海氏便将家中存的肖婉儿的几副画作全送了来,真的是给足了面子。哪怕看得出来海氏暗地里不喜欢继女,可是面子上该做的脸面都做到了。

一个拿对方当傻子,一个拿对方当凯子。

双方的共处竟然意外的和谐。

反倒是……

王怡真回房打算吃饭的功夫,房门“哐”的一下被人给推开了,一脸寒霜的少年人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王怡真。

019 暴燥弟弟

在这家中的少年人,只有一个,就是今年14岁的王正清。

王怡真揉了揉眉头,她哪里想到住进王宅的这些天,继母这么好相处,亲弟弟却总是出妖娥子,也幸好她只再呆这一两天了,王怡真虽然脾气也不算是个好的,但是对于这少年,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王正清冷着眼硬着声音问道:“今天你去了纪府?”明明是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人,却非要沉着声音说话,装成个小大人似的。

“去了啊。”王怡真点头。

“出了事?”少年问。

“哦哦,一个外男闯了进来,惊着了不少的客人。”王怡真回答。

“哐当”一声,这少年将房中的摆放花瓶的木架子推翻了,好在上面并没有花瓶,因为花瓶10天前已经被他推翻时砸了,幸好幸好,海氏也没有在王怡真的屋子里摆什么贵重的。

“你还在骗我,外面都传开了,你勾……你跟江夏侯的独子光着身子滚在一起,求他收你进府做妾,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少年走了两步,又去掀桌,被王怡真一把按住了,桌上的饭菜,她还没吃呢。少年没掀动桌子,只得退了一步,直直的盯着王怡真。

“假的。”王怡真说道:“这话只怕是江夏侯府传出来的,明天宁安侯府就会来赔礼道歉了,公道自在人心,我没有做过的事非要安我身上,就是假的,你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担着,不会连累到你的。”

少年又走近了一步,看向桌子,但看着王怡真死死的按着,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说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王怡真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怒了,这年头就这样,说实话没人信,大家都愿意那些听起来曲折又有故事情节的,男人们也更愿意相信一个大家闺秀没事就勾引男人娶自己,哪怕对方是个浪荡子,王怡真知道这男孩是觉得自己丢了王家的脸面,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到江夏侯府反应这么快,半天的时间就知道引领舆论了,大家都只为自己着想,她也不怪谁。

只是明明说了真话却没有人信,反还被人逼着讨要“真话”……真以为有血缘关系她就不揍人吗?王怡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为着这屁大点事跟小屁孩子吵架,反正明天后天就假死脱身了,才说道:“没有。我说的是真话,不管外面怎么传,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更说了不会连累你就不会连累你,没事你就走吧。”她还没吃饭呢。

少年人拿冷冻刺骨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走了。

王怡真看着这名义上的弟弟,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国子监每十天休假一日,这一幕十天就上演过了。

当时她刚被接回府来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同这位弟弟见面相识、说话都还是好好的,王家的规矩是过午不食,所以下午四点左右吃一餐,就没有然后了,这王怡真和蓉蓉怎么受得了,前一天就同海氏说过了,海氏笑咪咪的答应,大约在心里笑话庄嫁人吃得多,但就算这样还是给主仆三人备上了宵夜,也是宵夜摆好的点,王正清就走了进来。

当时的情景一开始还好,王怡真还以为这少年是第一次看见亲姐,想找机会亲近,虽然姐弟两个虽然完全不熟,少年也一直是一身冷气没个笑脸,但至少王怡真还会没话找话说。

“弟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

“母亲对你可好?”

“好。”

“照顾你的银月姨娘对你可好?”

“好。”

“不知道弟弟日常都有哪些消遣?爱好?”

“读书。”

“可有什么喜欢吃的、用的?”

“无。”

“……”王怡真没话找话的技能用完了,她本来也不是擅谈之人,动作一向比脑子快,再加上亲弟这聊死天的技能,两者相坐无言就有些尬尴了。

王怡真又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天气,问了几句学业,天才弟弟基本都能用两个字对话完毕,眼看着马上就要无话可说时,对方突然抬头问道:“你这些年在乡里过得可好。”

王怡真这才踹了口气。是吧,这就跟相亲似的,你问我我问你的才能聊成啊,姓名年龄收入都要互问,才是礼数啊。

王怡真幸高彩烈的答了一个“很好”,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立刻阴沉沉的像裹了暴风雨随时要抛下来的阴云。

王怡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走亲戚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啊,难不成她要答“过的不好?”

“你……你当真过的很好……”少年咬着牙问道:“过的很好,很好吗?”

“好像……好像也不是太好。”王怡真不太确定的说道。

“哪里不好?”

还真要听不好的啊?做为亲姐弟,老盼着姐姐过得不好这是种什么心态?

“啊……是这样,你不知道,乡下人家,没钱啊,吃不起肉。”王怡真说道。

“没钱……没钱……原来……是没钱啊……”少年喃喃的念了两遍,突然疾走了两步,冲到了内室窗前,怒火冲冲的一抬手,将一个摆设花瓶给摔砸了。

“原来是没钱,是没钱啊。”少年一边阴惨惨的笑着,一边用眼神往外放冷刀子。

“怪不得我说,这些年来,你从来不回来看看我,从来不提起我,连信也没有一封,完全是没钱吃肉啊。”

“……”王怡真这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若她老老实实的说没钱可能就算了,但却扯什么肉不肉的,听在亲弟弟耳朵里,她这当姐姐的宁可拿钱买肉,也不记挂他一丝一毫,就算不能回来看他,为了肉连信都不曾写一封,任谁听也觉得过份了。

当初肖婉儿自知将死,怕新进门的主母对孩子不好,将女儿托给了心腹带走,远离京城,虽然是乡下地方,可是到底自由些,这小少年从小没有了母亲长姐在身边,只怕一直是对于亲人很挂念的,如今却听着王怡真说因为没有钱吃肉,所以这多年来不曾联系……真的,怪不得发怒。

020 无话可说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王怡真安抚亲弟道:“我并不仅是指吃肉,那只是个比方,我是说真的没钱,我同养母手里没有钱,真的,乡下穷地方,想吃一口饭都得自己去挣,若不是今次母亲派人去接,我都回不来家里,别说写信了,我甚至都没有上过学堂,我连家里的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写信。”

她得叫这孩子知道,她并不是忘了他,不顾念他,当然事实就是王怡真占了原主的身子,却从来没想过家里还有个幼弟,只是现在,光是为了少年人纤细的心,她得叫弟弟知道,穷是万恶根源,她真的没钱,不论是上学堂、学写字还是传口信,都没钱。

小少年又掀翻了第二个摆设架子,王怡真只能死死的坐在桌子旁观按住桌子,谁都不能掀她的宵夜。

“原来长姐过的这么穷苦?”

“是的是的。”王怡真想叫这少年知道,自己的童年有多惨,便挑着印象最深的事情来说了几件,件件都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当年讨饭……化缘的事都说了。

结果王怡真越说,少年神色越冷:“长姐过的真是辛苦,所以身边才6个人服侍,王元娘做伯府的小姐,院子里不过四个丫环呢。”

“……”这可真是越描越黑,看来王怡真说的,少年一句都没有信。也怪她进京排场太大,带足了4个丫头,2个小厮。

可那些真不是丫环啊。

乡下人不喜欢女儿,养不起就扔了,后来知道静心庵收养孤独,便有人送来,也有些是年纪大点,父母出了意外没有人收养的,王怡真便挑着人手带了来些入京。

“那是静心庵里的孤儿,我一直当着弟弟妹妹来看的,我若离开,便无人管她们衣食了,带着她们上京也是想借伯府替他们安排个好差事,好人家,总不能眼睁睁看她们饿死。”王怡真解释。她没有说谎,静心庵的收养,那每日里的饭食跟给荒年施给难民的粥一样,这些孩子若离开了王怡真,真的是会饿死。

然而少年的冷气更胜一层,王怡真才想到,这弟弟所怨恨的就是她不顾念亲情,如今连将外面的孤儿都照顾到了,要替她们安排长久,却13年来未曾有一言问过亲弟弟……

王怡真发现她好像不用解释了,到底她本来就没把眼前的少年放在心里过,这一个事实就胜过一切雄辩。

“家中每年年初给你所在的庵堂送去的一百两银子,让长姐在乡下连饭都吃不上。”

“这……”王怡真愣了下,她从来都不知道,王家每年还会拨100两给她,100两在这京城富贵乡里估计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打不起,可是在乡下地方,那可是极大的一笔钱,若想吃肉,一个月20两银子什么样的肉买不到啊,王怡真同养母若是省吃俭用,一个月连7钱银子都用不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王怡真若是一年手里能领到100两,那她还用得着上京吗?所以这钱去了哪里?

“怎么?长姐还说没钱?”小少年阴冷冷的盯着她,“长姐千万别说没有这样一笔钱,母亲虽然不喜欢我,可是我是这家中唯一的儿子,母亲为了避嫌,那钱每年都是交到姨娘手里,是姨娘派了心腹去送,绝不会克扣了你的,那人每次不但亲手将钱交到了慧心师太的手上,慧心师太还会回礼几本亲手抄下的佛经为礼,长姐不会是说,钱是被慧心师太昧下的吧?”

王怡真当然是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慧心师太就是亲娘肖婉儿的乳姐妹,也就是她的养母,当年因为被人骗婚,大悲之下遁入空门,天天吃斋念佛,不但生活上从没有一点享受,甚至是一副苦行的做派,日常里生活怎么难苦怎么来,那绝不是做给人看的,因为王怡真天天同她一处,知道她年年岁岁都这样过活,最后甚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亡,银钱在她眼里真真就是个屁,要不然王怡真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穷,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并没有见到那笔钱啊……”王怡真睁着大眼说道。若是她每年有100两这么多,她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样。

“你还在说谎?”王正清气的眼睛都红了。

“好几次姨娘派去的下人说交接银钱的时候你也在身边看着,你还敢说不知道,你……你这些年来甚至都没有让他捎个口信给我,你连问都不曾问过我一句,你……你怎么能像那个女人一样的狠心,我莫非不是你在世上唯一同父同母的血亲吗?”

王怡真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让弟弟这么一讲,她还真有点印象了。

每年年初都是庵堂香火最盛的时候,可是她们所在的静心庵却是个又小又偏的小庵堂,日常里上香的都是那固定几个村的大妈婶子们,人多而杂。这种时候慧心总是很着紧王怡真的安全,平日里还肯放她挑水洗衣,但那几日一定会将她拘在庙里。静心庵因为是庵堂,所以从来不来男客,但是每年这段时间,却都有一个看着像车把式一样的汉子来上香,而且次次都是慧心师太接待的他,那汉子对慧心很是礼敬,还会一起给送些年节礼物,这人虽然是个男子,但是进出庵堂也无人疑他,正因为他年年都来,而且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慧心师太娘家的族兄弟。确实有几次,汉子将节礼送上时碰巧王怡真就在旁边,但慧心不肯让王怡真见着外男,都是命她迅速离开,王怡真是心中有好奇,躺在一边看,才见过这人的脸,却从来没有正面碰面过。那时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当是养母娘家族兄,但现在想想,惠心对这个态度很是冷淡,也并不多留客,这都是为了庵堂的名声着想,所以她即不让那人多说话,也并不温言问候,只是让人放下东西后便让催其离开。

王怡真总觉得虽然是娘家来人,这人却极不招慧心的待见。甚至曾经觉得,慧心心里说不定对那人极有意见,因为王怡真有次偷看那人弄了点动静出来,对方说想见见王家大小姐,慧心当场就现了怒容,将人赶了出去,还罚王怡真抄《法华经》100遍,幸好那时候年末万物都涨价,庵里纸张不够,要不然王怡真可能就死在那100遍里了,仔细想想,也是那些之后,每到年初慧心就要王怡真抄这个经或那个经的,所以为了少抄些经书,王怡真每到年末都极少采购纸张,就是能够在罚抄经的时候发现纸张短缺。而那之后因为抄经,自然就少见那送礼之人了。

“那……那个人竟然是姨娘派去的?他每次给养母送的节礼中还有100两银子?”王怡真听了都想哭。原来自己离着小富婆之路竟然只差这样的临门一脚,机会年年来却年年错身而过,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正清看起来怒的极了。“100两银,还不够你找人代写一封书信?安叔年年去了拜会你,还不能替你捎一个口信?你若过得不好,只需跟他说一声,姨娘和我自会想办法帮你,你若过得好……”王正清说不下去了,王怡真也终于明白这少年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怡真若真过得不好,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弟弟,说不得还要少报些消息,让弟弟不要忧心自己,省得给至亲拖了后腿。王怡真若过得好了……那自然就是说,她这些年信也不写一封,口信也不捎一个,当然就是心里从来不曾有过这个弟弟了。

王怡真呆呆的坐在桌子边上,心中千万句mmp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年来她穷困的不行,为了吃一口肉,简直都已经出卖灵魂了,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亲姐姐,前面13年还以为自己注定老死乡间,她……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还得同这个弟弟有什么瓜葛联系。

只是这些王怡真也没法说啊。

要是实话实说,小少年看起来当场就得黑化,再说了,她就算是实话实说小少年估计也不会信,谁又能想得到,艰苦朴素一生的慧心师太,还真就是年年将这银子给昧下了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少年冷着脸又逼问了一句。

干得漂亮辩方律师,你成功的让受害人无话可说了。

021 养母惠心

小少年对着这样的王怡真惨笑了一下,说道:“我真傻,我竟然一直……”

说着摔门而去。

王怡真深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少年从小缺爱,一直对传说中的亲姐姐抱着什么舐犊之情,却没想到亲姐姐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姐姐没回来时,这少年尚能自己骗自己,姐姐过的不好,不管自己一定有什么因由,将王怡真在心里塑造成有什么难言苦衷的悲情女子,但如今人在面前,看着王怡真吃嘛嘛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少年也无法再骗自己了。

他确确实实是先被母亲忽视,再被亲姐遗忘的小可怜。

对此,王怡真无话可说,甚至无从辩解。当初三岁的王怡真身死,她的残魂补入,带着自己前世全部的记忆,所以在心理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弟弟需要照顾,光是在慧心师太那里生活,就已经费尽苦心了。

慧心这位养母,说起来对王怡真也是当真的好,当初小怡真病重,大夫都说了她必定救不活的,是慧心师太三天三夜的衣不解带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服侍照料,甚至在佛前许愿要拿自己的命换王怡真的命,也或许佛祖真的许了她,那之后王怡真的残魂补进身体,慧心师太原本健康的身体却渐渐的虚弱下来了。

因为这件事,本来没什么香火的庵堂还做了一阵子的网红,各色来求医问药的人带来了很可观的经济收入,但是等听到这需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大部分的人也就打卡而过了。除了这件事,这些年王怡真的衣食住行也都是慧心师太费心安排,冬天怕冷着,夏天怕热着,不得不说,但凡是慧心师太手里有的,80%都是先要紧着王怡真来吃用,然后才是自己,把王怡真看作命根子一样,当然啦,手里有的,慧心师太都是这么个安排,问题就是这娘两个一直是手里要什么没什么的。

更何况慧心师太在王怡真活回来之后还有了病,身体一直不好,帮人做工挣得钱,一个不小心就都花在了药钱上,也就使得这娘两个更穷苦了。

这使得王怡真在5岁的时候就不得不想办法扛起生活的重担,说多了都是泪啊。

所以这么多年来,王怡真早就知道了养母对自己的好,所以她半句也说不出养母的坏话来,哪怕她这些年真的昧下了王宅给她的抚养银子,哪怕……她其实是个神经病。

没错,王怡真一直怀疑养母慧心师太神经有点问题。

当年她在乡间被人骗婚,那男子在她怀孕之后就不知所终了,她伤心过度而生了一个死胎,在那之后就皈依了佛门。

慧心师太似乎坚信佛门因果之说,认为自己这一生的苦全是前世做下的孽,在她被人骗色毁婚失子之后,竟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天天念叨着自己有罪,所以她跪下佛前,不是为求来生富贵、不是为求高深佛法、是为了赎前世之罪。

王怡真觉得这脑回路也算是绝了,一日三省吾身是美德,可是自己受害却到前世找原因,然后自己赎罪……

不深究了,反正慧心师太深信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前世之罪,这思维在她脑中根深蒂固,王怡真掰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掰回来,她一切的苦行都是在折磨自己,要赎前罪,最终到底是因为长年的营养不良而死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得偿所愿。

所以当王怡真听到了王正清说,每年的抚养银子都是交到了慧心师太的手上时,也就足够明白了。

静心庵本是偏僻地方的一座小庵堂,却自从接纳了慧心师太和王怡真之后,慢慢的有了起色,不只是说王怡真那神奇的起死回生而带来的名声,而是说她明明香火不旺却能每年都整修一部分旧庵。王怡真在5岁开始就跟随着庵中比丘尼出外化缘,其实就是要饭啊,所以她对于比丘尼们的收入和支出是非常了解的,现在想想,这十多年间,静心庵不但整修了全庵,还稍稍外扩了一部分,甚至多收了几名被抛弃的孤女入庵打杂,还能每年给她准备纸笔抄劳什么经……可能……不……百分之百就是她那每年100两的银子吧。

王怡真一直知道,慧心师太老觉得自己一身都是罪,想给庵里的观音重塑金身,为些才将自己一天二餐减成一餐,而且只能稀粥,除了日常念经、抄经、打扫之外,其它时间都在化缘,不但她如此,她带要求王怡真也这样,用她的话说,这一切修行都是为了给王怡真来世积福。虽然王怡真觉得这辈子还没过好就想着来世,很不现实,但谁能讲通一个执念沉没的病人呢。

王怡真就权当自己这养母是祥林嫂晚期了。

最终观音金身在去年时焕然一新,慧心师太也在去年年底,带着对王怡真的无限担忧,闭了眼。

才有了接王怡真入京之事。其实前些年王家也曾有人提过,不过都被慧心拒绝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跟窦娥一样冤,真是白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了。她若是早知道王家的节礼上中有银两,早就施手段偷出来了,哪可能这些年还想尽办法自己到外面挣钱,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并且……或许慧心不告而取是不对的,可是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正常情况,就算是普通人,寄身在人家庵堂,当然要给人家付食宿费,何况慧心一向觉得是庵堂大慈大悲给她提供了一个赎罪之处,估计在她的心里,将银钱供上说不定还是给王怡真积神报呢?只怕那庵主收下这钱也是心安理得,谁让慧心成天将自己说的这样罪业深重。总之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将银钱拿回了,亲弟弟又误会了自己,王怡真有心想解释,可是一来不想揭出养母贪污之事,二来又觉得就算说了王正清也不会信,三来这也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总不好深更半夜的追去讲解,于是等到第二天的早上,王正清已经回了国子监了。

十天之后的今天,王怡真白天在宁安侯府又闹出了事来,王正清这小少年不知道打哪听回来的消息,句句都在往她头上泼黑水,本来在他心里这姐姐冷血无情还爱撒谎,如今只怕是恨死她了。

要不……就不解释了吧,过两天拿到了钱,找个机会出门,做一个投河表清白的假象?

王怡真一个体育生,虽然自认为脑子反应也还灵活,可是就算再重生三辈子,也干不了心理辅导。

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谁也帮不了,就只能自己走。

这样想着倒也心安理得了,青春期的少年她是没招的,她只要能拿到那些钱就行了。

022 姨娘银月

王怡真便喊了一句“蓉蓉”。

李兰兰的弟弟被称为小公爷,那这姐两个是哪家公爵府的,这得去打听,不然讨债无门。

还有宁安侯和江夏侯两家,在这京中又是什么关系什么地位?也得先搞明白了。

她前脚才进前门,后脚王正清就已经听到流言来质问了,王怡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两家只怕根本不想善了此事,是又生出了什么心思,想借机打死了她。

王怡真喊完,门口便有人推门而入,抬眼看过去却不是蓉蓉。

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柔柔弱弱的四顾看了看,才问道:“大小姐的房中怎么没有人陪着?你那两个丫环一个也不在么?妾来服侍您吃饭吧?”

“啊,您也太客气了,实在用不着。”王怡真摆摆手,“我本来就是乡下来的,那两个丫头也一样的没规矩,哪里连也吃个饭都得要人服侍了,姨娘快些坐吧。”

来得人是银月姨娘,也就是当年气死了肖婉儿的名妓白月光。

肖婉儿生产之前,这白月光便被王仕连赎身回了府,抬为妾,改名叫银月,虽然说是妾,但是户籍中也记得很清楚,是贱妾。肖婉儿将女儿送走不久便过世了,没有了她的书画卖钱,王仕连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又没有什么进项,很快的银钱上紧张,便辞了奶娘,唯一的儿子王正清,便交给了银月姨娘。银月用当头牌攒的钱,抚养到半岁,王仕连就娶了新妻并封爵,这样除了一份伯爵的工资,便还有海氏的嫁妆可以用,于是银月姨娘便提出,将这男孩交由嫡妻看照。

海氏哪里肯要,一个私奔之女生下的孩子,让妓子出身的贱妾养了半年,根子里都是歪的,若记在了她的名下,她将来生下的嫡长子可怎么办?于是王正清便一直让银月养到了如今。

王怡真不了解当初这两个名振京城的女子间的恩怨情仇,但只看银月将王正清好好的养到这么大,不但一点没歪还入了国子监,便知道她对于王正清的用心,王怡真便不会像海氏一样,将之当成贱妾来轻贱。

“姨娘怎么来了?”王怡真笑道:“可也是听到了外面的谣言?”

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海氏,但这10天的时间,王怡真也看出来了,最有手段的该是银月姨娘。王元娘长到10岁时,海氏便明白自己再怀新子,老蚌生珠的可能性不大了,特别是当时11岁的王正清已有神童之名,于是深深后悔当初将王正清寄在贱妾的名下的海氏便对王仕连提出,要将王正清认到自己名下,当时好些人都以为很快王家就要有了嫡长子,可是后来慢慢的就没了动静,到现在王正清也还是寄在银月名下。

银月点了点头。

才一脸忧心的看着王怡真,说道:“从午时开始,外面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里突然就说起了这件事,有鼻子有眼的,连您同……总之十分的不堪入耳,您也知道我的出身,若是在高门大户的小姐太太夫人们之间传些什么,我是得不着消息的,可是这市井之间,还有我几位姐妹,大小姐,说什么蓄意勾引这种事情,我知道您是觉得做不出的,可是……女人天生柔弱,您到底有没有……”

一般人家的姨娘和正室之女也不会是什么融洽的关系,这位银月姨娘十多天来同王怡真也是淡淡的,如今突然过来问些私密话,她这是真心担忧啊?还是出言讽刺啊?还是旁观好戏啊?还是想落井下石啊?还是纯粹好奇啊?

王怡真听她一副真心真意的关切,感觉不出哪里的态度语言有奚落的意思,也就落实答她:“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被占便宜吧?”王怡真半真半假说道。“我被那个男人突然从后面抱住,撕扯了下衣裙,我挣扎之际他又将裤子脱了,我奋力反抗便他打晕,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诗会上其它家的千金便来了,我倒是没被占什么便宜,不过名声是好不了了。”

银月姨娘一瞬间脸都白了。“那……那岂不是……”就过程来说吧,谣言当时是假的,可是就内容来说吧,也可以说是真的,因为两个当事人一边撕了裙子,一边脱了裤子,在这个连拉个小手都有罪的时代,就已经跟肉体关系没什么不同了。

“既然……既然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大小姐心里可有什么办法没有?”银月姨娘又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王怡真睁大了眼睛问道。人家两个侯府联合起来坑她,她一个小老百姓,一没有做了武林盟主的青梅竹马,二没有偶然救过的杀手之王,再没有一见钟情的权臣名将,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得受着。

之前王怡真拿枫树林事件向纪家讨要好处,纪家已经同意了,可是一转头,那谣言里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她蓄意勾引,所以就是谁家放出来的话,已经是很明显了,既然做套的是纪家,收套的是江夏侯府,那左右跑不出这两家,如只是受害,王家占了理,大可以将王怡真打发远嫁或扔进家庙里,可是将受害说成勾引,哪怕是那十几家的千金心里都有数,可是女人占上这样的名声……必须得一死以正清白了。

纪家这作法真是,就算是之后赔给她千两银子,她也没命花了,这是恨毒了她啊。王怡真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这么招人恨,那就又是亲娘当初惹下来的了?所以说为人低调些的好,你看你当初张扬完了还得我来兜着。

银月姨娘看着王怡真嘴里说着没有办法,脸上一点在乎的神情都没有,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是我多虑了,还以为大小姐并不知道这两家的底细。却原来大小姐心里早有了主意反击,那我就不献丑了。”银月姨娘说着站起来告退。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主意了?王怡真还以为自己一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在银月姨娘的眼里是智珠在握吗?

王怡真忍着肉疼将一整份的红烧肉推到了银月姨娘的面前:“姨娘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反击之法,只是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姨娘既然来了,还说有两家的底细相告,莫非是有什么生机可以教我,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这世上的交情,都是吃肉吃出来的,为了消息,她可以少吃这一顿。

银月姨娘看着这一盘的不利于减肥的餐点,直接开口道:“饭就不必了,我只是怕大小姐吃了亏,这两家也是百年的世家,底蕴极深,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我将我所知都写在这里,大小姐拿了,慢慢看吧。”

便告了辞。

023 那些画……

送走了银月姨娘,王怡真一边右手夹肉吃着,一边左手去翻放在桌上的纸张,满满一叠纸,3大张是江夏侯府事、5大张是宁安侯府事,本来以为宁安侯府比江夏侯府还厉害,否则怎么内容这么多?

却不料多出来的两页内容是当初宁安侯夫人莫氏与肖婉儿彼此相争的一些事件,还有,就是因为宁安侯府比江夏侯府子弟多,人多则事多,王怡真匆匆扫过一眼,对这两家倒没怎么在意,反正她是“快死”的人,倒是对于宁安侯府中出现的李兰兰的名字,关切了起来。

原来她是宋国公府的嫡长千金。

说起这宋国公府,也是个传奇,连王怡真这种身在乡野的村姑也过这府上的故事,

宋国公府是建国六位公爵之一,然而她家的传奇不是因为战功,而是因为皇后,建国百多年,李家出过7任皇后,而且个个都是贤后,最有名的就是开国太祖之妻李氏,高祖之妻李氏,其它的李氏有的是继妻、有的是妃嫔死后追封、还有是子孙继位后封的,但反正都沾着皇后的名,宋国公李家没什么野心,代代都向皇室后宫输送人才,是大虞朝当之无愧的后族。

当然这些全民皆知的事情银月姨娘没有写。

纸上关于李兰兰只有一句话:宁安侯世子纪松凝自幼定亲宋国公府长房嫡女李兰兰。

原来李兰兰竟然是真有纪家有亲的……

王怡真将筷子从嘴里抽出来,到红烧肉盘子边沾了点酱油汤,细细将李兰兰的名字圈了起来,这样……至少知道了今天新入帐的那1000两银子该去找谁要了。

正在畅想着一夜暴富的幸福感时,门突然就推开了,会在这个家中不敲门就进来的……这么不规矩的人……除了自己家的妹妹没有别人,王怡真抬头时,却看见了红英一脸的难看表情。

“红英?这是怎么了?”王怡真也吓了一跳。

红英是静心庵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机灵有胆色的女孩子,海氏只许王怡带两个丫环进府,四个丫环是嫡女的排场,海氏就算再怎么做面子情,也还是不能认了王怡真的身份,更何况还有小厮更没有往后院带的。所以除了自小养大的蓉蓉之外,王怡真便挑了红英跟着进来。

“大姐,是那些画……”红英沉着脸,刚要开口,蓉蓉也推门进来了。“姐,夫人来了。”

夫人即指海氏,这么晚来是什么原因?

红英闭了嘴退到了一边,画什么的不能让外人听见,王怡真也快手快脚的压了消息纸在枕头下面,起身迎接海氏。

“母亲来了?可是有事?”

海氏也沉了脸,但脸上有忧色。“真姐儿。江夏侯府来了人。”

“……来赔礼?”王怡真一边问,一边觉得不太可能吧,刚刚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江夏侯的权势不可能将一个只有名头的伯府放在眼里,更何况外面来势汹汹的谣言,已经让江夏侯府立于了不败之地,来看热闹的可能性会比较大,这种花边新闻传的再大,男人也不吃亏。

“不是……是来提亲……”海氏半忧半恨的说道:“江夏侯府来了个嬷嬷,说是愿意将你迎进门去,给一个贵妾的身份,真姐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江夏侯府有权有势,若把长女送进去作妾,便攀上了贵亲,王怡真还以为海氏会高兴呢?

不过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

江夏侯府来了个嬷嬷,通知一样说要娶她做贵妾,这明显是没把济宁伯府放在眼里。

若真是富贵公子心爱之人,至少面上的礼数该到,就算是娶贵妾,也要找个有身份的夫人或太太来提说,做足了礼数。

江夏侯府前脚在外面放这些不好听的流言,败坏王怡真的名声,后脚就要娶贵妾,不知道内情的人便一直觉得王怡真真的做了这些勾搭之事,不……就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也要怀疑一下眼见的是不是真相了,这年头没皮没脸的小贱人勾搭贵人,欲拒还迎的招数可不少。

海氏也不傻,要是将王怡真嫁成了贵妾,王家女儿的名声就完了,未订亲的王元娘会是唯一的受害者。

“啊……”王怡真做出了吃惊的样子,说道:“母亲,我一个女儿家,哪会有什么办法?”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王怡真上吊,做出一副一死以证清白的架势来,但王怡真不能自己提啊,她要是自求上吊,海氏立马答应,她今晚就能吊,可是刚刚红英还没说那些画出了什么问题,画有问题,那就还要着落在王家,王怡真得先把事都问清楚了,上吊的事让海氏来提,她还可以讲价还价,缓个几天。

海氏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儿,你的命也太苦了,你刚进京,还不知道江夏侯府是什么人家,那江夏侯受圣上看重,统领禁卫十六卫,封的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他妻子娘家世代为官,一个哥哥在并州做都督,这江夏侯只一个独子周复兴,若不是行事上太过于荒唐,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未封世子,但以江夏侯家的权势,这爵位迟早是要给他的,他家来提亲事,这叫你父亲怎么拒绝啊。他家里看中了你,别说是拒绝,只怕就是磕碰你些油皮,济宁伯府都承担不起啊。”

王怡真怎么听着这词欲扬先抑,海氏有点想劝她千万别做傻事?先答应的架势呢?不应该吧?

嫁女为妾对王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名声毁了,唯一的受害人就是王元娘,不过嘛……

王怡真想起了宁安侯夫人咬着牙说要“赔偿亲自送到给她”“必保她下半生有托”,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玩死她了,反正江夏侯府娶贵妾也好、贱妾也好,往家里一扔外人就不知生死了。

宁安侯府和江夏侯府若以暗地里补偿海氏母女些好处为条件,海氏也说不得会很高兴卖了她。

024 亲娘留的不只画

“母亲。”王怡真装成没听懂海氏的暗示她答应下来这亲事的意思,坚定的说道:“母亲放心吧,我宁死不会答应这事的。”

“你这傻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海氏急道:“江夏侯府这明摆着是怕人说嘴,想将污水泼在你头上,可是对方愿以贵妾之礼迎娶,你少说以后也是个侯府侧夫人,江夏侯独子虽然见了女人就犯混,可是他又最喜欢美人,你若能得他的欢心,又或是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得以后你也有机会得个诰命,怎么能随便言生死。”

海氏心里想,是不是她演慈母演的太过了,她只是想表示出一个母亲为孩子担忧的内心,好让这孩子也能为了她一腔热情的为家族献身啊。

江夏侯府虽然只派了个嬷嬷,却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江夏侯独子真心看中了王怡真,若能为妾,江夏侯老夫人可以替王元娘保一门好亲事。海氏动了心,自然是要劝王怡真嫁过去的。

“我不是只为我。”王怡真说道:“母亲也说了那人见着女人就犯混,我怕两家做了亲事,彼此见面的机会多了,他再对元娘起意可怎么办?我怕我劝不住他。”

海氏:“……”那何止劝不住啊,海氏都怕王怡真嫁过去之后会主动引着献出妹妹……

王怡真今日害怕之下挣扎时误伤对方,之前告诉过海氏了,而海氏看着江夏侯家嬷嬷说要抬妾这话时,嘴角边没有半分的不甘,反倒催得急。这绝不是为了堵众人之口而下的决定,可见江夏侯家里盼着王怡真进门呢。从此可推,王怡真之事,不是周复兴见色起义,闹腾着让家里抬人,而是江夏侯老夫人心疼孙子受伤,仅仅暗示王家杀掉王怡真,根本不能解她老人家心头的怨恨,将人抬到了家里为妾,她才好用手段来反复折磨王怡真。

海氏先头里只想着将王怡真买个好价钱,如今想一想这后果……王怡真落进了江夏侯府,定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可她又确实国色天香,若真拉下脸去讨好周复兴,再说上王元娘几句好话,当不得那厮真会心存歹意。海氏突然之间就有些挠头了。

送女做妾好处和坏处若说各占五五,那么这隐藏的危机却是十足。

海氏之前打算好了要劝嫁的话,全都吞了,一时间也在分析,到底是逼死了她好?还是嫁了她好?不由得恨起来这继女也太会招惹男人了,同她那个亲娘一样,有她在的地方就麻烦不断。

“母亲只管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给娘和养母在有名的大寺里点上长明灯之后,要么一根绳吊死、要么跳水淹死,绝不会带累家里,我是从小修佛之人,生死无常早看得淡了,若能护母亲妹妹平安,也算死得其所。”王怡真双手合十,念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因静心庵是观音道场,所以口宣的佛号也是观音,这姿势动作表情王怡真做了十多年,任谁看了也要称一句宝相庄严。

“……”海氏从来都不知道,学佛的人是这样淡然的看待生死啊。但王怡真说的倒是没有错,她以死抗争,王家的名声保住了,外面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然而王家却会得罪江夏侯,江夏侯老夫人一腔怨恨,不知道要怎么发泄了。

“真姐了千万别说这些死啊活啊的话。”海氏劝她道:“你是我王家的女儿,你受到这样的侮辱,我们济宁伯府就算没有权势,也不能任人欺侮。其实我早给你相了一门好亲,只是你刚回来,两边不好相看,但以真姐儿的容貌,对方必是满意的,不如就先拿这门亲事挡一挡周家。”

“啊?”王怡真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几天命犯水逆,这也是她这段时间老想着假死逃生的原因,海氏这继母对她实在太好,新衣服新首饰都是给的套装,使得王元娘这亲女儿都吃味的闹过几次,外人不知道的以为海氏是真大度又或者假贤良,但已经将亡母肖婉儿的画作拿到手的王怡真却知道,这衣服首饰都是照着肖婉儿当初的自画相来特制的,王怡真作为亲生女儿,容貌上当然极为酷似亲母,不知道海氏将她打扮成肖婉儿的模样,是想卖给谁,王怡真可还记得呢,当初肖婉儿的仰慕者满布京都,谁知道哪个中年老男人跟海氏一拍即合了。

“不知道这亲事是哪家?”王怡真问道。

“乃是平阳府解州同知杨倦书杨大人。”海氏笑着说道,那语气里的得意有点掩不住。

王怡真不太清楚这同知是个什么样的大官,谁让她以前见识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官,可是看海氏的神色也知道来头不小,最重要的是……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大人不怕得罪江夏侯府?”

“江夏侯是武将,只是常在京中,杨大人是文官,又一直在外地,不调回京中自然是碰不上的。”

“一直”这个词,用的有些微妙啊。

“那即是说,杨大人娶了我,便再无调回京中的可能了?我总不能害了人家前程,更害了自己的子孙,还是叫我死了算了。”

海氏笑的有些尴尬。

其实这婚事早在谈着,还洽洽是对方主动提的,然而正因为对方的条件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王怡真回来了十天,她都没有开口,生怕王怡真闹腾起来,给扣一个继母不贤的帽子,不过如今看王怡真自己闯下了祸事,又这么淡然生死,海错倒觉得,与杨家结亲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亲事。“那位杨大人……年纪有些大了,妻子去年刚过世,嫡出的子女早成才了,他是一府同知,手底下管着治农、水利、银粮、屯田、牧马的实差,解州除了知州便是他作得主了,何况他上面的谢知州年纪大了,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补了知州的缺,虽然官职上是二把手,却是一州说了算的人,是他诚心求取真姐儿,必然不会怕江夏侯。”

原来是继弦。只比条件的话,外地的实权二把手的正妻,怎么看也好过了连个世子都没有封的游荡子的贵妾,只是……

“他来求娶可是同我娘有关?”

海氏连尴尬的笑都撑不下去了。

王怡真就知道猜的没错。

后娘啊,你成功恶心到我了,以后还得好好的玩耍吗?

025 不值钱

不怪王怡真多想,她一直长在山东,对方常年在山西。一没一见钟情过、二没家族往来过、三没名声宣扬过,人家凭的什么就千里求亲,指名道姓要她,连京中的高官都不惧怕。

那必然是曾经对亲娘肖婉儿深爱过了。

人家别家的女主到处苏,好歹还是自己惹回来的,她这苏起来连亲妈的桃花也得接着算是怎么一回事?

“全凭母亲作主吧。”王怡真下次下定决心,得尽快安排假死了,所以海氏不管怎么卖她都行。

海氏也没想到继女是这般好说话的人,最终犹豫不过两秒,便说道:“我们王家的女儿的绝不能作妾的,我自帮你拒绝了周家,你只管好好休息,不用担心。”相比较而言,海氏更看中杨大人,因为江夏侯在京中,就算再怎么有权势,又能保得什么样的人家呢,彼此都在京中,结亲的人家谁不知道谁的根底啊,不是畏惧江夏侯之势,就是出个家中庶子,给江夏侯个面子。江夏侯府的承诺再诱人,等到将王怡真抬了进门,也有撒手不管的可能性,嫁个实权人物扶不起的儿子,连正经亲戚都不算,江夏侯府不会是王家的依靠,到时候王家女儿名声毁了、好处没拿到,白白赔上一个先天自带名气又美貌的庶女,特别是这庶女不但乖巧,还不用自己养,海氏这一会儿对王怡真是当真的多了两份看重。

那就不如正而八经的保住名声,嫁给实权的人物,王家攀一门好亲,拿些实惠,在地方上头,京城伯府的名头更响,元娘也更容易嫁得凤凰儿。

“那就多谢母亲了。”王怡真恭敬将海氏送了走,回头也未再拿那消息纸,撤掉了满脸的淡然和超脱,将蓉蓉打发到门外看门,拉着红英问道:“你之前要说什么?那些画出事了?”

“画没有出事?是……一张也没有卖出去,我连着问了好几家的书斋、画苑、古董字画店,甚至当铺我都去了,却没有一家愿意收这些字画的?”

“一家都不收?”王怡真这次是真急了,如果那些字画买不出去,那她还怎么敢假死?哦对了,她现在还有李兰兰那1000两?可是那1000两还悬着,暂不说李兰兰会不会不认帐,就算她认帐,那也得是她假死之后才能去见她,到时候这个时间段内,即要买新的身份路引,又要准备相关衣服首饰,连得避人耳目,她的假身份能不能靠近宋国公府都未可知,几个弟妹还在外面住着客栈,哪一样不要钱?

李兰兰那千两只是浮现,红英手里的画也是根基啊。

“也不是一家都不收,因了这些画,并不是古人字画,所以古董字画店和当铺都是不要的,有家书斋的老板相中了其它几副牡丹荷花图,说是可以买去给绣坊做花样,还有一个画苑的老板,看中了一幅说可以自家留下来欣赏。”

也就是说,那30多幅图里,也只有几幅卖的出去?

本以为是爆款,谁知道是清仓。当初传说的诗画双绝,如今物是人非,只能拿来做花样子了吗?“那这几幅画买了多少钱?”

红英的脸上的表情就更微妙了,“那几副花样子,书斋开价1钱1张,只那副画作,老板愿意给二两银子。”

王怡真差点吐了血。

“说好的肖婉儿的画作重金难求呢?”谁能告诉她,亲娘的传说都是假的吗?

“说起这事……”红英随手抽出了一副画,因为桌子上摆着各色肉品,所以她就顺手将画摊在了地上。“姐姐,我们是不是受骗了,我也问过画苑的老板,不是说肖婉儿的画作都是惊世之作,可是对方说,这并非肖婉儿所作。”

“不是?”但她之前说,想要母亲的画作来堵物思人,海氏给的就是这些画啊。

当年肖婉儿为了养家,便出售画作,这位牛逼亲娘深谙饥饿销售的原则,每一旬只画一副画,都是拿到城东的拍卖行里,肖婉儿的大名虽然有加持,可是据说她的画作在当时,无法是选材、立意、构思、排版、技法、用色都极为新颖,但凡学画之人无不追捧,有些人便是无钱购买,去到拍卖行里看一眼都激动到痛哭,因此拍卖行入门的门票都被炒的上了天,肖嫁儿之名,完全没有因为她嫁人而降下来,反倒是旁人都说王仕连配不上她。

王仕连本来也有才子之名,但是被妻子的名称压得死死的,人人都道他是肖婉儿之夫,有些人连他的姓都不知道,就直唤他肖相公,羞的王仕连没几年就勾搭上了名妓白月光,他只能用一个容貌更美的女人来证明,他是一个男人。

“那画苑的老板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懂,总之就是评这些画,一无是处,唯他看上的那张因是画的猫扑蝴蝶,有些可爱,他才愿意收下的。但最重要就是,这些画不但差,而且其上都没有肖婉儿的私章,那老板说,这些画不但不是肖婉儿所作,连她的收藏都算不上,直说我是受骗了。”

“海氏……”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她怎么敢骗我,又何必骗我呢?”

不敢骗,是因为这些画是肖婉儿遗作,只要是她所作,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又有亲生的儿女,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孩子。海氏换了画,若王怡真闹腾出来,那她做为后妻私藏前妻的画来卖钱,会被京城的众人骂死。不必,则是因为海氏并不喜欢肖婉儿,就像是现女友发现了男朋友房间里前女友的香水一般,就算是再怎么贵重也不屑用,海氏自有嫁妆,因此王怡真说想要母亲遗作的时候,海氏直接将她领到了库房,将封存在那里的画作都指了给她看。

这30多卷画作是肖婉儿全部所留。

因为肖婉儿的画作一直有价无市,若是按着300两银子一副,这30副车,妥妥的1万两。

然而现在却全成了1钱银子一张都没有人要的伪作?

便是王怡真念佛多年,如今都有点想杀人了,却偏还不知道该去杀谁?这是从哪里出的差错呢?

026 彩票没有了……

画在王家,那一定是王家有人换走了。又会是谁呢?

王怡真虽然只来了十天,但是王家人对肖婉儿的态度,都是摆在面上的。

表面看起来,王仕连一点不想看到前妻的任何东西,银月姨娘本来也是不输给肖婉儿的才女,又是情敌,海氏有嫁妆,有身份,更不可能会前任的画作来装饰,而王正清对于肖婉儿这亲娘……估计感观也很复杂,所以这些画作便一直堆在库房,王怡真说要,海氏就立刻点头给了,王怡真便全给搬了回来,打开来时就已经是这些画了,她们这姐妹三个都是没见识过好东西的,只觉得这画中的山水挺好看了,谁知道这竟然是假作?

这灾难,就好像自己捡到的那张几百万的彩票,刚过领奖期……

“私章?是个什么样的私章?有了私章就能证明这是肖婉儿的画了吗?”王怡真自言自语的问道,因为这种事,连她这亲女儿都不知道,红英在更无法回答她。别说是没有私章,就算有了私章,也只能证明是肖婉儿收藏过的画,恐怕卖不出去还是卖不出去吧,要不然红英不会连问多家,只一家吸猫的老板看中了一张,可见这些在她们土包子眼里很不错的话,在行家的眼里是真拿不出手的?

这么说起来,若是寻到了肖婉儿的私章,是不是会更值钱?可是当日王怡真说想要亡母遗物时,海氏只指给她看库房这一堆的画作,并无什么私章,也就是说,这个家中,谁拿了私章,谁就有可能是私换了画的人?

但这家里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换画之人,反而又使得人人可能,王怡真再保持不住庄严如菩萨般的高冷气质,揍着头蹲在地上画圈,本来以为是入室盗……继承遗产,没想到一步迈步希区柯克故事集了。

要以她的身手,将这王家一个屋一个屋的翻过去,也不成问题,可是她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姐姐,我们现在可怎么办?”红英也急的跺脚道。“红秀她们没钱了。”

王家去乡中接她,王怡真便带着四女二男六个孩子进京,去接的人因为是受王家托付,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到了京里,海氏便不同意让孩子们全都入府,府中本就有仆役,哪也没有空缺的职位,她不可能让王怡真带着男孩子住进内院,也不可能白养着这几张嘴,更不可能让王怡真的排场越过了王元娘。

照着海氏的吩咐,当场就要将这些孩子发卖了,在海氏的眼里,服侍的仆从都是物件,王怡真自然不会让她去找牙婆,只能就地解散,将身上所有的钱财交给红英的妹妹红秀,让她带着孩子们找客栈住下。

“谁知道这京中的物价会贵成这样……”王怡真、红英不由得一起叹气。

王怡真给的钱,若在乡里足够生活4个孩子生活一个月,王怡真想着,给她一个月,别说卖肖婉儿的画作,就算是盗了这家中的摆设,也能凑到不少的钱,却没有想到她们这边刚刚将画拿到手里,那边红秀就上了门,小脸惨白惨白的,王怡真给的钱,别说吃饭了,光是付京中客栈的费用,都要花尽了。

“你那继母也是个面子情,我将她给你准备的几件不起眼的首饰拿了出去,人家当铺说是20多年前旧样,还是大户人家给丫环做赏的空心的,统共在银楼换了不到一两,也就让她们能多住了三五天吧,姐姐,这可真的怎么是好,我们虽然来到了京里,可是得银子的道,一条也没找到啊?”红英说道。

王怡真这会儿特别是怀念白居易,她怎么就没有听老古人的善言呢,“京城居大不易”,她是知道京城物价贵,只是肖婉儿画作是假这事,让她之前好好的计划全乱了套,当初怀着梦想向京城进发时的黄金万两,突然就成了粪土,这种精神打击太大,倒比钱花光了更让王怡真崩溃,现今之计唯有继续呆在王家,一寸寸的查找,看能不能找到肖婉儿的真迹,至于这段时间需要的花费嘛……

王怡真喊了一声“蓉蓉”,小姑娘高高兴兴的跳出来,手里一个银钱袋子,她即不像红英一样以为山穷水尽,也不像王怡真一样梦想毁灭,所以三人中唯她没蹲地画圈。“红英姐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从李兰兰那件蓝纱裙上拽下来的珍珠和碎玉。

当时……王怡真若不是被李兰兰那件衣服晃的挪不动步子,又听李兰兰脱口而出“女子贞操千金之重”,她可能不会伸手帮一把那可怜的女孩子。

“啊,这是哪里来的?”红英的眼神都亮了,几个孩子都是当铺里混出来的眼光,这一袋子的珍珠和碎玉虽然小,但胜在数量多,好好访一家压价不那么厉害的当铺,换成银子能有了10多两。

“衣服上拽的,可惜了那衣服,被撕扯的破了,要不然也是好价钱。”蓉蓉指着衣服说道,王怡真回了府,自然也就换下了那件蓝纱裙。

红英见了那裙子眼都直了。“这外面是福州那边最近新兴的鲛人纱,以前是贡品,市面上连见都见不到,这几年宫中不喜纱了,才流传到市集中,一匹纱就要100两呢,里面是松江细软绸,连用的绣线都是江浙特产的丝线,这一条裙子若是整件的,当铺能收200银。”

“若是整件的也轮不到我们了。”王怡真叹着气说道:“你拿了去拆了,看看能不能多做些香包、手帕、鞋底子一类的,告诉大家心里有个数,我们可能又得干老本行了。

蓉蓉和红英听着,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拿百两一匹的鲛人纱做鞋底子什么的,已经是让人吐血了,还要干回老本行,说句实话,见识到了京城的富贵和威仪,谁会愿意干回老本行哪。

红英叹了口气,揍着衣服便往外走,一推门,碰上了正好要抬手敲门推门的海氏,当时整个屋里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海氏离开前让她好好休息,如今去而复返,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啊?

027 又约

以王怡真的功夫,按说该是可以听到海氏来时的脚步声,可是因为刚刚的假画事打击太大,那会儿即没有让人守在门前,也没有集中精神,毕竟一下子丢了几百万的感受足够让人生不如死,竟然是不知道门外有人。

海氏一副正好你们开门了的样子,有些不满的说道:“真姐儿说的什么老本行?真姐儿在乡下长的,或许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但凡是府里的小姐们,哪有人去做了绣活往外边卖的,就算是丫环的也不行,小姐们身上穿的戴的都出入丫环们的手,总不能自家内里穿的同外面让人把玩的东西同出一源吧。”

王怡真心里一松,海氏大约只听到卖和老本行这两个词,联想到了乡下妇人的营生,自然是不同意的。若是让王居中真纵着丫环做针线活换钱,海氏都能想到京里会怎么埋汰她,肖婉儿的名声太盛,沾点边都是众目睽睽,不过……也自然有好处。

海氏看着那蓝纱的裙子又说道:“你也是太不知礼数,这条裙子是宋国公府千金借你的,你就该好好的还回去,怎么敢随便拆人家的衣服。”

“母亲教训的是。”王怡真赶紧将这“老本行”认了下来,才说道:“只是李小姐借的这衣服被外男撕了,我可怎么还,还不如好好的赔她钱财,这衣服又再穿不得了,拆了去做些荷包,自已用或打赏都好,下次再有这样的小宴,我也有东西送新朋友。母亲不知道喜不喜欢纱制的帕子?红英的绣功在我们乡间也是有名的。”

海氏怎么隐隐约约听着继女是想讨银子呢?王怡真刚回京,手上能有什么钱?不论是赔偿衣服还是送人礼物,哪一样不是得海氏掏钱,这一身衣服少也得小200两,再加上王怡真一口咬定她落水再先,李兰兰借衣在后,也就是说加上对李家的谢礼,至少250两的礼物啊。

海氏深吸了一口气,王怡真入京这10天,花销都赶过王元娘10倍了,出个门就倒赔了300两,不过……海氏喜欢。

“傻孩子,自用的东西不能打赏下面人,送给朋友的礼物更不能同打赏的人一般,李家姑娘帮了你,你好该去认真谢谢人家,之前我还想着要还人家的礼,却没有想到李家千金已经送到了帖子来,邀你去宋国公府赴宴。”海氏说着,拿了一张帖子出来,在王怡真的眼前晃晃,不过看样子并不打算给她,王怡真竟然也没法讨要来看,谁让她前两天为了安抚弟弟,一时冲动将自己在家中的人设变成不识字呢。当时以为转天就死,也不怕有人拆穿,如今却得就这么硬撑下去了。

“……”原来是为了这帖子,让海氏去而复返,看得出来海氏对这帖子的满意,抵冲了王怡真给王家带来的麻烦。

王怡真看看天,黑的快宵禁了,李兰兰这个时候送来帖子,估计也有为她撑腰之意吧,若不是王怡真的情况特殊,半嫡不庶的,普通人家嫡母对于这种惹了官非回来的庶女,可不会轻饶,估计下手狠的,为保名声,今天晚上就一根绳子吊死了。王怡真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亲娘肖婉儿的好处,海氏如今对她照顾的面面俱到,正是因为肖婉儿这前任名头太响,京中就算人人看不起王怡真,也是几百双眼睛盯着,海氏做点什么,都会一瞬间传遍京中,就如同今天这绯闻一般,人们都喜欢打听名人星二代的私生活,然而……

“我可以去吗?”她今天刚惹出了大事来,就算不吊死也该禁足个几天吧?海氏却鼓励她又出门参加小宴,这就不毁名声了?

“自然是可以的。”海氏笑道:“李家来的管家说道,你落水是李家小公爷救的,又是李家的千金借你的衣裳,当初前宋国公夫人同你母亲也有交情,李家知道了江夏侯周家有迎娶之意,愿意出面做个中人,代纪家和周家给你赔罪。”

王怡真长出一口气。

没有想到李兰兰竟然是这样义气之人。

她必然是听说了周纪两家尽乎逼死般的谣言和求亲,才赶着这种快黑天就急急送了帖子。

李兰兰同纪家子有婚约,王怡真落水又是李家子所救,还说两家的母亲有来往,李兰兰这帖子不仅是给她撑腰,告诉海氏王怡真不得轻动,更是拿赔罪说给众人听,由李家来作证,做错了的是周纪两家,这样纪家的求亲也会被视为补偿,勾引的谣言就算依然再传,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拿出来说嘴了。

“小宴是什么时候?”王怡真问道。

“是10天后。”海氏笑着说道。

王怡真觉得这京中过日子怎么总是10天10天的算。不过立刻就又想到了,每10天国子监休一日,这些勋贵人家的有前途的公子哥可不就是那天才有空,好像刚刚看到的消息说李兰兰的未婚夫也在国子监,也就是说10天后的小宴,对方也可能到场啊?突然间王怡真又觉得李兰兰可能不仅是要给她撑腰,就纪家母女的手段来看,李兰兰可能更想找个贴身的保镖陪着,关键时刻换衣服哪。

“等到明天我叫了天工坊的女师傅来,再给真姐儿做套新衣,从金丝坊买上两套首饰给李家姑娘做赔礼和谢礼,你不用紧张,宋国公府虽然门第高,但我和元娘会陪你一起去宋国公府道谢的。”

“……”就直说想一起去呗,她又不会拒绝。

王怡真点点头。

画没有找到,她们在京中就没有收入,李兰兰那一千两,就成了救命的银子,那么至少这10天,她是一定得留在京中,不能假死的了。

这一次海氏是真的走了,走的眉开眼笑,很显然,王怡真毁了名声却意外带来了王元娘接近上流圈子的机会,使得海氏心情大好。

红英一路将海氏送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回到了屋子里。“可吓死我了,幸好夫人误会了。”

因为之前王怡真让红英多绣些香囊帕子的,又说可能要做回老本行,海氏便觉得这主仆三个是想拿绣活换钱,这样的误会自然是对王怡真有利,并且复盘一下之前几个人的说话,似乎也并没有其它引人关注的地方。

“可记得了啊。下次再说事时,一定要有个人守在门口。”王怡真说完就道:“蓉蓉去守门。”

“啊啊?你们说话我守门,岂不是我也听不见了?”蓉蓉不高兴,不过比起17岁的王怡真和15岁的红英来,才11岁的蓉蓉小姑娘也只参与不了重大话题,就是个守门的命。

“姐姐,珍珠和布料,也能再顶个半个月,可是接下来怎么办?”红英问道。

没有画作,她们就没有得钱的来路,有个10两8两的能撑几天,早晚要花光。

“先让红秀明天去租个屋子,不要再住客栈了,当初是为了接应方便,如今该省的钱还是得省。租上一个月,若这10天能查到画作,再讨回谢礼,那租来的房子再折价租出去,亏不了。”

“姐姐想先从哪里查?”红英问道。

“先从银月银姨开始查。”王怡真说道:“面上看她对我还行,这暗底下的试探从来没有停。”王怡真抖着那几张消息纸。她一早就跟王正清说过,她连学堂都没有上过,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可是银月姨娘出手就几张簪花小楷,一点没有考虑过王怡真能不能看懂,在她接下这张纸的时候,银月姨娘就该猜到她在撒谎了。

她至少也是识字的嘛。

028 赴宴

怀抱着对银月姨娘的无限探究。

十天几乎是一晃而过。

王怡真的心情就像一个坐着过山车一样,只不过是从最初的高点只往下落,到现在还看不到回升的希望。

银月姨娘不管有没有问题,王怡真也只能确定,肖婉儿的画作不在王家,没有了亲娘的画作,即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卖不出钱来,这使得极度缺钱的王怡真唯一能作的事情,就是找李兰兰要帐了。也正因为李兰兰光明正大的送来了请帖,所以王怡真也才安心在这10天里潜在王家调查,今天若能拿到了千两,王怡真便放弃肖婉儿的画作,直接带着人马回老家。

因此王怡真一早就好好的打扮了起来,吩咐了红英去到外面安排事宜之后,便去到大厅跟王元娘汇合,却没有想到,同她与王元娘一样隆重打扮准备全场的人,竟然还有海氏。

“母亲也去?”王怡真问道。是她误会了吗?这难道不是小姑娘们的诗会小宴?

“自然是要去的,今日是宋国公府太夫人的八十整寿的寿宴,并不同于之前小姑娘们的诗会,你就算命了帖子,也得长辈带领。”

“哦。那这寿宴该是早就着手准备了的吧?”王怡真才明白为什么海氏之前并不把帖子给她,扣在了自己手里,说起来海氏确实只说赴宴,没有讲过是大宴小宴,既然是寿宴,自然是正式的场合,帖子就算是给她的,也自然是同意了家中长辈跟随,王怡真就算是出身乡野,也知道断没有17岁的姐姐带13岁的妹妹自己赴宴的道理。

“自然,宋国公府乃是出名的后族,这寿宴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广邀亲朋,说起来这次还多亏得真姐儿,若不是你讨得了李姑娘的欢心,宋国公府也不会在10天前补给我们帖子。”海氏这个人,倒也傲气的紧,这次是沾了王怡真的光,她也并不吝啬于夸奖,眉开眼笑的说道:“幸好我们有这10天的功夫做准备,我已经备好了给宋国公太夫人的寿礼,也给真姐儿备下了赔给李家小姐的衣服,等到了贺寿结束,你带着你妹妹去给李小姐好好的道谢,多同李家二房的姑娘们往来,哪里都别乱跑,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是多得很。”

“……”既然知道规矩多,海氏这10天来却也没有教王怡真什么规矩,倒是这话一出,王元娘缩了缩脖子,看来这10天都在家练规矩呢。也就是说,若王怡真不处处带上王元娘,就算是规矩错了也没有人会指教她……

海氏这是怕王怡真抛撇了王元娘自己去找小伙伴玩啊。更可惜的是海氏赔给李兰兰的赔礼竟然也是衣服,若能折算成银两就好了,王怡真不信李兰兰敢收,早晚还是她的。

于是海错这一路上,对着两个女儿说这说那,不是提醒规矩就是提醒行止,一直到了宋国公府的门口。

宋国公府同王家那样的小门小户又不同,各种大各种侧门,男宾自然从正门进,女宾也有专用的入口,饶是这样,在门口排着队的马车也堵得寸步难行,比起之前宁安侯府的小宴,这一次王怡真更是见识了什么叫车水马龙。

“宋国公府竟然是这样的繁华?”王怡真有些吃惊。

“切,真没见识,宋国公府历代出贤后,如今家中几房的姑娘也都嫁进皇室,这京中若说门第高贵,兴旺繁华,谁能出宋国公其右?”王元娘呛声道,她最讨厌这突然冒出来的不嫡不庶的长姐,没见过世面不说,还净是不懂就问,非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不可。

王怡真是真的没有想到。

若宋国公府这样的鼎盛,纪家一个侯爵怎么敢给公爵家的嫡长女下套?她以为宋国公已经落魄的只有个名声了呢?更何况宋国公府筹备太夫人整寿的寿宴,这样的大事十年一缝,谁家里待嫁的姑娘不在家中跟随学习呢,李兰兰却在10天前还有空闲去赴诗会,如果不是跟纪家交情太好太好,那一定是在家太闲太闲,如今看来,两者该是都有,也就是说,李兰兰这长房嫡女,在宋国公府其实是个小透明?海氏确实说过,让王怡真和王元娘多同李家二房往来。

不懂就问一向是村姑必备的技能。“莫非这宋国公府如今是二房当家么?李兰兰的母亲,长房的夫人呢?不在京中?”王怡真问道。她穿越前虽然多看的是玄幻小说,但是宅斗宫斗类也并不是一点不接触,是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会外放任官,家中婆母若不算太霸道,会让儿子带上妻子,李兰兰还能去诗会,说明其母并不是身体欠妥,那必定是不在京中,才会在宋家为寿宴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让女儿无事一身轻的出去玩耍。可是外放都带上妻子了,不是好该也带上儿女的吗?李兰兰都订了亲,也不需要留在京城说亲啊?

王怡真问的海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声且急的说道:“真姐儿慎言,唉呀,这也怪我,没有将宋国公府的事情与你讲清楚。”王怡真看了眼王元眼各种鄙视的小眼神,便明白海氏又给王元娘开过小灶了,不由得正色道:“母亲这段时间忙,忘了也是正常,趁现在还没有到宋国公府,不如仔细说与我知道吧,我也好清楚人家家里有些个什么忌讳,不至于说错了话惹了主人家不高兴,母亲知道,我在乡下长大,规矩上一向不太好。”

王怡真知道海氏就喜欢她又土又村的气质,不懂事还不会说话,想让她陪衬王元娘的聪明伶俐,暂不提王元娘有没有这伶俐劲,若她只是不会讲话,被人家在心里嘲笑也就罢了,可要真讲出什么主人家听不得的话,被人赶出来,那王元娘也讨不得好。

光看海氏这反应,就知道刚才王怡真提到的李兰兰的亲娘,宋国公府的大夫人,不是能随便询问的人。

029 又一个无人花园

海氏小声的说着宋国公府的秩事,车马已经到得了门前,母女三个下了车,自有人招待。

济宁伯府虽然是伯爵,可是在这京城勋贵多如狗的大环境下,海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宋国公府上看她们,多半是跟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海氏觉得,自己无论被怎么对待都可以保持满面的笑容,却没有想到,下人将她们引到了李兰兰所在的位置,是李兰兰亲自招待她们,李兰兰做为宋国公府长房嫡长女,自然也是在主院中,也就是做为小辈,陪在太夫人的身边了。

海氏没想到她们的待遇竟然是直接登堂入室,本来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浪花拍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着太夫人咀嚼嗑嗑巴巴的说了几句祝寿的常见词后,连海氏这种好口才好演技,竟然都有些忘词了,她自从嫁人之后,基本上就与上流社会无缘了,海氏才发觉,原来讲套话这技能,也是需要长年使用的。

“这是当年闻名京城的长兴侯海氏的独女,如今是济宁伯府的夫人。”李兰兰在太夫人身边小声介绍道。

太夫人笑的极为和蔼,“好好,好孩子啊。”

海氏得了太夫人这一句夸,几乎快乐的晕过去。

海氏的父亲当年誓不过继,宁可没有继子袭爵承嗣,断了香火,也替先皇撸了一大串的爵位下来,被他连累的勋贵之家多了去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说海氏好,而后来海氏以侯府千金的身份非要嫁进王家做人家继室,那简直是自甘堕落打脸勋贵,对她,别人只有骂的,所以海氏嫁人后也只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若不是王元娘13岁了要说亲,海氏又不肯让她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为了什么真爱就嫁给没有底气的书生,她肯定不愿意出来社交的。

这位宋国公府的太夫人是李兰兰的曾袓母,历经五朝,皇帝死得快,她还这么长寿着,如今已经是五世同堂了。如今这宋国公府的太夫人竟然说她是好孩子,那简直是来自于勋贵圈最顶层的认可。

王怡真看着李兰兰贴在太夫人身边,连宋国公府的老夫人,一众的夫人们,其它的小姐们,都比不上她的站位,又不由得有些其实,之前海氏不是说,李兰兰和长房,在宋国公府没什么地位?

之后李兰兰介绍王怡真,说的这是当年被称为大齐第一才女的肖婉儿的女儿,太夫人的接话也是“好好,好孩子啊。”

王元娘头衔没有母亲和长姐这么长,就是济宁伯府嫡出的女儿,也得了太夫人一句“好好,好孩子啊。”

王怡真便明白了,这位太夫人虽然是人瑞,但是怕已经有些老糊涂了,估计就是个杀人放火的犯人,往她面前一站,都能得一句好孩子,李兰兰虽然受太夫人的宠,但是想借太夫人的势,做不到了。

太夫人继续做为吉祥物夸着人,李兰兰一直不离左右,但是继海氏之后又夸了30多位好孩子之后,这位太夫人倒像个孩子一样,耷拉着眼皮子,有些睁不开眼了,80多岁的人,可不是现代广场舞老太,已经算是极为罕见的高龄了,李兰兰便亲自扶了太夫人去早备好的房间休息,这样一来,在寿宴未开之前,大家就都是自由时间了。

因为王怡真一家是李兰兰的贵客,甚至可以说是李兰兰现在手边唯一需要她招待的客人,可以李兰兰很快回来后,便先向海氏和王元娘客套了两句,又问几人是想在这屋子里说会话?还是想一起出去逛逛花园?

“这屋里屋外的全是达官贵人,以我的身份又用不上这些交际。”李兰兰凑到王怡真和海氏的面前,半是烦忧半是骄傲的说道:“你跟着我还能出去透透气,要不然被那些贵妇们逮到你还没有订婚,光是保媒拉纤便能烦死你。”

海氏就算有过半分想跟李兰兰套近乎的念头,如今也是十分果断的拒绝了,笑道:“真姐儿同李小姐去吧,我们上了年纪的夫人们说话,小姑娘们不喜欢。”这样说着,却没有放王元娘离开。

宋公国府的花园再美,有谁会好不容易来一次只想逛公园的,自然是这些人际交往最重要,谁都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攀上更贵的贵人,谈成更好的差事或婚事,所以李兰兰的话直击海氏的心里,她借着王怡真的光直接进了正房,身边全是高贵的夫人们,哪里还去逛什么花园子,王元娘几乎是咬着牙瞪着王怡真出门的背景,但13岁的大姑娘了,也知道对女子而言婚事大于天,到底是没有动,她可不想像王怡真一般,17岁该嫁的年纪了,连个婚事都没有订下。

便是这样,李兰兰就将王怡真带了出来,两个人还真就逛起了花园来,两个人的丫头蓉蓉和倚翠在后面跟着,倒也谈得来。

“叫你见笑啦。”李兰兰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是耐烦这些交际,我是根本没有资格同人交际,这十天来……你也该知道我的情况了吧?我虽然是这宋国公府长房嫡长女,但其实同外面来寄住的表小姐,也没什么差吧,唯一是我还姓李。”即是说,李兰兰是看准了海氏的心思,故意说这些话,只为了将王怡真一个单独带出来。

花园里人很少,今天此情此景,半个人也无。

客人们都该在厅中,忙着交际,不会来逛,存了李氏那样的心思,带着女儿相看儿媳的人不在好数,而真不耐烦这些交际的人,那绝对是顶顶的贵人,这样的人谁家里没有花园,又或者常来宋国公府,怎么可能对宋国公的花园感兴趣,必然是找清静的院子休息,还有下人们,如今宋国公府多了这些客人,哪里也缺人手,除了守门的婆子,愣不能倒认香的就要支去服侍,所以这花园子里也同样一个下人没有,让王怡真想到了10天前在纪家,也是这样一个空无一人的园子,摆的却是一个杀人局。

030 私会

“李大小姐这10天可还好?”王怡真哪怕这园子里没有人,也小声问道:“你回了家里,没有人说些什么吧。”

“嗯。”李兰兰也小声道:“我常去纪家的,那天是纪柔佳悄悄的安排了我从她院子里出来,从内院进了花园,一路无人,说是都替我安排妥当了,我其实带了丫环,但因为怕人瞧见,便叫她引了纪柔佳屋子里的丫环们去别处说话……我换了你的衣服后,直接进到了她屋中,丫环们都不在,便不问自取了她一套衣服,后来我说是将衣服换给了你,纪柔佳院里的丫环该知道我其实是自己换了衣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纪柔佳也是要谈婚事的人,莫氏绝不敢让自己的女儿院里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再说你……你确实将事情闹的极大,半点也无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李兰兰说着,从袖子中一抽,一张薄纸被她捏到了手里,向王怡真手里塞来,王怡真轻轻的捏了也塞回袖中,虽然未看内容,但如今的纸纱一张可兑千两,王怡真拿了纸,心情如同飞起来一样,这些天的忧心烦扰全都有了回报,想了想,从袖中递回了一物给李兰兰,李兰兰也顺手接了,两个人半步未停,似是只轻轻握了一下手,若有人看到她们并肩而行,但凡离的远几步,也绝不知道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还拿了折扣。

“多谢王大小姐。”李兰兰说道。

“不用客气,该是我多谢李大小姐惠顾。”王怡真也说道。

李兰兰:“……”她其实一点不想惠顾,然而……此时她真的又得惠顾一下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我求王大小姐帮忙。”

王怡真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点头道:“可是纪家人还要害你?你放心,我只缺这一千两,你也算是老主顾了,这次你随便给个几百两就行。”

李兰兰:“……”先不提几百两是100两还是900两,王怡真觉得她真有傻到这个份上吗?让纪家在李家自己的地盘上做局害她,就算她傻,李家也不能答应,然而……李兰兰还真没有办法说,这与纪家无关。

“不是……不是王大小姐想的那样,我之前看王大小姐身手极好,我想问,您是不是会些功夫?我想……让您一会儿跟着我,万一有没有事,护我一护。”王怡真当日虽然只当李兰兰面打了周复兴一棍子,但是跳出来的姿势、挥棍的力度、速度同想救人不会武的千金们不同,这就跟学戏曲的先练架势一样,出手的时候,就能看出是个练家子来。

“李大小姐不必这么客气。”王怡真点头道:“叫我怡真就是了。”客人就是上帝,哪敢被李兰兰称“您。”

“我自小长在乡下,学了些粗浅的功夫,人也天生的力气大,别说是一个成年男子,等闲两三个人不在话下,嗯……我是说那种没练过功夫的公子哥。李大小姐需要我做什么?”视业务内容而定,价格好商量。

“……”为什么第一才女的女儿点亮的天赋技能是力气大?李兰兰默了一下,回道:“那怡真也叫我兰兰吧,我……我想求你,一会躲到那亭子的一侧,千万不要出声,更……无论你听见了什么,都别告诉别人……不……后一句就当我没说吧,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我是有些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李兰兰本想求王怡真为她保密,但想一想王怡真连她被男人撕了衣服的事情都为她挡下了,若想害她,还需要传她在亭中之言吗?只要将纪家枫树林的事讲出来就是了。李兰兰求王怡真保密的时候,就说明了她并不信任她,但她这样大大方方的讲出来,王怡真反倒觉得可贵,这世上又有谁一见倾心,毫无保留的相信只见过第二面的人呢。

“是这个亭子?你在这里约见了人?”王怡真被李兰兰带到了一个亭子边,宋国公府花园大,处处亭台,但这亭子却在园子的角落里,这边一块太湖石半人多高,放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石上刻着亭名,往另一边拐是一丛极大的花树,掩了视线,若不是这边有个小亭子,那光凭着外面的半条小道,还当这里是条死路呢。王怡真到了亭边看了两眼,石后和花丛都都可藏,但若保险,还是花丛后面妥当。“你约那人,若是危险,我就藏在石后,别叫他走到这亭子最侧边,他看不见我,你一喊我,我就出来揍人,若不太危险,我就藏在花丛后边,往这里来,有三五步路。”

石后容易被发现,可是近,李兰兰喊一句“你别过来”,王怡真就能撑杆跳出拳打南山猛虎,花丛后易藏,但等她赶过来,对方可能就完成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并且衣料细的话还有可能一撕得手。

王怡真忍下了想先试试李兰兰衣料好不好撕的冲动。

“那怡真去花丛后面吧,对方……大约并不会伤害我,我不喊你的名声,你听到什么,都不用出来。”

“大约”这两个字就已经有了微秒了,也就是说,这人本来在李兰兰的心里,该是绝不会伤害她的。

王怡真点点头,拨开花丛,蹲了下来,拿出当年考英语听力的劲头,将全部的精神都聚在听力上,等了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便听到有脚步声,有人近了亭子。

“兰兰。”一声好听的男声如清谷幽泉般响起来,这样的声音放在前世,那在武侠剧配声演员里绝对能拿个温润如玉的男二的角色,更何况人家的感情声线如此丰富,光只喊这一声名字,声音里就饱含着温柔和情义,体会出了对方的急切和担忧,王怡真想前就猜,之前李兰兰落局,该是为了她那位叫纪松凝的未婚夫,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就是在未婚夫的府上,也不可能无人陪着长驱直入一片小树林啊,更何况一路上一个下人也未见到,那就是说李兰兰早知道下人们被清理到别处,为了方便她去那片小树林里见人,只是没想到此人非彼人,对象错了,一生也差点错了。

“兰兰,我上次休沐同人有约,未在家中,回到国子监才听说了家里出的事,我心急如焚的怕你受了惊,却偏偏无法出来看你,兰兰,你还好吗?有没有受惊?”

“凝哥……”李兰兰的声音传来,有些呜咽:“我没有事。”

“那可太好了。”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若你受了惊,可真叫我心疼死了。”

031 无用之人

既然被李兰兰叫凝哥,应该就是她的未婚夫纪松凝了。

王怡真悄悄的拨开一点花丛,透过枝叶间隙看到亭中一个月牙白长衫的男子,一手捏着李兰兰双手,一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替她擦眼泪。

王怡真没有想到,纪家母女给李兰兰设死局,纪家少爷倒是个专情的。

“凝哥,你是真的担心我?”李兰兰问道。

“这怎么会有假,我听到家里出事时你也在,甚至那女子的衣服还是你借她穿的,我的心都快停跳了,只怕这事情牵扯到了你,可是那时候天色已晚,我无法回家,我便派了人打听消息,再三的确认你在表兄,你在那人犯混时已经离了家,我才安下了心来。”

“凝哥对我情深意重,其实……其实我那天是去找你的。”李兰兰说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我就猜到……唉,娘也真是的,那人犯的错不是一次二次了,他在外面乱来的混帐事更不是一天二天了,怎么能随意放进家里?不过我也明白,江夏侯夫人是我亲姨,这门关系断不了,他或者本来是去找我,却又碰上了妹妹的诗会,我已经告诉家里了,以后我休沐的时候,家里绝不招待女客,你我婚前,更不要往我家去,我自来宋国公府见你,兰兰可知,我这几天未见着你,辗转反侧,我想,我已经同母亲说了,我要提前我们的婚事,让你快些嫁进门来,这样你有了身份,再不怕任何人了。”

“凝哥,你还想继续我们的亲事?”李兰兰问道。

“这是自然,我们是打小定的婚事啊?”对方理所当然的说道,那股子笃定,似乎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个人会有其它的结局。

“若……我们不是自小定的婚事呢?”李兰兰又问道:“你还愿意娶我吗?”

“傻姑娘,怎么说这种话。”纪松凝笑道:“我只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我那时记得,你被皇后娘娘抱在怀里,我指着你说‘这是画中抱出来的福娃娃吗?’皇后娘娘笑着问我,‘这福娃娃给你做媳妇可好’,我说‘好’。我们的婚事就这样订了下来,别说我们是从小订的婚事,就是没有这婚事,我只要见了你,便会求娶你。”

不说李兰兰了,王怡真都有点感动。毕竟她从海氏那里已经听了李兰兰婚事前后,对比纪家母女的态度,纪家子这非卿不娶的气魄,还是很让人感叹了。

宋国公府每代都有人入宫,当然也并非皇后的位置就是铁打的给她家的,只是李氏的女儿,多数会嫁给皇室,嫡女做正妃的多,当然庶女也有做侧妃的,总之还要看这皇子未来前景,并且年纪相不相合也是个问题,也因为李家出的皇后太多,所以盛宠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就是身份高,特别的高。

十多年前,当今圣上的元配皇后过世,只留下两个女儿,当时已经封了李侧妃的孩子为太子,李侧妃就扶了正,做了皇后。这位李皇后是庶出,不过是记在了正室名下的嫡女,同当时的宋国公府大房极为亲近,因为李侧妃自带生儿子功能,连生三子,于是特别喜欢女儿,常抱了李兰兰去宫里玩耍,可以说10年前的李兰兰那跟太子亲妹妹也差不多了。

同纪松凝的亲事就是那时候定下来的,不算是门当户对,但绝对是郎才女貌,纪松凝当时也是极受人欢迎的小大人,两个人差着3岁,年纪正好,便从小一起玩到大。

这10年间,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可是环境却越变越大。先是李皇后也过世,再是宋国公夫妻去世,李兰兰的靠山一下子没有了,宋国公府的爵位按理说该给李兰兰的弟弟李亦城,可是李亦城当时才三岁,成天生病,能不能立住都是问题,李家老夫人得到了太夫人的支持,申请立二房老爷为宋国公,讲明了李亦城年到18再归还爵位,所以在李家,小公爷这称呼是李亦城独有,二房的长子也没资格被这么称呼,后来李亦城年龄渐大,看着不像是个短郚的了,可是李家的大环境也变了,二房渐渐的展露出了头角,李亦城还是被叫小公爷,但是称呼上再怎么尊敬,也还是改不了他尴尬的身份,他身为长房嫡长子,到现在14岁了,也没有被封世子,所以小公爷什么的,其实完全可以当笑话听,没有受到朝廷的认可,也就是别人叫着玩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娶了李家二房的嫡长女。

这亲事也是李皇后当年就定下的。太子长李兰兰8岁,所以娶的太子妃是二房嫡长女。二房是继室所出,同样为嫡,二房嫡长女同太子相差2岁,年纪正好,已经有一个李氏女为太子妃了,李皇后当然也不可能再将另一个嫡女一起嫁给儿子,更没考虑过要将李氏女嫁给其它的皇子,早早将李兰兰配了纪松凝,拉扰宁安侯府做太子的助力。

10年过去了,宁安侯府倒真的是太子的助力,但于太子来说,长房李兰兰不过是个联姻的用处,李亦城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普通少年,相比起李家二房,长女为正室,生了二子,其二个弟弟也各有建树来说,长房的存在可有可无。

太子不在意李家长房,李家二房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将到手的爵位让出,李家现在的老夫人本就是二房亲母,自然乐得装不知道,曾经支持还爵一事的太夫人,这10年来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人也有点糊涂了。本来说好的18岁还爵,如今虽然还差个4年才到期,可是李兰兰姐弟放眼京城,竟然找不到一个靠山,李兰兰曾经想过通过纪松凝让宁安侯府纪家出面,纪家借与李兰兰的婚事立到太子一边,成为太子心腹了,如今就算不娶李兰兰,太子也离不开纪家了,便没必要为了李兰兰姐弟得罪太子岳父。

李亦城一直没有被封世子,而李兰兰当然曾出入皇后宫中如回家,这10年来也并不曾被新皇后放在眼里,毕竟李家女皇后的气运太强,其它姓氏的皇后谁也不想没事召李家女入宫。

即是说,李兰兰姐弟已经是没有背景,没有用处的人了。这两三年来,纪家对她们的态度,慢慢的改变,要不是纪松凝一直不松口退婚,又实在找不到退婚的理由,两个人的婚约,说不定早就没有了。

因此,纪家子成为了京中出了名的佳婿,或者容貌、才情、家世最不是最顶尖,但深情似海一定是排首位的。

王怡真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听着李兰兰继续问道:“若是旁的人都要分开我们呢?”

“旁得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若是……这旁的人,就是你的母亲和妹妹呢?”

王怡真听到李兰兰问。

032 不认

听到李兰兰问:“若是……这旁的人,就是你的母亲和妹妹呢?”

王怡真心道一声开始了。

这10多年李兰兰的家世在下降,纪家借着太子家世上升,不是没有其它人对纪家宗妇这位置动过心思的,而对方动心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宁安侯夫人莫氏有意无意的对外说,不该给儿子太早订亲,谁会想到李兰兰这么些强硬的靠山会死的死呆的呆,说不好听的沾她的都倒霉,只是纪家子是真心的痴情,谁家的母亲也抹不过自己亲儿子的面子,何况主动退婚会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声。

然而宁安侯母女拿儿子当棋设局,李兰兰跳过一次,竟然还要坚持再见他一面,听他亲口说,大约是……心里还是放不下这段情吧。

纪家子之前的深情该是过了第一关,10天前的事,大约他真的是不知道的,若他心里知道还来骗李兰兰,那他这演技也太好了些,王怡真光听声音都信了他,李兰兰面对着他,只怕心要再醉一次了。

然而这一次并不足以让李兰兰放弃对纪家母女的深恨,王怡真知道这姑娘并不是只要恋爱脑,她心思转得快,人也坚强,若不然当初不会一出事就打算杀凶再自杀,这样的人就算还不放弃嫁入纪家的心思,也一定会将自己的事安排妥当,而第一点就是将男人拢在手里了,任是婆婆还是小姑子,都夺不去。

“若是你的母亲和妹妹想要我们分开呢?”李兰兰追问着这道送命题。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结,好几息的时间里,纪松凝才说道:“兰兰想多了,我的母亲自来喜欢你,柔佳更是把人当作亲姐姐,她们怎么会有意叫我们分开呢。”

很好……纪松凝这几秒的停顿,这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声音,说明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并不待见李兰兰,这道题,他答错了。

王怡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安心了的感觉,大约是,她私心里也并不想李兰兰因为所谓“爱情”而嫁进那种糟心的人家吧?

“凝哥也看出来了吧?你也知道了是不是?夫人和柔佳都不喜欢我,不管外面的人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不傻,对方笑着说话时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能感觉的出来,凝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夫人和柔佳不喜欢我,她们要我们分开。”

“这这……这怎么会,兰兰,是你想多了,她们喜欢你,因为我爱你,做母亲的一向爱屋及乌,她们做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只管同我说,我会保护你,母亲她……到底是我的母亲,你为了我……”

行了,事情到这里基本就定了。

男方和稀泥似的劝女方忍一忍,女方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这一次纪家言语谈笑下,连往自己儿子头上戴绿帽的杀招都用了出来,这已经是急于摆脱李兰兰的架势了,这要也能忍,李兰兰就不那个自己拖着凶犯脚,打算往湖里推的少女了。

“你让我忍?你知道不知道……”李兰兰的怒气果然勃发出来,然而话说到一半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靠在对方的耳边倾诉着什么,未已,便换成了纪松凝的喊声:“这不可能,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

“难道,难道是我骗你?我会骗你?要不是……我一时好心,将自己的身份赠给王家小姐穿,受害的人,该是我,那件衣服你母亲送来时只说是你替我订的,但我已经去天工坊查过,用湖蓝鲛人纱缀着珍珠,这段日子来只有周复兴订过一件,那件衣服被你母亲送到了我的手上,周复兴……先错认了衣服再错认了人?”

“我没订……哦,我是说,这必要是误会。”

成啦,因为婆婆过多插手而小夫妻吵架,王怡真前世好些同学都是这么离的,这一对是成不了了,只是没想到李兰兰的衣服是周家订的、纪家送的,突然觉得这姑娘可怜到无法言说,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了王怡真这只要钱不要脸的,别人稍微去天工坊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蓝纱缀珍珠这么显摆又壕的衣服是谁订的,到时候出了事,人人都要说,是李兰兰贪恋奢华,收了人家的东西,不得不与人私会,周复兴只是美人当前,没能把持得住,到时候周复兴连意图猥亵的罪名都不必沾,甚至用不着空出正妻之位,就能娶到李兰兰了。

这也怪不得纪家之后不敢再有后手,因为王怡真说是落水后碰到了李兰兰,李兰兰赠衣。

外人不知道李兰兰曾穿过那件蓝纱珍珠,因为李兰兰曾派人去纪柔佳院子里取衣,所以若将这衣服出处来历讲了,有一定的机率会误导外人以为这是周复兴给纪柔佳订的,莫氏宁可给儿子头上抹绿也要割掉李兰兰,是因为出了事,以纪松凝痴情的名声,只会结到更好的姻缘,但却绝不会允许纪柔佳的亲事出什么变动。

莫氏同海氏一样,慈母的心肠,事事为女儿考虑,海氏只是拿王怡真当开路的傻来用,莫氏比海氏还狠,要将李兰兰当子垫脚的石头,用完还要扔进沼泽,永不见世的那种。

“误会?什么样的误会?能让纪家给我送周复兴订的衣裙,能让纪柔佳私底下告诉我,你那一天约我在枫林中见,能让纪家将满园的下人都清空了,还特意的约来了周复兴,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误会?让纪家做下这一切来害我,若不是王小姐……我……”李兰兰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兰兰,这是误会……真的是误会……唉呀,叫我怎么说呢?我当然也知道,这些年周表兄缠着你,我也不高兴,可是你想……你想想,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母亲利用那位王大小姐做的局,对了,就是这样,母亲同王大小姐联手做下的局,这样周表兄有了新的美人,就不会再缠着你了,母亲也可以利用此事拒绝他再登门,还有王大小姐……也实现了嫁入贵门的心愿,是这样的。”纪松凝说道。

王怡真:“……”你自己说服自己了是很好的,可是为什么扯上我?

你空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你母亲就圣母了,留好大一锅给我背啊,凭什么,你可没有给钱照顾生意啊……

033 我同你一样

“你……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局?”李兰兰也没想到纪松凝憋了半天会给出这么一句解释,愣愣的问道。“这关王大小姐什么事?她……她本来就已经受那件衣服所害了,她又不是傻的,她为什么要这样设局害自己?”

“兰兰你想想,你好好的想一想,现在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在像好的方面发展呢?母亲已经下了严令,不让周表兄再登门了,周表兄也向王家小姐求娶了,不会再缠着你了,就是这样,周表兄给你订了一身的衣服,想借母亲设局害你,可是母亲却联同了王大小姐,将你那身衣服骗走了,她代替你去,这样一来,她就能够嫁入豪门了,谁不知道王大小姐心里想的就是嫁入豪门,听说她回京这不到半个月,已经悄悄的典卖了不少王家的东西了,为了一点银钱无所不用其极,兰兰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那个女子是个见钱眼开的,要不是她自己做局,她又为何被毁了名声后不自己悬梁自尽,反而无事人一样的继续在家中居住呢。”

好吧,看来这纪家子还不知道这没事人现在又逛来宋国公府上了,要不然她又是多一项罪名,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喜欢看女孩子自尽啊。

王怡真听到李兰兰也忍不住的退后了一步,颤着声音说道:“你觉得,她名声被毁了,该自尽才是?”

“这是自然,女子最重要就是名节,她若然当真是被逼受辱,就算没有当场自尽以全名节,也好该事后自尽以示贞烈,那位王大小姐,却由得等到了周家上门提亲,虽然其母以其已有婚约婉拒,然这世上有几家人会因为婚约而娶个失去名声的女子呢,不过是济宁伯夫人善心不想逼死继女罢了,可见得那市井间的流传都是真的,是她勾引在先,周表兄也并不是全然有罪的。”纪松凝说起这些话来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跟“饭前便后要洗手啊”一样的自然。

一时间李兰兰与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想起来,确实那周复兴自见到李兰兰,除了嘴上沾点便宜,其它时间都在撕裙子玩,也就是说,纪家母女的设局并非是真要李兰兰失贞,也不是那么迫切的想给儿子帽绿帽子,在纪松凝的心里,李兰兰有半点被沾到了边,就如同一张宣纸上不小心滴上一滴墨水般,就需要自毁而去了,到时候纪家反倒成了受害者呢。

你看……未婚妻自己死了,我家多可怜,到时候再同谁家议亲,也要沾一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凝哥,我问你啊,若是……若那天我没有赠衣给王大小姐,而是我……是我被……你……你也要我死么?”

“这怎么可能,我会保护你的。”纪松凝笑道:“你不是王大小姐那样的破落户,李家门楣清正,怎么会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

王怡真无尽的大槽不知何处吐,连在事发时都不在的人,却可以将“保护”两个字说的这么简单。

而李兰兰的吐槽显然更为核心:“李家门楣清正……李家的门楣……很清正吗?”李兰兰自言自语的问道。

“这是自然啊。”纪松凝不疑有人的说道:“宋国公府历代出贤后,贤之一字首重名声,李家二房里未嫁的妹妹们也都知书达礼。”纪松凝将李家姐妹夸了一番,然而却对李兰兰的问题避而不答,李兰兰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只能叹气道:“凝哥,我心里不好受,你先走吧,你说得对,名声为重,我们在这里私下见面已经是错了,我下面还有好几位未嫁的妹妹,李家不会坐视我做有损名声的事……”换句话说,李家也不会像王家那样,明明出事了,为了攀上贵人,却还叫名声有损的女儿活下来。

纪松凝也便点点头道:“也好,今日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等着你下次来宁安侯府,我们好好说话。”王怡真听他语气态度,看来对李兰兰当真用情颇深,只怕今天若不是寿宴上人多眼杂,他不会就这样说走便走的。只是感情再真,行动也伤人。

纪松凝对于李兰兰所提纪家母女陷害一事,是半个字也没有相信,不然更不会还邀李兰兰去宁安侯府了。

若是李兰兰出事之前,会觉得纪家子深情而温柔小意又有眼色,若是两个人一帆风顺的结合,或许真的是一段良缘,如今嘛……

大约在李兰兰心里只留下妈宝又妹控、只会说大话而没有担当的渣男本渣的印象吧。

王怡真听着纪家子走得再没有声音,才从花丛里钻了出来,看着李兰兰满面的泪痕,安慰道:“至少他真的没有伤害你。”肉体的那种。

李兰兰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点头,对方所说的语言比刀还狠,插在她的心上,李兰兰毫不犹豫的相信,如果出事的是她,纪松凝或许会抹着眼泪抱着她自尽后的牌位,给她一个嫡妻的身份,也不可能娶一个被表兄逼迫接近的她,哪怕她是无辜的。

“这样也好,还未成婚,我就早早的认清了他这个人,不,是认清了他们一家子的真面目。”

王怡真没有说话,李兰兰这样的聪明果敢,只怕对方是什么样人,心里早就有数,以前拿着“爱情”遮眼,又何偿不是自欺欺人,以她所受的教育,若有一天未婚儿媳出了这种事,她只怕也是会要退婚的,至于算计别人……男人毁仕途,女人毁名声,都是自古不破的道理,王怡真不信李兰兰就将这事就这么算了。

“你怎么打算?”王怡真问,“脸面已经撕开了,你们的婚事却不能没有理由就退的吧?更不能由你主动退吧?要不要我帮你套麻袋打成半残?打到他愿意主动退婚为止?”又或者当真揍成生活不能自理,李兰兰至少有了主动退结的理由。

李兰兰本来一脸的哭相,听着也忍不住的扯了下嘴角。“先皇后订下来的婚事,他得抱着我的牌位娶,我一样要抱着牌位嫁。”别说半残,全死也退不得婚事。“王大小姐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的,虽然这样说自己不好,但这京中都觉得我配不上他,想着嫁给纪松凝的姑娘,大有人在。还有,王大小姐很缺钱吗?怎么会传出来你偷盗王家物件外卖的消息?我觉得,你并不是这种人。”

“是啊,我很缺钱。”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你看错了,我就是这种人,只是我没有偷盗,我卖掉当掉的,都是母亲新给我置办的衣服首饰,说了给我就是我的,为何不能卖?所以……”王怡真从怀里抽出之前李兰兰塞给她的纸张。

“兰兰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1000千银票,如何就成了铺面的房契?这跟约定的不同吧?兰兰千万不要骗我,更不要将我当成什么好人,惹火了我时,我只怕比纪家那对母女还可怕。”王怡真说着,将纸张在李兰兰面前抖了一抖,也不知道哪里就正好一阵凉风顺着吹来,李兰兰觉得冷的全身发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怡真误会了我,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不是好人?”还有这么说自己的,但王怡真觉得,李兰兰真的人还不错的。

“一样穷……”

“……”

034 都眼瞎

李兰兰告诉王怡真,她也很穷。

宋国公家中当然富可敌国,但是这都是指的产业,农田、农庄、铺面、地契、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每年光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数不胜数。

“可是你见过了谁家千金小姐举手1000两现银的,这已经抵得上整个宋国公府中馈上的日常半个月周转,我觉得换了谁,也没法一下子拿出来。”之所以是觉得,因为宋国公府的中馈是二房掌握,李兰兰小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从来就只是个娇小姐,定好了宁安侯府的婚事,又没有亲娘在侧指导,无法过多的插手家中事务,若是长辈有心教导自然好,可是太夫人年迈,更喜欢小辈的陪伴,老夫人是继室,更愿意看到二房好,二房的婶子也不敢去指导长房的侄女,一个弄不好也是继母那种轻不得重不得的纠结。

李兰兰本以为嫁去了纪家,自然有纪家夫人教导,所以她倒真的当了15年的甩手掌柜,家中银钱多少都不了解。

其实李兰兰,也是个小富婆,有父亲遗下的值钱物什,有母亲曾准备的嫁妆,有前李皇后、太夫人赏的珠宝,还有些零零碎碎是长辈的见面礼或姐妹间互赠还礼之物,然而这每一件摆出来是钱,关键时刻却不能当钱来花,或要卖掉或要当掉,那就不就跟王怡真在王家作的没什么两样了吗?

“我手上的现银加起来就是这百来两。”李兰兰拿了一个荷包给王怡真,“算是你今天帮我的谢礼吧,当李家的小姐何曾想到自己还会有需要钱来花用的一天,再多真的没有了,这铺面在东二胡同大道不远处,是我舅舅手上管着的我娘的铺子中,唯一一家拿给我练手用的,所以这两年经营不是太好,只能自负盈亏,可是我听掌柜的说,以前也是间老字号,若要往外卖,没有个1500两都是不给得,铺子前面经营古玩,后面也有会客室,有雅间,有卧房,可以住人,你找个信得过的后生养在那,跟着掌柜的学几年,练练眼,看看帐,不一定以后挣不了钱。”

“可我急用钱啊。”王怡真皱着眉头,信得过的人倒是有,可是过了这段时间,谁知道乡里什么变故,她想要的是能兑出真金白银的银票,不是还得等着她挂牌出售的铺子。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李兰兰悠悠的看着她说道:“让我像你一样拿了家中物品去卖吗?虽然说给了我的就是我的,可是不是长辈所赐,就是人情之礼,不少还是内造之物,我去卖又或你去买,被人一查就能查到,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对了,你……那铺子若是自用就算了,若是你卖了,你……你能不能找还我500两?”

王怡真没有办法了:“原来你也是个真穷的。”当初王怡真开价一千两,若这铺子当真的能卖出1500两来,按礼说是要倒找回500两给李兰兰。

“我以前是待嫁之人,什么都没有嫁妆重要,如今……手上多些银财,我好使唤人。”李兰兰说着,两个人便走回到了前厅,两个人本来各自跟着丫环,但因为李兰兰要见纪松凝,便要人留在了半途中,也算是放哨,如今丫环们也一起跟了回来,回到正厅,两个人便再不好单独说话了,李兰兰去了太夫人那边照料,王怡真便同海氏汇合,偷看这位继母的脸色,王怡真觉得她同这屋中的贵妇人们可能交往的不是很顺利,总之脸上笑的有点僵,王元娘狠狠的瞪了王怡真好多眼,看来是这段时间她过的是非常的无聊了。

王怡真也不理会,就立在那里装成木头人,偷偷打量她的人倒是不少,但除了老糊涂的太夫人,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夸她,肖婉儿虽然才气上被称之为大齐第一才女,但只她当初私奔一事,就足够别人看低她,更何况王怡真现在嫡庶都没个说法,只怕是要被算入私生女里去了。

如果说海氏母女两个本来就跟这个厅中的背景板一样,无人喜欢搭理她们的话,那么王怡真的回归更是焦点集中,各家贵妇的各色眼神都在三个人身上打转,海氏终于抗不住了,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重臣的女儿,父亲深受先皇器重,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来捧,后来父亲得罪了勋贵、与本族绝裂后又亡故,她嫁了人便不再同人走动,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嫡妻正室满家里都是她说了算,也就是说,海氏活到现在这个年纪,也从来没有被人冷落过。本来觉得女儿这样的漂亮聪明,这些贵妇人看见了王元娘便会眼前一亮,都会思索下要不要娶回家做儿媳,如今看来……海氏也多少明白,这些贵妇们都是眼瞎的,只看济宁伯府家势低落,看不见王元娘的好,势利又愚蠢,她也不肯将王元娘嫁入这样的人家。海氏定了心,想要向李家告罪,到外面逛逛,寻些家世同济宁伯府差不多的人家来说话,却是还没有动作的时候,下人就来报,太夫人醒了,海氏一时就不好说要离开的话了。要不然老寿星刚来你就走,打眼不说跟看不上人家似的,海氏便想着多呆一会儿。

而这一呆之下,海氏便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要走了。

厅外有婆子满面喜色的进来禀报:“晋王殿下、楚王殿下、韩王殿下、魏王殿下、齐王殿下、燕王殿下联袂前来,为太夫人贺寿。”

能够再正厅中立下脚聊天的贵妇人们,除了海氏外,大多数都是有资格往返于宫中的,然而就算是如此,平日里也很难在宫中年节之外的一个场合里见到这些亲王皇子们凑的这样齐,这就足以见识到宋国公府的地位超然,毕竟李家二房的孙女中不仅出了现任的太子妃,宋国公第一任夫人名下还寄着一位李皇后,这就使得几位亲王无论是哪个宫妃所出,也要称宋国公一句舅舅,更何况,更有,当今圣上虽然不是李氏女所出,但是先皇却是李家女所生,这么说吧,从太祖将李氏女定给后来的太宗为嫡妻之后,但凡是郭室皇族中没有李家血统的孩子……少的可怜,更何况最顶尖的贵族圈子一共就这么大,大家无论是谁都沾亲带故的,在这房间里,似乎除了海氏母女,就没有不是亲戚的人。

几位皇子一进了门,便集万千视线于一身,同太夫人见过礼之后,又同其它的老夫人们、姨们姑母们问候,一时间,哪怕因为有了男性在场,小姑娘们都不好再开口说话了,可是屋子里却觉得比刚才还要喧闹,热烈的气氛更浓厚了。

海氏本来已经打算着离开正厅,去到外面的寻些同济宁伯府身家势力差不多的文武官人家来聊天,可是眼见着几位皇子气宇轩昂的走进来,又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放弃,她自己已经受过了低嫁的苦,若是再不努力一把,王元娘也说不定还要重蹈她的旧路。

于是海氏哪怕是做个背景板,也并不肯再离开,六位亲王中,如今没有娶正妻的只有年纪最末的齐王和燕王,海氏将悄悄吩咐王怡真:“你去到兰小姐那边玩耍吧。”自己则带着王元娘,悄悄将齐燕两位亲王所在处靠近。

王怡真此时也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母爱都是这么眼瞎的吗?

035 燕王

让王怡真来看王元娘,真的是挺普通的一个小姑娘,长相一般般、才艺一般般,最重要的是,性子要一般般也就算了,反而格外的傲气。

海氏听从过世父亲的遗命,嫁人之后只一心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整个济宁伯府唯海氏母女唯尊,因此王元娘也是一副我是仙女我怕谁的感觉,海氏将王怡真接回来这统计不过半个月,只因为给多做了几身衣服,添了几件首饰,王元娘便因此已经闹过好几次了,在家里也摔砸了不少物件,有时候王怡真觉得,她同王正清才是亲姐弟似的。

在王元娘的心里,她是这家中唯一的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该只供她才对,海氏给王怡真办的东西其实件件都越不过王元娘,但是看王元娘的意思,只怕是宁可将这些东西扔了,也不该给王怡真用的。

王怡真有时候觉得海氏属于精分那一类型的人,她一边想着给王元娘找个世上最好的夫婿,一边又想带她到贵人的面前献宝,却不想想贵公子们怎么可能娶王元娘这样的家世的小姐,别说容貌上没什么一见钟情的要素,就算真的钟情了,男方的身份若太高,也只会娶作妾室罢了。

但海氏好像笃定了自己的女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儿一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别人会不喜欢她啊。

海氏就这样带着王元娘随着众人一波波的向诸位亲王问好,然后悄无声息的带着王元娘向燕王凑过去。几位亲王是从外院来贺,但其实几位亲王妃都已经到场,所以别的人不能随便凑近,只有燕王齐王未婚,而燕王今年16岁,未娶正妻,以王元娘13岁的年纪,这屋中也只有燕王最配。

王怡真看着继母和继妹悄咪声的动作,整个人都没眼看了……

说起来这个屋里的所有人哪有不想讨好几位亲王的,可是人家在身份上,都是公爵一级的人物,或至少是实权的侯爵,就算想要讨好谁,也只是以礼相迎,说些漂亮话拉近关系,因此这屋中贵女千金们虽然多,可是却没有几个人会悄悄往男子身边挤,这样一来就显得海氏母女的行为格外显眼,特别是在满屋子大家都相识的情况下,出现了几个生面孔,便格外的引人注意了。

被海氏顺利挤到身边不远处的燕王先发现了海氏母女这认不得的人:“咦?这位夫人看着面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鉴于理论上今天在这屋中的全是李家的亲戚和世友,燕王便觉得这也该是亲戚,只是他不识得。燕王是诸皇子中最小的一个,好奇心也最强,看到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倒一下子将众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海氏母女的身上。

海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的美貌这么快就引起了燕王的注意,有些慌张的说道:“妾是济宁伯夫人海氏,同女儿王元娘,见过燕王殿下。”

海氏说完,屋子里突然静了一下。

“咦咦?济宁伯府?”16岁的少年人沉思了一下问道:“可是当年传说中的大晋第一才女肖嫁儿私奔的那家,后来因为娶了功勋之女而封爵的?”

海氏没有想到自己的家世这样被人广为传颂,虽然第一句听起来让人不舒服,但到底世上都记得王仕连是因为她才封爵的,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不喜欢被人夸奖评价有旺夫之命的,燕王这后半句话,已经是对海氏极大的认可了。

海氏笑着应是,燕王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莫非你就是肖婉儿之女?太好了,本王一向醉情书画,更喜你母亲自创的写实派素描画法,不知道你精于哪一种画技?本王过两天要办一场以画会友的小宴,你可愿意一起来。”

被点了名邀请参战的王元娘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哭好,王怡真则全身一震。

自己的亲娘自创的素描画法?她只知道素描这种画法是现代社会学画最基本的一个打底的功夫……亲娘,不会也是……

海氏忙着向燕王解释,王元娘是自己的女儿时,却已经有不少的人将目光落到了王怡真的身上了,燕王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也是完全不觉得尴尬,更无视了海氏和王元娘就在左近,向着王怡真走了两步,眼神亮晶晶的问道:“你才是肖婉儿的女儿?”

王怡真刚刚已经随着大溜,行过一次礼了,被人这样问到了眼前,心里骂了一句,却也不得不再行福礼:“我是,但我自小长在乡野,并不懂画。”李兰兰也笑着对燕王说道:“王家姐姐是我的客人,已经答应了我四月十五我过生日,定要来为我庆贺的,燕王殿下的画宴每个月都是十五举行,正好同我的生日重着,王家姐姐必定要陪我,不能去参宴的。”

“那有什么要紧。”燕王无所谓的挥挥手说道:“你也一同去就是了。”

李兰兰微笑着低头,没有说是否答应。

诸位皇子虽然也都认可宋国公这位舅舅,但李皇后毕竟是继后,舅舅什么的也就随便叫叫,除了太子外,其它皇子同李兰兰可没有亲缘,若不是李兰兰已经订了亲事,那仅是这邀约一事,就很值得旁人拿出来说嘴了,燕王因为一像是这种无所顾忌短半根筋的处事,所以别人不会多说些什么,但若王怡真真答应了,只怕勾引江夏侯之子之后,马上就要多一顶勾引皇子的帽子,李兰兰替王怡真推了,自己也不说去。

燕王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你过生日,在宋国公府中不过也就是多一碗面,拿几件姐妹间的不值钱的礼物,你也去我的春山园,我给你摆了席面,让各地来献画的人都替你作画,我也给你挑件礼物,保证比在这宋国公府里过生日还要好。”看他这意思,是非得要王怡真去他那画宴不可了,王怡真没想到这位少年亲王竟然生得一副贾宝玉的脾气,对女孩子虽然宽容,但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便会想发脾气。

燕王话间一落,李家二房的庞夫人便紧紧的捏住了帕子。燕王这些话说者无心,可是讲出来,岂不是指说宋国公府对李兰兰这位长房千金不好吗?二房的女儿,因为是太子妃,每年过生日都有宫里的赏赐,二房越过长房拿到了爵位,反而长房的小姐每年一碗寿面就打发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二房的名声就完了。可是又不能驳了燕王,说他说的是错的、胡说的。李兰兰往年过生日,当真只有一碗寿面和几件礼物,然而李兰兰上面有三代的长辈,家里的女孩子谁不是这样过生日的呢。

庞夫人急忙打圆场道:“女孩子家家的过生日,哪有到外面去过的道理,燕王那些门客又都是男子,更没有同处一室的道理,无论是兰姐儿还是王家姑娘都不好去啊。若燕王只想看画,让王家姑娘多给你做几幅就是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殿下自己给春山园定的规矩,总不能不守啊。”闺阁小姐的画作向来也没有流传在外的道理,但王怡真不同,她不是肖婉儿的女儿嘛,那自然画作是可以给男人们在手中把玩、品头论足的。

何况这位燕王脑筋一向有些短,对书画一道也是千真万确的喜欢,就怕今天不叫他如意,他会当庭闹腾起来,庞夫人为了安抚燕王,招呼都没打就将王怡真卖了。

王怡真:“……”

036 太子

“那好吧。”燕王听着王怡真单给他作画,也就没有再闹腾着李兰兰也去画宴,点头道:“那你多做几幅画送来,送来我给你评了,再邀请你来府。”

“可是……我并不会画画。”王怡真说道。

燕王愣了下,解释道:“你心里别不高兴,确实是我定的想做我的门客,要先投一副画到春山园,由我亲自评分,过了60分再见人的规矩。说来这规矩也是学着你母亲当年的,你是肖婉儿的女儿,光冲你母亲的名字,我就给你评100分,你用心的多画几幅,本王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的贵妇们看王怡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虽然早知道燕王是脑子里缺根筋的人,可是这种话……听在旁人的耳中,已经几乎就讲明了要将王怡真收房了。

所以……她刚才说自己是乡下长大的,不会画画,是全屋子的人都没有听到吗?

李兰兰若有所思的看着庞夫人气得铁青的脸,微对王怡真摇了摇头。王怡真也知道,再说下去人人都当她恃宠而娇,不给燕王面子,到时候在太夫人寿宴上闹出不愉快,只会是她的错。看李兰兰摇头,估计她有办法应对,王怡真便不说话了。反正已经说过了自己不会画,到时候谁答应下来的谁交画呗。

因为曾亲眼看着李兰兰在纪家受害的原因,王怡真对李家二房没什么好感。拿到爵位不想归还很正常,若是王怡真在路上好运捡到了钱,她也不会去找什么失主,只会自己私吞了,可是上次纪家对李兰兰的死局中可能有李家二房的手笔在,那么这捡了钱还要杀掉失主的手段就太狠了些。

王怡真这事,就算是翻了篇,燕王既然是来贺寿的,当然主要是对宋国公府太夫人献礼,带了一箱子的礼物,据说一副古画也没有,全是自己亲力亲为画的,王怡真莫名觉得说不定这位亲王也很缺钱吧……

别人家送礼都捡着贵重的,介绍一下来历材料寓意,却燕王这些画,每一幅都要打开来展示,还非要听到别人夸他才成,搞得整个屋子里一片夸声,这位燕王摇头晃脑的,看来是极爱这种被万人注目的感觉的。

只是屋子里人人都夸燕王这画好,然而却发现这位少年燕王的注意力老是往王怡真的身上落,看这模样,似乎比起满层的人来,他更想王怡真能多看几眼他的画,或者亲口夸她几句,为此海氏捅了王怡真好几把,但王怡真一来看不懂画,二来也不会用文雅的词夸人,便只站着不动,跟根木头似的,一时间一种襄王有心神女无意的情感落差就这么形成了,旁人想一想,一个是高高在上、爱画成痴、不进女色的少年亲王,一个是私生身份、家世没落、美貌如花天下第一才女的唯一女儿,总觉得光只凭着燕王这一眼,就是好几百万字的狗血言情了……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微秒起来,只有太夫人对着每一幅画,都要夸一句好孩子。

却只有王怡真知道,这些多多少少总要往她身上落的视线里,有好几道虽然藏的深,却看得狠,恨不得将她扒开皮来似的看着。王怡真的习武之人,对于这种探查深浅的视线格外敏感,她之前呆在这屋里,已经迎过一波女眷们的视线,却没有过这几道视线,想想从刚才到现在,这屋中多出来的人,王怡真总觉得这暗地里看自己的人,该是几位皇子。

再一次感受到这视线之后,王怡真突然微抬了一下头,同这视线的主人正对了个眼,因着她之前为不引人注目都低着头,所以大约对方也没有想到会被当场抓个正着。

不同于燕王看的光明正大的,被王怡真抓着的是17岁的齐王,王怡真微笑了一下,如同一个怀春的少般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那视线的主人也就点点头,转过了头再没有将视线移回来了。

王怡真只抓着这一位,但莫名又觉得其它悄悄看她的也该是另几位皇子,虽然说长得漂亮这一点,王怡真也有自觉,但是抛开所有的皇子都对她一见钟情这么苏的想法,她总觉得对方看她应该是有别的原因,是亲娘又曾经做过些什么事,让皇室都为之侧目吗?

王怡真今天被燕王提起了肖婉儿,无论是素描画法还是百分制,总怀疑自己这肉身上的亲娘也是个穿越的,穿越的嘛,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都不可疑。

王怡真这边胡思乱想着,燕王那边的画作还没有显摆完,突然就从门口传来了婆子幸福的脚步声和喊声。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驾到。还带了一众小皇子和宫中的赏赐。”

屋中的众人俱都大喜,太子殿下一向亲近宋国公府,太子妃又是二房嫡女,虽然众人早知道他是要来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不但是夫妻两个来了,还一并带了那些未成年不得封王,只能留居宫中的小皇子,宫中赏赐一向来得慢,由宫人代送,如今却是太子送了来,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是去宫中求了恩典,带着不得出宫的小皇子们也来玩耍了,这样凤子皇子齐聚一堂的大场面,皇太后做寿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他还亲自送来了宫中赏赐,这真的是给对宋家做了天大的面子了。

一时间在场中各家贵妇,谁不羡慕李家,别人家的荣耀都是父兄夫子拿命去拼,还要怕受皇室猜疑,宋国公府呢,只因为女儿生得好,便能得这天大的尊荣,而且是每一代都生得好,简直是生女一时爽,一直生女一直爽啊。

婆子报来不久,须臾功夫便有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领头走了进来,王怡真看他走在c位,该就是太子了。他一手牵一个6岁的孩子,另一手怀中抱一个3岁的娃儿,其它的孩子们都大过6岁,太子妃反被这群娃娃挤到了后面,也满脸的笑意。屋子里的太夫人更高兴了,看着这新进来的一堆的物什,一口一个“好孩子”夸的都停不了嘴。

反倒是太子进了门,急忙让众人皆免礼,又温声细语的同几位皇子及屋中的贵妇们打招呼,一脸的春风和煦,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对怀中抱着的、手边拉着的、后面跟着的活蹦乱跳的小皇子更是体贴的跟亲爹似的,王怡真都看傻了眼,眼前的青年知道的是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幼儿园校长呢,这人……也未免太和气了些……

037 香囊

王怡真在乡间时倒也听说过几句这位当朝的太子的传闻,但传闻一般无好话,所以没想到会是这样温润如玉的老好人,正想着,太子妃身后也跟了一串的丫环婆子带了两个年纪小小的小姑娘进了厅,二夫人眼圈一红,激动的迎了上去,二房太子妃虽然是她的亲女儿,但是也并不是常常都可以出府来的。

“母亲不要多礼,我今天是李家的女儿,来此只为给太夫人贺寿。”太子妃阻了二夫人的见礼,扫了一圈太夫人身边,又不由得笑着问道:“七妹妹呢?”李杏杏是二房最小的嫡女,平日里二夫人走哪都带着,今年14岁。

“屋里人多且闷,我让丫环婆子跟着去花园里面玩了。”二夫人看大女儿问她,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太子妃眼皮子挑了一下,捏住了二夫人的手:“母亲……还是该多把她带在身边,她这样的年纪了,早该说门亲事,不该在像个孩子一样四处玩了,今天正是好机会,我听说有些人家都有意结亲,今天母亲好好同我说说,就将七妹妹的婚事定下来。”

二夫人抬眼扫了一眼太子妃,被对方的眼神刺了一下,才点头道:“您说得是……我这就叫人将她叫回来。”二夫人一边说一边抬头,却见着门边正立着七姑娘李杏杏身边的婆子,对方正一脸惨白,满面焦急,估计也是顾及到屋子众多的外人及贵人和过寿的老夫人,才将本来想说的“出事了”咽了下去。

二夫人吓了一跳,急急的走到了门边,低声道:“怎么回事?”

“7小姐,7小姐落了湖。”那婆子哆嗦着声音说道。

一句话听得二夫人几乎倒下去,那婆子一个大喘气喘完了,才又说:“已经被救上来了,可是……可是”

“你可是些什么?到底怎么样了?”二夫人掐着那婆子问道,婆子生无可恋的四顾环视,眼神求救般看着太子妃,到底也没有说可是什么,这厅门边的动静使得屋中好些人家已经注意到了。太子妃心里暗骂了二夫人一声蠢材,既然已经救了,那人总归是没有事了,婆子不敢说一定有些事涉及到七姑娘,不敢让人知道,怎么还逼着她当众说么。太子妃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拉起服侍七姑娘的婆子,向厅后其它厢房走去,二太太追着她们也走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身边的嬷嬷才回来,对着太子妃耳语了一番话,还给太子妃手里塞了个什么,太子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向了李兰兰,李兰兰心有所感,看了过来,太子妃的脸色便不太好,问那嬷嬷:“可还有谁知道?”

嬷嬷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内院里还无人知道,可是……城少爷跑去了外院求救,男宾那边几乎都……”

太子妃脸上温柔的神色压都压不住了,“长房……”那个棒槌儿子。

二夫人一去不回,太子妃脸上神色难看,这一幕正厅里的妇人们都看到了,不由得全都停了言语,除了不懂事的孩子的声音和不懂事的老太太的一口一个“好孩子”,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出了事。若不是顶顶要紧的事情,不会让二太太亲自去处理,只是人家不说,别人都不好问。

只是太子妃想想,再丑的家丑也已经传扬开了,便咬了咬牙,回到了厅中,温温柔柔的向大家致歉道:“刚刚我7妹妹出了些意外,好在没有伤及性命,母亲要去处理一些时候,无法招待诸位。”

这厅中的贵妇们都是与李家有亲或有交情,哪个不是往李家跑熟了的,都说着不用客气,心里却更好奇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在长辈寿宴上,小辈就算出点意外,只有不到身死的地步,也就说一句“身体不适”瞒过去,之后再处理,太子妃这却是完全不怕别人知道打听啊。

太子妃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刚刚嬷嬷说出事之后,长房的那个傻大个的少爷李奕城便将事情嚷嚷到了男宾那边,既然是瞒不住的,那还不如闹腾开来,横竖……横竖太夫人已经是个老糊涂的,这寿宴上出了什么事,也不影响她“好孩子”的心情。

太子妃便伸出手来,白玉一般的手上一个水湖蓝纱的香囊格外的惹眼。“可否请诸位看一下,这香囊是哪一位丢的?”这香囊已经由下人们辨认过,至少知道不是李家女眷今天带的,也就是说,7姑娘出事是外人所害,所以太子妃也只能公开来问,今天里来庆贺的宾客不少,但是未得着主人同意,赶逛花园子的不多,那些低级的武官家中女眷只要不是太没脑子的,都不会敢在无人带路在后花园里闯,能去的就只有厅中诸人,更何况这鲛人纱的材料格外的昂贵,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香囊的主人,应该就在这厅中,太子妃不敢等,若是没有第一时间拿着了人,等宴开了混乱起来,那丢了香囊的人发现了自己东西丢失,再换个香囊配上,就更找不出人来了。

厅中诸人都不由得看向了李兰兰,大家陆续到达厅中,社交还没搞完,谁有心情逛园子啊,要逛也该是吃完饭之后,所以由厅上离开的也只有李家几个小姐妹带着朋友,而李兰兰便是刚从园中回来。

李兰兰的脸色也已经沉得如墨色一般了,这正是刚刚王怡真给她的那一个香囊,李兰兰当时接了便随意挂在了腰上,以示对王怡真的友爱,这是什么时候丢的?女儿家挂在身上的香囊都是各有不同的扣结,又不是一拉没,不可能被人不知不觉的拽掉,那一定是同人接近时,被利器划开或剪掉的,也就是说,对方曾经同她极为贴近,她还不曾疑心,李兰兰看着香囊想着,今天除了王怡真一路相陪之外,其它的时间她都在服侍太夫人,这两个当然不会拽她的香囊,那能够离她近的就只有……纪松凝。

李兰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咬着牙忍住了想往眼里涌的泪,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以为那个人会不一样,她还真的像王怡真说的那样,叫纪家人在李家的地盘上又摆了一道。就不知道这香囊在7姑娘的意外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这一次这一关,只怕王怡真也帮不上她了。

李兰兰神色未变,身边的丫环倚翠却没有她这样的定力,看见这香囊的一瞬间早就脸色惨白,抖得摇摇欲坠,引得太子妃与厅中诸人,都看见着她。

“怎么?四姑娘身边这丫环,可是识得这香囊?”太子妃问道。

倚翠看向李兰兰,李兰兰点点头。

“是我的。”

王怡真同学抢答成功:“那香囊是我的。”

038 轻松甩锅

怕人不信,王怡真还拎出了自己的手帕来。“我今天带的香囊和手帕是一块料子做的。”

红英将那件裙子拆了,做了一堆的香囊和手帕,今天王怡真除了要送李兰兰的香囊之外,她还带了一块手帕自用,两者的料子是一样的。

“这位是……”太子妃问,边上便有人解答,当年第一才女的名声太响,一时间太子的眼神也移了过来,太子妃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那王大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香囊会在我7妹妹的手里。”太子妃问道。

“不知道啊。为什么呢?”王怡真也问,“我自己都没发现香囊丢了。”说着拍了拍腰侧,确实空空如也,而事实是她从来不带香囊。

太子妃狠狠的盯着她道:“姑娘家随身的香囊,是系在腰间,哪里会被人拽走也不知道的?”

“可是我从未见过李家的7小姐啊。”王怡真说道,“又不知道7小姐是在什么情况下,拿到了这香囊?”

“7妹妹之前在花园亭中稍坐,觉得口渴,便让丫环去提一壶茶来,没有想到丫环刚离开,她倚着亭边看湖,便被人推了下去。她情急之中挣扎,没有看清凶手的脸,只拽到了这香囊。”

“那可真是可惜……”王怡真一脸惋惜的说道。“这香囊上是用的麻绳,按理说好应该7小姐拽着那凶手一起落水,却硬生生麻绳都拽断了,凶手却逃了,要么凶手是个男人,力量十足,要么贵府的7小姐体重太重,下坠的力道太沉。”王怡真这句话一出来,全场皆惊。

太子妃都有点傻了。“怎么会……这……真的是麻绳?”

太子妃仔细拎起那香囊来看,香囊的绳子看着也是纱制,本来应该十分的轻薄,自然会一拽就断,但其实里面是麻绳,只在外面裹了一层纱,所以猛一看绳囊一色,被人忽略了。

这一来,屋子中就有些私语之音了。

一半的人在议论王家之土憋,从来没有听说过用麻绳来给高档纱做系绳的,这不愧是在乡里养了13年的女儿,普通的人家,就算用不起丝线,也该用绵线啊,麻绳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半的人,则已经明白了这中间的蹊跷。拽香囊这种梗,贵妇们都是从少女期走过来的,陷害和被陷害的旁观经验都不少,麻绳和丝线不同,不可能徒手拽断,如今断了,要么是别人陷害香囊的主人故意留下,要么……就是李7姑娘没有说实话了。

总之倒还没有人真的去讨论李7姑娘的体重。

太子妃也总不能承认自己7妹妹的体重能活生生的坠断了麻绳吧。还未再说话,王怡真又继续开口道:“请原谅我的失礼,太子妃的亲妹出事,关心则乱,一心想凭香囊找出凶手,但很明显这一切是栽赃陷害,我有心想看我自己的香囊,可是身在局中又不得不避嫌,不知道屋中可有哪位懂些断案推理之术,能帮我看看这香囊的?”

一时间满屋子的女眷全懵逼,谁家会让女儿学这种东西。倒是燕王跳了起来,“我我,我来我来,这案子好有趣。”

有趣不代表你会……少年人,你喜欢的不是画画吗?

燕王跳着过来,将这香囊抢到了手里。

“殿下且帮我看看,这麻绳的绳头是被硬扯断的,还是被切断的?”

“哦……”燕王仔细的看着麻绳的断口,问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神仙队友?王怡真还没开口指导,便有一只手从燕王手里将这香囊拽走了。

“麻绳在军中也常见,乃是用麻线编成,若是外力扯断,断口的麻线会长短一不一,还有线絮外露,若是刀剪切割,那就是平齐的断口,这香囊上的麻绳线虽然细,编的极密,不是一个姑娘家两手能拽断的,断口整齐且倾斜,应该是利器造成的切口,不过那又说明了什么呢?也无法证明你不是凶手,李7姑娘既然是慌乱中拽到,那凶手自然也有可能是慌乱中切开逃走,这样的结果,对你无益。”这只能证明7姑娘的体重不是千斤坠。

王怡真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位比燕王足足高出一个头,脸上神情严肃,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有种刀削出的冷酷,因为几位殿下之前一起进来,除了太子和燕王,王怡真也分不清别人谁是谁,但叫殿下总没错了。“多谢殿下为我分明,麻绳是刀子割断的,当然对我有益,我有一种常用的方法,叫代入法,请大家也一起代入一下,我要害7姑娘,从后面推了她落湖,可是7姑娘紧紧的抓到了我的香囊,我不知道普通香囊是挂的什么绳啊,但我的香囊是麻绳所系,这时候,7姑娘挣扎之下拉住我的香囊,我不由得随着她向前倾倒,倒借助了亭子栏杆的力量稳住了身子,于是我不得我抽出了刀,割断麻绳,是这样吧?”

众人不由得点头,也只可能是这种情况。

王怡真继续说道:“大家请继续代入啊,这麻绳长不过二寸,也就是说我同7姑娘间的距离最多就是一臂,而此时我即要撑着7姑娘前倾的体重重量,又要稳住自己的前倾的体重重量,我要使着全身的力气一手紧抱着栏杆,一边还要拿出小刀来切断麻绳,大家代入想想,这是一个姑娘家做的到的事情吗?好好,我是长在乡下,力气比普通姑娘家要大,但是在我断绳的期间,7姑娘即没有看到我的脸、也没有尖叫求救,老老实实的等着我将绳子切断,她好掉了湖去,这……有可能吗?”

众妇人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如果7姑娘是个傻的,那就有可能,但没听说李家有这种传闻啊……。

“你……”太子妃一时也觉得不得不承认王怡真说的对,如果凶手是个姑娘,上瞬间一推一拉,绝对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便要被一起拽到湖里,可是撑住了两个人的体重,就得借助外力,再想抽手切断绳子,那就很不容易了。“也许……也许是7妹妹切断的?”

王怡真都震惊了,这位太子妃看着温柔大度,但似乎智商有瑕啊,这话都说得出口?“太子妃是说,7姑娘随身带着小刀,关键时刻切断了能救她性命的麻绳,以保证自己掉到湖里不牵连我?”

这不是更傻了么?太子妃代入一下想想都觉得自己这妹妹弱智。

不对不对,感觉被人带了节奏。这一切都是王怡真说的,如果带入到了7姑娘身上,那就是她拽下了凶手身上的香囊啊。

“那你……你怎么解释你的香囊为什么会在凶嫌的身上?”太子妃说道。

“很简单,有人切掉了麻绳偷了我的香囊,虚挂在身上,陷害我。”王怡真说道:“太子妃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了,我一来身份低微,不认识更没有见过7姑娘,二来从花园丢失香囊之后再没有离开过,无论是犯罪动机还是时间,都不够,必是受人陷害,如果您一定想问谁陷害我,我10天在宁安侯府出得事,对方当时为了息事宁人,答应了赔偿我,之后却不闻不问了,倒是江夏侯派了个婆子来说要接我进府当贵妾,被我给拒绝了,与我有仇的只有这两家,太子妃要查就查他们吧。”

太子妃:“……”怎么有种被当枪使的感觉呢。

039 作证

但不管怎么说,香囊是唯一的线索,从王怡真查出纪周两家,也不能不问。

太子妃也只得问道:“宁安侯府和江夏怕什么府的女眷在哪?”

却没有想到两家女眷都没有来。其实想想也是,这两府前面10天才得罪了一大批的贵女,今天这种大团贺的场合,被抓到了能不受白眼吗?可是就算如此,宋国公府的寿宴,连太子都要给面子,这两府却并不派人……

“江夏侯府由管家送来了贺礼,”太子妃身边派出去查人的嬷嬷说道。太子妃没想到周家连男宾都没有来,当然周复兴那种人,谁家也不欢迎,但更主要的是,周家可以不给这个面子,江夏侯是圣上的心腹,就如同当年的长兴侯海侯爷一样,走的是孤臣的路子,有个不着调的儿子也基本注定他家只能兴旺这一代,江夏侯自然谁都不用讨好,至于宁安侯府……“宁安侯同世子到贺,如今……”那婆子小声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太子妃差点听的惊叫出声。纪松凝倒是来了,而且人就在现场,竟然是同7姑娘一起出的事,可见得也是苦主……不……并不一定是苦主。纪家有心退婚李兰兰,并不是什么新闻了,听过莫氏抱怨的人都心理清楚,只不过是嘴上不说罢了,这次的事一出,纪家到底要娶谁,就说不准了。

太子妃揉着脑袋。唯一的香囊被王怡真刚刚一番代入,已经没有了指证之用了,毕竟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拿麻绳当系带的,外面包上纱来粉饰太平,这得穷到什么地步?而男宾那边呢?

“已经问过了,是长房城少爷约的纪公子去游湖。”

太子妃的头就更痛了,也就是说,如果牵起来,反倒李家要给纪家一个交待呢?长房这长子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点,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太子妃想哭,自己的亲妹妹出了事,女宾这边查问,结果推断出7姑娘不是胖就是傻,男宾那边惹事的还是长房的兄弟,这要出事的不是她的亲妹妹,她绝对就也跟别的贵妇一样,在旁边喝着茶水看戏。

王怡真看着太子妃再没有追着自己问什么,好似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低下了头,她没有看李兰兰,但知道李兰兰已经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了。一般来说,代入法是自己代入到凶嫌的身份,设身处地的推断当时的情况,不过王怡真的代入法却是将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当所有的人的思维都优先觉得她是嫌疑人的时候,李兰兰才不会有危险。

而太子妃,也真的是问不出什么了,可是事情断在这里,倒显得她极为没用一样,说起来她作为太子妃本职是管小妾又不是查案子,本来这种后宅之事都是悄悄的解决,她之所以不惜大庭大众之下将查问事情,一是因为时间紧迫,不能让香囊主人脱身、二是事件重大,若找不出陷害的人,没有罪魁祸首,李家就要担责,三是……这个事根本瞒不住,也就用不着悄悄解决了,只要贵妇们回了家同丈夫汇合,便会知道情况,如果查不到凶嫌,李家要担一个管理不利的名声,被人害到了自己家的嫡女……李家还有什么资格出贤后。第四也是最后的一点,李兰兰落湖,是同纪松凝一起,这件事瞒不住,太子妃也只能往大里闹了,要不然自己这幼妹未来的婚事怎么办?

太子妃只能问王怡真:“可是这两家的女眷,今天都没有来,她们要怎么害你?”

“那就得问凶嫌了,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中间都有些什么事?我也代入不了啊。”王怡真说道。

“是啊皇嫂。”另一位亲王问道:“这审查案子还挺有意思的,不如皇嫂将情况说说,说不得大家一起查,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太子妃抬头看是楚王,心里气的极了,面上还得笑着:“事涉李家女眷……”厅外就有男子的声音高喊道:“那个王大小姐今日也在,她自然能给我作证。”

王怡真:“……”今天到底是谁的寿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只找她、只找她……

王怡真听不出来人的声音,太子妃和李兰兰却听的出来,王怡真是看出来的,因为对方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就是当日下湖想救王怡真反被救的李兰兰的李奕城。

李奕城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进屋先看到了自己曾袓母,满腔怒火跟吃了枪子似的崩了一句祝寿的话,得了一声“好孩子”,才对站在旁边的李兰兰大喊道:“姐姐,你今天可是请了王大小姐来,她人在哪里,你快叫她给我作证。”

“……”本人就站在厅门边不远,如今就跟男孩子站距不过一米的王怡真犹豫着要不要建议他查下眼科。

不过李奕城顺着李兰兰的眼神,也锁定了到了王怡真,高兴大喊道:“是你,王大小姐,你快给我做证,当日你失足落下湖去,是不是我想救你却不会游泳,反被你给救了。”

“……”救人不成反被救,是件很光荣的事吗?喊这么大声?

而且,王怡真也清楚对这些富家的公子小姐们来说,在湖里约等于搂搂抱抱,那就是肌肤之亲,那就是毁了名节那就是又要死了……

她是不是前世欠了李家姐弟好多钱?姐姐这边状况层出不穷的,讲好的工钱还要等着她去售卖找零,弟弟那边又来送人头,送的还是她的人头。

“……是的,小公爷的水性,真的是十分的不好,入水即沉。”王怡真认真的说道。

李奕城瞬间就瞪向了她,然后忍了,大喊道:“你看你看,王大小姐给我作证,我不会水,纪世子水性却很好,我看到7姐姐落进了湖里,便让他去救人,我难道做错了吗?跟我说什么男女大防,莫非我要为着这玩意,眼看着7姐姐落水淹死不成。更何况我哪里知道他会将7姐姐抱在怀里救上来,当日王大小姐救我时可是直接扯我的头发,一点没有碰过我的,我只当大家救人都是这样,我还特意到了前院喊人来帮忙,我明明做了好事,明明一切都是为了7姐姐,二叔反倒来怪我,说都是我害得,我……”小少年说着,眼圈都红了,委屈的。

贵妇圈里发出了一片惊叹。

040 从头说

纪松凝的痴情的名声,在京中传很久了,他与长房的李兰兰订有亲事,是先皇后李氏金口玉言。

如今李杏杏落水,却被纪松凝抱在怀里救了上来。

若他与李兰兰婚事不退,李杏杏就只能作妾,这有可能吗?没可能。光是二房在宋国公府掌权,就不可能,更何况还有太子妃的面子,那么李4姑娘与李7姑娘间,就得退一个,甚至死一个,大约……是李4姑娘李兰兰的可能性更大。

而若李兰兰不想死,就只能自动退亲,可是李杏杏姐妹易嫁,名声也很难听啊,特别是李奕城从外院喊到内院,已经将这事闹腾的无人不知了。谁家碰到了这种倒霉事也坐蜡,宋国公埋怨李奕城真的也没说错,真没冤枉了他。

倒是王怡真“咦”了一声,“纪家公子是将李7妹妹抱在怀里救上来的,抱着?在怀里?”

一时间李家的亲戚女眷都怒目而视她,什么仇什么怨,用得着这么划重点吗?

“那之前太子妃说李7妹妹告诉别人,她被人推落水中,撕下凶嫌身上带的荷包相告,是什么时候的事啊?”王怡真问道。

太子妃不明白王怡真这明知故问是几个意思。“自然是她刚刚被救上来,人还未昏迷之前。”难道被推落湖中的时候,还会喊给凶手听么,当然是被救之后,说给家里人听的。

“也就是说,她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将凶嫌和香囊的事情告诉大家,才昏过去的啊。”王怡真沉思道:“那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啊?”

“是谁?”

几乎整个屋子里的人们都在嘴上或心里忍不住的发问。其中以太子妃问的最大声。今天,她的亲妹妹被人给害了性命,害了名节,她一定要讨个公道。

“太子妃确定让我说?当众说?”王怡真问道。

“……”太子妃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语言上的威胁,感觉下一刻对方就算说凶手是她都有可能的那种威胁。

“若是牵扯过多……”

“不多不多,凶嫌一个,帮手一个,酱油党两只,其实……其实我不说,太子妃心里也早就有数了对不对,这种事吧……反正瞒不住……”

“……”所以说到底是谁?太子妃表示自己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可是被王怡真这么一说,环顾四周,当真就有几位夫人脸上已经做晃然大悟状,一时间太子妃觉得自己莫不是个傻子,然后幸好这屋中的傻子并不只她一个。

“那太子妃到底是想让我私下里说?还是当众说?”

“既然是为了李7姑娘讨公道,当然是当众说的好吧,也省得因为香囊,使得别人误会了王大姑娘。”这屋中一位亲王笑着开口道。

他若不说话,太子妃也当真想让王怡真当众说,但对方这么一讲,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楚王今年21岁,却在六部观政3年了,当初太子从众多庶弟中挑了他出来,陪同办差,是多么的抬举他,可是太子却连着办砸了几件差事,其中有些微不妥之处多是楚王补救回来,太子向圣上禀报时半点没有抢楚王的功劳,使得楚王得了圣眷后,一直在官场中混得如鱼得水,太子却被圣上嫌弃了。其实太子的差事本就麻烦,他性子又温和,办得四平八稳也是常态,但是有楚王在一边比着,就似是处理政事的能力低下了一样,如今三年过去,楚王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太子了,他一向聪明,若他要求王怡真当众说,那么很可能……王怡真说的一些事,会对太子不利?

太子妃说道:“你跟我来。”

“好,不过我还需要几位证人也同来,并且还得有人给我做仲裁,一来证明我说的没错,二来证明我说的没错后,省得我被人灭口。”

太子妃眉毛跳了跳:“谁会灭你的口?”

“自然是凶嫌了。她没害死李姑娘,只好来害我了。”王怡真说道。

“那不如我来做这个仲裁?”太子笑着问王怡真。王怡真看了两眼太子,这位绝对不是好人选,但又不好回绝。她其实更想那个刚刚开口的、看着就跟太子妃过不太去的皇子来仲裁,可惜对方没有自动自发的帮忙。

“那就请李4姑娘及丫环、李小公爷做为证人,太子殿下做为仲裁一起移步吧。”王怡真说道。

“纪松凝不用去?”李奕城问她:“他也是证人啊。”

“不用,你们两个都是路过的角色,有你足够。”王怡真说道。

太子妃看了眼太子兴致勃勃的盯着王怡真的美色,等着做这个仲裁,心里实在糟心的很,特别是这屋子里好几个贵妇已经目露了然的开始悄悄耳语,更是心里一把火,有些后悔自己叫母亲离开去陪妹妹揽了这个活,而后悔当众审问王怡真,倒让她一番言辞将整个事态都拿捏在了手里。

太子妃最终将诸人带到了安置李杏杏的偏院中,才被告辞,李杏杏已经醒了,一醒来却只是哭,并不肯说话。

太子妃带着诸人进入,还听得到李杏杏哭着说道:“母亲不要再说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刚才还说恍乎看见了凶手的身形,极像一个人,到底像谁?你为什么不敢说?你说出来,就是皇室贵戚,也有母亲和太子妃为你作主。”

“7妹妹看见了人影?是谁?”太子妃急急的推门而入,李杏杏坐在床上,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妃,刚刚喊了一句“大姐姐”,却突然门口又迈进了李兰兰来,李杏杏猛的全身一缩,抖的如同小兔子一般可怜,嘴里还强硬道:“我……是我糊涂了,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是她怕的有些太明显,不由得屋中人都看向了李兰兰。

王怡真高喊一句:“7姑娘不用怕,我已经知道害你落水的凶手是谁了。”这么高调的一句话,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又从李兰兰身上,位回到自己身上。

二夫人不由自主的问道:“是谁?”的一瞬间,连着李杏杏的眼中都射出了疑问。

小样,年纪不大演技不错啊,王怡真打量了两眼李杏杏,13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一学生,早恋的胆量都没有,在古代却是待嫁的年华,都知道给自己谋划夫婿了。

“诸位不急,让我从头开始说啊。”

041 线索

“最早出事的是我,当时我和李4姑娘在园子里逛,却碰上了宁安侯府的世子,对方非要同李4姑娘说几句话。”王怡真第一句,就将纪松凝拉扯了进来,李兰兰手一抖,但想想今天在后园出的事,她见过纪松凝的事,就算无人看见,可是排一下时间,早晚要被查到,倒真不如像王怡真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可是孤男寡女的不太好是不是?所以我就陪在旁边,一直到两个人说完了话,我们才同纪世子告辞。我确定在见纪世子之前,我的香囊还在我身上,所以我的香囊大约是在那之后丢失的。”

“什么?什么香囊?”李杏杏突然插进来问我句。

“就是7姑娘从凶嫌身上拽下来的香囊,是我的。”王怡真展颜一笑。

笑还没收回来,二夫人先跳了起来,“是你,是你害我女儿,来人,给我绑起来。”

“这不……怎么可能?我与你从未相识,你为什么要害我?”李杏杏也极为吃惊。

王怡真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这不可能”,及时收了回来,说起来李家这些姑娘,反应都挺快的,一个塞一个的聪明。

“我当然不会害7姑娘,我的香囊是在那之后被人偷走了,就是为了陷害我,好啦大家都不要打岔,我继续说啊。”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受命二夫人前来绑她的婆子四两拨千金的从左边推到右边,婆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就穿过去了。

太子鼓励道:“二夫人不要急,王大小姐是被陷害的,让她说完。”有太子这一句话撑着,王怡真登时腰都直了三分,继续说道。“我和4姑娘同纪公子分手之后,纪公子先离开的,我们也就向回走,按理来说,我们该先纪公子一步,但是……小公爷,出事的时候你和纪公子都在花园里?不知道是你在外院邀他逛园子,还是在花园里碰上的他?”

“哦,我是在外院找他,听人说他在园子里,我便去那里寻他的。”李奕城说道。

“你怎么找到他的,他当时还同谁在一起?”王怡真问道。

“啊?我就一边走一边喊他名字啊?”李奕城说。

行吧,这行为真是够实诚的了。

“小公爷的行动真是……非常好,所以当时的情况就是,我和4姑娘并没有听到小公爷的喊声,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正厅,可是纪公子没有回到外院,而是在听到小公爷的喊声之后出来相见,我猜……你们两个还吵架了?”

“咦?你怎么知道?是的是的?我当时为了……嗯,总之是吵架了。”

“当时听到你的喊声,纪公子就来找你,可是你们一见面就吵架,正吵着激烈,却听到李7姑娘的尖叫声,所以你们就又折返过去,发现7姑娘落水了,对不对。”

“是这样……你,你就像亲眼看见了一般。”李奕城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怡真说道:“莫非当时你也在附近?啊呀,早知道你在附近,我叫你去救人多好,现在为了我叫纪松凝去救了7妹妹,家里的人都怪我啊,说是宁可让7妹妹死也不该救她……”

李杏杏:“……”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不是亲生的了吗?

王怡真笑笑,却知道这只是宋国公的推辞,不过是想将事情怪到这小侄子身上,要不然还给李兰兰看什么大夫,被人抱上来的那一刻再推回水里就是了。

“我当时不在附近,这一切都是根据时间线来猜测的,只是要你再证实一下而已,但我猜,当时一定有别人在附近,你怎么不说,你们急急赶来时,看到了一个身影匆匆忙忙的逃掉了?”

“你……你胡说什么?”李奕城一下子慌张了起来,那一张脸上就差写上“我没有说谎了”,“我没有,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跟李杏杏的话对上了,也就是说,其实两个人都看见了那个逃跑的身影。

“你看见了,你不但看见了那身影,你还认得,因为那身影穿着……嗯,上面粉色袄,下面淡黄裙,你今天只在一个人身上见了这打扮。”

“你胡说,你陷害我姐姐,我杀了你。”李奕城扑过来,被王怡真架住,内收、外转、推开,所有的人就见着王怡真也没怎么动作,反正人就推一边去了。李兰兰扶住了跌过来的李奕城,众人的眼神不由得就落在了李兰兰的衣服上。

王怡真这土老帽只说得清颜色,但是也已经足够指证了,李兰兰正是上半身穿着淡粉色苏绸对襟袄,下半身穿着鹅黄色云锦点梅花的裙,两色鲜艳,在绿丛如荫的花园中,会格外的显眼。今天这宴上这样搭配裙子的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别人,但是在贺寿正厅中这么穿的,确实只有李兰兰。

“不是的……不是的……”李杏杏叫道:“哪里就有这么一个人呢,没有没有,一定是三哥看错了。”

李奕城猛的点头,王怡真只能夸一句傻b,当他表明看错了的时候,不就说明他真的看见了吗?

“我丢的香囊,是麻绳系在腰上的,说句实话,除了我腰带开了裙子掉了,不然不可能会丢,也就是说,一定是我身边的人,靠近我时才能切断得手的,而我身边跟着的人,除了我的丫环,便只有你们主仆了,李4小姐,这一点你承认吧?”王怡真说道。

“是的。”李兰兰脸色难看的点点头:“我承认,可是那是在花园里,若是回到了屋子里,你不就又回其它人离得近了吗?”

“这样说也没错,可是我回到正厅后一直同我母亲妹妹在一起,因为无人理会,所以被落在角落里,那里可没有旁人,毕竟大家都喜欢往贵人的身边挤嘛,而我的母亲妹妹,也同我一样,始终再没有离开过,我们不存在作案的时间,但你不同了,我记得4姑娘你有一段时间,去请了太夫人,是吧?你一直陪在太夫人身边吗?”

“……没有……”李兰兰艰难的开口说道:“我去的时候,太夫人还在休息,我就在外面看了看风景,服侍的人说太夫人醒了,我再入内的。”

“看的什么风景?”王怡真笑着问道。

“湖景。但并不是7妹妹落水的大湖。”

“那是旁边由大湖引水,人工做的香洲边上的小湖对不对?”太子妃神色不善的看了过来。“太夫人同曾袓父夫妻情深,她最思念江南故乡,所以曾祖父专门请人设计了船型的阁楼,取名香洲,香洲两边都可以进出,顺着南头的小路过了假山一线天,就可以直接到达7妹妹落水的亭子。怪不得王大小姐不肯当众说出是谁害了7妹妹,原来竟然……”

“没错。”王怡真最不喜欢别人抢戏了,太子妃也不行,高喊道:“直相只有一个,这一切的幕后主谋就是……你。”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瑟瑟的抖的7姑娘李杏杏。

“……”

喂,你刚才不是这么暗示的啊。

042 真相只有一个

被王怡真指上的一瞬间,李杏杏小白兔般的表情差点崩了,她眼睛里的泪水都已经满了,就等着大家指责李兰兰的时候她要为其求情呢,这中途剧情崩毁是个什么鬼?

“我……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自己怎么能害我自己呢?”李杏杏人无其名,杏眼圆睁,特别无辜。

“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我……”二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指着王怡真大骂。

王怡真想也没想,用脚拐倒了门边的摆设木架,在木架向自己倾倒,上面的花瓶砸过来时顺手一抄,时候就朝着二夫人身后的墙砸了过去。

“我说话的时候都给我闭嘴。”王怡真也吼道。她拿手指别人可以,别人指她,她可不能忍,如果像海氏那样给吃给喝又或像李兰兰那样给钱给铺子,她可以不追究,但就算前两者成天给东西,也没拿手指过她呢。二夫人算得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胆子?反正她卖了铺子回府就假死,她才懒得理她呢,再指她她就当场掐死她。

对她的指摘,这屋子里连太子都没发话,其它人那就都得给她听着。

花瓶“哐当”一声碎了一墙又落了一地,世界终于安静了。王怡真一瞬间莫名觉得王正清这法子,真消气啊,就是太废钱,好在这一只瓶子,废的不是自己的钱。

太子妃满脸的怒火,但看了一眼边上的太子很是赞叹的看着王怡真,到底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局是你布的,当然不是害你用的,而是害李兰兰用的。我刚刚说的每一步都是真实存在的情况,所以你只要让大家相信了,有这么一个人推你入河,那么只要有心查,早晚能查到李兰兰身上。”

太子妃看了满地碎花瓶,觉得这会说话应该不算是插话,才飞快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人推7妹妹入河,是她自己想不开跳河的啰?”

“就是这样。”王怡真点头。

“我7妹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莫非她是傻的么?”太子妃嘴炮嘲讽道。

“就是这样。”盖棺定论,她是傻啊。

“你……”

“太子妃不妨自己想想。”王怡真打断了她的话道:“她这一局布置的又不是天衣无缝,里面那么多的槽点你们……,我的意思是那么多的破绽你都看不出来?”这姐妹两个一样的傻。

“什么破绽?”李杏杏几乎是问完之后就后悔了,这岂不是说的如同承认了她真的布了局暗害李兰兰一样,然而刚才王怡真的推理合情合理,连她自己这布局人,听过都几乎要当真了。

“第一个破绽就是你拽下了凶嫌的香囊,这一点我已经说过,那是麻绳啊,你能拽开她的裙子也拽不开麻绳啊,你说拽就拽,你大约不知道,你的帮手是拿小刀切的吧,你们两个连串供都没串供好,你就真喊开口啊。”

“可是……”太子妃说道:“你不还说4妹……是别人陷害你吗?她为什么不能切开你的麻绳,故意塞到7妹妹手里陷害你,来掩藏自己的身份呢?”

这话确实是王怡真自己说的,不过确是说给不明底细的外人听的。王怡真抬头对李兰兰的丫环人倚翠说道:“你来告诉他们,那香囊到底是谁的?”

倚翠现在几乎是倚在墙上了,总觉得她的精神状态若不靠着点什么就会软倒在地,见满屋子的人都盯着她,她抖着声音开口道:“那……那香囊我见过的,是……是王大小姐送给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很喜欢,就挂在了身上,不知何时就……”

“行了,课文背的挺好,先背到这里。”王怡真说道:“诸位听见了吧,这香囊是我的没错,但我送给了李兰兰,也就是说,李兰兰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拿自己身上的挂件去陷害自己。因为,就算她不傻,只看这香囊就认定了她是罪人的傻子,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吧?”

屋中的众人一时便沉默了下来。

因为最先王怡真将这香囊认了下来,而且噼里啪啦嘴里一刻不闲的一直在说话,又一步步的剖析出从香囊的断口处得出的陷害一说,根本没有给虽人说话的机会,所以之前或者也有李家的丫环看见过李兰兰挂这香囊,但却没有人有时间、或者有胆量打断。

于是一屋子的贵妇们代入了半天,也是很认可陷害一说的,别的不提,至少王怡真真的没有作案时间,所以大家愿意听她说这麻绳,听她分析断口。可是如果一开始就认下这香囊是李兰兰的呢?那么只怕太子妃心里一转,一整套姐姐害妹妹的大戏就板上钉钉了,到时候别说李兰兰来分析一下这香囊的断口了,只怕她当场就要被以“休息”为名押起来,之后家族里怎么处置一个无父无母还背着罪名的女孩子,那套路熟的根本不用外人来说了。太子妃不想承认,自己很可能就是那只认香囊的傻子之一。

“这……这……或许兰兰也是受害人啊,有可能同她说的一样,她的香囊也被偷了,被用来陷害她。”

“被谁?是谁陷害她?”王怡真问道:“李4姑娘今天接触过的人就那个几个,我、太夫人、纪世子、丫环。”

“是……是纪松凝,是他害我。”李兰兰流着眼泪说道:“我没有想到……”

“你不是没想到,你是不想去想。”王怡真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纪松凝是曾经站在你身边,但你以为麻绳这东西遇刀则断?你挂在腰上,你让他摸你腰了?他来见你,手里提刀了?你觉得纪松凝能用指甲掐断它?”

“你不想承认,你最心腹的丫环背叛了你,只有丫环,才能离你极近而不被你察觉,男子随身是挂玉,自然无处藏刀,但丫环随身带的是荷包香囊,平日里可以放些糖块碎银,今天难道就不能放一片小刀片?她只要说一句你的裙子皱了或腰带拧了,她帮你理理,只怕你还要自己将腰凑上去给她摸。这丫环……卖身契在谁手里?父母亲人都在何处当差?一查,就瞒不住谁了,只不过,若不是今天被我掺合了这一脚,会有人查吗?”

二房夫人管着整个宋国公府内院,就算二夫人刚开始时为着女儿愿意去查,查到一半知道真相,恐怕到时侯背锅的人一样是李兰兰。

倚翠这时候是倚着什么也立不住了,一边向李兰兰跪着,一边向李杏杏哭,若今天这香囊上系的不是麻绳,她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抓出来。

这样一来,李杏杏自编自导自演落湖受害一事,大约是跑不了的。

“原……原来竟然是李家的丫环吃里扒外,你快说,到底是谁同家勾结,来害我李家吗?”二夫人喊叫道。

倚翠愣了下,哭着说道:“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兄长需要银子,我在府里也没有路子筹钱,之前纪家小姐对我说,若能弄到你身上的随便什么物什,她就会给我钱,我……是我错了。”

因为二夫人划了重点,倚翠是受外人蛊惑,这一番说词再加上之前纪家之前就有意做局,倒说得通,只是又把李杏杏给撇了出来,王怡真没办法,她猜的再对,也没有证据。不过至少有一点还算好,倚翠这心理素质不抗压,她承认丢了香囊,至少把李兰兰从这件事里,已经摘出去了。

“看来不把话说清楚你们不死心,刚刚不是说了吗?这局里,好几重的破绽呢。”王怡真说道:“都别再抢话了啊,我一项一项的说。”

043 证据也有

“第二项破绽其实是在纪世子的身上,刚才小公爷说了,他去前院找不到人,被人指点去了花园,确实是李兰兰约人去花园没有错,但是去外院同由内院是不同的两条路,我和李兰兰已经回来了一会儿,为什么纪世子还留在花园里?”

“嗯嗯?为什么啊?”李奕城很自然的接话问道,看他这反应该不会忘了两分钟前他还对着王怡真喊打喊杀了吧?

王怡真对于这小公爷的天然属性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对于他捧的这恰到好处的哏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因为他还约了别人啊?他同李4姑娘见面时尚有我在旁边作陪,当时他三言两语说了几句话就急着走,那时我还当他是担心会被人看见说什么闲话,其实何必呢,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又不是私下里见,那时我只当他是正人君子,如今想想,其实是因为他还约了别人。所以明明是他先离开,却等到了我和兰兰都回了厅,他还在花园里逛,因为在那时,他同别一个人见面并一直在一起。”

王怡真的眼神看着李杏杏,李杏杏一脸苍白的摇头:“不是我。”

“我没说是你。”王怡真说道。

李杏杏:“……”

太子妃问道:“但你又有什么证据,说纪世子是同某人在一起呢,他难道不能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散心。”

“他当然可以散心,我也没什么证据证明他与人有约,只是我问小公爷,你当时从外院进到了花园,是一路喊着纪世子的名字吗?”

“是的啊。”

“他听到了你的声音,便急忙来相见,你们便在相遇之地说话,之后没几句便吵了起来?”

“是的。我好端端的跟他说着话,他突然对我大呼小叫起来,我们便一直在吵架。”李奕城喊道。

“也就是说,小公爷好好的说着话,纪世子却突然发起了脾气?我看纪世子却不像那样的人,他平日里也常与人吵架吗?”王怡真这次问的是周围的人,人虽然不多,但无论是太子夫妻、二夫人都摇头,纪松凝家世显赫、一向守礼、又是国子监的书生,怎么可能随便同人吵架。

“所以小公爷想一想……你喊他,他就急急来了,是从哪个方向上来?是不是一来就阻着你的去路在原地说话?明明好端端的说着话却突然生气,大喊大叫了起来?拉着你吵个不停?”王怡真一步一步的诱导李奕城,李奕城听着连连点头,这孩子虽然性子上直愣愣的,却并不傻,很快就明白王怡真的意思了。

“他来的方向就是通向7妹妹落水的凉亭的,他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正好将我截在拱形门里,其实那门离七妹妹落水的地方不远,只是要先进门再绕过假山才能看到亭子,他拉着我在原地说话,不让我往前走,越是没说几句就突然生起气来……”李奕城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在凉亭中见7妹妹,怕我发现便先一步挡下了我,然后大声吵闹好提醒7妹妹离开啊,才会拉住我一直吵架啊。”他当然不会说因为之前李兰兰的事情,他见面是先给了纪世子一拳的,对方才吵起来了。

这就做实了纪松凝与李杏杏见面,李杏杏气的全都白了。

“我没有约纪世子。”

“没人说你约。”王怡真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说,纪世子大吵大闹还闹了很久。”

“那又关我……”李杏杏本想说两人未有约,纪松凝同谁吵架跟她无关,但话到一半才发现了王怡真所说的破绽在何处,因为之前王怡真提溜着纪松凝与人有约这件不停的说,使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与谁约的疑问上,事实上王怡真想证实的只有一项,李奕城同纪松凝吵架了,而且是大喊大叫的吵着,还吵了好一会儿。

“7姑娘落水,他们两个人大声吵架的情况下,都能听见你求救的动静,可见得您那亭子离拱门当真不远,所以,您就一起没听见姐夫和哥哥吵架的声音?一边是亲戚一边是兄长,两个人吵的热火朝天说不定都会忍不住想动手,这时候7妹妹竟然还安安稳稳的远眺风景,而竟然还有个凶嫌比7妹妹还傻,冒着随时被人发现的风险过来推人落水……啧啧啧……你说这世上的蠢材怎么这么多呢?”

李杏杏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我……我其实是听见的,只是纪世子是外男,我……我不方便露面去劝。本以为两个人吵几句就算了,没想到他们吵个不停,我心里觉得尴尬,正要离开时便被人推落水中了。”

二夫人同太子妃的脸色是全黑的,已经明白了,同纪世子私约的确实是小女儿,如今只不过仗着王怡真拿不出私约的证据来罢了。若不是太子还在屋里,只怕这会儿太子妃已经忍不住在开骂亲妹了。以宋国公的家势,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李杏杏却只看中了“姐夫”,在这世上,女儿家的名节比命都贵,更何况是李家的女儿,若出了小姨子勾搭准姐夫这种丑事,李家还好意思说自己家出贤后吗?

太子就没这么多想法了,见王怡真这一节也讲得通,便又问道:“可是这样也只能证明7妹妹同纪世子私约,还是无法证明谁是害7妹妹的幕后之人啊。”

“没错。我要的是害我女儿的凶手,有证据的那种。”二夫人也叫了起来,王怡真的猜想最多只能证明李杏杏私约纪世子而已,还只是猜,没有证据,李家要是能叫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传出去,她这二夫人就换人做算了,也就是说,这事……除了太子心里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当成没这事啊。最终落到实处的还是李兰兰害李杏杏的事情,若王怡真不能指证李杏杏,那李兰兰还是跑不了。别忘了,刚才还是王怡真指出的,推李杏杏落水的凶嫌,穿着同李兰兰一样颜色的衣服。

“证据什么的,有啊。”王怡真说道。

044 撕衣服

“证据在哪?”二夫人问道。

“证据在那。”王怡真指的是刚刚就跪在了一边的丫环倚翠。

“倚翠吃里扒外,弄到了我送给4姑娘的香囊,这香囊她收着没有用,肯定是要送到谁的手边的,刚刚你说是纪家要这香囊,那你又说说,你将她交给了谁?谁拿了这香囊,谁就是害了7姑娘的人,这不是很简单的吗?莫非大家都没有想到?所以是谁推了7姑娘落水,只看倚翠说出来的人名就是了。”

“……”不是,其实刚刚大家都想问来了,不是你不让别人说话插嘴的吗?

王怡真对倚翠说道:“你可想好了,谁接了你的香囊,就是推了7姑娘落水的人,不管她是得了谁的命令,只怕她今日都活不成了,你得说实话才是,今天你能接触到的,不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就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你若随便攀咬一个人,扯着对方一起死,对方必定要同你对质,到时候无法自圆其说,那不光是你,你的家人都要受你牵连,下场可不会太好。”

“我……我……”

“是谁从你手中接走了香囊?”

倚翠说不出话来,吓的直看李杏杏。就像王怡真说的那样,她做为李兰兰的侍婢,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要通知谁,今天接触的人有限,而且还都是太夫人身边的旧人,她能指认谁?

李杏杏沉着脸说道:“纪家夫人小姐今天都没有来,太夫人身边都是积年用的老仆,断不会做这种事,接手香囊的大约就是二房中同倚翠一般吃里扒外的人,母亲得着了那人的名字,一定得好好查一查二房了。”

二夫人眼睛一转也点头道:“我身边今天派去了服侍老夫人的春睛,我看着这两天都恍恍惚惚的,只怕就是她了。”

“是的,就是春睛姐。”倚翠点头。

“……”喂喂,你们这样当堂串供好吗?

分明是二夫人已经相信了李杏杏自导自演,丢一个人出来先当替罪羊呢,反正李家查丫环后宅,最后还是要她来安排啊。

太子妃都抿着嘴,看不下去了。太子有点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出来的样子,看来是觉得李杏杏能任性到这种程度,也挺可爱的。

“行啦,别扯了。”王怡真走近了倚翠两步,说道:“你拿到香囊只是第一步,而想陷害4姑娘就还有一个步骤,那就是要制造4姑娘独处和7姑娘落水的时间重合点,不然若是7姑娘落水了,4姑娘还在太夫人身边安坐,计划一样白瞎。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拿到香囊之后,再怂恿4姑娘一个人离开老夫人的身边,一旦有了她单独行动的机会,你就找个理由离开,直接去将7姑娘那里,将香囊塞给她再推她下水,所以,7姑娘之所以等着纪世子和小公爷吵半天架还不肯离开湖边,完全是因为要等你啊。”

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伸走,两只手左右使劲,直接将倚翠的衣服撕开了。倚翠捂胸,还没来得及尖叫,王怡真又一手去解腰带,一手撕她的裙子,看着倚翠一边哭一边上面下面都捂不及时,李兰兰觉得王怡真这一手的流芒耍起来比周复兴那浪荡子可专业多了。

倚翠做为丫环,衣服穿的是细棉材料,但是被王怡真这么一撕,竟然也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外衣被扒,里面又透出一层衣服,粉色苏绸袄、黄色云锦裙,无论经是质地还是颜色样式,都同李兰兰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只是初春乍暖还寒,李兰兰这袄裙都有薄棉的里子,倚翠身上就是单层,再外面裹上一层衣服,半点看不出她套了两身来,完全是当里衣来穿了。

“好啊,你……倚翠,竟然是你……”李奕城跳了出来。之前从倚翠以割断香囊的犯罪嫌疑人出现时起,李兰兰就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现在揭出了倚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她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一脸的麻木,李奕城做为弟弟心疼姐姐,忍不住的要替李兰兰大骂道:“姐姐信任你,作主放了你全家的奴籍,还给个铺子让你们经营,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姐姐的,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叛徒。”李奕城说着挥拳扑了上去,路过王怡真时被一个扫堂腿外加推手给推一边去了。

“不是说了不许再打断我说话吗?”王怡真怒吼道:“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事还没查清楚就打算打死嫌犯什么的,他是怕大房背不上委打成招的罪名吗?王怡真一时间就有点明白为什么太夫人这曾袓母也同意先将爵位给二房了,要是李奕城智商一直在这个线上,那么这瞻前不顾后的个性,还真不适合做为后族的宗长。

“倚翠不但有解香囊的任务,而且还需要卡着点的通知李兰兰何时有单独的行动,若要递给别人香囊,也只有这个机会,可是在这要求这陷害的步骤中多出一个人,需要一直在某地原处待命,而在今天这么繁忙的情况下,若还有这么一个人闲的可以一直等在哪里站着不动,那就是非常打眼的的,更是若有这么个人帮手,不但知道这计划的人多了一个,而且消息传递的过程中还会耽误时间,所以一客不烦二主,只要倚翠腿脚够快,李4姑娘前脚出香洲,她找个借口离开,后脚就去湖边推人,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虽然外面的衣服脱了一定会冷,但是小跑着来回权当运动热身了,说不定还有助于血液循环呢。所以……我猜那个穿着相似衣服的人,是倚翠的可能性极大。”

“你……”太子妃瞪着王怡真说道:“你就只凭着这样的猜测就……”就敢在太子面前扒女人衣服,如今揭开了倚翠还算是好的,若是没有证据,今天倚翠衣衫不整的出了门,外人得怎么评价太子啊……不,好像这也完全不影响太子的外在评价啊……

“我这么猜测,是因为这局中陷害的人是李4姑娘,目击者却选的是李4姑娘的未婚夫,幕后之人显然也知道这位未婚夫深爱着李4姑娘,极可能不会承认看到了这身衣服,这就使得幕后之人除衣服之外,不得不多做一重的保障,也正是为此,才有了香囊丢失一事,而即要能够稳妥拿到香囊,又要有相似的身材,熟知李4姑娘坐息行止并且关键时刻还能做为证人证明李4姑娘举止有异,这样的人选除了倚翠没有别的人了,再加上倚翠一直服侍着李4姑娘,两个人又身材相近,想模仿她的行为举止也最简单,所以我才大胆推测,那个装成了李4姑娘的凶嫌,就是倚翠。”王怡真指着外衣被撕的倚翠说道:“如果猜测错了,我当然会郑重道歉,但是如今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倚翠,如今你还不肯说吗?是谁指使的你?当然,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保下那人而说是你自己恨自己的主子,光是你身上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好……就算你说你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手中有钱,可是姑娘们的衣服一向是府中统一裁剪,你就算是买得起料子也无法做出一模一样的衣裙,哪怕平日里姑娘们的针线可以让府中绣娘们动手,今日太夫人寿宴,姑娘们为了能穿上最新样式的衣服,一向是卡着点的在各大工坊中订做,李4姑娘这身衣服只怕也送来不会超过两三日,你更没有时间去比照着买了料子来自己做。所以,李4姑娘这身衣服是谁定的款式?是哪家工坊的针线,只要查,一定查的出,二夫人,我说的没错吧?”王怡真问。

045 怎么分

就算是王家这不入流的人家,来参加这样的盛宴都得在知名的店里给姑娘订两身新衣服,要的是品牌和流行,宋国公府的姑娘们又怎么可能穿旧裙出现在人前,二夫人掌着整府中馈,只为了名声,也不可能只能女儿订新衣,让侄女没有新衣可穿,又或给女儿订知名绣坊的服饰,而让侄女穿府中人的手艺,那么既然同是在府外订制,李兰兰就算是亲自选了料子,可是会拿到什么样式的衣服,也只有绣坊作出成品来才看得到,甚至她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看到自己新衣的人,那么倚翠想提前准备出一套相似的衣服来,或许是让绣坊多给制一套,或许是让绣坊提前备送来衣服,再多买几块同质地的料子,总之只有二房的人提前同绣坊打过招呼,才有能力做到和财力做到。

“唉呀,李4姑娘母亲早亡,府里准备寿宴这种大事也用不上她,她前面10天还有闲功夫去纪家赴宴,但我猜李7姑娘就不会这么没用处,一定是跟在二夫人前面忙前忙后,学习到不少东西吧?”王怡真笑着说道。

这一次不论是二夫人还是李杏杏、太子妃,都再没有办法辩解什么了?

李兰兰作为丧妇长女,弟弟多年前又被拿走了爵位,亡母的嫁妆在舅舅那边管着,姐弟两个在吃穿用度上,在宋国公府是绝对不会亚于其它姑娘少年的,但只看李兰兰要用钱时还得先找王怡真卖铺子找零就知道,真正落在她手里的好处也是有限的紧,二房不会让明面上的这些衣食住行上给人拿住把柄,可是在中馈上不教李兰兰接触庶务,在学业、交际上放纵李奕城自然野长,就足够让这姐弟两个荒成废人的。

李兰兰在府中大宴的前十天还能跑出去做客,私见未婚夫,可见得在这种女孩子该学的管家的事宜上,她一点没有分配到工作,落得个无事一身轻,而李杏杏……王怡真猜她从母亲二夫人那里领到的工作,大约就是小姐妹们衣饰这一块了,因为这是对年轻女孩子们来说,最喜欢并最熟悉,即容易上手也容易出彩的工作内容,否则李杏杏也没可能借着衣饰,做下这一盘局来。

倚翠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安排给李兰兰的局,光只是这一点,就算没有实证指向李杏杏,掌管着李家内院的二夫人就怎么也脱不开关系。“这……这件事情,我自然会查证清楚。”宋国公府二夫人沉着脸说道。说是会查证清楚,不过屋中的人看她的脸色也便知道,王怡真猜的没有错,李杏杏在母亲身边帮忙学习,领到的任务只怕就是宋国公府姐妹们衣饰这一块,二夫人与其说会查,不会说会帮着安排替罪羊吧。

太子妃几乎要昏过去,她一心一意认定了是有外人要害李府的姑娘,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不惜得罪宾客的来查这件事,却没有想到这竟然都是自己亲妹妹的手笔,这简直……就是傻逼嘛。

若要害人,就得先把局做到天衣无缝,如今这一局做到了让人一条条将破绽拉出来说道的份上,还不如不做。

太子妃看着太子双眼发亮的盯着立在屋中,落落大方款款而谈的王怡真,胸口疼,也说不清是被王怡真气的,还是李杏杏气的。

“更不要说,7姑娘还是被人抱在怀里救上来的,太子妃大约没有落水过,不知道落水之人的反应,但凡落水被救,哪一个不是往人身上扑,紧紧的抱着来救之人,反倒是7姑娘,老老实实的在水里蹲着不动,被人抱在怀里,其实光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7姑娘会水,被人推落水中是早有预谋的了。”

“胡说……7妹妹怎么可能会水,她是……”太子妃说了一句,就断了,大约有些话,不好往下说了。

“如何?太子殿下?这样至少可以证明,李4姑娘是无辜的了吧?”王怡真向这屋子里最有权势的人要句准话。

因为她一番推理虽然合情合理,也还只是她猜的,幕后之人只有李杏杏最有可能,可是想要做实这件事,还是需要实证,可是这实证却要二夫人这亲娘来查,王怡真觉得估计这辈子也查不出来了,只是如今桩桩件件都指向了李杏杏,在这屋子里,只要有太子相信她,就足够了。

王怡真摆出了自己最甜的笑来,便看着太子朝着自己非常赞同的猛点头,太子妃的眼睛都快气得瞪出眶来了。

还真的跟听传说中的一样哪……

王怡真久在民间,老百姓对于皇室虽然敬畏如神,不过对于这些神明们的传说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民间传说如今的这位圣上,搞变法、积钱粮、兴民生,大齐建国百年,这一位是中兴之君,仿佛又让人们看到了当初太祖太宗时代最鼎盛的大齐盛世,不过龙生九子,却各不成龙,皇子亲王们各有特色,据说这位中兴之君到如今,虽然早立了太子,可是也并不太满意这位继承人。

太子早年就封了太子,因为是嫡且长,名正言顺,但却是皇子们之中最平庸的,而且挺不受父亲待见,他留传于世的特色就是二点,一是性格比较和善,人却懦弱,才能还特别的不突出,做什么都比不上兄弟们,能力和才份都实在平平无奇到完全让人挑不出亮点的地步,不过因为一向脾气温和,为人也还算公允,算是性格中唯一的优点,所以这些年来都也稳坐太子之位。

而唯一能打破他行事公允这唯一优点的,就是他的第二个特点,好美色。当然不是那种见了美人拨不动腿要强抢回府的好色,而是见了美人忍不住多心疼几分的好色,传说太子府中姬妾众多,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新人,谁漂亮了谁新鲜了谁就能独得太子的欢心一阵子,也使得这位主子在姬妾们争风吃醋的时候,有时侯明明很容易做出的判定的事情,却因为心疼颜值高的姬妾而拿不定主意,若不是太子妃李氏压着一众姬妾都老实听话,太子府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的,到时候会给“太子不如兄弟们”的传言再添几分谈资,太子妃倒因此得了不少公正贤良的名声,李氏出贤后,算是没有说错。

也就是说,加加减减,太子没有优点,反倒是这位李家出身的太子妃能给他加一分,也因此,太子还是很看重太子妃的。

王怡真今天看这位太子从出场就和气的不像话,当真如同传说中一样,便想着他这好美色的名声可能也不是浪得虚名,如今看看,是真的,这个屋子里以她颜值最高,基本上她说出口的话,这位殿下就没有不认可过,当然这也是因为她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能够让他在这一屋子都是亲老婆、亲岳母、亲小姨子围绕的情况下,这么点赞一个外人,看来这传闻也没有错就是了。

“那么太子殿下便请为李4姑娘同我做主吧。”王怡真行礼道:“李4姑娘被人陷害,不但心腹的丫环被人收买,而且未婚夫婿还被人谋夺,如今只怕是这府内外男宾女客们,都已经知道了李7姑娘与纪家子的事情了,不知道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置。”

太子正在一边为王怡真的机智勇敢仁义而赞叹不已的时候,听了王怡真最后几句话,才想起了还有这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王怡真之前说李杏杏的布局破绽极多,但其中最明显也是最直指核心的还是这一条。

李杏杏是被纪松凝,在清醒的状态下,抱在怀里救上来的。也就是说,两个人算是有肌肤之亲,名声尽毁了。

不论谁是幕后主谋,光只是李家姐妹两个如何分这位纪世子,都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046 换婚

王怡真的推断合情且合理,并且有倚翠这物证摆在这里,李兰兰已经确认是无辜的了。

可是王怡真一切合情合理的推论都来自于她的想像,倚翠做为人证没有开口,这衣服香囊的做为物证更不会开口,定不了李杏杏的罪,那么李杏杏在理论上也是无辜的,她的名声也一样要维护。要知道这反倒比维护李兰兰的名声来得更重要,因为李杏杏做为二房嫡女,其名声直接影响到宋国公爵位的名声和太子妃的名声,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李家二房嫡女设计落水来勾搭未来姐夫……嗞嗞嗞,这故事不知道会多么吸引人。

太子一想也有些头疼了。

“唉呀,这可……这可怎么办是好,一边是母后做媒、自幼定亲,一边是英雄救美,已有肌肤之亲。这于法理来说么……”太子一边迟疑着,一边眼神老是有意无意的往王怡真那边扫,王怡真心里都有些感动了,这位殿下看来还真是个颜控,在亲老婆与女神之间,做出了很跟从内心的选择嘛。

王怡真和屋中诸人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想偏帮王怡真,一边订有正式婚约,还是亲娘做媒,受到社会法律保护,一边是已有肌肤之亲,受舆论左右只能算私情,太子殿下说是是“于法理而言”,这就说明他倾向礼法,认为定有正式婚约的李兰兰才该得到纪家子,否则他说的就会是于情于理,因为于情而言,李杏杏才该受到同情。

某种程度上,这是偏帮,在李兰兰名声无损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同情受害的那个弱者,可是太子一向又确实有公正的名声,为李兰兰作主,倒也正常。

只不过若论关系李杏杏才是太子正经的妻妹,所以太子这话也说的犹犹豫豫的,太子妃可还在旁边盯着他呢……

更何况李兰兰也紧张的要死,太子这偏帮太出乎她的意料,她已经不想要纪松凝了啊……

李兰兰已有退婚之意,纪松凝那隐渣属性,纪家母女那虎狼性子,李杏杏若是愿意以身相代,估计李兰兰会感谢她。王怡真看出来李兰兰脸色不好看,忙给她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李兰兰做为第一受害人,无论有什么要求,太子应该都会愿意听的。

李兰兰的婚事,王怡真觉得还是李兰兰自己作主的好,能看出她的心伤,但她若要死守纪家子,跟姐妹争夺真爱,王怡真也会帮她,但王怡真从太子的断话里抢出这么个机会,还给了建议,她是真心的觉得纪家不是什么好亲,这种人家,宁可做姑子也不嫁。

就看李兰兰怎么选了。

不过李兰兰脸色惨白,她是想说点什么,谁敢在太子开口时打断?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敢的。

“应该把纪家都入罪,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李奕城喊道。“她们10天前还做局害我姐姐。”小公爷李奕城这种实心人,估计喊话之前是不会看被他打断的说话人是谁的吧?

“亦城……”李兰兰都想捂脸,而王怡真选择直接帮她捂住弟弟的嘴,这是不把他亲姐姐说死不甘心是吗?要是他敢把纪家设计周复兴撒李兰兰衣裙的事说了,今天李家就敢把李兰兰嫁到江夏侯府。李兰兰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弟弟是什么材料,怎么什么事都说啊。

接收到王怡真责怪的眼神,李兰兰也惭愧的低下了头,她是真没有勇气打断太子讲话,更也没想到知道实情的弟弟发起愣来专朝自己人打暴击啊。

不过也多亏了李奕城,打断了太子的话,王怡真见缝插针的接李奕城的话头说道。“10天前,宁安侯府纪家受江夏侯府独子周复兴之托,以纪姑娘的名义将一件衣裙送到李4姑娘手里,假借纪世子名义约李4姑娘见面,李4姑娘觉得于理不合,没有去赴约,还想在诗会上将裙子还给纪家,恰因为我不小心落水,被救起后衣服全湿,李4姑娘好心将那裙子借给了我,没想到我错穿裙子被周公子误认,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周家和纪家到现在也没有赔偿我,可见得纪家确认非为良配,我建议李4姑娘对这桩婚事要再三思考。”

王怡真一边给李奕城圆话,一边替李兰兰解释,一边说纪家的坏话,纪家周家都欠了她的名声,也许周家当真觉得娶她过门为贵妾就是赔偿了,这是三观不同,王怡真也懒得去给周家普及女权,可是当初纪家夫人是亲口说要赔她一千两的,却之后分文未见,还四处在市井中放她的谣言。

王怡真一边解释一边在太子面前给纪家上眼药,哪怕没用,至少她高兴,何况说点纪家的话坏,对于给李兰兰退亲做铺垫,有帮助。

李兰兰低下了头,眼角湿润的说道:“我和凝哥自小定亲,可是……我与7妹妹也是姐妹情深啊。”李兰兰左右为难道。

而太子妃和二太太哪里不知道这是李兰兰的让步,这样的说法,就看二房能拿出些什么来补偿她了。

“4妹妹,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委屈了你。”太子妃瞪了一眼被拆穿之后就不言不语的李杏杏,虽然气归气,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如果说李杏杏今天算计的别的人,这婚事宋国公府抢了也就抢了,历代出贤后的人家,太子妃的亲妹妹,嫁给你那是给你面子,除了皇室,就算同为国公府,李杏杏的婚事也只有她挑别人的份了,却唯有纪松凝,姐妹夺夫这名声,可太难听了。

“我今天,本来在外面约了镇国公府的长房夫人,她家中的嫡次子,为人品貌双全,我看那孩子不错,想替7妹妹牵线……”太子妃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李杏杏,站在李杏杏身边的二夫人听的花容失色,已经快急疯了,那明明是她与太子妃一起商量选中的人选,听太子妃这意思,竟然是想换给李兰兰?这怎么可以?

太子妃顿的这一顿,也是看李杏杏的反应。

镇国公府同为6大国公府之一,虽然是嫡次子,但他家的嫡长子,一向身体多病。太子妃想着,只要李杏杏有一点的意思,愿意镇国公府的亲事,那她就可以顺着话说,两方各归其位,可是李杏杏沉着脸没有接话,脸上甚至因为李兰兰的退让而有些喜悦之色,太子妃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愿意,镇国公府那边,由我出面。”

李兰兰愣了下,没想到太子妃给她这样的承诺,说起来相当于是拿镇国公府嫡次子同纪松凝以物易物了,二房若真能做到,算是大出血了。

李兰兰没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低着头说道:“镇国公府身份上不比宋国公府低,我却是订过一次亲事的人了,何必还要去讨人家的嫌,若是两家未结亲倒结了仇,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呢。”

这么说便是同意了,可是却告诉太子妃,她不但要嫁,还要人家心甘情愿的娶,不然妹妹夺了姐姐的未婚夫,逼得姐姐去做姑子,李家的贤名也就完了。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纪家退婚,错不在你,你是无辜的,不要多想,你也是李家的金尊玉贵的娇养大的女儿,大房二房又不曾分家,镇国公府断然挑不出你的错处来,嫁到公爵府中与嫁到伯爵府中的嫁妆规格本不同,到时候你的嫁妆宋国公府给你补齐,大家都照着规矩走,哪里又会结仇了。就算没有他家,也有别人家呢。”至少李兰兰是同意拿实际的好处来换婚事了,太子妃无法让镇国公府心甘怀愿的娶,但至少同等价位的补偿,她做得到。

这意思就是李兰兰的婚事,以后由太子妃包办了,还会给李兰兰真金白银的加嫁妆,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事。

047 猪队友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插嘴道:“是啊妹妹,你是无辜,我可以做证,你曾救过我一次,我这次救你,也不用你谢我。”一边说一边看太子妃,同求拿钱摆平,她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太子妃狠瞪了一眼王怡真。“大恩不言谢,王家大姑娘的恩情,日后自有回报。”太子妃为了自家的名声,不敢让李兰兰吃亏,莫非还要怕一个有名无实的伯府的庶女?

没有谢礼,反倒收到一句隐性的“走着瞧”,王怡真摸摸鼻子,这些有钱人吧,果然都不好相处。她还是卖了铺子假死回乡吧。

“这样……”王怡真问道:“是不是已经没有我的事了?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我母亲妹妹还在外面等我。”最重要的是,宴快开了啊,她等着吃饭呢。

结果一屋子的人,是李奕城这小少爷先急了眼。

“王大姑娘,你不能走啊,你还得帮着我姐姐审问这背主的丫环,问她为什么害我姐姐?”李奕城喊道。

一时间王怡真又去看李兰兰,李兰兰还在捂脸,王怡真没话说了。

原来李兰兰这聪明的姑娘,她这弟弟还真的是个傻的。

幕后的黑手既然是李杏杏,那么这倚翠为什么背主还用得着问吗?二房掌着宋国公府,引诱长房一个丫环背主还不简单,不过是人身安全金钱利益这些东西,就算她交待了又能怎么样呢?是能扳倒二房还是能抹黑李杏杏?既然什么都不能那为什么不换点实惠的好处?

他难道没有听出来,这屋中之人,包括李兰兰自己,都已经将这事翻篇了吗?

太子妃沉下了脸来喝道:“奕城,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寿宴将开,你随在太子殿下身边,送殿下到前院赴宴。查问一个下人,是什么要紧的事么?今儿是老太太的寿宴,有什么事不能明日里再说。”

“就是啊。”李奕城也叫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日里再说,有些人就非要今天害我姐姐。谁知道今天要将她看管起来了,明天里她会不会把自己吊死,像这种人证一死就查无可查的案子,家里往年也不少,我又不是没见过,只是以前都是大哥哥和二伯父后院的事,我懒得问,今天是我姐姐的事,我就不能放过。”

太子妃都想一巴掌扇死李奕城,宋国公府后宅妾室们的事,他就非拿到太子面前说吗?而且这意思是太子殿下还不如个下人重要?

但是李奕城的话倒提醒了倚翠,她做为露了馅的卧底,极大的可能就会被二房照着李奕城那样说的弄死,以求来个“死无对证”。

“四姑娘,我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吧,您大人有大量,您都已经放了我全家的奴籍了,您就行行好,将我也赶出府去吧,我们全家保证下半辈子好好的帮着您经营铺子,再也不敢动一点心思了。”

这话说的……王怡真差点点的就没有忍住,多亏了李奕城飞身过来一脚将倚翠踹到墙角,厉声喝骂道:“你竟然还有脸敢来求姐姐,姐姐多好的心肠,放了你们一家子奴籍,还让你父亲兄长以陪房的身份替她经营着铺子,你反而别串通外人来害姐姐,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的吗?”一边说着,一边又连连的踹了倚翠好几脚。

王怡真才出了一口气,也幸好这小少年火气大,要不然刚刚忍不住下脚的可能是她。果然她没听错倚翠话里的意思,这丫环的狼心狗肺真让人无语,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以自己的安危为要胁,这话什么意思?若她出事,她们全家就不会再好好的帮李兰兰经营铺子了……

从侧面来说,李兰兰这位曾经的宋国公府嫡千金,如今的堂小姐,身边竟然是连个可替换着用的人都没有,千金小姐深埋在后院里,哪怕是手里拿着丫环的身契,都奈何不得他们,哪怕是想卖了去,出不了府也做不了主,真够可怜的。

小少年虽然是愤恨之下踹了好几脚,但倚翠叫的如同被人杀害现场的最后哀鸣一样尖锐,王怡真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喊这少年:“你住手……不是,住脚吧。”就如同太子妃说的,今天是太夫人的寿宴,小少年这几脚下去,再让倚翠叫一会儿,李兰兰姐弟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哪怕他们被陷害的事宣扬出去,私刑下人不算个大事,不敬长辈,在曾祖母寿宴上开杀戒,也足够别人说一嘴,太子妃说的镇国公府的婚事只是保证牵线,到时候一句“对方嫌你弟弟人品不好”堵回来,李兰兰也没话说,这小少年绝对是妥妥的猪队友啊。

048 狠起来

李兰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不要再哭,你是府里分给我的丫环,我虽然有你的身契,却也拦不住你心向着别人,我把你的身契还你,放你奴籍,你自去吧。”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便宜了……哦。”李奕城喊道了一半住了口。王怡真若不是现在身上还顶着“王家小姐”、“第一才女亲生女儿”这种人设,一定是直接抽这孩子的嘴巴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暗地里掐一下胳膊就算了。

倚翠根本就是明知道李奕城不肯放过她,才这样大闹,身为主子的,跟个丫环在长辈的寿宴上打吵打闹大要出手,说起来很好听么?

大房姐弟两个的名声越差,她反而越在二夫人的面前戴罪立功。李兰兰做为大房的女儿,内没有人手,外没有帮手,李奕城闹的再大,不过是将惩罚倚翠的权利从二房抢到大房手里,可是又能如何?若将倚翠杀了,让李兰兰一个未嫁的姑娘多个杀仆的恶名,若是发卖,能进李府的牙婆又谁会得罪二夫人,只怕前脚发卖了人,后脚便让倚翠的家人将她买下领走了。

以李兰兰现在的处境地位,根本拿这种恶仆没有办法,反倒是李兰兰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了倚翠,二夫人便不能不出手惩罚倚翠,要不然事后只要有人知道倚翠平安无事,那么倒坐实了二房亏待大房的子女。二房就要加倍的补偿李兰兰。

说起来这对姐弟也确实是个极端,弟弟奶凶奶凶的蠢着,但好歹还会踢人,没人敢惹。姐姐倒挺聪明,却性子太弱,连身边的婢女都收拾不了。就不能互补一下嘛?

总之李奕城别再说话,就是对李兰兰最好的帮助了。

连太子都连哄带拉的说道:“奕城,过了啊,过了啊,你消消气,这丫环做恶,太子妃贤良,必定不会轻饶她的。”没有再提李杏杏的事情,但是有了太子这一句话,太子妃都不会让倚翠好过。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疯劲最强的时候,狠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太子好意的劝架,最后还是王怡真帮着一起将这少年拉开。

太子一开始被王怡真当仲裁人带了进来,只当王怡真所言所说只是为了洗掉自己的冤屈,却没有想到一转眼被指的真凶变成了自己的姨妹,太子也要面子的啊,知道这事不好再往下查,真查出来自己的脸上都不好看,便温言劝李奕城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总不能连着物证一起毁了,我们先去前面宴席,宋国公那边我来说,肯定不叫你再受冤枉。”之前李奕城从外院嚷到了内院,就是因为宋国公抱怨了他两句。

李奕城又“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王怡真凶狠瞪他的眼神,想着这是救过自己,又两次帮过自己亲姐姐的大姐姐,也到底是没有再说话,气哼哼的同意了,主要是王怡真下手掐人也是真疼,他是不想再受一下了。点了点头,就跟了太子先离开了。

王怡真看着太子一脸详和的扯的李奕城,还不忘同屋中诸人微笑告别,心里都有点恍惚。她是听说过当朝太子禀性懦弱,脾气好的泥人似的,却没有想到真的这样温和,也怪不得其它皇子们在民间传的都是好话,只有太子的缺点传的无人不知。

太子扯着李奕城走了,李兰兰也擦干了眼泪说道:“本是我家的家务事,倒劳烦真儿姐姐替我受累了,我送姐姐到宴席上吧,总不能真为了我受委屈,影响曾袓母的寿宴。”太子妃虽然是李家的女儿,不过就其身份来说,若她不坐入宴席,谁又敢开宴。

太子妃撑着笑说道:“4妹妹先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就倚翠。”

王怡真和李兰兰都太子妃大约还要跟李杏杏算账,自然就先出来了。

太子妃审问时并未让下人们在屋里,那些下人有二夫人的命令,等闲不敢进这院子。如今这一个偏院中除了房中的太子妃、李杏杏和二夫人,都是没有人的,李兰兰干脆就没有往外走,反倒在这偏院中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拉着王怡真在这里说话。

“我们便在这里说话吧。本想带真儿姐姐去我屋中,但想到倚翠……”李兰兰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多谢真儿姐姐又救了我一次。这次若不是姐姐,我怕自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你也真是个没用的。”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一次两次的被人家这样算计,身边没有银钱不说,还没个自己的心腹人,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人,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李兰兰苦笑道:“姐姐也看见了,我轻易出不去府,就算出去了府,也是下人们跟随身边,以前,我唯一能有些自由的地方倒是在纪家,如今也……”

李兰兰以前同家中的姐妹没有竞争关系,更是一心觉得早晚要嫁进纪家,未婚夫痴情,小姑子又同她要好,这就跟一个大学生,已经预定在学校布置的公司实习三个月,走个过场完成个仪式,就直接进家族企业一样,她根本没想着要在娘家留什么后手,也不喜欢四处交际贵女,一心备嫁。却如今婚事已毁,身边就算是撵走了倚翠,再送来的一样还是国公府的下人,倚翠的身契都捏在李兰兰手中了,李杏杏一样可以指挥倚翠,不就是欺负着李兰兰连个买卖人的牙婆都招不到府上来。

“那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王怡真一开始是为了完成“保护”任务,如今倒真有些发愁李兰兰的处境了,不说这姑娘是入京之后,唯一一个对她友善的,更何况许诺了她给钱,便真的给了能换钱的铺子的,这样的好人物,哪怕是萍水相逢,要王怡真见到了做叔叔的这样侵占兄长的产业还欺压侄女侄子的情况,她也看不过去啊。

“我……”李兰兰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来,撸下了自己手上一个纯银的镯子,交到了王怡真的手上。

“真儿姐姐,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急公好义的好人,我有些事想拜托你,我的身边,只怕唯有你能帮我了。我……本来是说好的,你保护了我,我便给你银子,可是我现在手上没有银两了,今日之后,别说是托人将我那些不打眼的金银首饰送出府去,只怕想给你下帖子再邀你来作客,都困难。现在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

“嗯……”王怡真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你先说,需要我帮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去……帮我去通知纪松凝,就告诉他太子妃要拿7妹妹镇国公府的婚事同我换……我……我宁死不肯。”李兰兰小声说道。“求他去镇国公二少爷那里求求情,不要拆散了我们。”

王怡真盯了李兰兰半天:“你可以啊,想狠的时候还是狠的起来的啊。”

049 一些内幕

确实在几分钟之前,太子妃曾对李兰兰说过,本来说给李杏杏的镇国公府次子的婚事,可以换给她。当时李兰兰一听便同意并让步了,王怡真还以为,她对纪渣死心之后,单纯就利益身份上来考虑,同意这交换条件了呢。谁想到她面上答应了,背地里来这么一手。

太子妃和二夫人想换婚,那么流程上一定是先拿着今天的事解除了纪李两家的旧约,再定新约,然后再将李兰兰当侯选人介绍给镇国公夫人,这样谁的名声也不会受损,外人想不到这是换婚,只当是因为这次的意外,二房的女儿低嫁,大房反而高攀,到时候少不得还得说一句二房厚道,李杏杏倒霉,李兰兰沾了天大的便宜。

但现在李兰兰对于纪松凝表示了此生非他不嫁的心意,还点出了镇国公府换婚之事,以纪松凝的痴情就绝不会轻易退婚,到时候宁安侯夫人逼他,他多半是真要到镇国公府去找那位二少爷商量理论的,这事情就不可能顺顺当当悄无声息掩人耳目的进行,李兰兰这么做,这是要把李府小姐们姐妹争夫的事情往大里闹啊。

到时候李兰兰这未婚妻自然是最无辜的,而李杏杏谋压姐夫,纪松凝还同小姨子有过肌肤之亲,全是一身的脏,镇国公府好端端的被牵扯进去,只怕李家哪个女儿,人家也不会要了。

“这样一来,李家二房女儿的名声就完了,你倒是有了个好名声,可是你的命呢?”王怡真盯着她问道,王怡真说李兰兰狠,不是说李兰兰为了消这一口气,算计了整个李府的名声,而是李兰兰这是拿命来报仇啊,至于吗?不过想一想之前李兰兰拉着周复兴就要往河里扔再自杀的狠劲,看来她本来就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性子啊……

“你这闹腾的,若是纪家不退婚,你给未来的婆家和娘家都泼了黑水,只怕早晚要死在纪家,李杏杏照样嫁过去做继室,若纪家退了婚,李杏杏成了元配,你只怕会更早的死在李家,你就不为别人想,难道不为你早亡的爹娘和你那个脑缺的弟弟想想?我看,你不要乱来,我在外面有些人手,镇国公府嫡次子的事情,我来给你打听打听,若人没有大毛病,至少该比纪家要好吧?”

李兰兰看着王怡真认真给她分析,突然抿着嘴笑道:“真儿姐姐是真心为我着想呢。但姐姐实在不用分神去打听,同为国公府,镇国公府的嫡次子同7妹妹的婚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真儿姐姐不会真以为太子妃出面,镇国公府便会同意换婚了吧?太子妃想糊弄我,没想到倒糊弄了真儿姐姐。放心吧,我没打算鱼死网破,事情闹到一半,二房为了让纪家松口,还是要来找我,我所求不多,只是不想再事事受拘束罢了。我并不想伤害谁,只是想保护自己,真儿姐姐该明白我的。”

说穿了就是:二房给的好处拿着,好人、小白花李兰兰来做,不听话的事让纪松凝去做,等着二房求回来了,再拿一次好处。要不说你挺狠的呢,一黑化起来这也太快的点吧,只能说原本底子就好啊。

但说穿了王怡真也不是白花,对于这种手段,还是挺喜欢的,只是这“真儿姐姐”听起来有点恶心,只说道:“你还是叫我怡真吧,你说的心里有数是怎么回事?太子妃不是说由她出面吗?”

小说不是都说了,娶个太子的妻妹就跟太子成了联襟,皇子夺位这是提前站队啊。

“说来话长。”

结果李兰兰给王怡真来了这么一句,“怡真只要记得一件事,镇国公府要的就是7妹妹,换了别人是绝不肯的,哪怕7妹妹名声有损,对方也再所不惜。”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又要嫁入纪家了……”王怡真想不通,李兰兰既然早知道要落进空里,刚刚为什么答应了太子妃的条件,若换一个别的承诺,说不定她便能多些自由或自保的手段。

“不会的,当纪松凝抱着7妹妹出水的一刻,我就再不可能嫁进纪家。7妹妹今天做的一切,二夫人和太子妃并不知道,等着二夫人晓得了镇国公府不肯换亲的时候,纪家又不肯退亲的时候,二夫人一定还是想先保镇国公府的那门亲,并且,还会把脏水泼到纪家的头上,由李家来退亲。”

“啊啊啊?为什么?”王怡真问道,其实二夫人更看重镇国公府的亲事,这一点在刚才也能看得出来,但如果二夫人想同镇国公府结亲,那只要李兰兰依然嫁过去就是了,往纪家头上泼黑水什么的,这么得罪人的活,同嫁一个无关紧要的侄女比起来,王怡真不觉得二夫人会选前者。

“因为……”李兰兰冷笑道:“7妹妹落水的那个湖,其实并不是湖,而是个塘。”

??????

这两者有区别吗?

李兰兰解释道:“你可记得太子妃一拿到了香囊,就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询众人?”

王怡真点头。

太子妃当初刚拿到香囊,听说李杏杏是被人推入水中,就干脆在寿宴上开始审问众家在场的贵妇们,一来是她的身份够高,作主的是娘家事务,受害的又是亲妹妹,她怎么问也不过份,那时候不问当面问清楚,派人暗查只会越查越乱,连同真凶都可能跑掉,毕竟今天这寿宴,多少人都做的是全新的衣服佩饰,讲究点的人家都带了备用的,最后很可能查不到任何东西。

但太子妃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是说她在听到事情的一瞬间就断定了李杏杏是受外人所害,而不是受李家内部的人员动的手脚,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审问,要不然的话,一般的人总该至少先私下里询问过程,再细细查访啊。

“是的啊?太子妃是怎么断定这是外人动的手的?”

“因为……湖泊深而河塘浅,那塘子深不过1米,任是谁掉下去,慌上一阵子,只要站稳了便没有事了,同会不会水根本不相关,李家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有谁要害李杏杏,也绝不可能往那里面推的。”

“什……”什么啊,怪不得太子妃一口咬定是外人陷害。

“也就是说,李杏杏确实是自己故意选了那塘子,就为了陷害你?”

李家人不会选那么个塘子害人,李杏杏知道,李兰兰知道,太子妃也知道,所以她第一时间便猜是外人陷害,拘着寿宴厅中的众人询问,等到了事情闹大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兰兰有嫌疑的时候,太子妃也说不出“因为淹不死人,所以不可能是李家人”的话来,事情无法悄悄的查,李兰兰的名声就要烂大街,到时候李杏杏再接手她的婚事,众人简直要说一句自做自受啊。

“等下,如果是李家人都知道的话,那你弟弟……”王怡真问。

李兰兰点头。

也就是说,李奕城是明知道没有危险,淹不死人,才故意将纪松凝推下水的啊,估计多半是想帮姐姐推掉婚约,小半是为了解气吧。

“怪不得你说二夫人会为着镇国公府的婚事,往纪家头上泼黑水……”

不知道塘底深浅,又不会水的纪松凝,一落水自然是要慌乱一气的,也就是说,他才是落水之后一遇到人就紧抱不放的那个啊……怪不得两个人站起来之后会抱在怀里……那是纪松凝抱的太紧。

王怡真最先还想着,太子妃是不是傻的?就李杏杏乖乖被人抱在怀里这细节,也可以知道她落水是假,还一再的追查凶手。

却原来是因为太子妃知道真相,知道那塘中淹不死人,反而更笃定李杏杏是被外人所害,而且太子妃更说不出口,在淹不死人的塘里,不自己站直了走回岸边,还等着人过来抱……李家女儿的名声又要完啊。

050 只谈生意

“这么说来,她同纪世子两个的事反而当真是碰巧了?可是你7妹妹看起来,确有夺夫之意啊。”若真的早知道塘子淹不死人,那李杏杏这一把只是为了陷害李兰兰?却被李奕城这家伙神助攻了一把?只是无论是陷害李兰兰还是假意被救,带来的结果都是纪家婚事换人,现在能知道的,就是李杏杏当真看中了李兰兰的婚事。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李兰兰也叹气道:“我同7妹妹并不亲近,但以7妹妹的出身,怎么也不会嫉妒我的婚事吧?以前两家的来往,完全看不出她对纪松凝有意,大约……纪家最近是不是又有升迁之途?这却不是我身为内宅女子能知道的了。”

纪家突然就下狠手想同李兰兰切割,李杏杏突然就盯上了宁安侯世子夫人的位置,李兰兰只能猜纪家是不是又有晋升或者说太子又得了圣宠?可惜她却无处打听。

“只要你确认你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就给你带话。”王怡真说道

“我确认。”李兰兰说道:“镇国公府的婚事,我是偶尔听7妹妹抱怨,说对方的求娶并非真心,而纪家那边,本来就是依靠着太子,她们陷害我,只怕本来也是打着换亲的主意,就算不是7妹妹,也还有5妹妹,6妹妹,虽然一个是国公庶女,一个是四房嫡女,但总归比我这个没有父母、弟弟又没有前途的人要强些,纪家的婚事,是绝不会再找上我的,怡真只管去传话就是了。”

“好。只是传个话,我不再多收你费用了。”王怡真站起来,说走就走。

被李兰兰拉住了,“怡真不急,现在李家还没有动作,若是你现在就传话,以纪松凝的性子……”若是发现有痛失所爱的嫌疑,只怕宴会上就要跟镇国公嫡次子翻脸,这两家一家是已经内定的女婿,一家是已经待定的女婿,只怕席位都安排的挺近,方便交流。

“而且……而且今天是曾祖母的寿宴,万一你的行事被人看见了……”李兰兰咬着嘴唇,都不好意思讲完,是她让王怡真帮着传话,却怕王怡真被发现连累了宋国公府李家的名声。

“你……你还真是位大家千金呢。”王怡真吃惊道:“二房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记挂着李家的名声?”

李杏杏不惜把事闹大,想让李兰兰当场出丑,若此计成了,李兰兰就得“病故”了,可是反过来,李兰兰却半点不肯拿李家的名声去开玩笑。

李兰兰低头:“曾袓母,我和弟弟一直在她的身边长大,她对我们很好的,若不是她现在有些糊涂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二房不归还爵位的。”

王怡真想了想,那位曾袓母还真的有点老糊涂了,见了谁都是一句“好孩子。”不过……

“她在7姑娘被救的事情发生后,可没有再说过‘好孩子’,长房和二房虽然对老夫人来说有继子亲子之分,但对太夫人来说,可都是亲孙,你确认她真的是一直糊涂着,没有清醒的时候吗?不是我说,你那位弟弟的行事,确实让人看不太上。对于能给你们的,说不定‘活着’比‘承爵’更好”。

不是王怡真说话难听啊,李奕城这少年没点眼色和聪明性,动手倒快,要是只想活着,无所事事的游逛着,做为国公的侄子,倒会活的很舒服,若真想抢爵位,二房必然不甘心,谋算之下,能不能有命还是两说呢。

李兰兰想了想,脸色惨白。“不是……曾袓母她……对我们很好,她……她只是上了年纪,糊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少。”

“我也就随便一猜。”王怡真点头,李家太夫人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又或有时候糊涂有时候不糊涂,那又不是她看得出来的,更不关她事,王怡真只是觉得,在爵位的事情上,装糊涂才是皆大騆。“等到出了府……哦,等有了空,我再约他。”

李兰兰听得出王怡真话里的推拖,连忙道:“怡真不要怪我,我不是不顾念你的名声,我是……我到底是李家的女儿,曾袓母就算不想换承爵之人,她这些年对我真的很好,她……她到底是我的长辈。”李兰兰哀求道。

她一心挂着李家的名声,却让王怡真去见纪松凝,若被人碰上,王怡真的名声又该怎么办,王怡真为着自己而推托此事,也是正常,李兰兰也自知道理亏,只是她身边能帮忙的只有王怡真了。

“哦,我没怪你。”王怡真解释道:“我不能在府上见她,自然是要出府之后,到时我同母亲和妹妹一辆车,哪里有机会,我记得纪世子也是在国子监求学,10天一休沐,这样的话,我要见他也得等到下次。我若是怪你,早在你系了我的香囊去见他时,我就已经怪你了。”

李兰兰这一次真的再说不出话了。

“你我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是挂着香囊的,我送你香囊之后你就系上了,我那时看到的是挂了两个,但你见纪松凝之后,倚翠只拿了我的那个,她是你的丫环,不可能不知道你今早佩的什么香囊,更何况原本那个还能从针线花样上查到你,要剪她也该剪你原先的那个,但她还是剪了我送的那个,我猜着,你未见纪世子之前,怕他也设计你,他在李家当然不敢撕你衣裙,但近前相见,偷个香囊也是容易,这种东西最容易被污为男女之情,你便收起了原来的那个在身上藏好,只外佩我送你的一个,你本来是想着,若他真要害你,这一个香囊不是你的,查不到你,反正我的名声已经污了,再污点也没有关系。所以倚翠在发现时没有办法,只剪了那一个,其实,当时太子妃敞开来问,我就算不抢答,你也完全可以重新佩好香囊,你没有想到是倚翠害你,所以你以为只要否认我送你的那个,到时就算怀疑我查到我,因为我回来后一直没有离开客厅,所以自然也没有作案时间,这样一来,我们都能脱罪,甚至用不着得罪二房,唉,也怪我嘴快,一秒不到就认下了,扯出了后面这一堆,要不然,此刻这案子还是无头公案呢,你和二房母女也不会撕破了脸。”

“对……对不起。”李兰兰脸色惨白,抖的全身都有些站不住了。

“没关系,真没关系。”王怡真摇头说道:“我保护你,不是论交情,而是论生意,你给了钱雇我,我就一定会保你,连命都能拿来用,何况名声。”

李兰兰愣了愣:“我没想要你的命。我只是……”

“只是觉得反正我名声毁了一次了,再加点别的也没什么。我也觉得没什么啊,所以你也别在意,你是出钱的老板,有事吩咐我就好。”王怡真说道。“朋友之间,彼此都有付出,所以是先讲交情,后谈生意。合作伙伴间,是先讲生意,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后谈交情。”王怡真说道。“你觉得咱们是哪种?”

“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呢?”李兰兰几乎有些茫然的问道:“你不是把我当成朋友,才帮我的吗?”之前李奕城援救王怡真,虽然没有成功,可是王怡真愿意拿名节来保李兰兰,让李兰兰感动之余,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今天也是,王怡真几乎没有思考的维护以及真心的担忧,让李兰兰觉得,两个人之间,至少应该也有些交情了吧?也是因为如此,李兰兰才敢用王怡真的香囊作假,她相信王怡真宁可背点污名也不会出卖她。

“……自然不是。”王怡真认真说道:“是因为两次我们都提前谈好了价钱,我才愿意帮你的。”李兰兰信任她,王怡真也看得出来,可是这信任不是朋友间的能生死相托的信任。李兰兰或许是第一次身临险境,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是未经王怡真同意,便毫不考虑的将人抛出去,拿她当盾来保护自己,这是主人家对仆从的信任,那种我信任你,所以你便该为我付出一切的心态,也让王怡真明白,自己同这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到底是做不了朋友了,不如好好谈生意。

051 不知家富

最终,王怡真和李兰兰在几乎把天聊死的尴尬气氛中回到寿宴时,寿宴都开始一小会了,增好千金小姐和太太夫人们都不爱吃大鱼大肉,王怡真才没有落到无肉可吃的地步,而太子妃和二夫人据说是寿宴进行到半结束时才入席。这行为按理说已经有些失礼了,不过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李家出了事,在李家的主场上倒也没有人说闲话,于是在落水事件之后寿宴简直平顺的不像话,当众人得知,在李家自己的地盘上李家小姐都能让人算计了的时候,几乎再没有哪一家敢放年轻人自己去跑着玩了。当然,其中小部分听说了内情的贵妇人,也不由得琢磨着内里的门道,李杏杏老老实实被人抱在怀里的这个细节,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李杏杏想要抢纪家的婚事,不过这是李家自己的事,大家看戏就好。

一直到回程的途中,海氏才忍不住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真姐儿,是谁要害李家的小姐们?你说你知道是谁,又随着太子妃离开,可是查实了的?”因为被害和被指证的都是李家的姑娘,所以一般的人,自然会觉得李家是受害者。海氏忍到了回程的车上,才开口问道。

“这个嘛,我只是提供一些线索,查实的事还得李家自己来。”王怡真摇了摇头,李杏杏自导自演的事,她没说。

一来是因为她说的一切都是猜的,除了倚翠确实被某个人拉拢指使外,其它的都没有证据,这在李家随便猜猜可以说是线索,要是在外面无凭无据的说那就是污蔑了。

二来,在寿宴之后,李家是有送来一份礼物的,是一个秋蝉的翠玉把件,即是对王怡真无辜卷入表示歉意,也是对王怡真提供线索表示谢意,总之潜台词就是:在外面给我们闭嘴。而王怡真已经接下了这封口费,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不过让王怡真有些意外的是,她不肯说,海氏也没有追问或者是任何被继女拒绝后的不悦,甚至连王元娘这小姑娘都一副沉思的思索的样子,没有说话,王怡真还以为她会像平时那样,来句“你吃母亲的喝母亲的,还对母亲有所隐瞒”,这句话前半句是王元娘的常用句式,后半句是随机套用句式,说不得这也是王怡真老想着假死离开的原因之一。她确实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吃人嘴短,自然是回怼不过王元娘的。

马车里母女三个都不说话,气氛就有些深沉了,海氏母女明显心里都想着别的事,王怡真也不好打扰,海氏和王元娘都是关起门来宅惯了的人,如今肯出门应酬不过是因为想给王元娘订一门好亲事,看这样子,莫非是已经挑好了人家?那说起来行动挺高效的嘛。

王怡真在心里正嘀咕着时,海氏沉默了良久,突然就再开了口。

“真姐儿是从哪里学的查案?”海氏一边问,一边抬起头来看王怡真,不只是她,连着王元娘都有些渴望的看她,等回答。

王怡真都被她问愣了,没想到海氏这么宅的人,不关心李家的热闹,注意力反而在她身上打转?

“啊?啊,这需要学什么呢,不过是正常的推理罢了。”王怡真说道。她哪有可能会查案子?她前世是体育生又不是警校生,她会出头,一来是接了任务要保李兰兰,二来是红英做的香囊是麻绳系的,这不走寻常路的百姓风格,让这香囊陷害的布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三来就是……李杏杏那个“抱在怀里乖乖不动”的举动,让人怎么看有问题,她不过是就事论事的从头推翻,相信今天只要任何一个智商在线的人,若像她一样身在局边观察,应该都能得出结论,只不过这些人不敢揽事上身罢了。

“对对,就是推理。”海氏却高兴了起来,连着王元娘的眼神都有些亮了,“真姐儿的推理,可是你生母教的?”

“……”后娘,你是一顿饭将自己的智商都吃掉了吗?“我母亲……在我三岁时就死了……”叫她的在天之灵来教吗?

王怡真这样回话,却没有想到海氏更高兴了。“那真姐儿可是看的书,自学成才?”

“????我不识字啊?”王怡真总觉得海氏这种反应不太对。

“那……我记得你的养母是识字的吧,可是她说与你知道的?”海氏问道,每年年节的礼物,王家从来没有少过王怡真那边的,礼单的回信,都是惠心师太执笔,海氏自然知道对方识字。

“母亲……我觉得你好像想问我的不是查案审案的事情吧?你要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那……那我就直说了啊?”海氏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情说不太出口似的,但看看自己的女儿,又想想继母女之间一向相处的还行,最后海氏还是开口道:“真姐儿,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你生母留给你的东西,都该是你的嫁妆才是,可是……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想独占,只是想在其中找几本书,你能不能借我给元娘抄一抄?我知道你手中的东西都是孤本,我绝不会有一点的损坏,抄完了一定马上还你?”

“我手上的东西?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几本书?那是指什么?”王怡真莫名其妙的问道。

海氏指的不会是家里那些没有人要的字画吧?可那并不是肖婉儿自己的字画啊?字画也不能算书吧?更别提东西在海氏手上十几年了,海氏想要什么不行?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来求她?

肖婉儿的字画都是百金起卖,若能留到今天一定是非常值钱的,然而若是有她留下的东西,王怡真又何苦穷的要死的回京,她现在急需要一千两银子,若她手上有半分肖婉儿留下的东西,也早就卖掉了,她完全不明白海氏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娘的那些字画、书籍、诗词、随笔啊的那些。”海氏的脸色有些阴,看王怡真一副装傻的样子,莫非是不想借?“当年你娘送你出京时,将这些东西也一并的托给了你的养母,从那之后,肖婉儿所著所作的一切都成了绝笔,倒是让你娘的字画卖的愈发的贵了,当初这些东西从京中拉走时,我还未认识你父亲呢,不过也听说,光只是字画便有百多副,放在今天,那便是十几万两的银子啊,不过真姐儿放心,我不是想要贪你这些东西,我只是想在你娘的著作中挑几本书,抄写一下,我今天……我今天在寿宴上交了几位朋友,是她……她们想要看看罢了。”

“……”这一次王怡真是真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母亲说什么?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总值十几万两银子?在我养母那边?”

“真姐儿。”海氏看着王怡真一脸的震惊,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自有家财,对你生母的遗物半分的念想都没有,只是想借你母亲存书中的几本抄写一下罢了。”说的好像王怡真守财,不肯将书借出来似的。

可是惠心师太死前说,肖婉儿的字画遗物,全都留在了京中王家啊?王怡真一点不怀疑自己的养母在说谎,她两辈子加起来小30年,都没见过比惠心师太更虔诚的信徒,但是海氏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若真是东西在京中,以她女主人的身份,就算贪墨前任留给女儿的嫁妆这名声不好听,但是悄无声息的找几本书来抄还不简单,她根本不用这样低声下气的来与王怡真商量。

那这十几万两的遗物,到底去了哪里啊?

王怡真一边震惊,一边看着海氏,对方因为王怡真不肯借书而满脸的不高兴,王元娘的脸上更满是风暴眼,估计她再推托两句,这个妹妹就要爆,只得实话实说道:“母亲,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同养母,真的没有接收到这些东西。不然别说借书来抄,就算是孤本,母亲要用,我也双手奉上啊。”

这么甜又不花钱的话,海氏也是听听就算,但下意识的先表明了立场:“真姐儿说的是真的?你母亲的书籍字画你竟然没有收到?我嫁进王家来的时候,库房里收着的便只有上次给你的那十几件字画了,家里的物品我这些年来盘点不只一次,绝不会再有你母亲的字画。啊……不过为了以示对你母亲的尊重,你弟弟和姨娘的院中,我是不曾插手过的。”海氏是肖婉儿死后将近一年才嫁进来的,她说不清楚遗物的去向,那应该是真的不清楚,不过这表态,却也隐隐指向了另一个人……

王怡真看了海氏一眼,便点点头:“是我母亲的遗物,自然是我去查找,不会让母亲为难,不过若是有什么困难时,还请母亲帮一把手。”海氏也笑道:“自然,若能找到,对我们都好。”

便宜妹妹王元娘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王怡真发现,有了借书这事,这小丫头对自己也多了好几分的耐心,那么找到肖婉儿的遗物,倒真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了。继母和继妹有求于已,自己手上也有了钱,这一想,王怡真倒不着急离京了,可以先让红英她们将李兰兰的铺子换成钱送回乡下,自己便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吧。

原本以为接到了新的任务,得花几天的时间来计划,现在看来,给李兰兰传话,倒只是个小型随机任务啊。

亲娘留下的十几万的遗产才是主线任务,她要是能找到这一笔钱,直接满级了就……

王怡真一边拿着济宁伯府当网游副本来刷,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认真的去碰碰那位出身烟花之地,却跟两任王家主母都相处甚欢的神秘npc——银月姨娘了啊。

052 哪都没有?

丫环芷兰来报,说是王怡真来了。银月姨娘放下手中的绣线,正愣神的功夫,王怡真就已经进来了。

都把丫环打发走了,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打量了一下对方,气氛竟然还有些尴尬。说实话之前两个人相处的还好,虽然王怡真的性子,只要她愿意,同谁相处的都还好,但银月到底是养大了王正清的养母,而且竟然还没有养歪,所以哪怕是王正清不知道对王怡真有些什么误会,但至少两个人之间没有仇。

何况银月姨娘之前听说王怡真出事,还给送过不少相关消息,王怡真现在突然兴帅问罪一般的进来,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人为财死,不好意思也挡不住她求财若渴的心。

“姨娘,问你件事,我娘当年死时留下的书画遗物,是你经手处理的吗?”王怡真想想,也别来委婉试探那套了,直接上手问吧。

“……”银月姨娘都无话可说了,这问的也太直接了吧?连最起码的暗示都不来两句?王怡真这么问,简直就是在明说银月姨娘处理肖婉儿的遗物时有做手脚吗?

但王怡真觉得,自己这问的很给面子了。

她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肖婉儿留下的不少的字画书籍,价值十几万两,而当初肖婉儿病逝之前,将孩子交托给了乳姐惠心师太,惠心师太带着3岁的王怡真下乡,是先走一步的,后来肖婉儿过了不久就病故了,那之后王家主事的就是银月姨娘,哪怕她只是个妾,那一年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啊,肖婉儿的遗物,就算不是银月姨娘处置的,那也一定知道,这个家里的情况,只能问她。

“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银月姨娘摇头道:“你娘将你交托给你养母、又将正清交托给我的时候,便将她手下的物品都分作了两份,一份留着给正清,一份留给你的。留给正清的那份,都是她当年置办的一些古董、家具,不好外运外送之物,一直在我的手上,这些年钱财不凑手的时候,也典出过一些,而给你的那份,我却没有全见过,只知道都是夫人的字画书籍,当初惠心师太只带了你走,但那些东西,你母亲还在世时就已经吩咐人妥当装车,你离开不久,便让下人一起给你送去了乡下,算算时间,你母亲亡故时大约也就送到了。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件事?可是那些字画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王怡真脱口而出。“那遗物竟然是不在府中么?”

“这怎么不可能了?”银月姨娘说道:“物件都是你母亲的旧仆装车置办,出府的时候因为是肖婉儿的书画,还曾有不少的人跟车观看,甚至还有学子拦车,想要借阅一观呢,若非王府的管家雇了些跟车的劳力,说不定就被那些想要学习你娘画技画法的学子拦住了车。此事是你父亲当时身边的大管家亲自押车,满京城的人看着东西出了王府的,我从旁说是指挥,不过是负责些调度罢了,大小姐总不会觉得,我一个姨娘真的能做女主人吧?更何况东西运出时,你母亲还活着呢。”

可是王怡真心里非常清楚,哪里都不可能。当初惠心带着王怡真一回乡,小怡真就病重不治,惠心师太几乎是回乡不久就直接进入到了绝食求佛的流程中,王怡真的人格穿越而来时,又不是真的三四岁的孩子,记忆力已经门清儿了,养母惠心前脚结束了差点饿死的绝食祈祷,后脚就传来了肖婉儿的死讯,惠心因为伤心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前后两个月中,别说是接收肖婉儿的遗物了,哪怕是下床走动对惠心来说,都是做不到的事情,所以肖婉儿的遗物,绝没有可能是送到了惠心那里。

若是银月姨娘说的是真的,那么倒可以肯定她没有对这些物品动手脚,当时的王家,肖婉儿做为主母已经打点了三年之久,别说内宅,整个王家都是她开工资当老板呢,谁不是她的心腹?银月姨娘初来乍到,别说是肖婉儿还活着,就算是她死了,银月姨娘想换掉整个宅子的婢仆也不太可能啊,她只要真的有将物品装车,派人送出,那么哪怕她真的在里面动手脚瞒下几件,也不可能将这些东西全昧下,据海氏说,那可是四五车的书籍字画呢,因为是肖婉儿的遗物,所以当时这些东西打包送出京城的消息,可是连待字闺中的海氏都曾听闻过。

总之事情只要一沾亲娘,那就会变成很轰动的大事,银月姨娘说谎没好处,更没有用,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真伪。也即是说,事件不是在银月姨娘这里出了差子的?

053 另一个神秘NPC

“姨娘可还记得当初都是哪些人帮着打点,又是哪些人护送下乡?”王怡真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当初打点你母亲旧物的丫环婆子,都是你母亲用惯的人,几个丫环已经嫁人,但其中几个尚在京中,逢年节还会来看你弟弟,还有二个婆子,一个便是你养母的母亲,已经病故多年,还有一个至今仍在正清的院里管着事,你若想见,叫了她来便是。”银月姨娘看来是真的问心无愧,表示自己身上绝没有卸磨杀驴的污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丫环芷兰去喊人。

“嗯……那不急吧。”王怡真在心里擦了把冷汗,说实在话她有点怕她那位弟弟,看着挺漂亮的一个男孩子,性子跟个爆仗似的,一句话说不好……不,有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就又摔又砸又掀桌子的。他若是知道了王怡真来银月姨娘这里质问她,怀疑她偷了肖婉儿的遗物,估计这次得揭房顶,以王怡真的脾气,本来是不会忍他的,可是那孩子最初见面时露出的一点孺慕之情,以及发现王怡真全不把他放在心里后受伤的眼神和举动,倒搞得王怡真有点小愧疚感的,结果不但忍下了,还有点怕碰着他。

济宁伯府顶了个勋贵的名头,全没有勋贵的里皮,今天这宋国公府的寿宴,只有女眷的帖子,王正清就算在国子监少有文名,可是若无主人相邀,也入不得这种高门,今天他放假在家,却没有同王家姐妹一起去,按正常作息来说,应该是在外院自己呆着,王怡真不想惹了他进内院,再摔砸一气,反正那婆子跑不掉,等明天王正清回了国子监,再问就是了,更何况,那婆子只是帮着将肖婉儿的,最终那一车车的东西运到了哪里,只怕还是要着落到当时押车的管家的身上。

“当时押车的管家和仆役可还在?”王怡真再问道。

“不在了。”银月姨娘摇了摇头:“管家是你父亲从王家带来的老仆,之后夫人……我是说你如今的继母嫁了进来,带的人手银财接过了府中大权,老管家便自请回乡养老去了,王家的家底,又哪里来的什么仆役,押车之人,都是去外面雇来的。”

这么一听,倒是这位管家极有可疑了?王仕连当初同肖婉儿私奔,大子没有一个,穷的要死,后来买宅雇人都是肖婉儿卖画得来的钱,家中男主子就王仕连一个人,所以男仆也不可能多,就算有,也做不了押车送镖这种活,京中到乡里,也有500公里那么远吧?管家要押五辆大车,一定是外雇的人手,若是平时,给钱办事也就完了,可是出京时却偏遇上了学子拦车,有了这个细节,押车的人再傻,也知道这车中是值钱的好东西了。

因为老管家是活着回来的,所以押车之人监守自盗便没有可能了,那么若是老管家带着人在外面将这些字画都分掉呢?一个老管家,再老吧,也是可以长途旅行的老管家,可见身体棒棒哒,又是男主子的自小用惯了的老家人,哪里就至于新的女主子一到,就要养老了?会不会就是他,同那些押车之人分掉了肖婉儿的遗物藏在某处,借着养老的名头再变卖换钱呢?

“银月姨娘可知那老管家在何处养老?”王怡真问道。

“那便只有你父亲知道了。王家虽然是大家族,却不是京中的大族,老管家是你父亲自老家带出来的,又是家生的奴才,若要养老,也该是回了你父亲的老家。”

“父亲何时回府?”王怡真问道。银月姨娘沉默不语的看着她,王怡真头痛的想哭。

这主线任务果然是不太好做的,从海氏那里激活了任务再找到银月姨娘之后,需要调查的支线已经分出好几条了,如今想找到最有嫌疑的老管家,却还要先找到无固定位置的npc王仕连,这难度只怕比查老管家还要大的多。

王怡真回来这有20多天了,还没见过这位父亲呢。

按照王怡真听到的消息,那么这位父亲绝对是典型的才子渣男,当初同肖婉儿以诗定情,两个人私奔成婚,却没有想到贫贱夫妻百事哀,逼得小两口不得不卖字画为生,肖婉儿最擅作画,一画千金,而王仕连最搞作诗,一诗……

这么说吧,除了肖婉儿,还有银月姨娘,当初都是被王仕连用诗勾搭回来的,也就是说,这位大才子擅作的是情诗。

想想,有哪个正经读书人、文化人会出钱购买情诗呢,肖婉儿的画作别具一格,而且风格多变,画作买回去了,不论是自研、装裱、摆件、绣图都很合适,特别她受到了书画大家的认可和追捧之后,是千金一画的名声打响,不仅是文人,有钱人也想买两张回去显摆,可是谁会给自家门厅上镶情诗呢……

王仕连在很长时间里……不,甚至直到如今,都被称为“肖婉儿的丈夫”,如今过得10多年了,好了一些,除了有人还将他称为“替当年的白月光赎身的男人”以及“长兴侯的女婿”之外,好歹已经有人知道他的名姓了,因为他的诗作,特别是艳情之作,是妓子们最爱传唱的。

王仕连终于在某一个领域里有了自己的追捧者和认可者,因此在娶了海氏,被海氏多次抱怨他没有出息之后,王仕连就直接把自己放飞了,日日里吃住在青楼楚馆,同那些“懂他、敬他”的女子一起调笑,几乎整个京中上一些档次的妓馆都有见过他的身影。

这就是济宁伯府多年来一个老妻一个老妾没进过新人的原因,人家用不着,也是多年来海氏只得一女,银月姨娘再无所出的原因,实在是没有机会。面对着这么一个行踪不定的npc,王怡真想找他,还得先撒出人手去大海捞针,想想就头痛。

054 两面

“难道家中除了父亲,就没有别人知道老管家的事情吗?”王怡真很想另辟一条路。但很可惜……

“当初听说你父亲同王家决裂,身边只这一个忠仆,后来这些家人,都是你母亲从外面买回来的,更听你母亲的话,若问老管家,恐怕只有你父亲知道,并且……”银月姨娘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

“并且什么?”王怡真问。

“并且……”银月姨娘的语气有些疑惑、有些犹豫、声音压得很低、托的很长,但最终还是说了。

“并且……你母亲死后,本来家里的财政曾经一度极为困难,我……当初还有名气时赚的银子除了大部分用以赎身外,还有一些剩余拿来补贴家用,日子倒也不难过,后来你父亲又娶了如今的夫人,便更没有为银钱发过愁了,可他娶夫人时是自已备下的聘礼,我却不知这钱,他是从何而来的了。”银月姨娘垂着头说道。

王怡真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被雷了个外酥里嫩。

对啊,她怎么忘了银月姨娘的出身了?

只因为银月姨娘作了妾,出身低、路数广、比较社会还沉稳安宁,王怡真便总疑心这样的妾不会太安分。可是仔细想一想,银月姨娘可不是普通的妾室啊,当初肖婉儿在京头贵女圈中风头无两,被称为大齐建国来百年第一才女,但这也是她生在京中,离天子繁华之处更近。

十里秦淮、西湖泛舟、秦腔高唱、香火暗掩之处,那些在辽阔烟花最盛处的那些女子们,真的就比肖婉儿差了?王怡真觉得,就算是比不上,至少也有一追之力,而这其中银月姨娘又是个中翘楚,大齐建国百多来,文风顶盛,人人追捧才艺,其中以扬州瘦马最得文人们青睐,女孩子们自小被教育各种才艺,只怕除了画作,银月姨娘吹拉弹唱的功底不会输于任何人,而肖婉儿不过一画千金,她一个月又能画几副画作?银月姨娘当年,最盛时据说可是一夜千金啊,当然,这千金里还涉及到个人同平台的分层,可是就算比例再小,基数大啊,何况还有男人们额外送的礼物呢。

孟十娘能怒沉百宝箱,王怡真觉得,银月姨娘至少若也想沉,至少也能达到3成吧。

也就是说,王仕连,连娶了三个女子,都是来帮着他挣钱的啊……这艳福,也是没谁了。

“你……姨娘的意思是,我生母死后,继母未嫁进来的一年,都是你再拿银钱补贴父亲,然而父亲娶继母时,置办聘礼的一笔财,你却并不知道?”

银月姨娘点头:“我自然也愿意帮你父亲出这钱,但你父亲不同意,后来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

嗯,让妾室用私房来替夫主娶妻,这是打脸打了一圈呢,可是如果王仕连真的指挥老管家瞒下了妻子的遗物,用前妻的钱来娶后妻,也很可以了,王怡真突然都有点替海氏伤心,这三个女人都是什么眼光啊,嫁的什么换啊这是。

“我……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吧。”王怡真觉得自己的命好苦,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今天都怀疑了一个遍了,她已经有点想放弃了,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就算当初有十几万两的字画,也早就被人发卖的差不多了,轮到她废心废力的查出来时,还不一定能余下几张,说不定,好好的把李兰兰吩咐的活做了,甚至说要是这姑娘能嫁入高门做个贵妇人,那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就不只几千两了。

王怡真感觉自己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也就向银月姨娘告辞了。

“姨娘继续休息啊,我不打扰了。”王怡真说道。银月姨娘问道:“大小姐这就要走?要不要叫正清过来,你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什么意思?赶人送客啊?“嗯不用了吧,他明天还要去国子监,让他好好休息吧。”

前面20天王正清去她屋里砸了两次花瓶子,王怡真不相信银月姨娘不知道,她有点看不透这位姨娘心里的想法,按常理来说,银月姨娘养了王正清十多年,两个人在王家也算是相依为命了,银月姨娘自己又没有孩子,那么如今对着王怡真这位从天而降的亲姐姐,按常理,身为养母的应该是并不喜欢她们姐弟太过亲近吧?

不过王怡真本也没打算在王家多留,她们姐弟见了面那才没好呢,银月姨娘不管是存的什么心思,只要不挡她的财路,她一点无所谓。王怡真果断的告辞。

“大小姐。”银月姨娘也急忙起身相送,说道:“其实……正清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大小姐只要多关心他,早晚会……明白的……”

王怡真觉得银月姨娘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吧?所以说的犹犹豫豫的。

之前是从外面进来,进门不是桌就是床的,王怡真也没细看这屋中的摆设,如今是从内往外走,多见的便是房间的摆设了,银月姨娘这屋子里,细看看根本没有花瓶一类的瓷器易碎品,王怡真实在很怀疑是被那养子砸干净了,倒多是装饰的画作,王怡真的眼神,盯到其中一副上,就移不开了。

“这是?”

“这是正清画的。”银月姨娘看王怡真看着这副画,便说道:“他天份出众,从小就喜欢作画,又……因为想念母亲,一向只学你生母的作画风格,大小姐看着,可觉得像?”

“像……挺像的。”王怡真其实也看不懂画,但是这副画明显是用毛笔画出来的油画风,其实一点不好看,怎么看怎么别扭,便问道:“你是说,正清他学的母亲的画风,自己创作了这副画?”

“是的。”银月姨娘笑道:“你母亲画风多变,技法也常有创新,有些画技被人捧为天纵之才,有些画技却并不受推崇,这种画风我却是极喜欢的,所以正清也学了些。大小姐觉得这画中可还有欠缺?”

这算是讨教还是试探?

王怡真胡乱点着头道:“挺好挺好,我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好评价别人的画呢,行吧,姨娘您继续休息,不用送,我走了。”

银月姨娘怎么可能就真的不送,带着笑送了王怡真,等到了人走的见不着了,脸上的笑便沉了下来,若有所思的对芷兰说道:“你将今天的事,跟大少爷讲了,让他心里有数。我们家这位大姑娘,不但认字,还十分懂画,看着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是心思却十分聪明细腻,我们更要小心了。”

055 传话

天香楼是京中的大店,三层楼高的建筑,除了一楼是大厅这外,二三层楼全是包间,就算是一楼,也没什么散客在此,是一个戏台,因为楼型八角,在设计上每个房间都可以推开这边的窗户看戏,也可以推开那边的窗户看风景,诺大一个天香楼,也只得16个房间,一个房间占一个角,房间里宽阔的能溜马,也就是说,这里的私密性极好,适合搞聚会,男女皆宜。

所以天香楼的老板已经习惯了有大人物来此,特别是穿的密不透风、不想让人窥视到容貌的女眷,在这里都是常见的,只不过……

“说话啊老板。”这位女眷大方的问道:“宁安侯府纪世子订的是哪一间房?问你哪?”

订了房间在这里见面,却并不知道房间在哪里?特别是这么一大早的,刚过了早饭的点就往这里赶……天香楼的掌柜的觉得,这女人有点可疑……

“姑娘,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能透漏客人的信息,姑娘报给我房间名和东主的身份,我自然安排姑娘去。”哪怕这人穿的再可疑,有了房间名,和今天宴请之人的名字,那也就默认是客人,再出什么差错,也管不到天香楼的身上,像这样女眷私自一个人来打听谁谁订了哪间房的,天香楼怎么敢作主将人带进去,万一出了事,两边不认帐,天香楼就得关门。

“唉唉?还得我自己报名字?”王怡真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找人,会卡在规矩上,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大。没办法,只能将帷帽拉开一些离,对着掌柜的露出自己国色天香的脸,一脸严肃的说道:“掌柜的,我劝你别不识抬举,你看到我有多么漂亮没有?我今天可是来跟纪世子私会的,你要敢拦我,小心纪世子派人揍你。”

掌柜的差点吐血,跟贵人们打交道了这么多年,这样理直气壮仗着自己漂亮还拿脸来威胁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女人看着倒足够漂亮,穿着也贵重,但是说话办事一股子暴发户的土味,该不会是什么妓子之流,装成了大家千金来勾搭公子吧?正因为天香楼做的是贵人们的生意,所以对于这些妄想接近贵人们的下等人,会防的更严,天香楼在京中敢做第一流的生意,背后当然也是第一流的背景,掌柜的哪里会怕一个不知打哪里来的女子,不怕,只不过也不会得罪对方,还是笑咪咪的那句老话:“姑娘报给我房间名和东主的身份,我自然安排姑娘去。”这已经完全是客服话述了,对方再怎么闹,他也是这一句话,对方一个女眷,不敢闹的太难看,难道还会有人自己高喊,我来见xx公子不成,丢自己的名声不成?

结果掌柜的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王怡真扬手一个巴掌拍到了柜台上,“你这人对客人什么态度,我说来见纪世子,你是没有听到吗?快点带我去纪世子订的房间,不然我要站在大门口喊叫闹腾了啊……闹得你今天店里的客人都进不了门,没生意做,你信不信?”

掌柜的真有点傻眼了,这么高调的行为真有人敢干么?别说是真的千金,就算是京中有点脸面的名妓,也做不出来啊。这土匪一样的行径倒像是市井之间那些地痞一般,可是哪家的地痞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来闹天香楼啊,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京中那些二流地痞手里掌握着这样的美人,只怕早就试着向官爷们献美,图点好处了。

掌柜的越发搞不清楚这美人的身份,可是也当然不可能真的任她在这里闹腾,高喊了一声小二,想让店里的小二兼打手们关门放狗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先冲了过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大清早的就喊着男人的名字在这里……咦?王……啊,是你,太好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身影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狠坏放到了一半,结果跟撩开帷帽的王怡真打了个对脸,后半句话还语气都改了。

掌柜的见了来人,也很吃惊。“李小公爷,你认识她?”

掌柜的能在天香柜做阵,当然满眼里全是贵人,对于贵人们那些私下里的事都能摸的半清不楚,何况李奕城同纪松凝这未婚的姐夫同小舅子,明面上的关系早就定了,又是朋友常常同进出,若是他认识的人,倒真有可能是富家的千金。掌柜的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幸好刚刚只喊了“小二”,没喊“赶出去”。

“呀,是你啊?”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奕城,不由得点头道:“你也是来找纪世子的?”

李奕城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面上就扬起了笑意:“对啊,没想到7妹妹也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然后又问天香楼的掌柜道:“纪世子订的可还是老位置?牡丹厅?”

掌柜的同王怡真一起眼神古怪的望向了他,最后还是掌柜的先点了头:“是,可用我派人送两位过去?”

“那不用了。7妹妹我们走吧?”李奕城提高了声音说道,生怕别人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谁。

不用送正好,天香楼的掌柜缩了缩脖子,天香楼是打听消息之用没有错,可是谁也不想扯到勋贵们自己那混乱的圈子里,更不想给人当棋,眼前的女人不提谈吐、言行,光是看李奕城这陷害之味十足的态度,也知道不会是李家的7小姐,他刚刚冲过来时似乎脱口说了一个“王”字?掌柜的思索着京中姓“王”的大户人家,却不记得有哪一家传说小姐的容貌这样漂亮的。

李奕城高高兴兴的带着王怡真进了牡丹厅,纪松凝还没有来,小二见有人进了厅,倒已经添上了茶水,等小二离开,李奕城请了王怡真先坐,十分恭敬的给王怡真倒了一杯茶,说道:“奕城在这里先谢过王大小姐两次相救我姐姐。”

王怡真以前只见过这小少爷无数次无脑坑队友的举动,这货在她心中已经跟个二哈也没什么区别了,倒没有想到突然人家认认真真的敬茶道谢,一时都有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056 打一顿?

说了一句“不用谢”之后,王怡真忍不住的问道:“你姐姐出事的事情,都跟你说过了?”

李奕城咬着牙点了点头:“自从爹娘死后,这世上就只剩下我和姐姐相依为命了,姐姐在纪家出事的那天,就已经跟我说了,告诉我以后千万堤防他家,再不要上当,我当时还在想着该怎么谢谢王大小姐,却没有想到,还不曾谢你,姐姐昨天又蒙你搭救了一次,我本来想着,今天报复完纪松凝和周复兴之后,再找机会谢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了,相逢即是有缘,我就一次谢过王大小姐了。。”

“……”有缘你毛线啊?

王怡真本来就是为了堵纪世子而来,若李奕城也是为此而来,那么两个人会碰上也是正常,但是……报复纪松凝是怎么一回事?李兰兰明明是托王怡真带话,想保持痴情的人设,以挑拨纪松凝同镇国公府嫡次子闹事的……

“你今天来此,你姐姐知道吗?”王怡真问道。

“姐姐不知道。”李奕城握着拳说道:“姐姐太善良了,也太心软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让我不要管她,只远远的避开这些人,我又怎么能做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他们揉捏,伤了姐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来。”

行吧……王怡真一看,这小少爷又要开启无脑自坑模式了,忙劝道:“你千万别做傻事,你姐姐……”王怡真想说李兰兰就算以前善良过,现在看起来也开始黑化了,作姐姐的她可比这弟弟有脑子的多了,只不过……似乎李兰兰并不愿意让弟弟知道她要开始转成黑莲白的事,王怡真在想,该怎么跟李奕城说,让他快点罢手。

李兰兰这对姐弟,其实王怡真都还挺喜欢的。

只凭着她们第一次见面就肯下水救人,不管是为公义还是私心,都是善行,更何况李兰兰有绝断有魄力,不合适的感情也能当断则断,而李奕城也算是有情义有胆量,为了姐姐愿意低头诚意倒谢,也愿意为姐姐的退婚想尽办法,只不过……李兰兰想在弟弟面前保持住善良姐姐的人设,李奕城却为了姐姐的善良而自己想办法报复退错,两个人就不能商量着一起出点坏主意吗?这样各自为战,真的很容易将互相破坏对方的计划啊。

“姐姐她怎么样?”李奕城还在等王怡真的下半句话呢。

王怡真觉得,有些事该李兰兰亲口告诉她,只摇了摇头说道:“你姐姐心中有数,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你姐姐托我做一些事,你又是为什么来的?”刚刚说的报复纪世子和周复兴,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是这样。”李奕城一听有人问,也来了精神,凑到了王怡真面前说道:“王大小姐,你两次不顾名节的救了姐姐,你是个极好的好人,所以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啊。不晓得你知道不知道,其实镇国公府早看中我7妹妹了的,可是昨天纪松凝和7妹妹出了那样的事,镇国公的嫡次子极为生气,便要同纪松凝单独见面,我打听到了他们就约在这天香楼,于是我就用纪松凝的名义也约了周复兴在这里见面,到时这两个人出现,我就蒙上脸去将他打一顿,再报上对方的名字,这样他们两家就结下仇了,我也给姐姐报了仇了,你看好不好。”李奕城说着,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三角巾来,在脸上比量着。

王怡真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只二哈,到底是哪里来的傻白甜啊?李兰兰这做姐姐的突缝巨变还能触底反弹,坚强自救呢,为什么同一血源的弟弟就能甜成这样?

如果所谓的报复只是将人约出来打一顿,那对于事情的进展完全是没有帮助的嘛。

比如说,将周复兴打一顿,对方难道就不会报仇了,轻则也约人出来将人打一顿,重则很可能造成两家的对立。再比如说,将纪松凝打一顿,那婚事自然是完了,可是这婚事本来因为李奕城昨天一记神来之推也已经完了的,到时候除了将人打一顿,李兰兰在其中得不着任何好处,一样要被退婚,还有可能因为李奕城的插手,连着原本太子妃说好的对她婚事负责都没有了,这图的什么?再说,无论打谁也只能打一个啊,天香楼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任你来来回回的打人,而且你连个帮手都没有,就这么蒙一片布条,别说别人,掌柜的都认得出你啊,你还想报谁的名字啊?

“我觉得……你要不要先把计划缓缓?”王怡真说道,这也太直接粗暴了吧?除了手脚上过过瘾,其它半点好处没有。

“缓缓?为什么啊?”李奕城不解的说道:“周家和纪家陷害我姐姐,不正是好该打他们一顿出气的吗?”李奕城眼睛真诚的看着王怡真,他并没有因为王怡真的劝告同他心里的想法背离而生气,反而是认真的请教,大约是因为王怡真曾帮过李兰兰,所以李奕城对王怡真也极为信任,看的出来,如果王怡真说的有道理,他是愿意听从的

王怡真现在有点了解李兰兰的感觉了。

李兰兰对太夫人有感情,所以不肯让王怡真在寿宴上行动。可是对李家其它人都恨之入骨,这次挑拨宁安侯府镇国公府关系的事情,闹大了之后,李家和李家姑娘的名声都要受损,李兰兰却全不在乎。

如今李兰兰在心里已经将李家人分做“弟弟、太夫人”(自己人)和其它人。

李兰兰养在深闺,由二房把持,但内宅的手段终归还是少些,李兰兰自认为就会的来。可是李奕城却是男孩子,养在外院,能做陷阱的机会太多,什么黄赌毒就不说了,光是醉酒之类,搞不好就要命。李兰兰帮不上他,更看不住他,于是为着不让他着了二房的道,只能将自己受害的事情都说与他知道,不求他相助,至少要会防范。

然而光是看他如今几次没脑的行动,就知道这孩子行事全凭冲动,一时脑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即不顾及身份也不掂量重量,做事即不瞻前也不顾后,这样自然是到了哪里都惹事,更何况这些大户人家,关系交错,利益复杂,哪有什么事,是真正能打一顿就解决的了的?打几顿估计都不行,李兰兰不早就说了,事情若不解决,就算打死,她都得捧着牌位嫁。

于是王怡真思考一圈,发现最应该被打一顿的实在就是眼前的少年了,白顶了个小公爷的名字,再叫他这么惹事下去,只怕不用二房动手,别人也要认同他没有能力接二房的爵位了。

058 还能再雕一下

没事就做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他是个傻子吗?

当然不是。光看他对李兰兰这姐姐有情有义,可见得也是天性善良,昨天眼看着李杏杏被疑似李兰兰的凶手推入水,这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将纪松凝也推进去,先人为的制造更大混乱,本能的转移了众人的焦点,这样的反应也可以算是急智了,可见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也是个人物?

然而他如今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估计正是因为二房根本没有让他受到过正确的教育,当然,肯定会送他习字读书,但是在这个世上,不是念几本经史子集就算明白了道理、受到了教育的。真正的教育,来自家风师教中的言传意会,那些为人处世的分寸,与人交往的技巧,可以承接家族的人脉,才是真正的教育,连王怡真这种出身市井的小老百姓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可是看李奕城的样子,根本没有人教过他。为求一已快意仗剑江湖、看谁不顺眼就揍谁这种事,都是书里的故事,就算是江湖人,出手也要有实际利益啊,为朋友两胁插刀,至少也得是先为了朋友才是,这孩子却完全就是这样一副不管不顾的做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种牵扯到家族利益,特别是女子婚事的事,谁不是要细细的思量、权衡利弊,力求平稳的做出安排,可是在李奕城的眼里,竟然是打人一顿出气了,就能完结了?

若是小事,宋国公府当然可以为他接着,若是大事,宋国公府也乐意看着他摔下去。

王怡真简直都要叹气了。李兰兰不知道是心疼弟弟,不想让他插手太黑暗的层次,还是觉得弟弟太坑,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总之,看李奕城的样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另有计划,王怡真也不多说,但至少要让他明白,他的行动,最好不要跟李兰兰的规划相冲突。

“我的意思是,你先不要打人,你打了谁,今天都会闹起来,不方便我的行动,我今天来这里,是替你姐姐传话的,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回去问你姐姐,但是你记住一点,别人不是傻子。”

李奕城愣了一下:“王姐姐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你刚刚在楼下喊我7妹妹,不是想让人误会我是李杏杏吗?”王怡真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那么大声的喊我7妹妹,想叫掌柜的以为我是李杏杏,那他就会觉得李杏杏约了纪世子来这里私会,对李杏杏的名声不好,这样就更坐实了她们两个的婚事,然后你姐姐就解脱了,对不对?”

“嗯嗯。”李奕城有点畏缩的点头,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利用王怡真,说起来是他的错,可是这样的误会只对李杏杏有坏处,也无损于王怡真的名节啊,李奕城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王怡真叹了口气:“第一:天香楼的掌柜,能在这里跟贵人们周旋,是不会乱传话的,更何况说别人家女眷的坏话,同时开罪宁安侯府和宋国公府这种事,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去做。第二:刚刚掌柜的已经见着了我的容貌,除了容貌,声音身高身材也在不相同,我还比你大几岁呢,你喊妹妹,谁信?第三是天香楼又不是只能男宾来,你能保证李杏杏永远不踏进这里?是不是李杏杏,见一次就知道了,甚至若有一天他有求于李杏杏,也可能是为了哪一日他自己的利益,甚至可能会将今天你所做所为出卖给对方,以换得好处,到时候你坏的就不是李杏杏的名声,而是你自己的名声了,一个随口污蔑自己堂姐妹的人,你的名声,你们大房的名声,都会毁在你手里。第四:纪世子同李杏杏的事,对不起你姐姐,可是当初却是你推开,你打他,说的过去吗?你还想找周家那个人?你凭什么打他?外人都知道他在纪家撕的是我的衣裙?可没有对不起你姐姐。你公开打人,是想证明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姐姐被人觊觎?我猜,你姐姐昨天已经百般叮嘱过你了,不让你找周纪两个人的麻烦,对不对?”

李奕城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她……她是说过,最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李兰兰是想李家避开这个嫌,只怕这小子还以为是李兰兰心善的忍让,不当一回事呢。

王怡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李兰兰很善良,很心软……都是李奕城自己脑补的。在王怡真看来,那姑娘就算曾经善良过,那分善良也已经死在纪家了,对于王怡真这救命恩人都可以因地制宜的随机利用,李兰兰的心思,只是怕弟弟总是对周纪两个人下手,会被人扯出前事,想到当日换裙的事,王怡真同周家子闹得轰轰烈烈的,目击者众多,李兰兰看似只是个路过瓜党,但只要往深里想想,裙子的事永远是躲不过的线索,李兰兰只有将其它人的事闹大,移开瓜众们的注意力,才能力保自己的名节,如果被李奕城这样一直不管不顾的抓着周纪两家人,李兰兰老在风口浪尖里打转,早晚要暴露。

“明白了?”王怡真说道:“你们姐弟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报仇这个报仇那个,而是不要再惹事,平平稳稳的等待长辈去处理婚事,把自己从这事情中脱出身来,早日做到独立自主,这样才是对的,独善其身啊,这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

李奕城呆愣愣的听着王怡真说话,一直到最后的这问句,才摇了摇头。

王怡真看着这小少年露出如同找不到家的奶狗一样的神情,也有些心疼。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没有人教导,被人放养着长大,却还能保持善良的天性没长歪,也不容易,王怡真从小就孩子王当惯了,底下一群孤儿院的小萝卜头都听她指挥,也受她管教,不由得就掏心掏肺的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先把那块布条收起来,一会儿纪松凝来了,我自有话对他说,你到门外去,若是镇国公世子来了,你就拦住他说话,不要提别的,只问他对两家的婚事怎么打算,反正你什么也没有做,别人只当你是关心姐姐和堂姐呢。”王怡真软下了口气说道,看李奕城小脸白白的,一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我错了”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教孩子得一步一步来,虽然这不是她家的娃,但她有空得跟李兰兰说说,她觉得这块看似有点破的木料还可以再雕一雕。

但李奕城显然没有被安慰道:“可是我……”

“嗯?”

“我刚来的路上已经将周复兴打了一顿了……”李奕城小脸依然惨白的说道。

“……”

059 监视

幸好没喝茶,王怡真想着,不然还得再喷一次,这些贱娃的贱爪啊,怎么一个个的下手都这么快?

“你……你不会就这样蒙着那块布条上去揍人的吧?他以前不认识你?”

“认识啊?所以我才要蒙布条啊?”李奕城说道:“说书的不都是这么讲的吗?大侠们只要蒙上布条,别人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那是人家在黑夜里还全套穿了黑衣带了黑帽,不像你只有面巾是黑的,连衣服都懒得换。

“你……你不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王怡真揉着脑袋问道。看来这小少年只是有点没经验,并不纨绔,否则只要有过一次,便该知道这种打扮是瞒不了人的。

“打人自然不是第一次,可是之前姐姐老让我不要再惹事,我才……王姐姐,这可怎么办?他们真能认出我么?”李奕城特别不安的说道:“我不会又给姐姐惹事吧?”

“……”王怡真估计,这事已经惹下了,而且李奕城八成还被人认了出来,不过事都出了也没别的办法。“你现在开始,就快点回府吧,之后再不要离开,你已经打了周复兴,对外只说厌烦他就是了,再不可随意对纪松凝下手了。”

反正周复兴看其行事,也是个没脸没皮的,李奕城揍他,倒正好应和了其没事就装大侠的少年情节。但纪松凝如今对外还是他的准姐夫、未来也有可能成为堂姐夫,这些身份关系,李奕城若对他下手,外人准会怀疑李兰兰出事。所以躲回府就好,避开纪松凝,让王怡真将李兰兰的话带到,启动对方的计划,还可以让周复兴找不到人,交加的事就是长辈们的交涉了,以宋国公府对李奕城捧杀的态度,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骂两句。

王怡真将这道理说清楚了,李奕城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便点头道:“好的,王姐姐,我都听你的。”

王怡真差点伸出手去摸他的狗头。

这小少年太让人喜欢了,在宋国公府二房一力养歪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深度纨绔,还是个能听进人言的好少年,当然,脑袋空空、行事鲁莽还是有的,但那是因为宋国公府没有好好教育,李兰兰大约也因为总觉得弟弟还小,又老惹事,也不敢跟他说多,但其实,对方就算不聪明,但良善的本质仍在,好好的从现在教导,还是很有前途的。

“行啦,你快点走吧。你回家后,有机会见着你姐姐,今天的事好好的对她说说,让她有事尽管给我下帖子,更让她以后有事也不要再瞒着你,到底你们才是亲姐弟,要相依为命的。”王怡真说道。

肖婉儿的遗物内情太多,王怡真很怀疑自己在京中没有人手,能不能查到,所以她不确定会在京中呆多久,也许等那1000两送回乡,何时乡里通知需要她,她便随时走了。

看着王怡真赶人了,李奕城就点点头,往外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听着王怡真说:“回来,先不要离开。”

李奕城回头问道:“王姐姐,什么事?”

可是王怡真并没有理会他,反而皱着眉歪着头听外面的鸟儿叫声,跟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样。李奕城觉得,莫非是他听错了?转身再想走,果然又传来王怡真轻轻的声音:“不是让你站住了么。”

让走也是你,不让走也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奕城又转回身,鼓着脸还想说话,王怡真突然说道:“对面房间进来了人,并且在监视这里。”

“啊?对面的人在监视?来得是谁啊?这么大胆?”李奕城的反应竟然是抬脚就想出门就看看对面是谁。

这是何等的直率啊。王怡真已经想投降了。“你给我站着,顺便把嘴闭上。”

她在房间里面就能知道外面的情况,那当然是安排了人手在放风的,何用李奕城出去,打草惊蛇。

王怡真继续凝神听着,外面的鸟儿时不时叫上一两声,声音极是好听。

时间一久,李奕城也有些明白了。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姐姐,外面那鸟儿?”

王怡真点了点头。

这天香楼是沿街的大铺,四面也都是商家,又不是盖在绿化带中,楼里也没有亭台花园,没有树哪里来的鸟儿啊,这自然是江湖上传讯的法门。王怡真今天将红英和蓉蓉两个丫头都带出了门,红英去办房铺买卖的事了,蓉蓉跟着她来了天香楼,蓉蓉年纪小,身量小,又是个丫环,往哪一窝都不引人注目,最适合放风,如今这鸟儿欢叫声,正是蓉蓉给她的传讯。

讯息当然不可能同摩斯密码一样什么事都能说,但鸟声长短间隔,也足以让王怡真知道,对面房间中有人频频向这边张望,注意着这牡丹厅中的动静。

今天这厅是纪松凝为宴请镇国公嫡次子定下的,不用问,说的一定是两个人同李家姐妹的婚事变化,莫非还有别人再等着消息,又或者是想碰纪陈两家?那这样的话,也许对方并不是在监视自己同李奕城,而是在等纪松凝或镇国公府陈家的人?说不定这还是李家的人呢,这样王怡真就不能被人认出来。

为保险,王怡真将之前摘下的帷帽又重新带上,多等了一会儿,蓉蓉没有再传新的消息,也就是说,对方没有监视之外的举动了。

“你还是走吧。”王怡真说道,“走的时候大方点,别让对面的人知道你知道他们了。”先让李奕城离开,打个草试试,对方如果按兵不动,就可能真的只是为打探消息而来。

“哦哦。”李奕城点着头,走向门口。

“等下你还是回来吧。”王怡真叹气,早知道她别说后一句了。这小少年这些年的人生大约都直率的走了过来,顺心而为,从没有做过假,王怡真让他装着若无其事,他竟然就紧张的全身僵硬了,脸上表情都硬的有些咬牙,还要装一副“我很自然,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太可怜了。

王怡真想想对方只为探听消息,便又说道:“你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

李奕城倒是真的乖,又走回来坐下了。却没有想到屁股刚坐回椅子上,真的就听到出了事。

060 打群架

纷扰杂乱的脚步的声响起,似乎是有十多人同时冲入,同一时间响起的是天香楼掌柜的无可奈何的劝架声音:“周公子,周公子啊,我这天香楼招待的全是京中的贵人啊,你这……你们这……这样可不行啊。”听着喊的挺惨,但声音挺远的。

“叫个屁,砸了你什么东西,我江夏侯府全数赔给你,老实给我一边呆着去。”话间落下还有掌柜的“唉唉”的叫声,看来是被推的一边去了。

江夏侯府的周公子?

那不就是当天在纪家被王怡真打了一顿,今天又被李奕城打了一顿的周复兴这位正主儿?

王怡真想起了之前银月姨娘给她的信息,关于江夏侯独子周复兴的信息。

江夏侯就如同当年海错的父亲长兴侯,是皇帝培养的孤臣独臣,只做心腹,不与任何人来往。这侯位,是封给他这个人的,看起来,也传不了代了,长兴侯是因为没有儿子,江夏侯则是因为儿子太扶不下墙,可是也因为如此,所以反而人人都不敢惹周复兴。

天香楼是有底气、有靠山、不过这靠山总不能是皇帝吧?而京中无论是谁,只要不是皇帝,对着周复兴这小魔王就都要退一步,这位熊的人尽皆知,他对付你,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可是你对付他,是不是不满意他老子?是不是不满意皇帝的安排?人家已经不要前途只要享乐了,这京中的靠山们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前途,所以天香楼面对着别人讲规矩,面对周复兴就讲不了规矩了。

何况听声音,周复兴带了不少的人啊。

李奕城本来满心都紧张的等着鸟叫声送到的新信息,这一会听着掌柜的喊声,冷哼道:“周复兴这个人,就说他是纨绔都算夸他了,天天里仗着他爹的权柄惹事生非,养了一众家丁打手随他闹事,这不知道是谁又要倒霉了。”

王怡真:“……”刚刚觉得这孩子不算朽木,原来也是夸过了。

李奕城看王怡真盯着他看,才恍然大悟道:“王姐姐是说……我?”

你早上打了人家,可不是人家就带人来打你了?

“他真能知道是我打的他?果然说书讲的都是骗人的,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也许是他派了人查你、跟踪你,也许那对面屋中的人就是他的人,也许……”王怡真想着,刚刚两个人上楼的情况,可是有点给掌柜的没脸,周复兴带人来喝问李奕城在不在时,掌柜的只要犹豫的回一个“求您别问”的神情,其实就可以落实人在楼中。

王怡真没想到小心还小心出了错处,刚刚要是就叫李奕城离开,说不定也就不会被堵在楼里了,不过若这小少爷被周复兴带人堵在别处也不好,这么一想,堵在楼里还在她在,至少能保证这小少爷平安也好。

王怡真将屋子上的一双筷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手感不好,聊胜于无。

李奕城则跳了起来,嘴里叫道:“不要脸的东西,打不过我还叫人来堵我,”说着也不理会王怡真的“等等”,拉开门,站在牡丹厅的厅口处就直指着楼梯喊道:“今天小爷我就叫你们知道什么叫丧家之犬。”输人不输阵,王怡真不得不承认,这句骂的有水平,说对方带的一群都是狗来着。

但是嘴上的水平不代表手上的水平,周复兴带的人冲上楼梯之后,王怡真就听着李奕城“嗷”的一声叫,躲回了牡丹厅,想关门,但是手脚上又不够快,被周复兴身边的家丁一脚踢了开,李奕城连滚带爬的退了几步,一时间穿着下人装的十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人人手上都拿着棍子,棍棍直指李奕城,周复兴则走在最后,慢慢的踱着小步,看似悠闲,嘴里却高喊道:“好你个李奕城,你是觉得蒙上鼻子我就不认识你了,先关门,楼梯上我正嫌施展不开,房间里空大,正好狠狠的……啊?兰兰?”

周复兴眼睛一亮,看到了之前重戴上帷帽的王怡真,一时间说话的语调都从恶霸变书生了,可是旋即又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比她高一头,咦,你到底是谁家小姐?我怎么觉得我似乎在哪里曾见过你。”

李奕城怒吼道:“你别碰她,此事是我惹下,与她无关。”王怡真暗自点头,关键时刻知道保护队友,女性优先,还是可以再拯救一下的。

周复兴立刻也怒道:“你也知道你惹事,我好好的走在路上,你凭什么打我,你不要以为你姓李……”

王怡真右手将筷子从左手中分了一根,将双手将两根筷子扣在手里。周复兴刚说了一个“李”字,王怡真已经一步向前,冲向了离李奕城最近的一个壮汉,也没用什么技巧,直接右手筷子捅肚脐眼。

人体大穴多如牛毛,但王怡真一向偏爱神阙穴,圆滚滚的白肚子上就那个一点凹点,简直就像是十环的靶心一样,就算看不见,凭着感觉都不会捅错位置。

王怡真一击得手,再进一步,施开井字八角步法,插身入两人之间,左右手各执一筷,仍取神阙穴,再中。

再迈前一步,这次家丁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挥棍来击,王怡真左脚向左横跨一步,重心移于左腿,右脚置于左脚前呈右虚灵步,身体右转90度,抢到了对方身侧,还是神阙穴。中。然而这一步却迈进了家丁们的包围圈中,几棍同来,王怡真左手持筷由下向上格开一棍,侧身避开一棍,右手筷子朝前,再中,然后右脚向前踩出呈虎步,再移一位,格棍,再中。一圈七八棍,王怡真移了两步、格开两棍、刺中两人,其它几个人却是和同伴的棍砸到了一起。

王怡真还有什么怕的啊,这一圈都是门外汉啊,那还不是可劲的欺负着,一时间王怡真步子迈开,就如同虚影似的在众人中来回穿梭,周复兴还在“你你你”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圈人都刺了一个遍,当然,周复兴例外。

“是你……”最后一个人捂着肚子蹲下时,响起了周复兴悟然大悟的声音,那种只要一说“李”字就会挨揍的熟悉感,让他终于认出了王怡真,“你你你……你是王家的长女?你你你……你怎么出手打人,你这样还算是女人吗?”

李奕城者不等王怡真说话,抢先喷他道:“没用的东西,连女人都打不过,你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王怡真:“……”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算是性别歧视了啊……这孩子发起飙来,误伤队友的指数太高了。

061 预知

不过李奕城的叫嚣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在场的男人们,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动手的竟然是王怡真,而且是一个打全场,这么彪悍。眨眼间被分胜负已经很难看了,更何况确实是十几个大男人输给一个女子,众人都心里明白,眼前这女子绝对是行家里手,更是已经手下容情,否则若她手里的不是筷子而是刀,现在满屋子里都得血流成河了。

周复兴是全场中唯一逃过毒手的人,王怡真倒不是不敢打他,只是觉得他今天也没做什么,早上就被李奕城打了一顿,已经有点冤了。只打家丁,不过是警告而已。她希望周复兴能知难而退,当然啦,若是以后不再找李家姐弟的麻烦最好了。

“你……,你等着。”一定意义上,王怡真果然没有看错周复兴,对方确实是这种有难度就退的人,看家丁们全是这种熊货,果然就怕了,一边喊一边满脸惧色的盯着王怡真,往门口退,也不知道嘴里的等着说得谁,反正没敢再喊“李”字,直接跳出门来,转身就走,倒也没忘对着家丁说了一句“走。”一群男人们也只能捂着肚子蹒跚离开,看起来像是吃坏了肚子的好友们一起来上厕所似的,加上身材相似、打扮相同、姿势相仿,这一幕绝对让强迫症们莫名舒畅。

“王姐姐,你好厉害啊。”李奕城跳起来围着王怡真打转:“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武林高手,一招决胜,那些说书人总算不都是骗人的啊,姐姐是怎么做的,你教我好不好?”刚转了半圈,就听见外面周复兴喝斥道:“谁要你来关心,假好心,都他妈给爷滚。”一声巨响传来,有人惊叫着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估计是掌柜的呆在外边想跟跟进度,结果被波及了。

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先别走了,一会儿我送你离开吧。先把门关上。”周复兴离开时没关门,挺没礼貌的。

李奕城跳着去关了门,临关上时,突然顿了一下,看了眼斜对面的那个据说有人监视的房间,对面的房间门关的很紧。

房间中。太子妃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李杏杏则轻声道:“大姐姐,我说的话,你可信了?”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仍是未说话。

李杏杏便继续说道:“你想一想,昨天若不是你拦了哥哥出门,今天在这里同纪世子见面的人,怎么会少了哥哥?那时候周复兴来找李奕城报仇,哥哥做为一族的宗子,会不出面劝和吗?到时候,那个被推下去的人,就是哥哥,我梦里所见的一切,就都要重演了,大姐姐,我好害怕,你一定要帮我,也是帮着家中,帮着你自己。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似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家人平安。”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她为了娘家,也算是尽了力了,镇国公府多么好的一门婚事,她废尽心思也给李杏杏争取了来,可是李杏杏说不要就不要了,更自损名节,做下这些丢脸的事。

她昨天在娘家,几乎就要被气死了,质问之下,却不料妹妹说出了一段诡异的梦境,她有心不信,可是李杏杏连说了几件事,都是新近或发生在宫中,或发生在太子身边的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便只能半信半疑了,也因为半疑,今日才又带了李杏杏出门,却不成想发生的一切都被李杏杏说中了,再由不得她不信妹妹的那个梦了。

太子妃开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昨天所说的一切,再不要对你提起。”

李杏杏指天发誓道:“我莫非还不知道轻重?那梦只与你和母亲说过。”否则二房怎么会允许纪世子私约镇国公府次子?是二夫人拦下了本来也想过来商量的李奕年。

太子妃再三沉吟,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的梦里,奕年真的……”

“真的。”李杏杏想起梦中早逝的哥哥,到现在心里都难过,“梦里李兰兰在纪家出了事,纪世子气得极了,10天前那一日便没有回国子监,在这天香楼摆宴,要向周复兴问罪,还请了哥哥和李奕城来助威,却没有想到李奕城惹事,周复兴带家丁围殴,哥哥不慎从楼上摔了下去。太夫人的嫡亲曾孙辈中,只有哥哥和李奕城两人,那之后太夫人全力支持李奕城为宋国公世子,李兰兰的婚事,便没有取消,最后还是嫁进了纪家,爵位还了大房,李奕城攀上了纪家如日中天,李兰兰也是水涨船高,还有谁敢说当年那点子事?可怜哥哥大好的青年,前途尽断,连个官位都混不上,拖着一条断腿整日里在青楼买醉,最后落水而亡。大姐姐,我们二房,就这么完了啊。”李杏杏哭的很伤心,为梦中的家人,也为梦中的自己。

“胡扯。”太子妃低声斥责道:“还有我在呢,我做太子妃,不……我做皇后一天,二房怎么可能衰败?”二房,是太子的岳丈。

“可是还有晋王、楚王和韩王在啊?他们都等着抓太子的把柄呢。”李杏杏也低声说道:“二房的爵位本来就是得的大房的,哥哥断腿之后,支持李奕城的是曾袓母,难道这爵位可以不还吗?太子一向以仁和守礼著名,大姐姐难道敢背上违搞丈夫的名声,来保住二房的爵位吗?”

“这……”太子妃不敢,李家的女儿之所以出名,显现在一个“贤”字上,有理尚且让人三分,何况爵位一事,满京心知肚明,二房到现在不给李奕城请封世子,一是他年纪尚轻,二是他行为莽撞,有眼的人都知道二房的嫡子李奕年比他优秀,可是如果这优秀的长子断了腿,再不能出入朝廷,那二房总不能把个爵位再留给自己如今只有3岁的次子吧?

没有了爵位,二房就是普通人家,长子断腿落水身亡,次子年幼,太子妃同太子被其它诸王制约,不能公然扶持娘家人,其它姐妹又嫁的不好……那二房的衰败简直是理所当然。

太子妃曾以为自己成为了太子妃,对于娘家来是鲜花着锦,但若有一天二房的爵位和儿子都没有了,锦没有了,鲜花也没有着落了。

“好,你同宁安侯府的婚事,我同意了。”太子妃说道。

李杏杏松了一口气,半颗心放下了,同时半颗心也还提着,“那李兰兰她嫁进镇国公府的事情?”

太子妃摇了摇头:“我试探过了,镇国公夫人不同意。”现在的李家,是大房衰败,镇国公府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太子妃昨天时是真的有意换亲,可是人家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啊,太子还要拉拢镇国公府呢,太子妃怎么会为一个堂妹的婚事开罪权臣。

“大姐姐千万想想办法,李兰兰,我一定要她嫁进镇国公府,我要她像我那样,被人折磨至死,若是镇国公夫人不同意,那就……那就给她和镇国公嫡次子制造机会啊,她不是一向会勾搭男人的心么,只要镇国公嫡次子坚持,她就得嫁。”李杏杏咬着牙说道。

062 半真半假

李杏杏的梦,其实是一段一段的,有些事清楚如亲身经历般刻骨,有些事又飘渺向看人演戏般虚无,然而让人难过的是,那些亲身经历般的记忆全是痛苦,也就是说,她每回忆起一段梦中的经历,其实就是在梦中经历一次折磨,而这些折磨大部分来自于梦中的丈夫,小部分来自于娘家诸人,其中娘家人出境最频繁的,自然是长房的李兰兰。

李杏杏有了梦中经历,是绝不敢再嫁入镇国公府的了,她其实也不是非嫁纪松凝不可,然而嫁谁不是嫁呢,若她的婚事能让李兰兰痛苦,更重要是抢压了李兰兰的好婚事,将镇国公府换给她,李杏杏自然也是愿意顺水而为的。

“镇国公府所图,不过是李家女的名头和好命格,如今只要纪家退婚未损李兰兰名声,她嫁进镇国公府并无不可,更是给太子添加了助力,大姐姐你一定要上心啊。”李杏杏叮嘱道。

“看来你梦中,在镇国公府过的并不好啊,行啦,不要再提你的事。”太子妃摆摆手,“镇国公府的婚事不重要,反正如今你也嫁不进去了,我问你,你的梦里,今后的大局到底是怎么的?太子……可曾顺利的继位?”

李杏杏呼吸一停,她都说了,她在镇国公府被人折磨至死,太子妃却觉得那不重要?这就是她的家人啊。李家诸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的被人折磨至死。这样……也不要怪她,瞒下了一半的梦。

李杏杏摇头道:“我在梦中死得早,然一直到我身死,大约十年间里,太子的地位,都稳固如山。”

太子妃听了后抒了一口气。

太子是继后嫡子,立为东宫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并没有天纵之才,但是性格温和,可为守成之君,然而随着弟弟们的成长,太子的能力便被对比的越来越显平庸,这几年圣上对太子越发的不满起来,太子妃比起一直未生男嗣来,更担忧太子的前途,皇家争斗,被废的太子比被废的皇后可多了去了。太子妃听着李杏杏说这之后十年,太子的地位都稳稳当当,自然是极舒心的,哪怕那只是幼妹梦中一景,她听着也觉得安心。

不过这么一想,太子妃倒也真有点抱怨镇国公府了:“他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到底作了些什么害你,让你梦中死的这样早?”若不然,李杏杏岂不是可以多看破一段天机?又抱怨其它道:“我早就知道那几个都是痴心妄想,太子是李后所生,娶的也是李家女,自有李家女的天命庇佑,是倒不了的。”

李杏杏听了没有说话,只低下了头,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她没有说谎,她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罢了。有些事,不能让太子妃知道,但太子妃的助力,她还需要。

“那姐姐,我同纪世子的婚事?”

“急什么,总跑不了他。”太子妃说道:“他既然约了陈怀利在这里见面,早晚要来。只是不论他们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婚事总归不是他们自己能作主的,镇国公夫人那边我会出面,纪家更是早就看不上李兰兰了,你想嫁纪松凝,安心备嫁就是。”

李杏杏听到太子妃的实锤,才松了口气。

纪松凝痴恋李兰兰,而镇国公府则看中了李杏杏,这其实也算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以纪松凝的痴情,会私下里约李奕城同他一起面见陈怀利,自然是不想退婚。

李杏杏怕的就是他这样闹腾不休,纪夫人会熬不过他,最后还是随了他的心意。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前世,李兰兰在纪家就是被纪夫人设计,被人碰到她受周复兴凌辱,只不过当时目击者看到的是李兰兰不甘受辱撞树求死,周复兴慌知逃走的画面,因此李兰兰虽然名节受损,可是又增了几分刚烈之名,结果因为如此,纪夫人还以为能轻松退婚,却没想到纪松凝宁死不肯,李奕城为此三番五次去打周复兴,这才引来纪李两家相约牡丹厅,被周复兴带人围殴之事,李奕年听说了此事前来阻止,就是那时候摔断了腿,因为这事,纪家更是欠了李家,退婚之事便再也没有被提起,最终李兰兰也安然无恙的嫁去了纪家。

李杏杏不知道今生是哪里出了差错,李兰兰竟然在纪家就躲过了一劫?

前世有了受辱一事,纪家子尚且没有退婚,今生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揭过了,那只怕换亲更无可能。

因此李杏杏只能主动出手,设计纪松凝,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帮她一把的竟然会是李奕城,不过这家伙的行动向来最坑亲近之人。如今,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太子妃的支持,那几乎事情便是已经定了下来了。纪松凝再怎么闹腾,权力、亲情压着,他也反抗不了,最多就是嘴上说几句深情罢了。这样一来,纪家那边再无反转,就看镇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了,李杏杏这样一想,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纪松凝怎么还没有来?

请客之人早到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会儿,是常识礼节。她今日入厅也没有带丫环,而是将人放到了天香楼外,只要纪松凝来,她的丫环就会对纪松凝说起李兰兰的处境和伤心,还会告诉纪松凝,李杏杏的无辜和万全,她宁可名节受损,也会合力支持纪松凝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何况屋子里还有李奕城,一定会为自家姐姐说好话,纪松凝对李兰兰不肯放手。

至于陈怀利,夫妻多年,她倒是了解这人的脾气,越是争抢的东西他才有兴趣。纪松凝态度坚决,再加上她早一步埋在陈怀利身边的人的怂恿,到时候就算别人不出手,陈怀利自己都会制造机会,把李兰兰夺过来。

“纪世子怎么还没有过来?”李杏杏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安排了一切,只等纪松凝了。

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飞速上楼梯,十万火急的敲牡丹厅的门。

这样的行径,自然不会是纪松凝,可是对方却喊着纪松凝的称谓。

“纪世子,纪世子……”

李杏杏不由得扒开一点穿缝,向外面望去,喊着纪世子之名敲门的人,却是天香楼的小二。

李奕城开了牡丹厅的门。

“是谁找纪世子?他还没有来,你有什么事?”

“不是找他……”那人跑的气喘吁吁,深吸了一口气才接完了下半句。“纪世子他……出事了。”

063 顶替

对方急急的敲开了牡丹厅的门,喊道:“纪世子他……出事了。刚刚江夏侯公子下楼时正碰上他,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纪世子被周公子推下了楼梯,掌柜本不知道,是周公子走后,想上来问您的安,才发现纪世子昏迷不配,已经去请人来抬了,因为知道小公爷在这里,所以特意让我来喊您,一起去帮把手,顺便为我天香楼做个见证。”

小二喊的声音不小,声振云宵,力争把事说清楚的同时,让其它厅中的客人也能听到,周复兴仗势伤人,他们天香楼受了无妄之灾。

果然对面的房间“咚”的一声,茶杯子落地打碎的声音。其实天香楼的隔音一向还好,外面能听见动静,估计里面人的站位离门挺近。李奕城眼神锐利的盯了对面半天,小二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有人肯关注,天香楼就能从事里脱出去,说起来,其实本来也没天香楼的事,但有人受了伤,总还是跑不掉经营者的责任。

然而除了对面落了件东西外,小二设想的李奕城脸色大变冲出来的情况没有出现,对方收回盯在对面窗户上的锐利眼神,面无表情的说道:“等着。”

等?等什么鬼?小公爷,您未来姐夫出事,您这反应不对啊?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奕城又将牡丹厅的门关上了。

“姐姐姐姐。”李奕城小声的跳着蹦到王怡真的身边,“纪松凝出事了,这可不是我动的手啊,他自己摔死的,可见老天有眼。”

不是……人家还没死呢?

可是这种事王怡真也是第一次遇到,李兰兰托她传话,虽然两个人这次并没有说定要付多少钱,但以李兰兰的人品地位,总不至于欠她的。

不同于李奕城这二哈,李兰兰的计划一向周密并且有自己的打算,因为王怡真是她现在唯一能仰仗的人,所以李兰兰未来的计划,曾透漏了意图给王怡真知道。

李兰兰心里也明白,纪家的婚事是保不住的,所以她想要镇国公府嫡次子的那门婚事。据李兰兰说,镇国公府这位二公子有些毛病,非要争的抢的得到的东西,才是好的,否则便是如何的价值连城,送给他也是垃圾。

所以李兰兰让王怡真带给纪松凝的话,明面上是此情不渝,暗示纪松凝顶住压力,但就如同李杏杏想的那样,这婚事已经不是小辈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所以李兰兰要怂恿着纪松凝闹,有以下好处:

1李杏杏被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拒婚,名节有损。

2纪松凝也会同纪夫人闹腾,让纪夫人的算盘打起来没那么响,纪松凝以后娶了李杏杏,也不会真心对她。

3前面两项最多就是让李兰兰高兴个两天,但最后,纪李两家为了安抚纪松凝,一定会加倍给李兰兰补偿,为的是让李兰兰主动提出退婚。

4镇国公府二公子知道纪松凝不放手,才有可能生出非争到李兰兰做妻子不可的心思。

这样一来,李兰兰即退了婚,还换了更上一层楼的婚事,一举多得,最重要是还能得到二房的补偿,省得她一个公爵家的千金,用人时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还被人收买了身边的婢女,李兰兰估计是上次事后,已经同王怡真一样,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有多穷了。

但这计划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杏杏为了自己的名声,要拼命争取纪家的婚约,而现在纪松凝出了事,半死不活的……李杏杏还要他吗?万一人死了,李兰兰是不是就得开启揍牌位嫁的流程了,就算没死,只是残了,恐怕没有她的传话,纪家也有可能就这样不肯退婚了,也很头痛啊。

王怡真想的脑门子都疼了,眼看着要完成的任务,怎么就中途出现了这种变动?

看着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李奕城,王怡真怀疑这货坑自己人的属性,是不是开始对她有效了?要不然怎么前脚她明明是救了他,后脚就被他牵连的做不了任务了。

王怡真觉得今天她不能再传话了,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看看纪松凝到底死到什么程度,了解之后才好让李兰兰有下一步的计划。

“你把这高兴的表情收一收,快去看看纪世子伤到了什么程度?”她刚刚已经劝过李奕城,为长远计,先不能同纪家翻脸,所以李奕城这又蹦又跳的样子,可不能让人看见了。

“可是……姐姐。”李奕城一边笑的合不拢嘴,一边又强行控制表情,整张脸都有点脱形了。“我实在高兴,控制不住。”

王怡真想了想,让一个以前一直过得没心没肺的少年人突然之间沉稳的让人摸不透情绪,确实有点难。王怡真换了种说法:“人都昏迷了,看来情况是不太好,要是纪世子现在就死了,两人还未退婚,你姐姐岂不是要背一个克夫的名声?”

李奕城的脸一秒钟就变了,神色慌张的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拽着小二开喊道:“纪世子怎么样了?人还有气没?大夫请了没?急救做了没?让人照顾着没?掐人中、揉太阳穴、针灸艾熏、人工呼吸都有效果没?快快快快快快带我去看他。”

小二虽然觉得李奕城这反应太慢,也太夸张了些,但还是满嘴的答应着带了李奕城去楼下,边走边说道:“纪世子别处看不出伤来,但他的腿似乎……”。

对面房中,太子妃和李杏杏,谁也没有说话。她们今天也同样是带着帷帽微服来此,女眷出门,这样隔人窥视的装束很正常,但现在却没有身份可以露面去探视纪松凝了。

“你梦里……可有过这样的情况?”太子妃轻声问道。

自刚刚李杏杏失手打碎了茶杯,太子妃就猜,她梦里纪世子并没有受过伤害,否则李杏杏又何必一心一意要谋夺纪家的婚事。

“并没有。”李杏杏慌张的摇头,“梦里今天被周复兴推下楼的是哥哥,我就是为此,让母亲阻着哥哥,不要让他过来,却怎么会……”

怎么会受伤的人变成了纪松凝?

莫非今天为了纪李两家一场争执,注定有人受伤?

李杏杏简直想哭,周复兴带了那么多家丁来围殴,没想到李奕年逃过一劫,李奕城也豪发无损,却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纪松凝却深受其害,那她与纪松凝的婚事?还要继续吗?

李杏杏一时间果然如王怡真所料,犹豫了起来。

而太子妃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失神的李杏杏。

064 像遗言

李奕城出去了,李奕城回来了。

判定了纪松凝死不了,只是断腿之后,李奕城担心尽去,怕自己还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就又跑回来跟王怡真打报告了。

“掌柜的还说,镇国公府的陈怀利已经来了,可是听说了纪松凝那边的乱子,一言不发就又走了,纪世子同他相约在此,才受到了连累,他却连进来多问一句都没有,两家就算没什么交情,总是今天相约,连帮一把手都不肯,我看镇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李奕城格外的看不上对方。

“……”王怡真对此也无话可说,到底是谁惹出来的乱子,又是受了谁的连累啊?但看李奕城的模样,似乎完全不以为是自己的错啊,王怡真差点没忍住想教育他,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又不是她的弟弟,谁的弟弟谁来教吧。

“你快点回府去吧。”王怡真叮嘱他道:“今天的事情始末,你要好好的对你姐姐说,纪松凝的腿断了,那纪李两家的婚事也可能再有变动,你姐姐让我传的话,我没有传,所以她也不再欠我什么。若是她真的不改初意,还需要传话,那你就借着去纪家探望,再传就是了。你再对你姐姐说,我多得她的信任,以后却也帮不上她什么了,你才是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到亲之人,以后但凡有事,要多信任你一些,同你商量,至少得叫你知道来龙去脉,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当然啦你也是,再有什么事发生,先问你姐姐拿个主意,多想想她的处境,切不可图一时舒心,任性妄为。”王怡真想起一句来叮嘱一句,李奕城初时还很乖巧的点头听着,渐渐的便听出有些不对劲来了。

这语气怎么跟知道大限将近的长辈给晚辈留遗言似的啊?

“这……姐姐,你怎么说以后帮不上我姐姐了呢?我姐姐昨天才说过,你是这世上唯一能信之人啊?”李奕城急道:“是不是刚才打架我没有给你帮手,你生我气了,那可真不怪我,姐姐你……你动作太快了,我都来不及动手啊。”

这算是夸吧?

王怡真当他是了。

十几个没有武术功底的人,王怡真要是还指望着李奕城这种门外汉来帮手,那不如直接认输求饶算了。

只不过昨天已经了解到了肖婉儿遗物不是一时半会拿得到手的,她手上又已经有了1000两银子时,她便一直在犹豫,是留在京中追索遗物?还是尽早回乡?本来挺纠结的,但是今天被周复兴闹这一场,也就拿定了主意。

她打周复兴是为了保护李奕城,可是到底露了行迹,周复兴若是之后就这么算了当然最好,但怎么想对方也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怕是今后连王怡真也得一起恨上了。

古代这世道,女子也真是生存不易,若是长在乡野的男孩子,身上会武术,别人只会夸一句少年英雄,可是她一个大户千金,天天打人玩,估计被人口水淹死了。王怡真倒不怕别人的口水,可是她的名声不好,会带累王家的名声,会让王元娘受连累,那样海氏就会生气,海氏一生气,三餐的肉会取消,宵夜会减少、说不定还要限制她出门再惹事,没得吃喝没得自由,那她为什么还要呆在京中啊?

所以王怡真在出手的同时,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我要回乡啦。”王怡真说道:“我自小长在乡野,京中太繁华,实在不适应。”像这种打了十个人,九个皇亲一个国戚的地方,她真的不喜欢。

李奕城几乎跳了起来,“姐姐你怎么能离开?你还没教我学武呢?”

谁特么的跟你说好了要教。而且王怡真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李奕城对她的称呼都改成姐姐了?

虽然觉得李奕城有点天坑的属性,但他这称呼就如同孤儿院中弟妹们在喊自己一样,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也不是永远不会再回京,今天我先送你回去吧。”周复兴带着人离开了天香楼,但之前诸家丁的伤也仅是被筷子捅了肚脐,跟被人直打一拳没什么区别,王怡真顾忌对方是富贵之家,也没有下重手,万一这些人缓过劲来再来围一次小少爷,那也挺危险的。

王怡真张嘴学了几声猫叫,她没有蓉蓉的口技,学不来鸟儿,但暗号节奏不变,猫叫也听得懂。之后便带着李奕城出了房间,此时蓉蓉已经站在了对面的窗户缝,保证对面就算想开窗,也只跟她脸对脸,不过对面的窗再没有打开过。

王怡真叹了口气,这若是她们乡里,她手下弟弟妹妹无数,一定让人坠在后面,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盯她的梢,可惜这是京中,别人势大,她势弱,这一刻王怡真更盼望着早归乡了,宁作鸡头不做凤尾啊,她想她的鸡窝了。

出了天香楼便催着李奕城道:“你快些走,我送你回去,还要去东二胡同一趟。”

李兰兰抵给她的铺子,就在东二胡同,说是二层小楼,经营古董字画,若是卖掉,最低做价1500两,今天早上王怡真出门的时候,已经吩咐了红英去找牙人问价了,虽然对不起李兰兰,但王怡真觉得,只要买主肯出到1000两,她就卖,唯一的条件是尽早付钱,一次全款。

“姐姐要去东二胡同?”李奕城本来被王怡真盯着回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一听这地方,来精神了。“我也要去那里,一起啊。那里有姐姐一家嫁妆铺子,掌柜的却是倚翠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的家时人,我估计姐姐大约是恨死了他家,让我今天去做交割,将铺子关张,把那家人全撵走。”

王怡真点头。这小少年大约不不知道铺子已经易主,不过李兰兰不光是恨倚翠背主,最主要是她已经明白这铺子必定会被低价卖掉,本来李兰兰身为主人还有安置旧仆的义务,如今正好全撵了一了百了。

王怡真正好对这京中的路也不熟,便让李奕城领着让了东二胡同,本来只当是个普通的步行商业街,却没有想到东二胡同上熙来攘往,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几乎有些到了挤不进去的地步,简直繁华到爆,一时间王怡真都有些吃惊了。

065 火起

王怡真从来都不知道,李兰兰的铺子是在这么繁华的地段。

“客流量这么大的商业街,铺子竟然只值1500两?”王怡真看着远近的人们如同开城门放归一般的只认准的这条街的往里走,顿时觉得,李兰兰是不是让旧仆给骗了?若这街上的人每人消费一两银,这街上任何一家铺子,一日的营业额都要过千两了。那……那她还要不要卖这铺子?貌似自己拿下来经营,十天的收入就能有千两。

李奕城也傻眼道:“我往日里来也来这边,这里多是卖字画古董,高端经营,本来顾客就不多,却又都不是什么大店老店,人少的不能再少了,这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处啊,今日里怎么这么多人?难道是有新铺子开张搞活动?”

两个人还在感叹这街上商机无穷,身边挤过的一个人听了摇头笑道:“两位是路过吧,今天这街上人多,是因为街中一家铺子起了火,大家都到那边去看热闹……呃,都是帮忙救火呢。”

“……”大家这爱看热闹的习性从古至今啊。但不知道为什么,王怡真一听着火,心里便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是哪家着火了?”不会这么巧?正是李兰兰那家铺子吧?该不会这么倒霉?可是……王怡真看了眼李奕城,小少年实力坑亲的能力太强,自打她从周复兴手里又救了他,他就非要喊姐姐,“王”字都不加了,可别……更何况倚翠背主之事,她的家人不知道了解多少,要是早知道主人有可能翻脸,还真有可能一把火烧了跑路。

“是一家叫古琅轩的字画店。”路人笑着说:“两位可是也去看热……救火?一起走啊。”

王怡真看李奕城,可别是自己看了自己的热闹,李奕城却摇头:“不是姐姐店,姐姐的店叫缘古阁,古董多过字画。”

王怡真放心了,只希望自己这缘古阁别离古琅轩太近,那当顺便看个热闹也无妨。

…………………………………………………………………………

缘古阁没有离古琅轩太近……

两家完全就是隔壁。

李奕城只记得自己家铺子的位置,但周围邻居店叫什么,他就不关心了,以致于王怡真高高兴兴去收铺子看热闹,却发现自己的缘古阁果然也烧了起来,古琅轩左右的两家店,都同他一起烧着呢,唯一好些的是古琅轩二层已经烧的几乎没了,而左右的店,只烧了二楼的半边罢……

王怡真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果然一夜暴富什么的都是梦想,她的1000两在熔化啊。

“救火……救火啊。”王怡真尖叫道:“怎么都在旁边看着,没有人救火呢?”李奕城一听崇拜的姐姐在喊,也一起跟着高喊。

以失火的古琅轩为中心,周围几百米内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但百姓们说是来看热闹,就真的是看热闹,只有古琅轩右边的店家带着伙计在救火,十几个伙伴拿着小水桶一桶桶的向着一楼古琅轩一楼的门面泼水,可是火热最盛的二楼却没有人敢去,却在来回取水的路上,反而还要跟看热闹的众人挤油油,使得这泼水都完全只是应景的活动了,看这情况,古琅轩是救不得了。

王怡真别说只是拳脚功夫胜人一等,此时就算是武功盖世也帮不上任何的忙,她天生的跟火犯冲,如今也只能在一边大喊:“救火啊救火啊。”这口号倒是挺感染人的,周围的人被她带动,不由得跟着一起喊,最终出的效果也就是救火的伙计们跑的更快些,而百姓们终于良心有点发现,给救火的人自动让了一条取水的通道而已。又这样烧了几分钟,眼看着古琅轩的二楼已经彻底沦陷了,事态才终于有了新的进展,一队的水龙会成员扛着“木龙”冲了进来,冲天的水柱登时就给了人十分的安全感。

“救火救火救火啊……”王怡真站在百姓圈里,精神上鼓励着,却不想此时身边有人挤了出来,直接冲到了人群不敢靠近的火场。“救人啊,救人啊,可儿还在里面,可儿还在里面啊。”那人看起来也是有备而来,冲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披着一条被子,以手巾捂鼻,站在火场中大声哭喊道:“诸位父老乡亲,古琅轩铺门内锁,掌柜一家都未脱险啊,我的未婚妻还在里面啊,请众人随我进去救人,我承诺不管是否得救,只要随我救人者,人人有谢。”

这一喊,周围骚动起来,但是却少有人行动,古琅轩二楼的大火太盛,救火行动救到了现在,也仅仅只是保住了一楼的门脸,让火势没有蔓延下来罢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站出来表示愿意救人。

王怡真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将其中一个缺脑的二哈给拉了回来:“你不要命了,哪有人自己往火场里冲的。”

二哈李奕城表示不服:“姐姐,里面还有人啊?我们执剑之人,当行侠仗义。”

“行你毛线。”王怡真感觉自己有些明白,李兰兰为什么凡事不敢商量这弟弟了,这已经不是脑子缺根筋,这是脑子里有没有筋的问题了。“里面的人一开始就是死的,你拿自己的命进去摸尸吗?别人的尸体比你的命还重要,你是没有家还是没有姐姐,是年纪大还是活得久,这么玩自己的小命?”要是上辈子玩的网络游戏里,说不定还能摸点好东西,真人现实,真没必要。

王怡真心里当然也心疼缘古阁就这样被烧掉了一半,但是这钱来的容易,去了也不会太心疼至死,损失已经有了,不能再增加,身边这位就算是二哈,也是纯血二哈,宋国公府小公爷的命若在她手上出了问题,可不是轻易1000两就赔得起的。

本来愿意站出来救人的人就少,王怡真中气十足的训斥李奕城,那几个站出来的壮小伙子也都默默的退了回去。李奕城是为了侠义,人家可是真为了钱,喊话的人又没有开价,谁知道最后的谢礼是几两,确实火烧到现在,楼里的人存活的机率小,犯不着拿命赔。

喊话的人勃然大怒:“你这女子,不肯救人就算了,为什么口出恶言?”

王怡真当着人家受害者家属就说里面人早死了,确实不对,周围的围观民众也隐有指责的眼神,他们是看热闹不救人,但至少没有对别人家的悲剧这样落井下石。

王怡真还没有说话,李奕城却先怒了:“你说谁口出恶言,姐姐说里面的人死了,那就一定是死了,姐姐说的一准没错。”

好孩子啊,虽然属性坑人,可是真心护人。王怡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点头道:“你也算是苦主,与其白白送死去抢尸体,不如早点报官吧,里面的人必然已经是被人害死了,这不是失火案,这怕是谋杀案吧。”

066 最富的穷人

“谋杀案?”“谋杀?”“楼里的人已经死了?”四周的吃瓜观众们都吃惊起来。连这救人的男子也惊疑不定的看向楼中,王怡真早就觉得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想闯进去的打算,否则真想救人,最早起火时,他直接冲进去就是了,如今不但带回了水龙队,还有一条浸了满满的水的被子,准备何其充分,却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火场外号称召人民群众。

男人从一开始就想借救专家力量,并且打算着众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与他表现出来的深情大不相同,但王怡真觉得没有凭心去作死,而是第一时间求助专家,还是很正确的。唯有临危不乱者,才知道出事后冷静的思索对策。

要不是李奕城举动太坑,王怡真教训他的声音有些大,男子说不定真能招募到几个没脑子的往里闯。

“大姑娘,那楼中之人是被害的么?”早前带路来看热闹的路人自认为同王怡真也算熟人了,直接拍肩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大叔啊。”王怡真叹口气,脑子是个好东西,吃瓜的时候也要带啊。“咱们来的时候都快午饭的点了,这火才刚烧起来,你说是什么引燃的?”

“啊?”

“大白天的用不着蜡烛吧?这古董字画店里不能生火做饭吧?门口不用挂灯笼吧?牡丹都开了天也不冷不会生炉子点蚊香吧?”

“是……是的啊。”路人也想着,是什么引燃了火啊?

“那自然是人为纵火啊。”王怡真说道:“你看这火只在二楼烧着,就算是木质,普通也没有呼呼的燃着这么快看吧,二楼整层都烧了起来,二边的店铺都波及了,可是却不往一楼走,一楼虽然被人泼着水,但二楼屋顶都烧化了,一楼的门脸还完好的呢?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路人反问。

“有人纵火?”这一次却不是王怡真回答,李奕城和蓉蓉一起抢答了。

“啊呀,纵火?”看来带脑吃瓜的路人还是有的,很快的大家顺着王怡真的思维发散开一想,真是这么回事。

大白天的突然说烧就烧的火,并且是从二楼向两边扩散,一会儿的功夫就救不得了的势头。这么一想,便有附近的店家想到了其它的问题。

“这么说,好像之前火势烧起来的时候,是有点桐油味飘出来呢,但火烧的太快,那不一会儿就什么味都有了,我也就没在意。”

“老董头一家住在二楼,日日里起的不算早,可是也没有睡到正午时分的啊,偏今天他家一直没有开门营业。”

“老董头连婆娘带女儿,3个人呢,不论是谁只要发现了有人纵火,喊一声救命,我们这些邻居都该能听见。”

“古琅轩统共就两层,别说是喊了,就算让人当面点着了衣服,也来得及跑下来啊?”

吃瓜众人七嘴八舌的汇总完了各自知道的信息,俱都沉默了下来。

若真像王怡真猜的那样,有人白天在二楼泼油纵火,掌柜一家却一言未发的不阻止不求救,那当真就是已经死透了啊。

“所以,这一家人要么根本不在家,要么就已经死了。”王怡真总结道:“现在火势也控制的差不多了,你若当真确认他们人在屋内,我觉得你现在最好是去报官,再通知这店家的主人来此处理,这种手段绝不可能是同行竞争了,倒像是寻仇。”王怡真没有说,江湖上还有些蒙汗药一类的手段,把人放倒了跟死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火烧成这样,一样活不成。

那男子满面泪流的点着头,到底扔下被子离开了,看来他是要去报官。

周围的路人们便说道:“古琅轩是谁家的产业吗?去个人给主人家报讯啊?”

“记得说是他自家的产业吧?”有人说道:“他家没少吹,说是为主人做了大事,被放了籍还得了这一份产业,但似乎是与哪户高门有牵连的。”

“听他吹吧,这铺子开了十多年,挣了多少钱?也不见他家搬去个独门私户的小院,肯定是谁家的产业,只是人要脸面,不肯说罢了。人家问过,他也只打哈哈,我看,多半还是济宁伯府的。”

“等等?谁的?”王怡真尖叫,李奕城也看她,济宁伯府大小姐在此,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家的产业同李兰兰的铺子挨着?谁也没提当初肖婉儿还留了有铺子啊?还是说这是书画之外,留给了王正清的东西里有这间铺子?

不不……等下,谁也没说是肖婉儿的铺子吧?王怡真让自己冷静些,肖婉儿这名头太响,她似乎扯上点什么事就要往肖婉儿身上讲,其实所谓济宁伯府的产业,多半是海氏的嫁妆啊。

“济宁伯府的,我猜的啊。”那个似乎跟古琅轩掌柜的有点熟的路人说道:“肖婉儿你知道吧?大齐第一的才女。”

太知道了,知道的都有点不想知道了,结果还是跟亲娘有关?

“肖婉儿的画作千金难买,自她死后,她的遗作都被她的长女得了去,带离了京城。那之后肖婉儿的画作千金难求。”

这是谣言是诽谤啊我说。

“京中久没有她的画作流传了,她的画所谓千金,也是有价无市啊。但这古琅轩开业十多年,每年都能拿到一二副肖婉儿墨宝,在京中拍卖,因此东二胡同,以他家古琅轩最富知名,老董头对外吹牛说是自家产业,但我想怎么也跟济宁伯府有些故旧吧?说不定就是济宁伯府那位大小姐的产业呢。”

王怡真小脸都惨白了。每年都有一二幅,10多年也有20多幅了吧,肖婉儿留下的画作一共只有百幅,这么说五分之一都是从这里销掉的?她之前刚刚放弃想找这份遗产,可是线索却自己撞了上来,然而终于有了线索,掌握线索的人大约死了。

继缘古阁1500两黄了之后?连肖婉儿的遗物线索也黄了?这世人都道她这肖婉儿的长女富比王侯,谁来了解一下她现在穷成什么狗样了?

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奕城……往左边挤了一步,离他远点,她怎么觉得,自从被这只二哈缀上后,她很倒霉?

“姐姐?你又发现什么了?”李奕城凑过来问道,要不然怎么好好的挪了地方呢?

“我发现……”你离得近了会倒霉,王怡真不太好意思说。结果是蓉蓉惊叫了起来。

“姐……小姐,你看。”蓉蓉使劲的扯着王怡真的袖子。

王怡真顺着她手指看了过去。

那说要报官的男人竟然已经带着官差走了回来了?这速度,就跟官差是在胡同儿口等着他一般。问题是那一队官差还已经押着一个人一起过来了,看这情况就跟押解相关人犯似的,这是已经捉到了嫌疑犯?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效率啊。

王怡真再仔细看看那嫌疑犯,差点晕过去。

自打进了京之后再没有见过的弟弟大虎,正被官差推揉着往这边走。

067 逼我破案啊?

王怡真一时间悲从中来,突然就怀疑开了,自己当初上京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自家姐妹兄弟在乡间横行无阻,几乎为乡里一霸了,上京之后却是处处倒霉,想赚一点私房,却跟公侯之家硬刚上了,如今钱还没有到手,当初设想到一到京中就继承遗产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也没有实现,却都跟人命案子牵扯上了,自己没有拿到钱,反倒是跟来的弟弟又被人抓了,还得再多花一份钱打点。

蓉蓉扯她,就是因为认出了大虎,王怡真深吸一口气,同吃瓜群众一起,向着那队官差挤去,一边走一边同蓉蓉一起左歪右倒的挤着,同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挤向官差,那几个人就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怎么就拦了官爷的路?

那官差却也没有嫌群众挡路,反而还问众人道:“说是有纵火谋杀案的可是这里?你们之前谁可曾见过了这个男孩子?”众人看向那被押着的男孩,都摇头说没有。大虎嘴已经送用东西堵住了,却依然拳打脚踢的呜呜的,不知道又想骂什么。

王怡真却“啊”了一声,“你不是上次那个说家中有弟弟在饿肚子,想偷我钱袋的小贼么?后来看到我的丫环偷了钱袋,哭的好惨,又假作了捡到钱袋还给了我的?你今天又还了谁钱袋啊?”王怡真戴着帷帽,但声音里谁都听得出来带着笑,大家随着她说的情景一想,便仿佛看到一个家境贫苦却心地善良的少年,就算为了生存想做贼,还是个存了善心的笨贼。

大虎猛然抬头,先看了眼蓉蓉,然后……突然眼睛里就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蓉蓉小姑娘马上说道:“官爷,官爷你别押着他,他虽然上次偷了我家小姐的东西,可是却是要为他弟弟治病,他们兄弟两个都没有父母,常常好几天吃不上饭,官爷你行行好,放了他吧,不管他偷了什么,我家小姐可以替她赔钱。”

李奕城更是“咦”了一声,“原来只是个小贼,心地倒也还不错,若是往常小爷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只是今天出了人命案子,如今这马上要开始忙了,你别给人添乱了。”

登时周围的人看着大虎都是一片“我懂的”的眼神,更有妇人听说这孩子没有父母,靠偷东西养弟弟而眼带同情,王怡真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大虎这孩子,是有点老毛病的,擅偷东西又喜欢骂人,必然是跟着红英去找牙子买铺子时,顺手牵那么一点羊,平日里也就是吃一顿打的事,可是今天正碰上这纵火又疑似谋杀案,官差肯定顾不上他,王怡真只要代他赔了钱,这事也就算过了。

王怡真不知道他这次又偷了什么,但先把大虎的身份订成了贼,编好的身份套上,大家都觉得既然是个有善心的小贼,此间发生了大事,教训一顿放了也就是了,但那差役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今天早上有当铺老板报案,这少年拿着古琅轩的字画在当铺里做抵,我们不过总计他几句,他突然拨腿就跑,待我们追上了人,又接到报案说古琅轩被烧,两桩案子前后脚的功夫,必有联系。你们今天当真没有人见过他的吗?”

围观的众人带着王怡真,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竟然跟古琅轩的案子有关?

要知道今天这古琅轩可没有营业啊,这少年拿着古琅轩的字画,那就是说对方是入室偷盗,极有可能就是人证,甚至就是凶手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是快要将这辈子的霉都倒完了。

也就是说,本来官差只是抓了个偷儿,来古琅轩核对,若看着古琅轩失火,说不定留下了画儿将大虎也就放了,如今听说还可能有命案这事,自然就将人当重要证据押了起来,问题是这可能有命案的事,还是她提醒的这男人。

被官差这么一再问着,群众们就都认真回想了起来,大部分的人都摇头,但耐不住群众的智慧一集中,还真的有人有了几分的记忆。

“我想得了,这个小少年今天一早跟着一个丫环打扮的小姑娘一起来的,去的缘古阁,不知道跟人家吵嘴了些什么,被人赶了出来,缘古阁的掌柜为了这个,店都不开了,一家人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看古琅轩失火,花雨轩的掌柜的忙前忙后的哭着救火,缘古阁却没有人出来呢。”那人说道,听来也是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点头称是。

古琅轩是买书面的,左右两家,花雨轩是作雅致小盆景和摆件的,缘古阁是做古玩的,三家没有直接竞争,又长常比邻,关系还不错,之前一直指挥着救火的就是花雨轩的掌柜。

王怡真咬死大虎的心都有了,她今天一早就吩咐了红英去找牙子挂单,商量买卖店铺之事,红英必然是找好了人后又为求保险,再到缘古阁转了一圈,红英是孤儿院孩子中,除了王怡真外比较大的,并且做事稳妥,又最熟这些牙行当铺,王怡真才会将事情交给她。

本以为大虎只是去找人牙子的时候顺手摸些东西,没想到他竟然是同红英来缘古阁的时候偷盗,你偷缘古阁的就偷吧,可是做什么还要翻到古琅轩去偷?王怡真之前就发现,古琅轩二楼围栏同左右相离不远,若是轻快的身法翻栏而入没有问题。这一来事件就有点严重了,若只是偷盗些东西,顶多打一顿,可是跟命案扯了上……

王怡真也不是第一天跟这些差官打交道,命案都要限时侦破,若是官差们查不到犯人,大虎这个替罪羊妥妥的跑不掉。

你看……你进去偷东西,被人发现了,失手下手干脆再纵火……逻辑如此顺,王怡真都挑不出理来。

而且听官差这样的问法,很明显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顺着思路一发散,就觉得官爷说的有道理。

好的么,她为了拦李奕城入坑,挖的新坑却坑了自家弟弟,如今大虎算是洗不脱了,是不是逼她帮着破案,别以为她不会啊?

那死了未婚妻的男子眼都红了,因着他一出了胡同口就看见了官差拿人,他也同王怡真一般,只当这小偷是官差顺道带来的,没想到是相关人员,甚至就是嫌疑犯。

“你……是不是你杀了可儿,是不是你纵火的。”男人扑上去,撕扯大虎。

“唉哟,谁推我。”王怡真立马平地里绊了一跌,扑到男人身上,将之推开。男人再要上前,王怡真就侧在大虎身边,揉着脚说:“我的脚好像……咦。”王怡真抬头看向男子。

“你的身上怎么有桐油味?”王怡真指着男子大喊。

破案第一步,就是搅浑一切浑水,乱攀乱咬也在所不惜,力求增加嫌疑人,来减少已方队员的嫌疑度,说不定咬着咬着,就真的咬到了凶手呢?

068 可疑

王怡真之前离这男子有一段距离,如今为了保护大虎近身推他,才发现这男子的身上有一股桐油的味道,当然这味道很轻,可是桐油这气味一沾上,就不是洗个澡能完全抹掉的。

贼喊捉贼这种经典把戏,王怡真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一瞬间就只一个想法,这男人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历来感情纠纷最伤人,早有现代调查数据显示,女子被杀除了20%是运气不好真碰到了危险和变态之外,另80%的死亡原因都是情感,死于老公、男友、追求者之手的女子数不胜数。

这男人身上曾大量沾染桐油,王怡真脑补了一下,早有预谋、潜入杀人、泼油点火、离开现场,回家换衣洗澡,造出迟来一步的假象,再来号召救火……逻辑这么顺,王怡真反正信了。

李奕城也信了。

“咦?你身上有油味?真有啊。”李奕城这孩子没什么富贵人家小公爷的架子,王怡真说有,他就真趴到那男人身上左闻右闻,然后大喊道:“哈,我明白了,原来是你杀得人。你同你未婚妻有了矛盾,你早有预谋杀人纵火,再悄悄潜走,造出迟来一步深情救火的假象,怪不得你刚才一副要往里冲的架势,却迟迟不冲,反而重金求募救人者,因为你才是凶手,所以自然要做做样子,不会真的犯险。”李奕城的逻辑果然也是王怡真那思维,啪啦啪啦讲出来,一时间吃瓜群众也是觉得有理有理。

那男子气的快死了,喊道:“可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杀她。”

“这还用问吗?”李奕城也喊道:“多半是她给你戴绿帽了呗。”很好,这孩子扎心的实话原来不是只对着自己人。

“你胡说,我对可儿情真意切,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吃瓜群众喊了起来,竟然还真有感情纠纷啊,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偷盗被发现失手杀人什么的,无聊极了,怎么比得上情感纠纷杀人来得曲折委婉、荡气回肠,能为情杀人的,这故事里面通常都会包括至少一对悲恋,中或三角恋,大到几家人几代的恩怨,杀得好了,能排一出新戏。

男子重金召募救人是真,说自己要进却未进也是真,之前或有人觉得他是胆小惧险,如今便觉得他是装腔作势了。连着那几个拿人的官差都开始心存疑惑。

王怡真便给蓉蓉使了眼色,蓉蓉悄悄的过去,将大虎口里的塞嘴的布扯了下来。

大虎刚骂了一句“x你老娘。”蓉蓉就不轻不重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大虎立刻开始喊起来。“官爷我冤枉啊,我这画是从隔壁缘古阁里拿的,是他们家抵给了我们的,不信你尽管去问,既然有人说看见了我,那是不是看见我同人进了缘古阁,争吵一番又出来了的?我们又不是那缘古阁的客人,他们家欠了人家的帐不想认,是有人雇了我来收帐的,我同他家吵了好一会儿,他家才给了我这幅画,难不成他家还能一边吵架一边请我去楼上坐坐,再看着我翻栏去古琅轩盗画不成。”

讲得好。大虎虽然坏毛病不少,但是人是极为机灵的,刚刚周围的人同官差几句对话,就让他明白了眼前严峻的形式,偷盗的东西再值钱,同扯上人命是不一样的。大虎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红英要找中人卖房也好,上当铺抵押也好,必然要先来收铺子,李兰兰在铺子中的掌柜是个什么态度还不知道,突然看见有人收铺,疑问几句或者争吵几句很正常,就算真的将红英看做新的东家,也万没有可能带着人四处逛着看的时候,还给大虎留点时间去翻栏偷窃,王怡真本以为这画是大虎偷的,但若大虎说是缘古阁掌柜的给的,那也倒可信,毕竟王怡真这房契本来就是想贱卖个1000两,若是对方以画为抵,只要有了千两,红英也不是非要卖铺子不可啊。

毕竟卖铺子这活,谁也不熟,怎么比得上当铺直接抵当来得方便,王怡真心想,这也就是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是在乡里,她自然有常来常往的当铺,价都不敢压她的。

大虎这么一辩解,就有吃瓜群众说道:“确实确实,我看着他同一个小姑娘进门不久,就同缘古阁掌柜的那儿子吵了起来,差点动手,还是被掌柜的分开,不一会儿就走了。”这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位认出了大虎的那位大妈,真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她的证言差点将大虎拖进死路,不过同样是她的证言,也将大虎拉回生路,既然都吵了起来,万没有还被放入二楼去偷东西的道理。

官差们点头,然后集体转向未婚夫。这样一来,这位未婚夫的嫌疑就更大了,对方急得脸都红了:“这不过是他一面之词,你将那画打开来看,古琅轩经手的画都会再盖自己的印,有了这印,就只会走拍卖流程,万不会拿到当铺抵压,就算后来那人家落败,古琅轩也有优先收购权,给的价绝不会比当铺低,若这画不是偷的,哪里来的?更何况你说别人家雇你收账,那雇你的人家在何处?丫环何在?哪里有主人家将抵帐之物将给外雇的小偷儿去当铺做抵的,是怕你不跑吗?”

官差们又点头,然后集体转向大虎。

古琅轩这种有名望的书画大店,人家玩的是身份,落了印的,那是店里能镇店的宝物,要么收藏,也就是说,这画的价值是有古琅轩做背书的,就算不拍卖,而是走私人交易将画卖给缘古阁,缘古阁就算赔了本,要卖画,也大可以将画卖回古琅轩,绝不会让随随便便什么人拿着画就去了当铺换钱,更不可能出现如小虎说的,主人家的丫环授权,让一个外雇来撑腰收账的小偷儿代替去抵压,这也太引人犯罪了,换谁来想想,这偷儿拿钱跑路的机率都高达百分百。

069 生存辩论

被人盯着的大虎哑口无言,他总不能直说他同红英的关系吧,让人一路撸到了王怡真那里,就更是有嘴讲不清了。大虎悄悄看一眼王怡真,王怡真吸了一下鼻子。

大虎叫道:“别说我没有偷画,缘古阁能给我做证,就算我偷了画,我身上可没有桐油味,我可没有泼油。你身上的桐洞味怎么来的?”

讲不清楚就不讲,重点本来就不是画,而是谋杀案。古琅轩莫名其妙火势冲天,光靠木质建筑烧不到这种程度,一定有油助燃,未婚夫更可疑。

官差们又点头,同群众们一起,再集体转向未婚夫。

未婚夫也不是省油的灯,高叫道:“诸位乡亲难道没有识得我的吗?我是西街口杂货店的少东家啊。”

群众中也就立刻有人恍然大悟:“啊啊?好像是,我家虽然不在西街口那家买货,可是平时路过,也似乎是见过。”

未婚夫忙对官差行礼道:“我家经营杂货铺,离这东二胡同很近,也就两条街,今日早上刚进货一批桐油,是我同伙计一起卸货装货,我家是小本经营,每次进货量少,进货和收货的单子都有,以古琅轩的火势,所需要的桐油绝不是少量,我虽然能接触到油,可是只要查货就知道,我家的桐油都还在店里,日常供应街坊,也都是点灯之用,这个时间买货的人不多,说不定还没有卖出去一点呢。”

官差们非常赞同的点头,同群众们一起,再集体转向大虎。

王怡真捏了捏掌,她没想到这未婚夫的身份,竟然是个杂货铺少东家,杂货铺大些的,自然也有油卖,平日里百姓家也不是不点灯的,他竟然还真是用不省油的那种灯。未婚夫的身份是可以查证的,其店中桐油数量应该也不会错,百姓买来都是小笔交易,他若是预谋杀人,囤下大量的桐油,那倒真的是查无实证。

王怡真一看大虎有些词穷,忙说道:“蓉蓉你才10岁,虽往这些危险人物的身边靠,要知道人家一个人,打咱们三四个。”蓉蓉害怕着从大虎身边跳开,“对哦,这家伙别看瘦瘦小小,一下子杀了三个人哪。”蓉蓉以极为夸张的表情证明,她很怕。

大虎叫道:“我才十岁,终日里吃不饱饭,我哪里来的力气一杀三个人?”其实大虎14岁了,可是身形极为瘦小,10岁夸张了,说12倒是也过得去。

群众们忙说道:“是极是极,可儿那姑娘17岁,更不是身娇体软的娇小姐,比这少年还高一个头,她父母也都才30刚出头,正值壮年啊。”这年头男孩女孩都早婚,越是民间越提前,姑娘能谈婚事了,15、16岁都算晚的,其父母也就30多一点,大虎除非是武林高手,要不然连杀三人真有点夸张。

大虎更加缩了缩自己瘦小的身材,又叫道:“倒是这位大哥,身强力壮啊……”未婚夫17、18岁的年纪,估计家里杂货铺不少,吃用不愁的什么都有,吃的还真的是挺壮,杀三个是费点劲,但加加油还是能做到的。

官差并群众们,将头转向未婚夫。

“你你你……你自然是可以用凶器的,像你们这种街上了小混混,不是成天带着刀棍,威胁我等百姓安全?”未婚夫喊道,话里的意思是他是良民,大虎就未必了。

官差并群众们,将头转向大虎。

“你见过哪个贼带着刀棍入室偷盗的?我倒听说有些人喜欢带着刀棍入室偷香呢?”大虎喊道:“你刚刚不是说那女儿对你有情,可是父母却拦着不让么?是不是那姑娘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其实未婚夫没有说父母拦着,但能够拦一个成年姑娘的人,也就父母了吧?彼此有情,父母不同意这种事,乡里也常见,打死女儿的,杀死父母的,都有。

官差并群众们,又将头转向未婚夫。

“若是我杀了人,我又怎么会叫水龙队来救火?”众人看大虎。

“贼喊捉贼啊,房子都快烧没了水龙队才来?”众人看未婚夫。

大虎别看年纪小,但嘴上功夫不输人,再吵下去,他可能要赢。

王怡真看着众人这左边右边的转头,都替他们头晕,看来众人是打定了主意吃瓜,打算要等双方自辫出个abc来,看谁能自证清白了。挺热闹,但说实话,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未婚夫和大虎吵的热火朝天,很快都上升到祖宗那边的人身攻击了。这时候水龙队的人挤了过来。“大人,火已经差不多灭了,看这火势该是被人泼了油,我们派人从两边的店家往里喷,没有油的地方火势灭的也快,光只古琅轩一家,内中的东西烧完了,也就只余下火苗了。”

众人围观的地方,其实离的也远,因为火旺必有烟起,所以看着烧的热火朝天,其实也只是油助火情,洒过油的地方火旺,没有油的地方火就小了,小伙计们一桶桶的水往门面上泼,基本没什么作用,但是水龙队人多,又有专业工具,很快就压下了火情。

但这时候火不火的已经不重要了,大虎和未婚夫的生存辩论会才是重点。

官差们挥手让水龙队先退先,别打扰他们看戏,却在群众里挤出一个青年人,笑咪咪的看着王怡真说道:“这位姑娘聪慧过人,不知道是从何而论,这屋中人一定是死了?”

官差和群众的头瞬间转向了……

王怡真才反应过来,之前她说这是一起纵火谋杀案,其实不过是她给李奕城解围时一时说夸张了点,圆一下,她本来是笃定人为纵火,猜测附带谋杀。如今被大虎和这未婚夫一吵,不是谋杀都不好意思跟乡里乡亲打招呼了。

“猜得啊。”王怡真说道。

“姑娘从何猜来?”那青年人笑咪咪的问道。

王怡真之前对群众说的,又说了一遍,还加了几句后来听来的。“他家今日一直未营业,说明门板是从里面锁的,人在屋内,同左右两边的二楼围栏那么近,随便一翻就能过,既然没有离开,又不曾求助,那一定是被限制了行动,就算失火时人是活的,如今被烧死了,也算谋杀吧?”

青年人点点头。

笑道:“姑娘看来于查案一道颇精通,不如随我一起入内查看?”

“你是?”王怡真看向这青年,一身粗布衣服,但是笑容可拘,光听说话来头不小的样子?

那些官差此事也已经认出了人,对方要说进纵火现场,官差们不挡,可见其身份是足以进去的,更为王怡真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评事杨显忠杨大人。”

070 人命案

其实王怡真完全不知道大理寺评事是个什么鬼。

她前辈子看的那些电视剧,娘娘要上位、皇子夺位、权臣要谋位,怎么也得大理寺丞这种级别的才有出场价值啊,而她这辈子接触到的大官,最高一层就到县太爷这种父母官,而在这之上的的祖父祖母官是什么名称,她都没听说过。

不过好歹也知道大理寺应该是查案子的吧?

王怡真怀疑对方想泡自己,不然为什么查案子还得邀她一起?

虽然有的俗话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但这位难道是打算让她看验尸工作吗?

“姑娘不去?”那杨显忠笑咪咪的问道,这男人长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脸上一直有笑,特别的和气,比起那边跟大虎对骂都骂出青筋来的未婚夫,这位的脸才像是个和气生财的杂货铺少东家,但王怡真总觉得他笑起来也没有那么真心。

“不太好吧?我一个姑娘家?”王怡真表示委婉的拒绝。她是不放心大虎一个人去,可是她也没想把自己扯进事里,这外边的吃瓜群众这么多,她只要跟着看看热闹,还能帮大虎同在外面说些好话,大虎不会杀人,这个她还是放心的。

杨显忠却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姑娘不去,让这孩子一个人去,不是更不好?”

王怡真的脸色沉了沉,这人的意思,指她同大虎是一伙的?王怡真想着之前大虎几次抬眼看她,她又几次提点大虎吵架,这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说对方说这话也是无意?于是点头道:“即然是你热情相邀。”对方若只是见色起意,随口一说,那也无妨,可是要是知道她同大虎一伙的,不知道对方是怀疑到了什么?

杨显忠点头:“是我热情相邀。”

李奕城也点头:“看你这么热情,那我同姐姐就去看看吧。”

王怡真:“……”关你什么事了?

但李奕城看着似乎对人命案子很感兴趣,他的志向不是大侠吗?什么时候又改李青天了?

杨显忠有大理寺的身份,特别是街面上行走的这些官差也都挺客气的。

几个人就真的进了古琅轩,王怡真曾经想过,要是她猜了半天,大虎吵了半天,里面没有尸体会不会有些尴尬?不过也说不上幸与不幸,里面还是有尸体的,不多不少正好三具。

古琅轩的二楼是几间小隔间,一般的卖古董名画的这些铺子,都会留人守铺,大约是这东二胡同的构造,前面有店铺后面却没有院落,所以一般都将二楼充作卧室和库房,古琅轩的隔间中,两间大小卧室,一间大卧室中有两具尸体,一间小卧室中只有一具,看来掌柜的一家三口,俱都死了。

那未婚夫对着女儿的尸体就是一阵嚎,看神情倒是真伤心。

三具尸体俱都被烧成了炭,但是男女从体型上还是分得清的。杨显忠先是查看了大卧室中两具尸体,一具略高大,该是这家唯一的男性,死的位置在卧房门外,一具埋于一堆木炭之中,又看了小卧室中尸体,同样被埋在一堆木炭中,也就是说,家中的两个女性,都死在床上,杨显忠这边查验尸体,那边王怡真也开始在几间屋子中翻箱倒柜的查找财产细软,看得一旁边的官差觉得,他们可能不是不是来查命来,是来抄家的,等到了王怡真习惯性的将钱财都翻了出来,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初衷,将将的忍住了没将钱财打包。

两个人都翻的差不多了,那官差走上前问道:“杨大人,这案子?”

本来有人命案子,也该交到大理寺的,只是一开始群众报告的是纵火案,官差便没有再找相关的仵作前来,如今看他的态度,对这杨显忠足够信任,还等他的解说。王怡真冷眼看着,也知道这人在大理寺该是排得出姓名的验尸体人员了。杨显忠将三具尸体都查验完了,又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才点头道:

“这案子是入室过程中被发现,争执杀人案。”杨显忠笑着对王怡真说道。“”

也就是说,未婚夫对大虎的指责是正确的……

大虎手还被绑着,刚蹦起来骂了一句“x你……”话没说完就被官差再次押住了,嘴也给堵上了,旁边的未婚夫长松了一口气。

“姑娘看,这男性家主人的位置,是在房门口之外,当时他大约听外面有声响,应该出门查看,却被人多刀……捅死。”杨显忠指着尸体,虽然被烧成炭,可是该少的地方还是少的。“死者腹部的皮肉有断层,胸骨也断了几根,这不是一刀毙命,而是多刀连刺,说明了凶手并不是惯犯,当时十分紧张,只能用这种不断捅入的方式来消除掉自己的危险,而除了男主人,女主人的死亡位置是在床上,也就是说她没有醒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判断,这是凶手入室被发现,失手杀人,姑娘说是不是?”杨显忠挺高兴的说道。

他一说完,旁边的官差直接抽出刀来架在大虎的脖子上,未婚夫的眼圈再次红了,“你为什么要杀可儿……”不过碍于大虎脖子上有刀,他也就没敢直扑,做了势而已。

王怡真也看出来了,杨显忠果然之前看到了她跟大虎的眉来眼去,断定她们是一伙的,王怡真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有怀疑,还带她进来查验,直接让官差把她们都绑了不就是了?王怡真唯一能明白的是,杨显忠大约是在吓唬……或者说试探她,因为杨显忠说的男主人之死,确实有可能是发现凶手会被失手杀死,但是……

“杨大人说话向来只说半句吗?”王怡真冷哼道:“你怎么不说那17岁的女儿与人私会引狼入室呢?”

“什么?”未婚夫失声喊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王怡真说道:“你自己看看那女子身上头上,多少没烧化的绫罗金银?你再看看她放在枕边的首饰盒子,里面有多少金银钱物?她这不光是偷会情郎,我猜她根本是想同这情郎一起私奔吧。”王怡真这样说着,未婚夫的脸色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它人便伸着脖子去看小房间里面的尸体,果然那女子虽然头发都烧焦了,金银也烧化了,却能看得出来,头部位置珍珠宝石散了一片,手上的玉镯玉戒,也都戴的齐全,完全能想象的出来生时是何种的盛装打扮。枕边匣子里装的全是些首饰,乱糟糟的塞在一起,只是经历大火后,不知道是不是曾有银票。

未婚夫的脸色都绿了。

071 辩方换选手

若那父亲是听到响动半夜查看被杀,而可儿也是同一时间被杀,那么可儿该是半夜就这样打扮着,三更天里不睡觉,打扮那么漂亮,是想勾搭谁王怡真说的可儿在等情郎之说,让人信服。

官差把刀从小虎的脖子上架下来,可是又觉得好像也不该往未婚夫脖子上架。毕竟对方的脸这么绿,谁知道头顶绿不绿呢?

杨显忠笑的更和善了,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女儿半夜等人,说不定她是早上打扮好了在床中安坐呢,你那偷儿,不就是白天进来?”

官差的刀拿起来。

王怡真觉得这杨显忠简直是找事,很明显他也知道大虎的无辜,却非要逗着王怡真来说,这感觉……就像上辈子练车,教官盯着你操作,认真的看你会不会出错呢。

“谁家里白天先起的不是亲妈?”王怡真说道。虽然很看不惯此世的男尊女卑,但是没有仆役的人家中,先起的一定是女主人,安排家人饭食洗漱诸多事项,谁家里会是丈夫女儿起床了,妻子还在睡着?

王怡真说完,官差又把刀放下了,看来他家里也是女人先起。

“这世上总有些男人妻管严啊,明日里威风八面,回屋给老婆倒洗脚水的。”杨显忠说道,官差没再提刀,但无声的看着他,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妻管严还大白天还把尿盆子放屋里?”王怡真说的是大卧室中的尿壶,说道:“是嫌妻子管的不够严吗?”

好……好有道理。官差认命的将刀插了回去,他也看出来了,就像之前大虎和未婚夫辩论一般,如今这情况是辩论升级,副辩退场换主辩的那种,非要等杨显忠和这女孩子辩出一个结果来,他才好拿人。

王怡真瞪着杨显忠,其实死亡时间这一点,并不用光靠猜,就算尸体被烧,到底也没有真的化成灰,若是有经验的仵作也能验出来,杨显忠刚才拨拉了半天的骨头,应该早就得知三个人正确的死亡时间,不过是逼她说话罢了,什么仇啊,感觉比当年考车本还严?可是王怡真又不能不答,杨显忠看出她同大虎有关联了,一句句的说清楚,将大虎的嫌疑消掉,她才好带人离开,省得官差的刀出出进进的……

“凶案发生在晚上,这姑娘本来与情郎有约,也许是两个人说话时起了争执,使得凶手对可儿痛下杀手,异常的声响使得父亲醒来并前去查看,对方此时正出屋,被拦了个正着,再次发生争执并捅死父亲,来人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又进屋杀掉了深夜未醒的母亲,所以三个人皆是胸腹中刀,对方眼看着闯下大祸,于是离开后再次带桐油潜入,将之泼洒在屋中。”王怡真说道。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女儿死的那间卧房正中,那里摆着一个香炉,比起屋子里面一切皆黑的颜色,香炉中的土黄色沙子,就显得格外的色彩亮丽了。

其实早在看到可儿一身打扮的时候,大虎就没有什么嫌疑了,这次的事件,是情杀无疑。

于是王怡真都不等杨显忠再问,一脚踢翻了香炉,继续嘴巴不停的说道:“凶手泼完了油,然后在香炉里点铺上了大张的纸,将香透纸插在沙中,纸则延展在地,这样香烧完的那一刻,纸便开始焚燃,碎纸带着火星落到地上,自然是整个屋子都点燃了,否则有谁会一下子在香炉里插在齐齐整整的一把香。”

王怡真脚踢香炉,沙灰俱撒,里面露出一把齐整的香插。

“其实普通人家也有供奉神佛,但是香炉的位置一定是神龛之前,又或者也可能人家习惯点蚊香,那也是放在角落,万没有外在房间正中央的,并且天天使用的香炉,必然日日插香,一日不过三根,香炉里香插必定乱七八糟不成排列,如今这香炉中没有别的香插,唯独这一把香插整齐划一,可见得对方是拿了一只未用的香炉,直接按了一整把的香进去燃。”

“这样做就可以使得凶手进出这里的时间同起火时间有了一个时间差,也就是说,在起火一柱香之前,那人必定人在别处,不但让他能从容处理杀人焚尸的物证,还能找人做证他不在现场。”王怡真说道。

“说得好有道理哦。”李奕城恍然大悟,指着未婚夫说道:“你杀了人,回家洗个澡,再去卸新到的桐油,此时古琅轩火刚燃起,时间和人证就都有了。你家开杂货铺,本就比其它人都能更轻易拿到桐油,你家新油的进货单子没有问题,但谁知道你家的旧油卖完了没有?既然是情杀,肯定就是你干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未婚夫扯着嗓子喊着,官差这次不犹豫了,抽刀给架在脖子上。李奕城说的也没有错,对方半夜杀人,天明就准备好了足够分量的桐油,如果不是自家本来就有,那就需要大批量购买,时间上来不及,而且极易被查出来,天然就家里有油的未婚夫,嫌疑人不解释。

“这样,可以证明这孩子是无辜的了吧?”王怡真没想到李奕城也能聪明一次,来个神助攻,不……这孩子其实一直都挺聪明的,除了有点太过于直爽的行为,偶尔会给别人带来霉运之外……

官差一群,有人架刀,自然有人解绑,大虎鼓着嘴想开口,被蓉蓉踢了一脚,话又咽回去了。

倒是未婚夫挣扎了一下,被官差踹了一脚半跪在地上,给大虎解绑的官差手上的绳子也不用收了,就直接给往未婚夫的身上套,那未婚夫就一边喊冤一边叫的鬼哭神嚎的,杨显忠都被烦的有点笑不下去了。“不急不急。”杨显忠摆手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没有什么错处,同可儿私会之人,多半就是凶手,但也没证明他就是那私会之人啊。”说完召来了一个官差,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官差就领命去了。

一时间官差们都心有领悟,果然对着未婚夫就温柔了许多。

谁说姑娘家半夜私会的……就一定是未婚夫?

如果是未婚夫的话,还用得着半夜私会吗?

杨显忠问未婚夫:“你可知道可儿除你之外,还有什么私会的对象吗?”

未婚夫呆愣愣的抬头。这简直是灵魂拷问,直白点就是:你是想当凶手?还是想戴绿帽?

072 没事多看书

他都不想啊喂……

可是只能二选一啊喂……

杨显忠还在一边鼓励他:“你再想想?可儿除了你之外,就没几个别的情人?”

一个不够还几个啊喂?未婚夫真哭了。

在王怡真和杨显忠的瞪视下,未婚夫抖的跟筛子似的,但最后还是摇了头。

“可儿……可儿不会的……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不会、她没有、你们……你们不能因为她死了,就这样污蔑她。呜呜呜……我的可儿啊……我……我怎么就胆子这么小,我怎么就不敢带她走啊……”

王怡真有点吃惊。

这未婚夫白长着高大的个子,其实胆子还是挺小的,他之前要是救火的时候真有胆往里冲一冲,估计现在也不会落得被怀疑的地步了,王怡真本来想着,他在二选一之间,大约宁可戴绿帽子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可儿半夜私会情人是真,未婚夫只有选了绿帽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哪怕他说不出人名,多骂两句“没想到可儿是这样的贱人”,也算是开脱了。却没有想到,真面临生死关头时,他却不肯多说这位未婚妻的半点坏话,这种说词,不就相当于承认可儿半夜里私会的只可能是他了吗?

对于本人来说,人死如灯灭,但对于外人来说,姑娘家,就算死,名节也很重要。

若可儿私会的不是未婚夫,说明她背叛了未婚夫,未婚夫却没有为着自己,朝可儿的头上泼黑水……虽然胆小,但至少善良,王怡真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伤心,我是说,你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也该是天天在一处吧?半点都没察觉?”

“我我我……我们没有天天在一起啊?”未婚夫擦了一把泪说道:“我倒是想天天同可儿在一起,但是可儿她爹娘……不同意啊。”

“你们不都未婚夫妻了吗?不什么可不同意的?”李奕城也插嘴问道。

“我我我……我们是私订的终身。”未婚夫说道。“她……她肚子里还……可儿在我的心里,早就是我的妻了……”

未婚夫名叫莫应。莫家杂货铺子里东西多,但凡是女人,大都爱逛街,两家铺子离的不远,可儿一家买日常用品,多都是到莫应的店里买的。这个爱她娇俏可人,那个爱他高大善良,两个人就看对了眼。

本来说吧,莫应是杂货铺子的少东家,可儿是字画店掌柜的女儿,按说该是灰姑娘型的故事,可是可儿的爹却觉得就算是杂货铺的少奶奶,也不过就是管人管帐管货的辛苦活,可儿的爹想将女人嫁给贵人做妾,可儿不愿意,父女两个就闹起了,更禁止女儿出门,可儿一气之下,便约着莫应一起私奔。

“这京中的姑娘,但凡是有了心爱之人的,便都想学当然的肖婉儿与人私奔,可是……可是我实在下不了狠心,我家里就有一个独子啊,我更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孩子落得同肖婉儿长女一样的下场,我就想着,来求亲,结果可儿的爹当着我的面说,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可儿嫁我,可儿当时就气得说,那就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她……她一直比我有主意,看着娇娇弱弱的,行事倒比我爽快,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前两天,可儿又来找我,说她一定要同我在一起,约我私奔……我,我让她再等等,本来今天……就是想再上门来提亲呢,可谁知道……”莫应边说边哭。

嗯,看来还是女追的男,但能不能不要有点事就捎上别人的亲娘?

王怡真想着当时未婚夫想冲火场又不敢时的犹豫,听到她说人死了,却果断就放弃了,莫非他本来觉得这火起,是可儿自己放的?感觉莫应的感情,似乎不如可儿投入的多,比起可儿玉碎瓦全般的爱情来,莫应更注重世俗的看法了观点,也就是说,可儿想轰轰烈烈的私奔,莫应想小桥流水的过日子,两个人对未来的规划有了分歧,却苦于可儿父亲阻拦。

“她父亲都禁她的足了,你怎么还能收到她的消息?是谁替你传话?”王怡真问道。

“是缘古阁的掌柜娘子。”莫应说道。“缘古阁的掌柜娘子同可儿的母亲要好,两家离得近,都是常来常往的,她……她同情可儿,在可儿禁足之后,便常常替她传话,她从可儿这边得了话,再让她儿子传给我,我同李言义年纪相近,也常来常往。”

王怡真能说什么呢,“喂……你平常读书吗?”

“啊?”这又是什么灵魂拷问,莫应本来正沉浸在伤心中,被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回道:“我虽识字,会算账就行,又不考状元,做什么要常读书?”

杨显忠笑道:“姑娘的意思是,你这经历就像是故事是的,其实这些样的手段,好些故事中都写过的。

“没错,有空多读书,没空的话,多听评书相声,人从书中乖,杀人探案的故事听得多了,对于这些事情,自然就能多几分思路。”

莫应:“……”他一个杂货铺少东家,为什么要对杀人案有思路?

但王怡真这么说了,蓉蓉小姑娘也一点的赞同:“还该多听些才子佳子私会的故事,才会对怎么私奔有思路。”

李奕城也点头道:“还该多看些绿林高手的故事,对于怎么杀人也会有思路。”

连杨显忠都赞同道:“姑娘说的不错,我就常常看些四大公案之类的故事,我想想,我记得是《包公案》第一则阿弥陀佛讲和一篇中,就有这样的故事。”

莫应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他被人冤枉,是因为读书少?

李奕城来了兴趣:“咦,这《包公案》可是当年肖婉儿……呃,肖夫人闲来无事写就的杂谈之一?我记得里面尽是冤魂诉天的案子,是个什么故事?”

王怡真:“……”亲娘来,《包公案》都当杂谈来写,你怎么抄得下这么大的脸啊。不过自己的娘作下的死,倒也没坑着她什么,这世间即不会有人来告抄袭,也不会有人来抢版权,再说人都死了,随她吧。

王怡真点头说道:“是的,其实好多人本身都是激情犯罪,失手杀人后,想要掩盖现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曾经听过的犯罪故事,潜意识就会忍不住重现那里面的毁尸灭迹、或嫁祸手法,那么反向推理,从《四大公案》这些故事中,也可以梳理出类似的故事来对比。刚刚她说的那个故事就是,一个姑娘托一个婆子跟心仪的少年定约,结果婆子没有告诉少年,反倒告诉了自己的无赖儿子,那儿子夜间去同姑娘私会,姑娘不从就把姑娘全家都杀了。”

莫应叫道:“你……你是说李言义?”

“不然呢?你说李家婆子给你和可儿传话,可是她有将可儿约你昨夜私奔的消息传到吗?又有将你不肯私奔今天再提亲的消息传回可儿吗?可儿打扮的齐齐整整的,揍着首饰盒子等情郎,为什么来相会的情郎却随身带着刀子?”王怡真说道。说完了看杨显忠眼神古怪的望向自己,反问道:“我说错了?”

杨显忠笑道:“没有,姑娘博览群书,您说得对。”

这明明是常理推断,属于生活智慧,跟博览群书有毛线的关系?

王怡真继续说道:“来人随身带刀,可见得本来就是心虚,怕人撞破,若是你的话,你来见有私情的女子,会害怕被人发现吗?”

莫应苍白着脸点头:“当然怕啊。”要不然他不敢来了。谁家看见女儿私会男人,不会打断那男人的腿的?当初他同可儿私会,就曾经发散思维想过,若以后生一个像可儿般漂亮的女儿,被哪家的野小子拐了,他一定往那人嘴里灌辣椒水。

王怡真都不想再跟这怂货说话了。倒是李奕城说道:“怕什么?你同那可儿有私,是可儿自己愿意的,她怀着你的娃,你人都摸到她房间来了,你们亲亲热热的把事办了,怕被发现的该是她的家人才对啊?”

你看,这才是年轻人正常的反应呢。

073 疑点

世人重名节,有了肌肤之亲,该怕的是女子及其家人才对,所以若来的是莫应,只要大声的喊就行了,反而该可儿的家人息事宁人,凶手却是随身带刀,还怕人家发现,可见本来就是私入。

“是他?可是他家……缘古阁同古琅轩一向来往的很好啊?”莫应说道。

王怡真看他像看个傻子。看来莫应这人除了没什么胆量,倒真是个好人,大约同邻里也相处不错吧。

来往的好就不杀人了?

来往的好才容易求而不得呢。

可儿的娇容,使得其父甚至生出了送给贵人为妾的心思,可见该是很美的吧?莫应喜欢,难道那个李言义就不喜欢了?

“可儿盛装打扮,还准备好了首饰盒子,可见她本来确实在等情郎,昨天晚上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真的是个私奔的好日子,她的情郎来了,少不得要亲热一番,我猜对方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沾些便宜,但因为心虚,所以带了刀,一旦可儿发现不对好以性命威胁,可儿却是天生绝然的性子,闹起来,有了声响,惊动了父亲,所以那人才不得已下手杀了她,再杀父亲及其全家。所以,来得人一定是知道可儿与人有约的人。你说日常里可儿要通知你消息,都是先告诉缘古阁掌柜娘子,再让其子李言义通知你,那么你又怎么判定,他是否将所有的可儿的口信都通知到了呢?”

莫应一阵无语,他自然无法判定,可儿的口信,当然是李言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除了口信,其实还有三点可以指证李言义。”王怡真说道。

“咦?竟然是三点?在下也想听听,是哪三点?”王怡真说完,杨显忠也插了一句,看来他应该也是有别的发现,判定李言义可疑,所以之前才不让官差绑莫应,但听他的意思,他并没有发现三点之多。

“第一,这个香炉。”王怡真说道:“这香炉却是一件古物,普通人家不可能拿来插蚊香之类,必然是用在重要的场所,可是这店中因为是书画为重,即没有供奉财神,也没有祖宗牌位之类,更不会用来插蚊香,没有值得烧香的地方,二来这香炉里面的沙都是新填的,满满当当,看着就只插过这一把香,这也就是说这香炉虽古,却是新近才开始使用。这香炉来得蹊跷,不像可儿家中所有,但请不要忘记,隔壁缘古阁却是专做古董生意的,这香炉的来历,极可能就是李言义从自家店里拿来。”

对方必然是杀人之后就想着脱身的计划,却在可儿家中找不到香炉,于是回家的时候从自家顺一个理所当然,又因为缘古阁作的是古董的买卖,上好的商品肯定不会日日插着香来用,所以香炉才是新近使用。

李奕城鼓着掌高喊有理,引得蓉蓉和大虎也跟着一起鼓掌起来,闹得王怡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这桐油的来历。”王怡真说道:“一般的人深夜离去,清晨便去采购大量桐油,是很显眼的,无论去哪家采购,都是把柄,但是有些人职业上便要用到大量桐油,比如杂货铺,进得再多也能卖掉,又比如古董店……买得再多也能用掉,谁让桐油这种油天生的耐热、耐酸、耐碱、防腐、防锈,是古物的保养的必备呢?更何况两家离得还近,比起带着大桶的油从二条街外的杂货铺走到这里,当然是带着桐油从隔壁二楼翻墙更快些吧,也不引人注意。”

李奕城再鼓掌,蓉蓉大虎跟进,这一次李奕城一边鼓掌一边还拿眼神乱扫,官差们看着这男孩子一身的富贵打扮,并且气势还挺不可一世的,也只能跟着鼓了几掌。

杨显忠轻拍了两下手,点头催问道:“三呢?”看来王怡真说的前两样他都也想到了。

“第三个漏洞,则是那幅画。”王怡真说着,喊大虎道:“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虽然被人发现认识了,可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啊。

“我叫大虎。”很好,这就正而八经的认识了。

王怡真问大虎道:“当铺的掌柜说你那画是偷盗而来,你却说那字画是缘古阁抵押给你,到底哪一样是真的?”

“当然我说的是真的。”大虎张口就来。

“不许说谎。”王怡真将“不许说谎”四个字咬得重重的,看着大虎,大虎便立刻明白了,王怡真要的不是给他解套,而是真相。便又当机立断的改了说词。“我没说谎,但当铺掌柜也不算说错。”大虎讲道:“我同红……就是雇我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起到了缘古阁,却发现里面掌柜的阴沉着脸色,见我们进来,他便没好气的说今日不营业了,要赶我们离开,我心里生气,便说是来要帐,要他给1000两,我们还将房契还他,不然就要砸他的店,我话刚落,不知道就从哪里冲出个婆娘来骂我们,却又被那老头阻住了,那老头说让我们快走,我却说一定要1000两银子才肯走,那老头无法,便随意将桌子上几卷画拿给了我们,说是这些画便值1000两,让我们去当铺抵押?”

“可就是古琅轩那幅画?”杨景忠问。

“不是……”大虎顿了顿才说道:“他说那几幅画就值千两,那小姑娘信了,我却不信,画这种东西,哪有几幅画就能换1000两银子的,何况他随手放在桌子上,扔给了我一点不觉得可惜,我找了个机会靠近他,故意挑个事又同他吵了几句,就……就又从他身上摸到了这一幅画。我想着,揣在怀里的才是好东西,便拿着画作去当铺抵押,没想到他随手给的几幅画,虽然不值千两,但也凑了个200两,却是我摸的那幅画,被老板当贼赃给举报了,我是真不明白,就几幅画,还这么多规矩,想当年在我们乡里……”

“咳。”王怡真拦下了大虎的报怨,虽然她其实也想报怨,可是有些事不能当众说啊。

074 误会有些大

“这就是第三点,这孩子身上那画作是从缘古阁拿来。”王怡真认真的说道。“所以某种程度上,古琅轩事件说是入室盗窃案也没有错,只是偷东西的并不是这个孩子罢了,虽然看似屋中的珠宝首饰都没有丢失,不过是凶手看不上那些东西而已,因为凶手知道古琅轩中更值钱的东西,书画铺子里,最值钱的,自然是书画了。”

为什么杨显忠想不到而王怡真能想到,因为杨显忠眼里,大虎就是个偷儿,偷儿一张古琅轩的画,才同这命案有了交集,但王怡真从一开始就知道,大虎不可能去古琅轩偷东西。

她身边长起来的孩子们,哪里有那种眼力,能去分辨字画?在大家眼里,那玩意也就跟屁股纸好那么一点,当然,古董她们也一样不认识,所以大虎若要偷东西,要么就去偷金银,要么就偷知道能换多少钱的,要么,在满目分不出好坏的物品里,一定会优先偷别人藏在怀里的。

所以画作一定是大虎偷自缘古阁,也就是说,那副被当铺掌柜认出来,当作古琅轩失物的画作,就是缘古阁偷自古琅轩的。

有些东西看起来贵重,比如珍珠,可是上次李兰兰裙子上缀满的珍珠,才不过换了20两,可儿那满满一盒子首饰到底值多少钱,实在让人怀疑,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店铺掌柜的女儿罢了,想来家里也不可能给她打几百两的首饰。但是可儿家中本来是经营字画的,而字画这种东西,值起钱可能成千上万,肖婉儿一副素描都能上千两,这要是古画呢?比起珠宝来即轻便又不显眼还好藏,可儿要与心上人私奔,真的只带了珠宝,没有带点别的?王怡真很怀疑。

极有可能可儿除了珠宝之外,是准备了一些银票并值钱的字画的,凶手杀了人,又认得那匣子首饰并不值钱,所以直接拿走了字画,这样一纵火,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古琅轩里少了什么画。

所以那几卷随意放在桌子上,扔给大虎抵债的那些字画,是已经被缘古阁掌柜挑选之后不要的了,因为这一家人是出了事需要马上离开,当然不能带太多的东西,于是掌柜将最贵重、也有可能会被认出的画作贴身藏了,其它可拿可不拿的,便用来打发大虎。

“古琅轩烧了,缘古阁却只烧了一半,若是现在去,说不定还得找到证据,另有大虎拿来的那副画,也是证据,只是这人,估计是抓不到了吧?”王怡真对杨显忠说道,之前看完了尸体和现场,杨显忠就吩咐了一个官差离开,看来是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怀疑缘古阁,但是据之前群众的小道消息,缘古阁清晨开门即关门,再没有人影了。

“所以……”王怡真做总结道:“真相只有一个,所有的线索都指证,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能够做作案的,只有缘古阁那一家人。”

无论怎么听都很对,而且杨显忠似乎也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并不像王怡真这样急着定案。

“姑娘的推理确实精彩,不过传话之事,还需要当事人的口供,而且桐洞、香炉到底是不是缘古阁之物,还需要查证,就算能证明,也只能对缘古阁掌柜之子的涉案存疑,毕竟谁也不能摆脱,是那偷儿一并偷取的可能性。”杨显忠说道。

王怡真一瞬间火气上涨,也明白杨显忠话里的意思,缘古阁掌柜之子嫌疑最大,但所有的嫌疑都是两个人推测出的,香炉到底是谁家所有?桐洞是不是缘古阁所用?都得讲证据,唯有得自缘古阁,却印有古琅轩印章的画作是直接证据,却是一个小偷的证词。

若说不信,那小偷的画还是从古琅轩偷的,还是有涉案嫌疑。若说信了,那么小偷既然能从缘古阁偷画,再多偷点香油桐油也没什么问题。

王怡真信大虎不会骗他,别人可不信,又无其它人的佐证,便不足以采信了。

不过气过一瞬间,王怡真也没别的办法,东西总归是大虎偷的,杨显忠这种遇事存疑一切以证据说话的办事说法也算公道,看来今天是不太可能带走大虎了。

“那要没事我先走了啊?”王怡真有点丧气的说道。一千两没拿到,反倒赔一个人进去,不过有机会感受一下京城的牢饭,说不定也是人生拿得的经历?反正相关经历大虎也不少,王怡真倒不怎么担心。

“姑娘当然随时可以走。”杨显忠笑道:“但这位小兄弟得留下,总归是个人证。”

王怡真想了想,便点头道:“也行,不过我要带他去隔壁缘古轩一趟,你要不放心,叫上两个人跟着吧,正好再寻寻有没有其它古琅轩的图,若没有,隔壁的古玩我是要清点了交到当铺去的。”王怡真与大虎的关系既然是被人看破了,王怡真行事起来倒更方便,大虎去过缘古阁一次,这次至于杨显忠怪异的行为,王怡真也见得多了,八成是看她漂亮,暗恋她,不停的找事来引起她的注意呢。王怡真说了声走,大大方方的带着大虎蓉蓉和李奕城要离开。

杨显忠咦了一声:“隔壁也是姑娘的产业?”

王怡真突然顿住了:“‘也’是什么意思?”

杨显忠说道:“就是问姑娘,隔壁莫非也是济宁伯王家的产业?”

王怡真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杨显忠觉得莫名其妙:“你不就是肖婉儿的长女王大姑娘吗?”

这次王怡真是真的吃惊了:“你是怎么认得我的?”她自进京之后,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人的,她这个年纪,有自信还没有到老年痴呆的程度,她以前在乡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伯府千金的身份,进京之后,更是极少现身人前,除了弟弟、李奕城、周复兴外,更是男人都没见过,这人凭得什么认得她?

“虽然不曾见过你本人,不过你身边的丫环出府的次数可不少,每次见过些什么人,也都是有数的。”杨显忠笑道。

王怡真以为他之前是看见了自己同蓉蓉与大虎的互动,猜到的两边有关系,却没有想到对方是早盯上了自己的人。蓉蓉她是不敢单独放出去的,府外的事一向是红英负责,也就是说,红英同大虎他们的联系早就被对方看在眼里了?

“你早派人盯着我了?所为何事?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吸引人啊?”王怡真一边说一边退了一步,乡里的那些事,绝对不够资格传到京城来,就算传来了,也不至于让大理寺的人亲自盯自己吧?

“啊?我觉得你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怎么说呢?大家都很关注肖婉儿的女儿。”

又同亲娘有关?这么说的话,王怡真倒真想起一件事来:“你姓杨?”

“自然姓杨。”杨显忠点头。

“山西道平阳府同知杨倦书是你什么人?”

“嗯?不太认识的人?”

“啊?不是你爹?你不是提前来看后娘的啊?”王怡真没想到自己想错了。之前海氏提过一句给她找了个带娃的二婚,就是姓杨,她一开始以为这人看上自己年轻美貌,后来又以为这是来看继母的,原来是误会吗?

“……”杨显忠笑不出来了。

075 误会越来越大

“我母亲好着呢,我父亲暂时也没这种打算,我只是对王大小姐有兴趣。”杨显忠满头冷汗的说道,他也曾想过这种贸然搭讪可能会引来误会,但开口就觊觎他父亲算怎么回事?

“那果然是为了我的美色而来?”王怡真有点吃惊,她知道自己漂亮,可是有美到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吗?光上次聚会那些小姑娘们也都不差啊,为什么大家都对她的美貌这么关注?不认识的人都追着打听她?

“……不是,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而来。”杨显忠都有些想苦笑了,也不知道王怡真的真傻还是装傻,因为她的回京,而使得京中各方注目,自她进京那一刻,她的容貌素描该拿到的人都拿到了。

“我手上有什么东西了?”

杨显忠笑着喊那边的官差:“之前这孩子拿去的古琅轩的画作在谁那里?”当时官差押住了大虎,画作做为贼脏,肯定不会还放在他身上,而是由官差收着。杨显忠早说过那画作是证物之一,如今他要,官差便呈了上来。

王怡真本来以为所谓画作都是超级大一张,扛起来一人多高,裱好了然后卷成一卷,这张画作却是很小副,长度不过二尺,也怪不得大虎能从那人身上摸着,虽然也卷着,但看着就轻薄,而且很明显并没有装裱,还只是单幅的画作,边角甚至都有些残破。

杨显忠拿到了画,便展开给王怡真看,王怡真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认得这副画,她认得这杮饼子一般的向日葵,这若不是银月姨娘房间里那一副,她就把这画当瓜子给嗑了。

“这……这是……”亲娘、1000两,亲娘的1000两啊……

“果然王大小姐是认得的,这正是你母亲所开创的重彩叠加涂抹画法中最知名的一套画作。”

“……”这……这么说来,她好像确实听说过《向日葵》这画作是个油画系列啊,也不知道是有几副,因为王怡真并不懂画,所以看着这杮饼般的花儿,感觉每一幅都一模一样,被杨显忠这么一说,好像是数量上,这副比银月姨娘屋里那副更挤一些。

“是……是我母亲的作品。”王怡真眼含热泪的点头。

果然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溟又一村,李兰兰给的铺子烧了一半,没修好之前必然是卖不出去了,可是这里竟然又出现了一千两。

“自然,古琅轩本就是你母亲生前置办下来的产业,每年春上,都会拿出一两副你母亲的画作拍卖,不然这条东二胡同并不繁华,也不会整条街以古琅轩最知名,当年你母亲将所有字画书籍交托给了你,所以众人皆知,这古琅轩虽然是私人经营,背后的人却是王家,只是不知道作主的是王大小姐还是王大公子罢,画上加盖有古琅轩的印,恰是此画为肖婉儿私作的证明。”

怪不得当铺看到画不敢收,还会报案。

这是怎么样一个美好的误会啊,一家随手就能拿千两银子来拍卖的画作的店铺是她的?众人皆知唯她不知啊……

这种情况,要是王怡真还不知道这里面是银月姨娘再搞事,她就把姓倒过来写。银月手上一定有肖婉儿的画作,不止一副,所以王正清才可以临摹出相似的作品,并且古琅轩每年都能拿来拍卖一两副。

王怡真使劲的又朝那副《向日葵》多看了几眼,想说把画收回的话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就算是拿到了画,上面有古琅轩印,当铺依然不肯收,也还是要走拍卖,更何况现在这画还成了物证,杨显忠一定是不肯给的。天上掉下个1000两,掉了一半停在半空了,她还是拿不到啊……

“算了,总之先去清点缘古阁吧。”王怡真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看看缘古阁那边都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杨显忠点点头,古琅轩这边也清理的差不多了,缘古阁涉案且嫌疑重大,那边自然也要查。

然而缘古阁中的清爽实在让人震惊。

一楼的店面里确实摆着多件古玩,但据李奕城这位世家子掌眼,都是些没什么年份又非精制的仿品,而二楼更好了,虽然只被烧了一半,但看着除了大件家具,连些日常用品都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一家子至少早很多天前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逃离,并不是昨晚杀人之后临时起意啊?

“这李家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连着杨显忠都有些怀疑,如果说昨晚的失手杀人意外会促使掌柜一家外逃,那看店里这情况,可就有点早有预谋的样子了?

“这个就……”王怡真倒是知道真相,但没法说啊。

李兰兰昨天在宋国公府被自家表妹设计,主要核心就是李杏杏收买了其丫环倚翠,这种收卖当然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如果李杏杏的计划从10天前李兰兰逃出纪家开始算,那么倚翠一家人自然也就早收到了消息,准备离开。毕竟女儿做了背主之事,倚翠还身负指责李兰兰的任务,李兰兰若在李家载了,倚翠说不定能借李杏杏,连身契一起带走,不知道能拿多少好处。

但就算有了再多的好处,这些好处中也决不会有缘古阁这家店,因为这到底是李兰兰的嫁妆铺子,更何况李兰兰还有个行事带坑的弟弟,倚翠一家想仗着二房继续没事人一样拿李兰兰的铺子过活,是再没有可能的,所以他们最优的选择就是拿了好处离开京中。缘古阁这一家子早就知道了这产业留不住了,所以早早便将店里商品发卖一空,日用用品都打包,以使自己家损失降到最低。当然,倚翠昨日事情败露,身契不说,人都不可能被放出来了,所以这家人才会今天急急的走了,想来是已经是放弃这个女儿了。

王怡真不给提李兰兰的事情,但是也简单的将倚翠背主受罚,李兰兰将铺子让给了自己的事简单一说,否则知情不报,很可能会使官府误判局势。果然杨显忠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李家人是昨夜才要商量离开,今天天亮才去订车马,只怕光安排车马装卸行李,都得好久的时间,杨显忠刚刚吩咐官差去拿问,就算出得城门,至少走不远。可若是早就准备要走,那车马什么的必然是定好的,这边灭火时,那边出城都半天了,想抓就极难了。

“那……”王怡真看着空空荡荡的缘古阁,再想想自家屋毁人亡的古琅轩,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我先送你回去吧。”这说的是李奕城,没钱的打击虽然大,但王怡真还没有忘记这小少年身上还拉着周复兴那边的仇恨值。

“我同王大姑娘一起啊。”杨显忠笑道。接下来案情进入抓人期,他也就闲了。

“……”擦,还说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行吧。”王怡真点头。

076 渊源

王怡真看着李奕城踏进了宋国公府的侧门,该跟李奕城交待的、该让李兰兰知道的,她都说了。李兰兰的房契是昨天给的,那时候这张纸确实是价值千两,王怡真也认可了她拿来抵资,然而今天烧了,王怡真也没法说让李兰兰再给一千两这种话,并且让她传给纪松凝的口信,她没有传,任务未完成,也没可能再找李兰兰要一份工资。这样一来,王怡真同李兰兰的帐就两清了,虽然她其实依然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深吸了一口气,王怡真才转身离开,杨显忠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她身侧。

“久仰王大姑娘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与王大姑娘相识实在三生有幸,富春酒楼的鲁菜很地道,不如我作东,请王大姑娘尝尝?”

王怡真撩开了帷帽一个角,斜着眼睛看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才名?”在乡里,她的名气很大,大到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她都不敢用本名,杨显忠到哪里去久仰?

“光凭着你了肖婉儿的女儿这一点,你的名气就足够比任何人都大了。”杨显忠说道:“王大姑娘可赏脸?”

“当然赏啊,吃饭这种事,谁叫我都去。”王怡真带着蓉蓉,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更何况现在李兰兰承诺的一千两已经没有影子了,王怡真唯一的后路就是打打肖婉儿画作的主意,哪怕得不到那肖婉儿留给她的几百幅作品,只要能拿到一副,卖个千两,先救急啊。

所以这时候,本来最紧要的应该是暴力威胁一下银月姨娘,可是王怡真看杨显忠一脸的对她有话想说,想来这个人是知道些什么消息的,别的不提,至少杨显忠愿意直说看中了她手里的东西,不似某些人,迂回委婉的借口赂海氏提亲,来谋那些东西,所以王怡真得先弄清楚,肖婉儿留给她的那些失踪的东西中,到底都有些什么。

于是这样,便一路跟了杨显忠到了富春楼,姐妹两个仗着有人请吃饭,几乎将富春楼的菜单点了一半,在各自扒完了三碗米饭,一共消灭掉了8盘肉菜的情况下,王怡真才打着饱嗝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杨显忠:“……”无论一开始想说什么,现在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想说“你真能吃。”但自己已经说了请客,这么说好像后悔了似的,杨显忠忍下来了。

“我是想同王大小姐道歉,之前几番试探,实在对不住了,皆因王大小姐幼年离京,这些上也无人识得您的样貌,所以我才想确认一下,您确实是肖夫人的女儿。”

王怡真愣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这个人也是盯上了她手里的肖婉儿的什么物件,但听这话,好像她还有可能不是肖婉儿的女儿似的?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显忠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于是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得确认下,王大小姐手里确实有肖夫人当初留下的遗物。”

“???”王怡真都震惊了。肖婉儿的遗物她半点毛都没见到,杨显忠从哪里看出来,她手上有这些东西的?记忆往回拉了一段,王怡真问道:“《四大公案》?”

杨显忠这一次脸上不笑了,点了点头:“肖夫人闲来无事确实写了不少的杂谈,但她从来没有写过《四大公案》这部书。”

王怡真顿了下,忍不住的解释道:“《四大公案》不是一部书,而是四部,因为同是《x公案》这样的名字,便被列在一起了,我之前听你说《包公案》,我便以为大家都知道的……”

王怡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大意了,中国古典文学中,《包》《施》《海》《狄》四大公案一向打包成套,说是四大公案一定是这四位老人家,虽然其实《包公案》更有名些,但是你上网搜《包公案》网站都要给你推荐打包好的《四大公案》,整套购买绝对便宜过单本,做为古典刑案爱好者不可能只买一本,所以王怡真听杨显忠说《包公案》,便下意识的以为这四本书肖婉儿都写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实在根深蒂固,她当初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哪里想到肖婉儿竟然只写了老《包》,没有写另三公……

13年了,王怡真没想到会借由外人的口,了解到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她一定不是个强迫症患者,鉴定完毕。

王怡真想通了,却没有想到杨显忠突然站了起来,身向前倾,动作太大,差点带翻了几盘菜,幸好王怡真和蓉蓉已经吃饱,更幸好放在他那边的几盘都是素菜。

“你说什么?”杨显忠喊了起来,探过身子来似乎想摇王怡真的肩膀,之前脸上温润的笑一起也看不出来痕迹了,满脸的震惊,就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般激动。“肖夫人竟然不只是写了《包公案》,相同的系列竟然还有三套?”王怡真拿夹过红烧肉的筷子将他抓过来的手打回去,杨显忠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脸上嘿嘿的笑着,这一次却是讨好的笑了。

“我真傻,真的。”杨显忠说道:“那重彩叠加涂抹画法中的《向日癸》不也是一个系列,有许多副吗?自然这《包公案》也该有一个系列啊,不知道那三公又是哪三公?可否请王大姑娘赐教?”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打听同系列其它续集的?”这还真的是看中了她的东西啊?

这一来王怡真明白了,杨显忠同海氏一样,想要的并不是肖婉儿的字画,而是她收藏的书籍,不过问题在于,东西没有在她手上,就算早晚一天找了回来,她也不确实肖婉儿没有写另三大公案啊。

“呃呃……不是。”杨显忠被这么一问,回过了神来,重新坐了回来,严肃的对王怡真说道:“那些东西都是肖夫人留给王大姑娘的遗物,王大姑娘若肯割爱当然好,若舍不得母亲手书,我也愿意借来一抄,但我今天来……”杨显忠顿了顿,才说道:“是希望姑娘能完成当年肖夫人的承诺,将《包公案》这部书,替我杨家补全。”

“????”几个意思?“我母亲当年撕你家的书了?”

“……”杨显忠一时被问的无话可说。

077 相似

“莫非姑娘并不知道令堂与我父的渊源?”

“啥渊源?前男友?”王怡真是听说,当年自己亲娘好多追求者的,那多试用几个……好像也说得通,是不是分手的时候撕了一本书,约定有朝一日再见,才可将两书合一?

“咳咳……”杨显忠没喝茶,也呛得不轻快,这信口开河、疑车无据的段子,就是市井中的大妈也不敢随口说啊,这还是伯府的小姐呢。“绝无此事。”杨显忠先坚定否认,然后才开始说起了当年两家的先辈,也就是肖婉儿与杨父的渊源。肖杨两个人的渊源就是……你是一个好人古代版。

别说前任了,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故事的开头其实挺美好也很俗套,穷书生进京赶考,路上财物被盗饿晕路边,富家才女路过顺手救了一下,给衣给食打气鼓励。穷书生暗生倾慕之生,富家女则……身后一堆的追求者。

那时候肖婉儿已经名动京中,追求者中长得帅的、富的流油的、身份高贵的、身份高贵富的流油还长得帅的,一堆一堆的,而且因为追求者太多,已经开始有点走交际花路线了,名声又不太好,所以肖婉儿当时救个男人就跟救只小猫一样简单,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是杨显忠的父亲杨尽仁对救命恩人上了心,他觉得救命恩人看不上自己一定是自己要嘛没嘛,于是下定了决心,若能中举就去表白,后来中举了,可是肖婉儿那时候都传出来有可能要做皇妃了,一个新进的举人怎么可能入得她眼,杨尽仁的表白被拒了。

当然,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数,表白被拒并不是一边是皇妃之位,一边是举人之妻这种根本没法比的砝码,而是肖婉儿就从来没有将杨尽仁看在过眼中,所以杨尽仁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还是时不时的表白啊、约饭啊、请看星星啊、递情诗啊,被拒多少次都不气馁。

这么说吧,在肖婉儿要当皇妃的流言传的四面八方都是的情况下,杨尽仁是唯一一个坚持追求的,因为他大胆断定肖婉儿不会去做皇妃。

“当时的皇后纪氏出身闽南大族,皇贵妃李氏出身宋国公府,后宫出现两虎相争之势,纪皇后家势大,可是离得远,李贵妃势弱,可是人脉多,当时李贵妃处处压纪皇后一头,这个时候肖夫人若进宫,必然会得圣上喜爱,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定被卷入争斗,若亲近纪皇后,则成为李贵妃眼中钉,若跟李贵妃,则会被纪皇后优先扑灭,圣上爱才女美人,却不一定希望自己看中的人卷入这种争斗,反而不如肖夫人当时那种超脱的身份,以诗会友反而没这么多麻烦,所以当时流言只是流言,但最主要的是父亲认为肖夫人的性子太张扬,不可能喜欢拘束又沉闷的后宫,所以他觉得,在这种流言四起的时候,努力追求一定会有极大的收获。”

可以说杨尽仁这个人,挺有预判局势的眼光,他分析的对的,有了入宫的流言,肖婉儿的追求者人数直接下降,肖婉儿若不想入宫,反而得近快找一个“他人”嫁了,然而最后肖婉儿真的另选他人,但却是名不见经传的王仕连,如果说王仕连有什么是胜过杨尽仁的,那最大的特色一定是……脸。

从杨显忠的容貌上就能看出其父是多少平凡的一张脸,这么讲吧,杨显忠要是脸上不带笑,前脚扔出门去后脚王怡真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实在是平凡的太没有特色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丑八怪都比他好,至少人家辨识度高。

杨尽仁在收到肖婉儿已订婚的消息时,吐了一口血,因为对方只是订婚,所以杨尽仁派人将吐有血有帕子给肖婉儿送了过去,这已经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了,深情有、悲怨有、估计吧……威胁也妥妥的有,肖婉儿便给他送回了一部书来。

正是《包公案》第一部《阿弥陀佛讲和》。便是凶手逼j不成杀人,情郎差点失掉功名的故事。当时杨尽仁考为举人再中进士,已经顺利选官,入职大理寺,虽然只是个从八品下的评事,但做为寒门学子来说,仕途已经开始了。

“王大姑娘不是问我如何知道是你么?其实自你说那个传话故事开始,我便晓得了,因为那并不是《包公案》第一则的故事。”

“啊……不是吗?”王怡真头痛,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包公案第一则是哪则,她只是隐约看过类似的故事,其实四大公案里这种因误会**杀人故事好多的,包括《三言二拍》中也有,内容相似,只是误会的过程各有不同。

但似乎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反而杨显忠由此确认了王怡真手上有肖婉儿的遗物,只有阅读过大量书籍的人才会有这种“我好似在哪见过但我就是想不起来”的纠结,不像杨显忠,因为手头只有半部《包公案》所以只能翻来复去的看,快要倒背如流了。

“这则《阿弥陀佛讲和》说的是书生与小姐有情,小姐从二楼垂布条至楼下接他,却不料误拉了一个和尚上楼,对方**小姐不从身死,外人疑是书生杀人,几乎要了那书生的性命前程,是有包有路过,解了此案,书生感念小姐深情忠贞,发誓此生不再娶,果然一生只纳妾生子。”

“等下。”王怡真大惊:“一个小姐能徒手拉和尚到二楼,这样的天生神力却在二人争执反被杀了……”你特么是在逗我?

“呃……这个,和尚用的是刀,是刀,小姐虽然力大无穷,但不擅刀剑。”杨显忠冷汗分析道。一般人不是都会唏嘘书生小姐的爱情、痛恨凶手的残酷,并且从中看到查案的精华以及警世的意义吗?为什么这姑娘纠结的是女方的战斗力变化?

078 当年

这《包公案》便是肖婉儿借书喻人。

即有对杨尽仁的警告,不要做那**的凶手,她心里没有他,誓死不从。

又告诉杨尽仁不要像故事中的书生一般,毁掉好不容易得到的功名,这世上可没有几个包青天。

也是隐劝诫他好好奋斗,因杨尽仁当时正是入职大理寺,大理寺管刑狱重案,肖婉儿是要他做个如包青天一样的好官。

当然啦,肖婉儿送来的只有这一则故事,以上种种都是杨尽仁自己分析出来的,并且除了自悟之外,他还读出了书中另一点暗示,于是就回信给肖婉儿,告知她自己的读书后的种种心得,并且发誓像书中的书生一样,一生不娶,只纳妾生子,以示自己的情深。

王怡真:“……”她是不了解亲娘读后是什么心情了,总之她是有点想跪,这杨尽仁绝对是偏执症患者,鉴定完毕。

杨尽仁那时候是真的想着,若有一天肖婉儿离异或死了老公,自己未曾娶妻,便可以直接接盘了,这种突破了名声的底限,在自己头上提前种草的行为,已经是深到骨子里的深情了,于是肖婉儿便回了一封信,又给了他《包公案》中间的几则,言说辜负不杨尽仁一番深情,以后不再相见,只盼他平步青云,《包公案》的后续已经写好,等到他成为大理寺丞,便送给他当贺礼。

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深思起来,怎么想都可以。即可以说同意,也可以说再度拒绝,但杨尽仁显然因为这种暗示生出了新的希望,从此奋发图强向上攀登,只可惜那之后三年多……肖婉儿就死了……

王怡真吃惊的问道:“这么说你是妾室之子?”她看着杨显忠父亲母亲的喊着,还对当年事了如指掌,根本没他想竟然是庶出?

杨显忠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掀桌,重点在这里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母亲虽为妾,但父亲未有妻啊……杨家当初娶妻时也是正经过礼的,对外也没说娶的是贵妾,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庶出了喂。

在杨显忠还在考虑要不要翻脸的时候,王怡真补了一句:“那你父亲当真是个正人君子了。”

“嗯。”杨显忠最后就凭这句夸,还是不翻脸了,毕竟杨尽仁虽然娶的是贵妾,但这些年也是有好好过日子的,侧室通房半个没有,也并不阻止外界将这贵妾误当大理寺丞夫人,子女的称呼教养都是照着正室来的,想来百年之后,同墓同碑,也随便孩子写了。这些年,大理寺内部行政清明、官员廉洁,他的父亲,确实是正人君子。

“他竟然没有想要续娶我做你后娘……真是个君子。”王怡真点赞道。比起那个平阳府同知来,人品高尚的多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提了,到底多想做人后娘啊?杨显忠揉着头道:“咱们继续正常的话题可以吗?”

“可以可以,所以你父亲手上只有半部的《包公案》,你是觉得余下的半部应该是在我这里,所以才来找我的?”王怡真盯着杨显忠,心里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将当年的疑案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看来是个探查案件的高手,头脑不错,父亲更是大理寺丞,不但有身份有人手,还对自己的母亲很情深,更是执念于那遗物,说不定正是帮着查当年之事的好帮手?

王怡真还在思索,就见杨显忠也在沉思般的望着她。

王怡真猛然反应过来,若是对方能确认遗物在她手上,那直接找来就是了。大理寺丞这样的高位,海氏必然当神仙一样供奉着讨好,还有杨显忠这么个儿子在,要配王元娘也是一门好亲,大大方方来直接借书都行,又何必一开始隐瞒身份,作死的疯狂试探她懂的多不多,知识储备量怎么样?

“你之前是觉得我手上可能没有那些东西,所以才试探我,逼我查那案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王怡真说道。她是肖婉儿的女儿,肖婉儿的书当初在京城里大肆张扬的运出了城,全京城都该知道那些遗物的书在她手上,连济宁伯府都不知道中间出了差错,为什么杨显忠却要试探她的知识储备量?

即是说杨显忠怀疑书并不在她手上……

即是说杨显忠知道那些书运输途中出了问题?

即是说……杨显忠……或者杨家,很可能是当年书籍丢失的知情人?

王怡真激动的站了起来。“你……你父亲是不是早知道了当年遗物运出时出的差子了?”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杨尽仁对肖婉儿这么深情,杨家极可能就是查找遗物的重要线索。

杨显忠点了点头,眼神极端复杂的看了眼王怡真,才说道:“当年你先离京,遗物才走,你母亲彼时还活着。”

肖婉儿还活着,杨尽仁便不会想那么多,一般来说女子最危险不过生产,外人谁会想到她都挺过了这生死关,却在平安之后又死了呢。直到肖婉儿突然病故,杨尽仁才想起来,说好的还有半本书呢?杨家当时去打听过,肖婉儿除了几副字画留给了儿子,余下的东西都让女儿带走了,包括书。

杨尽仁便差人去打听,王怡真的落脚地一点不难找,但难的是当时王怡真重病,养母惠心闭关绝食为她祈福,按说算着时间,这些遗物该是已经到达了乡里,可是却打听不到任何的信息,杨家的人面对着将死的孩子跟一群一问三不知的尼姑,又能怎么办呢?即不知道是谁签收的?也不知道存放于何地?甚至连该问谁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为了半部书的下落去闯人家的闭关的痷堂?

于是只有转而去查当时的王家的总管。杨尽仁想着,庵堂那边,从没有比丘尼听说过这些书的下落,那么王总管一定是在乡里别处存放物品,并留人看管,找到押送的人总没有错吧。

谁知道等杨家的人回了京,王总管却还老家了,杨家的人一路追到了对言的老家,却发现人没有回王家,多年有功的老仆,给了身契放出去养老,这本来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位说是养老的老人家,却再回家安排过诸事后,又离开了。杨家断了线索,又再次想到了当初王总管雇去押送的那些人,这些人是京中一家小武馆的弟子,平日里也替人押送些货物,乡里那条线是走得极熟的,应该也会知道遗物的下落,结果去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家武馆太小,在京中经营不好,武馆的师傅回乡,这些子弟也都四散了,竟然当真找不到一个。

079 分工

“你是说,这些人看似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但其实之后外人就很难再查到他们的行踪?”王怡真问道。

杨显忠点点头。

嗯……整个屋里的气氛都冷嗖嗖的。

这听起来倒不是什么可怕的故事,首先运送遗物的人都平安归来了,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抢劫之事,路途平安,遗物也一定送到了某个地方,然而若查找起来,这些人的行踪却都下落不明。

“所以我家一直觉得,有可能遗物一直没有到达王大姑娘手中,是不是被人中途截走了?要不然为什么运送之人全不见踪影。”

“也是,一画千金,百多副画,毕竟十几万两银子来着,干这一票就发了家了。……”王怡真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是她,未必不会心动。呃……一个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因此之前才会几番试探,多有得罪。”杨显忠再次道歉。“因为有关遗物一事,王家从来没有过什么消息,我们即怕是自家查错了,又怕是王家有别的用意,所以不敢随便探问,也不好深查。幸好只是误会一场,肖夫人的遗物平安那是最好不过了,杨某真的别无用意,只是单纯为父亲一番夙愿,还请王大小姐赐那半部《包公案》,以圆两家多年的交情。若是不信,杨某也可以将那前半部《包公案》及令堂当年的信件拿来让王大姑娘验看,看是否令堂手迹。”杨显忠说话,只将肖杨两个人当普通朋友来论了。

“别别,别道歉,有点别的意思也没关系啊,你说的我都信,那我说的你也得信才行。”王怡真跳了起来。“你家查的是对的,我手上没有遗物。”

杨显忠:“……”

王怡真真诚的看着杨显忠,说道:“真的,你信不信我?”

之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借杨家查案,如今看着人家都给查到一半了,那就继续下去啊。

肖婉儿的遗物可能遗失之事,其实也并不只杨家,好多家对遗物有意,或者对肖婉儿旧情难忘之人,都曾经查问过,正因为有这个遗物失落谜局,所以这些年来王怡真在乡里才会过得这么清静,如同对人遗忘一样,其实说起来,也就是因为她手上没有遗物,没有筹码,所以这是被人遗忘了。

若遗物未到王怡真手中,那问也白问。

又或者就像王怡真说的,太值钱了,很容易引来别人干一票的想法,所以王家特设了这个局,让外人以为遗物遗失?那样即便问了,王怡真也不会不会承认。

但是杨显忠之前多番试探,王怡真却对于肖婉儿那些未向世人展露的遗物极为熟悉,于是也就可以得出了结论,王怡真手里是有遗物的,那杨显忠要起东西来就理直气壮的多了,因为别的遗物是王怡真的,这《包公案》却可以说归属杨家。王怡真既然承了肖婉儿的遗物,那她的遗言也不能不承认吧?

结果来着,王怡真果然是要反悔?

杨显忠也眼神真诚的望着王怡真:“姑娘说的我当年都信,其实我也听说姑娘手头资金紧张,不如我出一千两,算是买的那半部《包公案》?”

“c——ao。”王怡真烦躁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遗物不在我手中,我倒还想借小杨大人的势,来查查当年的事情呢。”杨显忠眼神看着真诚,但王怡真一听就知道他没信,要不然不会说出拿钱买书的话来,合着他以为王怡真是坐地起价,不肯白给?明明不信还眼神这么真诚,这也是个人才。

“我说的也是真的。”杨显忠点头道:“肖夫人一画千金、一字千金早成美谈,但她自写的那些杂谈小传才是真正的文学瑰宝,之前她出过的几部书,哪一部不是引得京都纸贵,《包公案》她从未对外吐露,只写给父亲一个,千金买书,是作贱了好东西,只是杨家出身寒门,家父又一向清廉,一千两已经是我们能出的最高的价钱了。”

真的挺真诚的,问题是还是不信啊。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懂了,你从现在闭嘴听我说。我当年病重,养母闭关,所以我那里根本没有人接到母亲的遗物,我进京的事你也知道吧,乡中离京城不远,却是连这些费用,都是王家的继母给我出的,你说说我得穷到什么程度?你刚刚也说了知道我手头紧,那么你想想,拿着肖婉儿这么多遗物的我,随便手缝里露出点来都是千金,我怎么会这么穷?别说什么前人心血之作不可买卖,你觉得我像这种人?所以我真的没有拿到遗物,说到这个事,我自己都也在查,如今只能确定家中一个姨娘行迹可疑,可是王家至少没有这些遗物,是真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京中每年都会出一两副母亲的作品,而且古琅轩还同我家有关系,我就在想着,会不会是她将物品托给了别人照看,可是如今古琅轩又被烧了,到底是不是,又要重新查起,家中的姨娘,我自能去查去问,可是外面的事,京中的人,我一向不熟,如今也只能指望你帮我了,那些运送遗物之人,不论是中途截走还是这些人盗守自盗,这些遗物总不会凭空消失,这关系着你家老头一生的夙愿,你可不能随便放弃啊。行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杨显忠:“……”果然是听她说,她这把任务分工都安排好了,还叫他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遗物下落?可是你……”王怡真对于肖婉儿的那些遗物遗作,表现出来的熟悉不是假的,就是这一点,让杨显忠觉得她其实是收到了遗物,只是财不敢外露。

关于这一点,王怡真也很苦恼,她是进京之后,才发觉自己那早死的亲娘可能也是个穿越者,大家同穿越,肖婉儿带来这世间的那些东西她当然都熟,哪知道这样也会引起误会,可是又不能解释:我们娘两个才是一国,天然的共同语言。

080 蒙混

“因为当年离开时我已经三岁了啊。”王怡真只能说:“母亲那些遗物,本来也都是她常翻常看的,我自然记得不少。”

“你才三岁……就能记得那么多?”杨显忠大惊。王怡真不但知道《包公案》一套还有另三公,甚至还能认出肖婉儿的画作技法,还有之前推断案情的那些个手段和猜测,这可不是孩子的睡前故事,正常的孩子三岁的时候能背出古诗来都是很不了起了。杨显忠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神童级的人物了,三岁也能背诗上百篇,可是不过是仗着记忆好,想理解其中的因由就做不到了,更何况要叫他辨认名家别派的画技画法,特别是还得看过后13年后一眼就再认出来,他真的做不到。

“正常。”王怡真面不改色的吹着,“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女儿。”

……杨显忠想了想肖婉儿彪悍的传说,好像又觉得确实如此了。

第一才女嫡出长女的三岁,能跟普通神童的三岁一样吗?他用人类的思维来想王怡真,是他浅薄了。

最重要的是,王怡真看来是咬死了她手上没有遗物,要逼杨显忠去替她查当年的事情。杨显忠又能怎么办?他就算咬死她,人家不肯拿出来,他也得不到,再说若当年真是王家做的局,她又何必逼他去查,看王怡真这急切的样子,她的手上可能真的没有遗物。

“那……”

“那就这么定了。”王怡真说道:“你只把这案子当作是盗窃案来查,查到什么消息,就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小虎的孩子,他自然有办法通知我。我也回家抓紧审审家里那个姨娘,但我有什么消息要怎么通知你呢?”杨显忠之前也说了,早派人盯她丫头好久了,那这地址只怕也瞒不了人。

“……”就是说他拒绝已经无效了吗?好吧,为了家中长辈的愿望,本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你直接让人到大理寺门房上递条子,将约好的地点告诉我就是了,只不过我大约要下衙之后才以见你。”

“官二代啊……”王怡真在心里羡慕了一下,人家别看以前是寒门,老爹当了大理寺丞,儿子也入职大理事,现在看着才十几岁,是最低品的评事,但看着头脑聪明,人也冷静沉稳,早晚要接父亲的班嘛。倒比她这才女二代要好太多了,官职人脉这种可以父子相继,诗词歌赋什么的,那不会就是不会啊。

两个人订下了联系的方式,王怡真便带着蓉蓉回了济宁伯府。

红英早已经回来,说了大虎被抓一事,吃牢饭什么的,这些孩子也都习惯了,只是这一次不是乡里,而是京里,就有些让人担心了。

“不用担心。”王怡真说道:“他的事情我都打点好了,上面有官爷发了话,他在牢里也有人照看,让他替咱们也尝尝京中的牢饭,伙食比乡里如何?”

“姐姐与这京中的官都扯上了关系?”红英兴奋的小脸都通红了,“那咱们不如将人都迁来这边?这京里的繁华可真不是乡里能比得。”

“呃……胡说什么呢,乡里才是咱们的家,早晚要回去的。”王怡真熊她。

这才进京几天就被腐蚀了,京中繁华,也看看物价啊,要是她们拖家带口的全来,那别说千两了,万两都不够用的。更何况她也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宁作鸡头不做凤尾,她用了13年才在乡里立足扎根,成了人人仰望的存在,要她再来京里从头奋斗,她绝对不要。

“姐姐,我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呆,在乡里还有小伙伴能说些话,入了这京里,我看府里那些丫头都看不起我们,姐姐,咱们这次又没有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上次房里好几件瓷器都被少爷砸了,要不然还能偷出府去换点钱。”

“……”想起来都是泪,王怡真还以为进了京就能一夜暴富,结果连着几单都是大生意没有错,可是钱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我们去找银月姨娘。”王怡真说道:“就是用逼的也得逼她说实话,古琅轩竟然是我母亲留下的产业,那她手上一定有我母亲的画,上次我去还假惺惺说画作全被我拿走了,我们把她绑起来,威胁要划了她那张漂亮的脸,我就不信她不拿出画来,只要拿出来一张,我们就有一千两了。”

“好来姐姐。”蓉蓉和红英答应着,三个人一人藏了一双筷子在袖子里,王怡真多带了一根绳子。姐妹三个出了自己的院子还在商量:“还是老规矩,蓉蓉踹门,红英对付屋子里的丫环,我来绑银月姨娘。”

“好的姐姐,可是少爷谁对付?”红英问。

“嗯嗯嗯???我弟也在?”怎么可能?今天不是国子监开课?纪松凝是因为婚事请了假,王正清为什么在?

“你不知道?哦对的,你不知道。”红英和小虎分开后就回来了,家里的信她听得多,王怡真和蓉蓉回来后又在商量钱不钱的,有些事她忘了说。

“古琅轩是少爷的产业,今天出了事,银月姨娘都吓得哭了,托人去将少爷请回来的。唉,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先回去吃饭吧?”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呢?对那位缺爱少爷,王怡真是真的不想靠近啊。

蓉蓉:“……姐姐我们难道不是刚吃了午饭回来的?”还要吃什么饭?

“……”她就是找个借口不想见这个弟弟不行吗?也不知道她要是把会面拖到明天,王正清要不要回国子监?

然而午饭结束不久,银月姨娘竟然先找来了。

银月姨娘的眼睛红的跟只兔子似的,也不知道这是哭了多久,再没有开始见面时那种沉稳又内敛的气度了,整个人很明显的慌乱而惊惧,一进门看见了端坐在桌边的王怡真,眼圈又红了,整个人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拿着帕子呜呜的又哭上了:“大小姐……古琅轩出了大事啊。这一次,只有大小姐能救我们了。”

081 当面

王怡真一派大将之风的坐着没有动,淡淡的点着头说道:“姨娘先坐。”其实本来就该她去找银月姨娘兴帅问罪的,但对方如今自己来了,看来是打算招认些事情了,王怡真约定以不变应万变,先听再说。

银月姨娘一边哭着一边在王怡真下首坐了,王正清铁青着脸,眼神游疑的打量着王怡真这屋子里,之前被他连摔了两次的花瓶,王怡真这里便没有再摆什么易碎品,王正清难看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的满意,也坐了下来。

王怡真:“……”她想起来,好像银月姨娘屋子里,也是没有任何瓷制易碎物品摆件的。不过王正清的强迫症很明显不是今天的主要话题,王怡真便听着银月姨娘哭着说古琅轩的事情。果然古琅轩上午出的事,官府那边已经查问过了王家了,似乎更通知过银月姨娘,当时王怡真也在场的事情,所以银月姨娘一句没有提古琅轩的案子,只说这一家三口与自家的关系。

“……是当年你母亲留给正清的店铺,如今的夫人不插手,我便一直打理着,里面的一家三口,你虽然说未曾见过,但其实与人关系匪浅,那可儿的父亲,就是你养母的族弟,过往年年到乡中给你们送节礼的,便是他,可儿的母亲,更是你母亲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大丫头,可儿比你小半岁,你们小时候,常玩在一处的,后来你离了京,她还好几次说到想你呢。”

王怡真是一点不相信二岁的小玩伴还能记得当年的自己,但这样的关系,倒还真的,比起王正清,可儿一家三口与王怡真的渊源更深。可是银月姨娘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可儿一家三口的命案,自有官府管着,若只想打听些进度消息,那随便差个人去打听就是了,连王正清也用不着请假,银月姨娘这么帮着可儿家拉关系,难道还指望着王怡真能给他们报仇怎么的

“这么说,我与可儿一家还真的是无缘,等明天我去给她们家多上几柱香吧?却不知道古琅轩中还有多少母亲的画作?想来我与母亲的画作也是无缘,怎么我一回家,家中京里存的这些画就接连出事呢?”王怡真说道。她倒是想直接质问肖婉儿的画是怎么回事,但想来银月姨娘敢来这边,应该是已经有了解释,她想先听听,银月姨娘是怎么解释她手上有肖婉儿遗作这件事情的。

“画……画作?”银月姨娘愕然抬头,一阵恍惚的重复了一遍。银月姨娘似乎没想到,王怡真这么云淡风清的就将话题引到了肖婉儿的画上,一点没有在人命案子上纠结,便这样愣愣的看着王怡真,半晌没有说话。

“姨娘看我做什么?”王怡真疑问道。

不但银月姨娘发愣的看着她,王怡真还发现坐在一边低着头的王正清在她之前说完话后,使劲握了下拳,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这小少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两个人的这种反应就好似是因为王怡真说的话,而吃惊隐忍一般。

不对吗?难道她不该提问画作的事?而是该顺着银月姨娘的口风跟可儿一家三口叙个旧?

王怡真还以为古琅轩的事败露之后,银月姨娘该担心怎么来圆肖婉儿画作的事情,向她解释清楚。但看对方现在的反应,似乎觉得出了人命,该是王怡真向她们有所交待一般,好似好像王怡真才该是有话需要解释的那个?

这两个人的反应都不对啊?王怡真警惕了起来,难道在古琅轩可儿一家被杀后,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银月姨娘手上有肖婉儿的遗物,还有别的什么?

“没……没什么不对?”银月姨娘收回了眼神,摇了摇头,才又开口道:“大小姐这么说,莫非是想问我,古琅轩为什么会有你母亲的画作?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王怡真没想到银月姨娘问的这么直接,不是说大户人家内宅女眷说话都委婉深沉,一句话中好多意思吗?银月姨娘问这么直接,反而让王怡真有点心里打鼓,就好像银月姨娘宁可说画作的事,也不想说别的事一样……王怡真总觉得这个家里,还有些她不知道、不明白的人,还有些她接触不到,猜测不到的事,那就……不猜了吧。

“就是画的事。姨娘手里还有我母亲的画吧?”王怡真也直接开门见山了,横竖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长留,她才不想搞清楚这个家里有多少秘密呢,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非常的明确,不过是要拿到一千两的银子而已。只要银月手里的一副肖婉儿的画作就成了。

“没有。”面对王怡真的开门见山,银月姨娘也是非常坦然。拿着帕子抹眼泪道:“夫人的画,我手上已经没有了……”

王怡真注意到她不是像上次说的:都给大小姐带走了。

而是改口说:手上已经没有了。

也就是说,银月姨娘至少承认了她手上本来有画,如今没有了?

她昨天从银月姨娘那里离开时,银月是一口咬定了家里手里都没有肖婉儿的画作和其它遗物,确实,王怡真没有问,肖婉儿给王正清留了什么,可是今天,肖婉儿留给王正清的古琅轩里就出现了一张画,而且据说古琅轩里每年都会流出一两张画,她没打算抢弟弟的产业,古琅轩再值钱,她也不在乎,可是那些画总该是她的吧?既然当初说好的画作都给她,那么银月手上的画哪里来的,说来说去,当初肖婉儿的遗物看似疑点重重,不知下落,但还是在银月手上啊……

王怡真这么一想,便理直气壮起来,谁管她这个家里还有些什么别的秘密,她只管画作遗物的去向,那都是她的钱,银月拿了她的东西,不是很该还的吗?

王怡真带着点冷笑说道:“姨娘是想说都在古琅轩给烧了?”

银月摇了摇头。哭道:

“你母亲留在这个家里的画作,我早就都卖掉了。“至于古琅轩那一副,要是能烧了反倒好了。”

082 伪作

她就知道……

王怡真冷下了脸,肖婉儿的遗物,果然就是银月在里面动手脚,她没想到银月就这样承认了,但若她要说百多副画,全卖掉了,她是一点不信的,银月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这画作的去向,就不要怪她打女人了啊……

王怡真刚刚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想先礼后兵的让银月姨娘想清楚再说话,结果就听着银月马上又补了一句:“所以,如今只有大小姐能救少爷了。”

嗯嗯嗯嗯?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王正清的事?王怡真下意识的一转头,看向了王正清,却发现王正清也抬了头看他,一张小脸上满脸的阴沉,灰暗的根本不像个14岁的孩子。

一瞬间王怡真突然又觉得之前那个怒气冲冲闯进她屋子里摔花瓶的样子比较好了,至少生机勃勃啊,这是怎么了?

王怡真看着王正清满脸的郁色,才想到了银月姨娘进屋的第一句话。

不是心虚、不是请罪,银月姨娘进屋的时候确确实实的说是:

“这一次,只有大小姐能救我们了。”

救……只有一个人性命相关时才会需要人救,古琅轩被烧,不过是少些进项,画作的事被发现,王怡真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动手杀人,但银月姨娘却用了“救”这个字眼,也就是说,古琅轩的事,同王正清有关?

王怡真突然就想到了银月姨娘之前在屋子里,贴的那张画。

那张《向日葵》,银月姨娘说是王正清画来送她的,当时王怡真不信,那分明是现代油画技法,该是肖婉儿的作品,所以王怡真由此判断银月姨娘手里该有肖婉儿的画,而古琅轩里被大虎偷出来,打算要拍卖的那幅同款《向日葵》,更是让王怡真坚信自己想的没有错,但是……如果事实正相反呢?如果银月姨娘屋中的画确实是王正清所画,那么古琅轩里的画……银月刚刚说的:要是能烧了反倒好了。

王怡真之前还以为是银月破罐子破摔,指的是要是能烧了,别人就不知道她昧下了肖婉儿的画作的事情,但若事关王正清,那银月的意思是否是——画作烧了才是救王正清哪?

“姨娘的意思是?那画……”王怡真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银月。

银月则犹犹豫豫的看着蓉蓉,那一副“请让无关人员都离开”的眼神王怡真看得懂。

“姨娘有话只管说就是了。”蓉蓉虽然年纪小,但口风之紧不输任何人。

“那……那我就直说了。”银月姨娘捏着帕子说道:“大小姐想的没有错……古琅轩的画,是少爷画的。”

“……”亲娘来,还真是啊?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亲娘肖婉儿已经算是抄袭的大家了,是用着什么抄什么啊?生的这儿子却是专业抄亲娘的作品,是亲生的,鉴定完毕。

“等一下,这不对吧。”王怡真一边鉴定着,一边又打断了银月还要再说的话,质疑道:“你之前还说母亲的画作全都在她死前送去了给我,那么正清又是何时何处学到的她这画作?古琅轩的画从十多年前开始拍卖,每年只一两副,那时候正清才出生,还是个婴孩吧,要怎么画?银月姨娘,你说话还是先想清楚,这要怎么解释?”

银月姨娘一听王怡真有所怀疑,也顾不上哭了,连忙将眼泪擦了,说道:“大小姐,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当年确实所有的太太收藏的纸质的物品都是留给了您,不过说好了纸制之外的物品都留给了少爷,但是当时太太的画作,并不只限于纸上啊,总有些已经装裱成框不好移动的,何况大小姐看来已经打听到了古琅轩拍卖之事,但您或许并不知道,前面那些年,古琅轩卖的除了画作,还有些是小物,有扇子、扇面、屏风、绣样,甚至还有几个手缝的小包、门帘是太太直接在白布上作画。

只要是太太的作品,都会受人追捧,大家并不在意那是画在纸上的还是涂在布上的,只因为古琅轩是少爷的产业,是京中唯一一家在太太死后,还可以买到京城第一才女的画作的地方,所以古琅轩出手的就一定是肖婉儿的画作,这一点大家都是认可的,因此我们才……”银月姨娘说到这里,却是王正清自外面闯了进来,接了下去:“不怪姨娘,这是我的主意。自母亲死后,一直是姨娘在教导我,姨娘原本也有些积蓄,可都是现钱,后来主持了伯府一年的中馈,本就所余无多了,又怕我坠了母亲第一才女的名声,便聘请名师让我学画作诗,如今的母亲虽然宽和,并不阻挡我的学业,可是却也不肯为我掏钱的,所以姨娘将那些小件遗物都卖掉之后,手上的银钱越来越紧张,我才想到了这个主意,用自己的画作冒充母亲的画作的。母亲当时将纸质的书画都打包送走了,一时间京中物以稀为贵,大家都想要第一才女的画作,而古琅轩又是咱们家的产业,大家便认定了古琅轩出品,盖过古琅轩印章的,必是母亲的遗作。那些书画大家若细看当然分得出来,可是那些只求母亲的名头,看着相似便断定是母亲作品的睁眼瞎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更可况母亲自创那种重彩叠加涂抹的画法并不受人欢迎,认得的人也少,所以最近三年来的作品都是我画的,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几句话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副怀疑王怡真是不是欺负银月姨娘的模样。

“睁眼瞎”之一的王怡真无言以对,某种程度上,她其实还挺理解王正清的。

养母惠心几乎将她当尼姑来养,使得她小小的年纪就为了吃肉而背负上了生活的艰辛,穷人家的孩子只图一口肉吃,而像是王正清这样的小少爷,自然需要顾忌的就更多了。连王怡真回京不到1个月,都感受到了身为肖婉儿之女的巨大压力和坑性,更何况王正清顶着肖婉儿之子的名头,一定是无数的人都拿天才一般的眼光来看他吧,他只要有一点不如人的地方就要受人质疑,也怪不得每每回家都四处摔砸东西,但是肖婉儿的天才是穿越而来,拿着无数后世的成果到古代来做总结,王正清的天才之名可真的就是实打实自己挣回来的了。

083 都穷

别的不说,王怡真也见识过现代辅导班,除了媒体上宣传的“跑着玩着掌握方法就能高分的”的少数高教状元,谁家高分的孩子不是拿钱堆起来地金娃娃?所以事实就是……银月姨娘为了给王正清报名师辅导班,而变卖了肖婉儿留下的遗物,后来遗物卖光了,便是学有所成的王正清开始挑起了养家的重担、将自己还未完善的画作拿来充当名家作品,骗那些不懂画的瞎眼……不管别人信不信,王怡真信的,她自己之前还在杨显忠面前咬定那副《向日葵》是亡母遗作呢。

不提法制、著作权和私德的话,故事还挺感人的,但问题就在于,这岂不是说王怡真的一千两又泡汤了?本来她还想着只要银月肯把遗物拿出来,她也就不再追究以前被卖掉的作品,可是突然之间被告知根本没有遗物,画是伪造的……

王正清的画也仅到相似的地步,如果没有了古琅轩的大印加持,他的画拿到了市场上也只会被当成是仿作,别说一张千两,想10张千两都是做梦。更何况现在古琅轩被火烧了,王正清的那张伪作还变成了呈堂证供……虽然王怡真觉得官府应该不至于无聊到了还要查一查这证物到底是真品赝品的地步,但是只要它有可能出现在大众眼前,就跟私人收藏不同,是有可能被看出破绽的。

怪不得银月姨娘一进门就喊救命,但这种事情,王怡真也没有办法啊。

“姨娘说要救命,实在喊错了人。那画作已经成为了物证之一,是押在了官府的,我同杨家人只是初识,就算是深交,只怕看他的模样也不会容情。”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杨家自比包公,父子两代都要做清官青天,毁灭物证什么的,不太可能。“不过姨娘也不会太害怕,那画就只是画,用不着证明是谁画的,该不会有人去验……”大约。

银月姨娘显然没有被安抚道:“大小姐……我担心的不只是画……”

那还有什么?

银月姨娘哭道:“还有少爷在国子监的束修,生活费、出门交际费用、四季衣物费用笔墨费用、颜料费用这些……他在国子监,即担着天才之名,又是勋贵之家,学习上不能有一丝落后,行事不能有半分不当,不然看在别人的眼里要被笑话的,少过这个数,可叫他怎么出门见人口耳相传,所以只能来求大小姐救命了。”

“……”对,对哦,王正清之前就说过,是因为银月姨娘的开销太大,他才不得不作假,减轻姨娘的支出压力。

“一年就要近千两银,这叫我可怎么过啊,只能来求大小姐救命了……”银月姨娘小声哭道。

“……”王怡真听完一脑门子的头痛。她这才听出来,银月姨娘喊的救命,竟然是拿钱救命啊。

她都忘了,银月姨娘也是风尘中出来的人,既然有自己的耳目可以打听到消息,自然不会不知道,那画作其实相对来说还算安全,需要专家出面鉴定真伪的可能性极小。所以银月姨娘一开始的救命喊的就是没钱救命啊……

也是,古琅轩这产业已经完了,王正清又不能再找别家去卖假画,银月姨娘手里的财路就断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事,之前的一千两还没有落定,怎么这莫名其妙的又要背上了一千两?说起来虽然这边才是亲生的,可是王怡真打从心里不太愿意,之前的一千两,能确保自己在乡中的亲人弟妹全体衣食无忧一辈子,京中这一千两却只是王正清一年的费用,以后每年还要跟进?这京中的少年们都是吞金兽啊……

“所以……所以我也没有了别的办法。”银月姨娘哭着说道:“我知道这样说是不对的。那些画作都是您母亲的遗物,大小姐之前,宁可自己吃不下肉,也不肯变卖一副,但我如今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求大小姐舍我一副画,只要能先把古琅轩重新立起来,我发誓再也不让这样损毁少爷名声的事情发生。”银月姨娘看着王怡真。

“……”结果说来说去的,又还是要回到钱上,回到肖婉儿的画上,回到那失踪的遗物之上了。王怡真自然也不是银月说什么就信什么,可是银月说的自然也有她的道理,讲来讲去还是那个老管家最可疑。当初肖婉儿在京中太过于受欢迎了,所以若说老王管家在押送时顺走了小部分,私卖了银子立刻回乡养老,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昨天王怡真去找银月姨娘,质问母亲肖婉儿的画作是不是银月在里面搞手脚,银月姨娘否认了,那时候王怡真只是说了怀疑银月姨娘从中谋利,问了好些的问题,银月姨娘为自己释疑,几乎是有问必答,但王怡真却没有直说遗物不在她的手中,所以银月姨娘只当王怡真的手里有一部分肖婉儿的画作……

如今就等着王怡真来承担长姐的责任了。

若说她可以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肯买母亲的画作,那么为了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弟弟,她该是愿意拿出画来卖了吧?

古琅轩加印,必是肖婉儿出品,若王怡真能拿出几副肖婉儿真迹来卖,那么谁又敢说古琅轩卖出的王正清的画作是假,大不了就说也是肖婉儿年少时作品就是了。

卖画一举数得,即得到了银钱、又重建产业、加深姐弟感情,还去除了王正清作伪画的危机……当然,前提是王怡真得有画才行。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怡真也不藏着了,当初遗物一点没有到她手里的事情,她巴拉巴拉的全给了银月姨娘和王正清说了清楚。

直接把银月姨娘都说傻了……王正清则再次低下了头,看不到表情。

“大小姐……大小姐是说,那些遗物一点都……一点都没到您的手中?”银月姨娘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崩了,要在一位美妇人的面上看到这么扭曲的神情,那一定得趁着她内心非常绝望才做得到。

“没有。”王怡真说完,注意到王正清再度握紧的拳头,不知道怎么着心里一紧,又找补道:“可不是我不愿意给弟弟帮忙,是真的没有到。”

“那……那可怎么办啊?”银月姨娘再次小声的哭了起来:“少爷在国子监,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

“这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王怡真提醒道:“如今正清是记在了母亲名下的,这钱,好该也由母亲来出啊。”

要不然要海氏这嫡母做什么?王怡真其实有点想不明白银月姨娘,养了好多年的天才儿子,人家轻飘飘几句话就要了去,记成嫡子,那为什么举业的费用还得个姨娘来掏?

084 隐情

银月姨娘大约也是没有想到王怡真让她找海氏掏钱,下意识的喊道:“不可……”

“为什么不可?”王怡真奇道。记下了嫡母的名下,就有一份财产,王正清只是正常的学费和交际费用,本来就该海氏来出的,要不然,银月将王正清记下海氏的名下,是图的什么叫?

“大小姐……”银月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小姐刚回来,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呢。”

“什么事?”

“是有关二小姐的事。”银月姨娘说道:“大小姐可知道国子监夏博士?”

她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早恋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13岁的王元娘,自己看中了夏家的孙子。

要说起来,海氏当初刚把王正清记下名下时,对他也是不错的,只是后来王元娘看上了夏家的孙子夏良英。

夏良英同王正清是好朋友,两个人同为少年天才,岁数相近,所以之前夏良英是来府上玩过几次的,海氏为了王元娘的心思,便同夏家议亲,但夏家诸多考虑,没有这个意思,海氏也不得不放弃,想着给王元娘另寻人家,但王元娘就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了,于是有一次,王元娘趁着夏良英和朋友们来家中作客,动了些手脚,想着创造一个两个人私会的场景,叫夏良英说不清楚,好订下婚事,却是被王正清给破坏了。

王正清不旦破坏了王元娘的计划,还当众拆穿了她,当然这个众……外人也只有夏良英一个人,以夏良英的为人,不会往外说,特意败坏王元娘的名声,但这样一来,夏王两家别说婚事,以前海氏至少能同夏家夫人做为相识之人走动,碰上了打个招呼什么的,如今连这样的来往都不可能有了,但王正清凭借着这件事,在夏家人的心里得了一个公正不循私的好名声,夏博士在一众学子中也对这个学生另眼相看,但说起来,其实这件事,确确实实是王正清踩着妹妹的名声给自己铺了路,所以在那之后,海氏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嫡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夏家……夏老爷子虽然在国子监做博士,但是夏家的大老爷却是在刑部任职,我当初想着得了夏家人的欢心,以后少爷的路会平坦些,要是再多一个公正的名声,考入刑部更能轻松一些,因此……”这些年来银月姨娘一直同王正清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大约那时候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求到海氏的头上吧?“因此事到如今只有来求大小姐了,却没有想到大小姐这边……”银月刚刚才知道王怡真这里一副肖婉儿的画作都没有拿到,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极可能王正清在国子监的生活也要告以段落了。

“……行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姨娘不如先回去,我去找母亲说一说吧。”王怡真说道。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管王正清,这位便宜弟弟即不是自小养大的,没有交情也不亲近,脾气暴对她还凶,可是特别是如果王正清冷落她疏远她也好说些,偏偏这小少年性子别扭,即想亲近她,又恨她多年不管他,没事就老往她这里跑,还成天摔她的东西,想要王怡真爱她,又不肯放低身段来讨好。如果说乡里的弟妹就如同满院子乱窜的二哈,天然的同王怡真有亲近感,那么王正清这弟弟则是高冷的黑猫,心里爱你也非得挠你一爪子才罢休,搞得王怡真实在无法对自己这位血缘相通的亲弟弟置之不理。

不行就先找海氏借些钱垫上,昨天回来听海氏的意思已经给王元娘相看了别的人家,看元娘的意思倒也没有不同意,说不定上次的事情已经算是过了呢?当然,王怡真心里也清楚,海氏的钱不会白给的,交换条件一定是让她抄下她想要的肖婉儿遗物中的书籍,所以这钱必定也是极不好借到的。

但这已经是现在王怡真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她明明才17岁,就已经深深感受到中年人的压力了,哪哪都要钱,还死要钱,大家商量好了似的,一开口就是一千两,她本来回京就是为了弄钱,还想着借伯爵府好好的打个秋风,现在倒好,连京里的亲戚都得她来贴钱?

这样一想,说不定她尽快的嫁出去也是个好办法?早知道当初江夏侯府来提亲的时候她就不要拒绝了,一抬小轿抬进了门,她也有得是办法治得周复兴服服贴贴的,说不定她现在就收集到足够的钱可以跑路了呢。

王怡真打发走了解银月姨娘,这次真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江夏侯那边的婚事,虽然说有些招数用得多了就有些老了,可是为了这两千两银子,她还是可以再用一用的,但问题是这次又亲自下场打了周复兴一次,王怡真在考虑她主动送上门去做妾,周家接纳她的可能性。

正想着,红英从外面走了进来。

“姐,夫人身边的玲珑姐姐来传话,说是夫人要你去正厅。”

“正好,我也想正想见夫人。”王怡真起身,乡里的钱、王正清的钱,总共二千两,也不知道海氏会不会借,因为王怡真觉得,她借了有可能会不还就跑,所以也自然是没什么底气的。

“不是夫人要见你。”红英急忙说道:“玲珑姐姐说是宋国公府小公爷和大理寺丞家中派来的婆子要见你,夫人看有外男在,陪你一起见客罢了。”

杨显忠和李奕城?中午才分了手,这么快就有事找她?王怡真愣了下,然后狂喜。

杨显忠那边可能会是有案子最新的进展,倒也没什么,但李奕城那边,带来的却极有可能是李兰兰新的委托。

纪松凝突然断腿,打断了李兰兰原先的布置,但她却不可能不再出手,是分是和总得有得结果,想有结果就得有人帮她作事,想让人帮她就得掏钱,那可就是挣钱的好机会了。王怡真觉得李兰兰还是很大方的一个人,再要个一千两,应该也可以吧?

“好咧,速度,立刻就走。”王怡真带着两个丫环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另一边,银月姨娘同王正清则进了银月的院厅中。

屋门一关,房间中只有养母子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已经与在王怡真这里截然不同了。

小少爷王正清终于松了拳头,眼圈忍不住的红了,银月的脸上却是淡淡的,一点没有动不动就哭泣的那种柔弱了。

“姨娘,她……”

“她不是。”

“姨娘,我……”

“你不想。”

银月打断了王正清的话,低着声音说道:“少年,你信我,大小姐当年送走的时候,人已经病得重了,后来乡里传回了病重的消息,却没有传回过病愈的消息,你看这女子,身体健康到哪有一点幼有重疾的模样?夫人的东西丢了,我知道,那边也知道,若真的是大小姐,怎么会回到这个家里来找?她必然是个假的。”

“你记得,我们先哄着她,试探着她,不管她想做的是什么,只要对你无害,就任她去,万一她真能找到呢?我们说不定就能从她身上拿到好处。她不是你姐姐,你更不能现在就赶走她,事隔了这么多年,又要出人命了……她就是你最好的挡箭牌。”

“……嗯。”小少爷沉默之后,点了点头。

085 两案层叠

正厅里,海氏已经同杨家来的婆子说上话了,而李奕城则无聊的在厅中四处看。

王怡真进来后,李奕城先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姐姐就跑了过来。海氏的脸色都沉的跟锅底似的了,自己家的姑娘可还没有许人呢,何况还有外人在?要不是看着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她是断不可能让人直接同王怡真见面的。

王怡真就没想那么多了,看到李奕城小狗一样的围着自己打转,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又出门了。”是谁答应了她这段时间都不再四处乱跑了?

“王姐姐,我没有乱跑,我这次出门也带了下人,我是来替我姐姐给你送帖子的。”李奕城高高兴兴的指着海氏那边,果然海氏的手里已经有了一张帖子,“靖安郡主三天后要办一场马球赛,请我姐姐去参加,姐姐便让我来给你递个帖子,问你身边有没有会打马球的姐妹或身手好的丫环,同她组一队。”

说完了李奕城冷笑道:“姐姐以前也打过马球,但多数是看客,又或者同二房三房的妹妹们组一队,舒展下筋骨罢了,从来没有参过赛,不过是打着玩的罢了,横竖她也不喜欢这活动,但今次靖安郡主下帖子的时候就明言了,一定要姐姐去,而且必然要参赛的,却又说她球队中的人数不够,点了名要李杏杏参加她那一队,则让我姐姐自组一队,这算是个什么意思?明是要给李杏杏出头,真是好大的脸面。”

王怡真不知道这靖安郡主又是哪根葱,不过听这话的意思……

“这位靖安郡主同李杏杏很要好么?”

“好的很,只要见了面就同进同出,几乎就差同睡一处了,她这次看来是铁了心的要给李杏杏出头,可是姐姐的身边确实没有什么会打马球的好人选。”李奕城发愁道。“这样一来,那些同请安郡主相好的皇室郡主县主,也一定会站在李杏杏那边,而那几家国公府的小姐,估计便两不相帮,要看热闹了。姐姐与我不同,这些年来极少在外面同人相交,没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想来想去,除了你之外竟然找不到别人帮手,所以也只能问你了,就算是没有其它的朋友,若是有身手矫健的丫环,也可以凑个数吧。”

听起来李兰兰混得也可够惨的……不过这一点,王怡真倒是也听她本人说过,李兰兰同李奕城早年丧父又丧母,这两年据说外祖的两位老人家又相继过世,今年是刚出了孝,这姐弟两个可以说前面十年都在服丧期渡过,李奕城是男孩子,尚且出个门没有问题,李兰兰做为订过婚的女孩子,就不好成天出门交际了,于是发展到了她想同二房撕破脸,竟然都没有个朋友可信任可帮助的地步。

“我倒是想要帮她,可是……”王怡真看了一眼海氏,“能不能去这一点,还是要问母亲。”

海氏没想到王怡真对她这样的恭敬,要不要参加活动都还要先问她的意见,再想一想枪奕城说的,这次去打马球的全是皇亲国戚同国公府的小姐,这个档次,连侯府都沾不上边啊,于是整个人都激动了:“去啊,当然要去啊?”海氏笑道:“宋国公府的千金下的帖子,小公爷亲自来邀你,那是一定要去的,正好你妹妹马球打的也不错,就让她跟着你一起去玩吧?”

王怡真都还不知道王元娘的马球打的也不错,她只知道海氏这种反应,是不是有点太甜了?

昨天宋国公府的寿宴闹腾的事那么大,李家姐妹争夫的传闻,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今天就有人要给李杏杏出头来打击李兰兰,那么王怡真若站了李兰兰这边,只怕就要与那些什么郡主县主的为敌了,到时候连累的济宁侯府受到贵人的记恨,没关系吗?

不过很明显是没有关系的。

海氏估计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方面,一看到亲女儿有机会跟着一起去参加这种帝国顶级的盛宴,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满面笑容的看着王怡真,已经代替她将这事定下来了。

那定就定吧,王怡真本来也想再见李兰兰一面,看着目前的情况,她想赚快钱,最终还是要落到李兰兰的身上,得罪人这种事,如果海氏不怕,她这随时都准备要死遁的人,更是不怕不怕的。

那么李奕城这边的事,就定下了,王怡真又看杨家那个婆子。

对方似乎在王怡真来之前已经与海氏沟通过了来意,拿出来的,还是一张帖子,只是没有像李奕城那样直接甩给海氏,而是交到了王怡真本来的手里。

“我家大小姐久慕王大小姐的才学,这是她叮嘱了老奴,要亲自交给王大小姐的帖子,说来也巧,正是3天后请安郡主马球赛的观帖,不过我家大小姐这帖子,只是一个场边观赛的座位,比不得宋国公府的帖子,倒叫您看了笑话。”

王怡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海氏不怕王元娘同她一起去了。

宋国公府的帖子固然顶层,可以直接同这些贵女们组队打球,若是相近的人家,能得一个名额肯定是高兴的,但王怡真这一去,摆明了是去得罪人的,那么杨家这帖子就来得很适宜了,只是一个观战的座位,王元娘拿了,老老实实的在赛场外搞交际就是了。

果然,王怡真收了帖子,海氏的眼神就频频的向她望过来。按着礼数,按着情面,王怡真已经有了参赛的帖子,就好该将这帖子交给海氏,然后再分配给王元娘,但今天王怡真也只能当成没看见了。

因为杨家那婆子递帖子过来的一刻,王怡真就看见了帖子中露了一截纸头,她同杨家的小姐又没有什么交情,却刚同杨显忠订了查案同盟,帖子中必然夹了杨显忠想对她说的话。王怡真手脚再快,也不可能做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纸片双帖子中抽出来藏好,那就只能回屋再说了。

打发了李奕城同那杨家婆子离开,王怡真在海氏各种不满的眼神上回到了屋子里,抽出纸片略读了读,就紧皱了眉头。

纸上写了四个字“两案层叠”。

086 赛场

两案层叠?

两案?

层叠?

今日里王怡真与杨显忠相识于古琅轩纵火案,但相约同查的却是14年前肖婉儿的遗物遗失案,杨显忠说的两案,应该就是这两个案子吧?

但层叠?层叠应该是指物体交错地叠加在一起吧?这两个案子相差了14年,一个是盗劫案,一个是奸杀案,要怎么个层叠法?王怡真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也不算是什么笨人,可是毕竟术业没有专攻,实在做不到看到“两案层叠”这四个字就恍然大悟,看来还得找着杨显忠让他讲清楚,不过对方同自己午饭了才分手,竟然只一下午的时间,不光是纵火案,连十四年前的案子也都查出了头绪,还能将两案重叠起来,可真也算是了不起了。

王怡真如今虽然说算是大家的小姐了,自由度比起从前在乡下来可说是低到了极致,不过要想出门,办法还是很多的。

比如她可以可以同蓉蓉一样半夜里翻墙出门,也可以用红英一早挖好的那个狗洞出入,不过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正大光明的出门,谁让她连续拿到了几个高级宴会名帖呢,就算公司里业绩最高的业务员最受老板待见一样,现在海氏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那种程度,所以一看王怡真主动的送上了杨家的请帖,又说要去采购马球的服饰用品,海氏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但答应了她一应所请,甚至还附送了100两银子的公款花销以及王元娘吉祥物一个。

“虽然说你妹妹并不用下场参赛,可是小姑娘家哪里能不懂得打马球呢?你置办球杆衣饰时同你妹妹一起置办一套就是了。”

很好,原来这100两竟然还是两个人花用……王怡真本来还想把这100两昧下,直接找李兰兰借一套呢。

因为多带上了王元娘,所以哪怕是王怡真再怎么着急,也没法光天化日的找杨显忠见面了,于是只能回了杨大姑娘一张帖子,之后王怡真又让小虎给大理寺那边递了个口信,可是却再没有杨家任何的回复,看来杨显忠那边该是忙的脱不开身,而杨大姑娘则根本无意交王家这两位新朋友吧,于是两个人真的去置办了打马球所需要的除了马之外的各项用具衣裙。

之前王怡真还担心着,王元娘原本这么不喜欢她,指不定一起上街得闹腾闹腾,却没有想到王元娘对她的态度竟然算的上是很好了,除了偶尔会找机会探问王怡真何时将存放于乡下的肖婉儿的遗物拉回京中之外,其它的时候,虽然不怎么愿意同她说话,但至少不会说难听的话。

反倒是王怡真之前一点没有担心过的李兰兰那边,接连两天向宋国公府递了两次的帖子也没有能见上一面,这就不由得让王怡真有些担心了,李兰兰有可能根本没有收到她的帖子。李兰兰虽然说过她在宋国公府不会被人拿捏住,但是也最多就是说二房不敢在吃穿用度上为难她,想要她凭着身份和钱财在二房的布置上收卖别人,特别是细节到门房婆子这种即底层又重点的岗位,怕是不容易了。而李奕城,也不知道是被二房限制住了,还是因为周家有去找事,这三天的时间也没有再出现,使得受王怡真之命盯着宋国公府的小虎都是空手而回的。

就这样王怡真同王元娘姐妹两个逛了三天的街,终于到了马球赛的这一天,这一次,因为是年轻人们的聚会,所以海氏就不能够一起去了,王元娘怕是生平第一次没有母亲陪着出门,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惹得海氏一个劲的叮嘱王怡真千万要照料好她,说的好像王怡真才是王元娘的亲娘,而不是继姐一样。

“少喝水,别上厕所,跟紧了杨家大姑娘,坐定了就不带动探的。我在场上,根本不可能看顾得了妹妹,母亲要实在担心,就让元娘别去了。”王怡真建议。真心的,她要是能一边在场上打着马球,一边还能分神看着在观众席上的王元娘,那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一句话说的王元娘立刻就坚强了起来:“母亲放心吧,我自己能行的。”

海氏一看女儿不知不觉间就坚强独立的如同一个大姑娘了,不由得眼泪都在眶里打转了:“好,母亲知道元娘可以的。”

喂……说得好像要上场参赛的人不是王怡真,而是王元娘一样。王怡真表示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后娘什么的果然是不同的,这个时候就算是做戏,好歹也祝她一句旗开得胜啊。

……………………………………………………………………………………

马球比赛订在了冠军园,这是晋王的一个私园,诸皇子中唯有晋王幼年从军、天性嗜杀,所以名下的产业与众不同,别的诸王,喜欢的要么是草木春深的园林、要么是富丽堂皇的别院,不然也是大雅至简的亭台楼阁,又或冬肯夏凉的庄子,却只有晋王的私产,不是野猎用的山林,就是行军布阵用的校场,冠军园则是一个大型的演武场,除了诺大的跑马场地外,四周建的都是观评台,就有点类似于现代体育场,周围可坐上百人观看,中间则用来演武,别说是打马球,就算是用来训练骑兵,双方布阵仿战撕杀都足够了。在京中这样的宅子可不多见,所以据说历年来的马球赛,都是借的晋王的冠军园。

王怡真同王元娘虽然是一起来的,但是各自用的是各自的帖子,王元娘被带到了哪里王怡真不知道,不过她倒是直接被带到了演武场边上的一间准备室中。

准备室里,一屋子的小姑娘们早就胡服长靴的做好了准备,一个个拿着鞭子在那里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满眼望过去,王怡真一眼就在一层子的莺莺燕燕中找到了李兰兰。

实在是她太显眼了,整个厅堂中的小姑娘们都高高兴兴的聚在一处,唯有她坐在一边无人理会,王怡真朝着她走了过去,李兰兰便也看见了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怡真便知道,虽然只有四天,但富贵人家里治人的招术太多了,这姑娘同二房撕破脸之后,日子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好过。

087 表演赛

“王姐姐,你来了。”李兰兰一出声,一时间整个屋子中都安静了。

可见得其它的小姑娘们虽然人人都看似说笑高兴,但其实大半的心思都放在李兰兰这边,之前高声说笑,不过是故意不理会她罢了。

“这是谁?”李兰兰声音一落,一个怒气冲冲的喊叫声便响了起来,“这里的贵女们赛前休息的地方,门上的婆子是怎么行事的,什么阿猫阿猫也往里放?”一个身衣华贵的小姑娘排众而出,虽然大家都穿的紧身胡服,但是料子的档次和衣服的绣工还是能看得出地位不同,甚至说其实小姑娘都避开比她更出风头,更何况满屋子的人里她先开口,王怡真猜这就是那位靖安郡主。

这阿猫阿狗的听着是说王怡真,但因为满屋子只有李兰兰同王怡真在一处,所以到底这姑娘说猫狗到底指谁,其实也不太明确的。

“请安郡主息怒。”李兰兰起身说道:“这就是当年大齐第一才女肖婉儿的长女,王家大姑娘,她今日是应我之邀来参加表演赛的。郡主几天前突然相邀,我也没有地方去自组队伍,只能求王大姑娘帮我这一把了,郡主若不高兴见她,就请允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哦,原来是李四姑娘邀来的。”靖安郡主收了怒容,点头道:“只要不是那等子趋炎附势、恬不知耻凑上来讨好的小人,那就自然也是客人了,请稍坐,李四姑娘今日即然是来参加表演赛的,那就不能不多等一些时候,毕竟比赛之间才会开始。”话说完了,便有一个年轻丫环近前来耳语了几句,靖安郡主兴奋道:“皇兄皇嫂们也都到了,大家准备一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之后再不看李兰兰两个人一眼,被人簇拥着走了。

喂……人家的宅斗话里都好几层意思,你非得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这么清楚明白么?

王怡真宁可这位郡主也委婉点说话,她同纪家当初那群小姑娘不一样,不会一句话半遮半掩的让你自己体会话中的鄙视,人家郡主是直接把鄙视放在话里亮给你看的。

只是王怡真当然也不会为这直白的几句鄙视生气,她今天来主要是帮李兰兰参赛的,撑场面当后台什么的,她还没那个分量:“怎么回事?奕城说她是要替李杏杏出头,怎么改了表演赛了?”

所谓的表演赛,当然就不是正式的比赛,两边打打玩玩,就跟足球中场让美女足球宝贝上场一样,活泼一下气氛。这样的比赛输就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完全起不到出头的作用啊。

“王姐姐竟然不知道的吗?”李兰兰有些惊讶的说道,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都是我的错,忘了王姐姐刚进京不久,表演赛就是给因为各种原因,来不及参赛以及不能出场的姑娘们一个露面的机会,就像是文官家的相亲会,会举办成诗会一般,这种的马球比赛,就是勋贵们的相亲会之一啊。”李兰兰便细细的开始给王怡真说这马球赛的事情了。

神仙啊……王怡真都不知道武将们相亲还有这种传统,那她这又一不小心被人坑来相亲了?前世做剩女时的点点滴滴再次涌现,王怡真也只能沉稳的点头了,相亲嘛,她熟的很。

就如同文官们给子女办诗会相亲,看的是文采气质举止应对一样,武将们的相亲会则是通过这种增强体质的体育运动来看对方的优点,大齐承平已久,这些年对外的战事并不多,可是武将人家,还是需要上战场立功才能晋升的,哪怕是已经到了国公,升无可升了,若是后代出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药罐自,那也是极丢人的。

所以马球赛一看体质,能打马球,说明至少身体健康,二看体能,证明此人习武运动,不落人后,三看判断力,赛场上瞬间万变,可不是作诗那样给一柱香个人想个人的,而是即要个人有杀伐果断之力,又要团队配合,在这其中一瞬间能神局面还要有领袖精神,能带动全队并布置作战,可以说马球本就是战场的缩略图,只有最健康聪明又有能力的人才能得胜,因此对于武将之家来说,无论男女,能打好马球的人一定能担大事,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才有前途可期。

也因此,这马球赛分男女进行,变成了世家子弟们相看婚事的地方。由于参赛者全都是有身份有家世的世家儿女们,所以便可以自由组队,每队五个人,赛制为淘汰赛,从初选开始报名,队伍们过关斩将,能够一路走到冠军的队伍,基本上都是身世超凡身手也超凡的人家,所以每一年的冠军队伍,都是由皇室亲自出面颁发奖励的,因此今天这一赛,其实已经是冠军赛了,对战的4支队伍要赛足6场,今日里就决出今日的冠军,晋王的冠军园,也是由此而名,即有勇冠三军之意,也有冠军登顶的吉兆,才会有太子同诸皇子均到场观战。

而所谓的表演赛,则是正赛之间的休息时间的小赛。

这些赛当然不会被纳入到正赛之间,只是给正赛之间争取一下休息的时间,让能够晋升的队伍不至于连续比赛,但也正因为最后在冠军赛中,来观战的都是皇亲国戚及各世家的子弟们,所以表演赛的名额更加吃香了,因为表演赛的参赛者不需要向正赛那样拼一已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到冠军赛,所以相对比而言,同样在贵人面前得脸,表演赛要轻松的多了。

这样一来,参加表演赛的人都有些什么人,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首先身份要高、特别的高,不想、甚至不屑同那些真参赛的人拼杀。

但是身份足够高的人,又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得脸。

所以表演赛的参赛者一般就是:

1没有能从头参赛,需要中途进入的人、

2刚刚到了年纪,需要在社交界露脸的人、

3想要借着表演赛抬身份的人,比如打算能被哪家贵人看中抬做妃嫔之类的……

总之,因为这种种原因,所以表演赛不同于正式赛,可以临时加人换人,就算贵人们如何安排了,但同正式赛一样,也有彩头,并且不是只有冠军有,每一次的表演赛,都有彩头。彩头就是奖励,特质的奖励,赛前都准备好了,可是如果两队有定论,想把物质奖励换成虽的什么,只要贵人们同意,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纪世子???”王怡真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靖安郡主要给李杏杏出头,那么这次同李兰兰表演赛,莫非是要拿男人当赌注了?这要是定下了,这男人绝对一战成名,可以火很久了。

矮马,这么新鲜有趣的赌约她从来没玩过。

088 表姐

李兰兰沉着眼睛点头,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靖安郡主知道不知道,纪松凝的腿已经断了?”李兰兰小声的冷笑着说道。

王怡真看了她一眼,就在十几天之前,这姑娘还是一个纯然的恋爱脑,为了恋人真的跨越一切困难,而四天前,这姑娘从恋爱中脱身了,不过也依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纪松凝对她有情,她也便没有什么坏心思要对付对方,这才又短短的几天呢,却从她嘴里已经可以笑着说出对方的不幸了。

那种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的感觉呼之欲出,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兰兰,两个人都不用串词,从对方的眼睛里就自然明白,今天这赌约,李兰兰是打定了主意要输给对方的。

“那天在天香楼……也没有外人,只要纪家不宣扬,该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王怡真这么说着,倒是想到了牡丹厅对面窥视之人,却不敢肯定对方是什么人,然而无论如何不该是李杏杏,如果李杏杏知道了纪松凝断腿的事,该不会再任由别人替她出头赢下婚约吧?可也难说,万一又是一个恋爱脑呢?

两个人这样说着话,突然就听到了外面欢呼声响起,这么看来,该是半场结束,出了一次胜负了?

一个完整的场次是上下两场,总分决胜,一旦完结就开始表演赛,表演赛有许多场,李家姐妹之争不知道会安排在哪一场?王怡真觉得一般来说主角大戏都该压轴才是,但是万一安排在第一场呢?这样一想,王怡真不由得还真有点紧张了。

“兰兰,你这边的人不会只有我吧?”王怡真问道,一队五个人,她们这可就才两个人啊?如果真的被人安排在第一场,那么她们两上人上场可就输得有太直接了吧?李兰兰之前也传信说若她身边有功夫好的侍女,可以一并带来,但这种皇室组织的比赛,同一群郡主县主的打比赛,总不可能真让红英上啊。

“自然不是的。”李兰兰本来同王怡真说话时还带些微笑,说到此时也不由得沉下了脸色来,说道:“一定会有人来的。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来得是谁就是了。”

“不知道来的是谁?人不是你叫的?”王怡真刚说完了这一句话,休息室就有人开了门,走了进来,因为这里到底是贵女们的休息室,所以非参赛人员不得入,也就是说丫环是进不来的,能进来这里的,一定是参赛人员,如今正规赛同表演赛的队员们都已经去观战了,这个时间点进来的,就是李兰兰的队员了吧?

王怡真一回头,看见了两个年轻女孩子,一个笑脸相视,十分的温柔可亲,一个抿着嘴,虽然似乎也想笑,但看的出眼中的讽刺和嘴角边的冷笑。王怡真一看,愣了下,两个人她竟然还都认识,不由得回过头来夸李兰兰:“你可真是人才啊。”

李兰兰的脸色阴的能滴下水来了,突然拉往了王怡真的手,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人不落进尘埃里,真的不知道这身边的人,是人是鬼?”

“什么?”王怡真愣了下,就听着那新进来的两位贵女,为首的一个先说道:“兰姐姐,好久不见啊,前几天就听说了兰姐姐要自组一支球队,我还当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兰姐姐一定会来找我呢,却没有想到姐姐却单单略过了我,找了其它人,我还伤心了好久,不过前两天曲姐姐同殷姐姐都不舒服,既然人家找到了我,我便替她们来了,想来兰姐姐不会怪我?”

李兰兰没有说话,王怡真才明白为什么纪柔佳同另个小姑娘会出现在这里。

李兰兰之前有心退毁,却又不要让人知道是她要退婚,最好的办法就是甩锅装出被无情抛弃的样子来,把负情的名声甩锅给纪松凝和李杏杏。反正这世上,女子无论是不是和平退婚,都会名声有损,只是人人心里都有秤,又天性同情弱者,李杏杏想抢婚,有郡主出头,李兰兰就显得越无辜。两方要凭马球争夫,她想输,又不能输的太过于直接,所以自然不会真的找帮手。

本来王怡真以为她是故意请的纪家这位大小姐,因为这世上,只怕纪家是最不想着看纪松凝娶李兰兰的,一定会使尽了手段拖李兰兰的后腿,偏纪家小姐参加李兰兰的球队,反而还让人看到了李兰兰尽力的挽回,这样的出场阵容实在让人同情。

本以为李兰兰为了名声能够同害过她的敌人议合,真是个人物。不过听纪柔佳这么一说,是李兰兰本来找了其它人,却被纪柔佳悄悄的使手段替换掉了啊?

登时这一句“真是人才”,王怡真便想送给纪柔佳了。李杏杏争夫,早晚要成功,外人或许会说纪家退婚是不顾前约,看着李家大房败落了便又攀上了二房,但是纪柔佳如今出场替李兰兰出头,人人看了都要说一句纪家有情有义,其实并不想退婚,这样一来,倒成了李杏杏一心替嫁了,将纪家毁婚的名声都揽到了李家那边,纪家即得了实惠,又得了好名声,这可真的是……

李兰兰本来一心求败,选出来的人马球水平可见一般,如今换上了同样一心求败的纪家小姐,这一场的胜率从0直接降到负100了吧?

也怪不得她刚才说,来的人不一定是谁,就是说纪家有可能会换人的手段,也早在她意料之中了啊。

王怡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个都是人才,才13、14岁的年纪,一个个眼珠子一转就都是主意,虽然说这些主意摆到了眼前,王怡真也全都看得透,可是读书人和写书人不同,更何况王怡真论年龄阅历要比这些小姑娘大三倍……

王怡真自己在心里心疼了一下有些智障的自己,然后才问道:“那就这样,还缺一个人呢。”

“四个人也没什么啊。”纪柔佳笑着说道。因为马球队其实是不限人数的,只是本朝习惯了五个人对决,并将之细分为前锋2人,中锋1人,组织后卫1人,进攻后卫1人。听说这赛法还是肖婉儿那时候定下来的,王怡真严重怀疑亲娘这是又抄了蓝球的规则。所以少一个无所谓,只要你敢上,输了别哭就行,倒也挺符合她们的本意。

然而话落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个子很高,几乎比王怡真还高一个头的年轻小姐迈步走了进来,一看见纪柔佳在这里,瞪大了眼睛,极为惊喜道:“纪柔佳,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纪家想毁婚,你却还愿意帮着兰兰?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然后又叫道:“兰兰不要怕,表姐来了,有我在,怎么能让那些人抢你的婚缘,你只管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纪柔佳和黄落芳一看来人,脸色都青了……

李兰兰的眼睛里却突然就涌出了泪。

089 欺负

王怡真看惯了这姑娘咬着牙红着眼眶的样子,真能哭出来的场景,必然是动了真感情,不是大悲就是大喜。可见得这位新来的姑娘,给李兰兰的刺激相当的大,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婚姻和亲族、王怡真这个帮手又只讲生意不讲交情的情况下,突然有那么一个朋友,为了自己甚至敢于公然站出来硬刚一位得宠的郡主,这样的情份,让李兰兰喜极而泣了吧?

不过这位胆子可以,脑子怕是不行。

看着李兰兰突然的哭出来,这新来的姑娘手忙脚乱的安慰了两句,竟然还招呼纪柔佳:“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我在,我们是绝不会输的,你们也来劝两句啊。”

这一句话说的,一个屋子里五个人,除了说话人自己,其实四个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王怡真笑道:“兰兰不给我介绍一下?”这新来的姑娘就真看不出这屋子里气氛好尴尬?

李兰兰擦了擦眼泪笑道:“这位是我大舅舅忠信侯的长女韩菱华,这位就是名振天下的大齐第一才女肖夫人的长女,王怡真。”李兰兰给两个人介绍完了,才又说道:“大表姐怎么来了?你才刚出孝,实不该来。”

王怡真看着这位韩菱华的出场方式,也是一副将门虎女的气魄,却没有想到她并不是李兰兰请来的,那岂不是说,李兰兰请的同队的四个人,除了她王怡真之外,一个未到,也怪不得李兰兰看到这世上还有人真心给她讲感情的时候,能激动的哭了。

“我不来,莫不是要我眼睁睁看你失掉了好姻缘。”韩菱华大喊道:“我已经出了孝,来打马球又谁能说我什么,总不能为了些世人的风言风语,就眼看着你被人欺负?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容不得别人使些见不得你的手段的,我早说过了你那7妹妹不是个好的,你不信,看吧,果然是惹出了这一桩桩的事来。”

这一句说完,王怡真倒有点明白李兰兰为什么不请她了,这么正义的性子,要李兰兰来请了她来打假球,是有点开不了口啊。更何况刚出孝就来打球,知道的、说好听点,是维护表妹,不知道的、说难听话,只当这姑娘孝期里没得玩乐,憋成什么样了呢。而这世上的人,大部分恰恰都是那些不知道,却又总喜欢说些不太好听的话的。

“唉呀呀,是谁敢欺负宋国公府的小姐。”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这次进来的却又是另一个不认识的贵女,对方一身的胡服,态度不满的往屋里看了一眼,才惊讶道:“李兰兰你这队,不是已经凑满了五个人了吗?那郡主又何必让我来替你凑数?行啦,反正这里也用不着我了,你们快点出来做准备吧。”

原来请安郡主是以为李兰兰这队,为了不敢得罪她连五个人都凑不起来?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那么对方这么快就派了凑数的人来,也就是说,她们这表演赛确实是安排在第一场比赛结束了?

被这来叫人的贵女一说,李兰兰也只得站了起来,对王怡真说道:“你的马存在了哪里?”

“????呃,不是赛场提供吗?”等下姑娘,让我打个马球还得自备马匹吗?马这玩意可不是胡服和月杖,随便买买随便用用,战马那是得多金贵的人家才养得起啊。

王怡真就算是上辈子是体育生,这辈子是个村姑,也知道打马球这个得用战马吧?不……正因为是体育生,所以才会对这些体育活动有所了解,至少她是知道,没有人会用家里拉车用的马的。

“你没有马?”李兰兰估计也是才发现这个问题。一般来玩马球的贵女都是武将人家,谁家不养着几匹马换着用,她也不刚刚不当傻白甜没有几天,还无法做到真的事无俱细,忘了王怡真的父母都是文士,继母还是个家里宅。竟然就真个没人告诉王恰真还要自备马匹。

不过这倒也并不是问题:“无妨的,赛场有马,可任人挑选。”

那来通知的贵女又讽刺了几句“家贫没钱别出来打马球”以及“连马都没有到底会不会打之类的话”,不过也还是带着王怡真到了挑选赛马的地方,并叫来了管事的人员。

其实马匹也都存在一处,地方再大也不可能再建好几个马厮,就跟酒店再大停车场也有一个似的,可是一个停车场也分上下好几层,这存马之处自然也有不同,通风光亮干草干燥又阴凉之处存放的全都是光油油的好马,王怡真虽然不懂马,分不出马种,可是也看得出这些马匹俱是有人精心照顾的,有些马其照顾之人就在旁边呢,也就是说,这些好位置上的马,俱是贵女们自带的马,因此管事的一路将王怡真向里领,最后在一个阴暗角落里指了几匹马让王怡真挑选。

“……”这种感觉就同在酒店停车场里看惯了马莎拉蒂并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共享汽车一样微妙,王怡真问道:“只有这几匹?”

那管事的陪笑道:“因来这里参赛的人家都是自带马匹,供客人挑选的确实只有这几匹。”

“……”好么,刚说一句又被鄙视了。

这里毕竟是晋王的私院,来这里的客人,从来非富即贵,配不起马的大约也就王怡真吧?可是王怡真却并不相信供客人挑选的几有这几匹马。

因为这几匹虽然看着确实是战马,也保养良好,但皆是高头大马,这样的马上阵杀敌或许合适,但绝不会用来打马球,更不会是为女子准备的马。

这么说吧,王怡真本就比其它小姑娘们大个一两岁,更是在普通小姑娘里已经算是身材较高的了,但若骑了这种威武的马,只怕要把头和脚从腰上对折一下,伸出月杖来才能够到地面上的球,换成别人个人矮些的,只怕在赛场上再别想碰到了球了。

来陪着王怡真挑马的韩菱华也大喝道:“胡说八道,往日里我难道没有来过冠军园?供女子马球的赛马,绝不是这几匹,也绝不只这几匹。”

管事的连连告罪道:“但因为今年的表演赛也允许平民百姓入内参赛,所以供客人用的马早早就都挂了名牌,这位小姐赛前一刻才来挑马,实在只有这几匹了。”管事的一边说,一边从左近的几匹马身上挂出了名牌,给几个人看,看来这挂着名牌的几匹马,本来也是供客人挑选之用,如今都有了主。

韩菱华走上前指了一匹枣红小马道:“我们是第一场表演赛用,先用完再给你还回来。”说着就去摘那马上的名牌。

管事的就急了。“万万不可,圣上一向教育说要与民同乐,因此晋王这些的马球表演赛入场的都是平民的队伍,说不定宫中的贵人都会来看,若这马伤了累了,不管分到哪一队中都有失公允,岂非作弊?”

090 安排

韩菱花去扯马牌挂绳,那管事的就伸手也从另一侧抓挂绳,礼数上不敢同韩菱华争,但是他是晋王府的管事,这些马又是平民表演赛要在贵人面前表演的,自然是寸步不让,以确保马匹上场前的安全。

“那就换马。”王怡真开口道:“将这名牌换到那边几匹马上,就不会让一匹马上场两次了。”

管事的为难道:“这些马儿是早挑好的,众人自然都认识自己的马,若临场换了,更是无法交待。”还是没有松手。说白了就是,谁打马球也不愿意用高头大马,赛前挑好了马,临到比赛却被换了,这弊做的只怕比一匹马上场两次都更让人生恨。

很难说这些马是真的都有了主,还是管事的如此操作,就是为难王怡真选那几匹高头大马,毕竟靖安郡主要是想在晋王府里动点手脚,可是简单的很。但王怡真眼见着要下场了才来挑马,又没有办法证明别的马挂的名牌都是虚的,眼看着这王府的管事不怕事情闹大,那么这会子若在马厮闹起来,只会让李兰兰难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不但还是拿不到合适的马,更是让观众们久等,并同样要受人嘲笑,要知道这次比赛的观众那也没一个是普通人啊。

“这都怪我,忘了你家历代书香,家中没有合适的马。”李兰兰自责道,揽过了责任,也是一种退让,就是要认下了王怡真只能挑大马这事了。

王怡真忙劝慰她道:“是我不懂规矩,不过这些马也是很好的,高大的马跑的也快些,兵贵神速,对我们不一定是坏事。”其实战马以用途不同,都有专门的育种,高大的真不一定跑得快,王怡真这说的纯粹是安慰的话。

横竖打定主意要输,来几匹高头大马,反倒更让人觉得李杏杏赢得无耻。而且这些马也真的挺好,王怡真虽然会骑马,但也没有骑过这种专养的战马,如果今天不是打马球用,她绝对挑最高大的那一匹白马,享受一下状元游街的关注感,如今也只能指了一匹小黑马,当然这个小是相对而言,也就比别的高马矮个几厘米吧。

韩菱花拍着胸说:“我同你换马,你骑我的飙风。我比你还高些,骑大马不用影响。”

王怡真刚想说不用,李兰兰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王怡真顺势便说了一句“多谢。”

韩菱花的飙风也同其它贵马一样在vip区域,一时间五个人都牵了马,前往准备入参场的地方。

马球场地方大,所以两边参赛的地方正好相反,此时第一场比赛还没有结束,因此准备室里只有李兰兰这一队五人,李兰兰便简单介绍这一次对赛的对方成员。

“靖安郡主、宜春郡主、南康县主、永明县主、还有李杏杏,共是五个人。”李兰兰说道。

王怡真突然就有点能理解之前李兰兰请的两个姑娘为什么找替补上场了,另一边除了李杏杏是国公府的小姐外,其它四个全是顶级皇亲,这玩意还怎么玩,别说你碰着她或撞着她,就是你拦她一下、截她一球,说不定都会被对方记恨在心里,这也是这些顶级皇亲贵女们只能打表演赛的原因,女子马球比赛虽然不会像男子马球比赛那样,成为一种在军中彰显实力以图晋身的展示,但也都有人际交往在里面,谁敢真赢这些个皇室女啊?

结果……真有敢的。李兰兰这队长只是给王怡真介绍了一下对方出场人员,韩菱花却已经大马金刀的坐下,拿着食指沾了茶杯中一点水,在木质的桌子上开始划行军布阵图了。

“她们这一队里,李杏杏的能力不足为虑,基本战力为零,明明是武将家的小姐,却天天娇女一样宅在后院里,我就没听说过她曾出来骑马打猎,她必然只是个偏锋,大家不用管她。”

一句话说的李兰兰苦笑连连:“表姐,我也没什么不同啊。”

“我知道,所以你也就是个摆设,那,偏锋的位置给你一个,长点心保护好自己就行。”韩菱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桌上的茶杯,将一个茶杯摆放到了边缘,李兰兰也只能跟着那茶杯做到了一边。

宋国公府李氏确实是武将封公,可是李家真正的晋身之道是献女入宫,姑娘们比起武艺,修的更多是心性,如何平衡、如何不妒、如何用人、不只是一家主母的中馈,所学的东西可以说暗含帝王之术,所以李家的姑娘们不需要风头,反而还要避免出风头,才符合中庸之道。

“她们那一队,打前锋的向来是靖安,她身份最高,人最狠,仗着别人不敢碰她,横冲直撞没有章法,我来拦她。”韩菱花说道。

王怡真看向李兰兰,李兰兰忙使了个眼色,王怡真接口道:“还是我来,你的马太高,不适合拦人。”

李兰兰也劝道:“表姐是我们之中马术最好的人,别忘了还有永明县主。”

王怡真听这话,靖安郡主是仗着身份高,等闲无人敢拦,这位永明县主却是真的好本事?

韩菱花听了便点点头,“那就这样,我来拦永明县主、王大姑娘……”

王怡真却是几个人中身份最低的,她去拦靖安?是不是活烦了?

韩菱花不由得看了一眼纪柔佳,以及一直跟着纪柔佳的黄落芳,看这对表姐妹都移开了眼,韩菱花便知道她们谁怕得罪了这位郡主。心里便不由得有些不高兴,纪柔佳同李兰兰是多少年的老交情,却不如王怡真一个回京不到一个月的人,更义气,但想想其它人甚至连敢于站在李兰兰这边都做不到,韩菱花只能安慰自己了,这算是下驷对上驷之法了,便说道:“那就你去拦,若拦不住也无妨。”至少其它两个人,便都能正常发挥了,大不了到时候她一个打两个。“那么柔佳对宜春郡主、落芳去应对南康县主,如何?”

您老人家行车布阵一样,都排布清楚了,还能如何,就这么着呗。

韩菱花看着无人不满,便又高高兴兴的说了些布阵变化之术,王怡真看着韩菱花如同一个大将军一般的在这里认真的推着茶杯,拿指沾茶水划着路线,研究两方布阵,可见为了李兰兰这位表妹,是真用过心在研究的。王怡真突然就觉得有些伤心,在场的五个人中,除了她之外,其它四个都是心知肚明的,今天这一场,大家都想输。

于是很快的,第一场比赛便结束,该表演赛了。

091 先礼后兵

马球场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不过跑起马来也快,很快的两队人便汇到了主席台方位。

其实也就是皇室vip看台。

这马球场因为过大,其实建在冠军园后面,场边看台能容过万人,但也都是土台,唯在视线正中,观赏性最好的区域vip看台还是冠军园的一部分,其台与其它座区相隔,可容兵守护,里面几百的席位,坐的都是有身份的男女,这一场比赛虽然是女子赛,但观众可是有男有女,最前面最正中坐的一溜人,王怡真抬头一看竟然还大半认识,全是当天宋国公太夫人过寿时出现的诸位皇子,身边身后杂坐着的几位女眷,也不知道是夫人还是妹妹。总之皇家专席还是同其它贵席分开了的。

靖安郡主头戴华丽的锦胡帽,身穿一件大翻领彩色宽缘袍,容色十分艳丽,明明大家都穿的差不多款式的胡服,但她的衣装也不知道什么材料,硬是比别人身上的色彩更鲜。跨下骑的马儿,头小短耳、眼睛圆瞪、腰背平缓且四肢修长,明明这一群之中最高头大马的是韩菱华骑的那一匹,可是靖安郡主这马儿却是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的神峻,无论是人是马,在这场子中都独占风头,让人错不开眼,也就怪不得王怡真从银月姨娘那里打听的市井消息中说,这位郡主独得皇室宠爱,风头能压过正牌的公主了。

坐在vip中心的,就是上次见过的太子与太子妃。虽然冠军园的管事牛逼哄哄的说宫里要有贵人来,但既然太子夫妻坐在了正中,那可见并没有人来吧。

王怡真等人先是到了vip看台下面行礼,很明显能感觉到太子的眼神是先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才笑着对靖安郡主说道:“靖安,你这次怎么要下场了?你的比赛最没看头,全场无论多少人在,就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似的,连胜负都早定了,早知道是你要下场,我就不来了。”说的话虽然有嫌弃之疑,可是语气里满满的宠爱,皆因为靖安群主之母仁寿公主,是启圣帝唯一的同胞妹妹,虽然不是长公主,可却是诸皇子的亲姑姑,太子这么说,恰将靖安抬的高人一等,不但捧了靖安,连同输给过她……以及马上要输给她的人,都不觉得难受了,只觉得若能输给了这位,也是一件幸事。

王怡真实在忍不住的抬头悄悄看了太子一眼,她前世接触过无限的电视小说,还从来没见过哪位太子如这位一般的春风和煦,这八面玲珑四方不得罪的性子,不像太子,倒像是和气生财的掌柜,也真怪不得其实皇子们哪一个也不服他,启圣帝身体还硬朗的很,诸皇子就已经开始拉帮结派的想将这位送走了。

靖安听了笑道:“太子表哥过喻,这么多年老是拿第一名,我早就烦了,今年本来不想参加的,可是顶不住朋友有难,我这不是还是来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着“我有故事,来问我啊……”

太子便从善如流的问道:“咦,是哪位朋友?有什么难啊?求到你这里来,你竟然没有来找我们撒娇,却跑来打马球,我倒不知道有什么难处,是一场马球可以解决的?”

王怡真正在心里默默加戏“一场不行可以两场”的时候,靖安郡主早就呵呵笑着指道:“哪,还不是为了李家姐妹的事情。”

“……”

这一句话弄得太子都不太好接了。

四天前,宋国公府寿宴上,李家姐妹争夫的事情,托李奕城的福,已经传的广为人知了。当然,李杏杏做局害李兰兰的事,有二房压着,一点动静也传不出来,所以人家不会直接说李家姐妹抢男人,只是一个先订、一个先搂,一个沾了名、一个沾了实,一个丧亲孤苦、一个家族荣耀,纪松凝同时同李家姐妹都有瓜葛,吃瓜的众人感觉上娶哪个也该娶,可是又感觉退哪个也不能退,自然就引人联想。

据银月姨娘说,说书的楼中天天有书生叫嚷着该姐妹共夫、才算贤德,不过想也知道这不过是少年智障的梦想,市井之间都开了盘头,要赌纪松凝最终会娶谁,只是这些百姓们说得喊得,勋贵圈子里却不好公开议论,却没有想到靖安郡主这一句话,就再次将李家姐妹推到了风口浪尖。

“嗯……这个……”太子正在打算说点什么能把这么尴尬的话题圆过去的时候,靖安郡主继续说道:

“杏杏多可怜啊,好好的看着景,就被人推下了水,若不是纪世子救她,她怕是要淹死,可是纪世子是订过亲的,两个人既然有了肌肤之亲,若不娶她,她还是死路一条,你说说,我的朋友又不多,除了自家的姐妹们,就李杏杏同我最好,我能眼看着她死?”靖安郡主说着,就去看李兰兰,就好像李兰兰不肯退让亲事,就是在逼死李杏杏似的。

韩菱花刚说了一句“婚事是长辈作主”,便被李兰兰拉了一下,到底住了口。

诸位皇子面前,靖安这个表妹能随口说话,韩菱花却没有那个身份同她争吵,靖安郡主这是根本算好了李兰兰这一队的人加起来都没资格在皇室面前讲话,才会这么有什么说什么。

“是啊,婚事该是长辈作主,可是如今宋国公府做主的长辈是二房,长辈都开了口,让有的人将婚事让出来,那人怎么不让?”靖安郡主挑着眉说道。“这难道还不是想逼死亲堂妹么?李兰兰你正经退了婚,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可是杏杏若没有了这桩婚事,还活不活了?”

被她这么一讲还真有点道理啊?若婚事只听长辈的,那么二房的长辈已经决定了换婚,那么肯定会对李兰兰有补偿,李兰兰却不肯退婚,便是不遵长辈之令了,更显得姐妹不友爱,不肯牺牲自己的一点小利益去救妹妹的命。

到底她现在还没有嫁,为了别姓的男子以及所谓的好姻缘,就眼看着妹妹去死,似乎是有些过分?

王怡真开始看靖安郡主这趾高气昂的样子,还当这位是个无脑的,这不是开始吵架也很有战斗力吗?三言两语就说成李兰兰逼死人命了。这眼看着要开始干架了先吵一架算怎么一回事?先礼后兵吗?以为吵架她们就会输?

韩菱花终于忍不住怒气的要开口,却被王怡真抢了先。

092 开始

“原来二房早订好要换婚了啊……兰兰,你怎么也不同我说呢,长辈的意见,还是要遵从的,虽然那是别的房头的长辈,可是谁让你们房头都没有长辈了啊。”王怡真中气十足的说道,声音虽然不似靖安郡主嘹亮,但是胜在气息绵长,声传百里,吵架么,比得不就是谁声音大,音域广,传播范围宽么……

一时间vip区看台的观众们都忍不住的私语开了,李兰兰好好的未婚夫突然就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实在无辜,更何况当初这婚事,还是已故的李皇后亲口撮合,只是未下过旨意罢了。二房连三天时间都不用,就跟纪家商量好了换亲,这……这明显就是欺负大房没有大人嘛。

靖安郡主大约没想到有人会真的不要脸面不要命的跟她在自家亲戚面前吵架,差点愣住了,大吼道:“这是谁家的下人,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懂不懂规矩?”

王怡真笑道:“我是肖婉儿的女儿,郡主别生气,我是因为有娘生没娘养,在乡中长大,才会这样不懂规矩的。不似宋国公府李家,规矩大过天,侄女自小订的婚事说换就换。”王怡真平时有点怕亲娘的名字,可是真到了事上,也知道整个济宁伯府加起来,还是亲娘的名头最大最好用,此时就抬了出来。

终于有人在看台上“噗”一下笑了出来,欺负别的房头没有长辈,换了人家好亲事,这才叫没有规矩吧?其实人人心中都有杆秤,李家二房这换婚换的,怎么也不可能不落人口舌。只是原先人人都有些怕靖安郡主,所以之前无人敢出声,此时肖婉儿之名一出,人们似乎就有了靠山似的,这世人不管怎么评价肖婉儿的为人性格,都不能否认肖婉儿乃大齐建国百多年来的第一的天才名士,这个头衔甚至超越了性别为人所接受,这样一来否认靖安郡主的观点,那种“你看你看,肖婉儿的女儿都跟我想的一样,可见我想的是没有错的”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难以讲出口了。王怡真还第一次发现,原来亲娘的名字不是只会挖坑,关键时刻还能唬人。

这一来一去的,纪柔佳做为纪家的代表脸色也很不好,纪家本想等着李兰兰名声坏了再提婚事,退婚也好换婚也好,都让自家清清白白的,可是现在被人当众叫破,纪家的名声也要完。

纪柔佳刚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插口个一句,解释一下。就听着靖安郡主气的极了,喊道:“又不是凭白的换了她的婚事,说好的会补偿她,是她自己不肯同意的。”

纪柔佳:“……”行吧。她什么也不说了。

因为两边终于讲到点子上了。一直以来婚事未决,可不就是补偿没谈好么。

这一次是李兰兰自己接口道:“非是我不肯同意,婶婶给我的金银足够我逍遥一生,只是……终归是意难平。”

这样一句话,人们的私语反倒停了。长辈强夺姻缘,是不该,但李杏杏同纪松凝有肌肤之亲也是没有办法的,李兰兰若是同纪世子有了私情,不肯退婚,那同样不该。如今李兰兰这话,让人明白她非是有私情,也是考虑过要退婚的,只是知道了二房对李兰兰撒手不管,不过是想用些金银来换姻缘,也就怪不得李兰兰意难平了。

王怡真就知道自己这边的目标达到了,即让纪松凝知道了李兰兰不肯退婚,又让他明白退婚已成定局,自己的婚事还被李家二房拿金银想买断,三更是让世人知道,李兰兰同前者没有私情,只是意难平,让她平了这心中意气,她自然就愿意退婚了。

王怡真有点佩服李兰兰,这是多想要好名声啊,这位对于名声的执念也已经有点成魔了,不过也倒给了靖安郡主发作的理由。要不然再这样吵下去,不用打了,王怡真能陪她吵上一天。

靖安郡主果然大喜道:“我早听说你在家中哭诉,说是自己半点没有比不上别人的地方,却无故被人毁了姻缘,想来如此才会意难平,既然如此今天就是个机会,虽然说是表演赛,可是自古武无第二,谁输谁赢一目了然,我们就以这婚事为彩头如何?让你明白,你其实哪哪也比不上别人。”

李兰兰这次没再回嘴,王怡真只是呵呵的冷笑,就看了旁边的李杏杏一眼,李杏杏的脸色都惨白了。

靖安郡主不讲理的马球赛年复一年,这次的事过后,任谁都明白李杏杏为夺人夫婿,求着靖安郡主帮她出头了。

王怡真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位靖安郡主好大的屎盆子扣在李杏杏的头上,她到底是帮哪边的?

事实证明,她还是帮的李杏杏。

靖安郡主一指李兰兰问道:“你若赢了,婚事还是你的,你若输了,老老实实的交出庚帖退婚。”

行吧,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要叫王怡真来讲,直接上来就摆出这句话来,说不定第一场都打完了呢,可是李兰兰非要将她受人欺负的形象演的深入人心,当然,这不只是单纯为了名声,倒是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以后不再受“长辈”这种玩意的制约,以保证就算失了这门婚事,二房也不敢再拿旁的婚事打发她,她们姐弟两个的独立运动,现在正要开始呢。

李兰兰点头“好。”

太子妃深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能够拿自己的婚事做这样的义气之争……”

嘴上虽然没有同意,但她要真不同意,早前但凡说一句话也就走不到这一步,看似是给靖安这小姑子面子,其实也不过是想顺手推舟罢了。要是太子妃早插嘴,那就是要大人长辈来商量的事,但靖安这一闹,变成了小孩子们的吵嘴,要是能就这样把婚事退掉,大家也只会说孩子们不懂事,对于宋国公府二房、纪家来说,算是最好的局面了,所以不管是谁都乐见如此。

太子妃都开了口,太子也没再说什么,但以王怡真看来,太子这种面团性子只怕就算给靖安打个圆场,也会被喷回来。

那就要战便战,说定了彩头,两边很快就开始布阵并冲刺。

按着一开始说好的,王怡真去赌靖安郡主、韩菱华对永明县主,纪柔佳和黄落芳表姐妹迎上了宜春郡主和南康县主……

于是皆大欢喜的,战五渣李兰兰和李杏杏就成了一对,李家养女,一向偏文官清贵的路子,这姐妹两个虽然会骑马,可是无论马术还是球技,都惨到让人发指,于是一场五对五的比赛,很快就变成了四对四的捉杀,还有一对一的踏青游。

093 专业别车

王怡真是真的没有想到,韩菱华的马球技术这么好,无论是马技还是击球的技术,都好到让人吃惊。

王怡真是知道武将之家,小姐们也会骑马游戏的,可是她想着,无论怎么游戏,也就是跑个马罢了,怎么能跟她比,她可是需要在马上讨生活,甚至讨命的人。

可是韩菱华的马术不在她之下。明明骑的是高头大马,但无论是俯身、后仰、还是侧击都难不倒她,明明王怡真几次将靖安郡主放了过去,韩菱华却真的能以一敌二,防住靖安郡主和永明县主两个人,只不过因为她是前锋,又是球技最好的,所以几次冲杀之下,她能抵住两个人,人家也能抵得住她,这第一球你来我往的迟迟未进,明明是表演赛,还真给她们赛出了几分紧张感,更何况这一局还是史无前例的拿男人做彩头,很快的无论是vip区还普通观众席上,都有了人们的欢呼声,为自己喜欢的队伍和队员加油,王怡真本以为呼声最高的该是靖安郡主,但怎么听着,喊肖婉儿的呼声比较高呢?

只是猛虎架不住群狼,在本队队员集体放水的情况下,最终韩菱华还是让人三打一给堵在了场中,靖安郡主一骑当先带球破门,拨得了头筹。

“纪柔佳。”韩菱华气的眼睛都红了,“刚刚你是怎么回事,是你的马没吃饭还是你没吃饭,你是来打马球的还是来溜马的?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你完全没有尽力吧?你今天难道不是来帮忙,是来托后腿的吗?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你今天敢打假球,我就敢将此事宣扬的上天入地无人不知,你自己想吧。”

王怡真差点想给她鼓个掌,这位姐姐虽然不会看气氛看脸色,但是挺会看动作的,不过却没有想到韩菱华这几句话说的纪柔佳脸上阴沉,竟然是真的被她给吓唬住了。

“韩姐姐,真对不住,这都怪我。”王怡真忙打圆场说道:“我虽然会骑马,但是很少打马球,刚刚若不是我放了靖安郡主过去,纪妹妹不会失手的。”纪柔佳人品再差,现在是已方小伙伴,要是她真的不敢放水,这球赛万一赢了可怎么办?

当然,王怡真这也不只是圆场,某种程度来讲也是事实,靖安郡主的打法确实有些不要脸。王怡真故意放她过去虽然是想她去抢球,但是她去抢球之前,竟然还特意往黄落芳和纪柔佳的身边去,主人仗势欺人了,她那马都会仗势欺马,马撞起马来都理直气壮,若是纪黄两人躺避不及,自家的小马都要受损,引得黄落芳和纪柔佳都不敢靠近她,更不敢伸棍抢球,要不然离得这么近打到哪都赔不起,因为这样,才将南诏县主和宜春郡主都解放了出来,三个人去纠缠韩菱华的时候,让靖安郡主进了第一球,拨了头筹,引得满场尖叫。

“我知道大家都不敢对她挥杖,但俯身贴地的抢球总没有问题吧,这两个人放走了人甚至都懒得追一追,是真心来帮忙的吗?”韩菱华不由得气乎乎的又说了几句。

也可能是这两句起了些作用,第二球开始之后,两个人的动作明显要利落的多了,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算是中规中矩,相比较而言,四个队员中情况最差的还真就是王怡真呢。

因为王怡真虽然会骑马,可是却从来没有试过拿根棍子在马上做动作,她的会骑,就真的是会骑,要比骑速快慢,她可能不输人,但要论打到球……就算她是体育生,也有专业限制啊,她这辈子唯一玩过的球就是铅球,连台球她都没打过,何况这种移动高尔夫呢,所以王怡真根本不去抢球,她完全预料不到自己会把球打到哪里,她就拿马当小轿车,专业别车,左边右边的一直别,仗着自己骑术好,一直在别靖安郡主的车,于是这一轮,靖安郡主被她看的死死的,没去别处乱窜,韩菱华就拿下了一分。

靖安郡主气的都快疯掉了……

一时间一点贵女的气质都没有的开始喊叫着重新布局,于是第三场便是靖安郡主又进一球。

三球已过,球场上的人便都清楚了请安郡主那边的布局了,就如同王怡真专拦靖安郡主一般,看来靖安郡主那边,也是球技最好的永明县主专拦韩菱华。

若王怡真不小心将靖安放跑了,她就去到处撞人撞马,别人一退,她的队员就只拦着韩菱华,于是靖安郡主就能进球。而且这一队的人以靖安为主,只得她进球,别人进不得。

若王怡真不放她跑,韩菱华同永明县主比,自高一筹,纪柔佳与黄落芳不好公然放水,于是便可以进一球。就这样你来我往,我进我退的打着比赛,竟然还给人一种异常精彩的错觉,特别是王怡真同靖安郡主两位撞车专业户,作为各队的输赢胜负手,不打球只撞车,剧情各种惨烈,竟然都还收到了不少的掌声。

王怡真也是服了,没有想到她回京之后第一次的扬名立万竟然是打假球,更是没有想到,这满场的胜负,最后竟然系到了她这个不会马球,只会别车的人身上了,于是便控好了节奏,这一球放一水,下一球不放水,然后再连放两水,再间接的赢一球回来。

一时间两队的比分,竟然被她控制的只有两分之差,看似你追我赶,实则她心里都有数。等着时间一到,李兰兰这一队就输了。这样的结局可以说是皆大欢喜,更何况王怡真本来受李兰兰之托,就是为了输而来的,于是别了几下靖安郡主的宝马,王怡真便再一次将她给放了过去,靖安郡主照着往常又要去撞纪、黄两个人,可是却没有想到韩菱华斜刺里冲了出来,这次是韩菱华一个人拖住了永明县主同纪柔佳的对手两个人,结果靖安郡主刚刚从王怡真的别车现场出来,又落到了韩鞋子菱华的手里,之前的比赛总是队方队员三个人拖韩菱华,这一次却是韩菱华一个人拖三个,而且还是身份最尊,球技最好的三个人,于是这一场,哪怕是纪柔想放水都放不了了,她总不能让全场的人看着她在明明空无一人的球场上,进不了球吧。若真如此,只怕明天全京都知道她是个没有人追就不会骑马的智障了,更何况两球之差反正也赢不了,为什么要错过这个表演机会呢,于是纪柔佳也就心安理得的进了一球,成为了今天全场中第三个进球的队员。

094 平局

好在本来被王怡真掌握的就只有两球之差,就算纪柔佳进了这一球,也还差一分,而时间,很快就要用完了。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足够再扯一局的,就这样托到比赛结束,李兰兰也还是一分之差要输。

不过为了更保险,王恰真还是打从开始就虚晃了一个错档,将靖安郡主直接放了出来,她在后面做各种后悔的表情和姿势,看着靖安郡主直接冲向了其它几个人,做为放水三人组的纪柔佳和黄落芳也是戏都不做了就连连后退,眼看着靖安郡主已经如若无人之境的抢到了球,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差子的是永明县主。

她本来也是球技无双的人物,可是估计是马技上差着一点,这一次竟然是她一个错马而过时撞开了靖安郡主和同队另一名球员,这种同队猪队友相残的失误,简直不可想象,然而就这一瞬间,韩菱华就已经抢到了一球,就像上一局纪柔佳一样,整个场子里都没有人拦她了,轻轻松松的将球打进了球门。

然后,时间到了。

王怡真惊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一局竟然是个平局。

她之前明明节奏掌握的很好,两队里差了两球,时间又只够打一局,该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的。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两球,一球韩菱华大爆发,一球永明县主大失误,竟然两次进球的比之前几次进球用的时间都短,几乎两球加在一起,也只有了平时时间不到三分之一,结果就弄得比赛给平局了。这可怎么办?

观众们那边倒是掌声雷动,甚至几位皇子皇妃都点头称赞,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谁有胆量从靖安郡主手里打一个平局出来,虽然并不精彩但胜在意义非凡,

但对于参赛人员来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李兰兰的脸色就很不好。

负责放水的三位小伙伴也是莫名其妙,王怡真甚至感觉纪柔佳同黄落芳对视一眼之后,视线朝她移了过来,这是打算要跟她眼神交流一下么?只是她不敢,她要往那边看的话,视线可还得路过韩菱华呢。五个人就这样暂时回到了预备选手休息的小屋子里。

五人小队中唯一兴奋的也就是韩菱华了,甚至可以说,今天这平局完全是韩菱华凭一已之力拿下的,现在对方也在大着嗓门在安慰李兰兰:“表妹别怕得罪靖安,反正本来也不是一路人,这一次赌的是你的姻缘,我们就不能让步。接下来进入加时赛,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先进球的人为胜,表妹不用担心,我一定尽力。只是我们接下来调整一下战略。”韩菱华说着,便低声的吩咐起来,

“永明县主累了。”韩菱华说道:“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为了锻炼才多打马球,虽然技术很好,后来身体也健康了,但她的体力,始终不如普通人。今天她一个人缠着我的时候多,废了她不少的力气,累的便比平时快,撑不下来全场了,后面的两球,虽然我发挥的也不错,但主要是她累了,已经无法再全力打球了。永明县主,已经不足虑了。”

也就是说,永明县主的状态已经是可以公然退出,陪着李兰兰同李杏杏踏青的那个程度了吗?

不过大约肖婉儿大约做为一个美术生,也不太了解马球运动,其实马球这运动规则并不繁复,更重技艺和勇猛,在锋卫上的作用并不明显,前朝曾经有过四人的皇家队赢了十人的外国来使队的先例,如今又是表演赛,场上多个人少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哪一队也没有带替补人员,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可是靖安郡主队如今少了一个人,还是技术最好的那个人……

那岂不是说自己这边想输很难了,对方在只有四个人的情况下,还要派三个人拦住韩菱华,自己这边则三个人对靖安郡主一个,这不论是谁得了球,都得要开始那种怎么在无人拦阻的情况下进不了球的难题,这也太难了啊。

而更难的还在后面。韩菱华这一次竟然是并没有打算自己再一托三的对付对方了,而是重新给四位队员都安排了新活。

“兰兰,你的球技虽然差,可是骑术一向也还过得去,你就学王姑娘,不需要打球抢球,只拦人就好,永明累了,之后你去缠她,放心吧,就算缠的不紧也没事,她这个人我知道的,一旦开始累了,就半点攻击力也没有了,因为她若是再过度用力,以前的那些毛病便要找了回来,不发烧也得躺个几天,她是再没有可能会为了李杏杏而赔上自己,你就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就行,之前怎么缠李杏杏的,如今就怎么缠她,她同靖安不同,人还是挺好的。柔佳和落芳你们拦下宜春,两个人拦一个你们若也拦不住人,那我就算不说话,你们在武将圈里估计以后也不会混了,那个李杏杏基本没什么骑术可言,倒也不用管她,王姑娘你的骑术真好,你还是拦靖安,只要别再像这次一样,一开始就放走了她,我就能再第一时间拿下球来,那就绝不会输。”韩菱华安排着。

王怡真没有想到,韩菱华会这么不客气,竟然将那个“空地上没有人拦而进球”的机会,留给了她自己,这样要再进不去球,估计得天打雷劈了吧?而加时赛只有一球的机会,先进者为赢,这么一安排,岂不是她们非赢不可?

纪柔佳的脸色就有变化,宜春也是郡主,之前两个人单对单拦人,放了无数的水,几乎就没有拦住过谁,韩菱华如今安排她们两个拦一个,那真的无水可放了,可是她们是来帮倒忙,不是来得罪人的。“要不还是我来拦永明县主吧。”她只想打酱油。纪柔佳这么一说,黄落芳也打起来退堂鼓。

“我看谁都不用拦了,干脆全让人家直接进球算了。”韩菱华黑着脸,最后干脆定了李兰兰和纪黄两个人一起拦宜春郡主,王怡真多拦一个永明县主。

但如果永明县主真的出不了力,这样的安排好像也挺稳妥。

一时间王怡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不由得朝李兰兰看去,是不是该告诉韩菱华一点直相了?五人队里四个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也太惨了。

李兰兰却摇了摇头。

王怡真完全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她这位表姐实在是太勇猛了,再这么下去她们可就要赢了啊。这样也没有关系吗?虽然王怡真多少也明白,韩菱华这性子,看着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又正义感极强,要是知道自己表妹拿姻缘玩心眼、打假赛,极可能会生气,说不定会为了正义站出来揭露指责,友谊的小船还要翻一翻,可是友谊在可以之后再补,事情在事后可以解释,想光明正大的顶着受害人的身份脱离掉那桩婚事,可就只有现在的机会最好了啊。

李兰兰同王怡真站得近,悄悄捉过了她的手来,写了两个字“受伤”。

王怡真恍然大悟,韩菱华安排的都挺好的,但都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才能实现,而在马球场上想受个伤,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意外。

095 受伤

王怡真马上就在心里安排好了各种受伤计划,然后笑着说道:“韩姐姐,这最后的加时赛实在太重要,我本来就不打球,你的马又太矮,我也骑不惯,不然我们还是换马吧。”

王怡真这么说,韩菱华看她的眼神可温柔了,没有人会在马球场上喜欢高头大马,只怕是连马球在哪里都看不到。她知道王怡真这么讲,不过是找个理由,以保证她韩菱华做为全队第一人,能骑着自己的马,保持状态最佳罢了。

于是韩菱华那眼神中漏出来的温柔,看得王怡真都怀疑这姑娘爱上自己了。不过事实上,王怡真心里也不禁暗道一声好险,幸好之前她有私心,将那匹高大的劣马换给了韩菱华,要不然以她这一骑绝尘的球技马术,若再骑上自己习惯的好马,怕是上一场可能就赢了。

李兰兰只写了受伤两个字,却没有说要伤谁,那就是任王怡真安排的意思了。

按理来说她们全队找输,唯一的阻挡就是韩菱华,但是王怡真相信李兰兰的心里,只怕宁可是她受伤,也不肯让韩菱华受伤的,王怡真当然也不想受伤,但自己这一队人不伤,又怎么能输呢?那就要伤对方人员了,而且还是伤成那种就算你赢了,也不能判你赢的伤法,可是你听听人家那一个个的名头,伤了哪个能跟你善罢甘休?王怡真又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伤这些贵女了。

所以想来想去,伤马最好。王怡真便不好再拿人家韩菱华的马做什么了,自然要换了公家的马来伤。

于是两个人换了马,再喝口水擦擦汗,一时间这加时赛,也是最重要的一球就开始了。

韩菱华一骑当先直线向前冲,王怡真紧跟着她也是直线向前,按照惯例对方的队伍里靖安郡主也都是抢最先的,韩菱华想着两个人迎前,让王怡真缠人,她打球,王怡真想的却是她直接让马受伤,卡住韩菱华,让靖安郡主抢先。

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冲在最先的竟然是李杏杏,靖安郡主这么公主病的人,这一次也只是护士在侧。看来之前李兰兰这边用的是下驷对上驷之法,如今换成了李杏杏那边来用了。韩菱华说过李杏杏球技骑术直接可以忽略,所以队中没有安排谁来阻她,大约的意思就是谁用空谁就顺手吧,所以王怡真只当她是对方派来阻挡韩菱华的,要知道,李杏杏球技骑术再差,若就这么直线撞过来,韩菱华也一样得躲,只一躲,被靖安郡主抢了先,就要输。

王怡真倒真想这么输了算了,可是韩菱华不可能不躲,王怡真也不可能不救护,此时此地,王怡真终于有点了解李兰兰宁可冒着赢的风险,也不想告诉韩菱华真相的心情了,这姑娘为人太过正直,要是把自己那点歪歪心思被她知道,总感觉太过于丑恶了。

于是眼看着李杏杏就这样冲过来,王怡真马上就看到了另一个机会,更好的受伤机会,而且这样的机会简直失不再来。

王怡真喊了一句“我拖住她。”便猛抽马鞭,整个人冲到了韩菱华的前面去。

她本来想趁着受伤撞偏韩菱华,但如果她假做护卫韩菱华,冲到她之前,让马发狂,这样马倒地时不但王怡真这一个队员废了,更是让韩菱华不得不停,到时候别说慢了一线,慢完全场都有可能。王怡真打了这个主意,便从副位上冲过来,两方还没有相遇时,她便一扭马头,向着李杏杏冲去。

李杏杏吓的小脸都白了,本来是直直的向着中线冲,又不肯就这样同王怡真撞上,只能扭了马头,向侧边避让。结果……最后冲着中间点抢球的还是韩菱华和靖安郡主啊。

靖安郡主的马更快一些,她大笑了一声已经俯身去抢球,却没有想到耳边马叫嘶鸣,一个人影便冲着她扑了过来。不是连人带马……而是真真正正的一整个人扑了过来。

靖安郡主专业撞人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别人敢来撞她,而且是这么当空扑撞,她又弯着腰去抢球,那人直接撞到她腰上,靖安郡主大叫一声,她同这个人,都直接滚了下来。

一阵阵痛传来,靖安郡主惨叫着出声,那叫声之凄厉,简直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而叫完之后的靖安郡主才发现,也确实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刺破云宵的尖叫几乎来自于四面八方,而最难听的当属她身边一人,靖安郡主一扭头,是李杏杏。刚刚那个横扑而来的是李杏杏,砸了她的是李杏杏,现在扑倒在地,抬头上看,在她耳边尖叫的还是李杏杏,而且很明显,李杏杏的尖叫是持续性的,她到现在连在尖叫,甚至叫的比刚刚更凄厉,叫的两只眼睛都直了。

靖安郡主从李杏杏睁大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影子,也不禁吓得再次尖叫了起来。

一匹马就在她的身后,高高扬蹄几将落下,这一下若是被这马蹄踏到实物,只怕人类的血肉之驱便要踩哪哪断了,到时候马可不跟你讲究是否皇亲帝血,更何况是一匹疯马。

没错,靖安郡主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李杏杏的马发了狂,先将李杏杏扬下马背,扑撞了她,然后还想踩踏她们。靖安郡主只从李杏杏的眼睛里看到一点马影子,但是这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她甚至没有回头,直接就地一滚,骨就滚出了两圈,这种危机时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保命要紧啊。

耳边传来李杏杏的尖叫,她本是拦在疯马与李杏杏之间,如今她滚开之后也不知道李杏杏被踩到了哪里,但至少,靖安郡主知道自己这几圈已经滚离了李杏杏疯马的范围。

于是滚了两三圈,靖安郡主终于停了滚势,并且她也再滚不动了,毕竟她的人生中真的很少有这样的经验,仰面朝天的大喘着气,然后发现……

另一匹更加高大的马上马蹄扬起,正对着她马上就要踩下去了。

“?????”靖安郡主再次尖叫起来,她竟然从一匹马的蹄下刚刚好滚到了另一匹马的蹄下????

可是这刚刚停下的滚势,又是四肢着地仰面朝天的势姿,使得她想再滚一次也做不到了,靖安郡主一瞬间,除了尖叫竟然再想不到该如何才可以自救了。

如果说上一次的危机,靖安拦在了李杏杏与马之间,从李杏杏的眼中看到了马的影子,那么这一次她就完全站在了李杏杏当初的立场上,从她的眼中清清楚楚的映出了危机,但可惜……却没有人挡在她与马之间了。

靖安郡主那一刻除了尖叫,已经再不会别的了,头脑都僵了,但眼睛这镜子却还是记录了一切。

竟然真的有一个人,窜到了她与马匹中间,栏在她的面前。

一瞬间靖安郡里的眼睛再没有什么马,只有这少女的一身淡绿胡服了。

096

之后在靖安郡主几十年的人生中,见过无数新落成的道观佛寺,但她发誓,满天的神佛没有一个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能够在一瞬间给人一种充斥天地之感,然而现在的靖安郡主,却连这少女的名字叫什么,都有点想不起来。

王怡真拦在了疯马与靖安郡主之间,手中的月仗直接就捅在了马的胸口上,若这是一柄剑,这一下也就捅死了这疯马,不过这月仗因为是中空,却极轻便,疯马下踏之势太强,王怡真这全力一捅,也不过是将这马捅的偏了,马蹄未落到人身罢了。

而一匹疯马,只要未死,还是要疯的。

那马儿又高声嘶鸣了起来,不停的跳起、扬蹄、踏下再跳。

王怡真先一把将靖安郡主拉了起来,因为时间紧急,也再来不及多想,直接将已经吓瘫了的靖安郡主打横抱起,飞奔着场边跑了,跑到了一半,李兰兰纪柔佳已经迎了过来,王怡真便将靖安郡主往李兰兰那边一塞,又跑了场中。

场中另一边,韩菱花也救了李杏杏。李杏杏倒没有靖安郡主那边倒霉,自己往马蹄下面冲,她之前眼中的情况虽然危急,但其实那马并不是冲着她们踏过来的,她好好的瘫在原地,那疯马反而另一踏并未伤到她,也就是说若不是靖安郡主反应太快乱滚,只怕也并不会让自己处于更加危急的状态。

王怡真救下了靖安,韩菱花救下了李杏杏,原本的球也没什么可打的了,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再关心胜负,全场都被马儿发疯给吓住了,需知道这些马本来就是贵族家中精心饲养的,给贵女们骑的马,都是驯的服帖到比人还乖的,又不是野马战马,哪曾见过受惊发疯这种事,更何况这一场比赛也没什么受惊点啊?却疯了马,而且是一疯两匹。

王怡真的马先疯再前,李杏杏的马后疯在后,两匹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是突然发疯,高声嘶鸣,扬蹄甩人踏人,狂跳不已,时间上差了不到几秒,简直像是复制粘贴的场景一样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王怡真身手了得,被甩之后轻轻松松跳下避过,还正正堵到了韩菱花向马球抢进的路线上,李杏杏却是结结实实的被甩出去,砸到了靖安郡主,说起来,靖安郡主也是倒霉,若不是李杏杏这刚巧一砸,她倒不会落马,更不会有之后的危险。

这一来,比赛再比不下去了。

晋王麾下军中兵丁不少,自然有人来处理这两匹疯马,王怡真眼看着有士兵将这两匹马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也不由得暗道了一声罪过。便是如此,她还是靠了过去。

她那匹马会发疯,实实在在不是意外,而是她自己下得手。

马耳朵一向是弱点,她早在赛前就在马耳中藏了一根小针,虚虚的扎在耳边一个位置上,这是她师门中秘不外传的一个手法,若这马一直走直线,则无事,若是突然转头,那么虚扎的针便会扎实,想一想吧,任是谁,耳朵里突然扎了一针,不痛至疯狂才怪。

王怡真接了李兰兰的任务,这马又不是她自家的,扎了也就扎了,可是李杏杏的马她可没有碰过,再有本事,也扎不到别人家,却没有想到李杏杏的马竟然也同时疯掉,而且情状同她的疯马一模一样,就不由得王怡真想看看情况了。

马耳扎针这活计,其实是江湖上害人的手段,要的就是敌人一瞬间失去先机,因为若是能击杀马匹,之后一定是一查一个准,宅斗里一般用不到,否则这马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看一眼就知道,王怡真悄咪咪的走到了李杏杏那马的背后,却发现早就有人蹲下来仔细检察了,对方看着就是熟手,先查的马耳,果然也就从马耳中取出了一根小针。

看的王怡真冷汗直冒,要不是李杏杏的马匹矮小,色泽也不同,王怡真几乎都要怀疑,莫非动手的是自己了。实在是这马耳扎针的位置,竟然同王怡真的手法是一模一样的。

“嗯?杨大人?是你啊好巧,感觉在哪里都能见得到你。”王怡真看着这人从马耳中抽出了针,仔细看着,没发现她,就率先打了招呼。她自入京,也没认识几个人,偏这人就认识,正是杨显忠。

“好巧。”杨显忠微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抽了一张帕子,包了这针,然后又去到了王怡真那一匹死马处,先察马耳,果然又取到了一根针,再仔细查了半天,马的尸体上再看不到其它什么明显的手脚了,才说道:“这两匹马都被人做了手脚,估计是一人所为。”

“……”王怡真真的想发誓没有,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说这话。“你怎么知道?”

“马耳中扎针的位置相同,针也相同。”杨显忠说道。

“……”王怡真叹了口气。

杨显忠算是官员中实干的一派了,其父子受肖婉儿的影响,于侦查一道也算有些心得,但王怡真其实清楚,这次真的是个碰巧,马耳扎针在江湖上是常见的手段,位置这种东西,学一下就会了,针也相同,完全是因为大家买的都是最细的那种,就算是江湖人,有大把的针线铺子放在眼前,几个铜板买一把针的情况下,也没谁会神经兮兮的去自制什么独家暗器的。

“怎么了?王大姑娘不认可?”杨显忠看王怡真的反应,就知道王怡真不认同他的判断,便马上虚心问道:“王大姑娘可有什么别的想法,能否说给我知道?”这样说着,杨显忠还特意的行了一礼,虚心求学的架势,特别好。

这样一来,周围士兵的眼神突然就集中到了王怡真的身上,似乎众人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姑娘不是普通的姑娘,而是天上地下无所不通晓的肖婉儿的女儿,其中几个士兵甚至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位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王怡真下一步就要上前查马尸,并揭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了。

097 立场反转

“嗯……这个……其实是有些疑问的,一会儿再说吧。”王怡真压力好大啊,她也就会在马耳中扎个针什么的,验尸什么的她真不行。

“好,那就请王大姑娘先一步去休息吧,我再细查一下,一会儿去找姑娘说话。”杨显忠说道。这未婚的男女公然定约要私下相处,附近的士兵们竟然也一副“就该如此”的样子。

男女一向授受不亲,但似乎如果有人摆出了“我要求教”的架势来,就不会再被人说什么。

想也知道,这肯定也是亲娘肖婉儿遗下的印象,好像只要不求爱,向女子求学也不是一件什么让人惊奇的事一般,王怡真其实本来就想着今天会见到杨显忠,之前他让婆子写来“两案层叠”的字条,她还想问什么意思呢,如今杨显忠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定了约会,那么王怡真只要等着就行了。

王怡真便回到了李兰兰所在的地方,因为李兰兰所在之处也是靖安郡主所在之处,那么就可以说,姑娘们基本都聚在那一处了。

如果说之前李兰兰和李杏杏两队还有些相看两相厌的话,那么现在两队可真是相处融洽了。

靖安郡主受了好大的惊吓,王怡真将她扔给李兰兰,她就当真抱着李兰兰不撒手了,一会儿哭的惨兮兮,一会儿又骂的狠呆呆的,反正鼻滋是蹭在李兰兰身上,其它的贵女也不好上前接手,等着她将不良的情绪发泄完。靖安郡主在她那队本来就是团宠,于是几个郡主县主、纪黄两人都围着她,她又拉着李兰兰不放手,韩菱花又围着李兰兰,一队人组了一个大圈,不知道还以为姐妹情深呢,于是竟然是放着李杏杏一个人在外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孤伶伶的。

王怡真走近的时候,还听着靖安郡主再哭骂道:“让她滚,扫把星,今天这都是为了谁?她却差点害死了我。”

李杏杏脸色惨白,独自站在远处,眼泪汪汪的。王怡真都觉得有些可怜,今天这事,只怕还真不是李杏杏的错。要赢赌约本就是靖安郡主为了朋友强出头,而马发疯怕是另有原因。

“郡主没事吧?”王怡真插了一句:“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王怡真的马是她的手段,可是李杏杏的马是怎么个回事?还是问清楚的好。没想到她一开口,靖安郡主竟然一把扑了过来,搂着她哭,边哭边蹭,以致于王怡真这新上身的淡绿胡服上,胸口立刻就很精彩了。

永明县主便笑道:“王大姑娘想问什么?不过能不能等会再说,我们先下去换了衣服如何?”

靖安郡主刚刚在地上滚了好多圈,很不成样子,还是得先换过衣服再说别的。

晋王这冠军园本就是个大园,园里面客房偏院什么也不缺,若有女客想用来更衣,自然是有地方可用的,更何况几位贵女都是自家亲戚,李兰兰等人若用,怕是还要申请一下,而这几位估计想用便用的,招呼都不用打,永明县主便邀请王怡真一起走。

她笑容温和,语气亲善,王怡真立刻便知道,自己刚才那奋力扑救,得到了这些贵女的好感,特别是靖安的亲近,已经被这些人当自己人来看待了,至少从今以后,只要靖安不烦她,这些贵女便要给她面子。这种好事王怡真当然不会拒绝,不说之后靖安郡主很可能会给她谢礼,光是受邀换衣服,她就极可能再得一套衣服,亲王家里的衣服啊,到时候光是当出去,又是一笔钱。

于是10个女孩子刚才还在场上你死我活的,如今竟然围成一团向后院去了,只李杏杏一个人没有人理会,别的人本来都认识,只是不熟,如今也趁着这个机会讲起来话来,特别是李兰兰,对靖安郡主嘘寒问暖的,倒将王怡真和韩菱花两个放到了一边,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也明白李兰兰这是开始为了自己的未来发力了。她若早年不是因为订婚而断了社交,以她的身份,这时候又怎么可能连一队队员都凑不齐,两个人都是真心为李兰兰着想,于是王怡真便主动去找纪柔佳黄落芳搭话,一边说话一边挤人,有意无意就将两个人从那个郡县主朋友圈里挤出来,而韩菱华反倒去找李杏杏搭话了。

不但是因为她救了李杏杏,更因为李杏杏也是马出问题的那个人,韩菱华也是将门之女,很清楚若是没有人动手脚,李杏杏的马不该发疯。王怡真这边,早就被韩菱华认定为自己人,晚点问也没有什么,更何况这姑娘一向在状态外,只怕还以为王怡真的马被动了手脚,是李杏杏想赢婚约而下得手呢。

那么李杏杏又为什么要给自己的马也下手,这个韩菱华就想不通了。

几个姑娘家有说有笑(?)的到了内院,内院里好几个偏院都离得不远,不过几位郡县主直接进了一个叫“春半”的偏院,这院子是偏院中最大的,也极为豪华,看来是靖安郡主常落脚的熟地方,连春半院中的丫环都对这位郡主是极熟的,于是当靖安郡主又发起公主脾气的时候,丫环们自然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谁叫她也进来的?”靖安尖叫道:“不知道本郡主最烦看见她这扫把星吗?”这句话说的自然是李杏杏了。其实姑娘们之中真正需要换衣服的也就是她和李杏杏两个,王怡真要不是被她蹭一胸的鼻涕眼泪,也完全可以不来的。可是靖安郡主都开了口,那么别的人自然是要向着她说话的。

“杏杏。”永明县主看来在这小圈子里是个好脾气和稀泥的人物,于是劝道:“靖安今天是真的被吓到了,你不如去‘春草’院吧。”

李杏杏也知道靖安的脾气,含着泪点了头,不由得看了一眼靖安,心里都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恨了。

她在今天之前,还是靖安郡主极喜欢的朋友,以致于她明明已经不想要纪家的婚事了,靖安还自顾自的替她出头,可是一场意外,靖安竟然就这样不待见她,需知她的马被人做了手脚,她也是受害者啊?

098 尖叫

李杏杏看了一眼李兰兰,及同队的几个人,不由得心里也是翻山倒海的胡思乱想着。

纪松凝摔断了腿的事,李兰兰诸人不知道李杏杏知道,李杏杏却明白李兰兰那一队人,肯定都知道。纪柔佳是亲妹、黄落芳是表妹,王怡真就在现场,李奕城能不告诉他亲姐?大约除了韩菱华这个永远在状况外的人,别的人都明白,李兰兰不想要这婚约了,想输。

可是李杏杏也不想要了啊?

前世摔断腿的人是李杏杏的亲哥李奕年,而纪松凝平平安安的扶摇直上,李杏杏才想嫁他的,谁想到救了李奕年,却换了纪松凝断腿,李杏杏为了救至亲而改命,那么一切还会向前世那样发展吗?李杏杏不敢赌了,她反正还年纪小,再多等两年,看清局势又何妨?于是李杏杏也想输。

如果说李兰兰那一队是五比四,大家都想输,只瞒着韩菱华一个不知情的。那么杏杏这边则是五比四,都是真心想帮李杏杏赢婚约的,想输的只有知情的李杏杏一个。

但李杏杏心里明白,做手脚的绝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是谁想要李杏杏这一队输?动了手脚?

李杏杏满怀着疑问走了。

而王怡真这边同韩菱华也不着痕迹的再问几个贵女。

“什么?竟然是同一个人下得手?”永明县主听了杨显忠的结论,都不禁大惊失色?“是什么人这样阴毒?这么有胆量,竟然敢害我们?”

王怡真:“……”。

没错,这几位贵女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而是“谁敢害我们?”这自信也是没谁了,反正王怡真挺羡慕的,过的这么无忧无虑又张扬,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其实杨显忠也没说一定是同一个人,王怡真更是清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这样的问法能让人起同仇敌忾之感,她便这么先用了。“是啊,谁有这样的胆量呢?所以县主可有什么线索?比如说在休息的时候,有没有谁接近过休息室,接近过马儿一类的?”

“没有……绝没有?”永明县主摇头道:“马儿都是我们自己的丫环看管,丫环们也都是专门养马的,不论是更换马鞍还是修护马掌,都熟的很,绝没有外人靠近,更不用外人帮忙,休息室那边,有丫环送了茶水,但是马匹那边,绝不会让可疑之人靠近。”

王怡真:“……”再一次感叹有钱的好处,别人家不但有专门的打马球的马,甚至还养了专门服侍马的丫环……跟她这个胡服月杖都需要现买的人来说,差距太大了。

王怡真再三的确认,除了永明县主之外,其它几个人的丫环们也都一口咬定没有外人靠近,因为大家来换衣服,都带了丫环,到底有没有外人在,每个人都说几句也都对得上,也就是说,靖安县主那边,是真的没有人靠近啊。

王怡真说不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就是说,李杏杏的马也很有可能同王怡真的马一样,是自己内部人搞得鬼啰?

这么看来,最有可疑的竟然就是李杏杏,因为自己最容易给自己的马下手,更何况李杏杏还是那一队里唯一想要输的一个人。

事情就这么卡在这里了。

不过想一想,其实倒也没有必要非查清不可,一来是因为这事本就不归王怡真管,王怡真需要保证的只是李兰兰这边不要赢,二来因为到底这事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唯一就是两队的比赛还是平局,没有胜负,李兰兰要想退婚,便得更想办法了。要说伤害,反倒是对王怡真的伤害比较大,本来她接的任务是让队里输球,李兰兰退了婚事,她才有钱可拿,可是现在一个平局……

王怡真再次再次的感叹,这年头想圆满的完成任务实在太难了。结果今天这么折腾了一天,唯一拿到手的就是晋王府提供的一条胡服裙子,本着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的原则,王怡真向一屋子都关怀着靖安郡主的姑娘们告辞,找了春半院的一间屋子,换上了新得到的胡服,刚把新上衣的衣服整理了一番,突然王怡真就听到了细小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并不是真的细小,而是远。想来这应该是十分可怕并恐怖的尖叫,只是因为离的有些远,所以听的并不是很分明,不过就算声音小一点,但是这声音中饱含的那种凄厉,已经十分明显了,比之今天靖安郡主临死前的怒号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任谁听了也知道这尖叫是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发出的。

王怡真就奇了怪了,晋王这也算是身份贵重的人了,更何况冠军园外还是真正的士兵保护,怎么就一件事一件事的停不下来啊。

王怡真走出了屋子,春半院的贵女们也几乎都出了来,连靖安都紧紧的抓着李兰兰,躺在后面尖声喊道:“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尖叫声人人都听见了,不过半不在她们的院子中,应该只是相近的院子,不是自己人出了事,这总算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个时候马球赛应该已经开始了第二场,今天来观赛的都是年轻人,来看这玩意又一定是爱热闹的性子,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有贵妇累了休息吧?那么抛开其它的贵妇前来的可能性,在这附近院子中的人最可能的就是……

“李杏杏?”韩菱华皱眉问道。

她因为被靖安所恶,所以哪怕春半院中空屋无数,也被赶到了春草院去换衣服,春草春半两院离的近,这个时候尖叫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是……出了什么事?”靖安犹犹豫豫的说道。

她是公主病不轻,今天也是真心的恨李杏杏,可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看李杏杏一言不发她都要替她出头便知道,以前的交情也不是假的,何况还是她将李杏杏赶了出去,如果真的出了事……好像是也不太好。

靖安本身对于赶人之后出事,没什么内疚羞愧的想法,今天真的是李杏杏错在先,不过一半好奇一半是惯性,她还是关心李杏杏的。

“叫个丫环去看一眼。”靖安吩咐道。

“还是我去吧?”王怡真说道,那边的叫声实在凄惨,万一真出了人命,丫环不一定见过这架势,她去比较好些,如果这一次出事是疯马的后续,说不定她能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

“啊?王大姑娘要去?要就一起啊。”靖安突然就有些高兴了,好像能跟着王怡真一起做什么事,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似的。靖安都这么说了,那其它的姑娘当然也就纷纷表示一起了,谁让这是位团宠。

“……”这种事还要一起啊?王怡真感觉自己有点无法理解被救的美人的想法,靖安体现出的那种“只要同你一起,刀山火海我都去的”感觉,是不是哪里有点错位。

但很快的,大家都发现,一起还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099 上吊

因为任谁也没有想到远远望见了院子,竟然会看到一个男子身影苍惶逃走,更没想到进到院里还有这样的福利等着众人围观。

李杏杏的衣裙被撕的碎在一边,她则整个人扯着床上的被子遮着自己算是**的身子,虽然人看着是摇摇欲坠的恨不能就此晕死过去,但却还强打着精神睁着眼,似乎维持醒着的状态就已经耗尽了全力。

李兰兰一行人当然是以靖安郡主为主,而靖安郡主刚刚受惊,则走到哪里都要拖着王怡真挡在身前,于是王怡真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贵女们位置中最前的一个,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一片私会现场似的狼藉,总感觉这画面莫名其妙就似曾相识了。

“李7姑娘?出了什么事啊?刚刚离开的男子是谁?”王怡真状若完全不明白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但就算如此,任谁也听得出话里的幸灾乐祸来。

一行贵女听到了尖叫声,便从春未院出来,还未走进春草院,便看到一个男子急忙忙的从院门处窜出来,兔子一样跑向了远方,如今李杏杏这衣服碎一地,身边却连个丫环都没有,很明显刚刚是同那男子两个人一起在屋子里的。想想前几天李兰兰刚踩过的坑,李杏杏又一脚踏了进来,王怡真也不得不在心里说一句报应不爽了。

“什……什么男子?你在胡说什么?”李杏杏尖叫道:“我在……我在这里等丫环去拿新换的衣服,哪里有什么男子在了,你们不要信口胡言,还带着人在这里看我的热闹,还不快些退出去。”李杏杏语句强硬,但听着音都快崩了,看来是一直强忍着,才不至于没看崩溃到哭。

结果这一句话,先惹怒的竟然是靖安郡主。靖安郡主已经是不计前嫌的来关心她了,却被李杏杏骂是信口胡言来看热闹,当时就怒了。

“李杏杏,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承认么?刚刚那男子就是从春草院离开的,这边还有人尖叫呢,出了什么事还用得着我们胡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知道那男人是谁,我就没看见人也看见了衣服,敢穿淡紫色这么不要脸的颜色袍衫的人可不多,本郡主想找出人来分分钟的事。”靖安郡主不只是说,当场还高声叫了侍婢来,吩咐去找人。其实王怡真觉得淡紫色还好啦,只不过今天在场众人多着胡服,男子胡服一向以深色为主,淡紫这种色嘛,就算不够骚,也确实太花枝招展了些。

李杏杏惨叫了一声不要,倒是李兰兰拦住了靖安郡主,好一通的安慰,暗地里还给王怡真打眼色。王怡真一开始还有点幸灾乐祸,到了这一步也突然想明白了。

纪松凝的腿断了,今天不可能来此,那不论李杏杏同谁在此有了什么,裸身相见总比水下救人要严重些,若传了出去,也就不可能再同纪家论亲,于是李兰兰想继续退亲,竟然还得帮李杏杏保护名声,王怡真第一次觉得李家这水真够深的,任务无限,却偏哪一次也没有拿到酬劳。

“好好好,当我胡言。”王怡真一边点头。一边不由得想着,她若帮李杏杏也保住了名声,是不是也可以要千两为酬,那又该李兰兰付?还是李杏杏付呢?

那男子在贵女们眼前跑掉,李杏杏又是这样的情状,任谁都能联想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到底也是联想,又没有被捉到现场,王怡真还不好咬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李杏杏这副样子也不寻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也是落入了什么局中,只不知道是谁人在此布局,又是为了套上谁,结果被李杏杏不幸给撞上了……

王怡真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转头看向李杏杏,才发现李杏杏身上明明没有衣服,可是这里地上散落的衣服却是两套,正是李杏杏的胡服以及她的衬衣裤,并且……

之前众人进来时只看着满地的碎衣服,王怡真也只当她的裙服是被什么人撕过的,但看看料子,这地上的衣服可不是上次李兰兰那种薄纱,而是质地很好的锦,这样的材料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习过武的人也不一定能徒手撕开,偏地上的衣服碎的还挺多花样,正方型三角型不一而足,要不是地方不对,王怡真肯定要将料子收起来,垫上纸板做些七巧板带回去卖的,乡里的孩子都很喜欢这种的。

看着地上碎成各种图型的衣料,王怡真心里一动,进前两步捡起了地上的衣服碎片来看,脱口说道:“这是拿剪子剪的啊。”

她就说嘛,就算再怎么武功高手,手撕衣服也得按布料纹理来,也就是说,最多撕成条状,那怎么也撕不成三角型啊。只有用剪子剪,才能剪成这样的形状,并且就像当初的麻绳一样,被撕破的边和被剪的边缘全不一样,而且这些布料碎片有大有小,很明显剪衣服的人在下剪时,衣服是叠放在一起的,才使得对方一剪子下去,剪乱好几层。

王怡真抬头。

李杏杏这衣服,不是被男人轻薄从身上撕下,而是她自己脱下来,甚至叠放好了之后,才被人剪的。

“你不至于没有带丫环吧?你的丫环呢?”王怡真问道。

这次李杏杏的真崩不住了,流着泪说道:“我……我怎么知道?”

贵女们来此,至少也都带着两三个丫环,王怡真等人换衣服时间短,是因为靖安郡主这晋王表妹,直接派人从内院借了女眷的衣服,但是李杏杏被赶到一边,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这样所以差走一个丫环去马车取衣服什么的也是正常,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身边也该有别的丫环啊?能出入这冠军园的,除了王怡真这种穷人只带了一个蓉蓉,其它人谁不是两个丫环起带,上不封顶的。

对了,蓉蓉呢?

自家这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存在感低了点。以前在乡里盯梢放风,这样当然好,但是来到京里,有时候王怡真都偶尔会有找不到人的烦心事。别人家的丫环都好好的跟着自家小姐,她的蓉蓉去了哪里?这些富贵人家外表光鲜,内里哪哪都是坑,真希望蓉蓉不要乱跑。

王怡真回头四处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从门边刚进来的蓉蓉。

小姑娘跑到了身边,对王怡真低头说道:“姐,我找到了刚刚尖叫的那个屋子,里面一具上吊的女尸,一个晕倒的女子。”

“……”

100 风水轮流传

靖安郡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刺激过。

差点被马踏死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可是看人上吊也是第一次啊,虽然对方吐着舌头青着脸色的模样相当之恐怖,但不管怎么说,因为太过于稀奇而几乎忘了恐惧,她还是看的挺过瘾的,除此之外几个贵女都是球场上的高手,也就是说几个人中也没有胆量特别小的,于是大家都挤在门外,虽然不敢进,可是也描一眼描一眼的,当西洋景看。

王怡真看了眼吊在房梁上的丫环,又看了看晕倒在房门口的丫环,开口道:“大家都在门外,不要进来不要乱动东西,派个丫环去找大理寺杨显忠杨大人过来,对了,是你的丫环没有错吧?两个都是?”最后两句问话,王怡真是对李杏杏说的。

李杏杏此时已经穿了之前王怡真被蹭了一身鼻涕的那件旧衣,是其它的丫环特意回春未院拿的,便被其它贵女的丫环扶了过来,一看这偏屋中的情况,身子晃了晃,大约也很想晕倒,被王怡真一个嘴巴又抽回了神来,流着泪说道:“是……是我的丫环,两个都是。”

“会查案子的人还没有到,你先来说说你进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吧?”王怡真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局,但我们已经明白了你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早点将话说明白,大家也好为你保密。”其它的贵女们听了王怡真的话也纷纷点头,当然,神情不太诚恳,只怕还是看戏多些,靖安郡主都直接问上了,“王大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被人害的,就不可能真是她自己私会男人吗?”

“没这个可能。”王怡真说道:“她但凡是想私会男人,哪怕是想给男人设套,只要衣服一脱就够了,都绝不会让人将自己的衣服剪开,多此一举。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这个局,而那做局的人,心里一定是挺恨她的。”

“我……”李杏杏紧紧的捏着身上新穿的衣裙,开口道:“我进来春草院之后,两个丫环便一直服侍在左右,这春草院中也有女服,可是……可是却是下人的衣服,我不肯穿,我的侍女晓妆便离开了去替我去取衣服,我身边只留了那个……那个丫环在。”李杏杏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地上这个,再指指房上那个,也就是说,无论是地上躺的还是房上吊的人,都是她的丫环。

王怡真听的可疑:“上吊的丫环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李杏杏摇头。

“……”我信了你的鬼,还有不知道自己丫环名字的?小姐们带出门的丫环,都是最心腹的,防的就是身边没有自己人会落坑,李杏杏既然叫另个丫环晓妆,还派了去取衣服,可见得留下的一个才是心腹,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我真不知道。”李杏杏摇头道:“那是马厮中一个低等的丫环,今天因为带了马出来,才带了她出来,一个府里的下等丫头,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说,我又怎么会去记她的名字,我派晓妆去取衣服也是没有办法,我……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敢在外面随便穿别人的衣服,又不是没有带自己的衣服,那养马的丫头没见面世面,在在王府外院中走起路来都同手同脚,我还指望她自己在不认识路的地方穿门入户去借贵人们的衣服?”

王怡真才恍然大悟。

之前也听过,贵女们的马,都是专门的丫头来管着,也就是说,李杏杏也带了马和养马的丫头来,因为太过于上不得台面,李杏杏又不肯穿下人的衣服,怕落了身份,又怕借了别人的衣服,像之前李兰兰那样,衣服上被人动手脚,太过于谨慎的她便派自己的心腹丫环去取自己的衣服,身边只留了这个养马的丫环服侍。

“那之后呢?”王怡真问。

“之后我口渴,便要她倒一杯水,我喝了那水,不一会儿便发困,于是便脱了外套,在床上躺一躺。”

“等下,你只脱了外套,里面的衬衣呢?”

“自然是穿着的。”李杏杏红着脸道:“我是落地,又不是落水,里面的衬衣又不用换,若不是怕给主人家弄脏了床榻,我休息前连外套都不会脱的。”

虽然之前两方闹的并不愉快,但王怡真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李杏杏还挺有礼貌的。

“也就是说,你喝了养马丫环给倒的水,便不知人事了。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听到有人尖叫,便醒了啊?”李杏杏说道。

“……”假设李杏杏没有说谎,当然她也没什么说谎的必要,那么……“这事是养马的丫环做的。”王怡真说道:“她待晓妆走后,先在壶中放入迷药,你睡了后再将你的衣服扒下来剪乱,造出了一场被人……那什么的假象,之后她便上吊了。”王怡真这么说,大家都点头认可,其实自李杏杏说后,贵女们也都这么想,毕竟有时间、机会这么做的人,也只有那个丫环。

“她……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我呢?”李杏杏不敢相信的问道。丫环害主,谁家也有过,为的不过是自身的利益。如果今天李杏杏被那男人得手了,那么便可知是那男子串通了养马丫环,但李杏杏身上并没有那些痕迹,时间上也来不及,那男子更是平安走掉,养马的丫环倒为此付出了性命,想一想,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啊。

“不只她要害你。”王怡真说道:“是她背后的人要害你,也可能不是单想害你,也想害那个男人,总之,这里面好大一盘局呢,这丫环不过是其中的一环,其它的,需要你这一个丫环醒来对质,并且可能真的要找到那男人才知道了。”

“你是说晓妆?她也要害我?”李杏杏突然之前脸色大变,看了一眼李兰兰,就在三天前,她还用李兰兰心腹丫环倚翠杀了李兰兰一局,没想到王怡真如今竟然同她说,她的心腹丫环也有问题。

101 死得巧不如死得早

看着李杏杏的脸色,王怡真都觉得开心,是不是的谁知道,反正她随口说说,信不信她也不管啊。

“你想啊。”王怡真一边说,一边走进上吊的女尸,捏了捏她吊在眼前的大腿,说道:“你也没睡多久,这丫环上吊的尸体却有些僵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在睡过去之后,她扒完剪掉你的衣服后,人就上吊了,也就是说,男人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并不是畏罪自杀……对了?她是自杀吗?这个再说啊。她若不是自杀,那一定又有另一个人在她下药之后杀她,就有点复杂了,总之,先算她是自杀吧,如果是这个丫环要害你,那么她所做的也只是让人睡觉这一步而已,罪不及死,甚至她原可以抵死不认的。但她急急忙忙的上吊,倒像是将这一切都认到了自己的身上。既然她都已经心存死意了,那为什么不干脆等到了男人进来,与你成事,甚至带人来捉奸之后再死?这是第一点,说明了这养马的丫环心知今天的这局,明白自己必死,但除了下药剪衣之外,其它却不需要她来动手。”

“第二,那男人是谁?又是为什么进来?”王怡真说道。“我们这么一大郡人在春未院换衣服,吵的翻天,正常的男人就算想找休息的地方,也不会找在这附近吧?两个院离的这么近,撞到的机率太大。”

永明县主点头道:“是了,何况冠军园里也有区域,这春未院春草院及附近的春意院,几个院子都是专供女客休息的,男宾等闲不会在这里乱逛。”

王怡真说道:“你看,是吧。若是正常男子,便不会轻易进来。若是真有心贪花偷香的,看到你当时那模样……又不会轻易离开,可是那男子冒然进了院,一发现不对又离开,一定是被人算计着进来的,可是却偏偏他进院的时候无人来观,要离开又无人拦,说要害他实在不像,说要害你嘛,又真的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倒像是有心想成就你们一段姻缘似的。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算计你们?还有本事利用你身边的丫环?这第二点,便非要找到这男人才说得清了。”

“还有第三点。”王怡真继续说道:“晓妆是你心腹丫环,奉你的命令去给你拿衣服,可是她回来之后,即不是先去见你,也不是先送衣服,反而先来这偏屋找养马的丫环,这不是很奇怪吗?若不是她们之前本就有什么约定,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她非要先找到这养马丫环不可,这一点,就需要你的丫环醒过来才能知道了。所以你想查清楚这件事,就得先搞清楚这养马丫环是不是自杀?那男人的身份,以及叫醒你这丫环。当然,你也选择就这么算了,我们这些人大约也会替你保密今天的事情,不过在真相未知的情况下,以后传点什么奇怪的事情出来,那可也怪不到我们,毕竟是你约定不要再查下去的。”

王怡真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其实她觉得以李杏杏母女那种风格,被人害了也是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好查的,可是到底这丫环是一条命,就算下药也罪不该死,何况李兰兰那边想用李杏杏顶缸换婚,李7姑娘要是名声太差,可操作性就小了。

李杏杏听的脸色苍白,最后还是咬牙道:“不……不查了吧。”

王怡真以前虽然当众说过她是个傻的,但却没有想到她真的是个傻的。这种事现在不查清楚,难道还指望着未来传出闲话来听众帮她说好话?

李兰兰也是脸有急色。现在纪松凝腿断的情况纪家没有外放,只有她知道,李杏杏若不查了,纪柔佳可就站在这里,李杏杏这举动无异于私会,纪家若消了换婚的心思,她那想不损名声退婚的打算,会很难作到,刚想开口劝两句,突然之间外面一听怒斥:“查。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跟李家过不去。”

几个人愕然回头,却是太子同太子妃,还有杨显忠站在门外。另有一个较矮的身影风一样蹦着进了门,嘴里喊着姐姐,却先跳到了王怡真的身边:“姐姐,你在的地方都好热闹啊,又死人了?”

“……”特么的死孩子会不会说话,你当我是柯南?王怡真看着万年坑队友的李奕城,想一想也是,这位虽然坑姐,可是也一向恋姐,李兰兰在这里,他肯定要跟来保护啊。

众人向太子同太子妃行了礼,太子妃才吊着眼角说道:“你们真是好胆量,叫人去叫大理寺的官员来查案子,却不知道通知长辈吗?就算今天这比赛,少有长辈在场,难道我这长嫂还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这李家的外嫁女还做不得李家的主吗?你们以为出了人命,还能瞒得下么?事情已经涉到李家名声,是你们处理的了的吗?”一时间众女都被骂的低头忏悔,才想起来,她们竟然被王怡真带的,忘了先通知大人物,自己将大理寺的官员找来,固然能问案子,可是这种事涉家庭名声的事,你不能人家家族打个招呼就往官面上送,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不由得都暗暗看向王怡真,这是她的锅,她得背啊。

突然天降一口大锅的王怡真也很冤,她在乡里这么多年,乡下就是官府大过天的,哪次有人命案子不是先通知官府,叫家属能顶个屁用,时间久了就形成习惯了,她真没想着还得通知太子妃啊。

好在太子真的很喜欢王怡真的脸。眼见着太子妃动怒,太子便好言安慰了一通,明里暗里给王怡真说好话。王怡真就这样仗着脸,收到了太子妃的无数白眼之后,这一篇揭过。

杨显忠做为大理寺的官员,又是年轻人,太子也参政了不少的年头,看来也有些交集,很快就被太子全权交待查清此事。王怡真就同他大致交待了一下已经理顺的剧情和疑点。

杨显忠又将尸体周围查检了一番,再将尸体放下细看了一遍,最终在尸体袖袋中找到了一把剪子、一包药粉,并且下了最终的结论:“是自尽而亡,并且死前并未有反抗挣扎。”

因为对方发型不乱,衣着整洁、屋中没有斗痕,手指缝中干净,脖劲上的套痕也没有做假的痕迹,被踢开的椅子高矮范倒向也正常。也就是说,这养马的丫环确确实实是自己情愿自杀,虽然那剪子同药包也可以有人在死后放给她,可是光凭她自愿自杀这一点,也能断定她本身就有问题,这样陷害顶罪的可能性就小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那男子的身份以及晓妆的供词了。

102 黑锅轮流背

李杏杏此时就像是锯过嘴的葫芦一般,打死不肯说那男子的身份,只说自己不知道。当然她有可能在男子进屋时确实是睡着的,可是王怡真看她那凄惨的神情,总疑心她其实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不想说而已。

晓妆的供词就简单了,王怡真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人就有点醒来的样子,靖安郡主为此兴致博博的抽了马鞭要再补一下,被韩菱华劝住了。

却没有想到一问起来,晓妆本身提供不了任何的东西,倒先将那男子的身份给抖了出来。

“镇国公府嫡次子——陈怀利?”太子妃听了这名字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王怡真也对这名头有印象,这不就是宋国公府原本给李杏杏想订的亲事吗?两家据说已经通过了气,甚至口头都订了,可是李杏杏看中了纪松凝,演了一出落水,没想到今天到场的是他。

晓妆看来被吊死的丫环吓得不轻快,一边抖一边说道:“我……我去给7小姐取了衣服,一进院门便看见了镇国公府二少爷进了小姐的屋子,她们……所以我就想着先找间屋子休息,等着小姐叫我,结果……”

大家都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的。之前被王怡真说的,还以为里面是天大的阴谋。

李杏杏同镇国公府二少要订婚了,这事宋国公府二房心知肚明,晓妆身为心腹丫环当然也是知道的,而且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李杏杏心中的高兴,这一对少年少女也不是没有见过面,此时李杏杏受了伤,马上要订婚的未婚夫来关心一下,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晓妆去取衣服,所以并不知道李杏杏喝了茶、觉得困,脱外衣睡下,甚至还被人扒光剪了衣服的事,她只当李杏杏好好的坐着喝茶,而且屋子里已经有人服侍了,她来来回回小跑的去取衣服,自然做想坐坐,结果这么正好就近的屋子里有人吊死,她一开门,就尖叫晕倒了,那边陈二少看着一地碎衣,发现不对,又耳听尖叫,知道马上就要有人来了,自然是掉头就跑。

男子的身份有了,晓妆为什么不进屋也有了,尖叫的是谁知道了,上吊的已死也没别的问题了。

那么……解开一切的谜团就集中在,养马丫环为什么下药,做出这个其实并不伤人的局,又为什么别局都不顾就着急吊死。以及陈二少为什么会来这里?

太子妃手下自然有婆子去找陈二少。

那丫环的身份,也由晓妆指认了。

“她叫杏花,一家子都是养马的好手,宋国公府的马都是她家在养,7小姐的如风就是她哥哥养的,只是贵女们出门也不方便带小厮,她懂的也多,这次还要比赛,马儿需要仔细照料,便带了她出来。”

“哦,是她啊。”李奕城仔细打量着死尸的脸,“舌头太长一时有些认不出来了,侧着看同她哥哥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太子妃眼一眯问道:“城哥儿,你认得这丫头?”

“听说过。”李奕城点头:“她老子兄长养马很好,我的马也是她哥哥杏树在养,有时候我要打马球,也是带杏树出来照顾马儿,我知道他有个妹妹,他常提,只是没有见过。”李奕城很随意的说道,那口气中的熟识让人听着不太对味,一个养马的小厮竟然没事跟小主子提自己的妹妹,就算是王怡真这样的正人君子,都不禁有点想歪了,这是要收房的节奏?

太子妃不高兴的说道:“你是小公爷,没事少跟这些下等人混在一起,就算想往屋里收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要的。”

李奕城才明白太子妃诸人都想岔到了什么地步,大声喊冤道:“大姐姐想的什么哪。只因为这杏树一家是府里的家生子,世代养马,当年这杏花出生时她娘难产,即是寒冬又下雪,她老子求人出府去请大夫,外面偏又全城戒严,后来是我母亲让人持了宋国公府的信息去太医院,叫的妇科圣手的两个小徒孙来府中治她娘,才没有一尸两命。这些年来每次父母祭日,清明中元的,这杏花的爹和杏树都非要随我去拜祭,一跪就哭,一哭就说这往事,我才听了好多次的,其实哭有什么用的,死人不能复生,有什么恩情心里记得,把我服侍好了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哭了。”李奕城语气里有点小自豪的说道,似乎在他看来,跪在父母墓前不再哭了,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王怡真却听的手脚发凉,她都不敢去看李兰兰的脸色了。

李奕城难得说段正常的人话,结果这坑队友的实力竟然也翻倍的暴击。

如果说之前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养马的丫环敢下手害李杏杏,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操作的话,如今可不就找到了因由。

是啊,还有谁比李兰兰更有理由想害李杏杏呢?

上次纪家的坑,有李家二房插手的痕迹,还有李杏杏,亲自下场抢了她未婚夫,更是做下了局,陷害她。

李兰兰当然可以作回同样的局来,惊马、休息、私会、撕衣,好一场大戏,但其实只要一个丫头便都能做到。李杏杏高高在上,不知道养马一家人的底细,但她带马出来,却少不得要带杏花照顾马。可是既然养马父子这么忠心,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忘过大房的恩德,那么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又有什么理由不对李兰兰忠心,愿意拿命为她报仇呢。这个丫环,想想自己同母亲的命都是李家大房夫人给的,只要李兰兰一开口,只怕就愿意为她做事,事后为了不连累李兰兰,又怕受不住拷问而自愿自杀,简直合情合理。

太子妃的眼神跟刀一样飞向李兰兰,她真的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开口撕自家人,一不想被人看笑话,二怕控制不住脾气失仪态。不过很明显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的,李杏杏已经哭的不能自己了。“4姐姐,4姐姐好算计,好狠心啊。”

这么大一口锅,给李兰兰扣实了。

103 搅混水

韩菱华当场就怒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兰兰要害你吗?我呸,兰兰要是想害谁,只消跟我说一声,我直接抽花那人的脸。”

李奕城也变色道:“什么意思?我姐姐害谁了?你们有证据吗?”

众人:“……”要不你多嘴,本来都没有人往那边想。

王怡真已经放弃治疗李奕城了。

倒是韩菱华这姑娘是真的义气,就韩菱华拿鞭子抽人的脾气,跟靖安郡主如出一撤,然而这是武将贵女的做法,李家世代出贤后,走的可是宫斗那种路子,做局害人损名节,正是后宅的拿手好戏,韩菱华这话,除了让人知道她想替李兰兰开脱,还没有开脱成之外,没有别的好处。王怡真不得不说,李奕城这不会说话极可能是遗传自舅舅家。

不过要说证据肯定是没有的。而王怡真则是从心里相信李兰兰不会这样做。

“不是。”王怡真和杨显忠一起说道,说完了两个人不由得对看了一眼,杨显忠没有再说话,那王怡真就先开口了。

“猛一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这件事并非兰兰做的。”王怡真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太子妃横眉冷对道。

这位太子妃啊,李杏杏做下错事的时候,她就要王怡真拿证据证明“是”,没有证据,当日寿宴暗害李兰兰一事可不就这么算了。

如今众人怀疑李兰兰害李杏杏,她却又让王怡真拿证据证据“不是”,只怕若没有证据,便不会这样算了的。说好的谁质疑谁举证呢,凭什么都找她来要证据?王怡真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控制着自己没有给太子妃白眼,但也没忍住给太子抛了个媚眼,惹得太子连忙帮她给太子妃打了几句圆场,王怡真才开口道:“她来春草院,可不是兰兰安排的,你自己说,你来春草院,是谁的主意?”

众贵女不由得再向了李杏杏,李杏杏哭道:“你们不让我进春未院,这附近最近就是春草院了。”

众贵女才想起来,本来10个人是一起走的,是靖安郡主临时发了脾气,不让李杏杏进春未院,是永明县主打的圆场,让李杏杏就进找个偏院来用,春草院确实是第一选择,但是总比春未院远点,众人是先进了春未院,也就是说,没有哪个人亲眼看着李杏杏去了哪个院。

“杏花暗害李7姑娘已经跑不了的,可是受谁的指使?李兰兰固然有可能?别人难道就没有可能?李家的人有可能,别家的人就没有可能?无论她受谁指使,今天的局都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能做到。1李杏杏一定要自己单独一个院,要不然别说迷晕,迷死了也见不着外男。2院里面迷晕了李7姑娘,必然要有人在外面通知陈二少爷进来,不然杏花不会只剪了衣服就上吊,后面全程撒手不管。这李兰兰她就做不到,她同晋王可没有亲戚关系,她即没有资格在晋王别院赶人,又她不知道李杏杏后来去了哪个院,三来她身边的丫环全程跟着她,可没有谁离开去取东西,她想做个局,也做不了,能做这种局的,一定是熟悉冠军园的格局,并且有人手在里面可以自由使用的。说不好听点,若凶嫌在我们之中,那怕是也只有几位郡主县主有可疑了,李兰兰,没这水平,也这资格。”

这段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就算是几位被王怡真当面质疑的郡主县主也不得不承认,李兰兰这种宅女,想要在晋王这冠军园里安置人手,排布设局也真的是没什么可能的。就算是临时起义想收买几个有资格和本事随意来去的有级数的下人,她都没这资格。

王怡真看向杨显忠,她说完了,补刀的上。

杨显忠这个人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是王怡真觉得这个人说话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如果说王怡真擅长脑洞,那么这个人就讲求证据,他若有说“不是”,那多半是真有证据证明“不是”的,也就是说,他的“不是”同王怡真的很可能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果然杨显忠是先从袖中取出一条折好的手帕,承给了太子,才开口道:“下官之前仔细检查了众位贵女的马匹,发现被动了手脚的不只两匹。”太子揭开手帕,里面平躺着三根针。

“从马耳中取到的银针共三针,除了李7姑娘同王大姑娘的疯马之耳内皆有针外,连同李4姑娘的马耳内,也有一针。”

王怡真“啊”的一声,明白了。

从马球开场,李杏杏李兰兰姐妹两个就一直在踏青,她们即没有纵马狂奔也没有让马突然大调头,那马耳内的针便一直在里面,一直到全场赛完,加时赛请安队突然改了计划让李杏杏做主攻,才引起了马匹发疯,也就是说,姐妹两个的马从一进场便都已经被人做下了手脚,而姐妹两个出自一府,马匹又都由杏花照看,于是极可能两个人都是杏花要害的对象,只是李兰兰从头水到尾,反而水水保平安了。

“你看你看,这分明不是针对李7姑娘,而是针对李府的两位姑娘啊。”王怡真款款而谈道:“至于我的马也好说啊,我的那马是在冠军园里直接借的,即没人专人照看也没有人仔细检查,若是被人做了手脚也是正常,可见得这冠军园里果然有人同杏花是同谋。”

杨显忠多扫了她两眼,没再说话,别人倒是信了。

于是王怡真又咦了一声:“那是谁在加时赛调了李杏杏做主攻的?”

永明县主说道:“是我。”

猜也是你。这位县主球技最好,一定是球队里军师教练般的人物,她又累了,想要得胜,一定会想出出其不意的战法。

王怡真担忧的说道:“永明县主你……当初是你建议李7姑娘就近找屋子,你又同晋王是亲戚,常来打马球,能指使的动这里的丫环,如今竟然又是你安排李7姑娘出战,天啊,你快点想想怎么证明你“不是”主谋,要不然太子妃不会放过你的。”

永明县主整个人都不好,被王怡真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可疑,15岁的小姑娘突然就紧张起来,急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唉呀,楚王表哥来了没有,太子妃,真的……真的不是我。”

太子妃:“……”她没打算拉皇亲县主下水的。可是刚刚她确实是这样对王怡真说的,总不能直言她就朝着自家妹子抖威风吧。

王怡真又给太子抛了两个媚眼,自然就有人帮着打圆场了。

104 改良的物证

于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太子妃不再公开怀疑李兰兰,当然私底下的怀疑王怡真也没有办法。

杨显忠其实早就拿到了这三根针,本来过来就是禀报案情,正好又碰上了这“私会”一事,如今报过了证据,也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其实大家的心里也都有数,这种后宅的事情说不清楚,就算今天能找来陈二少爷,只怕也就是个类似于“不认识的丫环传话”一类的剧情,想找出谋划之人来,难。何况对方还没有造成什么大影响,就找出来能怎么说呢?李杏杏不可能指责对方害她赤身裸体,陈二少更是除了饱饱眼福没别的伤害,说到底死的只是个养马又背主的下等丫环,若连李家都不再追究,那么又有谁会在意呢。

杨显忠也不真的是包青天在世,为了个家生子之死非要铡了哪个皇亲国戚那种愣头青。

“所以,对方布这么一局到底是为什么呢?”王怡真觉得今天这事真的讲不清楚,你看,李杏杏被讲好了婚事的未婚夫看光了身子,原本就预定了一对,如今更是可以好好订婚了,李杏杏若订了婚,换亲一事也解决了,没有了人争夫,李兰兰依然还可以嫁到纪家,今天这一桩除了丫环杏花,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说,反倒有一种各归各位的感觉。

当然,除了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之外,能清楚知道受害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王怡真。

同李兰兰说好的输球没有办好,帮李杏杏保护名声也没有办好,王怡真今天又是白忙了一场,什么进帐也没有不说,反倒还引人怀疑了。

杨显忠借着继续调查疯马一事,装模做样的东问西问,审犯人一样将每个接触过马匹的人都在小隔间里单独由他提问,很快的便请到了王怡真出场。

“别看别看,我承认第三根针是我放的,但我发誓,李家姐妹的马不是。”王怡真举手投降。

杨显忠之前将三根针拿出来一起说,引得听众谁都相信了三根针都是杏花放的,因为杏花有机会,她照顾着李家姐妹的马,还多次来往于马厮,想对无人照顾的马作些什么也很容易,但杨显忠也是知情人,这马耳中的针,在马匹大扭头的情况下才会深扎下去。

李家姐妹踏青了一整场赛,王怡真可没有,带马撞人多少次,若是真的一开始就扎了针,只怕上场两分钟那马就要发作了。别人不知道内情,杨显忠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还替她瞒着,这是真兄弟啊,王怡真对有过命交情的兄弟都是很好的,一进门来都不需要杨显忠问她,当场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

李兰兰当初是被怎么害的;纪家是个什么心思;李家二房是什么态度;并且如今纪家子的腿是什么情况;林林总总的简介了一下,王怡真这些日子过的精彩,又无人可八卦,这逮住了杨显忠就不放了,说了一长串,才做了结语,为什么要自己给马扎针。

“这件事吧,真不能怪我,内宅里的道道,你这大少爷该比我明白才是。”王怡真说道。

内宅的道道,大户人家都有,但是杨显忠一个男人真接触不到,最多就是他母亲教教他妹子,以后再有他妻子跟小妾们玩玩,估计这辈子也没被人公开抓着八卦这些小姑娘们的宅斗,听了一大堆,也很是服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女子嫁人之难,同科举为官也不差多少了。我猜也是你,三根虽然都是针,却有两根出自京城的锈铺,乃是用精铁而制,还有一根一看就是查无可查的乡下铁针,粗糙的很,你有肖婉儿这个母亲,还会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今天来,其实是有急事找你。”

我cao,连用根针都要鄙视我是乡下人,还有……你一定是对肖婉儿和我有什么误解……王怡真真的想说自己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可是又没法解释自己知道的是有点多,权且就当是这样吧。

“什么事?”王怡真问道。“跟我有关?跟我母亲的遗物有关?便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两案层叠?”

杨显忠点了点头:“你可见过此物?”从袖中抽出一件物品。

王怡真正想着他袖中到底放了多少东西,可是一看看他袖中拿出来的东西,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是?”

“你可识得?”杨显忠问道。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在桌下悄悄攥起了拳问道:“我若说识得,你待如何?”

杨显忠莫名其妙:“你要是识得,你便跟我说说它的来历出处师承就是了,我能如何?”

“哦哦哦。”王怡真这才听出点门道来,原来杨显忠是以为她知道的很多,拿她当江湖百晓生来做业务咨询啊……便拿起来那物来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这是江湖上常用的一件物什,以竹制成小筒,内装迷烟,强人翻墙入户时先点破窗纸,吹入迷烟,等人睡的沉了再入室偷窃。这一截竹筒,外表烧的焦炭一样,应该是曾经在大火之侧受到火熏。”

“我没问这个。”杨显忠一脸“你想侮辱我到什么地步”的表情,说道:“大理寺这么多的案子,还能没见过迷烟竹筒吗?我是问这竹筒的来历,你没见这竹筒被人改良过吗?”杨显忠要问的,当然是他不知道的常识,王怡真出身出身乡野,对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的见识,明显要多过自己,又是肖婉儿的女儿,不知道晓得多少闲杂知识,杨显忠想问这竹筒的来历。

“……”你真把我当江湖百晓生啊?一迷烟竹筒还要什么师承来历?“那谁知道呢,江湖上下九流的行当,不都这么用吗?何况这一只做工之精细,实在罕见,我以前……至少在我出身的乡中,从未见过。”王怡真回他。不过还是忍不住的去看那竹筒,迷烟竹筒确实是江湖上常用的勾当,但这一只嘛……

“这要是一般的竹筒,我就不问你了。”杨显忠拿起了竹筒,指给王怡真看。“江湖飞贼惯用的竹筒,都是直筒,那种筒子两边有口,吹药入户可以多次使用,但也有缺点,就是万一不小心吸一口,自己也受害的,大理寺以前就有过例子,一个吸食五食散的贼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竹筒入嘴自己吸了一口,结果倒在了受害人窗下,可是你看这筒,里面被塞了几块拼在一起防风的小板,算是改良,药在其中,只可以吹出,不会错吸入,安全多了,连没有使用经验的普通人都可以随意拿来用,不过很可惜,却使得这竹筒变成了一次性的用品,只能用过即丢,完全没有推广价值。”

105 串连线索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这玩意还要推广?你知道做一支多么麻烦吗?王怡真心里吐槽了两句,才问道:“江湖上能工巧匠多了,谁知道是谁无聊起来做了这种东西,既然做了就会外卖,想查来历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不是普通人会用的东西,你来问我,我是并不曾见过的。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这竹筒怎么了?很重要吗?”

“我想说的是,这种安全改良筒不是第一次出现。”杨显忠说道:“前两天古琅轩失火一案,犯人已经拿住,根据其供认,案情也有了新的进展,其中就在火灾现场找到了这件用品,而更早之前……大约十三年前,京城还有一家武馆失火,也有它的出现。在这之外,也许有别的案子也是用这种安全改良筒犯案,可是却并没有留下证据,你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十三年前……王怡真听着杨显忠的话,紧紧一握拳,手心差点被自己的指甲掐破,忙又放了拳。她现在对这个数字特别敏感,13年前可不就是肖婉儿遗物失踪的那段时间,杨显忠同她的交集起源于古琅轩案,并因为肖婉儿遗物而合作,他说的两案层叠当然就一定是这两个案子。

13年前一家武馆失火,13年前,王老管家找了一家武馆帮着运遗物,后来那家武馆平安运到,结了帐款,可是当有人想追查那遗物送至何处时,却找不到这家武馆了,因为武馆关门,门徒四散,遗物的线索,就此断掉。

“是那家武馆?”王怡真大惊,原来它是因为一场大火才会关门四散的?

“行健武馆,说是一家武馆,其实有些不太安分,同一区域同他不对付的馆子不少,有一天失火,判定人为纵火,抓了几个对头武馆的人,但因为火中无人伤亡,又没有证据是谁纵火,所以便当作私怨结了案。”杨显忠说道。“判定人为纵火,就是靠的这支竹筒。”

王怡真便明白了,说是武馆,其实有些黑社会性质,打架斗殴占地盘收保护费,火拼起来烧杀抢都是常有的事。有了竹筒,就说明有人向屋中吹迷药,蓄意伤人,可是都到了蓄意伤人的地步了,竟然还无人伤亡,王怡真只觉得京城的黑帮是真甜。

“那么古琅轩杀人纵火案呢?”王怡真又问道:“同这行健武馆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杨显忠说道:“两案相叠,唯一的交集就是这竹筒。”

“……”就算这竹筒改良过,特别安全,那也不至于在黑市上买不到吗?这算什么交集?

杨显忠没有说,但点了点头,这玩意在黑市上当然是买不到的。

说起来当时这竹筒的出现还引起了一阵轰动,大理寺人人都来看这发明。因为一般来说竹筒吹药很常见,吹不好把自己玩倒的笨贼也有,但若是有心作害,多练几次就行了,真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无聊,改良这玩意的,还把好好一个多用器具改良成了一次性的,这算什么?新手专用装?安全豪华升级装?这种东西竟然有人改良,已经够让人笑掉大牙的了,若还有人花钱来买,那就真的是脑子有病了。隔了好多年都还有人将这事拿出来当玩笑说,所以杨显忠就一下子串起来了这两件事。实在是这十多年来,会用这种一次性竹筒的案子,只有这两件。

“这竹筒改良的极精致,除了这两个案子,更没有在别处见过。”杨显忠说。“我猜这是极少数人无聊至极才会的一种改良制作,那至少可以说明一点。”

“……”王怡真想想也是,普通贼人随便弄截竹筒可以反复多次环保使用,谁会花钱买这玩意?那岂不是说,当年烧掉行健武馆的人,就是古琅轩案的凶手。

王怡真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说李家那一家三口,极可能就是当年行健武馆行凶之人?”宋国公府李家,家生子竟然还会这种江湖上的勾当?

“不是……”杨显忠摇了摇头,“这是我要同你说的另一桩案子。古琅轩纵火杀人案,只怕没那么简单,这该是一桩案中案。”

“……”王怡真表示听不懂。

杨显忠便继续讲道:“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是案中叠案,也就是,杀人与纵火,极可能是两个案子。我不是说了嘛,犯人已经捉拿归案,但那李家子只认下了纵火,并不认杀人,正好我们又在现场发现了这竹筒……”

杨显忠便说起了案情的新进展。

大理寺已经将缘古阁的掌柜李言义一家三口逮到案了,之前各项证据都证明了李言义偷盗纵火,这一点李言义是跑不了的,所以也因此推断出了李言义杀人,若不是杀人,何至于纵火潜逃?但是差役们在现场的时候清理到了这竹筒,又加上李言义到案,录了口供,两边一对,案情就复杂了起来。

李言义只认下了杀死可儿父母的罪名,对于奸杀可儿,却是怎么也不肯认的,说多了还叫屈喊冤。

事情说起来,竟然还要着落在李兰兰身上。

原来这李言义年纪到了,家里想给他聘一房媳妇,因为一家子都是宋国公府放籍出来的,见过世面便眼界高,想找个知书达礼的秀才女儿,以后生了儿子可以科举,然而他们家就算身份上是良民了,却没有正经营生,靠给李兰兰经营铺子,说起来也算掌柜的,可是这铺子的收成……那完全就是没有收成啊,李家没钱、也没身份,还想娶读书人的女儿,挑来挑去挑中一家,但人家要的聘礼极高。李言义为此多次在妹子倚翠面前抱怨,嫌她们这差事不肥,于是突然有一天,倚翠给家里送了一笔钱,并且告知,自己做了些事,虽然得了钱,但很可能会被宋国公府发卖,让家里准备拿钱买人,余钱回乡定居,可以在乡中聘个秀才女儿,家里一合计,乡里的秀才同京城的秀才,也没什么区别,可是乡里的花销和聘礼,应该没有京城这么高,于是便早早的发卖了店中的一切,将能卖钱的都卖了钱,可是钱这东西又没有人嫌多,于是李言义就盯上了古琅轩那副肖婉儿的画作,缘古阁连铺子才只能卖1500两,店中这些东西凑到顶天200两,可是肖婉儿的一副画作便是1000两,李言义又听母亲说起了可儿托她订约私奔之事,便让母亲不要专话给莫应,还告知可儿带上那两副肖婉儿的画作。

这李言义也是个占便宜不手软的人,他最初的想法跟王怡真猜的还真差不多,他打算先摸黑把姑娘睡了,珠宝字画带出来,万一事发,可儿一定不敢声张,甚至逼不得已,还会跟着他一起走,他是早晚要娶秀才女儿的人,但是可儿这么美的人,家中经商又有钱,给他作妾,也不是不能接受。到时候妻子出身书香、温文大度,生个儿子做了状元郎,妾室自带资财,美貌娇俏,生一群女儿联姻皇亲国戚……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巅峰。

李言义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半夜潜到可儿房中,虽然是无月之夜,可是房中花香幽甜、床上美人玲珑,别有风情,他不禁摸黑往床上一扑,却发现床上的人冷硬至极,竟然是已经死透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06 两个凶手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李言义大惊失色。

这才摸到可儿身上衣服大开,下身有血,双目紧闭,竟然是……已经被人奸杀。

他是来偷盗偷香的,可不是来偷尸的,慌知中转身想跑,却被桌子勾到了脚,出了大动静。

这之后就跟王怡真猜的那样,可儿父亲听到声音来查看,两个人争执时他推人在地,竟然就摔到了脑袋死了,一看已经犯了人命,便进屋杀了可儿母亲,准备下纵火的一切,然后清晨也不敢再去接妹妹倚翠,就全家急急的坐上订好的大车离开了。

李言义的交待就是这样。

杨显忠说完了口供又说案情:“李言义已经承认了连杀两人,若可儿一家三口都是他杀的,两条人命与三条人命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要判死,他又何必不认?而且可儿被奸杀一事,他一直在叫屈喊冤,嚷嚷自己半点没得着便宜,看他那冤枉劲……怕是真冤。更何况还有这竹筒……”杨显忠分析道。

李言义失手杀可儿父亲,是因为对方先存了杀意,先存杀意的原因当然是以为自己的女儿被侮,李言义偷盗,罪不及死,可儿父却往死里打他,他杀可儿父亲,还真有那么点的自卫反击的反杀意思在里面,可是他明明没有碰过可儿,却要被当淫贼喊打喊杀,还莫名背了两条人命,李言义那冤啊,一再的哭着说,早知道就算是尸体他也不嫌弃,先干一炮,总得把自己这罪名坐实了才不算冤。

这一点,杨显忠就不提了。总之,李言义承认了杀人,就没可能还会多此一举再编个故事单把可儿挑出来,尸检已过,可儿也确实是一家三口之中死得最早的,初步判定是被人捂死,那么李言义说的话就极为可信,再加上现场还捡到了这一支竹筒,至少可以证明可儿并非和奸而是被强奸,至于中间被人捂死,只怕是身上太痛醒了过来,对方怕她声张不得已的举动,要知道迷药不是麻醉药,就算用了药后对周围环境不警醒,但破身之痛可是会让死人痛醒过来的。

而杨显忠倾向于相信李言义的供词,则极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竹筒。竹筒之所以一开始不受人怀疑,未被人发现,也是因为它并不是在二楼现场找到的,而是在一楼楼梯转拐处。

试想,如果李言义是杀人者,那么他都已经将一家三口杀掉了,还有空来来回回的布置房间,毁灭证据,有多少时间不能处置这竹筒?别的不说,往二楼火场里一扔,证据全灭,但是他没有处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竹筒的存在。

只能是因为竹筒的使用人真的不是他。

可是,为什么竹筒的使用人自己不处置这只竹筒,反而留下了证据来呢?要知道,若没有这支竹筒,大理寺大可以将可儿三条人命全判到李言义身上。如今他留了证据,不但李言义的口录可以被判定为实,他留了这证据还给自己留下了尾巴。

王怡真这样一想,就不禁觉得更惊悚了。“那竹筒人当时还在屋子里?”

杨显忠点头,也只可能如此了。

这竹筒轻便又小,并不是什么大器械,还安全易携带,吹完了往袖口一放就是了,很没有可能扔在外面就此不管,也就是说,那奸杀犯人是应该是带着竹筒进屋的,但奸杀过后,他走就是了,随便到哪里处理不了这竹筒?

但是若此时李言义正好进屋了呢?他就不得不躲到一边,也就是说,李言义进屋摸尸时,那人极可能还在的。李言义后来出屋杀了可儿父亲,又再进屋杀了可儿母亲,这一进屋,应该被那人判定为最佳的逃跑时机,便是那时候从可儿屋子里离开的,而他在先杀人,后被发现,另一个杀人凶手还在主屋的情况下,一定是受惊非常,跑得跌跌撞撞,这时候若摔倒,袖中竹筒便掉了出来,所以这竹筒是在一楼被发现的,也因为一楼,李言义没有泼油,而致其只是烟熏没有火烧,大约就是这样吧。

虽然想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是光凭一个竹筒,真的很难找到那奸杀犯人,也怪不得杨显忠竟然打算从王怡真这里问到什么师承了。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一个竹筒会成为两个案子的相关点,可是就是这一点点的线索,如今也中断了,怎么说呢……她倒真知道这这世上会这竹筒制作方法的人在何处,可是她也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要是杨显忠非要查这竹筒,那她宁可不再过问肖婉儿的遗物,一辈子穷死……

等下……穷死。

王怡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老杨啊,你可还记得,那个可儿的未婚夫曾经说过,她家有意将她嫁给一位贵人?但却被可儿言辞拒绝了?”对啊,除了竹筒,其实可儿身上才是真正有可挖信息的人,毕竟迷药竹筒不会有人随身带着,但是有意于可儿的人,一定能查到其身份。查到了奸杀可儿的凶手,就极有可能是那个13年前火烧行健武馆的人,那么对方就有可能会同肖婉儿的遗物有关。上次王怡真其实就良心建设过杨显忠去查查是哪家的贵人,当时只觉得对方也有作案的嫌疑,如今这竹筒一出,倒将这嫌疑又加深了五分。

王怡真的思路从竹筒里撤出来,简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杨显忠却觉得做人实在不该那么乐观。“你是说一个贵人半夜里不睡觉去拿着江湖里下三烂的玩意奸杀少女?”还有,老杨是个什么鬼?自己难道不是19岁的青年才俊了吗?

“贵人怎么了,贵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借助外力的时候,迷药怎么了,迷药好用就行,贵人们找春药助性的时候,还要分这药来自青楼还是药店吗?同理啊,贵人用迷药的时候,还要分这是**药还是麻醉药吗?”特别是贵人才有可能因为没有吹迷药的经验,而有钱有闲,会使用这种改良版的竹筒啊。

杨显忠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为什么要跟个姑娘在这里讨论助性和**的问题?

王怡真却是越说越开心,终于被她找对了目标。“而且贵人是贵,可是贵人身边也有下等人啊,你看今天李杏杏,国公府家的小姐怎么样,一样要倒在养马下等丫环的迷药中……迷药……”

两个人不由得对看了一眼,对啊,今天这杏花用的,可不就是迷药?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07 迷香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如果说竹筒案算是13年前遗物案和古琅轩杀人纵火案的串连点,那么迷药就算是古琅轩奸杀案和李杏杏被坑一事相关的点了,只不过前者是因为改良的太无聊导致稀世罕见,而别具一格,后者则是常见害人手段,很难说与之有什么关联。

别的不说,江湖上各家各派各帮各会,谁不批发点迷药在手了。

“药呢药呢?拿来我看。”王怡真催道。

杨显忠自杏花身上拿的那药包就在袖中,虽然是拿了给王怡真,但也提醒她,“迷药性强,记得离远些。”

王怡真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突然大变,黑紫黑紫的。

杨显忠没想到一句“药性强”会让王怡真怕成这样,安慰道:“……唉,不用怕,这药吞服下去药性才强……”多看两眼没事的。

不过王怡真一点没被安慰道,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药,是粉色的?还没有香味啊?”

杨显忠差点给她鼓掌:“你家迷药还要有香味?”是怕人闻不出迷药来?然而说完了这话,眼见着王怡真还真拿到鼻子上闻闻,吓得他又很快将药包抢了回来。有没有香味不要紧,这姑娘就不怕自己也倒下?这种孤男寡女相处的时候出现女子晕迷,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怪不得有人那么无聊改良出安全竹筒,原来真有这种自己凑上去吸迷药的人啊。

“可是你刚刚说,那李言义进入可儿房中,有很幽甜的花香……”王怡真看一眼那粉色迷药,就说没有香味,这靠近了仔细闻闻,也确实没有。

“估计是什么其它的味道杂了进来吧。”杨显忠见着她没什么事的样子,也安了一下心,又没好气的说道:“其实那个李言义也还算是个聪明的人,幼年在宋国公府跟着二房的少爷也读过几年书,要不是人品太差,总想一步登天,我猜他好好努力个十几年,秀才不成,考个童生大约还有希望吧。”

“不对不对。”王怡真想了想,说道:“古琅轩是经营书画的,书画这种东西最注重档次,你要经营书画的人不熏香就算了,要熏的是花香,还卖不卖了。”王怡真虽然不懂画,可是经手的东西却极多,平日里最恨那些给……给物件熏香的人,只要留了气味,就容易留线索,她不知道什么风气,可是书画这种东西,没有熏花香的。

更何况古琅轩掌柜应该是那种不熏香的做派,他店里连给财神上香都没有,唯一一个香炉还是李言义从自家拿来的。

所以,哪里来的花香?

杨显忠被这么一说,显然也想到了这之间关键,可是又有些犹豫。“那可儿到底是年轻女子。”平日里佩些香囊不是很正常的?古琅轩经营字画怕火不点香,但是女子香囊总不用禁吧。也正因为如此,李言义当初说闻到香味,杨显忠只当是可儿身上配着什么香。

“那就查啊老杨。”王怡真说道:“可儿的小情人不是说了,可儿平日里都去他杂货铺买东西,平日里去别处他也有做陪,去查可儿平日里买的什么香料,不难吧。我不知道你们京城什么流行啊,可是在乡间里,女孩子没有喜欢淡雅的香味的,反而是越劣越浓的香,越着人喜欢,那些淡香吧,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会用,因为味道不光淡,还贵。”

贵,就罪无可恕。

想一想,农村的女孩子们,手上有几个闲钱,是会去买死贵但味道还淡的香料?过几天就散的闻不出来了,扔钱打水漂过把瘾就死?

还是去买便宜但香味浓郁的香料,至少出个门能让人闻出来自己是佩了香的?洗衣服都洗不料,反复多次环保使用的那种?

特别是可儿并不是大家小姐,她还要出门采买,在家作饭,洗衣打扫什么的……而且她家也只是掌柜不是店主,并不一定有多少钱。就算是用香,也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香。

李言义说进屋之后花香气味幽甜,王怡真不知道这个甜得甜到什么程度,可是一个幽字,说明这香料该不会劣等,她们之前还猜那最先行凶奸杀的竹筒人当时就在屋中,也就是说,如果这香味不是可儿所佩,那极就可能就是凶手身上的香了。

杨显忠也想到了,不禁拍案。“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李言义尚在牢中,一边查着可儿平日所用香料,一边让他闻些香味,至少能分辩出那香大约是何种花香,便就又多一条线索可查了。”办案之人不怕去查东西,就怕没东西可查。“王大小姐,王大小姐当真有令堂风范,见识广博让人敬佩。”

王怡真拍着他的肩,说道:“老杨啊,多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固然好,可是生活中的细节也得多注意啊,要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犯罪查案也同理,多了解市井民生,比死抠杀人手法要更好用。”她真的不是鄙视杨显忠不了解女子胭脂,这也并不是什么书上的知识,实实在在是她自己的生活,跟肖婉儿半点关系都没有。亲娘在书本上的知识她只怕这辈子也比不上,但她混迹世井多年,这种“广博”的见识,旁人也学不来。

确定了线索方向,杨显忠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李杏杏一事涉及几家名门,还有贵女名节,这种事再过100年也不可能交给官府,收到了太子妃的封口令之后,杨显忠便离开了,李言义已经归案,大虎也就可以归家了,看王怡真的面子,偷盗之罪也免了,这样杨显忠再要找王怡真便可以直接按址传信,而今天王杨两家有了来往,王怡真要再找杨显忠也就可以直接给杨小妹下帖子了,说去你家喝茶就绝不开诗会的那种来往,两个人要见面算是再没有阻碍。

王怡真便走回了李兰兰身边。

今天的马球赛平局,未输未赢,不过李兰兰一日之间,身价突然就有些不同了,靖安郡主甜了这么多年,看来真是衣食无忧没有受过什么惊吓,于是便对于亲自出手救她的王怡真,和第一时间好言安慰的李兰兰格外不同,似乎几个时辰之间,李兰兰就取代了李杏杏成为了划进靖安郡主圈子里的“自己人”,王怡真到达时,在场诸人除了李杏杏不在,其它贵女都围坐在一起,亲的跟一家人似的。

韩菱华在同永明县主朝廷马球技能的商业互吹,李兰兰独点了靖安郡主,纪柔佳、黄落芳便同南康县主、宜春群主说话,几个人一见王怡真进来,全都微笑招手,一瞬间王怡真都怀疑前几天被人毁了名声臭大街的那个人可能不是自己,要不说权势是个好东西呢,只要能进入最顶层的圈子,世俗中的那些规矩其实可守可不守,而没有权势的人,才会要被这些东西束手束脚,苦痛挣扎。

王怡真都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就这样把靖安郡主勾搭上手,从此坠入权势的陷阱中不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抬脚踹开了门还顺手砸了一下门框。

王怡真有些头痛,你看,无权无势苦痛挣扎的人来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08 一个秘密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来得人是李奕城。做为万年坑姐专业户,他不说话便算了,一开口就差点把李兰兰坑死。

幸好有王怡真同杨显忠,自各方面又猜想又实证的保证了李兰兰的无辜,可是就算是这样,太子妃也不可能不过问这件事的。毕竟下手的是宋国公府的最低等的下人,受害的则是嫡房的千金,差点一万级都差点就被人下克上,还能不能让人有点安全感了?

太子妃抓着李奕城逼问那养马人一家的事情,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李奕城只是直不是傻,听得出来,太子妃还是怀疑李兰兰,或者直说了吧,怀疑大房,谁让二房的爵位是从大房那里拿的,说好了要还又不想还呢,大房要害二房,理由好现成啊。

“姐姐。”李奕城风一样的冲进贵女圈,二话不说就拉李兰兰的手,嚷道:“我们走,我再也不要在宋国公庄里呆了,大姐姐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我们,她认定了我们要害二房,这凭的什么,明明姐姐也是受害者,是吧表姐王姐姐。”

小公爷,就没有人教过你说话别这么直接吗?

王怡真眼看着李兰兰哄的靖安郡主高高兴兴的气氛,马上就被李奕城给冲散了。而且李奕城拉她,李兰兰根本抵不住,就算使了全身的力气不想走,也被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带着往前一倾,差点摔倒。纪柔佳和黄落芳那边都眼神发亮了,就等着李兰兰离开了来补靖安郡主身边的这缺位。

李兰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前面十几年宅着,不知道交际的利处,如今才刚走了第一步,能不能给她点个人空间,李兰兰看向韩菱华,韩菱华也高声喊道:“怎么了?太子妃就能随便栽赃人吗?她真是这么说的?走,咱们去找她理论。”

李兰兰这次是真服气了,太子妃什么水平,能真说出这种直白的话来吗?想也知道是李奕城觉得委屈了,夸大其词,亲姐都没信,表姐居然信了,李兰兰不由得再转头向王怡真,没有被拉着的一只手,伸了一指出来,表示“一”。

王怡真只要能给她解决了这两个人,就是100两入帐。

王怡真二话不说,立刻站起来,先是拦在韩菱华的面前,然后再拉开李奕城的手,最后将李兰兰重新塞回靖安郡回怀里……身边的最近位置,沉着脸对李奕城同韩菱华说道:“两位,太子妃会疑心也是正常,毕竟今天受害的是她的亲妹,其实有关于这件事,我有些线索,但是想请两位帮忙。”

韩菱华大喜道:“什么线索,你只管说吧,我一定帮。”

王怡真刚想请她们出去,结果贵女们也纷纷跳了起来,娇声道:“我们也愿意帮忙。”“我家里有的是人手。”“就是,做下这种事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得给李姐姐讨个公道。”

王怡真愣了下,本来她只想将这两只直爽的牵走,没想到贵女们天天无聊至此,一听说有事要查,一个个踊跃帮忙。

“那就多谢了。”干脆王怡真也不出去了,直接就在这屋子里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也说过,李7姑娘这事,疑点有三,其实两个疑点已经解了,还有一个疑点,就是那个男子。”

“那个那个,我知道。”靖安郡主开口道:“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晋王表哥,着他查过了,今日里穿着淡紫色胡服,在园子里逛的人,就是镇国公府二少爷陈怀利。”

“哦。”王怡真点头。“那么我想请问诸位,不知道谁同镇国公府有亲,可以将这位二少请来……或者去见他一见,我有几个问题,还是需要他回答的。”

众位贵女点头举手,竟然……全都有亲,母方的父方的联姻的,八杆子外的远亲,大齐建国百年,顶层圈里没亲戚的真的很少。王怡真不得不感叹一句贵圈真乱。“单独去找人也不好,不如就请几位一同去吧,只要帮我问这几个问题就行。”王怡真说着,便将事情拜托给了永明县主,这贵女里面,这一位的球技最高,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脾气最好,人也沉稳,进退有度。她领头去做事,让人放心。

“第一个问题,是谁指他到的春草院,咱们姐妹都是看见了的,当时他从春草院出来,可是只有自己,身边没有小厮,也就是说,可见他是被人指引,特意前去的。第二个问题,他知不知道要去见的人是谁?第三个问题……”王怡真停了一下,一字一句的问道:“他可知道宁安侯府世子纪松凝的腿前两天断了,是否与他有关?”

贵女们一片惊呼。前两个问题就算了,第三个问题是闹哪样?但是惊呼之后,不由得便想起了李杏杏来。宋国公府镇国公府两府联姻,虽然没拿到明面上来说,可是大家早心里有数,虽然间李杏杏就抢嫁纪松凝,也就是说不好听的,纪松凝把陈怀利给绿了,这样一来,今天这事……还真不好说。

莫非是陈怀利旧情难忘,不舍前情,还是想再把纪松凝绿回来,所以纪松凝的腿断了是怎么一回事?纪家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众人看纪柔佳,纪柔佳快气疯了。

“王怡真,你这贱人。”

“贱人喊谁?”

“贱人喊你。”

贵女们有不太厚道笑出来的,王怡真倍感安慰,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你……你……”纪柔佳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啦,我说的不对?”王怡真将她的手拍开,骂人可以指人不行。

“纪松凝不是断了腿?谁下得手我还不能问问?你们纪家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还是你们纪家不说纪松凝的腿就没有断了?”

断腿又不是什么好事,往大里去可能还会影响纪松凝的仕途,往小里去,也可能影响姻缘,君不见几天之前李杏杏还哭着闹着要嫁,结果今天这比赛就干劲后劲都不足了。

王怡真总怀疑李杏杏是知道了什么。

王怡真成功将纪柔佳表姐妹两个气走了,永明县主又带着贵女团嘻嘻哈哈的春游一般的要去审问“犯人”,靖安郡主本来也想去的,不过被王怡真单独留了下来。因为她说有个秘密只能告诉靖安郡主。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09 露了马脚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耳边听着其它人已经离开,又打发了所有人的丫环出去,甚至还把李奕城当门神赶到外面放风。

王怡真本来还带笑的脸突然一秒就阴了下来,这种变脸一样的特技将屋中仅存的李兰兰、韩菱华和靖安郡主都吓了一跳,本能的觉得,王怡真这是要放什么大招了。

“郡主。”王怡真的声音此时听来特别的低气压,明明屋里屋外都安全,却被她说的好像哪里躲着人再偷听似的。“外人都不在了,其实我有些事,想要问郡主,因为我相信,只有郡主是无辜的,不会骗我。郡主大约还不知道吧,在你的队伍中,有奸细。”

“啊啊啊????”莫名其妙被对方球员划入到自己的范围内,靖安郡主二分诧异三分吃惊五分刺激,又有点高兴有点恐慌的问道:“你要问我什么事?”似乎是件挺大的事,并且:“你说我的队伍有奸细是什么意思?”她贵为郡主,这辈子见惯的都是“没用的奴才”,“奸细”这种只存在于戏文中的词汇,她是真没什么机会体验,不由得便将那五分刺激转变为了十分的兴奋了,她觉得这位王大姑娘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比她身边的贵女都好玩的多了。

“我要问的事,暂且不说,奸细的意思就是指,你的队伍中,有人同那个设局害李杏杏的人有关。”

“是谁?”靖安郡主吃惊的问道。

“那就要问郡主了,郡主能不能将平局之后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告诉我?什么细节都不要漏。”王怡真问道。

“好的。”靖安郡主点头。因为平局之后马上就加时赛,加时之后马上就疯马,疯马之后马上换衣服出事,这时间极短,靖安郡主就算是想掰都掰不出什么细节来,何况加时赛后的事,王怡真全程都同靖安郡主一起,没什么不知道的,那靖安郡主能补充的,也就是平局之后,加时赛前的那一小会儿。

说起来就是,平局之后,永安郡主累了,技能直线下滑,于是便调整了策略,让李杏杏主攻,她来佯攻。

“因为你们那队吧,我说实话,韩姑娘水平最高,王大姐姐马骑不错,其实人的水平就一个字,差。所以永明说,她做佯攻,牵扯住韩姑娘,然后李杏杏冲前,去跟王大姐姐对撞,给我抢出一个空来,我就直接带球跑。”靖安郡主说道。

王怡真总觉得“带球跑”这个词很会让她想到点别的含义,但不得不说,这规划的挺好。同自己这边的战略也挺像,都是让能力最高的人抢一个瞬间,一波进球,只不过两边当时谁也不知道,李家姐妹的马耳中,扎的有针。

“也就是说,两边的攻击都变成了速攻,原本用不上的人也只能上场了。而且恰恰还是李兰兰与李杏杏都是带了对冲撞人的任务……”王怡真沉吟着说道,说道:“这也太巧了些。那么之后呢,之后你为什么要赶李杏杏离开,不让她进春未院。”

“这还用问吗?”靖安鼓着脸说道:“她害我多么倒霉,我没揍她已经是当她是朋友了,要不是永明提醒我都忘了,她的属像今年正克我啊,虽然我也不记得她是什么属像了,不过她是扫把星上身,我能让她再靠近我吗?”

“是永明县主提醒的你?”王怡真问道。

“是啊,永明脾气好,擅长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靖安郡主说道。

“若我没有记错,你赶李杏杏离开,也是永明县主让她就近找一间院子尽快换了衣服的。”王怡真说。

“嗯?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嗯,这样郡主,其实我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是我猜的,没有证据,你听过之后信不信的都不要生气好吧?唉呀,要不我不跟你说了吧?你肯定要生气的,这样,请郡主回避一下,不不,还是我们走吧,韩姐姐兰兰,我们换间屋子,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等等,为什么要走?你们别走?怎么不说了?说给我听啊。”靖安郡主急了。她这人一向是身边拥着无数的小伙伴,今天是看王怡真的面子上留下,结果王怡真要带着人走,扔她一个,何况这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凭什么她不能听?她想听啊,大不了王怡真说什么她都不生气了就是。

“你真要听?”王怡真问道。

“要听要听。”

很好,这可是你求我说的。“那……那我可就说了啊,今天,设局害了李杏杏的人,是永明县主。”王怡真也没什么铺垫,直接给了一个直球,听得靖安郡主整个人都傻了,不光是她,包括韩菱华和李兰兰,也是有点傻的。

“怎么可能?”靖安郡主跳起来叫道:“你有什么证据。”

“都说了没有证据。”王怡真摊手了:“我也觉得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不好,可是你又非要我说……”

“……”好像还真的是她求着人说的,这样一来以靖安郡主的脾气,都不好再发作了。

“不过虽然没有证据,但其实永明县主到底也是年纪小,这局设的也太粗了些,露出的马脚还是不少的。我想反问一句郡主,郡主为什么会突然想替李杏杏出头?还要以打马球的方式赌出输赢来,这是郡主自己想的吗?还是有人建设的,我就狗胆一猜啊,这提议是不是永明县主说的,是不是?”王怡真问道。靖安这团宠的脾气,一向只有别人宠她,她又为什么想宠李杏嘌,替人出头?她自己能想到这么贴心的事?王怡真有点怀疑。

“这个……嗯,是永明,她一向心善,其实……其实同李兰兰交好的也是她,若换了我,我是看不上李家的姑娘们的,那脾气一个个的软的跟球似的,啊,当然,太子妃就很好,也就她一个脾气好的。”靖安郡主显然对于脾气好的定义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王怡真问,她也就如实的说,本来跳起来质问证据也不过是吓了一跳,王怡真都说过了要说的事情没有证据,只是猜测的,更何况如今王怡真的反问点到了点子上,她也不至于为了几句猜测之语,替好友瞒下些什么。

“你看。”王怡真说道:“永明县主为人沉稳,乐于助人,脾气又好,与朋友相亲,替李杏杏出头这事,帮扶朋友一把,想必是她的主意吧。她在场上建设李杏杏出阵,就算打球不好至少也尽一分心力,她还在郡主赶人离开时好心劝留,指点去处,桩桩事事件件都有她,郡主让我如何相信,幕后之人不是她,更何况……”

实证没有,人证还是有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10 不确定的因素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0不确定的因素何况什么?”

“何况我看到了,她的表情。”王怡真说道。“她表情怎么了?”靖安郡主问道。

“她的表情……有一丝惊恐。”王怡真沉吟着说道:“正如郡主所讲,永明县主是个沉稳的人,就算我与她只见过这一面,可是观她言谈行事也是个有数的,但是……”

当王怡真刚刚当众说到了纪松凝的腿断了的时候,永明县主的脸上有一丝的惊慌神色。

这人证就是永明县主自己,在王怡真叫破纪松凝腿断的时候,永明县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证明背后的设局的人是她。

打从一开始,王怡真就不相信李兰兰设局。

一来,李兰兰没有必要,外人以为她不想退婚,其实她不过是拿捏着这婚事做价多讨些好处,她本来就对纪家死了心,如今更不想嫁个断腿之人,意难平的姿态什么的,摆给人看罢了,从婚事上,她的利益倒同李杏杏一致。

二来,李兰兰根本没这种手段。

诚然,她人很聪明,但是聪明的主意也要有相应的手段,李兰兰现在的身份,多讨些好收拢几个心腹丫环不背叛她,就已经很可以了,想要一个人替她送命,那是绝无可能的,天大的恩情都不可能。

哪怕是再怎么下等的丫环,想凭着十几年前请大夫治难产的恩情,便让人自甘情愿的自杀,都是痴人说梦。所以无论是想要一个丫环自杀,还是指使别人杀人,便一定要有天大的好处,又或者……天大的威胁,至少要让这个人觉得,自己死去的意义,远大于生,或者自己杀人可以得到相应的好处。

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

宋国公府里怕只要当家做主的二夫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她不会这样当众害自己的女儿,那么就只可能是外来的势力了。而且这势力还得同宋国公府李家相熟,至少要熟到知道布局的时候该找谁,以什么相胁,要知道李杏杏同纪松凝的事可是才出了四天啊,纪松凝断腿也不过三天,若是不相熟,只怕光是打听李家的人,三天都不一定够。

所以王怡真想到的是纪家。

纪家同李家有联姻之谊,两家长来长往的久了,人事当然熟知,而且纪家今天还派了纪柔佳来帮着拖后腿,也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李兰兰再同纪家有亲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当加时赛时韩菱华让李兰兰继续踏青的时候,也是纪柔佳拒绝了冲锋在前,不肯听韩菱华的安排,使得韩菱华为了得胜,不得不安全李兰兰在前面冲锋,也就是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确实是纪柔佳促成了李兰兰惊马的条件,虽然李兰兰的马最后并没有惊,但是,纪柔佳的表现让王怡真猜想,她或许知道李兰兰马耳中有异常之事,甚至是不是就是她指使的杏花使坏?

可是李杏杏的马耳中,也有同样的针,那么纪柔佳难道还能害李杏杏不成?若想换婚,李杏杏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国公嫡女,太子妃幼妹,已经是李家未嫁的小姐中最贵重的了,纪家翻了天去,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于是王怡真再一次想到,好像从来没听说过纪家想换婚啊。

诚然,王怡真第一次社交出道就是纪家的诗会,将纪家不想要李兰兰的嘴脸看了个全,之后第二次现身,又把李杏杏抢姐夫的一幕大红从头到尾追了一出大剧,李家大房和二房为了换婚而较劲,王怡真便理所当然的觉得,纪家肯定比起李兰兰,更想要李杏杏……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纪家不想要李兰兰是真心的,但是也从来没有说过想要李杏杏吧?说起来纪家的母女两个甚至在太夫人寿宴的时候都未出席,如果纪家也有换婚的打算,那么就算再怎么同大房扯破脸,也该同二房正常往来才对啊,这三天来,除了纪松凝表态过绝不退婚之外,面对着外面早传开了的李家想换婚一事,纪家一点表态都没有。

今天纪柔佳出现在李兰兰的队伍中,外人或许会觉得是纪家不想退婚,也或许觉得是小辈们之间深厚的友情,但事实上考虑一下纪柔佳从上场到现在的表情,王怡真才惊觉到自己可能想错了。

王怡真先前为了输,又为了输的不那么难看,一直有心控制着两队的进分,本来刚刚好差的两分,是赢不了的,可是最后在短时间内就追上了对方球队的两分是谁进的?其中一球正是纪柔佳进的啊,就算是再怎么说当时的状态不进球好丢脸,可是纪柔佳有心的话,她真的可以丢这个脸,让李兰兰输的,得到李杏杏做大嫂的。

可是她没有,她帮着进着一球,并且再之后的一场,也老老实实的做好了拖住对方队员的工作,让韩菱华能够快速进球。也就是说,这两场比赛下来,纪柔佳不但没有做出过故意捣乱的行为,还有功于全队啊,但她又确实是给人一种拖后腿的感觉,为什么呢……

王怡真这才想到,是因为她那种毫无干劲的做派,让谁看了都觉得她未尽全力,也因此才惹得韩菱华两次三番的针对她。王怡真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全场的关键胜负手,只要她不放靖安,已队得分,放了靖安,对方得分,但到了最后的两场,就算是她放了靖安离开,已队也还是得分了啊。韩菱华的大爆发当然是重点,可是纪柔佳呢?她得到的那一分就是侥幸吗?王怡真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有时候脑洞这种东西,一旦打开了就关不上。

王怡真一旦不确定纪柔佳的球技,同时不确定的就还有加时赛了。

在加时赛上,永明县主已经算是半废了,于是为了争胜,韩菱华给全队都指派了工作,就连李兰兰都不能再水着,而需要打打酱油了。但就是这时,纪柔佳却退后了,因为她不肯向前,所以李兰兰替换了她的位置,需要去找前锋,本来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大家都知道纪柔佳就是来拖后腿的,也就是说,加时赛拒绝安排,才是纪柔佳第一次拖后腿实力发动。

而正正那么巧,李兰兰的马就出了问题。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1 双面间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1双面间谍如果当时李兰兰就那样摔下马来,纪柔佳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胜负问题了,因为无论是谁家都不会娶一个断腿的女子来做宗妇,哪怕是先皇后做媒,从小定亲,这婚事退的,只怕连纪松凝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王怡真有一万个理由相信,纪家就是这事的幕后黑手。

然而更巧的是,李杏杏也遭了这黑手。

李家想要换婚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然而李家说换就换,还是以身份尊贵的小姐换掉身份次一等的小姐,似乎根本没有人想到纪家会不愿意,反正这事,只要李家定下拍板,纪家一样得遵从,可是现在姐妹两个人一起落马,断胳膊断腿,只怕就算是李家也没脸再塞第三个小姐去纪家了吧?那么李纪两家的婚事,就退事了。

王怡真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简直是别有幽怨暗恨生。

纪家想退婚,那打算简直是摆在脸上,可是偏李杏杏插了一脚落水夺夫,于是王怡真便同李兰兰都坚信,纪家想退婚是因为想再娶李兰兰,于是退婚就成了换婚。但事实上,纪家确实太子一系,可是谁也没有说过纪家这辈子就非李家的女儿不娶吧?如果纪家想退婚,是打算换别家的女儿呢?

李杏杏的身份尊贵过李兰兰,大家便觉得纪家想换婚她,名声上虽然不好听,可是好处拿得实惠,理所当然。

但如果纪家其实想别娶的那个女孩,身份还要尊贵过李杏杏呢?那岂不就是说,半途里插出来抢嫁的李杏杏一样是他家的阻碍,一样是需要被踢掉的绊脚石?完全就是同理可证嘛。

只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孩子的身份能够贵过李杏杏这国公嫡女的?怕只有金枝玉叶了吧?

偏靖安郡主替李杏杏出头,带来的一队全是金枝玉叶。而且李家两个姐妹都在加时赛被派了上来,而且两个人的马耳中都扎了针。

若两个人同落马,那么两个残疾都不好再嫁人了,而落只一个落马,那么查到了针后,顺着线索就会找到杏花,长房于杏花有恩,而二房却拿着杏花的身契,不管李家姐妹折了谁,另一个人就会担下来害人的罪名,名声尽毁下,同样不能再嫁人了。

杏花在李家姐妹马耳中各扎一针,无论是两个同落马,还是其中之一落马,都是李家姐妹两败俱伤的结局,除非两个人都不落马,但这又怎么可能呢?李兰兰队里,纪柔佳加时赛突然不听安排,使得李兰兰仓促上场,这就已经不可能善了了,更何况李杏杏竟然也被安排了上场,也就是说,可以的话,对方还是希望两个姐妹能直接gameover的。

那么,在靖安郡主队中,就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同纪柔佳相合。两个人一人一队,一边拖本队的后腿,控制比分,一边在最后阶段里发力,将李家姐妹全挤下场出事。

这个人,应该就是纪家看中,并且已经有了一定意向,知道退了李兰兰就大约能娶回来的那个贵女,换句话说,这个女孩子也一定是同李杏杏一样,是心甘情愿想嫁纪松凝的。

王怡真一开始猜过是靖安郡主,因为她说是打着要替李杏杏出头的名头,但其实对李杏杏并不怎么亲密的样子,她甚至都不掩饰对李杏杏的恶感,可以当场就让李杏杏滚去别处,不可同她呆在一起,倒也符合情敌身份。可是她对纪柔佳同样也没什么好脸色,光凭着一救之下对王怡真的自然粉,王怡真觉得她这替人出头是真的,只不知道“替”的是谁罢了。

而想嫁纪松凝,最主要就需要解决了李家姐妹,落马一事本来是一箭双雕,可惜李家姐妹没有伤到一个,靖安郡主闹腾的自己成了全场主角,于是对方一计之后又生一计,来了一出私会,陈二少明知道两家早有心婚约,受佳人所邀,来看一眼罢了,若没有杏花自杀之事,这种碰面真的算不上事,可是现在被搅得李杏杏不穿衣服同人私会,而且杏花之死直指李兰兰,要是落到了实处,两个人也同样身改名裂,但依然可惜的是,有杨显忠这位外援到场,王怡真脑洞之后找不到的证据,由他来补全,可以说从加时赛到两地换衣,短短时间此人连续设计了两局,无论哪一局做得好了,李家姐妹都是一起死的下场,外人看了还要当她们是自相残杀呢,真是好算计,这么想想,王怡真便又觉得不是靖安郡主了,若是这位郡主想嫁纪松凝,只怕以她如今大齐第一贵女的身份,还玩什么比赛,直接拿鞭子抽在李兰兰的脸上,叫她让位了。

若不是靖安,那必是靖安身边之人。而这个人即沉稳有心计、又擅藏会装蒜,像李兰兰一般,即想要好名声,又想要实惠,但人家这手段,跟前两天刚黑化,半路才出家的李兰兰比起来,可漂亮得多。

再联想赛到最后,莫名其妙就弱化到让本队连进两球的永明县主,一直在为靖安同其它小伙伴打圆场做粘合剂的永明县主,身兼球队战略规划和人员排布教授一职的永明县主,以及开口暗示李杏杏移步春草院的永明县主,串一串想想,这位县主戏好多啊,那么是谁在靖安队中卧底,也就可以呼之欲出了。

她猜永明县主暗恋纪松凝,同纪夫人有了默契,只等退婚之后再联姻缘,却没有想到李兰兰那边还未结束,又插进来一个李杏杏,于是永明县主暗暗着急,同样的,纪家也着急啊。

因为永明县主不过是想小三转正……呃,也不对,她连小三都算不上,总之永明县主若说还能等一刻,那么纪家是连一刻都等不得的了,因为纪松凝把腿摔断了啊。一个断了腿的侯府世子,就算仍是世子,可是一瘸一拐的上不得厅堂,前程就算是完了,所以若不趁着消息还瞒得住,将永明县主定下来的话,只怕不提李杏杏,他家连李兰兰这位份量的宗妇都寻不到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纪柔佳配合永明县主演的这一出,将李家姐妹都踩下去,纪家今天便可以以当事人并受害人的身份站出来退婚,然后接下来马上启动同永明县主的订婚。甚至还可以让纪松凝以伤心过度为由在家不出,那时候他的腿要不就是可以治的看不出伤来,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不影响未来,要不然就算他的腿真的留了什么后遗症,那婚约也早走完流程了,纪家白得一个皇室县主做儿媳妇,还是自己哭着喊着送上门的,就算是永明县主,也不敢公然斥责他家骗婚。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2 不再深查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这计划,王怡真想想都觉得完美,每个人都想即要名声又要实惠,李兰兰想要却至今做不到,永明县主做得到却阴差阳错没有得到,而纪家……用永明县主解决了李家姐妹,又用纪家兄妹拿到了重情义的名声,还得了一个皇室出身儿媳妇,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王怡真凭着这脑洞,瞬间就将一切都撸巴顺了,虽然说是脑洞,可是从人物各种行为分析上来看也是合情合理。

当然,想的太多,还是没有证据,于是王怡便大胆的试上一试。她寻个借口突然就将纪松凝腿断的事情揭了出来,而那一刻,早就留意诸位贵女神情的王怡真,满意的看到了永明县主的神色变了。

别的贵女一听纪松凝的腿断了,都是吃惊神色,那种“唉哟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过啊?”的神情如出一辙,而只有永明县主的神情不同。

震惊、慌乱、愤怒、迷茫,最主要居然还加杂一点心痛……虽然短暂时的表情变化之后,她很好的又收了回去一脸淡然,跟上了其它贵女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到底永明县主也只得15岁,她虽然是设局人,但人在局中,露的马脚不免有些多,事出突然,表情上也不是那么天衣无缝,因此只凭这短暂的一瞬,王怡真就断定她这绝对在这件的事件中,同纪家有约,并且对纪松凝,还是真爱无疑。

“那本来就是我试探之言,所以我对于她也格外的留心,我看到了她的表情,而且不只表情,还有眼神,我从她的眼睛的慌乱中就可以看出,这次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她无疑。”王怡真给韩李靖安三人解释道。

“但是……但是……那也……不算证据啊。”王怡真的分析太过于合理,就其自圆其说的程度,靖安根本无法反驳,但又真的很难相信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真的做出这种谋夺之事,靖安最后也只能从无证据这方面质疑了。

“嗯。没有证据。”王怡真感叹道。人证是凶嫌自己,相当于没有证据,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命里缺证据。

之间她连着碰到了几件事件,都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定设局之人的罪名,如今这一次算是有了证据,将罪名落实到人了,可是这证据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能够让王怡真相信自己没有错怪好人而已,落到了实处,这依然算不上呈堂证供,呈堂证供得是那种谁谁的证词,还得好几个人的证据相互佐证,再配以证物,可是这一切都得要有人去查,王怡真一点不报希望有人能查得出来。

虽然她让贵女们去“提审”陈二少,可是王怡真心里倾向,陈二少是被杏花邀进春草院中的,也就是说人证已死,而杏花身上的物证只能证明李杏杏是如何被害,却不能证明受谁指使,要想证明,就得去查杏花,可是真能查到吗?江湖上若受人指使杀人,不过是为利为义,要么是许之以义,报恩啊报仇的、要么是动之以利,可是朝堂上后宅中,还有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就是保命,甚至不需要谁出面,只要让杏花明白,自己不做这件事,不死在此处,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些出身低微的奴仆还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要想查,就得放开了查,宋国公府二房挑事,专查永明县主,并且查出来就是不死不休,谁让女子的名声大过天呢。

只是永明县主到底是皇室出身,而且李杏杏今天也没受什么伤害。太子妃今天在此,肯定要做主为她封口,宋国公府真的会为了没受什么大伤害的李杏杏,得罪一位县主吗?并且太子在宗室中本来支持者就少了,还让妻子娘家与亲戚公然闹矛盾,真的好吗?

王怡真不是很明白朝中的事,但至少也知道一点,当今这位太子是靠年纪长、出身好上位的,并且在政绩、才能、技艺、各方面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是和稀泥,所以太子同太子妃一向以宽厚为人设卖点,虽然实际见了面,太子妃真不算什么宽厚之人,但是这对夫妻只怕是没有什么底气真的闹腾大事,给李杏杏出头的,那么今天这事,怕会又是就这么算了。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证据,如今就看杨大人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而事实证明,杨显忠那边查的也不怎么样。

冠军园到底是晋王的产业,他一个大理寺八品的小官,就算是官二代也没什么份量,甚至说不好听的,就是他老爹大理寺丞来了在晋王面前,也得听人安排再搜查索问。

所以杏花留下的证据真的就再查不下去了,而贵女们那边,则真的从陈二少的口中问出王怡真猜想的情况。

陈二少本来就同李杏杏相熟,又是即将订亲之人,两个人曾策马同游,杏花做为伺马丫环对方是认得的,杏花说李杏杏有请,陈二少也不知道是请去看美人裸睡啊,至于他身边的随从则被陈二少自己支走了,他还想当面质问落水换婚那事呢,就算是贴身近侍也不想被听到这种绿帽事件,没想到就这样出了事。

贵女们带回来的消息,以及能放在明面上的事件发展,果然都如同王怡真预想的那样,这样一来靖安郡主再也不能反驳什么了,贵女们回来之后,她几乎是把眼睛都黏在了永明县主的身上,喝口茶的功夫都要看好几眼,搞得永明县主都有些毛骨悚然的。虽然靖安郡主如今对李兰兰同王怡真很热情,但说实话,两个人还是很难融入到贵女的圈子中,实在是靖安郡主也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物,还能替新朋友着想到照顾话题一类的,坐了一会儿,几个人便告辞了,不为别的,单说那只坑姐的二哈李奕城,还在外面放养着呢,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里。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13 急需一千两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王怡真同韩菱华和李兰兰便一起离开了,靖安郡主心不在焉的光顾着打量永明县主了,留人的热情也不大。

出得春未院,又走了一会儿,韩菱华才忍不住的说道:“你做什么全说出来,靖安这个人,看起来可不像是藏得住话的人。”

韩菱华所在的忠信侯府韩家,过往一直在守边,长期不在京中,是老忠信侯去世,韩家上下要守孝,才回了京,韩菱华这孙女如今考期倒是出了,可是父母的孝期还未过,所以按理她都不该出来四处乱跑,因此对京中贵女,了解不说多,但是靖安这种脾气藏不住话,今天一个照面都能看出来。

“就是要她藏不住话啊。”王怡真随意道:“她藏不住话,早晚要说给永明县主知道,永明县主自然便听到了我们怀疑她的事,她之后再作事,自然要有所收敛,要不然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后边还不知道多少计划等着呢。”其实可以的话,王怡真恨不得说到对方脸上去,但是想也知道,人家简简单单一句“证据呢?”自己这边就变成了诬告,而且直接说到了脸上,两边就要撕破脸,实在没有必要,这脸就算要撕,也该李杏杏去撕啊。

而靖安同永明这么多年的交情,这联系绝不是王怡真李兰兰一时救命就折得散的,更何况永明这手段,不过是施用在别人身上,只要针对的不是靖安,只怕这位贵女也不当什么大事,过一会别人离开了,她一定是要忍不住转告的,对方知道了已方洞察一切,也无意再往深里追究,要是个聪明的呢,就该见好就收,至少别想着再玩什么阴谋,人家防着你呢。而永明县主,看来应该是个聪明的吧。总之今天一整天,全然做了无用功,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即没有使局面变得更坏,也得知了另外一些真相,总好过李家姐妹两个往死里掐,便宜了外人吧,特别是便宜了纪家……王怡真可还记得,这家人还欠着自己一千两呢。

总之一切都是吃了没证据的亏,要不然这次的事件,也完全可以让永明县主赔个一千两嘛。

王怡真叹了口气,这一千两,上京的时候还以为简单的很,肖婉儿的遗物一卖,轻松放帐,结果来着,东西没看见,倒是各种神仙先找上了门来算当年的旧账,光这种变相的遗产税就够她喝一壶的,而且极可能付过税后,还见不着遗产。

王怡真眼神万分幽怨的看了一眼李兰兰,李兰兰就知道王怡真的意思了,顿了顿,对韩菱华说道:“表姐先帮我找找奕城吧,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实在有些担心。”不担心别人害他,担心他再说了什么把自己给坑了。而之后她同王怡真谈的话,自然也同样不适合韩菱华听到,就像靖安对永明的信任一般,在韩菱华的心里,只怕李兰兰还是当年那个白如莲花温柔善意的小表妹,她的善意和友情如此明显,让李兰兰更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黑化了。

打发走了韩菱华,李兰兰和王怡真都松了一口气,也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就跟分脏的时候当警察的大表姐来串了个门一样,明明两个人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李兰兰给了王怡真一个眼神,王怡真又给了蓉蓉一个眼神,蓉蓉便主动带着李兰兰的丫环到一边玩去了,做人心腹的丫环,最主要是存在感低,重点时刻不抢戏,关键时刻还得跟主子心意相通,看到蓉蓉年纪仅10岁,却各方各面做的如此优秀,李兰兰都不禁要感叹一句:“你身边的丫环教得真好。”

“蓉蓉不是丫环,是妹妹。”当亲生妹妹教的那种。圆觉庵中收养的孩子都拜王怡真做老大,弟弟妹妹全是她一手带大,听话的不得了,但那是因为王怡真首先养了她们,拿人当亲弟妹,众人又全是孤儿,自然敬她为姐,因为彼此之外全无亲人,便更加团结,李兰兰眼红她的蓉蓉,却不想想大户人家的丫环都是家生子,本就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再怎么培养主仆之情,最终都还是外人,就像养马丫环杏花一样,便曾有过救命的恩情,在同家人生死利益相较的时候,她也不一定会愿意将这命来还你的。

李兰兰明白王怡真的意思,可是她却是做不到的,前两日倚翠背主,李兰兰的伤心是不用提了,可是过得这几日,她竟然又想起了倚翠的好处来。倚翠被撸下去之后,李兰兰顺了一遍身边的丫环,几乎全是二房选送了来的,就算有从前大房留下的人,也说不清楚心向着谁。李兰兰便有心想不再用现在她院子里的这些人,放了些风声出去再选新人,结果大房小姐身边心腹丫环的位置,谁都想要,一群下人几乎是前赴后继的给二房各种送礼,想争这么个名额。

李兰兰本来还想借着这次的事,选几个心腹,但看了看家中的情况也是绝望,只要二房掌权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挑出心向自己的丫环来,不只是二房送来的人她信不过,她怕自己挑出来的人也同二房有什么牵联,谁让宋国公府家生子无数呢,能被送到李兰兰面前的丫环,李兰兰是一个也信不过了。于是突然之间就觉得倚翠也挺好,聪明灵俐不说,至少心里已经知道她是二房的人了,总好过再选出一拨来,哪个也不知道底细,连日常生活都得花时间精力堤防身边的丫环,那也太累了。

李兰兰想着,便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方纸来,递给了王怡真。

王怡真本以为是拦下了李奕城的那一百两奖励,打开纸张看了一眼,眼睛都瞪起来了。

“这……这是……???”王怡真捏着纸问道:“这只怕不止一百两吧?”其实就是今天拦李奕城那一拦,也用不着一百两,王怡真还以为李兰兰会随手摘些金花银饰的小饰物给她,这种小件的金银首饰,没有印记又都是硬通货,只要说一句遗失,卖到外面也查找不到,当然,也不值几两银子就是了。以前在乡里,王怡真拿着几两银子便能过半个月,如今在这京中过得几日,几两银子感觉就跟几个铜板一样不值钱了。王怡真如今心中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一千两,然而李兰兰这次递过来的纸片,只怕不是几千两打的住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14 求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4求人这是我在京郊的一个庄子。”李兰兰道:“当年母亲过世后,母亲的嫁妆被舅舅收了管理,我们姐弟年纪都小,吃穿又都不愁,便一直没有往回要那些俗物,如今……我手上也只有这一个庄子了。”大房夫人的嫁妆,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点东西,但是忠信侯府常年不在京中,所置办的产业也多数在留守之地,这些产业便由忠信侯夫人代这掌管了,忠信侯府本来就不是擅长经营的人家,名下的产业也没有什么特别赚钱的,李兰兰母亲那些产说起来算是赚一半亏一半的,这亏的一半便由忠信侯府认下了,赚的一半自然便归李兰兰姐弟,然而就是这赚的一半也没有多少钱不说,这钱还被忠信侯夫人年年买了贵重的物件,成日的往宋国公府送。

只因为当年大房夫人死时,李兰兰姐弟年纪尚小,武将家的男孩子,建功立业靠自己,担心也没什么用,所以大房夫人便唯一只担心李兰兰,怕她出嫁没有好嫁妆,于是便将这件事托给了嫂嫂,忠信侯夫人也是个异常实诚的人,便真的将那些盈余不多的钱财,整日价寻那些好材好料的,今天送几斤紫檀,明日送几斤檀木,再一年攒些东海珍珠、南海宝石什么的,她那边给李兰兰算着,要带着出嫁的家具、玉石、器皿都是挑的最贵重的材料,哪一样拿出来也是笨重异常,大约是忠信侯夫人娘家婆家都是武将,且一家子偏爱重型武器,并且常年驻在北方的原因的原因,连着布料都给李兰兰挑的那些份量较重毛皮,却偏偏忘了给李兰兰姐弟多留些日常的花销。

李兰兰的手里只留了这一个铺子、一个庄子,铺子还是二房同大房关系好时,二房夫人提醒她该有个铺子练手的,也是大房唯一在京中置办的产业,而庄子则是因为有个温泉,李兰兰日常冬天也爱去那边住住。

李兰兰曾经对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反正那些产业拿出来也在外地,收到手里她也一样经营不好,可是如今两房几乎已经暗地里翻了脸,二房就算不曾短了她们姐弟的吃喝,但也仅保证吃喝罢了,李兰兰手上的钱,别说是想在外面收几个能办事的人,就算是想在李家拉拢几个下人,都艰难。别看她现在一个眼神,就能指着王怡真跳出来给她挡刀挡枪的,但是就王怡真这种收费模式,李兰兰也很清楚,再发个几次任务,她只怕就要开始当东西了,而她手边那些嫁妆材料,收起来当嫁妆时是好东西,真拿到当铺去,只怕就要折价的厉害,最重要的是,想要将那些笨重木料从李家搬出去,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我想再请怡真帮我个忙。”李兰兰说。

王怡真已经懂了。“帮你将这庄子卖了?再找回你钱?”这种不给现钱给东西折价,特别是折价之后还要人找钱的事,李兰兰要求过一回了,一客不烦二主,再来一次也就不觉得丢脸了。“这庄子就在京郊,还有个小温泉,周围环境清幽,若出手……我估着,至少不低于4000两,这乃是当年我父亲买了我母亲的,便是这个价,都这些年了,应该……”李兰兰觉得房价应该会涨,但到底是什么价位,她一个向来不理俗物的千金小姐,还真不知道。

王怡真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前些年真的很佛,就算一时黑化,也就是心狠点,脑子快点,但该没有的常识,这一时半会的也补不起来。

“不止,除了钱财,还想着怡真帮我务色些可用之人,我……我现在也只信得过你了。”

“行吧,这活我接了,但我其实想说,如今你舅舅一家也在京中,你难道就不能找他们借些钱?”李兰兰一个未嫁的姑娘,没有太多的现钱私房,这个好理解,但是忠信侯府呢?总不至于也少这几千两吧,逼得外甥女连父母定情的庄子都卖了。

“舅舅他们……也不容易。”李兰兰叹了一口气。因为是别人家的事,李兰兰也不好多说,只大致告诉王怡真,忠信侯府将门出身,却是新贵,当年她的外祖父就是北疆一个总兵,真真正正一路靠军功发家,所谓的置产,就是到一个地方买田买房,以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为治家箴言,以致于若是碰上了大荒之年,忠信侯府是绝对不怕饿死的,可是正经的年份,又实在没有什么收益,再加上两代的忠信侯夫人都不懂经营,会做的就是将这些田地铺子租出去,收益稳定的每年都没什么变化的地步,就是这一个铺子一个庄子,还都是李兰兰母亲婚前才置办的。

王怡真想到宋国公府是经历两个朝代、几百年历史的老牌贵族,再听到忠信侯府是才发家两代的土地主,顿时就对李兰兰父母的爱情故事好奇的不得了,不过想想大约也因为如此,所以忠信侯府至少在钱财上,当真帮不上李兰兰什么。

而且不只是钱财上的不凑手,忠信侯发家不过两代,产业都在土地上,家中那么几个珍惜的家生子,数量怕是比主子还少,更完全没有人会经营,多数懂的都是侍弄田地,所以当初选的陪房丫环,都是外面采买,倒也都挑的聪明灵俐的,可是忠心却差多了,大房夫妇去世这些年,这些人基本上也都倾向于二房,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谁发工资谁是主子啊。这才有了倚翠一家的背叛,若不是倚翠一家都是当年的陪房,李兰兰又怎么会全心相信,可惜心善没有换来回报,十几年的主仆之情、放籍之恩,甚至李兰兰掐着倚翠的卖身契,都是这么个下场,可想而知,这世上聪明易得,忠心难求。

李兰兰手上别说没钱,就算她有钱,掐着再多的钱,身边若无忠心之人,早晚也只得个死字,这钱还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去。

李兰兰看着王怡真一个一句的说道:“我如今,只信你,我愿以性命相托,求得你身边一个灵敏可信之人。”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5 工资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李兰兰说可信之人只有王怡真了,还真不是说假的,看韩菱华这感受不到半点现场气氛的心眼,非得上场打一阵才能发现忠奸的迟钝,就知道,韩家人看人,可能真的不怎么样,除非是上过战场并肩做战过的,能看出根底,要不然这些服侍的下人,都只能看面子上表现出来的,看不到这人的骨子里。大约韩家挑的人都跟倚翠一家似的吧?

李兰兰若去外祖家求助,要钱要人的,做舅舅的若不帮手,亲戚的情份也再没有了,可是若伸手相助,那忠信侯府却不知道能不能撑住,特别是韩家对她极为回护,李兰兰更是不想为自己的事,将韩家拖下水,相比较而言,铺子庄子什么的,倒都是小事情了,若能有用,将舍了又如何。

难道至亲之人还比不上一个庄子重要吗?

看李兰兰想得透了,王怡真也不再劝她,横竖李兰兰求的也不过是退婚、收拢心腹,大房独立于二房自己做主罢了。她要是求的爵位,王怡真还真帮不上她,但若说只是退婚和人手,王怡真至少能帮她一半。

“你这庄子,我来想办法帮你卖了,你那婚事,却还要你自己来想办法,我只是劝你,当断则断,及时止损,要知道这种事情如同伤口化脓,你怎么也得身伤肉伤,早点割肉,反而早点好得快,就算本来你捧在手里的是块香饽饽,捧得久了,也得防他发馊。”

要王怡真说吧,李兰兰就是想的太多,心里已经不想要纪松凝了,却又贪名声,想在世人的心中留一个情义的名声,希望纪家主动退婚,又希望借这退婚谋得二房别的好处,而纪家也同样想要名声,便想李家姐妹自己死掐,本来事情就这样拖下来,偏纪松凝的腿还断了,现在的纪松凝是侯府世子、国子监高才声、高大英俊还为人痴情,算是京城出名的好夫婿人选,可是断腿这一节,谁也说不准以后治不治得好,万一弄到最后纪松凝没有人要了,可就真的只有李兰兰这定过婚的未婚妻给他兜底了,两个人都有着痴情重义的人设,到时候怕李兰兰想尽办法都撇不开了。

李兰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着,他的腿都断了,若是别人都不要他了……”

王怡真吸了一口气,才发觉,原来李兰兰的意难平,不仅仅只是做给二房看,真的还有些意难平。怪不得听说纪松凝的腿断了之后,她反而没了动静,不得不再说解除婚约的事,反而放出话去,着重自己不肯辜负的情义。若是纪松凝还是原来那个扶摇直上的纪松凝,纪家母女的气焰便会一直嚣张着,看不起李兰兰,李兰兰也是万不肯再嫁进纪家的,可是纪松凝如今也算是个预定的废人了,李兰兰可能多少私心里真的也有些希望,可能纪家怕这儿子砸在手里,会真的再回来低声下气的求她,她心里并未放弃退婚,但也同时想看到纪家来求她,希望能打众打脸回那一家子,这样犹犹豫豫,反倒失了先机。

说到底,李兰兰恨的是纪家,而不是纪松凝,她对纪松凝……王怡真怕纪家只要摆足姿态来求,她或许真的会回头。

王怡真想想上辈子看过的不少嫁人不求物质,只求精准扶贫到户的姑娘,深觉得谈恋爱这事也是件千古谜题,有些姑娘为了地位名誉钱财,心机算尽,被称为“绿茶婊”,有些姑娘反而会对那些越是什么都没有,各方各面都差人一等的可怜屌丝付出真情,人称“白莲花”,一个出发点,两种极端,也不知道真正的恋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反正王怡真觉得两者都不值得鼓励,更何况人家纪家非但没有趁商品有损而搞促销,反而新换包装加紧了拍卖呢。

永明县主无论是出身还是背后势力,甚至说不好听的,性情为人交际能力都胜过李兰兰,李兰兰想像中的纪家知错,低声下气的求她回头的情境没有出现,人家恨不得她早死呢。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这种事情里,你想即要名声,又要实惠,如今看是不太现实了。”王怡真劝道。

“我也知道了。”李兰兰苦笑着说道:“可是我能如何呢?我手边无钱无人,别说是与二房对抗,就算是想将我们姐弟同二房切割开,只怕离了二房,我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那你这庄子……”若李兰兰只求个落腿之处,这庄子未必不是好去处,一旦退婚,李兰兰就是婚姻自由了,韩家做为母族,一定会再给她另寻姻缘,这期间,只要佯做养病,自己住在庄子里就是了,自己的庄子,总比二房给她准备的要好吧。

“卖。”李兰兰咬着牙说道:“我身边的丫环,都是二房选来的,就算我能自己住到庄子上,服侍的人呢?看门的人?出外套车管马的人?奕城身边服侍的人呢?外面又会碰上些什么人呢?我身在内宅,就算是亲姐弟,也没有时时相见,事事相询的道理。二房以前所求,不过是我们姐弟不争而已,如今……我更担心奕城。”

李兰兰一直坚信自己的弟弟是个好的,那种坑姐的属性不过是来自于母族韩氏的那种不看场合的实话实说而已,以前他有这种天然属性,就足以让二房放心。说句私心话,李兰兰自己都觉得,比起来,二房的大堂哥李奕年更适合爵位,可是如今二房撕破了脸,李奕城会不会受害,就算没有直接的伤害,会不会被引入歧途。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比命还重,那么女子的名节一错就足以毁一生,而男子的前途则最为重要,特别是李奕城这样的少年人,毁前途的法子太多了,嫖赌两字就足以让人欲罢不能,所以小厮这样的工作,别看繁杂,却极为重要,是规劝他避开陷阱?还是引他入陷阱?

李兰兰需要银子,其实更需要的是人,聪明、勇敢、果断、关键时刻能判是非、足以担当、最好还能护卫一二的人,公开招聘,男女不限。若有这样的人手,李兰兰多少银子也愿意付。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捏住李兰兰的肩,说道:“其实……这样的人手,我有啊,不只一个,要不咱们来谈一个雇佣劳力的工资问题?你看先雇个一千两的如何”

李兰兰:“……”

记住手机版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16 霸王条款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6霸王条款王怡真不是见钱眼开、信口胡说,她手里真的有人。

之前也说过,李兰兰的婚事和心腹之人,她只能帮她解决一半,那时候她就打好了主意,将自己身边的弟妹借几个给李兰兰,反正只要不签身契,别的都好说,自己带出来的人王怡真有信心,别的不说,打架一流,李兰兰带着出门,这辈子别想再碰上什么桃色陷阱了。

却没想到是李兰兰先开口要寻人,而且还说不惜代价,不论花多少钱。

本来王怡真只是想自己在京城这期间,将人借她使使也好,反正这郡小子闲得也是闲的。没想到李兰兰哭着喊着要花钱请人,你看这事闹的,王怡真收多了也不好,就一千两吧。

“……一千两的什么……”

因为王怡真接话太多,情绪太高,李兰兰一时都没有听太懂,感觉似乎自己进了一家店里,切糕按斤称,店家建议先切个1000元的……那种感觉。

“就是……我说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人,有胆量有担当有见识有经验,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最重要是忠心耿耿,唉,你刚刚不是还看看蓉蓉好嘛,这么说吧,蓉蓉那是我手边最差的,我现在手上这样的人至少还有一串,看你要几个?”蓉蓉对不住了,为了谈生意先委屈你了。

李兰兰还第一次听到这还能论串。“我……”

“这样吧,先分你四个,两女两男,你身边收着两个,咱弟身边放两个,四个人身价银子也不贵,一人250,总共1000,当然,不能签身契,只能签合同,要用一年还是二年随你,不满意了你来同我说,我觉得有道理还可以给你换人,这售后服务……简直了,你要知道,我这些弟妹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我可从来没有给过别人来用,若今日不是你,我绝不会开口放人。”

“……”李兰兰自认已经算是个不理俗务的人了,但也知道,平常买个丫环小厮,就算是签成死契,也不过10两银子,不满意了将人牙婆子拎来骂一顿,还得退钱再补人数。250一个人,还只能用一两年,还只能先到了主家,讲到对方满意觉得有道理才能换,而且还是雇工合同……这请的不是丫环小厮,是掌柜帐房护院吧?而且听王怡真的意思,还是优惠大跳水的友情价?

李兰兰想一想,自己四千两银子还没拿到手就已经为了四个丫环小厮去了一千两,顿时就觉得未来的独立生活好艰难啊,碰到了奸商的感觉如此真切,她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婉拒了。

“其实……”她真的想买些便宜的人手就行,只要人品过关。

“你先听说完。”王怡真不停的促销道:“我也知道,250又不签死契,是贵了些,可是我手边的人,个个都是会功夫的,你想想啊,便宜的丫环千篇一律,会功夫的丫环众里难寻,你上次在……那个事,我出手你是看到了的,要是你身边的丫环也有这样的手段,你还会受害吗?甚至从根本上讲,有我的人根在你身边,从一开始就不能眼看着你做这种傻事啊。”

李兰兰心中一动。

王怡真的身手……

其实她真没怎么注意,当时哭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可是她至少知道,当时她怎么反抗都推不开的人,被王怡真一下子就打晕,还拎着脖领子扔到了一边,这速度、力度,她生平仅见也就韩家的表姐妹们能作到,自然她又不可能将表姐妹带在身边保护,可是若真王怡真所说,手边的人都是这种程度的功夫,那么当得一个贴身的护院了,这样算来,250一年还真的是……只是小贵。

“你……你手上的人真的都同你一般功夫?”其实李兰兰还是无从判断王怡真的功夫有多高,而同等武力的丫环,又很忠心,她大约在韩家也可以借到,可是若真的人如同王怡真说的,不但武力高、忠心,还聪明伶俐有眼色见过世面,那这样的人才,可真的是不可多得了。

至少相识以来,王怡真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思维敏捷,在李兰兰认识的同龄姑娘中,也是不可多得的。

“自然。”王怡真拍着肩膀说道:“我啊,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个人从来不藏私,那些都是我养起来的弟妹,但凡是我会,我都教给她们,我学过的武功,她们也会,我见过的世面,她们也见过,就算没见过,我也说给她们知道,我生怕着她们一离开了我,会有危险,所以但凡我能教的生存之道,我全是一点不余的教她们,我这些弟妹啊,全是人精子,哪一个走出去,也不比我差,若不是我天生便有伯府小姐的身份,如今在这里谁作主,可还说不一定呢。”

李兰兰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些时候,她也会想,如果父母没有死,她还是公爵嫡长千金,弟弟是世子,她若有这样的身份,又会有哪一点输给李杏杏呢?别人都当她不喜交际,只是又有谁愿意请个父母双亡的旁系千金呢,她每次出去,都觉得李杏杏被人环绕的情景十分刺眼,那明明本来就该是她的位置,久而久之便不再愿意四处跑动了。

然而今天听了王怡真一番话,也让她不禁要想,若是王怡真这样一身的本事,再有了自己的身份,哪怕是旁系千金,也应该没有人耐何得了她吧,可见得有些人,只是吃了身份的苦。还有她手下的人,李兰兰只觉得是花钱雇来的丫环,哪里就要这般的贵,可是说起来那些人也不过是身份不高罢了,若论才能,真的就输给自己这样的千金小姐吗?

从李奕城的身上便可看出,才能什么的真的跟身份无关。

李兰兰打量着王怡真,突然开口道:“再加一个条件,我给你一千两。”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7 重要工作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7重要工作成交。”王怡真脱口说道。

“……”李兰兰:“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条件?”

“不管是什么条件。”王怡真叹气道:“只要是你说的,我何曾拒绝过?你说吧,虽然谋划事情我不太擅长,可是于细微处查人行踪、护人周全、破人陷阱,于行路中排布行程照料饮食、于生活中抓贼打狗查小三揍渣男,于工作中上山射猎下水捕鱼,只要是我会的,我都帮你。”

李兰兰先是被王怡真第一句撩的不轻快,接上来听到她这些年丰富的民间生活也是无语了,才知道原来乡下姑娘的日常会如此精彩,摇头道:“这些个都不用,只消你……帮我教教奕城,不求他能飞黄腾达,只要做人做事,能到普通人的水准就可以了。”

李奕城到现在还是小公爷的身份,李家二房再怎么想,也不好公开将自己的儿子立做世子,但李奕城在教育上荒废了这么多年,只怕二房多等二年,再派人引诱,他早晚要闯出祸事来,别的不提,这几次若不是王怡真在场,光是他讲的那些真相,就足够李兰兰死好几次的。奈何李奕城每次还都说的是真真正正的真话,所以,实在是王怡真刚刚自夸弟妹的那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打动了李兰兰,李奕城只要能做到这个地步,平平安安的,说不得有一天还有继续爵位的可能。

只是李兰兰说完,这次轮到王怡真犹豫了。“嗯……教小孩子这件事嘛……”

能不能拒绝,教小孩子她熟,可是李奕城是14岁不是4岁,他这天坑一般的属性已经很稳固了,这挑战太大了些吧?

“我再加500两。”李兰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盯准了1000两这个价,我猜你或许需要这银子去做一件事情,但这世上,只要是事情就一定会有例外,难道除了这一千两,你便一点不需要备下多些银子?你的弟妹再好用,不也没有别的去处?这事上有几个人愿意花250雇人一年?你只要答应我,这1500两银子我一定付给你,之后奕城只要有些成绩,我再给你加500两。就算是给你束脩了,我听闻当年你的母亲肖夫人就曾言‘有教无类’,而开班授课,到现在,国朝中有几位平民出身的画师都是出师自她门下,想来你是她的亲女,若肯教学,一定不会差的。”

能教好弟弟,光只为了这件事,李兰兰就愿意付一千两。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她愿意高价雇王怡真四个弟妹来身边,只要王怡真点头,1500两,转手卖掉庄子,就是王怡真的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成交,这次真的成交。”

一边点头一边感叹,同样是穿越女,你看亲娘,名扬天下,开课授业、一画千金,还时不时出些随笔心得、给各行各业重订些现代的规章制度,走到哪里都能生金赚钱,怎么她就没这个能力呢,在乡下开孤儿院,到了城里也是家教?

不过家教也算老本行啊,没什么不好。不就是教小孩子吗?也不看看她专业是什么,虽然她的专业是体育生,可是天晓得体育老师是一种什么神仙职业,他们几乎能代教这世上所在的科目,别人不提,王怡真前世上小学时,数学就是体育老师教的。她自己前世也一直在备考教师资格证,这一世又妥妥的孤儿园大姐大,这世上她揍……不,是她教不了的学生,怕还没有出生呢。

在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对视之中,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又多说了几句弟妹的名字脾气,以及以何种理由将人调派到李家姐弟身边的规划之后,韩菱华也将李奕城找到了。

李杏杏出事,太子妃不可能不过问,于是太子夫妻也顾不上看马球赛了,都来到了后院。春草院当然不可能再呆了,早就给李杏杏移到了春晖院中,李奕城本来在外面逛着,兼有放风之意,可是发现了太子妃去见李杏杏,怕她乱说话陷害自己姐姐,便也非要跟去,韩菱华找过去的时候他正闹着要往里闯,若不是太子妃身边还有晋王妃及镇国公府的女眷,太子妃身边的宫人拦着不让进,只怕就被他闯进去了,韩菱华冒了一脑门子的白毛汗,将人给拎了回来。

王怡真和李兰兰听说后也是吓得浑身抖,这位小爷还怕别人乱说话?他不开口就算是天下大吉了,说起来也奇怪,明明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算起来还提供了不为人知的线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那么的坑,李兰兰钱已经付出去了,这会子理所当然的给王怡真使脸色看,王怡真没办法,只能接李奕城扯过来自己身边。

李兰兰新开辟的交际之路还道阻且长,可是新春第一炮就轰下了靖安郡主这朵高岭霸王花还是很可喜可贺的,更何况韩家守孝之后也要融入到京中,让韩菱华与李兰兰重新回到靖安那边去刷好感才是正经,虽然那边也有永明县主在,但是王怡真对李兰兰还是挺有信心的,她既然已经无意纪家,这一回又再次死了心,那么两个人针锋几句,让永明县主明白她已经放弃了这桩婚事,两个人不再是竞争关系后,只怕还会有她的好处,毕竟永明那个人,并不难相处,而且这次的主要受害者,也不是李兰兰。

“你消停点吧。太子妃和李杏杏才是亲姐妹,人家不帮她难道还帮你,这种事哪里用得着李杏杏胡说,太子妃心里转的想法主意只怕不比人少,今天既然已经镇国公府的女眷也在,那么想必是说的两家的婚事,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内幕要交易,怎么会随便的让你进去。”王怡真扯着李奕城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姐姐就你一个弟弟,以后她出嫁了还指望你来给她撑腰呢,你不要成天只会盯着后院,做些跟女孩子吵架的事情,你得干点大事,别人干不了的那种大事。”

李奕城估计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还有人指望他干大事,眼睛都亮了。

“姐姐,我要做什么大事啊?”

王怡真未答,却是一跟拉着他到了春草院。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8 隐藏的真相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8隐藏的真相李奕城一直以为自己的胆子算很大的了。

可是尸体入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胆子跟身子一相都是僵的,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给他肚子一拳,保证两者全要碎一地了。

“姐姐……”李奕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小时候或许是哭过的,但印象不深了,后来知道了受了委屈哭也没用,还不如直接揍人的时候,他就不再哭了,但现在他真的很想哭,并且觉得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

被扔进怀里的尸体还保持着上吊的姿势,直挺挺的,因为李奕城少年人的身高还没长开,比他小个一岁的杏花的尸体又比同龄女孩高些,所以可喜可贺的两个人还正好对上了脸,尸体面带青紫还吐着舌头,李奕城内心里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脸上却还强忍着,有心想将尸体翻个面,至少后胸勺冲着自己吧,却等来了王怡真一句“不要乱动,别伤了尸体,你尽量在不动外衣的情况下,查查她身上可有什么伤痕。”

想起来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李奕城内心流泪的忍下了。

“姐姐,我们……”

“别说话,偷东西……我是说,检查现场的时候别乱开口,要是引起了别人的请注意怎么办?”王怡真轻声说着,果然是怕被人偷听似的反应,李奕城觉得自己快尿出来了,这屋子里一共就三个人,还一个是死人,谁会来注意他们啊?不是……从一开始他就该问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搬尸体?

不过王怡真说话的声音虽然轻,李奕城却依然听的清楚明白,可见得这屋子里有多么安静,于是王怡真不说话的时候,李奕城便又觉得更吓人了。“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小少年不停的喊道,因为王怡真的是窜到了房梁上去解吊尸体的绳子,所以身子被房梁一档便看不见人了,李奕城虽然心里明白,王怡真该还是在屋子里的,可是抱着尸体的他实在想再多听听活人的声音,不然很可怕啊。

王怡真应了一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声音也轻,下来之后“咦”道:“你怎么还抱着尸体不放啊?喜欢这姑娘?”

喜欢个鬼啊……不不,要是死者真成了鬼更可怕了。

“不是你叫我不要乱动?”李奕城半怒半惧的说道,所以他抱着尸体立在这里,一步不敢挪啊,还得一边抱着一边查尸体,他好难啊。

“我是叫你不要乱动伤了尸体,在不伤尸体的情况下,你倒是放下啊?重点又不是尸体,小伤些也没事的。”王怡真很无奈,看吧,这就是没有调教好的孩子,要是她身边的娃,只怕红英这个时候都把尸体上的首饰摸完了。其实王怡真也不想一上来就让李奕城从摸尸体这么上档次的课程来实习,不过蓉蓉太小,一般在行动中又都负责放风,所以综合考虑,李奕城接尸体最合适。

李奕城如获大赦的将尸体放倒在一边,听王怡真说重点不是尸体,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重点是什么?”

王怡真也不好说,重点是有人给她帮手的前提下,顺便再给李奕城一个下马威。

需知道养孩子最先的一条就是立威,要这孩子知道眼前的人“好威猛、好厉害、好可怕”,即要崇拜又要畏惧,以后教训起人来才有发言权嘛。

“重点是查她的死因。”王怡真说道。

“她不是上吊死的吗?”李奕城说道:“那位大理寺的杨大人说是的啊。自愿的那种。”

“上吊是上吊的没错……”王怡真话说到了一半,门外就响起来鸟儿鸣叫的声音,这是蓉蓉传来的讯号,说是有人过来了,这种时候会过来这边的人……王怡真等那人走得近了,脚步声停到了门口,才对李奕城说道:“但不是自愿的,她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吊上去的,所以无论怎么查都是被吊死,现场又作的毫无破绽,说是自愿上吊,完全没有问题,反倒是若想证明她被人所害,就有点难度了。”

门外的人停了一下,立刻伸手推门而入,一脸的阴沉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真不真,老杨你不知道?”王怡真笑着问道:“我就知道这种时候往尸体面前凑的人肯定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你不也是怀疑这杏花是被人所害,所以才又回来的吗?”

杨显忠点了点头,说道:“镇国公府的二少爷已经承认了今天误入李7姑娘房间的是他,据他说,就是这杏花骗他主子有请,他才来的,两方对质,一定会找出这杏花来,杏花做下了这种事,早晚也是个死字,所以她有寻死的动机,并且我大致查过她身体,脖子上的勒痕只一道,后劲无痕,无论是位置还是力度,都是自缢,身体又无伤,若是生前被人勒死,其脖劲前端勒痕较重也靠下,后劲会有交叉之痕,若是死后再吊起,两道勒痕一查可知。”

也就是说,无论是动机还是伤痕,都可以判定杏花自杀。

“可是上吊之中有一种最难分辩,就是生前被吊。”王怡真说道:“李7姑娘中的是迷药,在杏花的身上也发现了药包,也就是说凶手所带药量充足,那有没有可能,凶手其实别有他人,在迷翻了李7姑娘之后,又再度下药放倒了杏花,在她活着时,就将她吊死,伪装成死亡现场呢?老杨你不就是怀疑有此种可能,才再次回来细查的么?”

“但是……”杨显忠皱眉道:“这只是推断,而且是来自于想象的推断,没有证据。”

杨显忠之前已经判断杏花是畏罪自杀了,王怡真也认可这个判断,可是当迷药一再出现,这判断又多少显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因为杏花也有了被害的可能性。

只是想吊起杏花,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将她迷晕,但是迷药这种东西可外敷内用,很难留下线索,若说外敷,那么杏花身上并没有残余的粉末,若说内用,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茶水糕点一类的物品遗留,若真有这么一个凶手存在,对方几乎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并且第二点就是体力,想吊起一个半大的孩子来,那一定得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才行,第三就是时间,杏花死亡的时间早于镇国公府陈二少进屋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又恰巧没有人在这院中,也就是说,如果杨显忠坚持怀疑杏花是被人所害,那这个时间点内所有休息在晋王府内院的男子都有嫌疑,杨显忠总不能因为自己一点怀疑,就当众要求拘审晋王的客人及其身边的随从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119 想像合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19想像合理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才什么都没有说,再次来到这里,也是想找其它相关的证据,只是很可惜,再把杏花番一遍,也依然是无伤无痕,新的证据完全没有,那么杏花之死,就不能被判定为他杀了,还是自杀。

“证据吧,其实有的。”王怡真在杨显忠再次得出自杀结论时,得意洋洋的说道。

一直以来她老是吃没有证据的亏,但今天,她有证据了……

……………………………………………………………………………………

李奕城是自己爬上房梁的,虽然不是纨绔子弟,可是好歹打架斗殴这么多年,爬个树啊墙啊也算是本职了。

杨显忠则是被王怡真拎上去的。之前是他解了杏花的尸体放下来查验,当时踩的那桌子还放在老位置,他站上去,手能够到房梁,王怡真便拎着他直接提到了房梁上。

“你看,第二条不只是男人可以做到。”王怡真说道。

“什么?你说……哦。”杨显忠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怡真说的是他之前说的第二点,需要有一个身高体壮的男性,才有力气将杏花吊起来,如今王怡真单手就能拎动他一个大男人,王怡真这乡下来的姑娘都能拎男人了,也就是说,其实想吊起杏花,只要力气足够大就行,可见得这一点其实是不成立的。

“可是这依然只是猜测,力气大总不能算证据吧?”杨显忠说道。

“那这个算不算呢?”王怡真指着房梁上一道灰。

“这个是什么?”杨显忠问道。

“吊死杏花的那块白布留下的灰印。”王怡真说道。她想让两个人看的,就是这道灰。

春草院就算是皇家别院,也没有可能日日有人住,更不会日日有人打扫,就算他日日有人扫吧,一般人也扫不到房梁上来,所以不管是皇家别院还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但凡王怡真蹲过的房梁,就没见过有不带灰的。

杏花上吊,选的是一条绳子搭房梁上,下来再寄扣那种吊法,所以房梁上便被蹭出了这一条灰印,并且有且只有一条灰印。

“这说明了什么?”李奕城也蹲在一边问,杨显忠却已经想明白了。

“说明了杏花吊上去的时候,是没有挣扎的。”杨显忠解释:“一般人再怎么想死,上吊之后被勒的难受,也会挣扎,一挣扎,就会连带着劲上的绳子一起动,绳子被拧来拧去的,这灰印像不会是只有一道了。所以从灰印可以判断,杏花是先晕迷,才被人吊起,原来如此,涨知识了,多谢。”杨显忠说道。一般官衙传下来的都是验尸之法,这一次杏花尸体上验无可验,却没有想到是房梁上的灰印显出真相。

“不谢,看多了……书上的知识,就自然会想到了。”王怡真说道。

“杏花同样是被人迷晕,那么药包也极可能是嫁祸。”王怡真说着又窜下了房梁,一边往下扶人,一边说。

“可是也有可能是同伙,毕竟别的人不具备做案时间。”杨显忠一边被扶着往下来,一边说道。

李兰兰先打发走了晓妆,才饮的茶水,其实可能下药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晓妆离开前就下好了药,一个是晓妆离开后杏花下药,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李杏杏晕睡过去之后剪她衣服和叫了陈二少来的人一定是杏花。也就是杏花是同伙,这一点托脱不掉。

那么,先假设晓妆同杏花同伙,那么晓妆拿衣服的期间,杏花做完一切通知了陈二少,这时候陈二少还未到,杏花却被吊死了,如果期间没有外人出入,是讲不通的。

那么再假设陈二少同杏花是同伙,那么陈二少来了就先吊死杏花,再去李杏杏房间等目击者,时间上倒是顺,可是依然讲不通的就是,陈二少若都已经深爱李杏杏到了不惜自毁名节,被纪松凝绿也要娶其为妻的地步,又何必对着全裸的李杏杏未动分毫,在有目击者的时候掩面而去,特别是杏花帮了他,有功无过,实在没有杀掉的必要性。

其实说实在话,无论杏花与谁同伙,都没有什么被杀的必要啊?因为今天一场球赛下来,贵女们无论是谁也很疲惫,会受惊入睡更是正常事件,其实这一局里,只要别剪衣服,药包藏好,那妥妥一个鸳鸯局,成就了也是美好姻缘。

剪衣服这种做法,做像同李杏杏有什么生死大仇一般。

无论怎么想,杏花之死都疑点颇多,不过至少最可能的凶手可以锁定到二个人,不是晓妆,就是陈二少。

杨显忠叹息了一声:“陈二少的可能性更大。”对李杏杏有想法、有做案时间、有动机、有体力,他一直倾向于做案者为男性。

而王怡真显然是持有不同意见的。“晓妆的可能性更大。”凭什么以体力划分为犯罪界限,这是看不起女性的犯罪能力吗?

“但晓妆那会儿是去拿衣服了啊。”杨显忠未问的哏,李奕城捧的恰是时候。“这春草院离着马车停放处,并不近啊。”

“哦,她是去拿了衣服没有错,但谁能证明她是去马车停放处拿的衣服呢?”王怡真问道:“如果晓妆是同伙,她还有心要杀杏花,那么她大可能提前将衣服存在某处啊,无论是正式赛还是加时赛,她都随时可以离开,将衣服事先藏好,借口拿衣服立刻返回……等下,她有心要杀杏花?那么她就不需要杏花同伙了啊?”王怡真突然想到:“她大可以先给李杏杏茶里备药,再叮嘱杏花也回侧屋喝茶,然后自己去拿藏好的衣服,借着这个时间差,很快返回,杀掉杏花再害李杏杏,因为如果她真的有中间取藏衣服的话,那么李杏杏出事之后,一审杏花就会将她供出来,这样……才是她非杀人不可的理由啊。”

王怡真左掌接右拳,晃然大悟,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杨显忠揉着脑袋问道:“证据呢?”

“全凭想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才是她的风格啊。

李奕城则点头:“就算没有证据,姐姐说的也好有道理。”

杨显忠沉默好好的从杏花的线索出发,是怎么能做到脑洞一开就形成新的故事线的?可是……案情分析本身也是一种想象,而且不得不说,王怡真的想象比较合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0 迷药之迷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0迷药之迷杨显忠沉默了半天,才点头道:“那先来查晓妆的行迹吧。”不管怎么说,若是加时赛时她真的有提前取衣服,那么不会没有人知道。

“咦?看不出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王怡真笑道,其实她同杨显忠还是挺明显的不同类的人,她这人擅开脑洞,而且一旦觉得自己想象合理,就直接当成是真相来对等,杨显忠这位小哥却还是比较有理智的,一切靠证据来说话,其实就证据来看,有做案时间的陈二少明显更可疑一些,却没有想到杨显忠打算先查晓妆。

“查个丫环,总比查镇国公府二少要好吧。”杨显忠用面无表情来传达自己的沮丧。

王怡真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道:“你不是拿包公当偶像吗?小心崩人设。”

李奕城也点头:“原来不是对姐姐有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啊。”

杨显忠:“……”这样直爽说话的人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

查案的官员一般都喜欢查诡异的大案,能提名声,但……请不要涉及太过于当权的权贵啊……

“行啦。我知道你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这样吧,你重点查晓妆,我们来碰碰镇国公那位二少。”王怡真说道。

杨显忠父亲是真正的寒门出身,当年凭着肖婉儿的指点和自身才学,化身查案小能手,才混成了如今的高位,王怡真猜,他们家的作风,是以扬名为重,查得案多了,名声大了,民间认可度高了,自然前途通顺,但确有一点,就是不能碰这些高门贵府,否则别人一句话,他们这样没有根基的人,就再难寸进。

杨显忠没想到王怡真于人情事故上这样通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道:“其实我更想问的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查杏花的死因呢?”

他是需要名气,可是杏花这事连首告都没有,根本不算案子,太子妃又下过封口令的,这件事,连李家都不再过问,他们沾这不讨好的活是想做什么?

“那你又是为什么回来再查现场?”王怡真理直气壮的说道:“不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全身不舒服吗?”强迫症谁都有点是不是?眼看着这案子明明还有线索,为什么不查?“更何况……”王怡真顿了顿说道:“……迷药……”

“迷药怎么了?”杨显忠问道,便又怀里取了当初在杏花身上搜到的迷药来

“你忘了,古琅轩案,也有迷药。”王怡真说道。

只不过古琅轩纵火杀人案中的迷药已经被用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同这药一般的粉色粉末且无香无味,可是两案都出现了迷药,算不算共通点?如果说古琅轩案同13年前肖婉儿遗物失踪案可以因为一个相似的吹药竹筒而二层重叠的话,那么古琅轩案和杏花被杀案,也可以这么串一串嘛。

“迷药这个……”杨显忠没想到王怡真串的这么远,不由得劝道:“在下九流的那些门派和帮会中也算常见了,两者并不一定是同一人所用啊。”

“但也有可能是同一个,至少是同一来源啊。不然你说,你见过这种粉红色的迷药吗?”王怡真问道。

杨显忠摇摇头,他还真没见过:“迷药这种物品,就算是江湖上,也只有黑道上的少数人才会用,何况这里是京城,远江湖而近朝堂,治安好过全国任何地方。”就算是同是黑道,有些人自恃武功,视迷药为下九流,不屑用。有些人怕引来官府追查侧目,不敢用,有些人是身份不够钱不凑手,想用都走不对门路批不到货,有些人则是行业所限,用不着。

所以迷药用的最多的一般都是黑店黑船之类,专害飘泊行脚之人,这种事情更不可能发生在京城这样繁华稳固的地区,杨显忠实在没什么机会,见识迷药。

“那就是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在别处见过有粉红色的迷药,这颜色如此骚包……只怕江湖上正常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吧?”

杨显忠不由得看她,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好似她见识过很多的迷药一样?

“不用怀疑,我见识过的迷药至少也该比你们多吧。”王怡真说道,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兼职过这一行当的人,自然有发言权,别人家的迷药就算做不到无色无味,至少也是白色或米色,做成粉红色算是怎么一回事?

“更何况你不要忘了,上次古琅轩案里牵扯进来的,不就是李言义那一家子吗?”

李言义他们一家出身宋国公府李家,而杏花也是宋国公府的人,两个案子,都出现了迷药,虽然据李言义的供词,那竹筒和迷药不是他做的,可是为什么偏两次有迷药出现的案子都同宋国公府相关呢?李言义那供词,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量,可是至少宋国公府这边,真的有人是可以拿到迷药的。

而且还是粉色的迷药……再加上上次的竹筒,一时间王怡真的心情真的很差。

“总而言之,晓妆那边就交给你了。”王怡真下结论道:“我的人手都在乡里,带到京里来也没用,没有熟人没有门路,也不用你查多,查查晓妆最近同谁接触过,总不会犯什么忌讳吧?陈二少那边,则交给我和奕城,我是女子,奕城是小孩子,就算惹了他也无妨,他还能提亲怎么着?”

杨显忠无语了……第一次见着有人能把女子的身份依仗到这个地步的。虽然不知道王怡真为什么一口咬定了这迷药也是两案同源,但就像她说的,以杨显忠的身份去查晓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如今大家都知道杏花害人,太子妃下封口令也是以为内患已除,若是他查出晓妆有疑,也是为宋国公府排忧,李家只有谢他,万没有怪他的。

“好,那晓妆那边交给我。”杨显忠说道:“我若有了消息,还派人去你留的地址送信么?”

王怡真才想起来,大虎那边地址,因为他们马上要跟了李奕城,已经不能再用了。“你还是叫你妹妹来送帖子吧,你不方便来王家,我去找你就是了。”

杨显忠神色古怪的看了王怡真好几眼,王怡真才猜到他这是不愿意在杨府里见她,这些贵公子贵女们,明明身份高高在上的,却一个个的行事这么谨慎,跟异性见几面怎么样?会怀孕?

“行行,只要帖子到了,我就知道你找我,到时候还在上次吃饭那里见,我觉得那里就不错。”不论是档次还是格调还是口味,都不是普通的场次,她喜欢。

李奕城也插口道:“那里饭菜还不错的。到时候你记得也给我帖子啊。”

杨显忠:“……”大家都只要帖子,不提轮流做东的事吗?到底谁家是寒门出身啊喂?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1 教你打架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1教你打架最后杨显忠将一样东西塞给王怡真之后,走了。

王怡真看着李奕城几乎是一步跳到了她面前的,眼睛里闪着各种兴奋的光。“姐姐,你刚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王怡真问道:“哦,你是说咱们两个去查镇国公府的那位二少?当然是真的。”王怡真笑道。

“我……我也成么?我也能去?”李奕城几乎有点站立不住的说道,看他那模样,怕不是想蹦几下,不过是忍着。

“当然可以啊,这件事少了你还不能成呢?”王怡真说道:“怎么啦,看你的样子平常里也不少打架,还这么兴奋?”这算是武将的天性吗?

李奕城一下子不蹦了:“打……打架?”

“啊……???”不然这孩子以为原本王怡真想要带他做什么?或者说,他还会别的?她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啊?

“不是。姐你不是带着我查案子的吗?”李奕城傻眼,他是听的王怡真说要带着他去试探镇国公府的二少,才兴奋啊,要是打架……那不跟他平时在做的没什么区别吗?

“……”王怡真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孩子,你其实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只可惜了以前在宋国公府,没有人好好的进行教育你,如今你姐姐将你交给了我……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吧,你姐把你托给我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我会用心教育你的,所以你也要用心跟我学,我不敢说能将你交成什么英雄了得的人物,但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混一口饭吃,还是能做到的。”

“嗯嗯。”李奕城看王怡真一脸的严肃,也点头。

他生来就锦衣玉食,说实话从来没有为生活发过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怀的要教他混一口饭吃的本事,那种“你可能明天就会没有饭吃了”的前提,突然就让他觉得王怡真好有安全感啊,再想想,姐姐说过的,这世上连同脉血亲都不能信了,却唯有这位王大姐姐可以信,本来李奕城就极度信任王怡真,如今听着这样打动人心的关怀,不由得眼眶里都有些湿了。

姐姐李兰兰当然对他也很好,可是平日里说的都是“你是大房唯一的男孩子,以后大房的前途全在你”、“要懂事要守礼要继承爵位”一位的关怀,他知道只有他出息了,姐姐才能过好日子,所以也一直很想努力让自己做的更好,可是那些经史子集的他很难读懂,读的有些懂的也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有出息,总之他不管做什么都比不过大房的李奕年,可是又不想要姐姐失望,就只能凭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姐姐,虽然说无事的时候其实一向也过得自由自在,但一旦出事,哪怕只是件小事,那种有力无处可使的感觉就会出现,更加面对着他房的长辈和姐姐失望的眼神,那种全世界都靠你来撑的感觉,但他却连该如何去撑都不知道的感觉,其实也并不轻松。

如今突然有王怡真这样一个年长的姐姐说要负起教育他的职责,那一副“保护你”“罩着你”“相信我”的口气,让小少年突然觉得就有了依靠,于是也只能拼命的点头了。

“王姐姐你说就是了,你说什么我就做听什么,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李奕城说道。

“好孩子。”王怡真非常满意,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带的,其实各有利弊。从小带的孩子,亲是很亲,可是不太听话,谁家的娃不是上房揭瓦养起来的,当他发现他上房时你舍不得揍死他的时候,他就会一次次的作死来试你的底线,回想起来都心累。而这娃半路中开始带,则权威感够重,你说什么听什么,那一点点的亲近感,教的好了也就会很快的补起来了。

于是王怡真真诚的说道:“奕城啊,你听我说,每个人的天份不同,能力不同,教育说法也不同,圣人曾说过因材施教,就是要针对每个人的优点也进行教学,人无完人,这世上谁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加强和发挥优点,避开和弥补缺点,只要你能在你擅长的领域里做到最好,其它的部分也并不是这么重要的,现在你告诉我,你平常最常做的,以及最擅长的是什么?”

李奕城激动的喊道:“打架。”

我想也是。

王怡真见过这孩子次数也不算太多,虽然没有看过他打架,但哪次见面不是坑姐,就是同人约架,所以想来他是个坐不住的孩子,对这样的孩子,很明显的,教他背四书五经,念圣人文章是没什么用处的,背过了不一定懂,懂了也不一定能做到,最主要是这文章什么的,王怡真也不会背啊。李兰兰将李奕城托给王怡真,很显然也是因为宋国公府教育子弟的方式并不适合李奕城,而王怡真敢将这活接下来,当然钱是一方面,别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奕城确实更适合那种乡下野孩子的养育方法。

“但是……”李奕城喊完了才发现王怡真虽然说要带他打架,但对于他擅长打架一事,也并没有给予什么肯定,于是又有些忐忑的说道:“我……我答应过姐姐不再打架的了,而且我打架……每次都还要叔叔出面替我处理,我……我也不想听他啰嗦。”说是啰嗦,但王怡真也想得到,二房那位爵爸肯定不会是老父亲一样的叮嘱,只怕说起话来拐着圈的还得夹些别的东西吗?要真的是纯然的善意,那根本是劝不住小孩子打架的,王怡真养过多少孩子了,她清楚的很。

不由得摇了摇头,叹口气对李奕城说道:“那是你因为你打架的姿势不对,换句话说,你那只是打人,根本不是打架,所以……”王怡真定下来的李奕城的初步教学的第一课就是……教他打架。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2 惹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2惹事太子妃既然已经下了封口令,那么众人所知的大事件,还只是李杏杏的马发了疯,差点害了靖安郡主的事情,谁谁家的马被人作下了手脚发狂伤人这种事,说起来罪大恶极,可是谁家也有过,何况靖安还被人救下了,完全没伤着,于是众人便谁也没有不作一回事,几位做表哥的又不好亲自去看没怎么受伤的表妹,于是几位有了王妃的皇子便撒手不管,只让王妃派了人慰问,没有王妃的让身边的内侍捎个话就成了,说到底了今天这一场马球赛,算得上了京中盛事,大家来这里都是看比赛的,比起些查不出因果的内宅手段来,当然还是球赛好看些。

主看台上当然以皇子们为尊,大家都是姓任的,一家子吗?vip区坐席又大,每个人带着王妃侍妾什么的混坐着也无妨,反正都有内侍护卫给围一圈,其实产不会冲撞了谁,除这种顶层vip区之外,其它区便分男宾女宾了,中间也略有挡格。因此再次回到观众席上的众贵女们,便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男宾那边阴沉着脸进来的小少年。

宋国公府是六大分爵府之一,当然在vip区也有坐位,只是男女宾并不混做,他家男丁又一向的少,所以这次来的只有李奕年和李奕城两个人,李奕年今年17岁,虽然并不在国子监读书,但一派的书生气质,待人温和礼貌,看李奕城沉着脸回来了这边,便急急的向他招手,唤这堂弟过来。

之前李杏杏了出事,他也是担心妹妹,但是圣人言说男女7岁不同席,李杏杏此去又是要换衣服,还有太子妃在现场主持大局,他自然不好前去的。太子妃回来了,他想问问李杏杏的情况,可是李杏杏那情况,太子妃能说吗?只推说什么事也没有,李奕年却觉得以自家妹妹的娇气脾气,平日里没事也要撒个娇,如今马都疯了,绝不会没有什么事,所以一直很是担心。

李奕城这小少年仗着自己不知礼数,哪里都钻,李奕年虽然很看不上这样的行为,但并不妨碍他事后从堂弟的嘴里问清楚出的事情,所以他一见李奕城便招手,可是谁知道这次李奕城并不理他,只冲着旁边的坐席去。

宋国公府旁边的坐席是镇国公府的,两府历来交好,不但是因为这两年打算结亲,还因为两府都是男丁极少的那种格局,别人家一出门都是拉帮结派,宋、镇两家国公府却是公猫两三只这样,所以两家愿意坐在一起,谁也不笑话谁。

李奕年在公众场合上也不好大喊堂弟走错了位置,只能站起身来,想吸引李奕城的注意力,让他看到自己,走到这边,谁知道却看到了李奕城沉着脸同镇国公府的护卫们说了些什么,接着那些护卫们便让李奕城靠近了陈怀利,李奕年才知道,原来堂弟不是走错了地方,而是真的有事要找陈怀利啊?不过这两个人虽然年岁相近,却也一直没有什么交情啊?应该说,李家除了太子妃和二夫人之外,其它人都并不想同这镇国公府有什么交情。

李奕年皱了皱眉头,说起这位陈怀利,其实他心里是看不太上的,镇国公府这一代嫡出的公子只得两位,长子陈怀锋是个胎里弱,如今虽然长成了,却是靠着药吊着命,于是这位二公子陈怀利虽然沾个“二”字,也是当独子来养着了,像这样的人家,自然就更在意子嗣传承了,所以这位陈二少别看还未娶妻,房里的人数可不少,却偏偏到现在好几年了,那满院子的妻妾也没有孵出过一只蛋来,镇国公夫人也不知道请了哪里的高人来算命,那高人却说镇国公两位少爷这一代命中俱有大劫,一个不小心就会断后,几乎将镇国公夫人吓死。

不过既然是高人,有劫自然也可以解,那位高人的解法说起来相当的简单粗暴,就是配姻缘。

你既然命里有劫,那就找个命里通顺的帮着挡一挡,你既然注定断后,那就找个有后的帮着生一生。也就是说,高人建议,娶个命好的姑娘就成了呗,只是镇国公府的命好算,别人家姑娘的命难算,除非有姻缘,谁能够把自家姑娘的八字拿来给你算呢?

镇国公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盯上了宋国公府李家的姑娘。

说起来李家长年阴盛阳衰,盛产女儿,然而别看李家自己女儿生一片,不易得子,可是李家的女儿个个都是生孩子的一把好手,生独子的那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一般都往三个开外里生,所以就生子留后这一点来说,镇国公夫人也算没有找错人,当时二房的长女,已经做了太子妃了,那么想一想,李家几房中,命格最好的自然就是李杏杏了。

不说长房李兰兰父母双亡,就算是同样父母双全的李家三房四房的姑娘,也比不得李杏杏命好啊。

李杏杏一出生前,父亲做为二房,继承了爵位,说起来,她的身份甚至比得太子妃都贵重,太子妃还做了好多年的二房长女呢,她却是一出生就是公爵千金,于是镇国公夫人得了那批命,想来想去李杏杏的命最好、便上赶子的来求亲。李奕年并不喜欢这门亲事,这镇国公府根本就是明摆着的想拿李杏杏来挡灾……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门亲事确实已经贵到了极点。

因为李家出贤后的原因,所以太子妃已经嫁给了太子,就不会再让其它姐妹嫁进皇室了,那么公爵一级的亲事,就已经是李家其它姑娘顶头的好亲了,因此李奕年再怎么看不上陈怀利,也还是只能接受了他做为未来妹婿的结果,虽然每次想到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就忍不住的生气,不过……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动手揍对方啊。

“奕城……”李奕年惊叫了起来,因为一直站起来注意着李奕城,几乎是在李奕城动手的第一时间就吓的大惊失色。

李奕城刚到陈怀利身边的时候还好,似乎是耐着性子同对方说了两句什么,然而两句话之后,李奕年就看见了他脸色突然就变了,李奕年觉得不对,张口想喊他的时候,李奕城早就一拳冲着陈怀利的脸上揍了过去,李奕年脱口喊完一句“奕城”的时候,李奕城人早都扑了过去,第二拳都打完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3 闹大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3闹大好在这些世家的贵公子们,自然都是带了侍卫侍从的,李奕城出其不意的揍了陈怀利两拳,就已经到了极限了,陈家的两个侍卫一个没想到的功夫叫人揍了自己的主子,那哪里还敢犹豫,一边一个扣住了李奕城的胳膊,李奕城却早有准备似的,飞起一脚就直接踹到了陈怀利的肚子上。同时破口大骂开了。

“不要脸的东西。”李奕城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宋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我7妹妹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们镇国公府自己乌烟瘴气的还敢来祸害我家的妹妹,我今天不打到你半身不遂下半辈子不能人道,我就不姓李。”李奕城一边从两个侍卫的压制之下挣扎一边两只脚腾空乱踹,嘴里各种叫骂,虽然骂的莫名其妙,但至少重点还是很突出的。

陈怀利祸害了李7姑娘李杏杏,他李奕城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的妹妹,更是为自己的家族打抱不平。

这一句句的喊话听的李奕年憋在嘴里的“住手”都咽了回去,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李杏杏出事的事情,他竟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是出了什么事?到什么程度了?听李奕城的意思,竟然是已经做实了的?李奕年刚刚还从太子妃那里打听来了李杏杏无事的消息,这一怔之下,竟然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李奕城却是像才看见了他一般,登时眼睛里就带上了一点泪光,大喊道:“大堂哥,大堂哥你快来了,快帮我打死这个畜生……7妹妹,7妹妹身边的丫环都死了一个啊。”事实是这样,但被李奕城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陈怀利**逼出人命来的场景。这就是王怡真打架课之外附送课程,吵架技巧课了,李奕城这个娃,净说大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实话却还老是坑自家人,王怡真于是这一次连他的台词也帮着斟酌过了,这种明明没有半句假话,却说一半留一半的实话留白,可是很高端的吵架技巧了。

李奕年听着顿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嘴里喊道:“快……快……”但是要快什么?快去看李杏杏?快去揍死陈言利?还是快去报给太子妃?他一时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这么一说,李家这边带的侍卫也不能不快上两步,毕竟李奕城再怎么说面上也是宋国公府的少年,更何况他为李杏杏出头,没道理被别人家的侍卫压犯人一样的压在那里。

李家的侍卫也抢上去,想将李奕城抢出来,陈家的侍卫们则压着人不让被抢,又因为李奕城喊人的行为,还要防范李家其它的人来打陈怀利,于是两家的侍卫顿时就怼到了一起,虽然只是推推揉揉的没有大打出手,使得坐在这两家周围的其它的人家不得不纷纷退后避开这乱场,一时间男宾区这边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这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自然惊动了不远处的vip皇子专区,诸皇子身边就都有内侍向这边赶过来想要问讯。李奕年此时又高声的喊了起来:“陈怀利,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我家7妹妹还没有议亲的人,你这样毁人名节,猪狗不如。”李奕城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喊了几遍,自觉的效果差不多了,才又重新勇猛起来,拳打脚踢的从侍卫们的乱圈中钻了出来,重新站回到了李家这边的看台上,向着李奕年抱怨道:“大堂哥,我刚刚喊你你是没有听到吗?为什么不过去帮忙呢?你难道还不知道7妹妹出的事情。”

李奕年是真的不知道李杏杏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李奕城便又将陈怀利闯李杏杏房间的事说了一遍。

李奕年听说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出什么事,先是大松了一口气,因为陈怀利于女色上的名声实在太差,所以李奕年都猜的两个人是不是有了什么实际接触了,比起这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似乎被看了两眼身子根本不算什么了。

然而松气完了之后,李奕年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大喊道:“别打了,都别打了,误会,误会一场。”

只是看两眼,为什么会闹腾成这个样子?特别是李奕城先前几句那含含糊糊的架势,只怕最近的几家人家都要同李奕年先前猜的一样,以为两人出了什么事呢。

这年头,女子的名节重过性命,比起前两天李杏杏被纪松凝抱在怀里,这看两眼又严重上一些了,也就是说,就新的情况来说,李杏杏更应该嫁进镇国公府去,然而现在打成这样,陈怀利还挨了两拳一脚,要是还会娶李杏杏,那可真是有鬼了。再这么打下来,李杏杏别说是被看了两眼,只怕除非是身怀六甲,要不然想嫁进镇国公府去也是做梦了。

“误会……误会啊,都住手。”李奕年大年喊道。

李奕城则喊的比他更大声:“不是误会,就是他冒犯了7妹妹,大堂哥和二叔不是常教导我吗?路见不平就要见义勇为,莫要说他今天欺负的是咱们自己家的人了,就算是他欺负的外人,也不能不管,为了正义为了公理,揍他揍他。”李奕城不只喊,他还又重新冲进了场子里。

本来在李奕年大喊误会时已经有所停缓的两家侍卫的互推,在李奕城四处游走,四处帮着李家侍卫补拳的情况下,再次热闹起来,甚至因为陈家的侍卫不赶对他这小公爷下死手,被他逮到了机会,又削了陈怀利一拳。陈怀利也是怒极了,本来还缩在侍卫们的后面,这一来也大声怒喝着跳了出来跟李奕城对着打架。

“我呸,当你家7妹妹那是什么香馒馒,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连点软肉都没有,送我我都不要,不过是拿来冲喜挡灾用的玩意还真以为我非她不娶?谁爱娶谁娶,当我稀罕。”说起来陈怀利也不过是15、16岁的少年,又是镇国公府唯一身体健康的男孩子,这溺爱的程度看来是也不比周复兴要差,李奕城拿着李杏杏说事,陈怀利有些报复性的也逮着李杏杏不撒手,两边较起劲来一边打一边骂,登时好好一个贵族vip看台,同菜市场也没有什么好样了。

李奕年已经完全傻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4 虎出笼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4虎出笼这些年来李家二房对李奕城的教育方针始终未变,一直是引导着他不走读书科举,又或建功立业的正道,当然,邪道也不能乱走,吃喝花钱,嫖伤名、赌乱家,所以二房在引导李奕城走弯路上也是下过苦功夫的,即要带偏,又不能带的太偏,还需要他偏的回不来,这把握实在不好拿捏。

李奕城从小多动症在身,没一刻能停下来的性子,他崇尚任侠,没事在那些酒楼里听了说书的讲故事,成天讲着要做游走江湖的大侠,二房也就特意的针对他的特点,甚至还特意安排了他身边的小厮,帮他物色那些生活不幸的凄苦百姓,让他有机会今天给这个打抱不平,明天给那个替天行道,因此李奕城几乎是月月都要惹上几次事,在京城当街打架什么的太常见了,但他打的人从来都是李家安排给他的街痞,所以李家一向都纵着他,想打谁就打谁,不管打了谁,李家也不是收拾不了局面,更何况李奕城也并不是乱打人,总要对方真有些作恶的行径被他知道,而这世上真正的权贵们,很显然就算是做了恶,也不会轻易被人拿到把柄的。

所以李奕年以前也完全没有想过,若有一天李奕城不满足于打那些身份普通人,转而开始揍那些真正的权贵了,李家该怎么为他收拾局面啊?至少现在,任凭他再怎么喊住手,他都压不住这场面。

幸好今天在场的也并不都是观众,其它人家乐得看个热闹,晋王这当主人的,却不可能忍着让两家这样闹下去。

两边为什么打架?

基本上来打听内幕内侍多听几句对骂就能知道了,回报给了皇子席那边,自然有人知道要怎么处理,而除了来打听的内侍之外,晚上步到场的当然还有晋王府的侍卫。

晋王今年21岁,是诸皇子中唯一同太子年岁相当的一位,他自幼时就跟从舅舅关外侯在军中长起来,身上颇有些军功,他的侍卫护院,也是长年从军之人,这些年太平无战事,他身边的人却依然按着治军的标准来练,因此这些侍卫一到场,便将场面控制住了,也没有人再敢从这些军人的面前打黑拳,至于闹事的李奕城和陈怀利,则被侍卫们直接拎到了晋王面前。

“皇嫂。”晋王阴沉着脸色看向太子妃,“您看这该如何处理?”

若是换了别人,敢在自家地盘上打郡架,以晋王的身份早就各自打断腿扔出冠军园了,可是今日里打架的是两大公爵府的公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妃的堂弟,另一个则大家心知肚明以后可能是妹婿,那么晋王无论想怎么处置,至少先得让太子妃表表意见。

“奕城,你发的什么疯。你怎么敢动手打镇国公府的公子,还不快向人家赔礼认错。”太子妃也抓瞎了,李杏杏那边的事件闹腾的她来回奔波,刚把哭成个泪人的妹妹安抚好了,竟然李奕城又闯出来这样的祸事,要不是身份有些特殊的堂弟,而是亲弟的话,太子妃当众掐死他都有可能。

“我没有错。”李奕城登时就又喊了起来。“我都已经问过了的,那个在7妹妹换衣时闯入的男子就是他。难道家里不是商量着要给7妹妹和纪松凝定婚事?难道不是他不甘心私下里去找7妹妹?7妹妹都是要订婚的人了,他还随意乱闯,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7妹妹是我李家的人,虽然是隔了房的堂妹,我却将她当亲妹妹一样看,我替她出头有什么不对,大姐姐你只怪我?那我问你,你和大堂哥还是7妹妹的亲兄亲姐呢?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7妹妹受辱?”

太子妃一阵阵的头晕,她是早知道李奕城的真爽的,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剧坑,可是这些年来李奕城只对李兰兰好,只替李兰兰出头,所以也就只坑李兰兰,谁想到原来他是对谁好就坑谁的那种?如今她替李杏杏出头了,竟然一张嘴就将李杏杏坑到这种地步。

李杏杏出事,太子妃光是要封那些贵女们的口就许出去不知道多少好处,如今……这真是可以了,一朝大白于天下,替她省了好些事啊。

偏李奕城骂完了,陈怀利还要再接着对骂:“胡说八道,谁去私会了,是你7妹妹身边那个丫环哭着求着让我去的,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你当我爱去?”

太子妃有心想掐死他们两个。

李杏杏身边的养马丫环吃里扒外,串通着外人来害主子,陈怀利也早就说明了,是以为受到了李杏杏之邀才会去到春草院,这本来陈怀利也确实算得上受害者之一,但他又何尝不是受益者,李杏杏清白的身子被他看了去,两家的婚事,李家就一定会做出更大的让步,可是他如今这样当众喊出来给自己脱罪,说的倒好像是李家设给他什么仙人跳一样,这样一来,别说两家再做不成婚事,只怕不撕破脸都不行了。

李奕城继续骂道:“我呸死你吧,别人请你就去,那你去了那里为什么先杀了个丫环,我告诉你,你那套说辞不会有人相信的,大理寺已经查到了那丫环被人害死的铁证,明明就是你私闯入屋谋图不轨,人就是你杀的你别想赖。”

李奕城一边大声骂着一边看陈怀利的脸色,却发现对方脸上神色明显僵了一下,这一次连他都忍不住的惊呼道:“咦,真是你杀的?”说完了脸上甚至忍不住的泛起了惋惜的神色,这陈怀利脸色明显有异啊,要那杏花真是他杀的,岂不是说王怡真的猜测输给了杨显忠,李奕城为王怡真不平。

“杀你个头。”陈怀利大骂道:“那丫环明明是畏罪自杀,你以为我不知道,拿下人的死来诈我?这世上又不是就你有亲戚。”镇国公府百年前在大齐都是数得上的勋贵今天陪着靖安的贵女们,谁家没有点拐着弯的亲,贵女们嘻嘻哈哈的来审问陈怀利,自然也早就将这中间的事情,当话本故事一般的告诉陈怀利了。

“畏罪自杀个鬼。”李奕城骂了一句,却记得杏花真正的死因,王怡真不让他说的,便只骂陈怀利:“总之你不是好东西,私自闯我7妹妹的院子就是不对,就是该打。”

“住口吧。”太子妃也忍不住的怒吼道。所以说环境造成人的性格,后宅里的女子们说个话都弯弯绕绕的,太子妃自然能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来笑里藏刀,如今这两位公爵家的公子却跟抓着头发干架的泼妇一样对骂,在这种环境里久了,太子妃都的脾气都有点忍不住的见长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5 技能升级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5技能升级说了住口,李奕城真的跟陈怀利同时住口了,太子妃却只开口斥责李奕城道:“奕城你闹够了没有?事情早查的清清楚楚,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同7妹妹一样,都是受人所害,你半点不清楚事清原由,还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还不快向人家道歉?”眼见着已经处理好的事情被李奕城这样好心的再次翻出天来,就算是以贤良为名的太子妃也忍不下这火气了。总觉得最近大家的火气都特别的爆啊,果然是春末之时,天干物燥了吗?

太子妃按着眉头骂完了,以她对李奕城的了解,这小堂弟虽然无脑,但盛在听话,过去他闹事,也有被当众斥责要求道歉的时候,李奕城便是有天大的怒气怨气,长辈的话至少会遵从,过后再安抚两句,他心大忘性也大,有了新的行侠仗义的目标,或者说又能去别处闹事了,之前的委屈也就算了,太子妃没立场让陈怀利闭嘴,那也只能先压着李奕城道歉了。

却没想到这一次,太子妃没有等到李奕城的道歉,一抬头,才发现李奕城整个人脸都气紫了。

“大堂姐……你……你……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啊,你却让我道歉,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是他收到了传信,是他被人所害,可是他私闯7妹妹的屋子也是我逼的?7妹妹衣服尽毁也是我害的?是他不顾礼教、不遵男女大防,你却让我道歉?”

太子妃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一次李奕城竟然没有听话,还敢反驳了,行啊,长胆子了啊。

太子妃手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就算陈二公子行为上未尊礼法,难道你就没有错吗?无论有什么事,都应该尽快禀报长辈,由长辈出面协商解决,而不是在公众场合大吼大叫,对人拳打脚踢,你都已经14岁了,这些事情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这一句话说的在场诸人无论是谁听了也要点头。

14岁了,可不是孩子了,想法多点的都能生娃当爹了,却也没有谁像李奕城一样,愣头愣脑的四处乱撞,陈怀利同周复兴已经算是京中有名的不着调的纨绔公子了,但至少也知道不该做的事瞒着,不能惹的人躲着。

有什么事都挂在嘴上说,见谁不顺眼就直接开揍的,这种二傻子一样的行为,在这京里李奕城还真的是独一份,一时间众人不由得都有些同情太子妃和李家二房,养着这么一个愣头青,这之后的辛酸少不了,也幸好爵位现在在二房的手里,而二房的长子李奕年则相当的靠谱,要不然宋国公府这一脉,说不定就要毁在李奕城手里的啊。

一时间众人看李奕城的眼神就像在看二傻子,当然事实上他做的事也够傻,就连李奕城自己,似乎也明白了做了傻事,被太子妃怒斥一顿,立马老实很多了,低了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你知道错了吧?还不快向陈二公子道歉。”太子妃压着火气说道。这次的事情已经被李奕城搅得一团乱了,就算是道歉了,也只是压得一时,太子妃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置才好。想想心口都疼。

“我……我不知道。”李奕城低着头,哆嗦着说了一句。

“你到现在还敢顶嘴?”太子妃的火气这一次是真的崩出来了,再怎么贤良的人,也受不了这种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啊,因为李奕城,只怕李杏杏明天就要变成全京城的笑柄了。太子妃忍不住的举起了茶杯就要往地上砸,却是还没有砸下手的时候,李奕城已经“哇”的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有事要找长辈出面?我又没有长辈?我也找过二叔出面,二叔从来也只有夸我的啊,说是我行侠仗义,心直口快,路见不平就是要拨刀相助,二叔一向都说我做的对的。我是一直按着二叔说的做的啊,我难道哪里做错了吗?是二叔说我身份贵重,不需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啊?是二婶说我天性耿直,有话就说,不需要遮遮掩掩小人行径的啊?大堂姐你也夸过我为人公正,嫉恶如仇的,是你们说我是宋国公府的小公爷,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见到不平事就可以伸手去管的啊。我做错什么了?你们都要我道歉?我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讨公道吗?难道我管平民百姓的事情就是主持正义,为自己的家人说话反而错了吗?就算真的是7妹妹邀他,他难道还不能不去吗?是他不遵礼法,我也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啊,凭什么我要道歉,我不懂,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啊?以前我怎么做都可以,为什么今天不行了?”

李奕城开始哇啊啊的大哭。

太子妃被堵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但是手上的茶杯是再也砸不下去了。

是啊,李奕城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满京城都知道他就是这种惹事的性子,为什么今天不行了?

因为今天的对象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勋贵人家,还是不弱于宋国公府的权势人家。

以前二房有心纵着李奕城无所事事的闹腾,那管的对象、揍的对象,都是百姓街痞,李奕城揍人归揍人,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来,受害的人想要将事闹大,多要赔偿,被揍的人是全都可以用钱搞定的,甚至有明白事的小流氓,为了图宋国公府的赔偿,上赶子的闹事给李奕城揍。所以二房一向都夸李奕城英雄了得,怂恿着他再去多管闲事。

可是今天被揍的对象是高官显贵人家的公子,那李奕城就是再有万般的道理,打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太子妃突然发觉,她问李奕城“这道理难道不懂?”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事实上好像还真的没有谁给李奕城讲过这个道理。李奕城这种有话直说的毛病,过往不知道坑过李兰兰多少次了,要不然李兰兰也不会心累到只安心备嫁,懒得管教这个弟弟。

如今满京城里都知道李奕城是个不靠谱的,眼看着再过个几年,等太夫人过世后,等李奕城在孝期里再闹腾几场,二房就可以顺顺当当的为李奕年请封世子,却谁知道,李奕城会在这个节上提升了他坑人的技能,开始连着宋国公府一起坑了?

太子妃那抬着茶杯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李奕城这一哭一吼,在场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已经有不少明白人,开始眼含笑意的看着太子妃了,李奕城这大实话虽然是孩子哭闹,可是谁家没有过嫡庶、宗支之争,有心人听着着个,就知道这是宋国公府二房故意养废大房的有心之举了。这世上盯着太子位置的人太多,等着太子府热闹的人也太多,只怕今天过后,京中便要流传开来,宋国公李家二房狼子野心的话头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6 事件升级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6事件升级太子妃还愣着。突然斜里伸过来一只手,温柔接下她手里的茶杯,一边放茶一边哄着:“误会……一场误会嘛,太子妃不要气,奕城你也不要哭,唉呀,太子妃教育你,也都是为了你好啊。”

敢在这种时候火山爆发般的场面里打圆场的人,也就只有太子了。这话听起来,倒将人从宋国公府争爵位上拉了开来,好似太子妃只是一个对弟弟怒其不争的忧心姐姐,受不了弟弟这傻劲罢了。

太子妃顺了一口气下来,还是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个和稀泥的丈夫在,也还是不错的。

太子又接着说道:“唉呀,奕城肯定是有错的,怎么能随便打人,不过怀利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啊,不带人、不经通报、不问长辈同意,就随意进出女眷休息的屋子,这不好啊不好的。”

陈怀利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同李杏杏到底没有订婚,就算订了婚,没有长辈在场私下里见面也是不妥,说起来他是受害者,可是自身也有过错,太子这么各打五十大板,他还真不好说别的。

“所以大家就都消消气嘛。”太子这个人,劝起架来一起偶像包袱都没有,和善的说道:“我看这样好不好?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两家也没法再看比赛了,怀利先回家去,好好请个大夫治伤,养好身体最重要,花用了多少,当然是宋国公府来出,奕城呢,也有错,你护送你7妹妹回去,跟家中的长辈禀报前因后果,再登门向镇国公府道歉,可好?”

说起来太子这架劝的已经是很好的了,两边都不得罪,安排的也合理,若换了平常,就算是不合理,太子亲自劝架也该给点面子的,奈何今天碰到的人是李奕城这京中有名的傻刺头。

李奕城梗着脖子的喊道:“不好。是他有错,我没有错,凭什么让我上门道歉。”

“……”这次连太子都尴尬的有点笑不下去了,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听人话呢,太子这样的安排,其实变相已经将李奕城从这事件中摘了出来,一旦他回了府,告知长辈,那之后接下来再怎么处理也都不关他事了,镇国公府也并非无错,只要宋国公府赔了银子,那道歉不道歉,或者谁去道歉,还会有人揪着不放吗?这次连太子都也忍不住的看太子妃了,把人养废这种手段大家都懂的,但这是不是有点养的太废了啊?

李奕城一边嗷嗷哭着喊着的不道歉。太子妃的火气眼看着就又要起来。

正想要要不要继续摔杯子的时候,又一声尖厉的哭声传了过来,一个人影冲进了这火药场中,太子妃还没见着来人是谁的时候,对方已经扑到了李奕城的身边,大声的哭了起来。

“大堂姐,大堂姐不要怪奕城,要怪都怪我,是我没有将奕城教好。”能够说这样的话的,自然是李兰兰没有别的人了。李兰兰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对着太子妃和太子就是深深的一礼。

“我以前只觉得奕城这样直爽的天性挺好,他不喜欢读书,性子更像舅舅,便从来不拘着他,没想到倒让他养成了这样直言快语的毛病,如今更是为了替自家的姐妹出头而出手伤人,这样……这样可叫我说什么好?”李兰兰一边哭着,一边又去向陈怀利道歉行礼,却被李奕城一把拉住了:“姐,我没错,你凭什么道歉?”

李兰兰哭的泣不成声,拉着他道:“奕城,我知道你见不惯我受委屈,可是……可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公开说的啊,更何况7妹妹这事,不是她另嫁别人就能解决的了,你这样闹腾,反而两家再不能做亲了,唉,都怪我当初不该告诉你镇国公府要同7妹妹结亲的事情,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我求大堂姐原谅他这一次吧?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呢,我愿意将纪家的婚事让出来,更不敢要二房任何的补偿,只要大堂姐放过奕城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的管教他,再不让他惹出事端来了。”

李奕城大吃了一惊,高声喊道:“姐,你说什么,纪家……是我的错。”李奕城又哭道:“我错了,我错了,姐,纪家的婚事是好是歹,都应该是你自己拿主意,你不该为了我放弃啊,陈怀利,今天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席上吃瓜的众人简直都要“哦哦哦”的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李7姑娘出了事,竟然是隔房的堂兄来打抱不平,原来到底还是心疼亲姐姐被抢了婚事,想借着这次的事来保姐姐姻缘。

这一来,众人看李奕城的眼神都温和了起来,世家子弟里多的是不成气的,但是像李奕城这样,没什么本事至少也没什么坏心,比那些不成气侯还想争名夺利的总来得强些。

陈怀利则差点吐了血,他就说嘛,李奕城怎么敢将这种事关女子名节的事闹的这么大。李杏杏先同他议亲,又同纪世子有肌肤之亲,这事他镇国公府还没有像宋国公府问责呢,被李兰兰这么一说,他才懂了自己到底是倒了哪路神仙的大霉。李家姐妹两个争夫,李兰兰不想退婚,李奕城心知他姐姐的心思,正好今天撞上他同李杏杏的事情来,便将错就错的将这事闹开,还以为他同李杏杏的婚事成了,李兰兰还可以再嫁纪家。

陈怀利这么一想通,就不是只恨李奕城了,连着纪家和李家二房一起给恨上了,如今李杏杏被纪松凝抱着一次,还被自己看过一次,不管是嫁谁,都是在绿谁,这么一想,陈怀利突然就觉得自己挨那两拳也值了,有了这两拳,他镇国公府就可以不理前约,再不许婚,到时候把李杏杏嫁进济安侯府,绿纪松凝一辈子。

陈怀利想通了,李兰兰姐弟也想通了。

一时间,姐弟两个争着抢着的向陈家道歉,一个自愿退婚保弟弟平安,一个自愿被揍保姐姐姻缘,好一副姐弟情深,旁边都有女眷忍不住眼泪了。

于是太子妃也几乎要吐出了血来。

叫李兰兰这么说,李奕城替李杏杏出头,反倒被骂,倒好像太子妃全不顾姐妹之情,只是为了防李兰兰因为退婚而向二房讨要好处,想将李奕城捏死在手里一样。

如今李兰兰为了保这弟弟,连一直不情不愿不想退的婚事都舍出去了,太子妃才发现,自己已经全然成了不顾亲情的恶人了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7 然后落幕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7然后落幕太子妃虽然说贤良大度沉稳,但其实这辈子也不过才刚走过20年,又天然的高高在上惯了,哪里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一房亲手养废的姐弟两个逼到了这个份上,对方不是暗损阴招,而是直接一个骂街一个哭娘啊,这么直爽的招术,她当真有点接不住。

一时间怒也不是,骂也不是。今天这事,明明是李奕城做的不好,说好的家丑不可外扬,当众叫嚷这些私事丑事,无论放在谁家也没有这么做的,可是偏偏被这姐弟两个哭一哭闹一闹,竟然就连太子妃自己都觉得,好像是二房将她们打压到过不下去了似的。

诚然二房当然也确实打压了大房,可是像这样被人当众里撕开了演给人看,可就真的是第一次了。更何况一直以来,李兰兰白莲的人设,李奕城二哈的人设太强,今天姐弟两个齐齐的爆发,太子妃都没法像众人解释,自己这欲辩无言也是被人坑了。

太子妃第一次发觉没有教好自家子弟原来是这样的双刃剑,以前只觉得李奕城废了,坑的不过是大房一房人,却原来他厉害起来了,可以坑全家。

是了……这姐弟两个怎么会突然间就都这样的厉害了呢?太子妃感觉头都裂了,一半的脑袋生生的痛。

事到了如今,太子妃要是再察觉不出不对劲来,她就可以顶了李奕城二哈之名了。这姐弟两个从惹事揍人开始,到装傻卖呆,再到拒不道歉的直率硬挺,再进一步痛哭求饶,简直将大房这些年在台下的十年心酸经历缩短为台上一分钟的一出大戏,给众人演了一个明白,这明显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啊,要不然李兰兰且不提,李奕城的一举一动怎么就这么恰到了好处的坑人。

太子妃这边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也就僵住了,满火药场就听着李兰兰姐弟“嘤嘤嘤”“哇啊啊”的哭声,却突然之间有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敢在这种气氛之下笑出来的人肯定都不是孬种。

太子妃抬眼一眼,顿时另一半的头也痛起来,笑出声来的人正是楚王妃。

当初楚王不受宠,还是太子看他能力不错,带在了身边,没想到观政三年,太子只留了一个好美色、和稀泥、能力差的名声,楚王处理政务的眼光和能力受到了圣上的肯定,这些年越发的受到了重用,身边的大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太子当了太子好些年,都安安稳稳的,却偏楚王得势之后,便有了些人心浮动,竟然似乎有推楚王顶替太子的想法,太子妃都觉得这些人有病,太子再不好,也是嫡长,只要不犯错,便不会被废,当然,以太子这种性子,也犯不了什么大错,然而今天楚王妃这一笑,却突然让太子妃觉得,自己娘家这错事,不会也被扣到了太子的头上吧?

很显然,是的。

楚王妃笑道:“唉,说来宋国公府的大房也真是可怜,明明以前先皇后在时,也是金枝玉叶的人物,如今却姐弟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抱头痛哭,连婚事都保不住了,这可真是……”话说一拐弯好几个意思,即指二房的欺压、又指大房的无能和失礼,还指李家的没落……

但这样熟悉的套路,太子妃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宁可跟楚王妃打这种嘴皮子官司,也不愿意面对李兰兰姐弟的直爽。

不过至少好在,听着有外人不怀好意的意有所指,李家姐弟倒也停了哭声,两个人刚才抱头痛哭到几乎站不住了,如今彼此搀扶着起身,姐弟两个都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望着太子妃。

太子妃才想起来,两个人不是光为着让她头痛才哭的,还有一场关于婚事等着打呢。李杏杏的事情本来是很好操作的,镇国公二公子看光了她身子,自然要接盘,可是如今闹成这样,镇国公府是疯了才会让她入门,竟然是唯有嫁入纪家这一条路了,看这姐弟两个的演技,只怕今天这事就是要逼她让步。

太子妃揉揉头,才说道:“兰兰,你弟弟不懂事,莫非你也不懂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腾?你先回家去,这件事,我自然会处理。”这就是承诺了,李兰兰擦干了眼泪,小声应下了,便扯着弟弟离开了。

果然这一路再没有人敢再提让李奕城为打人之事而道歉了,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直接同太子妃站对面啊,除了楚王妃,别的人到底还是不敢拂太子的面子,楚王妃也不过是可惜的多看了两眼,她是想李家自己继续撕,可没打算自己下场。

一场打人的大混乱,最后什么也没有解决,竟然就这样结束了,但大家都知道,过了今天,李家就再不是当初的李家了,众人心里纷纷乱乱的,哪里还有人再去看马球赛,搞得接下来几场的球赛,再怎么精彩的赛事,哪怕是平民观众席那边掌声震天,vip贵宾席这边也没点什么奖赏表示,以致于参赛选手都在考虑今天来的贵人们莫非都是假人?

李兰兰同李奕城相扶着出来,自然不好再见王怡真了,他们今天这一场闹,几乎是将太子妃的胆子都吓得破了,身边的侍卫恨不能都派了给他们,务必要送他们直接回府。

本来该是姐弟一人一车,可是两个人哭的不肯分开,简直就像是一旦一人一车就有谁会将两个人分别灭口一样的惨,侍卫们怕她们更引人注目,也只能让她们同坐一辆了。两个都坐到了车上,李兰兰的泪一下子便收了,轻声对李奕城道:“奕城,你没吃着什么亏吧?”

“我能吃什么亏啊?我打架那是从来没有输过的。”李奕城不敢高声,但是好好的哼了一声,还是表示他很骄傲的。

李兰兰笑笑,夸他道:“你今天表演的可真好,姐姐都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么好,我就知道我的奕城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总有一天是可以帮到姐姐,成为姐姐的依靠的。”

李奕城估计也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大约又是第一次被亲姐这么夸,总感觉人蹲在那里,都能看见得意到竖起来摇晃的狗尾巴了,然而这得意只是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神情又垮了下来,张了张此,才说道:“我也……并不都是演出来的啊。”

李兰兰一听,也再不说话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8 带着真情的演技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8带着真情的演技据王怡真说,实践来源于生活,所以今天这一场大戏,算是王怡真给李奕城上的第一堂课了,虽然说的是教怎么打架,但打架这种事总要有个实战才能教学啊。所以王怡真干脆就将揍人的目标定为了陈怀利,至于打了之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因为李奕城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王怡真教的也仔细,可以说今天这一架,就是先暴力再演技,揍人出完了气再引导舆论这样,于是大约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李奕城发挥的这么好,但他自己知道,这一切也并不都是演出来的。

首先打架是熟了的。

其次边打架边骂人也是熟了的,只不过以前骂人就纯骂人,以李奕城的性子,只骂对方的错处,这种骂人的涵养……甚至人家的祖宗的坏话他都不说的,如今倒也不过是把打架的理由当众喊出来而已,并不难。

打完了架骂完了人,太子妃的责难也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过,他以前打架闹事,只听着二叔二婶夸他好的,他便只当是真的好,今天太子妃发了怒,他才晓得,原来大家心里对于他行侠仗义的行动,竟然是这样看的,那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吗?”说的他真的是委屈极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以前只当别人说的就是真的,谁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没有人告诉他。

这诸多的事情凑在一起,太子妃又责又怒的逼他道歉,哪里还有他不够委屈的,自然是等李兰兰一哭,被这演技一带,他也便嚎啕倒地哭了,又因为他这一哭,李兰兰这段时间里受的委屈也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所以姐弟两个后半场喧天的哭声,还真的都不是演技。

一口气哭出了委屈,姐弟两个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了很多,又觉得全身都累,静默了一会儿,李奕城先开口道:“王家姐姐可真好,我原来第一次知道原来打架还有这许多门道。王大姐姐说的,打架要先给自己找个打死对方也有理的理由,趁着别人反应不及,大声喊的人尽皆知,再下死手,下黑手,千万不要在打架的过程中讲究什么脸面,这样哪怕别人反应过来了,也已经半残血,打不过了。这样即能打人,又先声夺人,到时候观众们人人都心里向着你了,再装穷卖惨,向周围的人寻一个公道,那时候便不会有人怪你了,别人反而还要替你说话开脱,被打的人都不好意思再找你麻烦。姐你看,我把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打了,大堂姐气的脸都绿了,可是最后即不用我道歉,也不敢再说我了,我以前的架都是白打了啊。”

“……”李兰兰对此也只能不做评论了,她哪里知道让王怡真教导弟弟,第一课竟然就是打架和骂人,而且是打的比宋国公府更有权势的镇国公府的“独苗”只是想到了王怡真的话,她也不能不承认,这样做大约是现在来说最好的安排了吧?

因为不只是王怡真,连李兰兰自己也明白,这大约就是她最后一次的机会,能够自己做主断开与纪家的婚事了。

今日李杏杏这事情闹的,谁也不知道将来的走向了,但有一点,为了李杏杏的利益,太子妃极可能会作主,将之许给了镇国公府,那么好一点的结局,就是永明县主放弃了断腿的纪松凝,李兰兰仍要嫁过去……坏一点的结局就是永明县主依然不肯放弃,那么纪家早晚还是要退掉李兰兰的婚事,到时候李兰兰不但要面对着永明县主和纪家两边不知道什么样的下作手段,更是在李家二房面前拿不到一点的好处了,只怕结局还不如嫁进纪家。

李兰兰之前一念之差,已经错失过一次退婚的机会了,如今不管是要嫁还是要退婚,都不是什么好路数,因此王怡真判断,只有搅黄了两个国公府之家的婚事,让李杏杏非纪松凝不嫁,才有可能将李兰兰摘出来。

王怡真本意只是想让这一次架打坏了李杏杏的名声,顺便再试探陈怀利,当然,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提前同李兰兰说过的,李兰兰听到之后便马上察觉到了这个机会,李家受了害、打了人、于情于理不会再同陈家结亲,而陈家也无辜,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再接受李杏杏这个媳妇,李杏杏嫁不进陈家,那就只能嫁进纪家,李兰兰身上的婚事,便是非抢不可的了。

这个时候再借着李家对于李奕城的责难当众哭诉二房的欺压,李兰兰只要摆出一副为了弟弟的模样,自愿退婚,那么自然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好姐姐,于名声不会有损,只会被人赞一句长姐如母、爱护幼弟,于婚事上又以退为进,不但划清了与纪家的关系,更是趁机切割了与李家二房的关系,以后二房也没有脸面再拿捏李兰兰的婚事,她的婚事自然就可以自己作主了。今日的马球比赛本来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婚事作一个了断,李兰兰就算曾经有过一丝犹豫,但在事态一变再变的情况下,也不敢再想要得尽一切好处了,她如今也明白了自己的算计不可能事事如意,现在这个结果,除了真正意义上同二房完全撕破了脸之外,算得上已经是完美了。

“那么,与纪家的婚事这样就算是解除了吧?”李奕城松了一口气的问道。

“那就要看……表姐这一去之后,纪家的态度了。”李兰兰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对于纪家,她不是没有恨意,但纪松凝到底不曾负过她,如今她的戏份已经结束,再加上王怡真居中的安排,让韩菱华也带着任务去了纪家,纪家退婚大约应该是百分之百了,可是想到退婚成功如今就在眼前,李兰兰却完全没有一点成功并且高兴的感觉,这复杂的心情李奕城察觉不了,王怡真又不在,李兰兰也只能独自咽下了。

“姐姐,我们这样走,可以吗?留王家姐姐自己在那边,没事吗?”李奕城又担心道。他同李兰兰被强制送回了李家,只怕一时半会儿二房不会轻易放他们出来了,而韩菱华带着任务去纪家,也是早一步就离开了冠军园,这样一来只余下王怡真一个,李奕城突然就担心起她来了。

“她会有什么事?她自有姐妹同来,再说她的丫环不是也部了,她的亲弟听闻她出事,也来接她了。”李兰兰莫名其妙的问道。自己身边的人,只怕再也没有强过王怡真的了。

“嗯……”虽然李奕城也说不上自己担心什么,他亲眼见过王怡真打翻过周复兴一圈人的壮举,知道这位姐姐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人情事故又或处事经验甚至脸皮都超过一般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点担心。

记住手机版网址:

129 姐弟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29姐弟王怡真并不知道李奕城在担心她,若是知道了,大约会夸一句这孩子二哈一般的直觉。

其实王怡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一旦同王正清呆在一起,就特别心虚,本能的那种虚。

之前王正清来她房间里每次都不是摔就是砸的,王怡真也实在有点怕他闹,虽然她擅长带孩子,可是那是指正常的孩子,不是指无法沟通的狂燥症患者啊。

因此王怡真听说王正清亲自来接她时,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她今天来时是同王元娘一起坐的车,按说回去时也一同就是了,但王元娘新交了杨家姑娘做朋友,听说还偶遇了以前一位姓夏的姑娘,三个人玩的还好,看马球比赛也算得趣,王怡真派蓉蓉去叫她,她是怎么也不肯走了,看样是打算玩满一天。

杨夏两家的姑娘都给王恰真保证了会平安将王元娘送了回去,王元娘带的丫环本也不少,王怡真也没办法,王元娘时间多的很,随便玩,她却有的是事情要做的,便将蓉蓉连同着当初来时的车给王元娘留下,,本来她倒是想让韩菱华去纪家时送她一趟,正此时王正清来接,王怡真想了想,到底还是要同他见面谈一次,最后还是同这位弟弟一起坐了车。

本来王怡真以为王正清是该是极为讨厌她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次这位弟弟的表现正常的多了,虽然并不说话,但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气愤又难过的看她,倒是从头打量,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结果王怡真让他看的更心虚了……还不如大吵大闹的发泄出来算了,这是憋什么大招啊?

“那个,正清啊。其实有件事,本来我也是打算回去了同银月姨娘说的……对啊,你不是在国子监吗?”王怡真问。

她是真的有事同银月姨娘说,当时还想着王正清不在家正好,国子监不是住宿制吗?怎么他说回来就回来了?

王怡真问,王正清也不答话,继续打量她。

王怡真整个人都惊悚了……

“你不会是听说我出了事,专门来接我的吧?”但看王正清不停打量她的神色……好像真的是啊。

马球场上出了事,王怡真的马也就被做了手脚,摔了马,这些事情晋王那边肯定会通知到各家,不管谁做的,终归是在冠军园出的事,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王正清难道是听说她出了事,专门来接?

“是古琅轩的案子,问到了我那里,先生干脆放了我几天假……”王正清低下头说道。

并不是被人通报王怡真出了事,而是偶然在家,可是知道出了事,专门来接看来也是真的了。

王怡真差点都忍不住眼泪了。

这小少年绝对是闷骚的典型啊。心里这么渴望亲情,这么担心看重她,就不能直说吗?嗯,算了,他还是别直说了,王怡真想到这一次解决了李杏杏的婚事,过两天把温泉庄子一卖就要回乡,又会再次扔这弟弟一个人在王家,心里越发的觉得对不起王正清了,还不如当不知道。

这样想着王怡真便抽出了袖子里的东西,递给了王正清:“拿着吧,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王正清将东西接到了手里,看清楚了才全身一震,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王怡真给了他的是古琅轩那张“肖婉儿”的画。古琅轩每年一张肖婉儿的作品拍卖,前面几年都是真的,后面银月姨娘将钱用尽了,王正清也长大了,便开始换上了他的仿作,只是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也没有人想到会是假画。

古琅轩的案子虽然并没有结,但是这画却已经撸清楚了,是李言义从古琅轩拿走又被大虎偷了的,李言义的罪名本来就是杀人为重,也没谁真的计较他偷了什么,就算计较到最后,也还是要事实清楚失主啊。所以银月姨娘找王怡真哭诉,王怡真就通知了杨显忠,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证物,杨显忠只当是王怡真想快点将画作拿回卖掉,也就给了她,但其实这画作最好是直接烧掉,要不然只要存世一天,王正清做假的事就有可能揭穿。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王怡真突然听到一句轻声的“谢谢”,抬眼看了下王正清,对方一副我完全没有开过口的模样,要不是这里也没有别人,她几乎都会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王怡真也知道,像这样被官府收走了的证物,若是没有点关系,极可能便要不回来了的,也许是经手的人收了,甚至卖了的也有,无论是王正清还是王家,实际上如今都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人,能让大理寺去讨这份人情,所以这画能拿了回来,王正清实在是该多谢王怡真的。

但是王正清一副“我没开口”的样子,王怡真就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回一句“不客气”了。想想权当没听见吧,省得将这闷骚型小少年惹得急了。两个人难得气氛这么好,不吵不闹的,王怡真便大起胆子来试探的问道:“你说今天大理寺有人去学校找过了你,是为了古琅轩的案子?对了,是不是问那可儿的婚事之事?”

古琅轩的掌柜一家,同样也是放奴籍的仆从,按理来说也是良民了,但其实这样的人家同旧主还是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光是经营着铺子,就不可能无关,官府前段时间拿到了李言义,这两天找到王正清也算是正常,因为王正清如今是王家唯一能正常接受上门盘查的男丁,若不然只怕还会问到内宅银月姨娘那里去呢。

“是不是你这里有什么线索或情报?”王怡真问道。

“没有。”王正清摇头,“那掌柜一家是母亲旧仆,当初就已经放了籍了的,这些年来也一向只管经营铺子,为人也算本份,但同我们并不亲近。”

王怡真多看了他两眼,王正清这小少年,话说的很真诚。但是……

他没有说实话。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0 登天之祸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0登天之祸王正清说的话倒也合理,若是让外人听了,或许会相信。因为一个正室夫人的旧仆,当然不会听从妾室的话,更何况他们放籍时,王正清才刚出生,就算是旧仆也同王家没什么旧情了。不贪污主人家的收入,反而成为主人家重要的经营收入来源,可儿一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确实不需要再讨好依附王家。

可是这话,王怡真却不信,因为银月姨娘不但这铺子托给了他家,还将王正清画的假画托给了他家。于公,对方是铺子的直接经营者,知假售假是要坐牢的于私,不是心腹,银月姨娘也不敢让他们来办这种事,弄不好王正清也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可这些年,银月姨娘卖完真品卖假画,这就绝对是只有心腹才敢交托的事情了。可儿一家绝对是银月姨娘的心腹之人,那王正清话里话外的跟他们撇清关系是为了什么?而且听他这话,只怕大理寺有人上门来问,他应该也是这么说的,那么……

王怡真想了下,突然问道:“可儿可说过了有人想娶她做妾的事情?”

王正清脸色不变的说道:“没有听说过,可儿一家同我们并不亲近,又是放了籍的奴仆,她的婚事自有她父母做主,并不需要向我来报。”

王怡真在人群里混久了的人精,竟然完全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但王正清这话说的极其流畅,可见得平日里也是这样的以答,就好像过于标准的答案一直在说,再被人问起来时就答的理所当然了,王怡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正清,你知道可儿是怎么死的吗?”

“可儿……不是被李家的人杀了的吗?”王正清莫名其妙的问道。

王怡真摇了摇头。

此案大理寺还在查,说起来外人应该是不知道内情的,因为大理寺抓了李言义一家,所以外面街坊上大约也就传的是邻里之间贪色杀人,但王怡真知道不是的,里面的案情扯牵到两个凶手,其中一个极可能就是那个想娶可儿为妾的贵人,甚至还是王怡真向杨显忠建设,让大理寺重点查那个贵人的。当时王怡真是只想到让人在待邻居中打听,看看可儿父亲平日里同什么人来往,但其实想想,来问王家人也很对啊,可儿一家既然要常向王家这旧主报帐,又同银月姨娘亲近,平日里莫非就没有同王家谈起过可儿的婚事吗?

“可儿的父母是李家小子杀的,但可儿……该不是……”王怡真将可儿之死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下,听说这案子里还多出一个身份可疑,身带香气的凶手,王正清的脸色也崩不住了,阴沉沉的像要即将倾盆的雨天,说不出的难看。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可儿家想嫁她嫁给谁吗?”王怡真问道。“那个看中了她又被她拒绝了的贵人,才最有可能是杀死可儿的凶手,你就真的没有提可儿家中提过一句?若不知道此人是谁,极可能这辈子可儿也要含冤九泉了。”

王正清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但还是没有说话,王怡真便知道了。

王正清一定是知道看中可儿的人是谁的。

大理寺查问此事,而王正清判断这事与案子无关,若贸然说了这人出来,就一定会得罪人,所以王正清想着可儿一家既然已经死了,又官府已经抓到了凶手,便干脆一问三不知,装着两家不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不知道的。

可是如今杀可儿的凶手极可能会是那个看中了可儿的贵人,这样的话,要不要将那人说出来,王正清便十分犹豫了。而能够让王正清先装不熟,后又如此犹豫,可见得这人的身份该是真的很贵重,那么极可能光只是说出对方来,就会惹上极大的事。

他这一犹豫,王怡真也犹豫了起来。

她过两天卖掉了庄子就要离开了,若真的为了古琅轩一案将王家拖进来,那王正清以后惹上了事,她也帮不上忙啊。

想着横竖可儿一家死在一起,也算没有分离,又早晚有李言义给他家偿命,大约也并不是非要抓到真凶不可,要不就不问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怡真这里已经愉快的决定了。

王正清却突然开口道:“我只是……只是曾经听姨娘说过,可儿的娘曾抱怨过一次……”

“呃……”要是这么为难就不说了吧。

“可儿因为生得美,所以平日里也是极引人注目的,她父母为她的婚事,可以说是操了不少的心思,因为是奴仆出身,所以极想将可儿嫁入高门,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她母亲来同姨娘说话时,不住的抱怨可儿不听话,明明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却不好好把握,学些小门小户的女子,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失了登天之路。”

“登天……”王怡真听着这个词,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要说起来,王家也算是个伯府了,虽然是那种有名无实,内里草包的,可是若可儿只是要嫁高门,与人作妾,那么嫁给王正清作妾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到底是旧主旧仆,又是利益相关,王正清庶出的身份,以后的妻子也不会身份太高,可儿但凡能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能做半个主子了,可是可儿的母亲却来向银月姨娘抱怨,可儿自绝了登天之路。

连济宁伯这种有好歹也算有正规爵位的人家,都看不上,可儿的母亲所谓的“登天”的人家,听怕不会太低吧。

“是是是是……谁家啊?”王怡真问道。不是她吹,这京中顶层的人家就那些家,她这段时间借着李兰兰的光,就算没见全也听说的差不多了,是谁家?

王正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向前探身子,姐弟两个在车中相对而坐,只有他们两人,明明离的也不算远,但看王正清这一脸的凝重,非得离得这般近了才肯说,而且凑到了耳边了,那声音也轻的几乎听不见似的,直到“太子府”三个字飘进耳朵里。

王怡真整个人头皮都快炸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1 迷药再现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1迷药再现啊”了一声之后,王怡真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吓得往后倒了一下,一来她是真的被这贵人吓到了,二是亲弟这句话说的语气飘忽声调虚无,跟聊斋片配音似的,也确实挺吓人的。王怡真以为的头皮快炸了,也是因为真的后脑磕到了马车壁。不但她自己撞了一下,还带倒了一直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香炉,香都撒出来了,这要不是自已家亲姐弟在车里,不知道的看王正清往前靠,王怡真往后缩的气氛,还以为得是什么不得了的现场呢……

问题是王怡真宁可这是什么不了得的现场,也好过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啊。

“是是是……那个府?”王怡真问道。

王正清点了点头。“太子府中的管事,确实曾经来探问过的,被可儿撒泼打滚的拒了,太子的名声一向很好,那管事也怕闹出事情来不好听,之后便再没有提过……”可是没有提过,不代表放下了。若事关太子,王怡真倒想通了。

她怎么都忘了,太子妃那个贤良的名声是从哪里来的。

太子好美色,但却并不贪恋美色,哪一个美人进府,都能宠爱一段时间,偏心的时候当然也会偏心,可也正因为宠爱谁也不长久,所以谁也越不过太子妃去。太子妃贤良的名声,一来是因为为人公正,二来则是不妒,太子身为太子,身边少不了别人送的美人,于是太子妃为了压制那些个美人,也没少往太子身边放人,反正只要是美色好的便可以,李言义一家子都是宋国公府出身,虽然说算得上是大房的人,但是早就倒向了二房那边,太子妃给太子物色美人,自然是为了扰回丈夫的心,那么最支持她的自然是娘家,李家隔壁就有可儿这样美艳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不留意,之前杨显忠说可儿一家与李言义一家来往的极密切,王怡真只当是邻居往来,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两家都存了献美的心思,只瞒了可儿一个,可怜可儿只当父母贪图银财卖女,还让李言义的母亲帮着自己给情郎传话,也就可以想见,李言义的母亲根本不可能能莫应带任何的话了。

李家根本就是将可儿献入太子府的中间人,所以可儿想要与人私奔一事,李家人不但没有带话给莫应,还将这情况报回上面。而李家更在心里清楚可儿这一行为必然要惹恼了贵人,有胆给太子戴绿,以后古琅轩不但没有了登天的靠山,还会惹上天大的祸事,所以才敢于在离开前夜去偷去抢。

也就是说,可儿之死,若不是太子府动得手,只怕也是来自于宋国公府的惩处。之前王怡真一直追问,其实也只是想知道对方一个身份,那人手上有竹筒迷药,也可以是肖婉儿遗物的一条线索,王怡真之前觉得所谓的贵人,也就是很有钱的人罢了。

谁能想到会贵到这种地步,她是疯了才会想跟太子顶牛牛啊,活着不好吗?她估计未来很长的人生中,都不可能听到比这更可怕的消息了,更可怕的是王怡真之前一再追问,简直就像是暗示无论凶手是谁,都会给可儿报仇似的,王正清如今还一脸敬佩的看着她呢。

王怡真想的一脑门子的汗,她怎么嘴这么贱?非要问这个做什么呢,当不知道多好?她如今手上已经有了超过1000两,就算没有肖婉儿的遗物,也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果然是人为财死,弟坑姐亡,要是早知道同亲弟和平相处是这个下场,还不如他继续摔她算了呢。

本来姐弟两个就已经够无话可说的了,可儿之事都算是王怡真没话找话说,如今是真的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气氛实在尴尬,不过好在姐弟两个说了这一会儿的话,马车已经到家了,车停到了济宁伯府的门口,王怡真的神魂才刚刚收回来,此时王正清看着到了家门口,也知道此时不好再说什么,便先一步下了车。

王怡真抬手摸摸揉揉后脑,才将一边打翻的香炉扶正,第一次做亲弟的车子就给人家毁东西,她以后都不好鄙视王正清乱摔她的花瓶了。

王怡真扶正了香炉,但那炉里撒出来的香末却是搓不回去了,王怡真本来打算拿手抹两把权作打扫过了,却是手沾到了香末的时候全身一震。

王怡真就在几分钟前还在感叹,今天听到的消息之可怕,未来很难被超越了,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快,超越的就来了,当然,值得安慰的是这一次不是听到,而是看到。

王怡真看到了王正清这车子中的小香炉里,撒出来的香末竟然是淡粉色……

讲真,王怡真这一辈子,也只见过一种迷药是粉红色的,莫非这是胭脂?然后手上接触的触感,以及全无香味的气味,又确实提醒她,这大约就是她看过的那种迷药。一般江湖上用的迷药不会用带颜色的,实在太容易露出行迹,连迷药都嫌弃的颜色,更何况是香呢……这又不是什么青楼楚馆,还需要颜色调个气氛,香末这种东西要的是一个高雅,所以王怡真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香末都是檀香佛香那样的棕色,粉红色的香???说实话已经有点恶心了。

可是就是这有些恶心的粉红色香末,如今就在王正清的车中,香炉虽小,却是满满一炉,看来是新添的还没有使用过。

王怡真突然就从这淡粉的颜色想到了二八年华的少女……

虽然没有见过,但可儿应该很美吧,至少该是很吸引人的。莫应那少年郎同她订情,隔壁邻居李言义对她觊觎,甚至连太子这种贵人都愿意纳她进府,那么王正清呢?14岁的伯府少爷同15岁的旧仆女儿,银月姨娘对可儿一家推心置腹,可儿母亲也将送女儿作妾这种事拿来抱怨,可见两家不只是心腹,还有利益财钱上的往来,私交也不错,王正清同可儿年幼时必然也是玩在一处的,他就不动心?

可儿屋外那改良版一次性使用的竹筒,是给初学者使用的安全版本,第一次做这种害事怕出差子的人才会用这种东西,可见得对方以前没有过这种经验。

王怡真感觉自己的身子都整个人再发冷。

之前被“太子”这个答案吓得不轻快,因为是她自己推断并脑补的,作案的人一定是那个倾心于可儿的贵人,就算没有证据她也早将凶手套进了这贵人的壳子里,但其实……做案的人可以完全不需要太贵,只要心仪可儿……并且有迷药在手就行了啊……

所以关键不是谁心仪可儿,而是谁能拿到这迷药。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2 字条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2字条王怡真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手下不停的继续胡拉着粉末,之前香炉歪倒,少少的一点撒出来,叫她抹了两把就匀在坐垫缝里看不出来了,香炉也早被摆回了角落,若是不仔细检查,应该看不出来这东西被人撞倒过吧?

刚做好了补救工作,王正清那边就又重新探进头来,一脸的疑惑:“长姐,你不下车?”这还是这位亲弟自打第一次见面吵崩之后,再一次好好称呼王怡真为长姐,明明挺有礼貌的,但王怡真有些怀念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暴燥少年了。更让王怡真敬佩的是自己,明明心里惊涛骇浪的能把自己冲出八百米远去,王怡真脸上的笑却很真诚。

揉着头道:“有些头晕,我这就来。”然而外表再怎么淡定,内心的乱七八糟终归还是影响了王怡真的行为,自己揭开车帘想也没想的就直接跳下了车,这使得在一旁帮她扶着下车踏蹬的小厮和伸着手等着扶她下车的王正清像极了傻子。

王正清看她的眼神更是晦暗难明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地步,估计武将人家的小姐骑马,那一跃而下的姿势也没王怡真来得狂野。

一个不小心就自力更生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咳……那个,我自小长在乡下啊,习惯了。”王怡真解释道,平时她其实都有跟着王元娘和海氏学动作,尽可能的表现出一位千金小姐的做派,偏今天精神不属,本能发作了了,王怡真还真不好解释,她人设上一个体弱多病的的佛道中人,怎么突然就这么勇猛了,也不知道这解释能不能讲得通,不过就算讲不通也无妨了,反正卖了庄子就能回乡了……

这么一想,王怡真又有点自暴自弃的释然了,王正清若还是那个向王怡真渴望亲情的单纯少年,王怡真无法回应这感情,还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可是今天这那满满一炉的粉色迷药让整个一个副本的剧情走向都分出来不知道几支,王怡真突然有点心灰意冷,实在是拒绝再打这个副本了,真怕查出点什么不想相信的事实来伤人伤已,哪怕是临时退队损经验,但请留她一条命在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城里套路深,我想回农村。”的名言。

王怡真暗下决心,等见过了海氏,她就算是翻墙也要出来,让外面的弟妹尽快特色人选,将这庄子尽快卖掉,有了钱就离开,无论是什么遗产还是弟弟,本就不该她得,自然也不该她来管。如今弟弟妹妹们都被她卖了个好价,给了李兰兰做工一年,没法一起走,但到时她完全可以先离开,换了个身份再回京嘛。王怡真强笑着向王正清说道:“走吧,我们家去,母亲一定正在等着我们回去呢。”刚说完这一句,突然王怡真就觉得身子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后腰上有什么东西一紧,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身体本能就已经一个反手扣了出去,扣住了撞她之人,拉到了身前,一个弓步并下押,将那人给上半身按倒在地了。

果然没有错,刚刚她被人一撞,腰间荷包已经被那人做手脚,这本是街上最常见的“撞人拽钱包”的小手段,而且这出手的人身轻步快,若是换了别人必然要被他给得手了。

然而王怡真是什么人呢?她自小就在这种环境里混得久了,这种偷盗财物的手段她虽然练不好,可是却深知其中奥妙,指点着虽人不知道练过多少次,而且她每次还是被拿来练习的对象,这世上能从她身上拽走钱包的人,只怕不超过三个人,眼下被押趴在地下的少年当然也……

当然也……好眼熟啊。

大虎眼泪汪汪的扭头盯着她,大约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被自家姐姐扣押到地面吧?那双纯净的大眼里满是不解,估计若王怡真不给他个解释,他就要哭了。

王怡真差点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就是体育生的毛病了,身体动的比脑子快。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有人动她的荷包,却连人都没看见顺手就将人给扣住了,全然忘了……当初进京时还是她说的,若有意外,便用这种“对不起撞了你不好意思”的偶遇来联系,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她肯定一言一行都十分留意,可是今天接连受到精神层面的打击,思维上已经破罐子破摔到放弃地步了,一时间神游太虚就让本能占了上风,所以这该怎么办?她现在装没事人一样松手可以吗?

总之先松了手再说啊。

耳边响起了王正清的的惊诧喝斥声:“这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这位少爷大约出门坐车,大约并没有见识过这种“撞”,只是自家姐弟两个一下车,就有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个小孩子撞了过来,更可怕的是王怡真一副轻车熟路的将人给反手扣住,这哪里还是千金小姐,就是官衙里的差役也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啊。

王正清看王怡真的眼色几乎可以说是惊悚了。

王怡真放了手,眼看着大虎像猫一样窜出去,王怡真……王怡真已经懒得再去找什么借口了,再怎么乡村多年,也没有正常的女子会反手扣和弓步压,马甲掉成这样已经完全不用捡了。

“没事,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子。”王怡真淡然的说道,仿若刚刚天神一般英武捉拿这孩子的人不是她。王正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压下来了,人都到了家门口,再大的事也没有在门口聊天的道理,而一进了门,自然最要紧的是先向海氏汇报今天的情况,就算王家接到的消息惊马的人是王怡真,可是海氏也一定会担心王元娘的,王怡真绝不希望自己在京中最后的这几天,伙食上有什么下降。

果然应付完了海氏的连连盘问,王怡真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屋里时,就从荷包里多找到了一张纸条。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3 乡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3乡下若说这世上有三个人,偷起东西连王怡真都察觉不了,那么大虎虽然年纪只有十多岁,但也绝对能分到一个名额,他的能力早就练到了若想偷你的荷包,不用轻撞也可以的地步,而今天之所以还要有“撞”这个动作,是因为他的目的不是偷而是放,这侧着身子拽东西同拉开包口往里塞东西,区别还是很大的,他有紧要且必须通知王怡真的事情,又不方便当面说,便只给这样递纸条了。

红英每天早上都会去见其它的弟妹,今天早上已经出去过,若有事,早就找到了冠军园去,又或者由红英在门口等了,现在来的是大虎,必然早上红英走时还没有事,而此事又着急到等不到红英明早再去。

拿出纸条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师傅来了。”

一边的红英也凑了上来,十分吃惊的说道:“师傅怎么来了?”王怡真看完叹了口气,招来了红英,拿火烛将字条烧掉了。

师傅来了,当然是乡里出了事情,不是山里,就是庵里。当初说好了王怡真一到京城就变卖遗产,凑足1000两马上回乡,如今一来二去快一个月了,乡里久等他们不到,可不就找来了,想想除了师傅之外其它的人全是老弱病残孕幼,要来也只能是师傅了。

正好,手上的庄子找卖家也是刻不容缓,王怡真跟海氏那边打个招呼,几乎是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要走。

却没有想到,王正清又要送她。

“如今家中的马车在外未归,姐姐总不能走着去吧?”小少年问道。因为海氏常年宅在家,所以家中的车只一辆,是按女眷出行布置的,王正清还是开始在国子监进学之后,才又新添置了一辆小车。

王怡真:“……”她真的打算走着去的。但似乎王正清的头脑里,完全没有“千金小姐步行出门”这种概念,似乎没有车王怡真就哪里去不了似的,王怡真想到王正清车子上的那一香炉的粉红香末,觉得……说不定再坐一次车子也有必要?

………………………………………………………………………………………………………………………………

京中的格局,仿前朝,仍用坊市制度。

济宁伯府虽然没落,可是海氏有钱,勉强依然在算是勋贵外圈的安善坊买下了宅子,不管怎么说,总归生活上还算是在东市混的人物,总比沦落到西市平民区那边要强上一些。而之前王怡真本以为几个人在京中呆不了几天,红英又常来常往两地,住客栈并不方便,王怡真便让红英带着孩子们租一间房生活,当时王怡真的意思是几个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反正很快要走,可是红英办事一向妥贴,想着无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也没有丫环日日上门同些外乡的孩子来往的道理,便作主挑的是一间靠近安化门、在大通坊的独门小院,这宅子已经是当时能找到的离的济宁伯府最近的一所单独门院的民宅了,价钱上其实并不比客栈便宜多少。

当时租的时候只图这宅子独门独院,如今乡里来了人,王怡真才觉出这宅子的好处来,位置偏,清静也不惹眼,还真是个适合各种不正当密会的好地方。

王怡真合着频率敲了几下门,小院里早有人抢上来为她开门。王怡真带着红英闪进门去,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20多岁青年便向她抱拳道:“三姐。”那青年虽然比王怡真还大上几岁,但也叫她姐,除此之外,小院中还坐着或立着几个青年人,有年岁大过王怡真的,也有比她小的,都“三姐”称之。大虎和小虎两个却是高高兴兴的奔了过来,扯着王怡真喊“姐姐”。

王怡真将两只虎一个人虎头上摸了一把,那青年便继续道:“师傅在里面等你。”说着便指了指一间侧屋,这小院虽小,房屋也有几间,正屋早被几个小鬼头占了,这次来的虽然是“师傅”,不过也没给他挪屋子就是了。

王怡真便带着红英进了屋,屋子里金花银环两个12、13岁的小姑娘正围着一个笑呵呵的中年男子团团转,又是到茶又是铺床,擦了桌子又扫地,王怡真看了一眼就喊了停,气的气都从鼻子里往外哼。

“你带了这么些兄弟来,还让我的妹子们干活?光会使年纪小,听吩咐的。你怎么不让外面那群糙爷们打扫,这师傅当成你这样,心都偏到沟里了。”把她的娃当什么啊?王怡真朝着那中年男子就开骂,红英也是瞪着眼,将金花手里的抹布抽出来,又将银环刚倒好的一杯茶给王怡真端到了面前,才算作罢。

“唉呀,三子啊,你来了。”那中年男子被徒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也不生气,还高兴的招手道:“这可错怪我了,我哪里敢指使你的人,是她们非要帮我打扫的啊。”付卫东特别高兴的笑着说道。

“……”王怡真无语的看着自家的师傅,明明算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长相的原因,若这师傅不错,多年习武身材键硕,长相也还算棱角分明,一身的江湖气爽快利落,还说得上是个有些小帅的中年男子,是一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贱,看着他笑,就似乎觉得他一定背着你做了什么心虚,王怡真真的没有办法,但凡是他笑起来,就非要怼他两句才甘心。

其实她当然知道,金花和银环为什么这样的讨好奉承付卫东,不过是想早一步被付卫东认可,加入到他那边罢了。

只怕不只这两个小丫头,外面的大虎小虎跟那一众青年玩的这么好,也是一个心思。然而越是知道,王怡真就越生气,再让付卫东一笑,别说怼他了,都想动手揍他。

不过这到底是自家师傅,而且还是脾气挺好,一直算关心自己的师傅,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怡真将这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才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一问,付卫东也不笑了,长叹一口气。“三子啊,你这边拖的时间太长了,要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来的?”

王怡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就知道。当时进京的时候,她也没想到会托到一个月这么久,如今手上还没有攒到钱,乡里那边却等不了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5 意外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5意外第一件意外,发生于大约半年前。

除了婴儿期就把屎把尿的蓉蓉之外,王怡真带大的孩子都称她为“姐姐”,因为王怡真一向推荐“因材施教”,所以每一个孩子王怡真都会根据对方的特点进行教导,并且庵堂里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又因为多数是女孩,所以孩子们大约也就是分为两个工种,打扫和绣花。

最先出事的孩子,是王怡真手下当时年纪最大的、也是最乖巧最胆小的一个女孩子,这孩子是10岁时家里送来的,当时王怡真已经12岁,两个人虽然不是从小长到大,并不太亲近,可是那女孩子天生的手巧,王怡真带的孩子里,数她手艺超群,绣功了得,她的绣品每件都比别人能多得几个铜板,而且绣的又好又快,可以说是王怡真当时的一大经济来源,所以王怡真也挺喜欢她的。

那孩子在庵堂里住了5年,她绣花手艺好的名气渐渐就有些闻名了,说实话,王怡真带的孩子,就算有绣花的手艺,也不过是贴补家用,最终要吃饭穿衣、想生存下来,还要靠着庵里掏钱,不过只这个女孩子不同,她学艺绣花了五年多,手艺已经好到可以自已生存并且为庵里赚一点小钱了,于是她的家里人便找了过来。这个孩子并不是孤儿,而是因为家中姐妹太多被送养的那种,如今她家里见她学会了挣钱的手艺,年纪也能出嫁了,便给她找了一户人家,于是来庵堂要人。

王怡真当时气的都想撕了这户人家,这分明就是借窝养鸡啊,把这女孩子当鸡一样养大,能生蛋吃肉了,再讨回去,她不想放人,但是那孩子离家时年纪大,对家里有感情,又一向看不惯王怡真的一些行事作法,愿意回去,甚至还同她的家人一样,疑心王怡真是想拉着她一辈子给庵堂里挣钱,对于这种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孩子来说,自己挣钱似乎是件挺丢脸的事情,好像她一个女孩子若不能嫁人生子被丈夫养,那便没脸见人一般。

那家人闹腾着要带人,王怡真总不能也真的说不让嫁吧,最后那女孩子便被带走了。

没想到大约三四天后,那女孩子便又逃了回来,还带着一身的伤。哭着跪在王怡真面前求救她一命,王怡真才知道,她的家人哪里是给她找了人家,分明是觉得女儿长大值钱了,便将这女孩子卖到了姑子那里。其实她们以前就曾经想过卖这个女孩子,但长相不漂亮,人家都不收,如今是这个女孩子到了可以直接待客的年龄,还有绣花的手艺,能给姑子们做裁衣做鞋,又省一笔费用,人家便又同意买下她了。

这个女孩子不是跟着王怡真长起来的,天生的性格里很有些三从四德的影子,之前觉得在庵堂里不如嫁人,可是比起做姑子这种死后要下油锅的行当来,在庵堂里又是好的了,被那些姑子打了几天,也不肯就范,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便又回来求王怡真收留。

王怡真心里是有点气她的,可是相处多年,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若是平常,王怡真随便往那里一塞,藏个半年一年的,姑子们同那女孩子的家人找不到人,也无可奈何,可是偏这一次,那女孩子逃跑的动静太大,她前脚进了圆觉寺刚说明了原委,后脚其家人同姑子就追了来。

这家人卖了女儿,已经签下了契,也就是说,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这已经是一桩合法的买卖了。王怡真就算有心想救她,也不会当众抢人,说好听的叫路见不平,但其实在这个世道收留逃奴就是犯法啊。一边是不太亲近的前员工,一边是一手将自己带大的庵主老尼们,以及十多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王怡真根本没犹豫,就拒绝了那女孩子的要求,叫她想着,对方既然当初做了选择,那就算被骗,也该自己承担后果,并且就算王怡真要救她,也得悄悄的去救,而不是这样当众犯法。

可是那女孩子平日里性子很软,那一日却极为刚烈,眼见着王怡当面真不肯救她,竟然就大声哭骂开了,将王怡真平日里同些不知道身份的男子来往密切之事,都揭了出来,侮骂王怡真的品行,还说这一庵堂的女孩子,都是王怡真给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们备下的,她就是不愿意嫁给那些贼匪之人,才会离开,却没有想到前出虎穴后入狼窝,被自己的家人送到了更不堪的地方。

那女孩子大约是有了寻死之心,竟然一下子就爆发开来,王怡真也是一下子就被骂愣了,她本以为这些女孩子被家人抛弃时受到了庵堂保护,就算不知感恩,至少也没什么仇恨吧?谁知道升米恩斗米仇,那女孩子明明是被家里人害了,却因为庵堂无法再护她,而恨上了所有的人,王怡真只这一个愣神没能挡下她,倒真叫她说出一些事情来。等到王怡真反应过来,冲过去揍她的时候,女孩子早被姑子们抢到手边,往大门外拖了。

这一拖出去,想也知道一定是要去接客的,那女孩子估计是已经死心了,骂完了王怡真又骂庵堂,骂完了家里人又骂妓姑子,简直像是将自己这辈子忍下的气吞下的声全都嚷了出来,骂完之后竟然就当着众人的面,撞墙死了。

这一下可捅了大娄子,要叫这女孩子来讲,圆沉寺同王怡真竟然这些年来一直同些不知道身份的男子有来往,那女孩子的家里人、来抓人的妓院姑子们,以及那些不知内情来看热闹的乡民们,突然就有些晃然大悟了似的,原来这圆觉寺里也一样做着那种勾当?

乡民们看王怡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些姑子们更是如获至宝,毕竟王怡真的长相比起普通人来漂亮太多,登时就有姑子的领头愿意高价租用王怡真的,那女孩子的家人却闹了开,非要说自家的女儿是被圆觉寺逼死的,要让王怡真赔钱。

总之那几天的兵慌马乱,王怡真现在都不愿意回想,她就算有多高的武功,也不可能在庵堂里公然打人啊,最终多方再三协调,那家人拿了当时庵堂里所有的银钱离开了,至于卖女儿的钱,则由其家人赔还了妓院,当然,对于妓馆的橄榄枝,王怡真也是统统没有好脸色的拒绝了,好不容易,死者家人和妓院消停了,可是乡民们却又不乐意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6 再意外

当初乡里愿意奉献圆觉寺,也是因为庵中正派,还做善事,可是如今被那女孩子一阵叫嚷,便有些乡民想着,这圆觉寺有时候晚间确实有未知份的壮年男子来往的,乡民们认定了王怡真也是做这种送往迎来生意的女子,为着自己乡里的名声,便怎么也不肯再让圆觉寺再在这里开下去了。

乡民们要让这一窝老小搬走,最后还是王怡真抬出了伯府小姐的份,才镇住场子。

说来也奇怪,王怡真长的漂亮,是早就有了的事,但因为她行事做风一向粗野,所以乡民们都觉得她漂亮也没有用,半点女人味没有,甚至很少拿她当女子,乡中的青年见了她除了喊声姐,那相处起来跟兄弟也差不多了,更不会往那方面想。大家的眼里,她一直是个勤劳努力有佛缘的好人,凭着一已的努力养活弟妹们。

可是当那女孩子说王怡真做那个行当的时候,乡民们便又觉得果然如此,哪怕王怡真行事再粗野,也漂亮啊,否则一个自己还是孩子的女子,要怎么养那么一大家子呢,何况谁有钱会养些没用处的女孩子呢,一样是要带入行的吧?众人再见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行止风,就是做那个行当的,便再不肯让家中的女眷与庵堂接触,还要将庵堂中众人都赶走离开乡中,更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上门来求接待讨揍的。

然而当王怡真伯府小姐的份传出去之后,人们又觉得,怪不得有钱养些闲人,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那便一定是品很好的,突然之间就又没有人传王怡真的闲话了,大约也是被伯府的名头镇住,至少没有人敢当面议论咒骂了。王怡真还是那个王怡真,果然众人眼中她的份不同了,想法竟然也就随之不同,但好歹一切看似又回复了正常的状态。其实王怡真也觉得哪里都不太一样了,那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变化,非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庵中规定只收父母双亡的孤儿,不再接收家中穷苦养不起的孩子了。

就这样又安安静静的过了几个月,却又一次发生了事,而这一次的事,是真的打击到了王怡真。

王怡真手下的孩子分两拨,一拨是穷苦人家不愿意养的女儿,有送来这里帮着干活,只求一顿饭的能活命就行的。王怡真权当开了间公司,高薪招了低能的员工罢了。像之前那个死掉的女孩子一样能自己赚出养自己的钱来的人少,但庵中老尼们和惠心要做功德,王怡真也不好多说养母些什么。

还有一拨是父母双亡的孤儿,那就都是王怡真从小带大,跟着她长的,说实话,跟王怡真的命根子一样。

之前那女孩子发起疯来恨王怡真,王怡真虽然觉得这恩将仇报的思路匪夷所思,但到也没有特别冤。因为她对这两拨孩子,确实是有区别的,但凡是有些好吃的,好喝的,王怡真都留给自己带大的孩子多,而且她自己带的孩子,都有好好的起名字,王怡真一天三餐的嘘寒问暖,真的跟亲妈似的,而那些家里送来的孩子,有些她连名字都不记得,像那个死掉的女孩子,她到现在听过好多遍她了,也依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叫什么花。总之,王怡真这种心态,有点类似于家族企业,自己带大的是自家的娃,就算不聪明也是未来的接班人,而那些不是自己带大的,就是后进的员工,任你再怎么有能力,以后也就是个经理,早晚还是要辅佐我的娃。

王怡真就是这样的心态,而且觉得很正常,你总不能要求亲娘带娃和后娘带娃一个样吧?可是偏这次出事的就是自家的娃。

王怡真给娃取名有个特点,喜欢一对一对的起,比如大虎小虎,其实并不是亲兄弟,但就这样叫了,不知道的光听名字还以为是双胞胎。再比如红英红秀,倒真的是一双姐妹,但王怡真烦她们原先的“大丫二丫”这种没文化的名字,便重新起过了,因为名字总是一对一对的,说明被送进庵堂的时间差不多,年纪别自然也差不多,小朋友们本来就都更喜欢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玩,于是名字一对的小朋友,玩到一起的可能更大些。

然而金花银环原本并不是一对名字的。

金花当时配对的名字叫银花,银环配对的名字自然是叫金环了。

银花这个孩子天生子有病,后来死了,而金环……却是两个月前出的事。

说出事可能也不太对,但王怡真真的没法定这件事该划分到哪一种意外。

当初那个死掉的女孩子,将这圆觉寺大闹了一场,不但叫乡民们误解,还引来了山下的ji)庵,那些ji)庵这些年发展的迅速扩张的还快,当初最早的一批老姑子都慢慢的没有了市场,便纷纷独立出来建新庵带新人,随着这些年大齐风调雨顺,泰山的香火越来越旺,一时间,泰山姑子的名头越来越响,竟然在四大粉头帮里拨了尖,市场上有些供不应求了。

半年前那一闹,姑子行当中便有人注意到了圆觉寺,先不说王怡真本来就漂亮的引人注目,光是她手底下这些小姑娘们,也一个个的水灵又机灵。

像李兰兰,接触几次也看中蓉蓉很好一般,王怡真带出来的孩子们,有眼色、又机敏、灵活还大方,虽然说上多些江湖气,可是同那些没调教过的农女们是不同的。

姑子们也养新人,可是琴棋书画的花费颇多,而且大家的调教手段都差不多,带出来的商品同质化严重,没什么主打特色,但王怡真这里的几个小姑娘就不同了。气质豪爽、为人灵俐、读书识字不比谁差,而且骨子里透着一份自信,最重要的是,很多人都会讲经念佛,ji)姑子们可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们立足的本钱是什么,要比文采,泰山姑子是比不过扬州瘦马那个流派的,姑子们成名就是靠讲道讲佛,引导人生,就算没事都还得请人给小姑子们讲讲经,力求有专业素养呢,何况王怡真手下的这些小姑娘们,自小在庵堂里是真听经念经,都是自带技能,而且多数是14、15岁左右,这个年纪,收回来就直接可以接客。

于是好些个ji)庵都曾经来过,有的想着租人,有的想着合并,有的想着买人,都被王怡真赶回去了。但王怡真也不是庵门口的镇宅兽,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口粮,都要她cāo)持,她在外面的时间多过在庵里。

便有ji)姑子趁着她不在,拿些绫罗绸缎、头花耳环的引家里的娃子们,对于此,王怡真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她带出来的孩子,都是受过现代思想教育、普及过女权人权的新时代女,是拿些蝇头小利就的走的吗?

答案是:是的。

是的,就有小姑娘就引走了,就是金环。

137 逼入尘世

金环走的时候,其实王怡真在家里,只是金环走的悄无声息,又没有带行李,王怡真根本是亲眼看着她出门,都不知道她是要离家出走,还只当她是去乡里找朋友玩呢。

乡里有人看见了一个ji)姑子打扮的女子带她走,因为ji)姑子上那道袍或僧服是特意改的,同正常的尼道不同,束又显条,有点类似制服惑,很好认。便马上来通知了王怡真,王怡真带着人追了出去,却没有想到金环是真的要跟那人走,王怡真觉得跟个人犯子没什么好说的,便打算绑了那人送官,没有想到金环为了护着那人,竟然也学那死掉的女孩,叫嚷了起来。

金环可不是第二拨的孩子,她是第一拨的,是王怡真带着长大,放在心上的自家的娃。

比起那个女孩子,金环知道的可更多。

庵里的来源除了自已种点地,吃饭穿衣几乎全靠乞讨,惠心同老尼们又集体强迫症,她们手里的钱全都用来给观音塑金了。王怡真这些年管着庵里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那得有多缺钱?就算庵里吃饭基本靠讨,可是还有衣服器具呢,总得要用钱来买吧?所以王怡真手里有些钱,还真不是正道来的。

金环就大声质问王怡真:“之前好几个姐姐长到了15岁便没有了人影,你只说她们嫁了,你说清楚她们嫁到了哪里,你敢不敢带着乡亲们去看看她们在哪?”

“……”

王怡真……不敢。

其实之前死掉的女孩子说的也有对的,有几个“非亲生”的女孩子到了15岁,王怡真便将她们都嫁了出去,嫁的对象就是那女孩子口中“未知份不明来历”的男人,女孩子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肯任王怡真安排,而要回家嫁人的。但王怡真发誓她真的没有贩卖人口,更没有收过对方一点彩礼,她是将那几个年龄到了的女孩子送了过去没有错,一开始只说帮着那边缝缝补补,那些女孩子看中了谁,想嫁谁,那边是各凭本事、自由恋的,她甚至可以指天发毒誓,几个女孩子都过得不错,然而她确实不敢带人去那边看一眼。

金环又问道:“你那些钱也不是正道来的,那你能赚黑钱,凭什么我不能赚自己的皮钱?我不想再跟着你过打扫念经的苦子了,我就是想去过那种穿金戴银的好子。”这一句竟然问的王怡真哑口无言,总不能当着乡众的面,说我那是坑蒙拐骗黑吃黑得来的吧?做ji)不过是被骂,黑吃黑可是要被抓的。

而王怡真更无法反驳她没有让金环过苦子。别说是穿金戴银了,她的妹妹们甚至连共用的一件首饰都没有,王怡真自己一个体育生不喜欢打扮,对这些能换钱的首饰也都是“卖”就一个字。于是妹妹们也全素面朝天,每个月连食都要经过她精心分配,金环做为她的“亲妹妹”之一,也不过是比那些“养妹妹”能每十天多吃一口罢了。

金环说的都是事实。她能说什么呢?说有饮水饱?一家人最重要是在一起?庵堂虽破能避风雨,一路有你苦也甜?

王怡真以前是真的那样想,可是却也知道不可能人人都同她一样那么想。好在金环大约还记得王怡真的养育之,没直接说王怡真是同山贼水匪有勾结,可是被她这么一喊,王怡真一个倒卖人口的名声跑不了了。

黑钱同皮钱,还是有区别的,这样一来,乡民们便知道了,王怡真确实不是做那个行当的,可是贩卖人口、强娶强嫁,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之,圆觉寺也并不干净就是了。

眼见着金环为了能走,越说越多,越说越难听,王怡真也是真的心恢意冷了,便挥手叫她走吧。金环走的时候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好像刚刚被亲手养大的妹妹扎心的是她似的,但最后她跪下给王怡真磕了三个头,还是走了。

那之后先不说王怡真花了多久才振作起来,光是圆觉寺,在乡中的立场也很为难。

乡民们不是不知道,有好些姑子做这种生意,可是圆觉寺一向表现的太清贵,像高岭之花遗世而独立,令人人都信这庵中干净的就像观音手里的玉净瓶一样,突然之间被人指认做人口贩卖,还养出了自愿做ji)的女孩子,一时间圆觉寺在乡中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腌之地。

王怡真是觉得,就算自己做过些旁门左道之事,但其污名也不至于比ji)姑子更差吧,可是对乡民来讲,人家说做ji)姑就做ji)姑,至少是说道做道,你们圆觉寺就算没有做ji),但将自己说的如此高尚,其实还是不干净,已经是即当即立了。

圆觉寺在乡里再呆不下去了。

王怡真没有办法,于是开始考虑圆觉寺迁寺的事,惠心恰巧在此时病重。

之前这位养母,是极不喜欢王怡真出门的,要她说,王怡真最好连嫁人都不要,就只安安心心的呆在庵里念经,如果能直接出家更好了。王怡真觉得惠心这位养母,大约心里只观音像,这些年一边给像贴金一边念经,其实的人事她全然不管。说起来王怡真对这位养母说来也没有太深的感,毕竟也没有什么把屎把尿喂她大的记忆,可是尊敬还是有的,王怡真不会忘记,她其实才是这庵中的第一个家中不养的孤儿,就算是讨饭过活吧,圆觉寺总算给了她一个落脚之处不是?

所以对于惠心,王怡真虽然没有太多的感,但只要是她吩咐的事,王怡真还是愿意做的,当然,以惠心的为人,这些年也没有吩咐她做什么事。

然而这次病重,惠心却真的有件事吩咐她。

“观音上的金,我许了愿十年一重塑,你要记得。”惠心含着泪吩咐道。

果然观音才是真,王怡真不信圆觉寺如今的况,惠心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其实本来就想着,要将观音的金刮下来卖钱呢,没想到惠心留下这种话,岂不是说她不但没法刮金,还得每十年重贴一次金?

王怡真没有答应。

惠心大约也知道王怡真的子,若是说出口的承诺,便一定会做,于是反复bi)她。为了这个事,本来看着都快死了的惠心,竟然还喘回来好几口气,回光返照了。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信仰这种事,真牛。可她不能为了死人,不顾活人吧?

最后眼看着王怡真不松口,惠心才将肖婉儿尚有遗物在世的事说了。王怡真那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遗产可以继承,自然也就满口应诺,若能拿回遗产,一定十年一塑金。

惠心最后的眼神,复杂的王怡真都看不懂,但想来如果有选择,惠心是绝不会愿意王怡真回京中的吧。

那之后王怡真将庵里大小人事托给了师傅,自己带上几个弟妹,跟着京中来接她的车一起到了济宁伯府。

当初说好的拿到了钱立马就溜,却如今拖到了一个月之久,也不知道乡里的众人,都怎么样了?

138 人生梦想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8人生梦想哦哦,你放心吧,大家都挺好的。”付卫东笑哈哈的说道:“庵堂是无法再住了,好在你们那破庵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将众人与观音金身都接到了我那边。”

他这一笑,王怡真的火气更大了。“人都挺好,你跑京城来做什么?还带了这些人来?”就问你是不是活腻了?

往京城来,王怡真可以带人,付卫东却不可以,因为大小虎和红秀英她们都是孩子,哪怕全是孤儿吧,也是有身份许可的良民。而付卫东这些人,其实说起来也都是良民,不然也不能大大方方进城,可是事实上谁身上没几件不算大的案子在身,只不过是官府不知道罢了,但这京城一向是管查最严的地方,王怡真想了想,付卫东带来的那几个汉子,恰恰还都是身上有案子的人,而且还有几个是有人命案的,是觉得她活的太轻松,专门来给她增加副本难度?

“唉唉,三子啊,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大呢,我要没事,我也不会将人都带进京啊?”

也就是说还是有事啊?“什么事?”王怡真问道。

“嗯,基本来说是这样。就是……你知道今年皇帝想要泰山祭天的事吧?”付卫东问道。

“不知道。”王怡真揉脑袋,她是进了济宁伯府没有错,可是济宁伯府本来就在勋贵圈外面,根本接触不到宫里的动向,并且她这些天回来,接触的还都是小姑娘们嫁人的各种是非,皇帝祭天这种国家大事,也归她管?她到哪里知道去?

“这你都不知道啊,早就定好了的,山东道这两天都传遍了,全道上下都开始行动了。”付卫东一脸的怒其不争,“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你打听打听肯定知道,早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是个聪明孩子,有本事有能力有胆量,别心里肯里只盯着你那弟弟妹妹吃饭吃肉这种小事情,你得关心国家大事啊。”

“……”tmd真不想被个山贼这样说教。“到底什么事?”

“嗯,是这样。皇帝要去泰山祭天,所以山东道那边开始清缴贼匪了,像我们这些没有人命案子在身,又一向是安分不扰民,还常定期给官府孝敬和功绩的寨子,当然不会被列入清缴单子,而且我也保证过,不管谁来,我们绝不露头,可是你想想,如果皇帝祭天的期间,我们这个寨子根本不存在,那不是更好吗?”

王怡真便明白了。

山东一向多悍匪,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的家乡就是有这种传统,能动手绝不逼逼,一动手就容易打死人,打死了人就逃到山上,没本事的投靠个山头,有本事的自己立个山头。付卫东算是有本事的那种,不过他的山头一向是盗亦有道,不打劫民众,只吃乡里供奉,或者黑吃黑。手上有人命的,也多是黑道上的贼匪,官府那边至少没有案底。

没错了,这也是王怡真为什么被金环质问时无话可说的原因,圆觉寺所在的乡里,就是归付卫东的山头管着的,她会认付卫东为师,也是有这些因果在里面,付卫东保这一方乡民平安,不受别的山匪侵扰,而王怡真手里那些别人丢弃,而又擅长绣花打扫,到了15岁的几个大姑娘,就是给送到了寨子里,王怡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因为世俗所定,那些女孩子们即没有家族,也无人撑腰,想在这世上生活,又不能不嫁人,若嫁近一点,大家都知道她们是父母双亡,谁家也嫌气,女孩子又都没有嫁妆,没人愿娶,嫁了都要被人看不起,若有人不嫌又或嫁远一点,家境太差过不下去怎么办?被丈夫殴打婆婆欺负怎么办?这年头不兴恋爱,嫁人全靠媒婆,被人骗婚怎么办?王怡真死忙死忙,又不可能一家家去给她们落实男方人性人品的,更不可能给她们配嫁妾,想想这些孤女,除了山寨里那些光棍汉,怕嫁到哪里也过不好,至少人送到寨子里,可以自由恋爱,自己挑汉子,还有付卫东看顾,真的已经算是王怡真能给她们找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但其实王怡真也承认,她并没有给那些女孩子们别的出路。

这个世上注定了这些女孩子,不到年纪的时候就是拖累,多一口人吃饭,无法出去做工,也同样没有她们能做的活,仅只能在家做些打扫的活计,而到了年纪,又马上化身商品,卖给谁?卖去哪?卖多少钱?一双双眼睛像狼一样的盯着,王怡真生怕哪个错眼,就会有人被拐被骗甚至被抢。

若她真的好好的将这些女孩子们嫁出去,以后过的好了坏了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像之前死掉的女孩子那样的埋怨,所以王怡真便干脆简单粗暴的那人全送到寨子里。其实从本质上来讲,这些女孩子也还是在王怡真的保护范围内,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罢了,因为寨子可以算是王怡真的第二个家。

那两件事之后,庵堂不能呆了,王怡真便将人迁到了寨子里,当初讲好了过两天就带着钱回去,她早早就看好了一大片荒山,跟官府那边都讲好了,1000两,可以将这荒山整片的买下来,山里没有大型野兽,但有野果、野味取之不尽,略平整些的地方,山脚下,还可以开几块地,付卫东占山为王,占的山正同这荒山相邻,王怡真设想的可好了,到时候山头买下来,让寨子里的汉子们帮着重建庵堂,还可以再建个村子,娶了亲,不想再做山匪的汉子们,就可以直接带着妻子们搬过来,到时候想住村子的人都不用交房钱,一家认领几天的斋饭,到时候她还可以正经建个幼儿园,帮着村里的人带带新出生的孩子们。

到时候,虽然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大家互相都认识,互相能帮助,安全绝对有保障,旁边那就是匪窝呢,到时候王怡真这寨子谁也不敢上来找事,全都得听她的,要不然,她站在山头上吆喝一声,那边山里师傅和师兄弟们一群,都要来撑她的腰。

这种“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的生活,可不下是广在人民群众追求了多少年的大同么,她想了好多,想的可美了,可是现在却告诉她,这寨子没有比较好?

“那咱们寨子?”

“烧啦……木头建的,也就一把火的事。”付卫东叹了口气说道。

cao,你就这么毁了我的人生梦想,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39 你没常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39你没常识王怡真有些猜到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娘,这两天身为伯府长千金,她已经很久没机会这么骂了,突然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济宁伯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还总想回乡,实在是能骂人对她来说也挺重要的。

然而就算她现在回去,也已经没有可以供她落脚的地方了。

庵堂只怕她们一走,就要被乡里拆散了物件拿回来乡民家里用,可是寨子又烧掉了。

“你也知道,咱们寨子安安稳稳的到现在,多亏得你大师兄,这一次,没办法,皇帝祭天有可能会走那条路,你大师兄也是为我们好。”

王怡真便不再说什么了。

付卫东的山头、山寨都没有名气,在官府那边不上档,甚至里面的贼匪都还有着正式良民的身份,就是因为付卫东的大徒弟在山东道的济南府的泰安州的奉符县的县丞手下面做一个衙役领头,县丞已经是最低一级的官了,心腹衙役这种身份,要是放在京中这一群一群的官员中,真的是乞丐一般,可是在乡里,在当地,在山匪间,能攀上这样一个官,还拿到了机会可以给县丞大人孝敬,那绝对是匪生已经走到巅峰了。

所以付卫东的寨子里,山贼们平日耕田,有黑吃黑的机会时再下山,也因为不向一般民众打劫,还算能帮着剿匪,官府那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寨子同官府,算是友好合作关系,也因为这样,王怡真才能放心将手上几个年纪大的女孩子嫁过去,然而再怎么友好合作,也都是官和贼。

这一次皇帝祭天几条可能路线,寨子就撞上了其中一条,若真的被选定了,奉符县那边可怎么解释,为什么这皇帝路过的山上会有一座友好合作山寨?

于是山东道里开始了大规模的清剿运动,其它的山寨说剿就是真剿,付卫东的寨子却是做个样子,大师兄那边一通知,一伙人便收拾了细软,夹带上亲眷,只一把火烧了木头草泥搭的房子,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反正大家都知道王怡真要买隔壁的山头,便都干脆一起挤了过去,一边搭些简直的带顶的棚子,一边装成山民开着荒地。

可是再怎么说,也损失了落脚之处,寨子里的汉子也有上百人,还有女人、孩子和老尼,如今春天慢慢天了,众人要住在露风的房子里,也还过得去,可是若是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到了冬天还没建起房子来,那可就要人命了。

而恰恰是这种人心浮动的时候,说好了会带着钱回来的王恰真却迟迟未归,众人只当她是做了千金小姐,再不回来了,这不一合计,就找了来。

王怡真听完这事,也是很想吐血的:“合着你们找来是怕我不给钱啊,这是觉得就算我不回来,也可以再敲一笔?”

“唉唉,三子啊,你这孩子心理怎么阴暗啊?”付卫东感叹道:“师傅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这不是怕你在京里出事,带人来帮帮你吗?我是知道你的,人很正派、有正义感,而且心肠很好,可是这心肠好也分是谁,以你的本事,你心里最看中的就是那些个弟妹,还有养你长大的老尼姑们,若是为了她们,以你的本事,来到京里的第一天,就能将那伯爵府倒卖个干净,所以你迟迟不回来,我真的担心出了事。”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付卫东说的是真的,王怡真还真这么想过,当初惠心死时,只提了肖婉儿有遗物可以卖钱,却没有说有多少钱,王怡真当真想过将这些遗物卖掉,不足之数再偷盗些伯府之物补上,虽然偷盗不好,可是为了弟妹们一口饭吃,她也没少做就是了。

可是初进京里,她是觉得亲娘肖婉儿既然有遗物在,那么便可以先卖掉遗物再说,于是便没有对伯府下手。

后来知道了肖婉儿的遗物是一笔巨款,她自然也是觉得能找到遗物是最好,要不然伯府她偷一次就走,事发后不但不好再找遗物,而再找到遗物便不好倒卖了。再说伯府再没落,追究起来也不是她们这些乡民能顶得住的。

而再后来住的时间久了,知道了遗物找到的希望渺茫,可是海氏对她,无论吃喝用度都不小气,在王怡真见过的继母里,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人了,而王正清这个弟弟对她也……算得上还好吧,至少能看出来对方对于亲情还是渴望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王怡真竟然有点对伯府下不去手了,所以才扒上了李兰兰这头肥羊,一直薅羊毛。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现在手上羊毛足足的。

王怡真叹完了气,又神气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来,拍在桌子上。“这个你拿去吧,我正愁着没有人帮着办事,你既然带人来了,正好去办了这件事,也算是个经验。”

王怡真是真的觉得师傅来的很是时候,红英很能干,可是13岁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之前拿着的是房契,去到了当铺直接抵押,那没什么难度,最多被人压压价,但是如今这是地契,王怡真这种穷人,是没有买卖过土地的,但也见邻里乡民买卖过,知道地契要想买卖,一定要有个中人,先找个信得过的中人寻合适的买主,再两边说合,另定契约,土地的界限啊什么的全要再次重新量过,实地看过,还得再双方一起填名什么的,麻烦的要死,这种事不能让红英出面,不然她即是外乡人又是小孩子,万一中人欺负人、内里压价怎么办?可是王怡真也没法直接出面,她一个伯府小姐不好解释,也没那么多时间,如今付卫东来了,这事就扔给他最好。

王怡真将这庄子地契给出来,简单解说了一下,还不忘提醒至少要卖到4千两,这话还没说完,付卫东已经不想再听了。

“三子啊。”付卫东叹了口气说道:“也怪师傅,这些年光教你武功了,没教你点常识,害你这么傻乎乎的就要离开寨子自己在江湖上讨生活,是师傅的错,你这庄子,可是卖不掉的东西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0 实话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0实话王怡真要不是看他手里还捏着庄子地契,怕他失手撕了,这会儿绝对是要揍他的。不说上辈子有种东西名为互联网,光说这辈子她是底层混出来的,什么样的常识不知道?

“这东西怎么不能卖了?”地契她是没有,可并不是没见过,好些乡里人买卖,还找过她做见证人呢。在地契上签这过户,她都签了不只一次,李兰兰拿给她的这庄子地契,绝对是真品。

“地契是地契。”付卫东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地契之上,说道:“可是你看这是什么。”

“印啊。”红红的一个大印,一看就是官府的印。王怡真上辈子考过多少等级证书,这还能不知道?理所当然的答完,才说道:“咦,这地契为什么有印?”以前乡里的地契,可不见这种印,要是上面想见红,最多就大家按手印呗。

“这是红契,也叫官契,同民间乡里买卖不同,是要上税的。”付卫东解释道。红契是经官府认证的,但俗话说“没有买卖没有伤害”,你的买卖经了官府,就要交税,所以民间买卖无论是房契还是地契,都不交税,自然也就默认是没有官府认证的,若碰上了贼盗,拿房契地契拿了去,东西在谁手上谁就是主,过两天有人来收房收地也只能自认倒霉,然而富贵人家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东西你即使偷盗了去也不要紧,人家到官府里一查契尾,再补一份就是了,更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收房收地,王怡真手上这份,就是红契,盖了官府的大章,就算是做贼脏,都无处可销。

王怡真还真不知道有这一桩子事,想来李兰兰这姑娘以前没有卖过地,大约也不知道吧。

没想到到手的羊毛竟然还薅不出来,王怡真也有些急了。“那要怎么办?需要得李兰兰亲自来?她弟弟行不行呢?”

李家姐弟现在都挺听话,若不需要李兰兰本人到,那么她要溜一圈李奕城干活,也没什么问题。

“他家的人,谁来也行,就是个管事都可以。”付卫东说道:“富贵人家总不会老是让主子们奔忙,但你确定他姐弟两个拿得出家中主事的印章吗?这当初采买的人,可不是她们姐弟的名字,而是盖了宋国公府章子的。”

王怡真之前虽然只几句话,但也将李家姐弟两个困境到需要买掉庄子的情况说清楚了。

如果只是姐弟两个,那随便哪个出来也行,付卫东权充管事之人,也办得了,可是这地契上盖的却还有宋国公府的章,也就是说,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有效了章。

王怡真这一次是真的明白为什么这庄子会卖不掉了。

之前的房契是李兰兰母亲的嫁妆,写的是人名,给了李兰兰,就是她的私产,李兰兰拿出来想卖就卖,想抵押就抵押,谁也管不着,可是这庄子却是其父亲送给其母的,也就是说,并非嫁妆,想来当初李兰兰的父亲也最多就是亲眼去考察了一下庄子,看中了,吩咐一声自有下人去办,不可能亲自去跑手续。

然而父母在,无私产,更何况这还是娶亲之用,肯定那时候还走的公帐,也不会填未进门的儿媳妇的名字,也就是说当时买庄子时,登时的这是宋国公府的产业,那时候她父母还未结婚,肯定也想不到自己早死后儿女的困境,两个人花前月下的时候都不分你我了,谁又会在意庄子的归属呢,横竖大家都知道这庄子的来历,不会有人去同长房宗妇抢定情庄子吧?

于是她父母生时不在意,传到了李兰兰这边,这又是个没常识的,只当这同嫁妆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有吧,大约李兰兰也想着,反正王怡真懂得多有常识也能摆平,但这是官府上过契的文书,王怡真是真的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给她摆平了啊。

王怡真拿着这庄子的地契呆了一会儿,知道真相的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也就是说……”

“就是说她们姐弟都不行,得宋国公府出面,将这庄子同意卖掉,他家能愿意?”

他家愿意才有个鬼呢?宋国公府现在是恨不得的将这姐弟两个削死在府里,李兰兰想卖庄子也是因为这庄子太远,等闲去不了一次,想在京中置换间小些的宅子,一旦出什么事有个地方落脚,甚至她怕是想分府另过。之前宋国公府这么多的产业,估计也想不到这庄子是这样一种情况,但若是要宋国公府知道了这庄子李兰兰要卖卖不掉,只怕二房使些手段,便这将地契拿走了,到时候王怡真别说是拿不到钱,只怕若果不还,还要加一个偷盗抢的罪名呢。

4千两银子啊,就又这样打了水漂……

王怡真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跟李兰兰做生意了,两个人合作也算愉快,可就跟撞了鬼似的,李兰兰交给她的任务,从来没有能被好好完成的,李兰兰给她的钱财,也没有一次能好好拿到手的。

“那……三子啊。现在怎么办呢?”付卫东看王怡真暴燥的一脸想杀人的状态,小心的问道。

“你给我闭嘴。还能怎么办,继续查我娘的遗物。”那个百万两的遗物失窃案,继续走起来。

“唉……这个,那也只有这样了。”付卫东说完又问:“那你娘的东西查到哪一步了?你之前说有点线索是真的吗?事情都过去了13年了肯定不好查啊,你说说都是些什么线索,师傅有人有闲,我帮你啊。”付卫东依然很小心的说道。

王怡真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些事情,还真的得你帮着,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得说实话才行……”王怡真盯着付卫东,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别帮到一半就又给我‘往事如烟’‘好汉不提当年勇’。”

“唉哟,三子啊,你看你说的,师傅是有故事的人啊,我的事你不要打听,你的事我却会当我的事来着紧,当师傅的当到我这份上,很可以了。”

“那你先来给我说说这个吧。”王怡真拿出了蓝纱香囊来,一拽开口,倒出一些粉红色的粉末来。

付卫东的脸,涮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1 否定

这是王怡真第二次上王正清的车子时,偷过来的,她技术虽然不好,可是先一步上车,又用子挡住香炉,这样要还拿不到东西,她就回娘胎算了,所以她就抓了一大把,反正之前香炉被她撞撒过,里面少的了多少药量,王正清也不知道。

今天杨显忠拿那药包给她看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所以才下意识的拿到鼻子上闻闻。

当时杨显忠还怕她被药倒,因为这行为本是很危险的,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会有事。付卫东的寨子不打劫百姓,惯于黑吃黑,所以迷药一向也用得多。

之前杨显忠几次问到安全改良筒和这迷药,王怡真都一口咬定了没有见过,但其实……

她见过的,不但见过了,她还用过,她人生第一次用迷药,就是安全改良筒配上这种粉迷药,她给别人用的时候觉得真的是方便极了,可是想一想,若有着一别人是用到了她的上,她就不太喜欢了。

“呃……三子。”付卫东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王怡真,痛苦的说道:“你……你要是想用迷药,只管跟我说啊,咱们寨山里批发的货量还不少,怎么能不告自取呢?这是做贼啊……啊,虽然我们就是贼,可是你不能偷为师的东西啊,你一拿还拿了这么多,这是最顶级的药啊,我一共也就存了那一小瓶。你这是全给倒来了啊?”

“少来这。”王怡真往死里喷他道:“你那小瓶药有我这个多?我就全倒了能装满这一袋?再说了,你平时把那点药当命一样的看着,我走时又没有去你寨子里,我到哪里去偷?这是我上京之后,拿到的东西。”

付卫东的眼神整个都亮了,一闪一闪的。“好孩子,你这是在哪里弄到的?快快快,再去弄些来,一斤不嫌少,十斤不嫌多,再给为师弄点来,这可是宝贝。”

“……”王正清那一点小香炉中,满满的分量也不过几两,王怡真这一把抓的估计还几克都不到,这一张口就是十斤……“我问这个了吗?我是问这香什么来历?”王怡真怒吼道。

“这香的来历?”付卫东看徒弟发怒也有点懵,说道:“这还能有什么来历,我不是早说过了吗?这药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好多年了,就给过我这么一点,我也是很省着在用了。所以……你生气什么三子?”

王怡真压了压火气,然后说道:“那我换一种问法吧?专配这种迷药使用的改良竹筒,你又是从何处学的?可别告诉我那也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那竹筒只能用一次,一旦拆开就无法再用,没有跟图纸学过的人是做不出来的,而且还是……”

杨显忠曾经问过她是否知道竹筒和粉香的出处来历,当然并不是怀疑,只是觉得王怡真路子野,见识广,所以在王怡真一口咬定这辈子也没见过之后,对方就没有再提起。但其实若未见过,王怡真怎么敢去闻。这种粉她见过,她还知道用法,正因为知道直接闻不会对人体有害,她才会去闻。其实闻也闻不出味道来,她只是明白杨显忠不会让她带走那粉包,所以才想借着闻来近距离的观察。

之前杨显忠在古琅轩案的案发现场,发现了那安全改良竹筒,便将此与13年前行健武馆的失火案联系在一起,认为两案都出现了在世面上看不到的物证,应该两个案子并案查询。

可是王怡真说古琅轩案用的是迷药,杏花案用的也是迷药,建议他也并案查询时,杨显忠就不太能接受了,说起来不过是因为安全改良筒少见,而迷药常见罢了,古琅轩案中,只见竹筒不见迷药,很难说当时使用者是不是像王怡真推测的那样,用的也是粉红色迷药,未有证据,杨显忠显然不会因为王怡真的脑洞而胡想乱查。

但王怡真却能断定,两个案子是有关联的。

“这粉药我这辈子也只在你手里见过。”王怡真压着火气说道:“确实是极为珍惜的药,不管是怎么查看,都只是普通的胭脂,就算误涂到了脸上也会不会有任何的不适,但其实是香的一种,若是内服,倾刻便可使人昏睡,点燃了能聚成无色无味的气体融在空气中,当面盯着都看不到烟,烧出来的气体能让人陷入沉眠,但又不是无知无觉,反而像是进入深度睡眠,醒过来之后不但不会有后遗症,还会精神爽朗,用得好了,不但不伤,反而是极好的安眠药物,根本不是普通迷药可比的。因为要燃烧后使用,所以便需要将药粉包在蚕丝中点燃,塞入到你特致的竹筒中,我……我这两天在京中见到了两次,出了两条人命,你还不肯说吗?这药和你那竹筒,到底是哪里来的?”

所以她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王怡真若是第一次见那竹筒时还能骗自己,那是个新手专用安全改良筒的话,在今天见过了粉色迷药之后,她几乎能确信,两个案子一定都是用的这种粉红迷药。

杨显忠初拿到那药,又见过了杏花和李杏杏内服粉药被迷,所以大约也没有想到,这粉药其实与一般的迷药不同,不是喷你一脸就能迷倒的药,它的正确用法是将药粉点燃再用,这其实不该称为迷药,该说是粉状的迷香才对。

所以那安全改良筒其实根本不是为了防误吸,更不是什么新手安全装,而是防止烟气倒流的。

王怡真见过还用过,并且非常确定的是,这药同自己的师门还有些联系,甚至如果杨显忠真的追查起来,极可能牵出来付卫东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发展,能让她不带火气吗?她当初查遗物案只是为了财,最后查出人命案子来,还查到了自己的师门上,那也真是没谁了?

“古琅轩……我是说,前两天京中的一起纵火杀人案……还有今天,不是咱们自己的兄弟做的吧?”王怡真问道。

“唉唉唉唷喂,三子啊。”付卫东瞪大了眼,一张和善的圆场上,都抖起来了,估计也是让王怡真吓的不轻快,小声的叫了起来:“你这想的是什么呢,你师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咱们寨子里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所谓盗亦有盗,你见过师父我什么时候伤过良民?什么时候图色贪香过?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再说我们可是今天才刚来的啊。”

王怡真点头。某种意义上,付卫东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再怎么了解对方的人品,也比不上证据,几个人今天进京,城门处验过路引,自然有签押时间,能做凭证,其实她知道自己这师傅人品上还是过得去的,也就是心里有点怕,付卫东这么斩钉截铁的否认,比较让人安心。

142 监守者自盗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2监守者自盗那你就说,这竹筒和粉药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王怡真逼问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今死人已经死到了勋贵公爵家里了,早晚要被人当要案吊起来,到了那时候,兄弟们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别怪我没本事救不了弟兄,你自己想好了,是当年勇重要,还是现在命重要?”王怡真一边说,一边火气又开始飙升,用手拍着桌子逼问道。“师傅……你……你原本是京城人士,这总没错吧?”

这就又是王怡真另一个火气大的原因了。

杨显忠说,13年前,曾经给肖婉儿遗物作押运的武馆被人为纵火,现场留有这个迷药竹筒,若是王怡真没有记错,她认识付卫东大约是10年前左右,那时候付卫东被仇家追杀,一路逃到了鲁地,被她收留在庵堂里藏着,两个人才有了师徒的缘份,之后付卫东的几个徒弟,也都是在鲁地收的。

付卫东的生平事,从来没有对这些徒弟们讲过,毕竟是江湖人,还有仇家,他自然会怕有个一言半语的传了出去,会再引来追杀,如今虽然说他在鲁地的身份已经稳固,也算是黑白两道上有名的人物,但他对自己过往的事一概称之为“当年勇”,自然也是归入到了“好汉不提”的范围内。王怡真以前就猜他是京城人士,也是因为两地离得不远,口音上总能听些出来。

付卫东其实武功也不算太好,但是手艺极巧,而且喜欢做些小玩意小东西的,王怡真看他有时候做东西,实在觉得他混江湖可惜了,若要找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手艺传承好好学学,说不定那做出来的东西能当贡品。

所以王怡真知道那改良迷药竹筒就是付卫东做的,至少他会做。

京城人士,13年前在京中,会做迷药竹筒,手上有粉药,得罪过人……把线索串一串,王怡真也是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师傅,竟然有可能就是当年行健武馆的纵火之人,这要还能压得住火,就得是圣人了。

王怡真问的已经够直白了。

付卫东也看出来了,要是再不说实话,王怡真估计要动手打人了。虽然两个人有师傅的名份,但是一个是人到中年有点发福学过武功的手艺人,一个是少年气盛正值青春学过武功的体育生,同样一套拳,学到什么程度也看天份,讲真,真打起来,胜负立现。

付卫东立刻就喊道:“三子,冷静点,我跟你说,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就问你这竹筒和粉药的来历。”王怡真一掌又拍在桌子上,桌子另一头放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来历来历来历……那啥……你知道肖婉儿吗?”付卫东盯着茶杯子,抹着汗问道。

“……我……知道……”这次换王怡真抹汗了。

她总觉得亲娘可能没有死,又或者该说是虽死犹生,怎么哪哪都有她?

同付卫东不曾提过自己的过往一样,王怡真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是肖婉儿的女儿。

一开始,人都当她是个带发的小尼姑,后来,看她是孩子王,再就知道了她原来是伯府的千金,家里还有矿等她回来继承,可是没有谁问过她娘贵姓,反正她姓王,就她的豪迈的日常表现,平常人猜一百年,也猜不到那个姓肖的大齐第一才女是她亲娘。

“这你都知道。”付卫东夸道:“不愧是在京里见过了世面的,当初我离京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唉,这个常言说得好,人死如灯灭啊,以前就算再怎么扬名立万,死了也是声名俱散啊,这个肖婉儿,我跟你说,当年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她写过好多书,画的画很值钱啊,她吧……”

“我知道她厉害的很,你就直说她怎么了?”王怡真打断,肖婉儿有多厉害,她不用再听一遍,简直是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的人提醒她啊。

“我正说着哪,她写过很多的书。”付卫东说道:“当年她快死时,曾经雇人将这些书都送到她女儿那里,我就是当时负责运送的人之一,我们的目的地,是肖婉儿的女儿当时呆着的一座尼姑庵。”

“你是行健武馆的人?”王怡真失声叫了出来。

付卫东点完了头才叫道:“唉?三子?你怎么知道的?”

“……”她能不知道吗?杨显忠就是因为行健武馆纵火案出现了改良竹筒,才两案并查啊。只是行健武馆13年前已经毁于火灾,而且人员失散,再难查到信息,王怡真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家师傅竟然就是行健武馆曾经的押书人员之一,那岂不就是说,那批遗物又有了着落?若现在问遗物的下落,就是十万两银子到帐啊……

王怡真一激动,又拍了一下桌子,但是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遗物固然重要,但王怡真真的怀疑这13年里就一直在那里没有动过吗?若遗物没有危险,那行健武馆当然为什么起火?付卫东怎么被人追杀?竹筒什么来历?粉药出自何方?王怡真觉得,这都不是付卫东一个地点就能解决的事情,于是心里什么激动都得压下去,咬着牙说道:“你……你继续说,那些书怎么了?”

“那些书……哦,那些书没怎么样,满满都是字,无聊死了。”

“……”王怡真还没法反驳什么,她也不喜欢看满满都是字的书,就算是写得再好的,她也很难看下去,所以前世都是各种电视追剧,不对,完全被人带偏了,这同那迷药有关系吗?

眼见着王怡真的眼神又要开始凶恶,付卫东连忙又说道:“但是大家都说那些书很值钱,你也知道,师傅我年轻的时候嘛,肖婉儿之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有多少公子郎君为着得她一副作废的纸张而守在她家门口捡垃圾的,她笔下的东西就没有不值钱的,嗯,你看,你也能理解吧,师傅我这辈子最高的理想就是劫富济贫,所以吧……你看嘛,书有那么多,好几大车呢,也并不是所有的都装了箱,大约那位才女并不觉得自己写画的东西有多么无价,也或者她也并不是真的在意所有的书,有些零散的书、还有些杂书,只是用防雨的油布封好成一包一包的,拿绳子扎好,点数的时候,只数大包,又没有个清单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你在肖婉儿的遗物里偷了一本书?”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3 又断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3又断王怡真瞪大了眼睛问道。其实这种事她之前也想过,会不会是押车之人监守自盗,但她当时怀疑是那个老管家将车上的所有都拉到了别的地方,却没有想过其中的一个人,会在无人时解开油布包,去拿其中的一本。

“唉,我也只拿了一本,或者说,我们当时都各自只拿了一本,你也知道嘛,毕竟她还有个家里人跟车,而我们若拿得多了,一包里少了太多书,也会被人发现。”

王怡真头痛的问道:“你们?你们有很多人?”

“当时行健武馆的年轻师兄弟们都去了啊,我们这一伙,怎么也得有7、8个人吧。不过我真的只拿了一本书,你不知道当时时间也紧,我是好不容易抢到的这一本。”

“什么书?”

“书名很好,叫做《奇技淫巧》,当时师兄弟里,就我手快,我一看名字,该是我喜欢的,就急急的抢了来,谁想到啊……唉……”付卫东现在说起来当年的事,眼睛都还闪烁着失望。

王怡真略有点明白他的心情……

可能是看见里面有个“淫”字,就只当是金瓶梅这种名著,谁想到抢来了一看,却是一本解说新奇的技艺和作品的十分正经的手工书……

就像王怡真以为家里有矿,结果上京后只有死人等着她一样……

“那个竹筒就是这本书上的?粉药也是?”

“竹筒是,那药不是。”付卫东说道。“我那本书中,只讲巧技,竹筒便是其一,是我无聊的时候,随手做着玩的,当时做的时候,还有师兄弟们在笑话我,说谁家吹药不是一口气吹进去一把药,我这竹筒一天做不了一个,进出口还细的不行,只怕药都出不来,却没有想到,隔了好几天,一个师兄弟私下里就来找我了,原来他拿的那本是讲的专做女子胭脂香料香方,内中有一个配方,是安神之用,内服效果好过外敷,然而用火烧之疗效最佳,竟然是可以当迷药来用的,你也知道这江湖之上,兵器好学,迷药难传,但凡有点效果的迷药,人人都当着是神仙方子一样捂着。他得了这方子,想方设法配了一些,可是谁想到出来后竟然是粉色的,颜色十分打眼不说,根本没有办法投在饭食之中,那就只能外用,却还要拿火烧了才能用,便想到了我这竹筒试药,我便给了他一个。”

“然后呢?”

“然后?这还有什么好然后的?我做的东西那还能有错吗?他让我多给他做些,我也要他多给我些胭脂香药,你也知道,你师傅我一直没有娶个媳妇,那啥,要是有机会……”

也就是说,这改良竹筒配香药初衷真的是用来窃玉偷香的啊……

“你那个师兄弟,叫什么名字?”王怡真问道。

“名字谁知道呢,我们师兄弟相处,又都不叫名字,按着入门的顺序,大家都叫他小五。”

“……”这起名的风格也真是够粗暴了,这么说来王怡真也想了起来,这位师傅确实是个不记名字的,看见了人不是叫外号就是叫序号,可是连自己师兄弟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画风未免也太清奇了吧?

“那你这师兄弟呢?”

“不知道啊,大家本来就是街上的混混,进武馆也就是找个地方一起混着,……唉,好吧好吧,其实我同他们也并不熟,你看你们师兄弟几个,都是我一个一个捡回来的,我们那些师兄弟也一样,本来都是街上混的,被师傅捡回了武馆。当时那几条街都归我们管着,吃喝倒也不愁,可是后来一场大火,武馆没了,也就没有了地方可以去,街上的邻坊受我们连累,也不肯再供养我们,大家就都散了。我也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我,哦对了,你别问我书在哪里,那可是火啊,什么书还能在火里留下,武馆没了,那就是真没了,连大门都烧得一干二净,何况是书。”付卫东说道。

怪不得他到了鲁地也还是做这些收供养保太平的活计,原来是老本行啊。王怡真也听完就又是一阵阵的头痛,她知道付卫东没有说谎,这10年来师徒也算了解,付卫东的武功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他能在山东这里立住脚,一是为人圆滑机灵又聪明,黑白两道都关系不错,就算要黑吃黑,也是挑外乡流窜团伙下手,并且收了乡民的费用,保起平安来也是真心出力的。二来他也就手巧一个优点,见过的学过的东西能做出来,他就算不走黑道也能当个木匠竹匠,做件小家具,编个织个什么都成,然而也就是些小型手制,算是个业余爱好者,换成铁匠泥瓦匠都不行,那些得下力气学了长年做的行当,他就不行,更别说什么药师大夫一类的了,他也就能认得可以吃的野草什么的,配药调胭脂,那绝对外行。

照付卫东的说法,京城的竹筒极可能是他当初同小五换药的那几个之一,而付卫东手上的粉药,则是当时同小五交换得来的,也就是说,想找到这药的源头,还要从小五查起,然而“小五”这种称呼,连外号都算不上,13年前付卫东做为同门都没找到的人,现在叫她去哪里找啊?

付卫东看着王怡真捂脸的样子,小心问道:“三子啊,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手上的药能给我了吗?你知道,自从上次黄河翻船那一次我把药差点用完之后,我可是一直都没有再舍得用过,你手里这一香囊也不少,就分我点呗。”

“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吧?”王怡真当然也知道这药好用,不过现在这粉药在京中已经沾上两条人命了,谁沾上也解释不清,王怡真将药粉收回来,她是肯定不会给付卫东留就是了,而且还再三的确认过,付卫东那改良竹筒一支也没有带来,这才算完。要王怡真说,就算是没带,家里的那些也该好好都毁掉,只是鲁地同京城来回怎么行路怎么也得两三天,就算是付卫东现在派人回去,也无法急于一时了。

说实话,她现在心情真的是一半一半的。说不上庆幸还是郁闷。

原来这药的源头竟然是肖婉儿,那么有银月姨娘在,王正清会有这药倒也说得过去,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不用把亲弟当杀人魔来查了。可是小五这号线索有了同没有也差不了太多,依然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不查亲弟该查谁,也依然是没有头绪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4 不存在的庵堂

总之先不提王正清那边,王怡真早就想过肖婉儿的遗物不可能轻易找到,但最后也还是问了出来。“肖婉儿的东西,你们到底都运到了哪里?”

之前付卫东也说过,是运到了一间尼姑庵,那么就应该是真的有这么个地方,从这里开始查起,未尝不可。

“就是送到了约定的尼姑庵啊。我们按着地址送到了她女儿那里,但并没有见到她的女儿,那里是一座几近荒败无四下里无人的尼姑庵,甚至看起来也不像有人的样子。我们将车子放在了那里,在一边休息,自有那家的管事进庵,后来他出来便说可以离开了,我们也就走了。。”

王怡真忍下了几乎冲口而出“你们送错了地方”的吼声。

若说这车书是她落脚圆觉寺半年之后才出发的,那她当时已经穿越而来有了记忆,圆觉寺虽然是庵,倒不知道为什么,建的时候却起名为寺,也可能是以前是个寺?后来被尼姑占领改成了庵?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庵堂再破烂,还是有人住的,13年前那些老尼也都没有那么老,庵也没有那么旧,有人时时打扫,至少清洁卫生方面很过关。你可以说她破损,但绝不该称为荒败,相反,寺外老尼们开垦的一片菜地那可是勃然生机呢,也就是说,这车书果然是没有送到圆觉寺的。

“那你们到底送到了哪里庵名总有吧。若是再让你去找,你可能找到?”王怡真问道。

“庵名?似乎是被称之文殊庵,当时也没有多想,那牌匾也破坏的看不分明,扫了一眼似乎就是这个名字,但若你现在再让我找,我一定是找不到这庵的。”付卫东理直气壮的说道。

就算是自家师傅,王怡真也常常有打死对方的冲动,但冲动之后却也反应了过来:“不存在了?”

要知道,付卫东的认路能力还是很可以的。好说是一寨之主,谁家的山寨不是建在山中呢,鲁地东平县一带,山水相间,不光是山路难寻,还有水路间杂,婉转的九曲十八弯的寨子所在,跟抗根据地有的一拼,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曾有梁山聚义,但王怡真也知道那里就是前世四大名著中水浒好汉们扎营之处,没有老乡带路就算是官兵也无法轻易找到,付卫东能在这样的地方建寨扎营,其认路的本事胜过普通人,走过一次的路不可能会没有印象,就算事隔10年印象淡了,王怡真若要他找,他也该尽力找找,不会推托。他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找不到,那就一定是找不到的,不是忘了路,那就只可能是已经没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三子啊,你忘了你师傅我是一路被仇人追杀到了鲁地的?当时我只出京过那么一次,自然是本能的按着认识的路逃下去,才会一路往鲁地走,路过了文殊庵,知道里面没有人,便是安全所在,也自然想进去歇歇脚,却没想到那处早被人拆了,本来就荒败,事隔两年再次去的时候更是一片空地了。”大约也是因为同文殊庵的这一点缘份,之后付卫东也喜欢往庵堂里躺,结果就被王怡真救了。

王怡真听完了抬头看天,自从上京之后总是如此,她想知道什么,线索就这么自己撞上门来,然后捏住这线索顺手一撸,断的**噬魄的,有还不如没有。

“总之先这样吧。”其实有还是比没有要好的,至少她今天早上从杨显忠那里拿到药包的时候,自家师门头上还罩着天大的嫌疑,这才一天不到,就已经撸出了两条粉药源头了。

一个是13年前那个“小五”,一个是王正清,这两者手上应该是有肖婉儿当初的香药配方,自然那个小五比王正清更可疑,因为对方手上应该还存了几支付卫东做给他的改良竹筒。

师徒两个又相互交换了几句报,付卫东给王怡真的自然是当初那个“小五”的长相样貌,然而就算是以付卫东十分出色的记忆力,也无法形容出一个各方面太过于普通的人有什么特色,据付卫东的话说,那位小五眉眼极为普通,上也没有什么特殊胎记或标志动作,莫说是形容,就算是站在你的面前,看着也与大多数的人差不多,又是一个极易融入人群的人,若他往混混群里一站,便是普通的混混,气质痞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若往普通人里一站,又是个极普通的人,相貌举止同老百姓也一般无二,可是说是一个变色龙型的人物,于是讲了半天,王怡真也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长相,大约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这样吧。

而王怡真给付卫东的消息,则让付卫东也忍不住要喊一声缘份,他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济宁伯府,就是当初肖婉儿嫁的那一家,而他曾经亲自押送过的一车东西,便是要去送给王怡真。付卫东一边感叹这师徒的缘份当真是天定,一边哀嚎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价值十万两的遗物:“要是早知道那东西是送给自己徒弟的,我就该多搬几箱啊,更可以大大方方的卖出去了,也不至于好几百两的东西就这样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若有这样的早知道,难道不是该完完整整的将这几车遗作都给她押到圆觉寺吗?

该过问的事都过问了,该交待的事也都交待了,王怡真想着王正清还等在街口,便告辞了,叫红英离开时,看见红花银环没有再干活了,院子里突然多出了这么些汉子,哪里还有劳烦小娘子辛苦,个顶个的帮着打扫,基本都围着金花绕,因为金花已经14岁了,虽然农村里女孩都早嫁,像银环这么大,13岁嫁人的有的是,可是按着王怡真定下的规矩,她养的孩子至少要到15岁才能说亲,还得是自己愿意,所以这一群人里未娶妻的汉子们,都极力的表现着自己,金花看着羞答答的,但也悄悄的观察着这些备胎人选,王怡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她亲自养出来的女孩子们都觉得寨子是好去处,见惯了刀头tiǎn)血的江湖人后,反而越发的看不上庄嫁人了,一个两个的好像很期待着嫁进寨子。其实王怡真也对种田的老实人没什么兴趣,可是却又总觉得寨子里的生活不太稳定,她自己不想过平淡的子,所以偶尔就跑去跟付卫东混一处,出点危险任务,却想妹妹们能嫁的安稳些,这种老母亲的心态也是没法说了,总的来说,还是她能为她们挑的路太窄了,使得孩子们在种男和打劫之外,也没得别的选择。

145 关系缓和

看来李兰兰那边的工作得尽快的启动起来。

王怡真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回到王正清等着她的地方。

王正清还在老老实实的原地等着他。其实王怡真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疑,若是老家里来人打秋风,就算不上济宁伯府的门,也万没有她出府来见的道理,更没有把亲弟弟扔在外面不让进,自己来见的。王怡真摆明了在这边有不肯告人的私事,本来还想着王正清若非要送他送来,她就直接当着一院子的老小哭给他看,就说是自己今天着实被惊马一事吓到了,实在受不了京中的尔虞我诈的生活,就此回乡,这些人就是来接他的,甚至王怡真都想好了,可以从付卫东带来的汉子里挑一个长相过的去的,直接承认早有私,反正她本来就想着卖掉庄子跑路的,根本不怕在王正清面前再过一遍明路。

但是没想到庄子的事又黄了,更没想到王正清听她说要单独去,也没有多问,就真的一直在车子里等她。

王正清这小少年,说起来就是个缺的,他对于亲有渴望,想要王怡真的关心,却发现王怡真的无后,心怀怨恨。但之前王怡真替他拿回了那张画作,大约是这少年又感受到了亲,对她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这使得王怡真又有点产生愧疚了,她之所以对亲弟弟一直不关心不靠近,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打算过要留在京中,只要拿到了钱,随时便可以走,这就好比,因为一时的同去喂养流浪猫一样,你要么将这猫带回去养,要么就坚持一直喂下去,若只是因为同和方便而喂个十天半个月,让那猫养成了习惯在那里等你来喂,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再喂了,实在比一开始就不要喂,还来得残酷。

王怡真之前来时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手上有药、且暗恋可儿的杀人凶手可能会是王正清,因为这少年似乎很向往亲,可儿既然是王怡真同年玩伴,年岁相仿,会不会被王正清当作姐姐的替来看待,因生恨?

可是此时面对着无论她吩咐什么都默默听从的少年,王怡真又实在不愿意相信他有什么嫌疑,再说就算他当真有嫌疑,反正不该说的案王怡真也透了大半给他,现在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了,于是两个人走到半路,王怡真就突然问道:“那香炉中是什么香粉?”

王正清大约也没有想到一路上都默默无语的姐姐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抬眼看王怡真指着香炉,才反映过来她问的是什么,说道:“哦,那是母亲留下的方子,可使人安睡无梦。姐姐怎么问起了它来?”

王怡真总不能说这是杀人的物件我怀疑你吧,也只能说道:“我之前碰散了一些,觉得她颜色好看,却不是胭脂,因此好奇罢。你说……这是母亲留下的方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正清奇怪的看着她道:“自然是姨娘告诉我的。”

银月姨娘说过所有的书都运走了,付卫东更说过香方那本书被小五得了去,那么济宁伯府又从何处得到的方子?

王怡真有心想问这方子是在书上抄的还是肖婉儿单独写给了银月姨娘的,可是问出来的话却是:“你睡眠不好?”

王正清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睡觉太浅,总是做梦,醒来疲乏,若点了这香,便可以一夜无梦,醒后精神更好。”同付卫东所说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药粉确实只是有助于深入睡眠,不伤人,只能说是将这么好的东西当成迷药来用的人太龌龊了。

龌龊人之一的王怡真再次不说话了。王正清说起这药来也是十分的坦dàng),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不好的东西,说起来也是,这孩子才14岁不到,13年前的火灾,他那时还刚生不久呢,就算是手里有药,他又去何处寻那个竹筒呢,最终这药方也好,香方的书也好,只怕还是要落到银月姨娘的上。

王怡真不再说话,王正清也沉默,虽然彼此无语,可是姐弟两个之间的气氛却好得多了。王怡真想着庄子卖不出去,这段时间肯定还是要滞留京城,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来喂两口野猫,同这亲弟弟搞好关系了,要不然断没有她帮着别人教弟弟,却把亲弟弟扔到一边不管的道理。

于是为了拉近关系,王怡真闲扯了几句话题,既然知道了王正清从小有弱症,睡眠不好,那顺便关心一下弟弟的起居饮食也是很应该的,就跟林黛玉刚进贾府时,被问到都读了哪些书,吃过什么药一样,反正帮不上忙也就是纯关心一下,没想到几句问话,王正清也详详细细的答她,王怡真才发觉这位弟弟不发脾气的时候人不是很容易相处,很好说话的。

也可能是以前的相处,王正清也本能的感觉到王怡真的拒绝,所以话说不到几句就要闹起来,如今姐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竟然还能聊些常,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聊到了马车到达了济宁伯府。

此时王元娘带着蓉蓉早回来了,而王怡真反而因为再次出门,归来得晚了,都错过了饭点。姐弟两个先见过了海氏,王怡真本以为海氏怎么着也会抱怨她几句,当大户千金当成她这么自由散漫的也是少见了,不过海氏笑意盈盈的不但没有怪罪王怡真,还亲口布置了给她宵夜再加两个菜,王怡真一时感动真想抱着她的大腿喊一句亲娘。

然后更让人惊悚的是连王元娘都对她笑意盈盈,不但好好的将蓉蓉当个吉祥物一般的归还了她,还多喊了她好几句“姐姐”,王怡真被王元娘这滴滴的一声姐姐喊的头皮都有些麻,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惊了个马,怎么突然就立起了好姐姐人设,一个两个的对她这么客气有礼?好不习惯啊。

146 诱问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6诱问因为受到了海氏母女两个的格外关照,最后王怡真还是没有能同王正清一起去到银月姨娘那里,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而海氏母女的关照使得今天晚上的饭菜格外的丰富,这也注定了王怡真再一次抛弃了弟弟,而优先选了吃饭,毕竟就算她能饿着,红英和蓉蓉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受不得饿的嘛。

用过了晚饭,饱了肚子,王怡真终于打算到银月姨娘这里转一圈了。

王正清此时已经从银月姨娘这里离开了,毕竟孩子已经14岁,陪养母吃个饭是正常,断没有天将黑后还要留下来说说贴心话的道理,想来王怡真问那粉药来源之事,王正清该是说过了。

王怡真进了屋,银月姨娘就已经将一张纸放在了王怡真的面前,上面清秀小写很是眼熟,墨迹都透着几分的湿润,一看就是她新写的。

“我听正清说了大小姐也想要这香方。”银月姨娘十分客气的说道。“大小姐是也对香有兴趣吗?”

“是的”王怡真点头。

于是话题就这么简单直接的进入到了正题。

所以王怡真喜欢银月姨娘这样的聪明人。

这粉香既然王正清拿出来光明正大的用,那么一定是在来历上已经过过了明路的,王怡真就算心里觉得银月姨娘可疑,又能公开疑她什么呢?毕竟这药本来不是害人用的,所以与其质问,不过先让银月姨娘知道了她要问这事,到时候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心里有数,王怡真也不过是要深挖入多的线索罢了。王正清就身份和时间上,都不够资格同宋国公府有什么牵扯,古琅轩案暂不提,至少杏花之死同他无关,那么银月姨娘若不知道这粉药之事,自然要极力辨清。若她真与之有关,那王怡真所求又不是真的要找凶手,能拿到这药方,她都算有收获,如今有这一纸在手,她就算没有白来,配着付卫东那边的竹筒,以后山东地界她们师徒可以横着走了。

于是,王怡真先将这药方捍在了手里,又问道:“听弟弟说起是母亲的方子,我便想着自己也来做做看,姨娘久在母亲身边,不知道除了这香方,可还有别的方子?”

“别的方子,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却并不是太太给的,而是我……我自己曾用过的方子罢,不好拿出来献丑。”银月姨娘有些苦笑着说道。

王怡真要别的方子,其实问的是肖婉儿的方子,又不是真的打算要做来用。可是她之前说是对香方子有兴趣,那银月姨娘就得先说清楚,别的方子并不是没有,只无关肖婉儿,而且想想银月姨娘的出身,她以前曾用过的方子,估计还真的不太好拿给大户人家的小姐用。

“……”王怡真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地说道:“没事,姨娘有什么能外传的方子,尽管给我,我一点不嫌弃。”她本来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打算正经问香药线索的,可是偏银月姨娘自己把话题偏到了那边,王怡真也不想吃相太难看,可是香方啊……那都是钱啊……王怡真明白银月姨娘暗指的是什么意思,她手上的方子只怕都是青楼楚馆中那么香艳至极的香情之药,怕不是还有点那什么滋补身体的妙用,普通人拿到了可能真的没有用,但王怡真是什么人?

老家那边漫山遍野的姑子馆,她这是要发的节奏啊。王怡真突然就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了这门生意。不知道银月姨娘这些香方能不能卖出一千两?

“……”银月姨娘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立刻又面带笑容的说道:“都是些……常见的方子,姐妹们谁不默上几个呢,有什么不能给的?等一会我写给大小姐。”

“一会儿”这个词用的极妙,实实在在的提醒了王怡真先谈正事,王怡真也只能把心思从香方上收了回来,若当真只是普通的青楼中流传的香方,那她想靠这些东西卖出一千两来,可能性也小。

反倒是银月姨娘不经意的说道:“其实我这些香方又算得什么呢?当初太太手里的方子才是……如今京中这些年流行的香方,哪个不是太太传出去的,太太手上一本《闻香识人》的手抄本,记录了太太多年调香心得,里面更有一些是独一无二的香方,连我也只是听过,未曾见过,只可惜……”

银月姨娘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王怡真却明白她的意思。王怡真说肖婉儿的遗物,半路丢失了,她全没有见过,这家中的人面上都信了她的话,但只怕,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

“姨娘不用试我。”王怡真说道:“母亲这本书,姨娘说起来,我好像也有印象,是不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同些杂书终日里放在一起?我正是因为曾经见过,看到了正清用的香粉,才想了起来。”于是王怡真便将当初对杨显忠说的那番三岁记事的神童说辞又说了一遍,还将那册子的大小样式描述了一通。

其实她说的是付卫东同她讲过的手上那本《奇技淫巧》的样子,但既然师傅说当初那一堆都是杂书,不受重视,都又是大小差不多才捆在一起,想来也区别不大,该是肖婉儿随手拿早备好的空册所写,那么银月姨娘做为服侍过肖婉儿的人,对于这种随处可见的空册,该是印象很深的。

银月姨娘果然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呆呆的看着王怡真。肖婉儿常用来书写的空册,她当然有印象,然而那香粉册子,她都说了,仅是知道,未曾见过,因为肖婉儿的书房是外人不得进入的,可是王怡真三岁前还未病重的时候是不是进过?进了能不能过目不忘?这些就不是银月姨娘能知道的了,她是在王正清快生时才入府的。

所以王怡真的话,她难辨真假,却又不能不承认,若是肖婉儿的女儿,不论是过目不忘,还是见过肖婉儿珍藏,这就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说……大小姐真的曾见过了这本书?”银月姨娘试着问道。

“我骗你做什么?”王怡真说道:“姨娘,你养大了弟弟,我在心里真的当你是我亲姨,我就开诚公布的对你说了吧?我不管你嫁进这个家里是为着什么?想做什么?图谋什么?但你好好的照顾了正清这么多年,我们该是比旁人都更加亲近吧?我真的没有收到母亲的任何一本遗物,若东西在我的手上,我又何必回到这个家中,你真的觉得在这富贵乡里过日子很好?连晚上多吃碗红烧肉,都要看人的眼色。姨娘,你……真的不愿意同我联手吗?”

银月姨娘脸色大变的往后退了一步,本来控制的极好的表情此刻有些管不住似的换了好几种。银月姨娘退了一步,王怡真就进了一步,两人离的更近了,王怡真本来身高就高,这一下压迫感更强。银月姨娘的眼神都开始闪烁了,这还是两个人从见过之后,此女第一次表现出了方寸大乱,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不过王怡真心里却在狠拍大腿,她就知道,这银月姨娘终究是有点问题的。

王怡真低声说道:“姨娘,当年我虽然年纪小,母亲的事从来不肯告诉我,但我记得……我记得母亲对你,挺好的。”

银月姨娘一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就知道,这事成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7 到底谁的妾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7到底谁的妾以前是王怡真老想着拿东西卖钱走人,回到乡里继续浪她的,所以无论是亲弟弟还是这姨娘,她都懒得下心思。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银月姨娘这个人,很不对劲。她身上的矛盾点还是挺明显的。

世上都传说肖婉儿调养了三年的身子,又生的王正清,也就是说,她在极力的想用孩子挽回同丈夫的爱情,而王仕连却在这个时候,带回了名妓银月,肖婉儿一时间悲愤交加,难产生子,才会因此早逝。

王怡真信了传说的鬼。

这些妻妾争宠的传说,就算她以前信,现在也不信。

且不管外人怎么传说,事实上在这个家中,肖婉儿的长子,是银月在养。肖婉儿的铺子,是她在经营。肖婉儿的女儿和旧仆,每年的节礼是她在准备。连肖婉儿手边的香方,都有她一份。当然,也可能真的是银月姨娘气死肖婉儿,占了她的儿子、收买了旧仆、拿了她的铺子,可是她图什么呢?

若说为名。她又不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带着个闹腾不休的孩子,还要管外面不知死活的女儿。若是海氏这样装模做样一翻,好歹还能有个贤名,以银月的身份,她做的再多,这好名声也只会成全海氏。

若说为情,她这妾做的悄无声息的就跟不存在一样,把夫主给推给了后妻,成天去花楼不回家也不见她有怨言。

若说为钱。王怡真是见过了王正清那小车子的,车子虽小却舒适精美,王怡真也是见过的银月姨娘这房间的,正而八经的华贵摆设可以说一件没有,拿着养子的画来做装饰也是没谁了。也就是说,银月是卖了肖婉儿不好遗物,可是也真的是有点钱都花在了王正清的身上,自己过着朴素的日子,特别是从王正清少有才名,不发飙的时候礼仪良好、说话也圆滑来看,可见银月姨娘为了养他,是下了功夫的。

曾经有京城名妓嫁进来不图名不图利难道就为了帮着这个家养孩子?

更何况肖婉儿当时多少旧仆心腹在身边,为什么还要银月姨娘替她来打点遗物?不过是借机抬她的身价罢了,也就是说,不管银月姨娘图什么,肖婉儿是真心的信任这个“抢她夫君”的妾室的。

银月姨娘与其说是王仕连的妾,王怡真倒更觉得像肖婉儿的妾,至少银月姨娘在这个家中的利益,应该是同王怡真一致的。

她几番的试探亲近,一定也是想找肖婉儿的遗物何在,那么王怡真现在要做的就是取信于人,让她明白,只有两个人联手,才会有结果,至少肖婉儿的那张香方的来处,得先从银月姨娘这边打听清楚。

王怡真便又进一步,说道:“我想将母亲的遗物讨回来,一是为着那是先人所留,二是我也想要过有钱的好日子,你该是听正清提起过了,我如今认识了大理寺丞的公子,帮正清讨回了那画作,还查到了古琅轩失火的凶手,并且如今我手上已经有了线索,当年帮母亲运送遗物的行健武馆很有问题。实不相瞒,这香粉,这两天在京中已经重现于世了,就同当初行健武馆纵火案有关……姨娘,你若知道些什么,就全都告诉了我好不好,这不只是为我母亲,也是为我,是为了正清和姨娘自己,你也不想正清往后再顶着母亲的名字,一辈子做伪画叫卖吧?”

银月姨娘被王怡真逼的又退了一步,才站定,最终无声的吞咽了一口吐沫,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知道的有哪些是重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大小姐?毕竟……我来的太晚了……”

王怡真松了一口气,银月姨娘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只不过银月姨娘只要肯说就行。“我们就先从这香药开始说,只要是姨娘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香药和改良竹筒是这几件事中共有的,如果根源在肖婉儿这里,那事到如今也只能从银月姨娘这里问起的。就像银月姨娘说的那样,她来的晚,同肖婉儿相处也不过小半年,可是细细数来,王怡真发现,银月姨娘的这小半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竟然是现在所能找到的,同肖婉儿真正相处过的活着的人了。

“那香药,是当初我刚入府时,你母亲抄给我的。”银月姨娘先说的竟然并不是药,而是她所知的肖婉儿其人。

肖婉儿这个人,风评并不好,若要真正的名门千金来说,实在是很不耻她的作为的。

肖家并不是京中门户,肖婉儿于母亡之后,被受宠的妾室欺负,后来又小小年纪被继母赶出家门,一开始,是寄居在京中一位远方表姨的家中。那位表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总之是个自立女户,又只她一个外甥女在侧,对她很是宠爱,因此想叫肖婉儿入赘,便纵着她挑捡男人。而肖婉儿突然有一天开窍了似的,才名满天下,便总是自诩才高,同一些浪荡公子、潇洒名士们诗书往来,男人们的诗会和画作,她也参加,全然不在乎里面只她一位女子,还次次拨得头筹,无论何种画技什么才艺,不是说是力压群芳了,便是男人相争也一定要独占鳌头,十分的争强好胜。一开始,她的声名同才名,是正相反的,才名越高,声名越差。

然而肖婉儿这个人,真的是天纵之才,当人们只以为她是个只会诗词书画的玩物时,她却又展示出了非凡的政治天赋。

农林牧副、天文地理、水利科技、医药贸易、甚至经商及涉外国政,竟然没有她不会的。

也不能说是她全会,但若你问起她什么,她都可以答上来一两句,若问的深了,她便笑而不语,只说容她思考一两日,她说一两日,那便真的是一两日,这一两日之后,她便会给你呈出一本自书的册子来,你先前问的、你所想知的、你所追求的、甚至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想不透的道理,摸不到的门槛,便都在书中了。

你若问她这些册子是哪里来的,她便只推说是曾经看过的一些古籍,但其实肖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人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到哪里去找这么些古籍,便就又有了人想到了肖婉儿当年出生时其母的一番梦境,只疑心这肖婉儿当真是天人转世,她写出来的这些,莫不是天庭中的道籍仙典?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8 有间书室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8有间书室其实王怡真听完了银月的话,最先疑心的是肖婉儿有什么随身空间金手指之类的,指不定就是带自动搜索功能的图书馆,但是当世之人总不会有这么正确的脑洞,因为总之不管这书是怎么来的,真真正正是肖婉儿所写。

一时间肖婉儿的名声便又好了起来,这一次不只是男人们赞她,女人们也愿意亲近她了,谁让她时不时的能拿出来些保养护肤的方子,还都十分的有效,于是一时之间,肖婉儿在京中风头无两。

男人女人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愿意捧着她,谁都想得了她的青眼,让她将自己所想知道的事情回去想上两天,再拿一本册子出来。当然,有本事能提问出无人能答的问题的人,本来就少,而能有资格能得肖婉儿认可并回答的人更少,可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若人人都问个不停,人来得多了,肖婉儿也会烦了,你也来问,我也来问,光是写册子,她也得花时间嘛,便定下了一条规律,无论是谁来问,她都只回答一次,并且之后不会再同这人提起相关的话题,更不负责解答那人读过册子后新产生的疑问。

王怡真十分怀疑这是因为肖婉儿其实根本也并不懂得她自己抄了些什么,不过这招倒是极为有效的,那些人本来想得肖婉儿的认同便不容易,如今又只有一个机会,问起问题来就十分的谨慎了,大家都想将机会问到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上。

不过时间久了,便有人发现也会例外,那便是若那人同她十分的亲近,亲近到了不需要问,她也便会开口的地步,那么那人得到的东西一般就不会受“一次”的特例所限。

一般来说。男人破例多数是得了一份诗作啦、小画扇面啦什么的,像杨显忠父亲能自己独得半部书的人便是极少数了,而女子得的多数是一些香方或养生小常识。

“只是这些能重复送人的东西都并不贵重,特别是女性喜欢的香方、养生、护肤、胭脂之类,你母亲将之抄写在一些杂记册子上,若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需要用到的,便只抄其中一份方子送人,这样便不违她的誓言了。”银月姨娘说道。

肖婉儿自己定了一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那她解答这一个问题也必定详尽,如今是她主动要送,自然不用再一送一本,一本香方中百十多个方子,抄一个方子随手给人,当然不算破例。

“你该知道我以前是……做我们这行的,都是昼伏夜兴,晚上,哪里有能好好睡觉的。”银月姨娘苦笑着说道。

妓子的作息,黑白颠倒,银月姨娘从了良,却是白天没有精神,晚上想睡也睡不着,反反复复,将一个花骨朵般的美人,折腾的如同飘着走的幽灵一般,倒也不会要命,但依然损身,说白了就是作息颠倒,休眠不足容易引起神经紊乱,重者会引发精神病。“你母亲担心我的身体,便给了我这个方子,晚上点了香一夜无梦,早上起来十分精神,我知她手上有一本香方的册子,不过我得了的,就只其中这一张方子。”银月姨娘解释道。

王怡真以前却不知道肖婉儿还有这么个规矩,也就是说,别看只是随手一张方子,这银月姨娘却是肖婉儿自己认可的亲近之人,也就怪不得肖婉儿身边的旧仆愿意在肖婉儿死后听她吩咐,肖婉儿对银月姨娘,已经是当着心腹人来用了。

“姨娘……你同母亲?”

“我原是青楼中的清倌伶人,妈妈逼我接客,我死也不肯,借口上香赋诗一首,本想了断此生,那诗却入了肖夫人的眼,她那时正为你父亲心伤,看我也是可怜人,便作主为我赎了身。”银月说道。

王怡真头上的冷汗哗哗的,原来银月真的是肖婉儿的妾。

说起来银月其实早就说过,王家的夫主王仕连挣不回钱来,以前肖婉儿尚在时,是肖婉儿卖画,因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所以王家全是肖婉儿的心腹,连那个王姓老管家,也是肖婉儿开工资。当时如果王怡真多想想,便该有疑问,王仕连没钱,拿什么赎当代名妓?

名妓可不是名媛,名媛发起脾气来,说私奔就私奔,亲爹也管不着,名妓虽然是人,身份上却相当于是有主的物件,没有钱,什么神仙爱情都不管用,老鸨能一状告到官府,当初王怡真不敢当面救庵里那姑娘,也怕的是官府定个私留逃奴罪。

怪不得银月这姨娘,明明是王仕连一生除肖婉儿之外最强的战绩,是他以后13年流连青楼的根本,他却娶回来连看都懒得看,就扔在家里带娃。感情这是肖婉儿硬扣在他头上的渣历史啊……偏他还没法对人讲清楚。是说我老婆也娶了个妾?还是说我其实没什么文采打动名妓,纯靠老婆有钱才白纳了个美人?反正王怡真有点了解亲爹为什么不回家了。

“你母亲的文采太高,这个家里有的是她的忠仆,却无人能陪她谈诗论画,她嫁你父亲本是看中他的文采,他却……总之我永远忘不了那几个月,我们一同赏景续诗、磨墨作画,我嫁进这个家,你的母亲教了我很多的画技画法,我也时常为她弹琴歌唱,我们还曾为了一首诗中一个词该用这个字或那个字而争论的面红耳赤,却又也犹豫觉得对方的字或许用的更好,我即不需要考虑迎合客人的喜好,也不用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轻薄,那或者是我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只可惜……”

银月姨娘回忆着往昔,快落泪了……王怡真这边脸皮都要僵硬成铁了。

肖婉儿对银月,或者是因为婚后太寂寞,养个能陪着自己玩的猫啊狗啊来逗着的感觉,可是银月对肖婉儿……就说不好了。她不是看同性爱情不好啊,只是其中一个是她亲老母的时候,这心情还是有点微妙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49 香方相似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49香方相似这个家中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银月姨娘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但唯有一处,那是一间杂书室,据你母亲说,里面放的全是人类的智慧尚不能接触的书籍,不让人进,是因为很多人来问问题,你母亲挑其中天资聪惠者,才会从其中挑选合适的当作答案赠人,那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不许外人进入的地方,我自然也没有进去过。”

王怡真:“……”突然有种蓝胡子童话故事的感觉。

不过银月不是蓝胡子的新娘,以她这种出身,当然明白好奇心害死猫,更懂得分寸,不会有那种类似于“她对我是不同的”“我可以作死挑战一下她的底线”的心态,说不让进就是没有进过的。

“那时面放的杂物,后来都清理了出来,跟着你母亲的画,一起送了离开。别的书画,都是我代为整理,只有那一间书室,是你母亲怀着九个月的身孕,亲自整理的。”

王怡真前后串了一下……

在银月姨娘一切都未说谎的大前提下,这个香方来到了银月本来银月手里就有一份,因为是特例,所以银月并未对外人提过。而香方的原著,则同其它杂书一起,本来躺在王家杂书室里,后来随之运到了山东一座庵堂,在那里被付卫东及其师兄弟“小五”拿到,后来行健武馆失火,它便同小五一起失踪了。

其实银月姨娘说谎的可能性其实挺小,因为不管怎么说,肖婉儿当初信任她,甚至连生下的长子都交托她,就足以说明她是肖婉儿代理人的身份,更何部13年前的银月天大的名声,说穿了也是个清伶人,想要只手遮天算计肖婉儿,可能性几乎没有。也就是说,古琅轩的火、杏花的死暂不提,至少行健武馆的火,最终还是要着落在“小五”的身上,可是小五又在何处呢?

“在京城中,这些年,这药难道就再也没有出现吗?”王怡真头痛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有很不好的感觉啊,为什么这药偏在她回京后,又出现了,还出现的如此频繁?

“没有。至少我拿的这个方子的香药没有。”银月姨娘摇头道:“甚至连行健武馆失火,也是大小姐您说了我才知道,竟然是有人纵火,这药,这药说到底,也不是毒药,与人无害,官府那边的消息……我……古琅轩有什么资格打听到呢。”

古琅轩做的古董买卖,王正清也早晚要在京城混,所以古琅轩对京城富贵人家都有随时注意了解信息,王怡真上次同宁安侯府和江夏侯府闹腾,银月这边就能有资料送上,说来都是些市井传闻,并不是什么机密,却对王怡真了解这两家有直接帮助。

可是古琅轩没有官府的门路,迷药案子、人命案子、是用的什么香?烧的什么药?它哪里能得来详细的信息,甚至银月姨娘连这粉药重出江湖了都不晓得,要不然也不会让王正清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自己的车里了。

“这香药,正清一直用着吗?车里有?在家也用?在国子监也用?可曾给过别人?”王怡真问道。

“绝不会。”银月姨娘说道:“正清小时候睡眠不好,是常用的,但这香药不会上瘾,可是用过的晚上也醒不来,他上学时是绝不会用的,只在安全之处才用的,因为是你母亲的东西,他不会给别人的。”

那东西从王正清这里流出去的可能性就小,被偷的机率也不大。“总之先让他将东西藏起来吧,不,最好是放在我这里,他不要收着这些,最近也不要再用,更不要被人知道他有……算了,这事我直接跟他说吧。”王怡真之前没有说,是不知道这药的来历,又觉得银月可疑,如今有亲娘肖婉儿13年前的信任做背书,她不再怀疑这位姨娘自然后续对亲弟的安排都得跟上。

“好的。”银月姨娘听说这药同几条人命缠在一起时,也早知道王正清不能再收这种东西,点头道:“这京中有些调香馆,也能制出差不多效果的香药来,我去买些备上,不会再叫他用这药了。”

“嗯。”王怡真点头。

“大小姐……那个,京中其实有几家调香馆,也能做出差不多效果的香药。”

“嗯?”王怡真愣了一下,总觉得银月姨娘这话刚刚说过一遍了,这是什么,原音重播?其它家的调香馆?王怡真一愣之下脱口而出道:“对了,是不是你钱不够用了?我这里还有些。”再苦不能苦孩子啊,自己家里出产的不能用,到别人家买不就贵了,得用钱,前两天银月姨娘还来哭过一次没有钱了……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银月姨娘苦笑着说:“您现在开始觉得您同您母亲有些像了……同您们说话,不能有一点拐弯,若不直言直语,你们就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

“啊????”想错了?不过肖婉儿是聪明绝顶,所以容易想多,王怡真则是太直,一旦将谁示为自己人了,想的反而会少,对于暗示什么的反应慢个半拍。银月这话……算她是在夸自己吧。

只是王怡真一向如此,对着自己不在意的事,就不会深究,但如果是自己在意,放在心里,细细思索的事情,那她自认为自己的反应也是挺快的。

“别家也有差不多的香药……”王怡真将这话念了两遍,突然瞪大了眼睛,“那本香方的书???”

肖婉儿那些东西不知道在哪里抄来的,但总结来听,其所记载的知识一定超过了现在这个世界所具有的,所以她拿出来的东西才能无论哪行哪业都顶尖,若别家也有这些类似功能的东西,那岂不是说又有别的人得着了那本书?

“我不知道。”银月摇头道:“你问我这香药是不是有别人有,我不知道,别人家的调香馆是不是用的太太的方子,我也不知道,我曾经疑心你并没有得到过太太的遗物,可是却无处打听,你的养母……你知道她并不喜欢我,我只是知道,在那之后,京中有几家调香馆,陆续推出了几款新香,极受好评,有一家的香药,也同这粉药差不多的功效,然而,效果也只是相似,并不相同,说起质量来,还要差些,到底是不是太太的方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看过别的香方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50 游园邀请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50游园邀请银月没有看过那本《闻香识人》,便不知道上面都有什么香方,别人推出的香药再多,她也辩不出是否来自肖婉儿。她所有的只有一个粉药香方,但别家推出的香药质量却又差上一段,说是同样的药真的很牵强,所以王怡真问她,她不能直说,只能委婉的提醒。

而王怡真却觉得这线索已经是十分的可贵了。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打听一下调香店呢?

当然那个小五拿到了香方这本书,众多香中只配出一款带有深睡功能的香药,可见是打算着做奸犯科用的……那么其它能做胭脂香粉的方子,他拿着也没什么用。当然,如果是打算当个调香店也有用,可是一个街头混混开调香店……最重要的是杨显忠说过,之后行健武馆的门徒都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五也人在失踪之列,如果他想好好做生意,总要有一个身份,需要四处与人打交道,所以可以肯定他不会是走什么正道的。那他拿着那香方没有用,但那又是肖婉儿的物件,很值钱,一般人会怎么用呢?

反正如果换成王怡真,她一定会将之卖掉,卖给那些本来就做香药买卖的店家,甚至她不会一卖一本,她一张一张的卖,一家一家卖,卖这家一张,带起生意来,再卖给这家的对头家里一张,卖得多了,再让几家相争,她坐地起价,一个方子就挣她一年的费用,一本书挣出一辈子的吃穿来。嗯……就这种犯罪思维的带入,她相信自己想的没有错。

至于那深眠药物的质量效果不好,其实也很好理解,小五拿着那方子,肯定不会想别人也有相同的方子,也可能是即想拿这方子挣钱,又不想别人也有这么好的疗效,那么只要在方子上减减份量,或者干脆删几味药就是了。就连王怡真这外行都知道,要一个方子完美,不知道需要进行多少次调整,可是要让他变得差劲,轻松划掉几笔就行了。

“姨娘果然是个聪明人啊,怪不得母亲喜欢你。”王怡真先将银月姨娘夸得桃花满面,然后说道:“姨娘可知道这几年京中经营最好、推出新品最快、同母亲香方上有可能相似的调香店有哪几家,不若给我个名单,我去查。”王怡真同银月姨娘将话说开,再支使她也就不客气了,既然银月是亲娘留下的老人,那这个问题问她就是了,不只是她可信,还因为银月本来的职业,说古琅轩帮银月打听消息,王怡真信,可是想想上次银月给出的几家勋贵的信息,甚至包括到了联姻的情况,王怡真觉得,古琅轩董家还没有那个能力,反倒是银月以前的那些老姐妹的关系,要打听这些富贵人家的琐碎事,更为方便。若银月还与那边有联系,那么女子胭脂香粉这类事,只怕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自然是知道的。”银月姨娘果然说道:“因为我也心中有疑,所以这些年来格外留意这些香粉铺子,只是这十几年来,中间的变化太多,不若我晚上回去细细的写给你。”

“那就有劳姨娘了。”

送银月姨娘离开后很久,王怡真都有一种收获极大的感觉。银月的话其实最没有人能够佐证,但王怡真还是决定要相信她,一方面是信得过肖婉儿看人的眼光,另一方面也是王怡真打从心里不相信王正清这小少年会同人命案子有关。矛头一致对外总比疑心疑鬼自己人要好,反正王怡真一个乡下来的光脚汉子,就算是银月坑她又能如何了?最终也不过是找不到遗物分文没有的回乡,王怡真一想自己怎么算也没有损失,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做了决定并安心的睡大头觉了。

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王怡真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不是银月,而是李奕城。

王怡真听到李奕城来访的时候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呢。她就算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京中的规矩,断没有男客自己上门找求见未婚女性的道理,更何况李奕城昨天才打过了镇国公家的二公子,这时候于情于理也好该是在家里闭门思过吧。

不过当看到了厅里的尴尬气氛,王怡真也差不多就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海氏做为女主人,接待的还是宋国公府的一位婆子,李奕城却在一边拉着王正清说个不停,当然,其实更多是他在说,王正清在听,毕竟无论是哪位书生也答不上来自己是喜欢“大环刀多些?还是狼牙棒多些?”这么超纲的问题。那宋国公府的婆子似乎已经对于自家小公爷不靠谱的习惯放弃了,看王怡真来了,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来意。

宋国公府竟然又替李兰兰给王怡真送了请帖来。

而出乎王怡真意料之外,李兰兰姐弟先前一场大闹,不但没有被禁足,反而李奕城今天也活蹦乱跳的跟了来,虽然说同这婆子一路,但却是打着要与好友会面的旗号来找王正清的。他昨天已经知道了来接王怡真的弟弟与他同年,今天就能这样蹭上来认友,脸皮也算是厚了。来到了王家,李奕城又打着拜见长辈的名义硬留在了大厅,就是不肯走,到最后终于拖到了王怡真来到,打从王怡真进门,这小朋友就不停的找着各种机会,自以为没有人看见的给王怡真使眼神,那种“我有话说”的神色搞的全厅中看见了的人都很不自在。

王怡真看着王正清一脸的面无表情,看得出来他是不太喜欢这位不请自来的“朋友”的,但李奕城会来肯定是有话要说,而且极可能是李兰兰有了新的委托,王怡真也只能笑着回了他个“一会再说”的眼神,并且不理会李奕城是否看懂,吩咐王正清带着李奕城这位新朋友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同时心里想着,怪不得海氏这些年来都不出门交际,家里没个男人是不成啊,要不是王正清这两天正好有假,这男客上门了都没有人接待。

宋国公府的婆子看来只是公事公办来送帖子,送完了任务也就完成,李奕城的脾气也该是广为人知,这婆子甚至都没提一提要等着小主子一起走的意思,客客气气的同海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母亲,宋国公府又送了帖子,是什么事情?”王怡真问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151 安抚

是真问。

以前李兰兰有事找她,送帖子邀她去玩,才方便说话,好告知她有何安排。可是今天李奕城都来了,宋国公府还送了帖子,也就是说事都安排好了。

王怡真问,海氏还没答,面上先带了笑,再等着说出话来,那语气温柔的好似她才是王怡真的亲娘一样软和:“我的儿啊,你可真是个有福的。”海氏笑着将那帖子递给了王怡真看,王怡真差点就接了,想到了自己“不识字”的人设,才摇头道:“母亲有什么事只管说。”

海氏本来也是个爽利人,三言两语便将事说清楚了。

王怡真没想到李兰兰姐弟昨天回去,连面上的受罚都没有,不但行动自如,竟然还这么快的又攒了一个游园会。今天宋国公府的婆子,就是来送游园会的帖子的。

“太子妃要在别院办一个游园会,给还未成亲的燕王选妃,我的儿,这宋国公府,是专程来给你和你妹妹递帖子的,我的儿,上次在宋国公府,燕王就很给你们姐妹颜面,这都是多亏了你的好福气,你妹妹才有这样的机会,入了贵人的眼,我儿,你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还缺些什么只管说,母亲都依你。”海氏笑的说道,完全没发现自己把“我的儿”这一句用的重复了。那眼神看王怡真就跟看什么吉祥物似的,好似宋国公府送来的不是请帖,而是燕王的庚帖似的。

王怡真满头的黑线,这一看是知道海氏那种“我闺女天下第一”的毛病又犯了。

燕王选妃的游园会,不可能太子妃一拍脑门临时就办就办,必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而李兰兰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受罚反而受了赏,可以参与其中,又恰恰需要她到场保护罢了。只是单邀她自己不好,就像以前一样顺带的捎上王元娘,然而看海氏这意思,还真打算叫王元娘争争燕王妃的名额是怎么的?上次燕王是很给面子,但那也完全是只给王怡真一个人,甚至是说给肖婉儿面子啊。

不是她自恋啊,燕王就算真看中了姐妹两个中的谁,那也只可能是她啊……

不过看着海氏这一高兴又要给她塞钱的架势,王怡真当然是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脸上笑的,海氏再说什么她都应着,力求将海氏打发了,她才好去找李奕城,想来真正的真相只有在李奕城那里能听到,而且海氏也并不见得就喜欢跟她说多话了。

果然海氏看王怡真听什么应什么,一副听话的口气,也很快没有了兴趣同她扯蛋,这次宋国公府送来的帖子不只是请了王怡真姐妹两个,因为游园会暗里是相亲会,所以相亲这种事没有长辈陪着是不行的,这帖子邀的是济宁伯府全家,也就是说,不但像上次的寿宴一般,海氏、王家姐妹两个可以去,就算是济宁伯王仕连同王正清,也有资格去了。

只有五天的时间,海氏不但要打理全家人的出行,还要做新衣、新首饰、新鞋新物品各种器具,想一想就知道忙到飞起,拖着王怡真说话不过是为了发泄她心里难掩的愉悦之,不过当管事的婆子们陆续到场之后,王怡真也就没什么用了。

王怡真便到了外院找李奕城。

因为王仕连流连青楼,王正清又长年不在家,所以济宁伯府的外院一般来说就是个摆设,更没有什么女眷不至的说法,只不过王怡真一路走着,竟然连个打扫的小厮都看不见,也是有点过分了。海氏虽然宅属有点强,可是关起门来也是女王属,家里的下人一向还有规矩,王怡真自己走在自己家里竟然就看不见个下人了,饶是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被这反常弄得心里毛毛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李兰兰出事那次,不知道自己家这是不是也要要闹什么妖娥子。

说起来,好像上次还听银月姨娘说过王元娘也在家里给夏家那孙子设过什么来着,这不会夏家的婚事还没个谱,燕王那边也记挂着,就又看中了李奕城吧?

王怡真这么一想,脚步都快了许多,不过等到了找到李奕城时,才明白为什么家里的小厮都没有影。

只见着李奕城正在将外院的小厮老厮们全聚在了一起,在所有的人面前走来走去的观看,完全无视了大家全僵硬发直的紧张感,还时不时的动手捏捏这个的肩膀,拍拍那个的肚子,挑毛驴子一样……

看到了王怡真过来,李奕城眼睛里的光都闪了,嘴里喊着“姐姐”,咧着嘴笑着招手:“我姐都跟我说了,王姐姐要送我机灵又有武功的小厮帮手我,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弱得跟你弟弟一个模样,全看不出半分的机灵和武功,我看了一遍你家的小厮,竟然全猜不出,姐姐调教的人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深藏不露的是你……是你。

这到底是十四岁还是四岁,就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吗?

王怡真看着就站在一边做陪的“弱模样”的王正清,心里就知道要坏。

打从李奕城喊她姐姐开始,这孩子眼神就的能滴出血来,再被人当面喊“弱”,现在竟然没翻脸咬牙,已经算是很有修养了,当然,同是14岁,王正清这种确实很弱的小书生,就算翻脸也打不过李奕城。但也正因为没有武力值,又是ji)出的妾室养大的庶子,这孩子才心思特别的重,他之前便因为老是疑心王怡真不是真心看重他这个弟弟而屡次发怒,这两天姐弟两个气氛刚和缓些,被李奕城这么一喊一叫,心里不知道又得想什么了。

王怡真立刻就挂起了笑容来,说道:“不是家里的小厮,是我在乡里时一些乡亲,这两天有些人找了来,想在京中谋生,我看有几个孩子机灵,就是粗野些,我本想将他们带进家里给正清用呢,不过大户人家规矩多,只怕母亲并不喜欢,正清是又读书人,边也不缺人,正好你姐姐说你缺玩伴,我也就只能送到你那里了。”

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安抚的笑着看王正清。

152 退亲成功

她可不想被王正清误会,她手上的人宁可送给别人,也不肯留给自己亲弟弟。不只是因为大虎小虎他们,是李兰兰付高价雇的,还因为在济宁伯府里当家作主的是海氏,如今继母女相处融洽,也仅是因为王怡真懂事有分寸,若她想插手这家里的人员变动,海氏可不会容她。

这样的解释,果然就让这小少年的脸色好了很多,而且这样倒也解释了,昨天为什么会突然有老家的乡亲来找,王怡真又为什么一去这么久有了乡亲来投靠谋生这个名头,以后王怡真要出府见人也会方便些,就算安排人做什么事,都有了理由,其实这借口昨天就想好的,只不过事太多,没机会说罢了。

王怡真让王正清将小厮们都放归各位,自己领着李奕城找地方说话,济宁伯府可不像宋国公府一样还有个能逛一逛的后花园,不过外院总归还是有书房的,王怡真就借用了。

关上了门,王怡真先问道:“你怎么出府来的?你昨天闹了那一场,你们家竟然不怪你。”

李奕城本来还带着笑着脸,听到王怡真这一问,登时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没有没有,二叔不但没有罚我,二房还同意了我和姐姐分府另居的事,因为如今太祖母尚在,分家是分不得的,但分府别过却不成问题,姐姐同二房已经讲好了。”

王怡真心里听着却是咯噔一声。

宋国公府的二房可从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连她们抢了李兰兰的婚事,都还忘不了再踩李兰兰一脚,如今大房姐弟打了镇国公府的公子,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二房怎么可能轻轻放过,反而还任由她们分府别居呢?

要知道若不分府,李兰兰某种程度上,别说婚事,就连命都掌握在她们手里,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但是若分府过了,二房就要承担下不照顾大房遗孤的坏名声,更是以后李家姐弟的婚事都不好拿捏了。分府这种事,对于二房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李兰兰之前手里还有她同纪家的婚事,能作一作文章,但是这婚事如今又解决了,李兰兰还能拿什么来做条件,让二房的人这样爽快的退让的?嗯?等下,婚事是解决了没错吧?说起来同纪家解除婚约的办法还是王怡真给想出来的,到底解决到了什么程度王怡真也是关心的狠啊。

“你姐姐?你表姐?纪家?你家?二房那边?……唉哟喂啊,你家这破事怎么这么多啊?我都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了?”

王怡真被李奕城一句话说的担心无比,又想问李兰兰的计划,又想问李家二房的盘算,又想问纪家的婚事,几个话头一股脑的一起从嘴里冲出来,王怡真都不知道自己想先问什么。

但短短一瞬间的几个话头李奕城却是将顺序记了个清楚明白了,还不等王怡真自己把话撸顺,他那边噼里啪啦的已经开始说话了,王怡真也是第一次从这坑姐的二哈上找到了一个大优点,这孩子……话可真多。

不过幸好李奕城话多的同时也思维通顺,并且是话虽然多,但还能抓重点,语速又快,王怡真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吧唧吧唧的开始讲昨天发生的事了,若不是王怡真回神也快,差点纪家退婚的事都要被他讲完了。

原来王怡真给李兰兰出的点子还真的管用了,纪家的婚事最后还是退了,并且是当场就退了的。

昨天王怡真走后,韩菱华便送了纪家表姐妹两个回家。

这姐妹两个亲眼看了一场李奕城爆打陈怀利的好戏,几乎是吓得魂不附体了,特别是纪柔佳,以前纪家同李家常来常往时,李奕城对她也是一口一个“柔妹妹”好得很,她还是第一次见着李奕城发起怒来是这么可怕,再回想一下自己家以前也曾经谋害过李兰兰,现在还用婚事吊着李家姐妹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奕城知道了说不定也是一顿揍,那吓得几乎是软绵绵的被韩菱华拖进了宁安侯府,见着了母亲莫氏便是一顿好哭,言道李家这婚约不要也罢,快些退了婚事吧。

莫氏本来是不肯就这样算了的。

李兰兰是纪家正经下聘的宗妇,若无错处,纪家拿什么借口退婚?李杏杏思嫁,纪家更不能直言拒绝,那是太子妃的亲妹妹,所以纪家想退婚,却不肯受着这退婚的坏名声,莫氏的意思,李家姐妹争夫早晚要做出些不好的事来,到时候李家丢光了脸,纪家退婚都是bi)不得已,到时候再给纪松凝说婚事,面子上份上都好听,因此纪柔佳小女孩说的话,莫氏也没有放在以里,只好言安慰几句就算了,却没有想到纪松凝那边又闹了开。

原来是韩菱华进门时便将一封信交给了纪家的下人。

李兰兰这么多年来思量着嫁给纪松凝,她在李家完全没有经营,却将自己那点子积蓄都花在了纪家的下人上,纪松凝边的人多与她交好,韩菱华进了纪家,男女有别,想见着纪松凝不容易,想让他收一封信却是简单的很。

纪家人不知道李兰兰在信里写了什么,甚至刚开始都不知道纪松凝收着了这么一封信,只知道韩菱华乐得在一边看纪柔佳哭诉李家可怕的时候,纪松凝院子里传来了消息,说是纪松凝打了大夫、砸了药碗,甚至还拿尖物在自己的伤腿上又狠狠伤了几道,扬言要这腿断个彻底。

这一来可真是要了莫氏的命了。

纪松凝那腿断的本来就让人心里吊吊着,听大夫的意思,能不能治好还在两可之间,莫氏为了他的伤,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药材,如今纪松凝这么个闹法,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莫氏正要往纪松凝那边去,却被韩菱华拉住了。

153 后续

刚才纪柔佳跟莫氏说的是李奕城打人的事,韩菱华说的却是李兰兰受伤的事,这事纪家不关心,韩菱华却恨在心里,于是明知道莫氏急着去看纪松凝,还是要死死的拉住了她细细的跟她讲李兰兰为何受伤。韩菱华是边城长大的将门虎女,莫氏一个内宅的妇人怎么能从她手里脱,上门是客,又不好叫满屋子的仆妇来抢人,莫氏便明白韩菱华用心的狠毒。

纪松凝做为世子,宁安侯又不在家,这时候除了莫氏没有人能拉得住他,韩菱华挡了莫氏多一分钟,纪松凝的腿便伤得重一分,到时候若这腿真的治不了了,只怕纪松凝就真的要这么瘸了。

莫氏都恨的都忍不住咬牙了:“韩大小姐拦着我,是有多怕我儿伤势好转,你就不怕我儿真有个意外,我纪家认准了李兰兰嫁进门。”纪松凝为什么会突然闹起来?她虽然不知道,但想来还是同李兰兰有关。

莫氏这一瞬间是真的恨到拿定了主意,纪松凝若因为断腿而再谈不到好婚事,她必定要将李兰兰娶进了门来,到时候她家怎么样调教儿媳妇,可就不是李家说了算了的。

纪柔佳听的小脸都惨白惨白的。娘来,你是真不知道李家那魔头打起人来有多疯啊。

韩菱华却并不怕她的威胁。笑道:“我只是告诉你,今天我表妹是受了委屈了,她受了委屈,总还是会有人心疼的,夫人不是一直想退婚吗?我恭喜今天就能称心如意。”

“你什么意思?”莫氏皱眉问道。她总觉得韩菱华这话中有话。

韩菱华却笑笑不说话,但却放了手,任莫氏去看纪松凝。她本来就不擅长争论,有什么要说的,让纪家母子自己说吧。

很快莫氏便知道了韩菱华是什么意思。

纪松凝在上大喊大叫着要退掉同李兰兰的婚事。还不停的用东西攻击自己的伤腿。

莫氏便明白了,纪松凝的反常一定同李兰兰有关,只是不知道这女孩子使了什么手段,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这样不管不顾的毁自己的前途,于是只能大哭着指挥着人拦下了纪松凝,不许他手边再有任何的东西,纪松凝却还在用自己的拳头砸腿。

整个宁安侯府里一时间人仰马翻,直闹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莫氏这位慈母先败了下来。

反正李兰兰的亲事,纪家早就想退了,本来是顾着名声,才想算计些别的,如今有纪松凝一条腿在面前横着,纪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名声,先顾命要紧啊。莫氏几乎是哭着取出了李兰兰的庚帖来,扔给的韩菱华。

这东西本来贵重,又是两家下定,按理说,该是莫氏亲自上门,同李家长辈议定后双方交换信物,但如今莫氏的心理,李兰兰已经同丧门星无异了,只怕是与她沾边的东西,半刻也不想再放在家里,竟然就在纪松凝的庚帖还未退回的况下,就这么将李兰兰的扔回,但这也已经与羞辱无异了。

若是照着往常,韩菱华绝对就炸了。

只是这次李兰兰退婚的事,里面也有些手段,最终又到达了目的,韩菱华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也是在韩菱华走后,莫氏才从纪松凝嘴里问出一点信息,知道了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狂,殴伤自己的腿。

“姐姐,你给的那主意果然是管用的,纪松凝那小子,也算他有良心。”李奕城高高兴兴的说道,整个人看王怡真的眼神都亮晶晶的,之前李兰兰有心退婚,却又在心里还想着莫家向她低头,因此满心的意难平,生生的将婚事拖到了如今,打算寻纪家的错漏,而纪家又想寻到了李家的错处再退婚。

王怡真眼见着这些世家为了一点子名声,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一件事拖得久不说不说还净是隔空打拳玩些虚招,也是急得不行,最后便替李兰兰支了一招,果然此招一出,当天纪家退婚的庚帖就还了回来,摆脱了这么一家姻亲,李奕城当然是高兴的。

“但你姐姐……只怕并不高兴吧?”王怡真问道。

“姐姐她……”李奕城这打从进门来就笑得没合上的嘴,没睁开的眼,听到这句话终于都各归各位了。

李兰兰自然不会高兴。

并不是因为纪家退了婚而不高兴,而是这一次王怡真支的招,又掀了一次她心里的疼罢了。李兰兰之前对于婚事几次的犹豫拖延,说起来是因为她曾同纪松凝当真有。

而王怡真这一次的招术,也不过是拿捏住了她曾同纪松凝当真有罢了。

韩菱华带给纪松凝的信,是李奕城写的,内容完全不涉及到纪李两家的婚事,通篇写的是今天冠军园一游的细节,李兰兰的马怎么样被人做了手脚,李杏杏出事后,又是怎么反污李兰兰害她,太子妃是怎么样不公平的处理,然后李奕城为姐姐打抱不平,又是怎么被宋国公府强制带回的。

任谁拿到了这信,也只会觉得是一个少年人对于友人的抱怨,信里的叙述当然也是偏着李兰兰这边写,满篇纸都是李奕城抱怨姐姐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当然,事实其实并不是这样,冠军园一事,李兰兰没有受什么伤,李杏杏反倒是受害者,但因为李奕城一向行事不靠谱,又事涉自己的姐姐,所以他在信里抱怨发泄的再怎么夸张一点,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其实是韩菱华在让人送信时捎给纪松凝的一句口信。

“你真的是想娶她的牌位吗?”

154 事成

联姻联姻,两家相联,结为姻亲,联姻,本来就是两家的事。

纪家已经看不上李兰兰,并且多次出手想将她挪开了,而李家也有了代嫁之意,特别是李杏杏落水,李家二房断没有抛了亲女保存侄女的可能,因此纪李两家就算联姻,人选也绝不可能是李兰兰了。

纪家将婚事拖到现在,一是纪家不想背毁婚的坏名声,二是纪松凝深李兰兰,犹自还坚持着不肯放手罢了。

可是李兰兰为此受到了伤害已经开始出现,上次是树林遇险,这次是马匹受惊,若两家还不退婚,下一次到底是不是命之忧,那真的是谁也说不定。

李兰兰早就说过,若是两家无错处。纪松凝死,她要嫁牌位,她若死,纪松凝也要娶牌位,所以两家才卯起劲来都想先寻对方的错误,将自己摘出来,而在确保能将自己摘干净之前,无论是纪家还是李兰兰,都宁可这么拖着,也不办点实事,因为谁都不想要毁婚的恶名。

因此王怡真的办法简单精暴,既然纪松凝是个痴种子,那么便由他来承下这个恶名不就行了?

既然他痴,那么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李兰兰死在纪李两家的利益之下吗?

既然他痴,那么为了李兰兰能跟家族对抗,就不能跟社会礼教对抗吗?

即然他痴,那么就不能为了李兰兰的命,赔上自己的名声吗?

若说之前纪松凝还幻想着他一力抗争,能同李兰兰喜结连理,那么现在李家都已经惊了马,差点出人命了。就算纪家抗不住他的哀求,可是李家呢,李家能放过李兰兰吗?

纪松凝便应该知道,他再坚持下去,等到了不是娶李兰兰进门,而是李兰兰的一条人命,到时候就算他真的娶,娶到的也只是一个牌位,他高兴吗?

是保持纪家的名声,娶牌位?

还是毁了纪家的名声,让李兰兰活下来?

这种时候才是真的考验纪松凝的时候。

王怡真给李兰兰出这个主意,就觉得有八成的希望,却没有想到这招这么好用。纪松凝一旦想开了,便这样义无反顾,为了退婚,不惜拿自己的腿来做文章,为保李兰兰,连一天都等不得的要退婚。

只怕今天开始,勋贵人家间就要开始流传,纪家忘恩负义,用李兰兰的婚事攀上了太子,却嫌大房前途不明,改婚二房的传闻了。那之前纪松凝的痴名声有多响亮,今天之后负薄义的名声就只会更响亮,纪家若还同李杏杏议婚,会一辈子受人非议。

纪松凝可以说是为了李兰兰,赌上了自己的腿和纪家整个的名声,虽然无关于宁安侯府的前途,但是对于他未来的人生来说,这一辈子都逃不开恶名了。

但他做的这样义无反顾,可见就算妈宝、就算懦弱幻想,至少其也真。

李兰兰就这样答成了所愿,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婚事,走到这一步终于也可以算是尘埃落到了一半,至少李兰兰终于得到了自由。然而可想而知,就算心想事成,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只怕也是要心悲一段时间了。

“但不管姐姐心里怎么想,总算是解决了不是?”李奕城想想李兰兰听说婚事解决之后那一脸的悲怆的表,其实也有一瞬间会觉得,纪松凝这个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因此以前李奕城说起纪松凝,也就再没有了以往那种恨不得将他踩在地上摩擦的憎恶感,但终究说起来,纪松凝那一点子深也还是抵不过纪家的深坑,李兰兰能够退婚,李奕城还是高兴的。

于是很快的脸上的笑意就又出来了。

“不只这样,除了婚事,昨天晚上解决的还有分府的事,姐姐,又被你说中了,二房真的让步了……”李奕城欢快的叫道,看向王怡真的眼睛里亮闪闪的。

被人这么当面崇拜,说实话王怡真心里也满爽的,毕竟招是她支的,而且还立竿见影,她心里也高兴啊。

这是昨天继韩菱华传话后,王怡真给李兰兰的第二个建议。

当时李兰兰上最重要的两件事,除了婚事,就是同二房分府。

因为前者是她未来的一生,而后者则是她现在的人生,宋国公府大房一不同二房分开,李兰兰就别想有好子过,哪怕是退了婚,婚事能拿到自己的手上,可是李兰兰在内宅,二房要是不想让她过好子,那也有得是办法。

之前王怡真几次明示暗示叫她小心,李兰兰都并不在意,王怡真只当她真的有什么办法,但是马球赛再见,李兰兰看起来过得并不好,大约以前二房根本没把她放在心里,才不会对她动那些手段,真真领教过内宅的手段后,李兰兰倒将分府的事看得更重些。

于是王怡真给她提议:让李奕城闹事。

这才是王怡真收下了李奕城之后,先教他打架的最根本的原因。之前那什么一二三条的好处都不过是附带的罢了。最基本的好处:其实就是为着他们姐弟两个在宋国公府的处境。

李奕城被二房散养已经太多年了,文不成武不就的,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在京中已经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反正他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动手揍的名头,已经够响的了。

现在再怎么调教估计也做不了什么栋染之材了,更何况这少年本来的格就很是游侠,这种大闹天宫的子王怡真在孩子堆里也不是没有见过,从小拿鞭子抽都不见得能让这种娃坐得住,于是王怡真干脆建议,就放开来了来闹算了。

李奕城以前小打小闹,有二房给他收尾,只求他名声不好,早晚将爵位收到二房。

那么既然李奕城以前十几年的人生,唯一擅长就是打人,那如今再怎么教,短时间里李奕城也不可能学好什么文韬武略的了,更何况他就算想学,王怡真也不不会教啊,本着圣人因材施教的教育方针,凭着王怡真这十几年也唯擅打人,王怡真的教学原则就是,干脆用打人解决一切,如果没解决好,那还可以多打几个。

就让李奕城往大里闹,闹到二房收不了尾,那么二房就要拈量拈量了。

155 玩个大的

李奕城可不是内宅小姐,没办法轻易关在家中,更不可能拿婚姻威胁或送到家庙来处置。

他上顶着小公爷的名头。他闹事,连累的是整个宋国公府。而且他闹事越大,二房越被动,到时候不但收不了尾。还会被扣上一个捧杀、不教养子嗣的帽子。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是这个社会上,女孩子出了问题,就像是一部车上一个零件坏了,轻轻松松换掉,新零件补上,旧零件扔了,也就是了,反正宋国公府女孩子数量足够,要多少也有。

可是男孩子若是出了问题,就像是一问车上一个轮胎坏了,没有备用的胎,不但没处换,甚至旧胎也不敢扔,连修一下都要小小翼翼,生怕爆胎。何况宋国公府的男孩子这一代只有这么两个,自己人关起门来打生打死,外人可只会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李奕城在外面惹了事,打了人,很可能会直接连累到李奕年无法同人相交。

所以王怡真的建议是,让李奕城干脆自我放飞吧,不打则已,一打就打个大的,让宋国公府无法轻易拿钱摆平,更让其它人无法忽略她们姐弟两个的存在,省得一个个只知道宋国公府二房,而将大房的姐弟当透明人,这就跟后代某些明星一样,正面新闻火不起来,负面的先火一火,大不了火起来之后再洗地,也比默默无闻要好些。

这一个建议,实在得到了李奕城的大力点赞,唯一不好过的是李兰兰那一关。

这姑娘实在太在意名声,李奕城若自我放飞,先连累的一定是大房的名声。

但是王怡真关于退婚的建议就摆在那里,若是一旦实行,那大房二房就相当于是撕破脸了,李兰兰在宋国公府必然是更难过,所以权衡利弊下,李兰兰最终还是点了头。

“可是……就算是二房让了步,也不该这么快就放你出来啊?更不该让你们姐弟去什么游园会啊?”王怡真说道:“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谋吧?”

不是王怡真多想,按她的建议,二房的让步是早晚的事,可是这让步的也实在是太快了些吧?

比如,同纪家的亲事,二房必定是想商议换婚,李兰兰让韩菱华去纪家闹,一定会惹怒二房。还有李奕城打人的事,二房肯定要借机打压大房。王怡真当初觉得退婚该是速战速决,而分府之事,李奕城怎么也得再打上几次人才行,可是二房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就好像已经预知到李奕城下次要打大人物似的,忙不迭的就要割开关系,这反应不太对啊。

更何况大房这两件事做出来,二房不削这姐弟两个就已经是很面子了,为什么还要送她们去游园会?游园会是太子妃为给燕王选妃而办的,送李兰兰去是几个意思?两房闹到现在,二房应该是尽力将李兰兰往泥地里踩啊,总不至于还送她个机会攀附贵人吧?

“害。姐姐想多了。”李奕城挥手道:“这能有什么谋啊,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名声都是虚的,拿到手的好处才是实在的,我们不过是用那点子虚名声,多换了些好处罢了。姐姐可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先说好,这次不是我姐姐的主意,是我自己拿的主意,是我自己做到了bi)二房让步哟。”李奕城得意洋洋的说道,竟然还给王怡真卖了个关子。

他说的这话中,前半句是王怡真说的没错。李兰兰犹豫要不要许李奕城自我放飞之时,王怡真劝她的话,在王怡真看来,这女孩子聪慧是有的,可是太过于在意自己的名声了,被那些虚的东西,绑往了手脚。比如纪家的婚事,李兰兰反复犹豫拖延,并不是为了以后能再找到更好的婚事,完全单纯只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名声上有染,王怡真就觉得大可不必。所以才有建议,要李奕城敞开了闹,宁可不要名声,先将宋国公府拖累的沾前不顾后,他们自然就不得不考虑分府或分家了。

但之后要怎么闹,怎么行事,王怡真那时候也没有想好,只说让李奕城听李兰兰的吩咐。而李奕城再怎么闹,也只是打了一个人,名声不会突然就崩掉,宋国公府也不可能还未试过罚他就对他让步,更不可能会因为他拖累宋国公府的名声,而让李兰兰参加游园会吧?所以李奕城这后半句话,王怡真很想不明白,李奕城到底拿了什么虚名去换,能让宋国公府觉得好处已经可以略过一切细节,直奔主题了……

因为李兰兰的婚事已经退了,她的虚名是未受损,可是做为联姻的商品其价值也贬了值,她的虚名也没什么用了。那就是用李奕城的虚名去换了好处?但问题是来李奕城有什么虚名啊?

看着自己将王怡真都难倒了,李奕城也高兴了起来,炫耀道:“原来姐姐也猜不到,我也就是灵光一现,冲口而出,要是谁敢罚我跪祠堂,到时候我拼着小公爷的名头不要了,也要在祠堂里大闹,让活人死人都不得安宁。谁知道这话说出来,二叔和二婶便真的不敢罚我了,还问我是不是真心这么想的,这话还敢不敢再说一次,我立刻就又说了一次,二叔又问我,若是当着别人的面,也敢这么说吗?我也答自然敢,二叔便不再罚我了,还说要送我同姐姐去游园会,说是这句话,我若敢在众人的面前说第二遍,他就立刻给我主持分府的事,你看,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王怡真脚一软,差点没站住。

她以前只知道这孩子没事喜欢坑边的人,没想到狠起来连自己也坑。

说起来还真的是,他若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眼中这只纯种二哈,其实是宋国公府天经地义的继承人啊,谁的虚名还能比得上李奕城更盛。拿李奕城的虚名去换东西,那可不是正中了二房的心意,自然是李栾城想要什么,人家都要捧上来啦。

……“你姐姐没哭吧?”王怡真问道。

“哭了啊,姐姐看我第一次自己解决了事,感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李奕城说道。

“不……我觉得她不是感动吧……”王怡真突然就有些心虚了,她其实早就觉得李兰兰太过于在意虚名,这种东西如果能拿来换钱有什么不好呢?可是突然之间真有一天,李家姐弟连父母留下的最后的虚名都被她给整没了,她这心里也是有点打鼓的啊。

156 条件交换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56条件交换有什么区别?”李奕城继续挥手说道:“难道我不拿出小公爷的名头来换好处,二房就能放过我们姐弟?按着姐姐你的计划,二房觉得我是拖累的时候,就会将我们当腐肉割掉,到了那时,他们难道还会允我带着小公爷的名号走?所以我觉得姐姐你说的才对,虚名这种一点用没有的东西,早点拿出来还能多换些好处。”

“二叔一开始听我这么说,都愣住了,后来还问姐姐,这莫非是她的意思?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想出这个好办法来吗?姐姐擦了泪,说这也是她的意思,只要能让我们大房分府而居,这世子之位不要也罢,二叔这才信了我的话,之后我们二房倒重新和和气气的说话了,二婶更是拉着姐姐谈了一晚上,也就将这事谈好了。”

唉……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王怡真立刻就被李奕城说服了,本来心里听说他失掉了国公府继承人的名头,还多少有些心虚,如今这么一想也是福祸相依,李奕城就算被人喊小公爷,也没什么人真把他放在眼里,若是能拿来多换些承诺和金银,她的一千两是不是也能早点解决?

想想一千两,王怡真立刻就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了。

小公爷怎么样?国公小姐又怎么样?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早晚被人饿死害死。

“那么你们又是如何同他们讲的条件?”王怡真便细细的问道:“你们两房商量好的事情,要怎么过这个明路?他们承诺你们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公爵府继承人的身份,可不是温泉庄子,说送就送。光是继承人易位的问题,就要对大众有个交待,王怡真想着,李奕城姐弟既然已经同二房讲好了条件,少不得里面还要动作一番,这期间,不知道能不能先拿到些好处。

李奕城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同二叔对吼,吼到最后我说无论在哪里,我都敢将方才的话说一遍,二叔怒到了极致,反倒不再骂我了,姐姐哭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也没有再说我什么啊?可见也是觉得我的主意好极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闹腾事还可以,用脑子就不太行了,所以之后的事情,都是姐姐在谈了。最终姐姐同二房谈成了要去姐姐的婚事她自己来挑,因此才要去太子妃办的游园会,今天早上更传话给我说,唯有你一定要请到,叫了我亲自来请你。”李奕城高兴的说道。

王怡真看得出来,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样被李兰兰认可,而真心的在高兴。所以王怡真实在不想打击这个傻孩子,李兰兰这哪里是认可他了,分明是放弃他了……

更因为李兰兰是已经为李奕城花过了钱的,所以便光明正大的甩锅给了王怡真,那潜台词……不……光听李兰兰的话也知道,那词中明明白白就是告诉王怡真,管教李奕城的事情全权交托给她了。

王怡真一开始听着李奕城说拿公爵继承人的名头换了些好处,还以为她们姐弟两个真的真金白银的换了好处,却没想到李奕城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转回头来又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这样将错就错了,可是错就是错,再怎么将就,也同周详的计划不一样啊……

“你……”王怡真如今多少有些了解李兰兰为什么这些年不肯好好管教这个弟弟了。

毕竟无论是谁面对李奕城这种傻b,也会忍不住的骂街吧,李兰兰也同样。若她认真管教这个弟弟,少不得要骂他,若骂得浅了,以李奕城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进心里去,若骂得深了,只怕又伤了姐弟感情,所以以前有二房在后面擦屁股,李兰兰也就随他了,如今二房的嘴脸暴露了出来,李兰兰再想教李奕城,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二哈啊……”王怡真最后还是骂了,不过骂的有气无力的,无可奈何的情绪多些。

“二哈是什么?”李奕城愣了一下问道。

“就是傻b。”有点可爱让人无力痛骂的那种傻。

“唉,姐姐你怎么骂人呢?”李奕城继续问道。

王怡真也是没想到,这少年被骂了一点不生气,竟然还有求知欲……早知道……她早骂了。

“拿继承人的名头来换好处,你这想法是好的,可是也得先想好下一步啊。”王怡真觉得自己真亏,明明从认识到现在,还未拿到过李兰兰一分钱,可是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绕的,李兰兰的事情她还都得接下,连教弟弟这种事都得她来。

“你想一想……”王怡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对李奕城解说。

如今李奕城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国公府继承人的名头,这也正是二房想要的。

其实现在的情况同王怡真计划的差不多,李奕城闹腾的大了,二房兜不住他时,便会想抛弃掉她们姐弟。

但那是指在李兰兰思考好了条件和退路之后,而现在,李兰兰那边还没有相关计划,李奕城却是一怒之下将计划喊了出来,这其实是给了二房一个提醒,完全可以将计划提前,也就是说,由二房主导,让李奕城一次性闹腾个大的,大到二房为了平公愤,不得不将李奕城逐出门墙的地步。

就像李奕城说的那样,只要他在公共场所也敢喊一句要在祠堂闹事,让活人死人都不得安宁,只怕为着他这句话,就足够剥掉他继承人的身份了,那样的话,二房还需要付什么代价呢?轻轻松松就可以将李家姐弟捏死在手里。到时候,别说是真金白银的好处,没有了虚名,李家姐弟怕真的是死在宋国公府里都没有人知道。到时候别说是分家了,只怕逐出家族都做得到,李兰兰是想从二房的掌控中脱离,但她绝不是想自杀,以她们姐弟如今的状态,无论分府还是分家,都是得到了自由,但若是被除族,那真的是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57 早有预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57早有预谋王怡真一点点的同李奕城解释,这孩子也不知道该是是聪明还是傻,明明在坑人的时候,一张嘴就能看透现象直达本质,净瞎说大实话,可是这些人情事故,若没有人同他说,他便真的不明白。而李兰兰做为内宅小姐,身边全是耳报神,只怕想同弟弟说些二房的算计也不成,两个人更无法商量事情,便只能托了王怡真代劳了。

王怡真讲解的很细,生怕李奕城听不明白二房的空手套白狼的算计。

不过李奕城非但听明白了,还对此嗤之以鼻。

“姐姐,你莫不是真的当我傻?”李奕城吃惊的说道:“难道我不知道这句话不能乱说?二房若同我姐姐谈好了条件,自然会想办法制造让我说这种话的机会,到时候姐姐自然会教我什么时候说,又该说些什么。二房若不到答应了我们的条件,那我是打死也不会说半句话的。”

“……”王怡真不知道该夸这孩子太听话的优点,还是伤心他只会听话的缺点了。“若你姐姐来不及告诉你呢?你就冲动说出口了呢?”

“姐姐怎么会来不及告诉我?”李奕城奇道:“她若不告诉我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做什么?二房又怎么让我在大庭广众下闹事,然后再剥我的身份呢?我如今一句话牵扯着我们姐弟未来的生活,我当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啊,自然是姐姐怎么说,我才怎么做。”

这句承诺王怡真半点也不信,当初教他闹事之前,也曾说过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这娃是怎么满嘴是好的答应的,如今为了逃避罚跪,发起飙来连自家祖祠都放言要砸,这世上只怕找不到比他更冲动的人了。

“若你姐姐出了事呢?”王怡真问道:“若她被人绑走,绑匪以她的性命相要挟呢?若她昏迷不醒时身侧有男子有损名节呢?若她被人所制,口不能言,危在旦夕呢?你还能说你不会冲动吗?你还能讲你不会口出威胁吗?”

李奕城愣了愣:“可是若我姐姐真处于这样的情况,我……我一定会先救她啊,自然是谁伤了她,我才会威胁谁,这也不算冲动吧?”

王怡真再点头道:“若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谁伤了她,可是你又偏偏知道是二房诸人做的呢?你若面对着身伤神损、口不能言的姐姐,你也不会对二房对手吗?”这种事王怡真简直深有体会,没有证据,任你心里怎么相信那是真相,还是要看着人家大摇大摆的在你面前晃悠,王怡真不信李奕城能忍得住。“你现在知道二房为什么突然不再罚你,而且还放你们姐弟去游园会了吗?傻孩子,二房同你姐姐讲条件,那其实是骗你们姐弟呢,她家的目的,最终就是将你们送到游园会上,只有在那里,你姐姐才容易出事,而你则会为了姐姐发怒,一气之下说出厉害的话来,到时候你们没有证据,二房却捏到了把柄,你们未来一生就都毁了。”

李兰兰若不出宋国公府,那除非有贼人能一路畅通闯到宋国公后宅里,否则这事上便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李兰兰的名声。而李奕城若不出宋国公府,那不管怎么闹,都没有外人在,他说的话做的事,二房无法拿出服众。而经过昨天一闹,无论李家姐弟在宋国公府出什么事,外人都要怀疑是宋国公府自己为了爵位对大房下手,那样就算是清除了李兰兰姐弟这对绊脚石,二房一样要污掉自己的名声。

所以二房要想成事,便要先将这姐弟两个送出府,还需要在人数多并且人员身份贵重的地方,只有游园会,符合这个条件。

二房面子上同李兰兰和解或讲好了条件,但不管答应了什么,都是在骗李家姐弟的,说到底,二房不是原谅了李奕城带来的麻烦,更不是给李兰兰安排新的婚事,这根本想找个机会毁掉李兰兰,顺便放任李奕城发疯。最终一举解决掉这姐弟两个带来的威胁,不论是儿女婚事上的,还是继承人身份上的威胁,只是如此而已。

王怡真讲完了,李奕城也听明白了,看着小少年惨白的小脸,王怡真都有点舍不得了。

一直以来,李兰兰姐弟都被二房拿捏在手里,然而也还是看得出,二房虽然想养废这对姐弟,但至少在日常生活上,对她们还是很好的。这从李兰兰之前的傻白甜程度就能看出来,她是已经订过了婚的女孩子,二房除了没有教她管家,其它也都好吃好喝的供着。而李奕城身为男子,被放养的更是彻底,只怕二房为了捧杀他,更是从小顺着他的性子,李奕城痴迷侠客故事,二房便也放任他成天价的在外面打抱不平,几乎就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了。二房这样的心思固然狠毒,但是对于李奕城来说,他的童年过的必然很舒心吧,以致于这少年的心里竟然都没有存下几分阴暗,二房送李兰兰去游园会这么阴狠的招术,他竟然也能认为是两边答达了协议,一心一意将对方的行为解读的光明正大,还正而八经的思考着要依约放弃掉自己的身份,这份纯然也真的是让王怡真无语了。总感觉自己给这么单蠢的孩子解读这个世界的黑暗,映衬的自己也好黑暗啊。

王怡真又在心里,将把这份活推给自己的李兰兰骂了两遍时,李奕城那边已经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那岂不是说,我姐姐一定会在游园会上出事?”

你才反应过来……王怡真叹息的一把将他的后脖领子拎住,将跳起来就半空转了一个圈,撒腿就跑的二啥拎回到面前:“你跑什么?”

“姐你放手,我得回去告诉我姐姐啊,她有危险。”李奕城踢着腿挣扎着。

“傻孩子,你当你姐姐不知道?”

“我姐姐……她知道?”李奕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问道,然后再摇头道:“不可能啊,姐姐之前还让我亲自来请你,一起去游园会呢,若她知道二房要在游园会害她,她为什么要答应去,还要邀你一起?”

王怡真再次的叹息。

李家这姐弟两个,还真是喜欢走极端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58 将计就计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58将计就计王怡真不由得又想起了最初时见面的那时。

当时王怡真想借宁安侯府的小湖假死,李家姐弟明明是陌生人,却愿意伸手相救。

虽然她后来听蓉蓉说了也多少知道,李兰兰那时怕她死在纪家,损了纪家的名声,而李奕城却是自恃水性,打算拯救苍生,但也不能不说,姐弟两个能在出事时以救人为重,可见人品还是很好的。

然而那之后,李奕城的人品一直与智商成反比,李兰兰却是肉眼可见的黑化了。

一是因为同纪家的婚事以及与二房的矛盾突然激化,李兰兰避无可避的被推上了前台,直面着来自外界的所有的阴谋诡计。二则是因为李兰兰是长姐,她还是习惯将这个弟弟护在身后,并且尽可能的不想让弟弟发现自己日渐漆黑的人性。就像当初韩菱华来帮她一样,李兰兰能在花钱之后毫不客气的指挥王怡真做事,却并不想让真正关心自己的表姐发觉自己内心的阴暗。

李兰兰这些天来小心翼翼的谋划,不让自己的敌人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为了轻敌。而不让自己的亲人知道自己的变化,只怕是不想他们心痛吧。

因此,如今的李兰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心思,只怕王怡真倒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

李兰兰当然知道二房会在游园会上做什么。

或许是像当初在纪家一样,弄个男人,让她就算费尽心思拿回了婚事也无法自主;也可能会是陷害她做了什么事,让她受千夫所指,欲辩无言;更有可能干脆害死了她,省得她老挑弄着李奕城同二房打擂台。这都有可能。反正只要李兰兰毁了,李奕城一定会发疯,到时候做些什么过激的事,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二房就可以达成目的,反正二房设了局,根本不怕李奕城找出证据来。

当然,王怡真确信,以李奕城的智商,只怕是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都有可能发现不了。

所以,游园会对于李兰兰来说,几乎就是死局。

然而,即使如此,李兰兰也还是要去,不但自己去,还特意的让李奕城亲自来请王怡真去,为的什么呢?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

“傻孩子,富贵险中求。你姐姐这是……要在死中求活呢。”

因为如今两房势同水火,二房早晚要对这对姐弟设局,于其提心吊胆不知道二房何时设局,不如就在游园会这非设不可的局上入一局。至少在游园会上,李兰兰的身边有王怡真帮手,只要王怡真在,李兰兰就算入了死局,或可化为生局,入了大局,或可化为小局,而更重要的是,二房既然要借着游园会来对付李兰兰,那必然是在会上有所安排,而只要有安排,也就会留有证据。

这证据,李奕城也许发现不了,李兰兰身在局中,也可能接触不到,但是王怡真却是半个局外人,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人手,对她忠心,不同其它人有半点利益来往,能够做到不怕权贵、不避嫌责,只听她一个人的指挥,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李兰兰唯一的一次机会,在众多的勋贵人家面前拿捏到二房的把柄,并将之反制的机会。

所以李兰兰不但要去,还要带上王怡真一起。

“你只想想吧。”王怡真对李奕城说道:“二房想在游园会上害你姐姐,但若你姐姐没有被害呢,甚至拿到了他们害人的证据呢?那样当众揭穿,你们姐弟就可以借口二房陷害,当众请在场的长辈作主,就算不分家,也可以分府而居了,那时候你姐姐的婚事可以自主,甚至你的名头都不在是小公爷了……”

二房陷害,当然是德形有亏,那么二房不但拿不到世子的名号,反而要受人质疑,是否有资格继承公爵之位,到那时,李奕城就算拿不回爵位,也至少能将这世子的名头定下来。

“可是……可是若我们找不出证据呢?”李奕城听着王怡真描述的未来,也觉得不错,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能找到证据,如果她们不能呢……甚至别说证据,如果李兰兰没能够破局,当真被人害了呢?

“这个……就得看你姐姐的本事了。”王怡真说道。

若说游园会是棋盘,那么李家的两方则是棋子,二房开局鲜明,本身又段数高超,还抢了黑子为先,本来李兰兰做为白子必死,可是她身边有王怡真在,还有许给了她的小厮和丫头,这力量便成为了白子的一支伏兵,到时候背水一战、敌明我暗,谁输谁赢,能否破局,甚至反杀成功,真的就要看执子之人了。

“也就是说……就是说,我姐姐她明知道二叔二婶要害她,却还要去游园会?这都是……这都是为了我,我要是再更有用一些……”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小少年,一旦得知真相,这会心都碎了,登时哭了出来。

“……”不,我觉得你姐姐更多是为了她的名声。更何况走到了这一步,李兰兰哪里还有后退的道理呢,真的就已经是生死一战了。有舍才有得,李兰兰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是知道这天下的好处不会让她全占了,权衡之下选择了放弃掉小公爷那拿不到的虚名,换些实惠的好处,而且王怡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李兰兰对李奕城真心的放弃,这孩子并不适合国公之位,李兰兰身为姐姐,大约也觉得闲散富贵公子的生活晚适合他吧,至少李兰兰从来没有求王怡真把他教养成什么栋梁之才,唯一的请求就是让他别再惹出事端来。

只是难道这二哈也有正经悔过的时候,王怡真还是借着这机会教训了他一顿大道理。李奕城走的时候,王怡真恍惚觉得,能看见他焉了吧唧的狗耳朵和狗尾巴了。

打发走了李奕城,王怡真回屋后不久,银月姨娘到了。

昨天晚上说好的给她列个京中香粉铺子的名单,银月姨娘说到做到,真的就塞给了她一整本厚度的纸张。里面写的是京城的香粉铺子这些年的变迁史,比如谁家哪一年新出了什么香粉,抢了谁家的生意,占了谁家的铺子一类的,王怡真翻了两页就受不了了,扔在桌子上说道:“都忘了我不识字了,不如还是银月姨娘捡重点说给我知道吧,一定讲重点,我过两天就离府,可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本来还能一家一家去查,可是过两天她又要去游园会,而且这些香粉铺子的发家历史每家都好几张纸,真当她是大理寺办案啊还讲证据?

银月姨娘被堵的无话可说,“不识字”这个梗她是想用多久。

记住手机版网址:

159 最高难度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59最高难度重点也有,就是只有重点没有证据。”银月姨娘说道。因为没有证据,她不好下结论,才想着王怡真仔细看看,两个人好好讨论。

“你就直说谁家最可疑吧?”王怡真说道。巧了,她这个人一向是只重脑洞不重实证的。

银月姨娘叹了口气,也干脆的抽了纸张中一份,说道:“这家名为宣容斋,是10年前落成的,算是这京中新开的铺子了,但这些年,其香粉的销量一直很好。”

“香粉?香粉铺子还卖安神香?”王怡真本来以为,银月姨娘会直接告诉他,哪一家的安神香同肖婉儿那粉药相似,让王怡真去查呢,为什么是香粉?

“若是配了香味,安神香也同样是香药啊,香粉铺子里买安神香很正常,反倒是你母亲那方子不带一点香味,才少见呢。其实这家铺子并不是你母亲死后就立刻出现的,最先……”银月姨娘说道:“先是一家叫忘忧的香粉铺子,出了一种新香粉,抢了同街另一家的生意,一时间风头无两,不过对头家中几乎要失掉半壁江山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新方子,然后两家争霸时,有其它的香粉铺子拿出了新方,趁势而起,又是搞宣传啦,又是打价格战啦,一时间京里香粉质量越来越好,价格却越来越便宜,就是行业里抢生意越来越乱,新方子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颇有些众家齐头并进,百舸争渡的感觉,我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也是因为那几年实在精彩,几乎每半个月这京中都要冒出一款新的香粉,于是本来这些铺子都是普通商者开的,以前也就做做平民的生意,如今不只你争我夺的,甚至都开始抢起那些百年老店,甚至贵人家的铺子的生意了,也不是他们非抢不可,可是谁家有好的香粉,谁就会受欢迎,这总是不变的。”银月姨娘说道:“于是有几家的贵人们便出手,收拾掉了一两个铺子,抢了几个方子,死了几条人命,这京中香粉铺子竞争的势头,才终于停了。因为有权贵的出手,那些没有被整倒的平民的铺子不敢再随便用新的香粉方子了,又怕自己的店和方子也被人觊觎,干脆就纷纷的叫卖手中的香粉方子。之后不久这家宣容斋便开业了,人们才知道,原来那些店家叫卖的方子竟然多数都被这家得了去,而且这宣容斋还将那几家倒闭店铺中的师傅都接手了过来,据说其中有两家是有些人才的,于是宣容斋每上还能推出一款新香方,便这样一跃而成京中有名的香粉铺子。”

这同王怡真想得一样,若是那个小五拿走了有关肖婉儿香粉的书,他即无本钱、又无经验,绝不会自己做这买卖,一定是先一张方子一张方子的单卖给别人,却又不会只卖一家,因为有竞争才有升值空间,小五必然是将那书上的方子拆开来,一张一家店的卖,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最先得到了方子的那些店,都是些普通的店,因为小五本就是平民,他熟悉的、能找到的、敢进去叫卖并喊出高价的,肯定不会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所以最初拿到了方子的店,都是普通的店。

银月姨娘本来出身并不高,也不是杜十娘那种能怒沉百宝箱的有钱的主儿,更何况她有限的银钱还被要求拿出来倒贴丈夫,想来她当初也没少在这些香粉活动中打转,因为其中有好几家铺子,银月姨娘都特意标明了是什么气味、什么用途的香露或香膏,王怡真觉得做为一个天生丽质的大美人,她年轻的时候绝对也没少买就是了,因此这些香粉铺子神仙打架的事儿,她便印象格外深。

那时候银月姨娘并不知道肖婉儿的遗物遗失了,更不知道这遗失的遗物中,还有至少两本跟着行健武馆的人又回了京,其中一本还是香粉抄本。所以10多年前她也就是看着这京里香粉铺子搞活动力度够大、上新快、折扣多,根本没往别处想。但现在想来,这些突然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的香粉方子,一定是来自于肖婉儿那本书。

否则什么样的研发团队,也做不到十天半个月出一种全新的方子,就算半年一出新方,那也得有专门的研发团队才做得到,而且一般也都是固有商品的提升,要半年的时间完全做一种同以往全然不同的新品,能作到的大约也就只有肖婉儿那不知道打哪里抄来的各种书籍方子,才能这样的保质保量。

说若是就这样你争我夺的的发展下去,以对方半个月卖一个方子的速度,大约几年的时间就会将肖婉儿的书卖完了,不过京中的香粉生意也是什么自由经济,那些权贵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意被平民抢光。权贵一出手,小五卖方子的生意就被搅黄了,哪怕是再好的方子,没命赚钱也没有人会要啊,白送都不敢要,何况还得出钱,那么小五还想靠着方子发财的话,要么就是自己也开一张小店,挑两个方子、守着一条小街小巷的,无声无息的在贵人注目不到的地方做点小生意。要么就该是直接向着有钱有权的贵人兜售这本方子了。

最终就是这家宣容斋开业。

王怡真绝不会以为这家宣容斋会是小五的产业。

小五这个人,虽然付东来也并没有多说他几句,但是对方能作出人为的挑起香粉市场的竞争,从中牟利这种事,可见得便是个聪明又有手段的,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就不会安分的赚点小钱,在自己经营小本生意同攀附贵人图一个进阶之路之间,很明显,小五选择了后者。

而这宣容斋的主人敢在权贵开始杀人夺方后,还接手这些方子,一者说这主人极有生意头脑,知道趁着人心惶惶,用最便宜的价格将新方都收拢了过来,二者也说明这主人极有身份背景,不怕别人抢夺方子,更不敢有人抢夺生意。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权贵做的到的,更不是小五一个混混做得到的。

“宣容斋的主人是谁?”王怡真问道。不管是谁,这个主人若是没有换,那10年前一定同小五有过接触,他便是最有可能掌握了粉色安神药粉配方的人,换句话说,连续的两个命案最可能的凶手就在他身边。

银月却没有直接答她,而是犹豫着说道:“越是靠山强、背景硬的店,越不容易打听出来主人的,我……”

银月出身青楼,在京中有铺子、有姐妹,像京里香粉铺子哪家便宜哪家质量好,她估计很专业,又或者勋贵谁家出了什么丑事,她也好打听,但是京中有名望的铺子背后都有些什么人撑腰,这个要她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就一点没有听说过?”王怡真问道,宣容斋当年敢出头,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在权贵人家中也一定是顶流的人物,看准时机趁火打劫低价买香方,还接手别人倒闭的铺子,那就不会是文官,文官要脸,做这种事情早被人群嘲至死了。那就是武将了?勋贵中,越是身份高家业大的人家,铺子种类越多,谁家女眷还没个脂胭铺子了?所以宣容斋的主人身份一定极高,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服众,让别人都不敢质疑他,这才是真的。

王怡真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是不是少想了些什么?

宣容斋极可能是小五投靠的主子所有,手里可能有粉色无味迷药,这迷药曾出现在过古琅轩凶杀现场,可儿是被太子看中的妾室人选……

王怡真正开着脑洞,银月姨娘也说道:“倒是听说过,可能背景是皇室,可是也仅是听说,并不知道真假……”

还真的是啊……也就是说,她想查凶案的凶手和母亲的遗物,还得先去查查太子……

就像一个刚进游戏的新手,直接接到了npc给的世界和平的任务,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0 游园会第一天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0游园会第一天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李兰兰抿着嘴唇说道。

王怡真在一边沉默不语,还不等着说话,车子摇晃了一下。

李兰兰的身子一歪,旁边金花和银环同时出手扶住了她,这动作又稳又快又轻柔,李兰兰被两个人扶住,轻身道了声谢,两个小姑娘就愣了一下,也同时对她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大约是并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小丫头,会被李兰兰这样的大家小姐道谢,两个人手上搀扶的动作更轻了。

王怡真总觉得这一幕怎么跟介绍孩子相亲似的……现在看来两边的印象还都不错。

“真不愧是你的妹妹们。”李兰兰直白的夸道:“又细心又有眼色,银环才12呢,手上可真有劲。”

金花和银环被她夸的都不好意思了,王怡真却在心里很想吐槽,实在她养的孩子都像她,一个个身强力壮,大家都没见过这种车摇当一下都定不住自己身子的人,大约在两个孩子的眼睛里,李兰兰跟个泥塑的菩萨也没区别了,怕一放手她真碎了。王怡真当初也确实是这么向金花银环描述李兰兰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心肠的女孩子,王怡真把李兰兰描述的越惨越娇弱,两个孩子也会对这任务越上心,越仔细,毕竟今天这一次任务风险实在有些大,可是当看见两个妹妹真是跟扶着林黛玉似的温柔小意照看李兰兰时,王怡真心里又有点酸酸的,她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啊。

这种精心养大的娃被狐狸精拐跑的醋意……

王怡真只能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维拉了回来,也点头:“我也不信。”说着马车又摇了一下。李兰兰低声道:“出京了。”

今天就是游园会的日子。

皇室诸王中,太子是李皇后所生,是长是嫡,其它已经成年的皇子皆为妃子所生,受封诸王,其中只有燕王特殊。

燕王今年15岁,其母也是李氏女,不过不是嫡枝,而是旁系,当年进宫是为皇后固宠,后来为生燕王难产而死,3岁前都是李皇后照顾,也就是说,虽然也是庶出,却同太子无论父族母族都血出同源,又是落在李皇后名下,亲自抚养,可以算是半个嫡子了。

李皇后过世9年了。死在一年,定了太子妃与太子的婚事,于是李皇后死后,李家照看的不只是太子,还有5岁的燕王,而太子妃在五年后嫁入皇室就接手了照看的任务,对于燕王这位小叔子,太子妃真的当得一句嫂娘。燕王做为启圣帝的幼子,又是太子夫妻联手养大,这身份听着都牛逼哄哄,若是有着一日太子登基,燕王就要成为被两位皇后养大的孩子了。

所以燕王就算只是个王,身份也是贵不可言,太子妃这次给他相看对象,前来游园会的人非富即贵。

“虽然说是不信,但还是要小心。”王怡真说道:“这样吧,那个周复兴住哪里?你给我个信,我多防着点,实在不行,先去套麻袋打一顿,叫他不能动探了,也就作不了妖了。”

李兰兰摇了摇头:“周复兴,还不够格,他身份虽然贵重,但是行为一向荒唐,名声比奕城还不如,除非是打死了,不然……不够。”

身边没有了银月姨娘科普,王怡真也理不清这些勋贵都是什么垃圾,那就得听李兰兰的,李兰兰说不够,那就一定不够了。

“那还有什么事?还是谁,是够资格的?”王怡真问道。

李兰兰再次摇头,“我就是猜不出来,心里才不踏实啊。”

这一次王怡真也帮不上什么了。她的常识都来自于民间,勋贵圈太乱,她真的不懂。

之前李奕城说李兰兰已经同二房谈好了条件,这是真的。

这几天的时间里,两房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析产了,说好了要给李兰兰姐弟的部分房舍田铺等财产,已经有好几件大件的都办好了手续,当然并没有划归到李兰兰姐弟的名下,因为法律规定父母在,子无恒产,但是其中一部分的地契房契都已经备好,送到了李兰兰的手上,只要两边一说分府,李兰兰就能够带着李奕城住出来了,也就是说,李兰兰已经收到了定金,只要李奕城闹出事来,丢了小公爷的名头,二房再将尾款付过,两房就再没有什么牵扯了。

现在的问题是,二房要借着什么事,来让李奕城闹事?

江夏侯之子周复兴,一直心仪李兰兰。据二房的意思,他们会将计就计,设个局,引着周复兴来李兰兰左近,当然,二房承诺并不会让李兰兰受到任何的意外,只会让周复兴被李奕城发现,借机打周复兴一顿,江夏侯这个人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一向护短的很,这样两边闹起来了,李家就不得不将李奕城献出来道歉了。惹了江夏侯权贵,要舍一个家里的纨绔子弟,也是很正常的,这样的方式将世子之名易主,倒也算是个好理由。

不过李兰兰和王怡真并不相信仅仅是这样。

“江夏侯虽然是圣宠,他家又是独子,可是周复兴做的那些事啊,也不是没被人打过,要是打他一次就得拿国公府的继承人来赔罪,那他家独子岂不是跟皇亲国戚一个等级了吗?”李兰兰摇了摇头,“除非奕城是无缘无故打了燕王,还有点可能,若是周复兴在我院子附近徘徊,也算觊觎女眷了,奕城打他,说得过去,不是大错。”

“那……会不会是二房的意图,让他先真的对你……,这样奕城真的会把他往死里打,然后你的名声也坏了,到时候一下毁了你们两个,一箭双雕?”王怡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但相信李兰兰懂,纪家枫树林里,这种事就出过一次了。

“也不会。”李兰兰冷笑着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我是因为有婚约在身,我的心也……这一次……这一次说不好听的,周复兴若真跟我出了什么事,我就非得嫁去周家了,江夏侯是侯爵,早年丧妻,周复兴是独子,我嫁过去就是侯府的女主人,未来还有可能是江夏侯夫人,二房……二房除非是疯了,才会给我谋这么个好婚事。”

“好……”王怡真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解除了婚约的李兰兰是这么的放飞自我,周复兴这种人,都算好婚事了?

不过王怡真也不好多说什么,勋贵看婚姻,不一向看的门当户对、利益均衡么。江夏侯府有权有势有宠有爵,上没婆婆,中没妯娌,下没世仆,周复兴心仪李兰兰,也不是一天两天,论心机手段,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虽然为人荒唐,但都在外面荒唐着,家里据说还真没几个小妾,而且对李兰兰这种大户人家的千金来说,小妾也不算什么大事,小妾数量少了说不定还寂寞呢,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是门不错的婚事?

王怡真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被带歪了。连忙说道:“先不提婚事。若不是他,又会是谁?你把这次游园会参加的人,都给我说说。”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1 庄子归属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1庄子归属游园会定了三天的时间。

太子妃再怎么算是嫂娘,毕竟燕王还是主角,要选哪家的闺秀,还要听他的意见,那么同相亲人选的全方位接触就非常的重要。游园会分有好几个区域,以保证每一位闺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方位的展示,这么大的工程量当然一天完成不了,所以游会园还安排了食宿方面的问题。

“太子在南山是有别墅的,叫做孟园。”李兰兰说道。“到时候去参加游园会的闺秀们大部分会住在燕园,只是燕园住不开这么些人,而我与李杏杏,太子妃,还有你们,肯定是住回到我的念园的。”

念园就是李兰兰之前给过王怡真地契的那一个温泉庄子,王怡真已经让李奕城转告了李兰兰,宋国公府的产业无法私卖,本来是让将地契退回的,王怡真的意思,其实也是提醒李兰兰让她再想点别的办法付款,不能当现金花的高奢品请恕她不收,但是李兰兰却又让李奕城再去王家的时候将地契又带了回来。

“对了啊,说到念园。”王怡真再次提醒李兰兰换个支付方式,“那个真的没法私卖,你不要以为我手眼通天什么都办得了,给官府过招这种事,我真的没办法。”

“不是让你想办法卖掉。”李兰兰咬着牙说道:“是叫你收好了地契,我……我唯独这个园子,不能叫他们得了去。”

王怡真愣了一下:“你不是跟二房都讲好了条件?”难道讲的条件中有屋有田的,却不包括她父母订情的园子?

李兰兰垂下了眼来:“没有。我很小的时候,我们是常来住的,可是母亲也过世后,我年纪还小,没有长辈陪着,怎么好随意出京呢,更何况是在庄子上久住,更何况那是我父母的庄子,四处都是我们一家四口留下的回忆,我……我再没有来过,一直是家里的仆从在打理着的。我却没有想到……二房……”

王怡真点点头。

李兰兰怕再看见曾经一家人相聚欢笑的旧地,所以没有再去庄子,庄子又一直有仆人打理,对于李兰兰来说,这庄子就是个父母留的念想,怕看见它,那就放着不管它。可是宋国公府的仆从,始终是府里的仆从,以前大房夫妻还活着,当然会听令,如今是二房当家,也会听令啊。

李兰兰让王怡真卖这庄子的时候,是真心的,她要图一个前程,庄子是死的钱是活的,只有王怡真帮她,她们姐弟才能活。可是当李兰兰知道二房也要这庄子的时候,便又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这庄子落在二房的手中了。

“二房,其实早相中了这庄子,我母亲在时,她们不好常来,但是后来我母亲没有了,二房便借着上香,偶尔来住,我也真的是傻,我一直以为她们上香是歇在庙中,却没有想到……”

李兰兰以前是挺傻的,她都不知道母亲留下的庄子其实不是嫁妆是府里的财产,只不过地契拿在她手里罢了。可是二房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地契上写的什么,上过红契,官府留档一样查得到,二房见这是府中的财产,用起来便更心安理得了,不但常常去住,还对这庄子进行了改建和扩建,如今二房在这庄子上花费了不少的钱财,自然是想要将这庄子拿到手了。

“听我二婶的意思,是要将这庄子给李杏杏做嫁妆用,为此她愿意再拿一个同这里差不多大小的庄子来换我的,可是我……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啊,本来该是我的嫁妆的。怡真,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李兰兰说着,差点就落了泪,但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死死的忍住了,反倒是新来她身边的金花银环哭出来了,一个低声说道:“姐,李小姐真可怜,我们一定得帮帮她。”另一个安慰道:“李小姐别担心,我姐老厉害了,一定有办法帮你。”

王怡真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这两个妹妹白养了,在她还苦心为她们赚生活费的时候,胳膊肘子全向外拐啊。

“先别哭了。这种事……”王怡真不好开口劝什么,毕竟真话伤人。

母亲能分给女儿的嫁妆,都是自己的嫁妆,女子出嫁,父族当然也要再增添不少嫁妆,可是大家都姓李,这庄子又是公产,想给谁添可不就是给谁添?以前大房在时,这庄子板上钉钉是李兰兰的嫁妆,可如今是二房当家,这庄子……就算李兰兰手上有地契又怎么样呢?就算王怡真帮她收着,二房抢不去,就没办法了?

王怡真现在已经知道了,见过官契红契的,都有备档,也就是说,这地契,只要宋国公府说一声丢了,官府那边分分钟给补个新的啊。

“我没有哭。”李兰兰擦着泪说道:“我还有办法,嫁妆这种事,也总得嫁得出去才有啊,只要这次能搅了镇国公府同李家的婚事,她李杏杏嫁不出去,不是一样没有办法得着嫁妆吗?我就不信我嫁人在先,我父母的庄子,她还有办法抢,她们二房要是真铁了心要同我抢,我也不怕将事情闹到太子那里去,当初太子妃的好几件嫁妆,可都是我母亲拿的她自己的嫁妆添置的。当时自然是我母亲做人情给的她,可是我若说是二房强占,也不是没有人信吧?”

王怡真这才知道,为什么李兰兰要说这么多庄子的事,原来还是太子同太子妃牵扯进了里面。

太子妃的嫁妆里有长房夫人的嫁妆,当时大房老爷已经亡故,那嫁妆肯定是长房心甘情愿,自己送上的,要不然以宋国公府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嫁妆没有?长房的女孩子太小,眼看着二房出了未来太子妃,自己这边又没有了夫婿,心里必然也是想讨好一下的,但这种事并没有签字画押啊,白纸黑字写上“我有心讨好二房,情愿献出嫁妆。”

所以若李兰兰闹起来,说二房就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霸占财产,二房还真的要吃这个亏。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2 参会人员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2参会人员但以李兰兰的性格,这么伤名声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公开了闹,所以才会说这么多,求王怡真出马啊。

等着下次再见,王怡真直接一个直球打到太子那里去,太子一向公正,更不好公然袒护自已老婆,肯定会给李兰兰作主,最重要的是,前面几次接触,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太子十分的优待王怡真。连王怡真都身有体会,每次对上太子妃时,只要太子在,王怡真一个媚眼抛过去,太子肯定要帮她说几句好话的。

王怡真不禁在心里吐槽李兰兰。

将自己的名声看的那么重,轮到她毁名声的时候就没关系了吗?不过这话还真不好当面说,当初纪家枫树林的时候,王怡真可是将自己的名声论斤卖给李兰兰的。

“行吧。”王怡真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太子那边只要看着有机会,我就去说,但有一点,你确定我能见着太子?”

“我刚不是说了吗?”李兰兰点头道:“二房完全将我的念园视为私物,太子妃是要住在念园的,太子夫妻一向感情很好,太子多半也会住过来。”

这就有点神经了。

太子放着自己的忆园不住,去住妹子……不,在他眼里该是老婆娘家的园子,这软饭得吃的……

“忆园……太子不方便住。”李兰兰解释道:“燕王15岁了,这次邀来的闺秀们也都是14-17岁的姑娘家,说是选燕王妃,可是若有可能……万一谁的目标是太子呢?太子又是那样的名声……”

王怡真恍然大悟。

一旦选上燕王妃,一辈子就是燕王妃,这地位就到了顶了,万一正妃不成再选成个侧妃,那皇室聚会连个席位都没有。可是太子侧妃不同啊,太子侧妃,以后就是皇妃,还有可能皇贵妃,进而皇后。别人不说,太子的生母李皇后就是这么玩的啊,一步步从妃位到后位,若不是活得不够久,以后少不得一个太后,给太子为妃,这职业生涯没有天花板的……

太子又有爱美色的名声,就算是内院外院有别,男女必然是分开来住,可是也就是一道门的事,太子妃怎么敢把太子这香肉,放在一堆狼群里过一晚。反而是念园这边,都是娘家的妹子和亲戚,安全系数高多了。

“那她是不知道我在吗?”王怡真摸着下巴问道。反正她看太子妃不顺眼,要是太子真的住过来,为了李兰兰,为了宣容斋那香粉铺,也为了气太子妃,让她多给太子抛几个媚眼没问题。

“她知道。”李兰兰说道:“可是你怎么一样呢?你家世低,没有势力,虽然美貌,但太子府中美貌的妾室多了去了,大堂姐她……若太子想纳谁进府,她只怕更愿意是你。”

我c……你干嘛这么直白的说我没被人放在眼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王怡真总觉得李兰兰想开之后,说起话来越发像李奕城了,虽然说的是实话,真扎人心窝子。

“行吧,太子那边教给我,除了他们夫妻,周复兴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王怡真问道。

要让李奕城闹事,总得有个人可以揍吧?李兰兰说周复兴资格不够,揍了白揍,那总不能二房是计划着让李奕城揍太子?这实在不应该啊,太子是二房最为倚重的靠山,二房算计谁也不该去算计他,那也就是说,如果让李奕城揍的话,另有其人?

李兰兰道:“还有我大堂哥李奕年,另外就是镇国公府的陈怀利……”

“你等会儿……”王怡真打断道:“陈怀利,是上次奕城揍的那个?”这不太好吧,上次借着李杏杏的事揍人家,已经算是利用人家一回了,这也不能逮着一个揍起来没完了啊?再说了,李奕城要用什么理由揍人家?周复兴可能会被二房引着来找李兰兰,陈怀利呢?继续去找李杏杏?这人得多贱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啊,更何况陈怀利上次看着不像这么贱的人,至少他自己,对李家这婚事,没什么热情。

“嗯,因为镇国公府的小姐也有参加游园会啊,这毕竟是要住在外面,谁家不是长辈和兄长一起陪着来的。”李兰兰说道:“还有纪家的纪柔佳和……”

王怡真真的很想说一句佩服。

游园会因为要外宿,所以确实长辈和兄弟都有跟着的,像今天她和王元娘出门,也是海氏带队,王正清做陪。只不过李家姐弟特意来接,她直接上了李兰兰的车,海氏母女也乐得她不在,母女两个好说悄悄话。

可是纪家也来人?她记得纪松凝是独子吧,这是有多拼?他腿不是还断着吗?

“他其实并不是腿断……而是骨裂。上次我们将他的事叫破,纪家那边就立刻有消息传了出来。”李兰兰说道。

王怡真没有想到是这样。

腿断和骨裂还是有区别的。腿断那就是断了,从腿中间横向一整块拆开,若是长不好就是残疾。可是骨裂虽然疼,那却是竖向一根骨头的问题,骨头长好了也就好了,打上夹板,若能忍下痛,慢点走路都没问题。王怡真觉得纪松凝有点运道的,至少没有了一瘸一拐的危险。

“等下,那可就得让奕城离他远点了。”王怡真感觉自己了解到的真相,说道:“若二房打的主意纪松凝,那伤了他可就是断纪家全家的前程了,这深仇大恨可真是……不过,李家不打算谈他同李杏杏的婚事了吗?”

“谈啊。”李兰兰冷笑道:“这次让他家也来,就是李家给纪家的诚意,纪松凝若娶李杏杏,燕王为什么不能娶纪柔佳?宁安侯府的门第也不差的。而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看中了李杏杏,又想让女儿作燕王妃,她怎么能不让陈二少来,我这位好妹妹啊……有亲娘在身边……真的是。”

这次李兰兰真的是把自己给说哭了。

王怡真也是无话可说。

李杏杏都把自己的名声作成这样了,还这么多人求娶啊,她就这么好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3 凤女天命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3凤女天命其实王怡真也明白,好的不是李杏杏这个人,而是她的家世。

国公府嫡小姐、太子妃胞妹,这样的家世除了那些皇亲郡县主们,已经是勋贵里顶了头的了。

可是耐不住她的名声不好啊?

虽然王怡真一直看不上李兰兰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但其实她也知道,在这勋贵的圈子里,名声某些方面跟命也差不多了,特别是女孩子,名声不好不只要自己一个人的命,还会连累同族甚至后代,李兰兰这同男子有染可已经二次了,如今纪家也好陈家也好,谁娶了她就是相当于是现成的绿草原,这种事就算是在乡下也挺重要啊,为什么这些讲究名声的勋贵们就不在意了?

纪家是打的什么主意先不说,至少镇国公陈家,王怡真总觉得不只是为了李杏杏这么简单。

“李杏杏就这么抢手?”王怡真不由得问道:“她真是你二婶生的吗?不会是同镇国公府有什么血缘关系吧?”比如梅花烙那种,用自己家的女儿换了别人家的儿子,多年后打算来个联姻把血缘正过来这种的……要不然怎么解释镇国公夫人老往自己儿子头上涂绿这种行为呢?

但王怡真很快就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两个人年纪不同,应该不可能。可是那还有什么能解释镇国公夫人喜欢李杏杏到了这种程度?”

李兰兰冷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不过是因为镇国公夫人觉得李杏杏是李家这一代的凤女罢了。”

“凤女?那是指什么?”王怡真愣了一下,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听起来不明觉厉,似乎代指着某种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凤女……就是指李家的凤凰儿。”李兰兰压低了声音,冷声说道:“这本来是李家的秘密,就算在李家,也只由长辈告知嫡系的女儿,不过开国百年后,随着李家女儿的外嫁,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怡真不知道么?”

王怡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一副她无所不知的模样,又因为亲娘?“我不知道,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你从头说起啊?”

李兰兰笑着点了点头,还拉起了金花的手拍了拍,说道:“嗯,没有外人。”

金花银环听了一副深受感动的表情,两个人都没想到李兰兰这样的信任,相识第一天,就连家族秘密都要合盘托出了。王怡真深深的觉得这两只已经开始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架势了。她们也不想想,李兰兰信任她们是因为信任王怡真,更是因为无人可用,急着拉拢人心呢,王怡真深深的觉得,金花银环以前跟着她,市井江湖的义气学的太多了,能在李兰兰身边学些心机算计也是好的,至少以前有了国公府丫环的名头,两个人嫁人的选择都能高出一截去,所以王怡真心里酸溜溜的忍了,静静听李兰兰讲古。

“姐姐可知道历代皇后,多出于我李氏一门?”李兰兰说道。

“这个倒是知道的。”

“皇后之位,也被称为凤位,所以李家的皇后,也被称为凤女。”李兰兰解释道。

任家的太祖当年不过是个闲汉,而李家却在前朝就是国公,一位国公之女看中了一个闲汉,哭死哭活的带着嫁妆倒贴着要嫁人家,这听起来已经跟的童话故事差不多的迷了,偏这位闲汉之后竟然在做了开国的太祖,这就不是童话而是神话了吧……

因此王朝更替,李家却屹立不倒,仍是宋国公,这都要归功于那位李氏女。

“人人都道贞化皇后惠眼识英雄,但其实我李家一直有传说,贞化皇后原先是个非常娇憨的女孩子,还曾有过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哥指腹为婚,一场大病之后,突然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决断,还常有预言之能,能见未生之事,不但自己定下了婚姻,更不肯再见那表哥一面,反倒处处与之为难,那表哥最后的下场……反正有传言说,贞化皇后在病中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悟透了前世今生,才能处处先机,助家族延绵,助夫君登机。这是有天命所庇,命定为后,是为凤女。”

王怡真:“……”她是不知道这种天命在这嘎达该叫什么啦,反正在原来的世界,这叫重生吧。

“太祖之后,太宗也是娶得李家嫡女为妻,只是这李家女一直未生育男嗣,后来才又娶了其同族堂妹,一举得男,便是高宗,高宗即位后,尊两位李氏为太后,是为两宫太后,朝臣们不肯将妾作妻,外朝当然不肯认西宫太后,皇室行文上依旧称为太妃,可是大家都知道高宗是谁所生,也不会多说什么,宫里关起门来自己叫,待死后再加谥号也就是了。”

这一段王怡真倒不知道了,民间只知开国三位皇帝,都是娶的李家女,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位皇帝,是李妃所生。

“所以呢?”王怡真隐约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太宗所娶的李后和李妃,那一位是凤女?”一个正妻一个妾,按说为凤的当是为正的,可是为妾的那个生了儿子也同为太后,只怕除掉名号,同正牌太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更何况一个李妃有本事在李后的手下保住儿子和性命,想来也不是个软的,那么再加上丈夫死后有儿子撑腰,只怕是风光比正室还要更盛。

“凤女……”李兰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当然是能生出儿子来的,才是凤女。”

喂喂喂,重田轻女要不得啊……

虽然王怡真很想这么说,不过在这种父系农耕社会,确实女人在婚姻中的作用就是免费劳动力和生育力,男子娶妻,除了找个人洗衣做饭服侍父母,不就是指望生孩子,最重要是生儿子吗?或许富贵人家的小姐们不用劳动,但若是生不出儿子,皇后怎么样呢?不一样要将同族的女孩子接进府来,往自己丈夫的身边送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4 遗传性穿越重生综合症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4遗传性穿越重生综合症太宗皇后身为正室,却没有生儿子,也就是说,她就算身为皇后,也算不得凤女了?

“其实当年太宗的皇后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去母留子,外人不晓得原委,李家自己家里人还是知道些内幕的,至少两房之间会有些龌龊,只是李妃一来也是嫡支,不好随意摆布,二来李妃手段更高,李皇后多次安排,李妃都提前备下了应对的手段,所以才……”

也就是说,李妃是另一个疑似重生的李家女?在太祖皇后之后,太宗身边也有一个重生者?

李兰兰未说完,王怡真已经明白了,看向李兰兰时,李兰兰却看着金花银环,金花的表情还有些茫然,银环却若有所思,王怡真才明白,李兰兰虽然全然信任,但是对于这两个丫环的机灵程度,也在试探中,看来今后金花银环若真的跟在她身边,银环的前途倒比金花更远了。

“后来李家又出过多位皇后,倒也并没有再出现相似的传闻,李家嫡支女儿虽然早惠,但依靠的都是家族的进行教导和人脉,预见、先知一类的虚无之事,终归不可靠。然而……”李兰兰停了停,说道:“李家嫡支的女儿也不可能每一个都嫁进皇室,终归还是会有些女儿,嫁进普通人家中的。”

王怡真真的很想说,你指的这普通人家也不是那么普通的,不过到底嫁的门第再高,也做不了皇后,大约对于李家女来说,就是普通人家了吧。

“偶尔,也有些李家嫡支的女儿,嫁进别的人家,慢慢也会显示出些异常,比如,原本那家的儿子病至将死啊,本想死前娶妻冲喜,可是那所娶的李家女却突然说自己身有医术,不仅治了自己丈夫的病,更成为了当世神医。又或者有些人家早就没落了,却在娶了李家的女儿后突然财源广进,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能赚大钱,本就有爵位再有了钱,又怎么会过得差了。还有人家子嗣凋零,兄弟反目、家族不和,内斗的几乎要家族覆亡,嫁入的李家女儿不但能调理的家族和睦、人人信服,还极擅生养,接连得男重新将这家族支撑起来。甚至曾有过一个女孩嫁了个没落懦弱的宗室子,不但将丈夫调教的出人头地,生的儿子更曾做为摄政王风光无限。哦,你别问为什么李家的女儿还会被嫁进这样的人家,我若不是得你相助,只怕我的未来还不如她们的,李家嫡支的女儿,为了李家的名声“病死”的也不少呢。”李兰兰说道:“明明手里的牌一把死局,却偏偏能被这些女儿翻出活路,甚至是康庄大路来,不但让所嫁之家子嗣繁盛,还带得那家权倾一时或富贵几世,百年来,李家女儿常有这样的奇遇,而若这一代的外嫁的女儿有这样的经历,那同一代嫁入皇室的女儿,相对比而言便普通的很了,世人都知道李家出皇后,但却不知,李家死在亲王后宅的女儿的数量,要比那皇后之数多出几十倍,因此便有人传说,我李家的女儿,每代一个凤女,天生的凤命,若嫁入皇室则为后,若嫁入普通人家,则兴家旺族。”

王怡真思考了一下,便总结道:“遗传性穿越重生……我是说,你家那种预见先知的能力也会选择性遗传?而且还传女不传男是吧?”这该怎么算呢?重女轻男的随机性重生穿越?打江山、宫宅斗、会医术、懂生意、搞管理,还个个一举得男,可别说,李家女这穿越重生的种类挺齐全的啊。现在就算修仙和种田了。

“选择性?怡真这总结倒也不错,只要是李家嫡出的女儿,每一代里好像真的都会有这么一个人,有些奇遇,能够死中得活,只不过这机率也是极小,我若不是遇到了怡真,只怕现在也已经是死的了,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得奇遇?”李兰兰笑着说完,又再说道:“当初姑母给太子表哥定了大堂姐,就是因为大堂姐是这一代的女儿中,最出色的女孩……而更重要的是,大堂姐是嫡支,李家有奇特经历的女儿,都是嫡支,无一例外。”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镇国公府觉得太子妃不是凤女,而李杏杏是这一代的凤女?”

“大堂姐她……太子妃到现在连生三女,还未生出嫡子呢。我忘了说,这些被怀疑有凤命的女孩子们,每一个都是头胎得男,像是姑母,也是只生一子,就是太子表哥。太子妃到现在还未生子,就算将来生得出儿子来,只怕也不是这一代的凤女。”

在这个世道上,什么美德仿佛都没有生儿子来得重要,王怡真虽然不喜欢太子妃,但也觉得她只因为没有生儿子就被人鄙视,有点惨。

“所以镇国公府就挑中了李杏杏?觉得她是凤女?这是凭的什么?若说嫡支,你也是啊,而且我记得你家不是还有几房?”

李家除了大房和二房,四房六房皆是嫡出,要讲嫡支,并不一定得是李杏杏,更何况李兰兰也是嫡出,纪家怎么就敢在怀疑太子妃不是凤女的情况下,同李兰兰解除婚约?一般来说,不是好应该把人抢回去再说吗?

“因为……”李兰兰垂着眼说道:“因为我早定有婚事啊……而且纪家一直各方面都挺好的。”

一直挺好……

王怡真满头的黑线,合着,因为李家外嫁的凤命的女儿们,都是嫁进了有某种不太好的家族,历来精准扶贫到户,带着一身的凤命去挽救对方垂危的家族,所以纪家反而因为自己家一直挺好,反向推理出李兰兰不是凤命?某种程度上……也算有道理吧。

“那……”王怡真再次陷入了沉思,然后说道:“我能不能问下,镇国公府是哪里不好了?”

李兰兰听完非常秀气的翻了个白眼给她。

王怡真当然也知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时间有限,她们该讨论的是李兰兰的人身安全,说了这么多的凤女之事,已经有点题外话了,但王怡真真的好奇嘛。

李兰兰张了张嘴,还未说些什么,车子却停了,几个人才意识到,刚刚这一番话已经将时间耗尽了,她们正事没怎么讨论,却是已经到了游园会的场所了。

李奕城一张脸已经揭开车帘人露了进来:“姐姐,到了。”

165 我有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5我有事王怡真率先出了车子,那车夫便将头扭过来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又点了点头。

王怡真看着付卫东点了头,便知道对方确认过周围安全,才将李兰兰也扶了出来。

这也是几个女孩子敢于窝在车里聊的天南地北的原因之一。

王怡真不仅将金花银环、大虎小虎带了出来,今天更是将师傅也带了出来。

因为理论上李兰兰从今天开始就危机重重了,所以王怡真也不得不防备的更多些,说起来游园会最危险,但是前世看电视的,女主女配们的车马被不知道什么人拉到了哪里再怎么着了的例子也比比皆是,王怡真也不能不防着。正好付卫东带着兄弟们找了来京中,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以及兄弟们太闲了还可能闹事的思考,干脆王怡真就将李兰兰身边所有能接触到的人都替换成了自己的人。

于是宋国公府大房的马车来的时候,王怡真便让李奕城将原本的车夫赶回去了,虽然那车夫茫然无助的背影看起来也挺让人同情,但是又怎么比得过自家师傅值得信任呢,反正这一次之后,李家两房就算是闹不出事来,也再过不到一起去了的,所以五怡真干脆就将付卫东及好几个兄弟都安排上了,付卫东这车夫只是第一位,等着李兰兰姐弟真的独立出来,看家的、护院的、赶车的、采买的,空位置多的是呢。

王怡真对于李兰兰的未来还是很看好的,所以本着历练为主的原则,王怡真这一次连工资也没有谈毕竟能跟在国公府小姐少爷身边,无论是看到的、学到的还是接触到的,都是前所未有的。

只不过这第一次的工作就是在达官贵人圈里混,所以王怡真也不敢安排太多人,付卫东本来就是京城人士,以前就在京中混过,常识礼数上大约不会出很大错处,便做为车夫给李兰兰驾车,小虎则跟在李奕城的身边,当作长随。金花银环早就得了叮嘱,今天是绝对不会离开李兰兰身边的,再加上李兰兰这三天的游园会期间,自己也不会离开王怡真身边,王怡真身边又有红英和蓉蓉,想来只看人手的话,也是足够的了。

王怡真同李兰兰下了车,王元娘同海氏以及王正清的车子,很快的也就到了。

太子的忆园不像晋王的冠军园,是武斗为主题,忆园占地极大,不过却是以江南园林的风格为主,讲求处处皆景,移步换景,所以每一个美景都自成一体,春初更是百花齐放,十分漂亮,十分适合结伴赏玩。游园会虽然是太子妃给燕王办的相亲会,不过以前也有过旧例,其实是个大规模的相亲会。因此这游园会便未再分男客及女客,而是以家庭为单位,反正小姐们都是有长辈或兄弟陪着,也不会出现被冲撞的情况发生。这样相亲的时候更为方便,只要偶遇就行了。

李兰兰姐弟今天没有同宋国公府一道,反而同王家一道,因此入园的时候并不受注目。一则大家都盯着宋国公府的二房,大房已经明显是没落之势,也没什么人会有心攀附,二来李兰兰李杏杏姐妹争夫的事情传了开去,大家也都心里清楚两房不合,有心讨好二房的人更是躲着李兰兰走,因此入园半天,王怡真担心的什么喝茶洒了水需要换衣服啊、吃饭被人偷拿了手帕啊、走路迷路被人错带路啊、游湖时被人推下湖啊……等等的事情,竟然一件也没有发生,甚至说,李兰兰和王怡真这样的组合,就跟墙角落里的小透明一样,没有人理会啊。

王怡真简直都不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平安无事当然很好,可是这种总感觉对方在憋大招的心情,更让人紧张啊。更何况若是完全没有人理会的话,她们总不能真的在墙角里干站着三天吧?王怡真心里都有一种冲动,要不要去主动找宋国公府二府挑点事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点的转机。

太子妃同太子,带着燕王及一众皇亲,终于到了。

虽然这游园会是太子妃主办的,但自然有东宫的属臣打理一切,太子妃同太子又用不着接待客人,自然是压轴上场。果然太子妃这一到场,李兰兰同王怡真也再不可能闲着了。

李兰兰固然要去给太子妃见礼,李家二房不合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明面上还不到撕破脸面的时候。

而王怡真则比李兰兰更引人注目了,实在是在来的这一众皇亲中,靖安群主几乎是见了面就围着她打转,一口一个王姐姐喊的好不亲热,不但邀请王怡真同众皇室贵女一起玩,甚至将永安县主都扔到了一边,好几次想将王怡真从李兰兰身边拉走,一副除了王怡真谁也不要的深情模样。这让一众的官家小姐们惊觉,原来肖婉儿的女儿在皇室之中竟然是这么有牌面的人。

而燕王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主角似的,也跟着靖安来捧王怡真。打从见面起就抱怨王怡真骗她,说好的宋国公府之后给他送画之事未做到,更是当众邀请王怡真再去他的画苑作客,这自来熟熟的……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王怡真和燕王有什么私交呢,一时间游园会上诸家小姐夫人的目光都刺在王怡真的身上,王怡真觉得她怎么比李兰兰还危险……一不小心会死得早的感觉呢。

“这个……我其实是真的不会画画,不过弟弟正清倒是有母亲的天份,不如让他陪着您聊吧。”

王怡真笑着将王正清塞了过去,她是真的不会画画,王正清又是个有天份的,她更没有想过要做燕王妃或侧妃。

燕王倒是个爱才的,虽然一心怀疑王怡真骗他,可是对王正清倒也温和,王正清又真的是会画并懂画,几句话下来,倒真的让燕王刮目相看了。

若不是众目睽睽,海氏几乎要搂着王怡真亲一口了,王正清搭上了燕王,王元娘这妹妹自然也就在燕王的面前报了名行了礼,论起画来,王元娘就算不精通,水平也比王怡真这棒槌要好太多,一时间,济宁伯府王家竟然在皇室的面前又有了立足之地。

王怡真原想悄悄的从旁边离开,她今天的任务不是引人注目而是保护李兰兰,同贵人圈交往虽然对李兰兰有好处,可是若交往中贵人们有了什么要求又会很难拒绝,所以王怡真虽然当壁花小透明的时候挺难受的,但真的受人注目了,她又觉得当壁花更安全些。

两个人带着自己的丫环和李奕城退出了大厅,重又在院子里游逛开来,结果还逛不到一会儿,便看见了靖安郡主找了来,一见面就急着拉扯王怡真:“我有事要跟你说,只跟你说。”

166 想办法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6想办法王怡真一瞬间差点本能的将靖安郡主拿下,狠忍了忍才没动手,她之前猜若有人想对李兰兰动手,第一就是该引走李兰兰身边的人,却没想到第一天的游园会,身负引人任务的竟然是靖安郡主。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王怡真并不觉得靖安会有什么紧要的事。

却没有想到靖安看了李兰兰一眼,坚持说道:“那肯定不行,你得跟我来。”

这意思?竟然还是同李兰兰有关系?

王怡真回头看了一眼,李兰兰如今身边还有李奕城跟着,想来这二哈再怎么傻,也不会轻易离开自家姐姐的身边,才点头道:“那好吧。”她倒想知道,是什么事同李兰兰有关,还让靖安上了心。

两个人很快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靖安才将丫环打发走,再三的确认四下无人,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王怡真莫名其妙中。

“就是永明的事啊。是真的,原来真的是她做的。”靖安说道。

“……”是说的这事啊……王怡真点了点头,“这事我都知道了啊?”这件事,事涉迷药,王怡真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只是当前以李兰兰的安全为重,她一时也查不过来这么多,更何况,永明是幕后主谋这事,她心里早就清楚,到时候空出手来就要去查永明县主手上的迷药呢,靖安挑这么个重要时刻,就是要说这个?

王怡真这心里不踏实的,就又疑心靖安是有心要引走她。

“呀,你都知道了?那就好办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怎么老是走神,你倒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啊?”靖安烦躁的拍打了王怡真的胳膊两下,一副你快点给我出主意的样子。

“什么事该怎么办?”王怡真疑惑问道。杏花只是个养马的丫环,又已经死了,永明县主杀人之事没有证据,谁还能将她怎么样了吗?别说没证据,就算有证据,要当朝的县主给个养马丫环偿命?王怡真就算再怎么侠肝义胆也说不出这种没常识的话来了。还能怎么办?装都不知道呗。不过……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怡真上次同靖安郡主说的时候,对方还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这样深信不疑了,看这郡主的行为,没什么查案子的本事啊,比杨显忠还厉害?

靖安一副“你在问什么”的表情,说道:“我问她的啊。”

王怡真都惊了。“你问?她就说了?”

“她干嘛不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不但说了,还让我帮她呢,可是这种事我哪里有什么身份插得上手,所以才来找你啊,你快给我们想个办法。”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友情,杀人啊,人家来问就可以说?不过……王怡真至少发现她在想的事可能同靖安在说的事情不是一回事。

“她让你帮什么?”杏花被杀这种小事,以永明的身份都不太可能会担心,但别提靖安这种郡主,会不够身份插手了。

“帮她推了相亲,再谈同纪家的婚事啊。”靖安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不是说你都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这件事……

王怡真这才想起来,杏花被害是她后来同杨显忠一起查到的,靖安是没地方去知道的。

当然,永明同纪家的婚事已经哟哦分配了一次,这种事王怡真也一样没有地方去知道啊。

“永明县主同纪家的婚事已经谈崩了一次吗?”王怡真表示吃惊。纪家溜着李家姐妹接二连三的做下那么多事情,不是应该同永明县主早有默契吗?纪家为了永明县主,将李家姐妹当傻子,永明县主为了纪松凝,也是亲自出手害过李杏杏一次的,两家可以说是各有把柄,这种情况下已经互为同盟了,为什么还会谈崩?

“这还不是要怪李家那傻子。”靖安郡主气道。

所谓的傻子……不会是指李奕城吧?虽然王怡真有时候也觉得这孩子挺傻的,不过这种话自己想想就算了,别人说不得。

用严厉的态度纠正过靖安之后,这位贵女竟然也仅是嘟着说了句知道了,便开始滔滔不绝的给王怡真讲起了这两天永明县主那边发生的事情。

王怡真这才知道,纪家在几天前火速退掉了同李兰兰的婚事之后,竟然是已经同永明县主的母亲丹阳群主接触过了,而对于纪家以为的板上钉钉的婚事,丹阳郡主几乎是一口回绝了。这一点直接就把纪家震惊了,要知道若不是永明县主几次示好,纪家又得了丹阳群主的暗示,纪家怎么可能这样毫无顾及的得罪宋国公府,如今竟然被拒了,纪家都没处说理去。

“那之后,永明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丹阳郡主是看上了纪家不假,却不是想让永明嫁给纪松凝,而是想为家中的庶子求娶纪柔佳,让永明县主多与纪家往来,不过是暗地里试那纪柔佳的品性罢了,更何况纪家还与李家有亲,丹阳县主给永明看上的人,其实是李家的李奕年,只不过永明自己心里喜欢纪松凝,误会了罢了。”靖安说道。

说是误会,其实本来也就都只是想法。

丹阳县主想考查纪柔佳,很明确的说的是让女儿去同纪家女儿交好,是永明自己心系纪松凝,幻想的太好误会了。而给永明看中的李奕年,也一样只是丹阳县主留意的女婿人选之一,若说以前并未觉得李奕年特别好,毕竟李奕年还没有宋国公府世子的身份,那么如今在纪家找上门来,对比着一个断了腿的纪松凝时,李奕年也就成了好的了。

丹阳县主被门夹了脑子,才会让女儿去嫁一个瘸子。所以纪家一上门,丹阳县主便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7 见了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7见了揍所以,你要我帮永明县主想办法,让她能够嫁给纪松凝?”王怡真都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还需要别人想办法吗?“你们贵女们的拿手好戏不就是拉郞配吗?她以前怎么设计李杏杏的,再重来一次啊,两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会儿,再带人来撞破,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们贵女是个什么称呼?”靖安不满的拍着王怡真,“还有,我的拿手好戏是拿鞭子抽人,才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才让你想办法啊,这次永明会来游园会,只怕就是丹阳姨母注意到她的心思了,趁着李家也有人来,将这亲一次相了,如果两家都合意,一旦定下了婚约,那可就没法改了,你看李兰兰也知道,毁起婚来有多么麻烦。永明现在为了这件事,茶饭不思的,而我们也根本没有权利左右长辈的决定,如今也只能像你说的,再造一次意外了。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忙啊。”

王怡真听懂了。到底这是永明自己的婚事,要是由她自己来制造意外,任何蛛丝马迹被人查出来,那名声可就要烂大街了,而靖安也一样,是晚辈又是亲戚,这身份确实不好插手,所以便要借助外人的力量,真的制造一场意外,让永明县主得偿所愿,而这意外的出现,哪怕是能查到源头,也让人无法指责当事人,才是靖安郡主要借助王怡真帮忙的原因。

而最好的意外,还有什么是李兰兰与纪松凝这对旧情人见面,却意外见成了永明这样的场景,来得更好?

“……”怪不得这些话靖安要拉着王怡真单独说,要让李兰兰给前未婚夫拉配,还得全程包揽设局的工作量,是挺难在本人面前开口的,但找她就没问题了吗?要借李兰兰的名声做这种事,想也知道对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变动一下。

王怡真这里还在思考着,靖安早开始催了。“你和李兰兰是不是今天晚上要住太子妃的念园?能不能让李兰兰邀请纪家也住过去?到时候我们也跟着你们住,总得两个人离得近了,才好出事啊,再说了,要怎么安排成偶遇,要怎么演化成意外,还要带谁撞破,这都得有人来想啊,你不知道永明,她这些天都没什么精神,憔悴极了,原本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都想不出好办法来,我看着真心疼。”

“……”

王怡真思考良久才问道:“多少钱?”

“啊啊啊啊?”靖安瞪大了眼问道:“什么多少钱?”

“我帮你办成了这事,给我多少钱啊?”媒婆拉线还收费呢,没看人家李兰兰那觉悟,前前后后前底都快让她掏空了。何况这些有钱的郡主县主们,找她办事不会打算就凭着一张嘴吧?

靖安郡主大约也没有想到这事上会有人替她办事还要收费,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人情呢?“你先把事办好吧,到时少不了你的。”靖安赌着气说道。

“至少一千两啊。”王怡真说道。“办这种事我也风险很大的。”

“你把事办好了,我和永明各给你一千两。”靖安哼了一句。

“一言为定。”

“……”

王怡真觉得两个人是初步达成了共识,正想着再进一步问时,突然就听到远处一阵喧哗。

因为靖安要说的话事涉姐妹淘,所以两个人也是已经尽可能的找的偏僻的地方,不过又因为王怡真不敢离李兰兰太远,所以这附近若有人要路过,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喧闹声,王怡真第一个反应就是,莫非有人偷听?还是同靖安的丫环起了冲突,但听来喧哗的声音较远,并不再附近,再细听听,王怡真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那喧哗声中,似有若无的传来了李兰兰的惊呼声,若没听错,似乎在喊“住手”。王怡真猛然回头看向靖安,靖安插着腰大喊着丫环的名字:“芷兰,是哪里出了什么事?”一脸的好奇,并没有什么心虚。

那在外面放风的丫环听着主人召唤往里走时,王怡真也不想再猜靖安到底是不是有人引她离开了,直接人就冲了出去。靖安跺着脚在后面喊她的声音,她也装没听见,拿出了凭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喧哗之处。

看了一眼就愣了。

只见李奕城将一个年青男子压在地上正揍的欢腾,,小虎也逮着一个小厮打架,而一位贵夫人打扮的女子,则被丫环们搀扶着,看她那几乎要晕倒的脸,吓得其身旁的丫环不停的给她抚胸,李兰兰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在金花银环、红英蓉蓉的包围圈中,一直在喊“住手”。

王怡真完全get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知道,自己这边没有吃亏,那好像就没什么关系了嘛。

于是王怡真就围观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的时间也就看出了些东西,被揍的男子好像挺眼熟的,如果她记性不差的话,老熟人啊。

“住手吧奕城。”王怡真喊完,李奕城就住了手,这反应,跟他亲姐姐的喊话效果完全不一样啊。

王怡真看了眼一脸严肃如临大敌将李兰兰护住的金花银环,十分满意李奕城的乖巧,然后才对地上的男子说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啊?”

自打王怡真认识周复兴起,这倒霉娃几乎是出场一次就被人揍一次,能不能有点记忆力了,看到了李家姐弟就不能离得远点吗?

周复兴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气的都快吐血了。

“我好好的逛着园子,是那家伙突然冲出来揍我的啊。”周复兴喊道。

李奕城也点头承认道:“是啊,是二叔说的嘛,他只要在姐姐身边出现,我就揍他。”

????

这么说这次人家真的是冤枉的啦?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8 来自周家的夫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8来自周家的夫人王怡真同李兰兰对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二房当初对姐弟两个说的对策。说是会想办法引周复兴去要李兰兰身边,然后让李奕城有机会揍他,李兰兰在车上的时候还对王怡真断言过,这肯定是二房的说辞,二房真正的计谋一定不是这样的,然而莫非大家都误会了?二房那话是当真的?不过至少看来李奕城这是当真了?人家周复兴这次真的真的只是刚出现,什么都没做,就被揍了,李奕城也太实诚了吧?连王怡真都觉得周复兴有点惨。

“嗯,那既然已经揍完了,大家快散了吧。”王怡真说道:“看那边的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什么事先以救人为主,余下的事去找宋国公府二房谈啊。”王怡真招呼着李奕城离开,揍了就揍了,揍周复兴大家都是熟手,这都揍过两次了,江夏侯也没见有什么行动,估计也不差这一次。

“算了?就这么算了?你们想得美……”周复兴爬起来咆哮道:“你们给我站住。”

“嗯?”王怡真和李奕城一起回头。

周复兴抖了一下,才想起来,论单打独斗,他连李奕城也打不过,更何况还加一个王怡真。

可是狠话都喊出了口,这时候扔一句“有种等着”好像更惨啊,正犹豫不绝的时候,倒是旁边的贵夫人说道:“李4姑娘……且等一等,今天是我有心想见李4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同李4姑娘私下里说。”

李兰兰同王怡真立刻都警觉了起来,她们就说,忆园这么大的园子,里面这么多的人,怎么周复兴刚好撞了过来,这么说根本就是周家有意来找啊……这女子很明显是江夏侯夫人吧?周复兴上次的事,因为不好宣之于口,李家也不好找江夏侯府算帐,这夫人却有什么话要对李兰兰说?而且还是私下里说?难道还想道歉不成?

虽然这是今天继靖安之后,第二次有人试图将王怡真同李兰兰分开,却是第一次真正的想将李兰兰单独带离,这会是二房的计划?

只听着这江夏侯夫人继续说道:“李4姑娘,我们……我们其实产非偶遇,我是是特意来通知你,有人……有人想害你啊。”江夏侯夫人急切又小声的说道:“你信我吧,你身边的亲人有人要害你,我就是来提醒你的。”

王怡真就算本来想走,如今也走不了了。

这说话的该是江夏侯夫人吧?王怡真同李兰兰同时回过头去,哪见着这位美貌又青春是的江夏侯夫人情真意切的看着李兰兰,那眼神说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就差眼中泛泪了,看的王怡真心里一阵柔软,总觉得自己要是抬腿就这么走了,跟始乱终弃了谁似的……

这可真有意思了,可以说李兰兰这一辈子倒的最大的霉就是上次周复兴那事,现在这位江夏侯夫人却一脸担心的说特意来警告李兰兰有人要害她,光看她的神情,还得以为李兰兰才是她亲闺女呢,王怡真禁不住脑子里又开始《梅花烙》的剧情各种闪,莫非李兰兰也是用来换男孩的真千金?是不是别人家喜欢男孩,宋国公府就拿自家的男孩来换女孩啊?要不然怎么解释宋国公府一众房头只生女孩不生男,而其它家的夫人都这么喜欢他家的女孩啊。

“李4姑娘,请你相信我的话,我真的知道……有人要害你,这事,只能私下里说,我只同你说。”江夏侯夫人娇弱的……甚至带些哀求的说道,那姿态低的,王怡真都没脸再看了,上赶子求着别人听自己的示警,江夏侯不是说是极为铁血的独臣吗?怎么老婆是这种白莲花般的人物啊?

“不行。”王怡真断然道:“你要说可以,但不能单独说,我也要在场。”之前李兰兰身边有弟弟有丫环,还是被人惊吓到了,李奕城揍了好几分钟就没把周复兴打到失去反抗能力,竟然都有本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这让王怡真怎么能放心。从现在开始,就算李兰兰上个厕所,她都得在场。

李兰兰点头。很明显,不管江夏侯夫人做出怎么样柔弱的姿态来,只他身为周复兴母亲这一点,就让人不放心。

“这……”江夏侯夫人欲言又止、难以开口的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位是……”

“娘,她就是……济宁伯府那个养在乡下十多年的庶长女……”周复兴挑着眉毛说道。听得出他本来没想这么客气的介绍,不过刚被人打过一顿,还是让他多少有了些收敛,至于专门挑了“养在乡下”“庶出”这种字眼来说王怡真,因为是事实,所以王怡真也不跟他计较这个了。王怡真更感兴趣的是,这位江夏侯夫人得知她的身份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恨意。

虽然这恨意闪得快,虽然对方马上就低下了头,虽然对方再抬头时眼神再起来更真诚了……但是……这完全不影响王怡真已经抓到了真相。这位江夏侯夫人恨她?这么没道理的事只能得出一个推论,江夏侯夫人恨的人该是肖婉儿?那是肖婉儿勾搭过江夏侯?还是这夫人爱过王仕连?王怡真觉得比起自己,当初亲娘穿越的时候,拿的是满朝文武都爱我的大女主剧本吧?

王怡真这边正天马行空的想着,那边江夏侯夫人已经做出了让步。

“原来是肖夫人的长女,久仰了,既然是故人之女,我也……就请两位一起移步?”听这意思,江夏侯夫人竟然还同肖婉儿认识?明明心中有恨,却反而语气态度上更亲切了,王怡真更猜不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只不过只要李兰兰不出她的视线,江夏侯夫人一个弱女子说几句话也翻不出浪去,看她的神情又似乎是真的有话要说,王怡真对着李兰兰点了点头。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么谈话的地方也就是现成的了,王怡真觉得刚刚同靖安郡主聊天那个角落就挺好,干脆就引了她又到了那边。

记住手机版网址:

169 来自周家的解释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69来自周家的解释你说什么?可当真?”王怡真和李兰兰一人半句的惊叫了一声。幸好两个人都还算理智尚在,就算是惊叫,声音也已经足够低了,若换了李奕城,只怕这个时候能叫的把屋顶都掀了。

“自然是真的。”江夏侯夫人盈盈的拜了半礼,向李兰兰道歉道:“我们也是被人骗了,当初向纪家打听的,那日是你同李7姑娘一同去纪家,我们……我们家才借着纪家将那裙子送到了李家二房,本以为是该李7姑娘穿的,谁知道……”

李兰兰忍不住恨声道:“你胡说,周复兴他……又不是不认得我。”周复兴做为纪松凝家的表亲,不只见过李兰兰,还多有纠缠,到这个份上,江夏侯夫人竟然好意思说周复兴是认错了人?她这歉,还不如不要道,又给李兰兰翻一遍伤痛。

江夏侯夫人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胡说。你只想一想,那件衣服是不是纪家送的?又是不是过了二房的手?你那7妹妹当天是不是本说好要同你去,突然又变了主意?我不否认是周家算计了李家,可是真的不是针对你,你早同纪家有婚约,还是先皇后做得主,人又没什么背景势力,我们即不想罪纪家,又想同李家二房有亲,所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李7姑娘,谁知道你这样的倒霉……”

李兰兰一切的倒霉都从周复兴开始,竟然还要被江夏侯夫人这样的说……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江夏侯夫人一脸的无辜,却突然有了一种想揍人的冲动,这时候她真的无比羡慕李奕城那全不考虑名声,想揍就揍就性格,只是看了一眼王怡真,到底忍下了。

纪家的事,之后她和王怡真见面时也曾经提过细节。

当初那件蓝纱衣,最早是李家二房送到了李兰兰的手上,那时候的李兰兰,可真是幸福,纪松凝时不时的为她定些珠宝首饰,新衣新裙,只要在外面见着的新奇事物,能被纪松凝拿下的,一定会送到李兰兰这里,其实有些物件颜色样式并不适合李兰兰,但纪松凝这种不管不顾见着好的就要给心上人留一份的态度,让李兰兰的心里甜蜜无比,所以李兰兰手上,常会收到纪府送来的新物。

当然,这样的新物件,面上都不会说是未婚夫所赠,就算两个人名份已定,这样的宠爱也太过了。所以李兰兰收到的纪府送来的东西,都说是纪家小姐纪柔佳所赠,姐妹之间的一点小心意,其实真相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去点破罢了,因此李兰兰不论是收到纪府什么,也不需要去纪府道谢,因为有些东西纪家人都不知道是纪松凝送的,只当是宋国公府又给李兰兰新添的物什。

所以那一次,纪家将衣服送到了李家,二房派人送来给她,她便向往常一样穿了去了。

这件事的起末,李兰兰同王怡真说过几次,两个人如今都知道了衣服其实是周家订好,托纪家母女送到的李家。只是李兰兰一向以为纪家要害的就是她,二房到底在里面牵涉多深,也说不清楚,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周家的夫人来同她道歉,说那衣服本来是送给李杏杏的,却转到了她的手上?

“你……你说的当真是真的吗?”李兰兰听着都有些玄幻。

其实江夏侯夫人在这件事情上,还真不一定是在说谎,毕竟周复兴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文才武艺是样样不行,江夏侯是圣上心腹,可是他做为江夏侯的独子,到现在连个世子的名头都混不上,可见得连他亲爹都看不上他,宁可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传宗接代,也不敢捧起他来,这是怕摔的更惨吧。

这身份上高不成低不就,娶妻上也是个难事,小门小户配不上侯府,但大家大户自然也看不上他,江夏侯还是走的孤臣的路子,性子硬的油盐不进,就算真是两家联姻都不一定能给女方家族带来好处,就算是那些有心卖女儿的人家,也至少得把女儿卖个好价才不亏啊,所以谁家也不会将细心养大的女儿给他。

若说江夏侯夫人看中了李杏杏,打算用这种手段助周复兴娶到妻子,还真的挺正常,别的不说,李兰兰都没有李杏杏的好身份,又是有婚约的,周复兴当日在枫树林若成了事,就算能娶到妻子,也要背好大一个污名,何况这妻子没有背景、还自带一个跟周复兴程度差不多坑的小叔子,所以娶李兰兰真的不如娶李杏杏,至少江夏侯府要是满府里脑子没被门夹过,在做这种套的时候,就不可能选李兰兰。

李兰兰之前还以为枫树林中的套,是纪家为了摆脱她,同周复兴一人做下的。

但若是江夏侯府也在其中,连着江夏侯夫人都参与了此事,那还真的很可能,这事本是针对李杏杏,却在被纪家利用之后,李杏杏又给李兰兰摆了一道。

“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确。”江夏侯夫人说道:“你们一定会奇怪,我家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我还要自己讲出来,其实我来此找李4姑娘,是有两个原因,一来……一来,我是想告诉李4姑娘,上次的事,真的是弄错了人,我家……我家并没有想娶你进门的想法。”

呃呃呃呃呃……王怡真擦了把汗,心里感叹兴好没有带李奕城来。

她还在想,怎么江夏侯夫人这么实诚,还专门为了这事来做个说明,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周复兴纠缠李兰兰也有些年头了,以前李兰兰有好姻缘,自然看不上他,可是如今的李兰兰已经退婚了。

一个父母双亡、被人退过婚的姑娘,在世人的眼睛里那简直就是贬值的打折品,可是这打折品偏又是身出名门,江夏侯当初可以说出抬王怡真这伯府庶出做妾的话,却绝不敢对宋国公府说要嫡出小姐做妾的话,而以江夏侯夫人一出手就挑中李杏杏的眼光来看,这夫人也看不上李兰兰做妻。估计江夏侯府……这是怕李兰兰缠上周复兴啊?

王怡真能感受到李兰兰气的全身都在颤抖,其实王怡真又何况不想一拳打过去,江夏侯夫人这种理直气壮的嫌弃已经相当踩脸了。

170 传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0传遍不过王怡真还是忍下了。

有一就有二,江夏侯夫人说“一来”,那两个人自然还得等一等她的“二来”,听人说话听全套的,万一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再说了,王怡真再气,也总不能在皇家宴会上真的拳打脚踢一个表面无怨无仇的贵夫人吧,何况这位白莲一般的夫人不只是神情白莲,看这小身板也足够柔弱,王怡真不由得想念周复兴那一身的肥肉了,先等这江夏侯夫人说完,要是那“二来三来”也这么气人,那之后有空,就叫上李奕城再打周复兴一次好了。

王怡真拿定了主意,气就消了,还安抚的拍了拍李兰兰,以眼神示意江夏侯夫人继续说下去。

“二来。”江夏侯夫人说道:“不将话讲清楚,我又有什么脸面求李4姑娘帮我呢?”

这很可以了。

王怡真也是目瞪口呆,原来江夏侯夫人还觉得他家作了这种事,在李兰兰面前很有脸面吗?还找来开口求助,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迷之自信啊……王怡真几乎是呆愣的接口问道:“我们能帮什么呢?”

“帮我再让我儿娶到李7姑娘啊。”江夏侯夫人温柔的笑道:“李4姑娘,你同李7姑娘是堂姐妹,可是她却这样害你,你以前被人蒙蔽,不知道真相,如今一定很吃惊吃难过吧?可是你的家世实在太差,上面又没有长辈,李7姑娘却是样样胜过了你,你就算是想报仇,都做不到,如今我就可以帮你,只要你能帮我儿制造机会,李7姑娘就算能做我家的儿媳,名声也不好听,你不就可以再续回纪家的婚事么?省得一辈子因为退婚这事被人指指点点,这女子啊,再怎么样的才貌双全又如何?最后还是要看你嫁的好不好?虽然说我儿也不比任何人差,可是若有机会,你也还是想要嫁回纪家的,对不对?”江夏侯夫人十分断定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说那句“才貌双全又如何”时,好像眼角扫过王怡真。是想说肖婉儿的事么?

李兰兰这才明白江夏侯夫人的意思。“夫人是说,想让我帮着周复兴,再……再一次重复当初枫树林之事?”只不过上一次是李兰兰被人害,这一次却让李兰兰去害人罢了。

“李4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江夏侯夫人笑道:“如今你刚退了婚事,李7姑娘与纪家却还未议婚,现在若有什么契机定下李7姑娘的婚事,你岂不就可以再续回婚约了吗?”

李兰兰同王怡真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位江夏侯夫人不是白莲,真的就是单纯的白啊。

他家设了局,却不知道早被纪家利用,纪家用周复兴毁婚,到时候再推个一问三不知就是了。

说李杏杏害李兰兰,还真不如说是纪家害她。李兰兰就算有些舍不得纪松凝,也再不敢嫁入纪家。

而纪家毁了婚,也着实没有打算娶李杏杏,反倒是看中了永明县主。就算李杏杏嫁上天,他家也不可能再回来求娶李兰兰的。

江夏侯夫人自己设的一个简单的局,却被纪家、李家发展出那么庞大的局面来,如今她竟然是全不知道,还以为李兰兰被蒙在鼓里,依然想同纪松凝再续前缘,也怪不得江夏侯夫人敢于上赶子的来自揭往事,她竟然是觉得这是自己送给李兰兰复仇和再订婚事的机缘吗?是不是还指望着李兰兰不但帮她,还会对她感恩戴德啊?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果然“二来”也浪费了时间,回去就把揍周复兴的事安排上吧。

王怡真这边正在心里拟定揍人的计划,突然却听着旁边李兰兰问道:“李杏杏就这么好吗?”

……

对哦。

即镇国公府之后,怎么江夏侯府也对李杏杏这么上心?

之前若说江夏府侯看中李杏杏,还能理解,其身世背景确实少有人能及,可是如今李杏杏的名声同二个男子纠缠,江夏侯府都不嫌的吗?

电光火石间,李兰兰同王怡真对视了一点。

凤女之命。

这个词突然间就窜上了两个人的思维中。

按着李兰兰说的,建国百年,凤女这种命数,虽然是不能言说之事,但是该知道的高门大户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凤女命数,功能就是两个,一个是娶了真凤之女的皇子,后来都当了皇帝,有那么点命中注定的意思在里面。另一个是娶了凤女的落魄人家,后来都振兴了。当然这种振兴有很多的不同,但基本上处于一种缺啥补啥的功能中。缺命的,凤女能治病;缺钱的,凤女能生财;缺子嗣的,凤女能生孩子;缺权势的,凤女能旺夫……说不好听的,凤女就是十全大补丸,有需求,才会想求娶。

纪家各方各面都不缺,事事完美,娶个凤女回来也不可能做皇帝,自然没有这样的需求。

那镇国公府呢?

李兰兰突然小声对王怡真说道:“镇国公府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如今虽然有两子,可是世子体弱,常年久病,二子如今16岁,屋子里妾室通房无数,无一所出。”

缺后代啊……至于江夏侯府……周复兴就不用说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打架闹事,却连打架都打不过别人的无用之人。缺心眼子……

也就是说两个府都需要凤女之命来补一补啊。

王怡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莫非这两府都已经手里有了实证,能确定李杏杏就是这一代的凤女?

王怡真和李兰兰同时都想到了凤女之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反倒将江夏侯夫人等得急了,问道:“李4姑娘考虑的如何了?你可要抓紧机会与我合作,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堂妹嫁你的夫婿么?更不可让你那堂妹借机攀附上燕王啊?到了那时,只怕你一生都要被她压在脚下了。你也是李家的女儿,莫非并不知道凤女之事?”

王怡真看李兰兰:这就是你说的外人并不清楚?感觉事情早都传遍了啊好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171 相邀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1相邀面对王怡真无言的质问,李兰兰也只能回给一个同样无言的更不。

凤女之事如今已经不算什么秘密,可是哪一代中的谁是凤女这种事,还是多为猜测吧,就算是李兰兰举的那无数的例子,也只是那些李家女儿命好到让人眼红,外人自然觉得她便是这一代的凤女。就算是历代的皇后,也不见有谁正而八经的跳出来公告说“我就是凤女”。江夏侯夫人知道凤女之事不奇怪,可是她一口咬定李杏杏就是凤女命格,这不像是外人猜测,倒像手上有些什么证据似的。

“你们……你又怎么能确定李杏杏就是凤女命格呢?”李兰兰咬着牙问道。

江夏侯夫人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才说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莫非不知道李7姑娘二个月前曾经发过一次烧?醒了之后便整个人都有些不同了,这件事还是她身边的心腹丫环对李大少爷说的时候,被我兴儿听到的,说是李7姑娘那次病后常做恶梦惊醒,你们李家凤女命格,不是都会做梦的么?”

王怡真“……”总觉得做恶梦就是凤女这标准也太儿戏了,合着李兰兰输在了睡眠质量太好上?重生的女主角将前世经历的一切托词恶梦倒是常见的桥段,可是你总不能说她做了恶梦就是重生的吧?

然而江夏侯夫人却斩钉截软的说道:“为此,她身边的大丫环都因为多嘴而被处理掉了,李4姑娘,你看看你,你明明人在李家,却连李家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太善良了些,如今你也只有帮我娶到李7,才能帮自己除掉一个劲敌了,要不然,你这一辈子还不是要被李7压的死死的。”

王怡真无话可说,这位江夏侯夫人看着人虽然柔弱,可是不管说什么话,总是一种理直气壮的自信,搞的听她讲话的人,莫名就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至少王怡真觉得,如果真的像她所说,能确认李杏杏为凤女命格,那么确实李兰兰确实是该做点什么的。

李家虽然已经有一位太子妃了,但太子这种职业自古以来就是高风险,哪朝还没几个被废的太子了?也怪不得李杏杏的名声都这样了,李家还让她出门溜达,比起让一个凤女嫁给亲王,再给二房上一道保险来,永远压着大房,确实让李杏杏嫁给周复兴,更给保证大房的利益。

“你想我怎么帮你?”李兰兰最后到底还是问了。

“这个简单,你们李家今天是住太子妃的念园吧?今天你邀纪家也去,我家同纪家是表亲,自然就可以同去,到时候近水楼台,我自然会有手段,你也最多就是再想个办法引开守卫,并不危险如何?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这样的忙你不会不帮吧?”江夏侯夫人说道。

引开守卫若都不算危险,那王怡真便不知道什么是不危险的了,不过看看李兰兰的表情,王怡真便知道李兰兰当真心动的很,这样一个能打压李杏杏和大房的好机会,李兰兰并不想错过,至于引开守卫什么的,当然最后还是会落到王怡真这里,对李兰兰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危险。

“好。不过这个费用问题嘛……”王怡真最后还是点了头,反正永明县主和纪松凝那边也等碰上李兰兰邀请并等着她引开守卫制造机会,好像两者完全不冲突啊……那她岂不是可以做一次活,收两份工钱?

比起靖安郡主,很显然江夏侯夫人就没有那么大方了,因为对方似乎深信这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情,不过最后还是被王怡真谈下来了500两,毕竟守卫这玩意也不是谁想引就能引走的。两边说好了此事成后,这钱以长辈见面礼的形式给李兰兰,于是江夏侯夫人才柔柔弱弱的谢过,转身走了。

王怡真回头看向李兰兰,这才将靖安郡主的吩咐说给了她知道。

“怎么李家这次竟然未邀纪家同住吗?”王怡真问道。

一般贵族出游,哪里有到了现场才订酒店的,自然是早早就安排了好的。

以太子妃的身份,当然不需要替这次参会者一一安排,那就需要这些人家自己订了。念园同太子的忆园离的不远,外人都只道是太子妃的,所以太子妃娘家一家,自然都要住在时面,念园不算大,可是李家人也不多,所以李家人的亲戚朋友,若早有说好的,便也可以同住。

李兰兰早就说过了来的人中有纪家,却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是未邀纪家同住,纪家不是一向是太子这边的人吗?就算是同李兰兰的婚事散了,按说太子妃也不至于会给他太难看。

李兰兰的脸色自然也是很不好的。念园明明是大房所购,可是这些年都是二房再用,甚至到了让外人以为是太子妃陪嫁的地步。

“这我也不清楚。”李兰兰说道:“不过纪柔佳今年15岁,也该是到了相看的年龄,只是她总归比燕王大了一岁,纪家本与李家联姻,就已经算是太子的人了,太子妃要用燕王的婚事拉拢人,便不会选她做燕王妃,她若是来相看别人也就算了,若是盯上了太子……”

王怡真点了点头。这个李兰兰也说过,太子妃外面看着贤良,但挑给太子的女子,都是极为美貌但家世不显的。纪家本就是太子的人了,纪柔佳和燕王的婚事,若彼此相配实在浪费,自然最好是拿出来再联姻别的中间力量,可是纪家跟随的是太子而不是太子妃,若能将女儿送到太子的眼前,生出个一男半女来,纪家说不定连太子妃也不放在眼里呢。因此太子妃并没有邀纪家也住念园。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今天出来,竟然谈来的两桩生意,并且还都要先邀纪家才能成行,便将那温泉庄子的地契取出,塞给了李兰兰。“你拿着吧,看来今天这一次,是要把太子妃往死里得罪了。”这地契不能卖,她拿着已经没什么用了,可是李兰兰邀请纪家,若太子妃想阻挡,这地契就可以用来打脸,想来太子现在也就只一个好名声了,太子妃不敢光天化日的占大房的园子吧。

李兰兰放好了庄子,冷笑道:“若纪家来住,只怕得罪太子妃的就不是我们了。”

王怡真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172 亲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2亲事王怡真都忘了,太子这几天也是要住念园的。像李兰兰说的,若纪家受邀就来住,那么在纪家已经明确表示过不想再娶李家女儿的情况下,岂不是说纪家已经起了嫁女给太子的,不然就应该避嫌住到忆园才对。

王怡真虽然聪明,但有时候这种贵人间的联姻的小心思还真的是转不了那么快,只能说一句贵圈真乱。

“那么说纪家会不会受邀也不一定啰。”两桩生意的前提都得是纪家住到了念园才行,可是王怡真也没法按着纪家的头押他们来住,也就是这2500两的收入能不能拿到还是未知数呢。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但至少现在一个大方向比较明确了。在保护李兰兰的情况下,让纪家住进来,那么接下来,她们是不是该去找纪家的人了?

王怡真同李兰兰走出角落,带上李奕城,领着丫环小厮,本来没有长辈陪同,也不好去别处,却没有想到同海氏和王元娘不久也从大厅里出来了,几方一汇合,加上丫环的人数,也算是浩浩荡荡了。

“母亲,难得来玩,我们不若四处逛逛啊。”王元娘拉着海氏撒娇道:“厅中人多声多,我才不想去跟她们挤呢。”

海氏一向不会拒绝王元娘,虽然觉得这难得受燕王另眼相看的好机会,错过了可惜,不过想想厅里那一群郡主县主的,也有点泄气。厅里的姑娘们,说起来哪一个不比王元娘高贵,更重要是高贵的姑娘们中,还有不少美貌的,美貌的里还有端庄的,端庄的里也有懂画的,海氏看着王怡真一走,燕王对王家兄妹两个也明显没了什么兴趣,这时候也自然不会再硬往前凑了,想着太子的园子难道来一次,逛逛也好,就算燕王不行,别人家也有年少有为的才俊啊。

于是一群人在海氏的带领下,或者说是王元娘的指挥下,真的就开始纯逛园子了。

别人家相亲,若是两家有意,那自然会约在一个地方不动,等着对方“偶遇”,其它人见了有人家守在这一处了,自然便不会再过来打扰,而济宁伯府王家,即没有同人有约,便不需要等,也没什么旧识,便端看王元娘的喜欢了,她觉得哪里风景好,便往哪里去,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真的逛了大半个园子,海氏这一把老骨头都有些走不动了,王怡真眼见着王元娘也是越走越心焦,可是却没说半个停字,不像来玩,倒像在找什么的样子,最终在走到了一处小湖前面,王元娘才笑出了几分真心。

那湖不大,景致却好,早就守着一户人家,也是有老有少,看起来并不是在看风景,但也不往别处去,必然是在等着相亲的另一家了。

一路而来这样的人家也遇到过几户,通常王家一群人就直接略过了,何必打扰,但这次这家,王元娘竟然直直迎了上去。两家人一打照面,结果竟然认识。

“咦,那不是夏兄吗?”王正清看着那一团里的男孩说道,就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姓夏?

王怡真就多看了两眼,发现这男孩可真漂亮,长相极为精致文秀,若是换上了女装,便说是个小美女她也信。再看了一眼王元娘,果然王元娘低着头,表情看不见,小脸收却微微的红,很明显她之前逛了大半个园子,不是看景,而是寻人。

两边早就认识?

王怡真看这家人都有些吃惊的表情,也肯定这家人等的不是王家,这男孩姓夏?

王怡真想起了,之前听说的王元娘喜欢王正清的同学,国子监夏博士的庶孙,父亲在刑部做主事的那个孩子,还为此在王正清请人作客的时候,设过什么局来着。就是这男孩子的话,那王怡真真的要说一句遗憾了,一看就文弱的杠不住拳头,若论打架怕还不如王正清呢,这些千金小姐的眼光怎么都这样啊?

王怡真在心里鄙视的时候,夏家那边也反应过来了,两家人毕竟认识,夏家今日带队的是夏夫人,以前同海氏为着王元娘和夏良英的婚事接触过,当时婚事虽然没成,可是两家也没伤了面子,这夏夫人极为热情,看着海氏一团人往这边来,竟然先开了口。

“这不是济宁伯夫人么?好久不见。”夏夫人为人和气,这一面算是海氏打扰了她家,她却完不在意,还好声好气的同海氏聊了两句,才问起了王怡真:“这位怎么以前并没有见过,莫非就是您家中的长女?”

海氏笑着应是,夏夫人才笑道:“可真是名不虚传。”

王怡真都习惯了,装着很温柔的向夏夫人问好,却发现夏夫人面上虽然在笑,眼里并没有笑意,她刚刚对海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嗯……亲娘,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同年龄的夫人们就没一个待见的呢。

“可真羡慕您,看您这两个女儿,美貌温柔,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济宁伯夫人是同谁家有约?约在哪里?我看你们刚才走走停停,莫不是找不到路了?可惜太子这忆园我家也不曾来路,没法帮你指路,不过刚刚这附近还有忆园的丫环路过,应该可以给你们带路。”夏夫人笑道,虽然语气很关心对方,但其实还是听得出来她在赶人。

王元娘的脸色一下就青的可怕,海氏也有些慌了起来。

“并没有约了谁家。”海氏说道:“我家的长女得宋国公府的喜欢,陪着李家的姑娘前来,今晚住在太子妃的念园,燕王也欣赏正清绘画的才能,我总不能将元娘一个人扔在家里,便就一起来了。您家又是约了谁家?我记得亭娘不是刚13岁?您也真是舍得,女孩子,嫁出去就不是自己家的人了,还是多留几年的好。”

王怡真还挺惊讶的。

海氏一向不爱交际,喜欢关门在家做大王的感觉,却与这夏夫人很亲近吗?两个人都可以互相问对方相看人家这种事?

夏夫人笑道:“亭娘先不提,主要是良英,虽然这孩子并不是我亲生,但却是自小长在我手,如今也是15岁了。”

王元娘刚刚还青着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换成海氏一张脸铁青了……

173 喜欢什么书?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3喜欢什么书?说起来,王怡真其实从来没讨厌过海氏这继母,同王元娘这妹妹。

虽然两边没什么友谊,可是也没什么交恶之处,母女两个都是那种没什么城府的人,用得着你的时候,笑脸相迎,用不着你了,冷着一张脸就打发走你,不算什么好人,可是真性真情,也没做过恶事,至少就王怡真来看,不用装成有多喜欢你,没搞什么棒杀捧杀的,能给前妻留下的孩子吃好喝好好养活,就已经是个合格的继母了,还真指望人家贤良到温柔以对、呕心沥血的扶你成才不成?

所以海氏和王元娘,其实都是很直愣的人,心里想什么,面上就有什么,心思的变化全在脸上,半点不做伪。

如今两个人因为着夏夫人一句话就脸色大变,任谁也看得出来两个人心里的惊涛骇浪,这是被夏良英的婚事惊的。海氏青着脸,可能还有几分怒气在,王元娘却是惊惧到几乎要落泪了,王怡真不由得走近一步,将这妹妹挡在身后,虽然她一向不太在乎名声,但是王元娘还只14岁,以后还要嫁人呢,而且王怡真也多少猜出了,只怕王元娘对夏良英还有情,若今天就这样在夏家人面前落泪,只怕未来真的可以跟着她回乡,在庵堂里单身一辈子了。

海氏的脸色铁青,从牙缝里往外吐着字说道:“夏夫人,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这可真的是恭喜了,前两天在宋国公府寿宴上,还只是听你提过这么一句呢,如今就已经有了人选了么?”

“可不是。”夏夫人像是完全没看到海氏的脸色似的笑着说道:“那时候也没有好人选,所以也就是随口说说,如今为了亭娘的婚事相看,我正好也趁着机会,好好给良英挑一挑人选。”

这大喘气喘的……也就是说,夏良英的婚事并没有定下来。

王怡真眼看着海氏和王元娘,从上一秒的脸色铁青到下一秒的长出一口气,王怡真整个人都觉得要糟,自己家这位继母和妹妹别看脾气有点硬,这是天生的傻白甜啊……怎么办?感觉下一秒两个人就要被人卖了。

果然,海氏也强笑道:“不知道夏夫人要给良英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咱们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我上次听您提起,说是喜欢家里多些孤本藏书,有诗书底蕴的人家,宁可不要那些俗物的金银,也要多些诗词书画做陪嫁的文雅姑娘,还当您心里有了人选呢。”

王怡真听了刚一愣,就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拿指头戳她。

是王元娘。

这小姑娘虽然一向不待见王怡真,但自从上次在宋国公府寿宴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缓和到至少面上很客气了,特别是这两次托王怡真的服,她也去过了不少的地方,见着了不少的贵人,对王怡真的态度,甚至用得上“不错”来形容了。她这次在背后轻轻的戳王怡真,还轻轻往前推她,看着是在暗示王怡真加入这场对话。

电光火石间,王怡真突然想通了。

海氏刚刚说上次听夏夫人提起……那是哪次?以海氏的宅属性,最后一次出门,不就是去得宋国公府那次嘛。那次本就是为了王元娘的婚事进行的人际,然后那之后王元娘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好转了,还有……母女两个当时在回来的路上就说了,想借几本肖婉的书,拿去抄写,未来给王元娘当嫁妆……王怡真以前没有将海氏母女过在心上过,但其实想一想,这母女两个暗示的还是挺明显的,抄书这件事,同王元娘的婚事挂钩啊。

王怡真抬头看了一眼夏夫人,对方虽然一直笑盈盈的同海氏说话,但余光也似乎一直有照顾到王元娘这边,绝不会让人有被冷落的感觉,端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换句话说,她的余光一样随时注意着王怡真啊……也就是说,上次在宋国公府,夏夫人早就提出了,想要找个能将孤本书画做陪嫁的姑娘,所以才使得海氏同王元娘心存希望?

海氏或许还只是将夏家当备胎,心里面多少存着些“万一王元娘选上燕王妃”的念想,但很明显的,王元娘是当真了的,她以前就看中了夏家的孙子,如今有了这么个希望,自然是无论前方是何种困难都要上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从燕王身边溜掉,要知道就算不得燕王理会,为了选妃而蹭在厅里不走的姑娘也大有人在。

肖婉儿的书……到底有多值钱?

王怡真不禁第一次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以前她只知道肖婉儿画绝古今,一作千金。但据银月姨娘说,肖婉儿的书才是最值钱的,便是千金都难买,银月姨娘只得了一个香粉药方,就已经算是肖婉儿的心腹才有的待遇了,那若是肖婉儿那一车的书摆在面前,只怕是价值连城啊?王正清曾说过夏良英在国子监也算是年轻才俊,肖婉儿的书,值得拿这样一个未来前途无量的好苗子的婚事换吗?

王怡真想着,又被王元娘在背后连捅了好几捅,忙开口道:“不知道夏夫人都喜欢些什么书?说起来我们家中的孤本书籍也不少,说不定有合夫人心意的?”这种话海氏母女不好开口,说了跟上赶子要嫁人家似的,王怡真说这话也不见得好,但至少是个缓冲吧。而且那些书,明眼人心知肚明,肖婉儿的遗作终究还是得王怡真说了算,所以她开了口,这事才有说讲的余地。王怡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夏夫人想要什么,只要有,她就给。

反正她现在手里也没有……口头答应下有什么难的。

夏夫人的眼神看了过来,亮晶晶的,嘴里说着“唉呀,我哪里喜欢什么书了,还不是家中的孩子们,功课上用得上。”说话的态度更亲热了,而她身后的那小姑娘也轻轻走过来,挽了王元娘的胳膊,两个人说笑去了。之前王怡真也见过夏亭娘,这小姑娘同王元娘一向亲切,王怡真还当她们是朋友,可是今天话不说透前,她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过王元娘,王怡真都有点替王元娘伤心,夏家能拿庶子的婚事来换几本书,就不是什么厚道人家,王元娘若真嫁进去,可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之后夏家等待的人家到了,王家一行人就避到了一边,却没有走远,直等到夏家给夏亭娘的相看结束了,王家又凑了上去,硬是三家结伴,一起去吃的午餐。

174 人多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4人多午餐在一片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

王怡真上辈子学的那些什么不小心撞翻了茶啦需要换衣服啦,汤里有什么问题需要去通风啊一类的……统统都没发生。不只午饭,下午也没有发生任何的迷路啦被人指错了路等问题,游园会的第一天竟然就这样平静的渡过了。

然而越是平静如死水,越让人心里发慌,虽然王怡真同李兰兰也早就想到了,二房设给她的套不会这么容易,但如果出现名誉问题的时间点是白天,那么大概论也就是个调戏未遂,而如果时间点是晚上,那只怕还会加点生米煮成熟饭的细节。李兰兰也没有想到二房会下这样的狠手,因此天色越晚越是紧张,于是在王怡真建议多邀些人入住念园时,李兰兰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于是,由忆园前往念园的人家,除了李家和王家之外,又多了永明县主一家、宁安侯纪家、江夏侯周家、以及一直表现的对王元娘很感兴趣的夏家。

太子妃听说随行的人数时,脸色都僵了。

“我记得几家不是在附近也有别院?”太子妃脸上带笑的问道:“4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念园太小,实在安排不开,怎得邀了这么多人,也不先同我说一声?”虽然脸有笑意,但太子妃的责怪很明显,念园只是个小庄子,住李家王家自然还富裕,可是若再添四家,那住的也太挤了些。

李兰兰心里恨极了二房那仍未知的手段,可是也脸上带着笑回道:“这几家都未定下住处,念园虽然小,可是屋子也不少,让仆从们都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我同王大姑娘住一个屋就是了。那到底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庄子,我难道还做不了主吗?我不知道大姐姐顾虑什么,这几家都是太子姐夫身边得用的人家,我都已经邀请了人家来住,难不成大姐姐还要将人赶出去吗?是觉得几家身份低微,不配住我们宋国公府的别院?”人多,其实才是李兰兰最终邀了这么多人的原因,她其实半点不想在自己父母的庄子上给人保媒拉纤,撮合这个撮合那个,可是如今不知道二房夜里会不会对她动手,要的就是房间不够,她才能同王怡真挤一个床睡。所以她是绝不许太子妃真的将人安排到别处去住的。

太子妃听了气都不点不太顺了。

以前李兰兰一直宅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太子妃都不知道这位堂妹是这样会说话的人,被她这么一讲,若是太子妃真给这几家安排了别的住处,反倒是看不上人家了?

其实这次有意参选燕王妃的人家,都是安排在忆园的,因为安排入忆园入住的都是有意参选燕王妃的人家,无论永明县主、纪家、周家都是豪门,这几家在附近可都是有别院的。夏家算个例外,她家身份虽然不高,但属于太子一党,又同人约好了单纯是相亲,一般来说相完了亲,当天也就回去了,会同意住过来可能真的是意外情况,

就像李兰兰说的,这此人要么是豪门权臣,太子要拉拢,要么是太子身边得用的近臣,支撑着太子本来就有点少的圣宠,能进到这里的人,哪个都不好得罪,所以李兰兰邀人家来念园住,外人不知道念园的来历,多数都当是太子妃的别院,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太子妃授意下表示亲近的安排呢。或许有的人心里是想着近水楼台,但太子妃也不敢保证这里面所有人家的小妖精都想睡太子,这个时候要是太子妃又把谁给安排到了别处去,那不是妥妥的同人家说,她不待见这家人吗?估计那家人以后再面对着几位皇子争宠,就要想一想自己的站位了。

太子妃气的肝疼,她之所以会带着太子住到念园,就是不想让太子身处人多的地方,防着那些投怀着实抱的小妖精,可是李兰兰既然已经发出了邀请,人家也都同意了,表面上看,好一副君臣相合,太子妃还真不敢随便将谁走赶出去。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声“算了”,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得看好了太子。不过这倒也不难,念园虽小,五脏俱全,倒也分内外院。

这一次六家之中,还是女眷为多,因为哪家出来也都是母亲带队,几位小少年,年纪都小,带的小厮为避嫌,年纪更小,外院的房间一人一间是足够的了,小厮同主子一间,睡在外间或打个地铺什么的,也很好安排。

而内院的房间就确实显得紧张了。

念园因为是温泉为主,所以院落的划分也是依温泉而建,共有四个院,简单粗暴的依次命名为春夏秋冬。其实春院最大也最远,其它三院位置较近。

王怡真听李兰兰提起,也不得不佩服城会玩,这四个小院还真的就是依四时年景而建,为得是让李兰兰母亲在每个季节都能在一个院中看到当季最美的景致,只是念园本就小,又每个院中都引有温泉,使得四季院更小,每个院中屋子扫洒干净,主室客室加起来,勉强可住三位主子,只因这院子本来就是只有李兰兰父母来住过,因此每个院中除了主卧,客房都是丫环睡的,如今一个院里能打扫出三间房来就算很不错了,其它的房间,还不如说是杂物室,其大小格局真的就只能让丫环们挤一挤了。

于是本来就小的院子,再碰上今天客人格外多,一时间怎么分配房间,都成了大难题。

要知道今天李兰兰广邀宾客,所以晚上在念园住的女眷,李家有太子妃、二房夫人、李兰兰、李杏杏。王怡真带的海氏与王元娘,纪家纪夫人带着纪柔佳之外还带了黄落芳,夏家是夏夫人带着夏亭娘,还有一个表妹孟小楼,再加上永明县主及其母亲丹阳郡主,最后是独身一人的江夏侯夫人。总共16人,这大约是念园从建园至今迎接到的人数最多的访客了,而这16个人要分12间房,至少有四个人要同人合住,还真得好好规划一下了。

175 人设升级

因此只能是先挑大头来安排了。也就是,先按份贵重来排,如今正是季,院中自然是景致最好的,百花齐放香气满院,于是院中自然要给太子妃来住了。

按品级来说,太子妃最贵重,永明县主母女出皇室,这三个人自然就在院各占了一间房。

而院之外,以宋国公府为公爵,李家二房夫人有诰命,李杏杏、李兰兰都是国公府嫡出小姐,住了夏院三间房。

这之后秋院,江夏侯周家圣宠极隆,宁安侯是后起之秀,于是江夏侯夫人一间,宁安侯夫人一间,纪柔佳和黄落芳姐妹两个一间,解决了一个多余人口。

最后一看,品级不够的就是王家母女三个,和夏家母女表妹三个人,来分三间房了。

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要按数学来算,六个人分三间房,两两一间,十分的正好。但按关系来看,王家母女一间,夏家母女一间,王怡真就要同那个完全不认识的孟小楼一间了。

王夏两家虽然品级不高,可是也是有品级的勋贵,有等级的官,主人家待客能安排到这种程度,跟青年旅店似的拼个,也是真够丢脸的了。

太子妃想想就一肚子的火,她做太子妃这些年,一像是以贤名被称颂,这贤名可不仅仅是指给太子纳多少妾室而不妒,更重要的是太子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行事大方、处事公正、安排合理、别人挑不出错处来,外人都道念园是她的,要是今天这样的安排传出去,她贤惠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其实按人关系,永明县主和丹阳郡主这一对母女可以住一间,又或者李杏杏同母亲挤住一间,可这又是不可能的,委屈了皇室的有封号有品级的郡主县主挤一起,又或者让国公府的夫人和小姐给一个庶女一个旁支女让出单间,会这么安排的人一定是脑子被驴踢过。

所以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王怡真和孟小楼马上表示出如同亲姐妹般的亲劲,强烈要求她们两个非住一起不可,谁拆cp就哭给谁看,太子妃才能下得了这个台阶。

这时候人的商就显示出来了,孟小楼立刻马上过来挽了王怡真的手,甜甜的叫着“王姐姐”,笑道:“早听说了王姐姐大名,今才有机会见着,我们同住一屋,我可得好好跟王姐姐讨教诗词。”那看眼神,好似王怡真才是她宗支的堂姐一样,若是就这样安排,那李兰兰自己住在夏院中,可就被李家二房的人包围了。李兰兰也一样笑着上来挽手,口里也叫“王姐姐”,说道:“那可让夏小姐失望了,王姐姐早答应了,要先同我讨教胭脂方子。”

孟小楼大约也没想到李兰兰会来抢人,愣了一下,王怡真子一侧,就倾向了李兰兰那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一时间夏家诸人的面皮上都有些不好看了。夏家的品级当然不能同李家相比,倒也怪不得王怡真不理会她。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方法了,让人意外的是,这样的分房法,太子妃和李家二房竟然也没有说些什么,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怡真同李兰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尽是迷惑,要知道这样的分法对李兰兰十分有力。

李家人全住一个院,那就不可能会出现男子误闯误入的况,否则李家全家女眷的声明就都玩完,而如果出现其它灾害**件,王怡真同李兰兰一起,又可以及时救援,结合游园会今天第一天的平静,莫非李家的计划会安排在明天晚上?

住处安排妥当,众人也就都纷纷的入住,王怡真本想跟了李兰兰直接去到夏院,但却被王元娘暗里拉扯了好几下的袖子,海氏也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王怡真看着天色也还早,只能先陪着母女两个去到了冬院,至于红英、蓉蓉、金花银环四个丫环,就全跟在了李兰兰的边。

这冬院中,统共只有王家与夏家两家,有了白天的事,两家人倒是真显出了几分亲,等着两家都安顿好了,还聚到了一起说了会话,海氏猛夸夏良英和夏亭娘有多优秀,夏夫人就猛夸王正清和王元娘有多优秀,两个人越说越投机,王怡真……

王怡真觉得自己就跟个背景板似的,海氏到底留她在这里做什么?她还以为是要说说借书的事呢,她连借口都想好了,却没有想到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啊。

王怡真担心李兰兰那边,正想着告辞呢,结果孟小楼轻轻拉了拉她袖子,夏夫人好像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马上就笑着说道:“孩子们坐不住,不如让她们自己去玩吧。”

王元娘高高兴兴的拉着夏亭娘就走,孟小楼也挽着王怡真,四个人离了大厅到院子里玩耍,王元娘同夏亭娘走在前边,回头深深的看了王怡真一眼,眼神里各种期盼请求的复杂神色,却急走了几步,同王怡真和孟小楼拉开了距离,而孟小楼则托着王怡真缀在后面,轻轻开口道:“王姐姐,我可真羡慕你。”

“啊?”王怡真一愣,羡慕她穷吗?

“你的母亲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啊。”孟小楼笑道:“传说她知晓这世间一切的知识,这得这世间所有的道理,这还不足以让人羡慕吗?”

“……”感觉这已经不是在形容人类了好吧。王怡真根本就没法接啊,她总觉得自家娘亲的人设一直在升级,很快要上天了。“妹子,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之间分房间时孟小楼就表现的太了,固然是要给太子妃面子,可是她当时神上那高兴的表是真的,也就是说,当时这妹子真的是为了能同她共住一室而高兴,千万别说些什么一见钟……一见如故这种话,这世上能让人上赶子贴脸的只有利益,孟小楼这妹子老往她上贴,王怡真就得好好想想,自己上有什么可图的了。

孟小楼被王怡真的直白说得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姐姐可真是爽快人,其实……我是听亭娘说,姐姐同大理寺杨家的人有来往?我是想提醒姐姐……那杨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姐姐刚回京,大约还不了解京中的况,莫非李家长房那位姑娘也不曾对姐姐说过?我看姐姐也是书之人,那位李4姑娘又不是常出府走动之人,只怕还不知道杨家做过些什么事吧?”

“……”

176 严防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6严防大理寺杨家……是在说杨显忠吧?

其实王怡真从来不是因为杨显忠是好人而同他来往的,但说起来,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倒觉得这个人也不坏。更何况杨显忠的父亲是肖婉儿看着有发展潜力的人,还曾经赠送过半本书,说起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杨家怎么了?他们家做了什么,就不是好人了?”王怡真问孟小楼。

孟小楼轻笑道:“原来姐姐并不知道?杨家是怎么发家的吗?”

“……啊,不是考试成绩好吗?”中状元着红袍那种?

“王姐姐……你竟然是真的不知道吗?杨家是靠着卖书发家的啊。你母亲肖夫人赠给杨家的那半部包公案,被他们家呈给了上司做礼物,才有了晋身之资,想那肖夫人惜书如命,每一本书只赠给最合适的人,当初对于这种刑案之书,夏家也曾求过书,却不曾想被杨家得了去,本来杨家得去也就得去吧,毕竟是肖夫人为书挑选有缘之人而赠,是觉得他家比夏家与那书更有缘,谁知道他家拿了肖夫人的书,不但不爱惜,反而拿来打点送礼,肖夫人的书,那是何等的价值,普通人连看都没有资格看上一眼,明明肖夫人对他家另眼相看,可他家却奇货可居,拿来行买卖之事,可真真是……不愧是寒门出身的低贱之人。”孟小楼一边说着,一边冷笑。

“……”王怡真觉得自己莫名中枪。喂喂,拿书去卖……或者拿去送礼,不是挺正常的吗?农村人家里家底薄些的,常有将这一家的年礼点心原封不动的送给另一家,为的就是图个礼数周全,王怡真甚至曾经从村人那里收到过自己送出去的糕点。

早听说过夏家世代簪缨,夏夫人也几次提到过她家爱书,甚至想用庶子的婚事来换肖婉儿的几本书,只因为这样就看不上杨家?甚至连孟家一个旁支姑娘也敢看不起有官身的人家?只因为对方是寒门出身?拿着肖婉儿的天书送礼以图晋身?

王怡真真心觉得没法理解这种思维,书是肖婉儿送的,不管上面写的什么天才内容,送给了杨家,就是杨家的东西了,你管杨家再送谁?更何况官场自古黑暗,杨家又出身寒门,如果向上司送礼是习俗,那么夏家当然有家底可以再选新物,只怕杨家除了肖婉儿的书,是再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与其让一把好牌烂在手里,不如先炸完了早赢一把,王怡真一点不觉得杨家做错了什么,直到孟小楼最后一句话传进了耳中。

“忘恩负义,不但将肖夫人的书作礼送人,还不顾太子提拔之恩,投靠了楚王,一家子小人。”

“呃……”原来是她误会了,想着李兰兰也说过,这次来游园会的人家多是站太子队……或者太子有心拉拢……至少也是对太子亲善的人家,原来这夏家同杨家这不只是争书的私仇,还有公恨啊……听起来似乎还涉及党争,求能不能别牵扯她……

王怡真看了看天,虽然天色未晚,可是她不在李兰兰身边总让人不太放心。“那个……孟妹妹啊,你的提醒太及时,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杨家是这样的人,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多和他家来往的。”王怡真深知要结束一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肯定对方的一切观点,要不然对方会拉着你,苦口婆心的劝你到天明,还会请你吃宵夜的,这种时候人命关天,就不蹭饭了吧。

孟小楼看王怡真一眼的赞同,也点头说道:“姐姐明白就好,那杨家接近你是不安好心的,指不定又想从姐姐的手里套什么东西呢,姐姐也是爱书之人,记得千万不要上当。”

王怡真也猛点头,只是心里将爱书之人四个字过了三遍,这是孟小楼第二次这么说她了……她的脸虽然漂亮,也算360度无死角,可是哪个部位也没刻着她爱书啊?要说爱财还差不多。

孟小楼还想再说话,王怡真已经一缩手抽回了胳膊,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到夏院中去。”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可一点没有参与党争的意思,李兰兰的心思只想带着姐弟两个跳出宋国公府这深坑,而她的心思只有挣钱,李奕城那边不知道安排的怎么样了,她再不走,只怕今天晚上讲好的2000两都要黄了。

把孟小楼甩在身后,王怡真就飞一般的扑到了李兰兰的院子里,果然李奕城早就等在院中了。

这念园的春夏秋冬四院,分在内宅四角,本来就是景观园为主,又没有什么主院之说,所以当初这园子是李兰兰父母亲自设计改建,因此没有遵什么府邸规律,而是将花园建在了最中央,又将那大池的温泉做成了一个人工湖,亭台虽小却精致,随行道一起,引温泉湖水入四院,所以外宅往内宅来,乃是先过拱门,再进花园,从花园而向四院来。

如今天色还早,李奕城便早早的过来了夏院,反正夏院中住的都是李府的女眷,李奕城也不用避什么嫌,只是大虎却不方便跟着他进来。

见了王怡真,他亲亲热热的喊完姐姐,报怨道:“也不知道大堂姐防的谁,竟然都不肯让人进内院里来了,我来看自己的姐姐怎么啦。”

王怡真和李兰兰才知道,内外院之间的门被太子府的婆子们已经看管了起来,把的死死的,据说是一个晚上都要几个人一组的盯着,李奕城还是因为是李家的少爷,念园的主人才被允许放进来的,其它的男性一律不可入,当然,其它的女性也不能出。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以太子妃的贤名,私底下竟然将太子看的这么严实,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之前答应了靖安郡主,要撮合永明县主同纪松凝,更何况她还接了江夏侯夫人的活计,要把周复兴混进来勾搭李杏杏,起价都是一千两,两边无论哪边成了事,她也都有钱可以返乡了,如果这内外院今天晚上这边不能出那边不能进,那可怎么去勾搭人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77 苦心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7苦心一时间,王怡真对于太子妃简直是无比的痛恨。

这李家的姑娘们都是怎么受教育的?一个个爱这虚名都上了天,明贤实妒啊,这一来太子倒是安全了,可她的发财大计也全都泡了汤。

不过王怡真又怎么可能会死心。

马上就说道:“兰兰,你们姐弟两个说话,我一个外人不好在这里,我往永明县主那里走一趟吧。”

李奕城慌得忙说不用,被王怡真掐着上下嘴唇捏住了。

李兰兰则拧了弟弟一把,点头道:“快去快回。”

其实两桩事中,永明县主那件事,算是比较好解决的。首先,在永明县主同纪松凝的这个关系中,永明县主是那个主动的一方,更何况纪松凝还断着骨头,所以如果内外院相通,本来也是永明县主去找纪松凝的。

靖安郡主要求王怡真做的,有两点:1邀请永明县主来念园同住。2为两个人牵线。

其中1已经做到,那么2呢,也不是非要做到红娘那样,拿个棋盘都能挡着小姐出门的,所谓牵线,就是纪松凝至少要知道永明县主的心意,当然最好还是能见上一面,交换个信物什么的,但永明县主同其母丹阳郡主和太子妃住一院,想出来难度很大,那王怡真给她牵了线,她自己出不来,就不能怪别人了吧。

所以王怡真怎么可能是留李家姐弟说贴心话,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去永明县主那里转一圈,见面能不能安排上且不说,只要拿到一封永明县主亲笔写给纪松凝的信,让李奕城带出去给纪松凝,这线也就算牵成了,至于纪松凝的回复……那不是还有明天嘛。

所以王怡真出去了,然后王怡真回来了。将李奕城扯着耳朵过来吩咐了好一会儿,李奕城拍着胸脯点着头,急匆匆的走了。

“没……没问题吧?”李兰兰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的问道。

“这能有什么问题?”王怡真反问:“外院的书房和客房不是很近么?他就算再怎么路痴,也不至于一封信也送不到吧?”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兰兰气道:“我是说,你怎么叫他去找大堂哥打架?大堂哥可比奕城要大三岁呢。”

王怡真笑了。“就你大堂哥那弱鸡样,大30岁也是白搭。更何况,你就只担心你自己,不担心奕城了?”

“奕城?”李兰兰问道。

“那我问你,我们一开始为什么猜二房会对你动手?”王怡真说道。李兰兰愣了一下,脸都白了……

自从两房相恶,因为李兰兰一直都是比较明显的受害者,又身处内宅,还是女子,所以无论是李兰兰还是李奕城,都会下意识的觉得李兰兰处于最危险的处境,像是这一次,几个人其实最不知道二房的计划,但是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二房会找机会害了李兰兰,然后引李奕城发飙,到时候就可以一下子除掉姐弟两个人。

然而今天这房间分的……王怡真觉得二房对于李兰兰也太过于优待了,同李家住一起不说,房间里还有王怡真作阵。

可能是二房没想到今天会住这么多人过来,也可能是太子妃不知道二房的计划,但不管怎么说,二房断然是不可能再对李兰兰下手了。

你说要是有男子闯入吧……那就是李家女眷陪着她一起玩完。

你说要是投毒下毒吧,那根本是整个李家一起陪着她玩完。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手段呢?

落水?摔倒?食水投毒造出急症假象?有王怡真陪着,两个人同食同住,又不出门,几乎没有完成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李兰兰今天晚上应该是非常安全的。那么二房会就这样放弃吗?

很显然不会,二房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李兰兰,而是李奕城小公爷的身份,既然二房没太可能会对李兰兰下手了,那会不会直接对李奕城下手呢?其实这有困难,因为李奕城这二哈战斗力实在太强,但是也不好说,毕竟这次游园会可是二房唯一的机会,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李奕城踩在脚下,才有可能抢得他的身份。所以,二房的目的其实从一开始就聚在李奕城身上,只不过先害李兰兰,引李奕城自己发飙,算是上兵伐谋一箭双雕,而直接下手害李奕城则是下兵伐城了。

之前李兰兰太在意自己的名声,李奕城又太在意姐姐的安危,王怡真以本着女性优先的原则,以李兰兰为重。如今却不得不防二房直接对李奕城动手了。

李兰兰已经被人保护的滴水不露了,那么李奕城相应的危险就会增加,而解决掉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王怡真之前对李奕城吩咐的那样,一直同李奕年在一起不要分开,必要的时候引动太子的注意,到内门那里打一架,到时候李兰兰再出面,哭着求太子作主,给二房主持分产并剥掉李奕城的身份。

有太子妃这一层身份在,太子必然要向着二房些,那么李奕城无端闹事殴打自家堂兄也算是个大过,只要有太子开口,就能将事情定下来,到时候尘埃落定,大房这对姐弟也就对二房没有什么威胁了,自然可以平安。

“游园会,不只是二房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机会啊。”王怡真说道:“太子虽然别的方面名声差点,可是为人处事一向有公正之名,今天在这里的贵家夫人也不少,二房想借机会害你们,对于你们来说,也同样是摆脱他们的机会,宋国公府嫡枝公爵之位对于现在没有靠山、没有后台的你们来说,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只要过了这一关,二房以后即没有了害你们的必要,也没有理由了……”王怡真说道。“我这么做的苦心,你可明白?”

李兰兰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我相信你是为我们好,只是你若不说让奕城闹事之前叫上周复兴躲在一边,找机会溜进内院找李杏杏,我大约也就不会有之前的疑问,你真的不是单纯给周复兴找机会吗?”

王怡真很无奈,“单纯”这个词用的很精妙,说明李兰兰对于她之前义正辞严的发言是一点没信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78 失火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8失火那不是顺便吗?”王怡真苦笑道:“你这边的现银一点未见,难道还不让我接点别的活?永明县主那里只是送一封信,我还真能开口要她1000两不成?顶了头就赏我个镯子吧。还有周复兴,他母亲让我给他找机会,可是你同李杏杏如今住在一个院里,我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还真能让他溜进来不成?就算他真溜进来了,一个小院里主子丫环七八个人,还真能让他得手不成?更何况那守门的婆子并不是二房的,是太子府的,就算宋国公府的少爷被打了,也不过分两个人过来劝架,万不会都离了岗位。我们不过是做给他看看,真的有给他制造机会,可以找江夏侯夫人讨要些赏钱,以后也欢迎合作罢了。他若真敢进院,我还得出手揍他呢。”

李兰兰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永明县主同纪松凝,她已经是眼不见为净了,可是周复兴那个事,她实在有心里阴影,就算如今算计的是害过自己的李杏杏,她也不想当面再看别人经历一次相似的经过,更何况周复兴纠缠她已经有多年,她真怕周复兴进来会别有用心。有王怡真的这句保证,她总算能放心的睡个好觉了。

“那我先睡了啊。”李兰兰打着哈欠说道:“今天走了一日,我是真的累了,夜里要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王怡真也毫不客气的躺到床上,把李兰兰往床里面挤,“今天晚上只管放心睡就是了,除非二房敢在你这屋子里放火,不然我是想不出,他们能有什么手段来害你了。”

………………………………………………………………………………………………………………

王怡真睁开了眼。

冲天的火光在虚空中仿佛凝成了一只大手,呼呼的往她的脸上招呼……

王怡真嗷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抱起身边的人就滚下床,直接踹开床门。

踹开了门才反应过来,她跑什么呢?

火光确实是火光没有错,可也就是火光了,这火并不是在夏院里燃的,而在其它的院子里发生的火灾,看样子离这里还挺远,说实话,也就是她警觉性比较高,隐约传来的人声吵醒了她,要是换了别人,只怕还察觉不到出了事,比如李兰兰,都被王怡真拦腰抱着走到门口了,才晕乎乎的醒了来,问了句“怎么了?”

“哪里失火了?”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

李兰兰就在手里拎着,失火的也不是自己的住处,这让王怡真多少松了口气,可是悬着的心却不可能完全松下来,因为那失火的位置不明,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李奕城那边出了事?

这一句“失火”,吓得李兰兰也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悲声喊了一声“奕城”,就往外跑。

两个人因为防备二房,所以晚上都是合衣就睡,如今想跑就跑,出了房间,抬头就看了西南边的火光阵阵,还有人尖叫哭喊的声音。

李兰兰登时就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外院。”说完了却又皱着眉道:“好像是春院?”

念园是她的院子,虽然不常来住,可是方位什么的,看一眼就知道。春院离夏秋冬都远,独自在一个方向上。

然而又怎么会是春院?

虽然说春季容易天干物燥,但春院今日里住的可是这一群中人身份最贵重的女性,在春院里除了永明县主母女,可还有太子妃啊。

二房这走的是什么路数?诬陷李奕城放火想烧太子妃?没太有可能吧,就不怕真把太子妃烧出什么好歹来,一个不小心再让太子有机会续个弦?宋国公府这完招可是伤敌800自损1000啊?

李兰兰看了一眼王怡真,王怡真点点头,两个人就同时向外迈步,李兰兰去敲李杏杏母女的房门,王怡真去喊妹妹们,不管二房什么路数,兵来将挡罢了,总之先去看看情况啊。

话说二房这装得也太过了吧,那边都起火了,这边还得人叫?

李兰兰敲门半天,等着二房母女两个听说春院起火,看到火光,吓得脸色都白了,二房夫人转眼都要晕的感觉,李杏杏同一众丫环扶着二房夫人,连拖带驾的扶着人,王怡真也没兴趣理会他们这装相,先一步带着李兰兰同四个妹妹走了。

内宅四个院都只一条路通到花园,王怡真等人到了花园的时候,春院那边的喊叫声就已经听的清楚了,太子府这一次安排的婆子可真不少,都急急的往里面赶,有提水的,有扛沙袋的,倒是井然有序。

王怡真和李兰兰不由得对看了一眼,加快脚步,到了现场才知道为什么婆子们这样井井有条,原来现场竟然是太子妃在指挥救火,两个人走到了太子妃左近,太子妃却连眼神都没有分她们一个,一力的喊着婆子去提水,她脚边跪着一个丫环模样的人,全身都是烧伤,一身的土灰,哭的气都快断了。王怡真给了李兰兰一个眼神,李兰兰看了一眼,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认识这丫环,还是说无法从这丫环一脸的土灰下面看出容貌来认人。不过王怡真还是近前了一步,挡在李兰兰面前,若这丫环要指认李兰兰买通她纵火,王怡真不仅可以挡李兰兰,这距离还能顺便给这丫环一脚,不过这丫环倒也没有看见她们就喊“是她是她就是她。”这丫环只是哭着。

说起来,火其实并不大,只在一间正层里烧着,毕竟念园可不是普通人家,房屋不是纯木制,至少外墙屋顶是砖瓦为主,火势出不了屋,自然不会连累到别的房间,只是烧了这一会儿,烟雾到比火势要危险了。

王怡真和李兰兰看着太子妃面色惨白,那表情跟弥留了似的,看来也吓得不轻快,不由得又是眼神一阵传递:莫非这火真的是意外,别说李家二房不至于拿亲女儿做铒,去放火烧太子妃,就算太子妃也参与其中,这时候也好该是指着李兰兰开始诬陷指责质问,而不是忙着救火啊?

正想着,那浓烟滚滚的屋子里突然又冲出了人来,是一个身披打湿的厚被子的婆子,这婆子五大三粗,手里又抱了另一条湿厚的棉被,棉被里还裹着一个人形。

王怡真和李兰兰这次是真的惊了……

太子妃都站在外面了,怎么屋里还有一个人?

179 人命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79人命妈啊,这怕不是太子?

那就怪不得太子妃脸色难看成这样,可是这又是不可能的。

太子怎么敢住在这里?

就算跟太子妃同房,一个院里可还有丹阳郡主了永明县主呢,丹阳郡主好说还算是有血缘的长辈,永明县主可不是皇姓啊,这睡过一晚上,名声还要不要?太子妃不是很怕让有权势人家的女儿嫁进来争权吗?就算太子妃想开了接纳贵妾,那丹阳郡主呢?也把女儿往未婚先睡的死路上送?就算丹阳郡主也想不开,那永明县主还爱着纪松凝呢,也不能同意啊?那就不是太子?唉唷喂,太子妃屋里睡了一个不是太子的人?

这真是一道要命的选择啊?

太子是想被烧呢?还是想戴绿帽呢?

王怡真这里还替太子操心呢,结果太子妃脚边的丫环扑了过去,她这么一扯,那婆子本来抱个人就站不住当,一下子脱手,这被子里的人掉了出来,竟然是一具已经焦黑的女尸……那丫环顿时整个人都软了,喃喃的道:“县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

永明县主?

王怡真同李兰兰是做了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被烧的人竟然是永明县主?

本来王怡真看着起火了,还当二房要联合太子妃演什么苦肉计呢。因为两个人一心一意的认定了二房放火,春院三个人里只有太子妃会配合,更何况太子妃也是二房最有力的靠山,也只有烧她的屋子,才好嫁祸给李兰兰姐弟,因此两个人都甚至没考虑过,起火的会是别人的房间。

还是说这火场本来是为了李兰兰准备的?永明县主恰好倒霉住了这一间,赶上了计划替死了?那也不太可能吧,毕竟永明县主入住是太子妃安排的,二房也没有说什么,明知道永明县主住这里还按计划行事,如今出了事这不是纯往身上揽事吗?

那就真的是意外了?永明县主自己不小心走了水,把自己烧成这样……这也有点扯吧,谁身上落个火星不是撒脚就往外跑啊?再说了一个屋里住的丫环都跑出来了,永明县主是有多么天才,能原地不动的将自己将成一块炭?一般来说,被火烧死的人没有不喊不跑不叫不闹的,所以说,永明县主其实早就死了?

也就是说……谋杀案啊……

王怡真这次是真的佩服了……

二房竟然搞出了一个谋杀案来……而且这谋杀案看着跟李兰兰姐弟完全没有关系啊……这可真的……好大的瓜啊。

王怡真以最大的肺活量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高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真的是永明县主吗?”

刚说完,院里另一间屋子里一声尖叫。

“我的儿啊。”一个贵妇人从屋里头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往这里闯,后面好几个婆子扶着,扶着那贵妇来到了院里,这贵妇王怡真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丹阳郡主。

对方扑到了永明县主身上,只看了女儿的尸体一眼,就晕倒了……身边的婆子身手敏捷又动作熟悉的仍将她抬回了屋里。

王怡真:“……”

怪不得这里是太子妃主持大局,这位亲娘下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有了亲娘的认证,很明显,死的这位真的是永明县主啊……

王怡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次的瓜有点大,很明显,在一位县主的死亡面前,李家那点破事已经不算什么了,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王怡真不说话是正理,太子妃却不可能不说话,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道:“将这贱人押起来。”太子妃身边立刻就有个婆子上前,一出手先卸了这丫环的下巴,查她嘴里有没有藏毒,然后再搜身,那丫环整个人都软成一瘫泥似的在地上,满面的泪,一动不动的哭,王怡真已经有些不忍心了。

正常的贵家小姐,一向有个丫环睡在房中守夜服侍,如今永明县主死了,这丫环绝对绝对是活不成的了。

不过再深里一想,这丫环身上多处烧伤,可见当时房里起火时,她就在屋中,永明县主被人杀死,还被放火烧成炭,她不可能不知情啊,莫非这丫环就是凶死?也怪不得太子妃会叫人将这丫环押起来。

太子妃身边的婆子查完了丫环,又将其下巴接好,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满脸绝望的说道:“送到我的屋子里,我先审着。余下的等着太子来了再说。”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内院外院,防小狐狸的时候了,这件事已经不是太子妃能处理的了的了,最后也必然要太子出面。

那婆子将这丫环架进了太子妃的房间之后,太子妃随后而入,这期间,二房夫人、李家姐妹、王怡真都在院中站着,秋院和冬院的住客也陆续到了几位,太子妃却一个人也没招呼,任她们站在院里,以太子妃平日里的圆滑,断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来,可见得这次的事已经大到了让这位最注重贤良名声的贵妇也六神无主了。

王怡真实在有点想提醒她,至少先永明县主的尸体挪走啊,要不然丹阳郡主醒了得跟她拼命吧?

好在太子妃那边的婆子很快便出来,还真的就将尸体搬进了屋子里。

这一来站在外面的女眷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又纠结开了。

你说回去继续睡吧……好像挺冷血的,而且太好奇了,忍不住想打听打听。

可是你说继续站着吧……又有点冷,而且这院子里太子妃的人和郡主府的人都各自进屋,也没个人可打听。

大家正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太子带着一众公子们,急急的进来了。

这一下春院中所有的住客都到齐了,除了郡主府之外,其它人家都有男丁,这时候各找各妈或各姐,不由得安慰询问。

王怡真拿眼神示意李奕城,可是她们这事又不好当众问,刚想着是不是干脆回夏院得了的时候。

太子妃在屋里已经听到了动静,有婆子出来,请太子入内,太子却先回头,在一众公子中点了夏良英一起进屋,而那婆子也没有立刻回转,反而是恭敬走到了王怡真面前。

“太子妃有请王大姑娘进屋。”

王怡真:“……”cao,这关她什么事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180 案情蹊跷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0案情蹊跷王怡真进屋的时候,那丫环已经不再如死猪一般瘫在地上,而是已经坚强的擦干了眼泪,跪在地上了,看来已经从打击中清醒过来了。

太子妃正向她说着话:“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丫环答道:“句句属实。多谢太子妃许我一个全尸,我死到临头,哪里敢说半句假话。”

王怡真:“……”这清醒的方式略残酷啊,要是也有人说许她一个全尸,想听她讲真话,她能把这辈子没说过的谎一口气全说给对方听。

然而似乎对这丫头来说,自己服侍的县主贵人死在面前,她却逃出了火场,不管是人的求生本能还是什么,就阶级身份来讲已经是罪无可恕,全尸真的已经是个恩典了,因此这丫环倒是异常的真诚,太子妃也信她的样子,点头道:“那你再将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王怡真其实知道,无论古今,官府审问里一个老招就是不停的问口供,犯人若随口扯谎,将一个口供多说个几次,就会有些细节不一样,不过……王怡真猜太子妃会这样做,并不是怀疑这丫环的口供有问题,而是……只怕是之前她审了这一遍,并没有审出什么内容来吧……

王怡真有心想问,叫她进来是几个意思?但看屋子里气氛这么差,丫环又已经开始说口供了,也就先听吧。

那丫环果然就又从头开始说,这个头,是指从永明县主住进春院开始的……

“县主住了进来后,哪里也没有去,只在屋里子坐着,似乎有什么心事,我略略收拾了下屋子,找下人要了些县主需要用的东西,便同她去了郡主娘娘那边服侍着,后来王家大小姐过来了,郡主听说是有朋友来,便让我跟着县主接待,王大小姐将县主扯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县主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将我打发到了外面,只同王大小姐在里面,过了一会,王大小姐走了,县主又去了郡主那边,一直到了休息,太子妃您回来,县主出来见面问候,才回的自己的住处,这之后,县主再没有去过别处,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王怡真便明白为什么叫她进屋了,若是这丫环从入住开始讲,那么还真的是,永明县主接触过的人中,只有她算是个例外,她即非同住,又不是真同永明县主交好,两个人又是耳语又是赶丫环,可见一定有所图谋,这么一说,王怡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疑。也怪不得太子妃要叫她进来了,只怕接下来一句就要质问她。

只是王怡真做的事倒也不怕人知道,她再有能耐,也没可能说两句话永明县主身亡吧,更何况永明县主人都死了,名声什么更虚了。王怡真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没想到太子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看着那丫环继续说下去。

很明显,太子妃并没有要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是单纯要这丫环,将事发的一切再讲给新进屋的人听。既然睡前不是重点,那么入睡之后到起火之前,就是重中之重了吧?

那丫环也继续说道:“那之后,县主就休息了,我本该在外间守着,可是今天游园一天,实在很累,我想着,县主也累了,夜里不见得会醒,而且县主半夜里不论起夜还是喝水,只消喊我一句,我便能听到的,于是我也睡下了,谁知道半夜里憋的难受,我一睁眼,内室已经浓烟密布,火光闪烁了,我一惊,就冲进了房间去,内室中处处火起,县主也……县主也全身是火,倒在床边,我伸手去扶她,但是我自己的身上也烧了起来……我……我实在疼痛又害怕,便自己开门跑了出来,大喊救命……然后……惊动了太子妃您,您派人出来救火,就这样了……”

结束了?不会吧?

别说是王怡真,就是太子也是一脸的震惊,太子妃更是一副想死的样子。

如果这丫环说的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永明县主从入睡直到火起,都未与任何人接触过啊?毕竟这丫环睡在外屋,总不至于有什么人进屋她不知道啊。

当然,前提是这丫环说的得是真的才行啊。

全屋的人还在震惊的时候,反而是跟着太子进来的夏良英先开了口:“你说,你是在屋中有了浓烟的时候才醒的?那是什么时候着火的?因何着火?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那丫环红着眼圈摇头,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又被太子妃承诺了全尸,那丫环倒比之前看着冷静了,说道:“火是从内室里着起来的,我进内室的时候也只在床铺附近火势最旺,别处……火并不大。”

即是说起火源是在床上。而且只烧了床,别处无火,那就是丫环醒来并进入的时候,起火的时间并不久啊。

“那永明县主呢?她当时在哪里?”夏良英又问道。

“在床下侧躺。”丫环说道:“县主当时已经全身着火了,却一动不动,我伸手想扶,却因为自己身上烧着了……就……”这丫环又哭了起来,大约是因为再次想起了自己弃主逃跑的事件,但王怡真觉得,自己的身上都着火了,肯定是先救自己啊,更何况永明县主那时候人都已经死了,比起死人,当然是自救更重要。

这么想应该是没错的吧?永明县主全身着火却一动不动。

丫环只是被烧了衣服和皮肤,那样的高温和疼痛都能让她一时忘记身份和前途,敢于将主子扔在火场中自己跑到外面,如果当时永明县主还有一丝的气息,也不可能不挣扎,所以一定是死了啊。

在一个屋子里,没有人进,没有人出,那最后同永明县主在一起的,不就是这个丫环了吗?而且主子死了被火烧到差不多焦的程度,烟啊火啊在屋里乎乎的,外面的丫环竟然是闻到了烟味才发觉……有这种可能吗?不管怎么想,这个丫环也应该是最可疑的人了吧?她有作案时间,她有作案机会,好好挖挖,说不定就有作案动机了呢。

丫环看着全屋的人都看她,叹一口气,虽然仍在哭,却已经平静的多了,悲声道:“不是我。”

181 逼人验尸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1逼人验尸丫环声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一群的人往这边走,明明感觉脚步声该有很多人,可是却出奇的安静,脚步声之外,只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哭声,很明显,该是丹阳郡主醒了。

众人便不再说话,只见着不一会儿,一群婆子便半扶半抬着一个丹阳郡主进了屋。

对于这位郡主,王怡真也只今天远远见着一面,之前看着虽然是个瘦弱的美妇,但至少是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如今再看她的容貌,已经苍白憔悴的如同厉鬼了。

丹阳郡主进了屋,就狠狠给了那丫环两个耳光,那丫环扑到了她脚边一边哭着一边将刚刚对众人讲过的话,再讲了一次,这第三次的证言也依然是精炼简短,只是说完了,丫头哭道:“郡主,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县主是怎么出得事,可是真的不是我。”

丹阳郡主满面流泪,又给了她一个耳光,却对太子妃说道:“不会是她。这丫环虽然该死,却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人,她是家生子,她父母都是我的心腹,更是为我办差身亡,她几乎是我身边长起来的,这两天是有些原因,我才将她调到了永明的身边服侍,不会是她。”

那丫环也哭道:“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主子呢?主子死的这样惨,若是我做的,我便该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更不会让别人来有折磨审问我的机会,真的不是我。我逃出来,是我错了,可是县主那时候应该是已经死了的,我之所以现在还跪在这里述说一切,就是因为想要弄清楚县主是怎么死的,不能让县主就这样白白被人害了。”

丹阳郡主也朝着太子哭道:“殿下,殿下一定给我儿作主,一定要凶手偿命啊。”

丫环一面之词,就想把自己给摘出来了,当然不可能。可是就像她说的,她若杀人,设什么局不好,何必把自己也困死在里面,那么如果丫环不是凶手,便就要另有一个凶手了啊。

这么一来,全屋人的眼神,都不由得朝永明县主的尸体看去。

说起来太子妃也算是个有胆量了,竟然让人将永明县主的尸体就这么摆放在她的床上,虽然说她之后肯定不会再睡了,不过那到底也并不吉利。只是……想一想这是李兰兰的庄子啊……不吉利好像也并不影响太子妃什么,王怡真一瞬间有一种冲动,要不要现在就给太子抛个媚眼,本来还想着这次逮到机会要让太子帮李兰兰作主,将这庄子一定分给二房,现在要不让他金口玉言,让二房拿出其它的庄子,一定不会这死过人的庄子啊。

王怡真这边先看尸体再看太子,却发现两个人的眼神竟然对上了,也就是说,太子也是先看了尸体再看她?

王怡真原本打算抛出来的媚眼差点抛错成白眼。她心里想的是李兰兰的庄子,由庄子发散到了太子,那太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啊?是怎么由尸体想到她的?

太子看着王怡真看她,便向她点了点头。

王怡真也点头回敬。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所有的人都看着王怡真和太子两个人两两对望着。两个人客气的点过了头,但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直把太子看气氛着实有些尬尴了,忙开口道:“王大姑娘,我知你验尸体查案一向内行,这次的事情事关皇室,在官府的验尸婆子未到之前,就请你先一步查验吧。”话不挑灯不明,懂了?

我cao你不是吧?你刚才点头是在同意我验尸?再说了我特么的什么时候验尸是内行了?王怡真这才明白,合着宣她进来不是要问案,而是想她来查案?

王怡真不知道是哪里产生了这种误会,你要说查案是内行也就算了,毕竟之前她在宋国公府、在古琅轩和冠军园都挺活跃的,也难怪会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但验尸什么的,她不会啊。

王怡真看着太子,太子再次鼓励的点点头……这世上已经没道理可讲了。

王怡真又去看太子妃。

之前太子妃本来摇摇晃晃的进来审问丫环,一点没想起来收敛永明县主的尸体,可是没一会儿就又着婆子出去抱尸,可见得是丫环那极为精短的证言第一次说完,太子妃也想到了验尸这码子事,所以才出来收尸,那也就是说,太子妃身边的婆子,应该是已经验过了的啊。

太子妃见王怡真看她,脸色阴沉的说道:“我身边的婆子擅长妇科,已经查过了,她身上无伤,也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擅长妇科……你就直说最会治妾室流产呗。身上无伤,也就不知道死因。

王怡真又继续看,这屋子里除了太子妃同她身边的婆子,太子之外,还多站了个夏良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良英的老子好像是刑部主事?而且她更不会记错,就在今天,孟小楼还说过,夏家与杨家曾经在肖婉儿那里争过刑案之书,也就是说,夏良英应该是太子从外院中一群人中单点了来,特意帮着查案的,那还不快点,你行你上啊?

夏良英被王怡真盯的整个人发毛,咳了一声才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都尸体了,亲也无妨啊……

王怡真觉得这也太没有职业品德了,不过想想也是,杨显忠前面两次能直接上手摸尸体,是因为可儿是死全家,杏花是婢女,如果当时死的是李杏杏,那估计没有家属的同意,真还没几个男人敢去摸她,就算是尸体也不敢。何况如今丹阳郡主就在屋子里,夏良英都不敢靠近尸体。

怪不得太子妃会将她给拎进来,再查一遍。这屋子里还真的就只有她能验尸啊。

见王怡真迟迟不动,连着丹阳郡主都哭着说道:“王大姑娘,你有什么就上吧,只管查,我……我非要找到那凶手,给我儿报仇不可。”言下之意竟然是,就算是王怡真想开膛破肚她都认了,只要凶手。

见过逼婚了……还第一次见逼人验尸的。

182 查因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2查因王怡真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她虽然不会验尸,但是也想着帮帮忙,永明县主不说朋友,但至少是客户,而且会来念园住还是她要求李兰兰安排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确实无法置身事外。

王怡真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有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说起来上次见着类似的尸体,还是古琅轩火案那一次,可儿的尸体也是烧成炭,只不过可儿的尸体是真真切切被烧了一场,而永明县主的尸体则是只皮肉最外层受了火,呈现全范围的烧伤,之所以有熟悉感,完全是因为这尸体要是没有衣服,整个看着都差不多啊。

王怡真从头看到屋,面对着几乎全面积的伤烧,竟然无从下手,就这样还能看出全身无伤来,这太子妃身边的婆子已经是个人才了啊。

人才婆子看着王怡真上上下下的打量,就是不动手,还过来指导她。小声说道:“身上虽然烧伤范围大,可是没有颈部没有勒痕、头部没有击打痕迹、全身不见指印、伤肿,两腿之间没有……异常,小腹平坦,应该……哦,总之全身没有外伤。”

这是验尸还是验孕呢?

“没有外伤?内伤呢?”王怡真问道,感觉她不是来验尸的,来拜师的吧。

“肤色正常、唇色正常、未见有身体部分乌黑或发青,暂时看外表不像中毒。”婆子说道。中毒有些表相从内里就能看出,有些却要在骨肉化后从白骨中看,所以也只能说暂时。

也就是说,明明没有伤、未中毒,人却死了?这事上还有这样的死法吗?哪怕就是丫环下手吧,至少永明县主总得有个死因啊?

王怡真想起了上次杏花的那种死法。先被人迷晕,再被吊到房上,直接就这么晕着吊死了……

这么想一想,永明县主之前,也俱备了前两次案件的特征啊。被火烧死、行动不便……那粉色迷药?

如果说第一次案件可儿之死,太子是凶嫌,那么第二次案件的杏花之死,永明就是确定的凶手,她自己都承认了。

永明与太子有亲,那宣容斋有皇室背景,她想拿到些粉药也不难,王怡真还想着过后慢慢从她那里查查粉药的下落,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死了……这要是电视连续剧……肯定是凶手为了不暴露自己而杀人吧,那最有嫌疑的人就是……

王怡真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太子,只是缓缓的趴了下来,去掰永明县主的嘴巴。

之前杨显忠教过,如果人死于火烧之前,那么死者的嘴巴、鼻子里应该是没有烟灰的,因为那时候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就算烟灰燃尽会往里落,也仅在口鼻周围,而不同于死者呼吸进去的。

所以王怡真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县主是先晕迷,再被人纵火致死至死的。”

太子妃同丹阳郡主皆问原由,只夏良英问:“可是她口鼻中皆有灰烬。”

王怡真点点。这位一看也挺专业,就由他去向众人解说吧。

永明县主确实是先晕后死,因为她口鼻中满是烟灰,甚至可以这么说,她大约并没有晕倒,而是想张口求助,却眼睁睁的看着火起,将自己烧死。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若她能张口,为什么口不能言?若她曾求助,为什么同院的人没有听见,若她火起时还没有死,那起火的床离着外间,甚至离院子里,都也就只步路,她就算不能说话,甚至可以推门而出吧?为什么她不行动?

没有被绑,人还清醒着,却一动不动的被烧死了?

这么看来……永明县主的死因相当不正常啊,除非有人能点穴制身,要不然别说是个丫环啦,王怡真这样的练家子都做不到,嗯?等下……

王怡真因为要掰永明县主的嘴看喉咙里,所以同永明县主的脸离得就近了,一股子极淡的香味就这么传了进鼻子里,王怡真当时就愣住了。就这么揍着永明县主一张焦炭脸,愣愣的对着她嘴里的灰发呆。

看到她这样的敬业精神,连太子妃同丹阳郡主都有些动容了,丹阳郡主呜呜的哭了起来,没哭几声就瘫到了椅子上,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她这动静引得王怡真转过头来看,就看见旁边扶着她的婆子手法熟悉的为她顺气喂药。

“郡主……”王怡真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永明县主的身体不太好?”这是韩菱华曾说过的,永明县主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病虽然治好了,为了强身健体还是个马球高手,只是不能太过于劳累。当然,游园会走了一天这种事,总不至于运动强度高过马球,说太过劳累也很勉强,可是看丹阳郡主这路病西施的样子,也就是说永明县主那毛病很可能是娘胎里带来的啊,那么,是真的好了吗?还是看似好了?一旦有可能,还会发作?

“啊……是啊。”丹阳郡主因着王怡真的认真,对她态度还是很好的,听她问话,咬着牙顺了气才答道:“永明小时候,身体是不太好的,一旦到了冬天,受了冷气,就常会有喘不上气来的情况,不过却不是大毛病,后来府中将花园中花树俱都砍了,专为她建了一座暖房,冬天也不让她随意的出门,便再没有犯过病了。”

受了冷气却要砍树?

“花粉过敏性哮喘吧?是不是只过敏梅花?别的花无妨?”王怡真问道。

丹阳郡震惊了:“王大姑娘如何得知?你……唉,也怪我傻,我儿人都去了,如今再瞒着有什么用呢,王大姑娘真不愧是肖夫人的女儿,果然也是无所不知的。不错,我儿正是对冬天的梅花花粉过敏,小时候几次犯病,喘息不顺差点要了性命,家中才砍了那些花树,她不犯病,不就跟没有病一样吗?我们也只当她已经好了,没有对外说,就算是亲近的亲戚,也是不知道的。”

丹阳郡主看王怡真的眼神这次真的是尊敬了,外人只道永明县主是体弱易病,如今更因为常年运动已经大好了,但其实家里的人知道,永明县主的毛病其实从来没有好过,只是从病源处断开了罢,丹阳郡主为着女儿的婚事,不肯对外说实话,王怡真却能一口咬定她是花粉性过敏,这是什么神仙医术啊……

183 有因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3有因王怡真被永明县主看毛了……求您别上这么大帽子,“无所不知”这是什么人设?大家都多开点脑洞不好吗?

丹阳郡主短短一句话,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永明县主的病只在冬天,冬天不要受冷,就好了,可是一个长年运动的健康的人,何至于到了成年,冬天也不能出门?换句话说,永明县主的病一直没有好,只不过病源在冬天。第二,郡主府为了治这病,夷了府中的花草树木,建了一座暖房,王怡真就想问,花树长在哪里?花园啊。暖房建在花园,对她在日常生活中长住的绣房温度有影响吗?没有啊。除非永明县主常年住花园子里,那样她就真的不用嫁人了。

也就是说,建暖房不过是为砍树找个借口,受冷也不过是不想让人知道真正的病情。

砍了树就能好的病,是什么病?80以花粉过敏居多吧?一年四季都有各种花粉啊、杨柳絮啊,毛毛虫什么的,随便中一招,喘不过气来的大有人在。然后再撸一下思路,冬天不让出门,那永明是过敏什么花,多半是梅花吧?

不然一年中只有春季是百花齐放,过敏源丰富,她都能来游园赏花了,为什么冬天不能出门?

而王怡真猜她梅花过敏,当然也不是凭空猜测,主要是吧……

“她身上有梅花花粉香。”王怡真本来是凑在永明县主尸体的脸前面,再往脖子上凑凑,再往胸前凑凑,都有着一股梅花香。

丹阳郡主惊叫道:“不可能,我儿从来不擦香料,更不会擦梅花香……可是……可是她闻梅花香水味是没关系的啊?”其实香粉和花粉还是有区别的,花粉过敏也不是香水过敏,不过永明县主不擦,主要是丹阳郡主受不了,一种让女儿致病的香味就擦在女儿身上,换谁也睡不着。所以永明县主只不是自己不擦,同她来往的贵女们若是擦些,却也是无妨的,否则外人又怎么会以为,她的病已经好了呢。

王怡真点点头:“所以这香味就是她致病的原因。”

王怡真不知道永明县主不擦香料,但是至少她前几次见着永明县主时,她身上没什么特殊香气。虽然说花粉过敏的人当然可以喷香水,但以王怡真的经验,花敏过敏的人嗅觉也更灵些,这样的人比普通人更不愿意往身上喷香。另外就是王怡真以前也对杨显忠说过,贵族人家用的香料都非常讲究,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就像杨显忠形容的……是“幽香”,而永明县主尸身上的这香味却是那种普通人家常用,极为廉价、却香气刺激的香粉,以致于在一场火灾烧过之后,这香气还能留下少许,可见得原来这种香有多么刺激了。

这样刺激的梅花香味,就算不是花粉,也一定大量使用了梅花,进行粗犷的提炼,那么猛的被吸进体内,会不会引发病症,就可说不清楚了。

“这梅花香,我猜……就是案件中最重的疑点,没错的话,在永明县主的屋子里应该还遗留有更浓的香气,她是先被人喷洒大量梅花制成的香粉,引发哮喘,喘不上气,也无法呼救,无力动探,然后再由他人纵火,死于非命的。这样的话,至少可以确定是他杀。”王怡真说道:“当然我也只是猜啊,千万别找我要证据。”

然而没有证据可以寻找证据,立刻太子妃和丹阳郡主身边都有婆子向失火的房屋去了。很快两边的人都回报,那屋子中确实还留有梅花香。

只是这梅花香粉到底会不会引起永明县主的病发作,那除非永明县主复生,否则谁也说不好。

但这至少可以解释一点,就是永明县主为什么明明醒着,却不发声、不逃跑、不求救,因为她正处于病发时,也只有这样,凶手才有可能在她还清醒时,纵火焚烧,致使她口鼻中皆呼入灰烬,进一步的加深病症。当然啦,这更说明,至少这案子不是永明县主自己失手纵火,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一个凶手的存在,故意使用梅香并纵火的。

那最可疑的人果然还是……

众人又看向了丫环,那丫环却瞪着眼的说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一整晚上我都在外间啊。”

唉……你有没有一点自觉自己又被人怀疑了啊?不过看这丫环的神情,倒真不像是她,她既然已经自知必死,倒有点像李言义那样的情况,实在没有必要说谎了。那若不是丫环,难不成还有人从天而降不成?

王怡真问道:“你确定没有人进出?”

丫环也答道:“自然是没有人进出的,我一向浅眠,若有人进了屋,我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那屋子里火都烧死人了,你也没醒啊。”王怡真都无语了,就这种工作状态也敢这么自信?就算没有人进出,火着的呼啦呼啦的,也没有声音?

“这……我不知道。”丫环摇头道:“我是被烟呛醒的,之前真的没有听到一点动静,郡主知道我,我以前服侍郡主,是有一点动静都要醒的。”

也就是说这丫环睡的比平日里还要沉啊……不……其实不只是她,这同一院中,太子妃屋里,以及丹阳郡主屋子里,这些人都醒和有些太慢了,若是王怡真,对门就算没有求助声,半夜里火光冲天,闪闪发亮的,也足够让她醒来了。

王怡真无端的就想到了那粉色的迷药,脱口道:“是不是中了迷药?”只是说完了自己又觉得不对。这种药需要内服或点燃,若是下在饮食或水中,那就该所有来住的人都中招,不会只有春院一个院,可是又哪里有人能同时将春院几个院子都吹进迷药,让这一整个院子的人皆感觉迟钝呢?

王怡真还未想清楚,那丫环又摇了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夜里确实没有及时醒来,抢救县主,可是我睡下时是插着门的啊,我逃出……逃出来时,还是先开了门,这门都是在里面插的,那凶手难不成是从天而降的?”

密室杀人啊……如果真的没有人进出,那不就只能是永明县主想不开,自己杀了自己了?

王怡真头痛了。

夏良英问道:“不若还是先去县主的房间看看?”

也只能如此了。

184 死因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4死因永明县主房间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毕竟只是客居一晚,日常的用品几乎没有,少量的物品也是永明县主自己所带,所以在走入房间之后,很快的王怡真便发现了一些问题。

因为最先出事是在床上,所以王怡真也是先查的这里,不得不说,床的范围内也飘散着一股劣质梅花香料的味道,而最明显的就是……

“这蜡油怎么会滴在床上?你家县主还喜欢抱着蜡烛睡觉?”王怡真一边用手去摸在熊熊大火中被烧的软成一团娇艳欲滴却并没有完全烧到无痕无迹的蜡油,问那丫环。

所谓蜡油,当然就是蜡烛燃烧时滴落的蜡,而在永明县主睡觉的床的内侧,就有这么一摊蜡油。

丫环是绝不肯接受主子这么不名誉的爱好的。“谁睡觉时会抱着蜡烛啊?这怎么可能是我家县主做的?必定是凶手纵火时扔进床内侧去的。”

“……”妹子,你刚刚还说屋子里绝对没有外人进出过呢。而且你这句话不是又给自己招黑吗?

不过丫环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因为屋门是由内锁的,所以自然不该有外人进出,可是又理所当然该有一个凶手来杀人啊。屋子里当时的人除了丫环就是永明县主本人,若不是永明有喜欢抱着蜡烛睡觉的爱好,那不就只能是丫环扔的这蜡烛吗?要不然正常人家谁会把蜡烛这玩意放床上?

王怡真小心揭开了床上那一摊的蜡烛油,使劲的凑到鼻子上闻了闻,才开口道:“看来这火,还真的是永明县主自己放的。”

“胡说,这怎么可能?”丹阳郡主激动的喊道。“我儿为什么会自己放火烧自己?”

“她当然不是想烧自己,可是至少蜡烛该是她自己带上了床上,她大约是想看某件物品。”王怡真将那摊蜡油拎在手中反复翻看,又凑到了鼻前用力的闻,然后才递了给身边的夏良英,由夏良英看过后递给太子,太子再给太子妃,太子妃看过了才传到了丹阳郡主手里,这样一来,众人俱都沉默了。

一般来说,所谓蜡尽成灰泪始干,说的就是蜡烛遇火即燃,燃点破下限的低啊,然而实际上,蜡油这种东西只是遇高温而化,却并不会真的被烧成灰,王怡真以前身处乡里,就曾经见过有人家将烧在桌上摊成一摊的蜡油收集多了,再自己做新的蜡烛。如果是不断加温,蜡油或许会越烧越薄,但不会成灰,反而在蜡油滴落之后,其所覆盖的地方还会被油脂凝固住,保护其中的东西暂时不受高温的影响。

王怡真揭起的床上这块蜡油,就是在火灾之中烧尽的一根蜡烛,而在这摊蜡烛油的底部,凝住了一张纸张的一角,王怡真让大家看的,也正是这个纸角。

“蜡油遇火则化,一般来说,其底部凝固住的东西应该是他当时摆放时的物品,当然,正常是没有人会将蜡烛摆在满是布帛的床上,下面再垫一张纸的,这简直是怕火烧不起来吗?不过也正是如此,倒可以推测出当时的情况了。”王怡真说道。

“是什么情况?”丹阳郡主问道。

“当时永明县主正在看一封书信。”王怡真说道。

“那时候很可能已经深夜,丫环已经睡着了,永明县主才悄悄的起来看这封信。因为她并不想让丫环发现她看这封信,所以她才将蜡烛移到了床上,甚至可能因为被怕发现,她用被子罩住自己和蜡烛,来遮掩灯光,在床上读信。”

“只有这样,光才不会透到外间去,只有这样,她才会第一时间吸入了过量的含有香粉的空气,而引发哮喘。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因为发病而失手掉落了信和蜡烛,引火烧身,那蜡烛压住了信纸,登时就让这信烧了起来,不过信只烧了大半,被压在蜡烛下面的这一角,却又被蜡油凝固住了,才使得整封信唯独这一个角落没有在火灾中被烧成灰。”

王怡真指着那块蜡油,此时正被太子拿在手里,反复翻看,头上抬头纹都皱出来了。

“大家怎么只看那块蜡油?就没有人学着我之前闻一闻吗?”王怡真看太子看得如此仔细,便鼓励道:“闻一下啊,闻一下就能闻到,那块蜡油上很明显有梅花香气,也就是说,这块蜡烛就是永明县主出事的原因,所以说,这场火灾还真的就是永明县主自己烧起来的,因此丫环在外屋睡着,并没有发现到屋内的情况,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要弄清楚永明县主看的这封信是谁给的,以及这块梅花蜡烛的来历,就可以知道害了永明县主的人是谁了。因为那个凶手至少留有两个破绽,第一就是蜡烛,对方一定是与永明县主常常来往之人,知道她会对梅花香过敏,所以才会在蜡烛中掺杂大量的梅花香粉,而这蜡烛一定是早就备好,特意给永明县主准备的。第二则是那封信,这封信一定要么对永明县主极为重要和机密,对方知道她必定会半夜爬起,一个人偷偷的看,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和发现。所以对于永明县主来说,信是重点,蜡烛只是附加,可是对手凶手来说,蜡烛才是凶器,信只是附带。但两者都与凶手有关,因为凶手至少要笃定永明县主必然会看信,才能确保她使用蜡烛,想查出凶手的身份,就一定要着落在信和蜡烛之上,信,我猜应该是她今天拿到的,否则如此重要的信,她不会放着两三天不看,非要拿到游园这日来看,而这蜡烛之物,永明一个县主不太可能会随身携带,那丫头,关于这两样物品,特别是蜡烛,你有什么印象吗?”

永明县主看信连丫环都要背着,只怕信的事,丫环并不一定清楚,否则也不用她半夜罩被窝偷看了,但至少蜡烛之物,丫环该是知道的吧?

王怡真这样一说,丹阳郡主立刻就喊道:“红裳,县主身边是哪里来的那信?”

那丫环的眼神就看向了王怡真……

185 一推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5一推王怡真发现,这次不只丫环,其它人的视线也停留在她身上啊?王怡真再次被看毛了。“你们看我做什么?”

丫环红裳有什么说什么道:“自从入了念园,县主只见过王大小姐一个人,唯有见王大小姐的时候,不让我近前服侍。”这话其实丫环之前也说过,但那时大家心里都更倾向于这场凶杀是有一个凶手存在的,可是如今是王怡真自己说了,没有凶手。

那么王怡真这个下午曾唯一接触过永明县主的人,当然是最为可疑的了……若是她……甚至说也只有她,能够有机会给永明县主塞一封谁也不知道的信了。

这种搬起来的石头砸到自己脚上的感觉,可真的是……

王怡真都有点怒了,没好气的说道:“我来见县主,是县主赶你,可不是我赶你,如今县主人不在了,我也不怕说与你们知道,县主想嫁的人是纪松凝,是她求着我,找李兰兰邀请她入念园来住的,也是她要我带信给李奕城,再转交纪松凝,郡主要是怀疑,大可以将纪松凝找来,永明县主写给他的那封情书,如今已经成为了她的绝笔,您现在要回来还能留个念想。别说我只是替她传出去一封信,就算我真给了她一封回信,那这问题的重点也该是在蜡烛上而不是信上吧?你们可不要忘了一件事,永明县主梅花过敏这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乡下人能知道的,我更没地方去给她专门做一支梅花香粉蜡烛……”丹阳郡主也说了,永明这事,连普通的亲戚都不知道,更何况外人。

一时间众人又觉得也很有道理,丹阳郡主气的拍着桌子喊道:“来人,给我将纪家子唤进来。”然后又再问丫环道:“那这蜡烛呢?这蜡烛又是哪里来的?”

“是这院子中服侍的丫环送来的啊?”丫环说道:“县主住进了这屋子一看,要什么没什么?就先吩咐了我去找你要些蜡烛,我又要在县主身边服侍,离不得人,便打发宋国公府的下人去找些蜡烛。”

“等下。”王怡真高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一住进来,县主就发现了没有蜡烛,让你去要?”

“是。”

王怡真登时得意的语调都高出了一个八度:“诸位都听见了吧?我们刚刚入住念园的时候天色尚早,县主进了房间不看被褥不看吃食却先去看有没有蜡烛,可见她在入住念园之前,身上就已经带着那封信了,可以证明那信并不是我给她的。”

不是……正常一位金枝玉叶的千金也没有走到哪里先看被子宵夜的啊……这些东西都让千金小姐自己管了,要丫环做什么,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让王怡真的话显得分明,永明县主应该是身上早就带着那封信了,才会在进屋的第一时间,才会查看这屋中有没有蜡烛。

丫环红裳继续说道:“县主要我去要蜡烛,我就打发了宋国公府的下人,之后便有一个穿着打扮很讲究的姐姐给送来了几根蜡烛。那蜡烛三长一短,长些的蜡烛是粉色的,短的蜡烛是红色的,上面还雕着花纹,我见那短蜡烛做的精致漂亮,该是给主子用的,正好小姐又问起来,便拿到了内室去……是不是……”

“应该就是那一根。”王怡真点头。“念园久无人居,日常用品自然不会摆在房间中受热受潮,一定是另有存放处的,今日里来了这许多人,内院外院房间住的满满当当的,自然会有专人给送来物品,如此一来线索就分明了,我不知道别人房间中是怎么样的,反正我同兰兰的房间中,是先有人送了被褥、再送餐点,掌灯之前有人给送的蜡烛,而且这些物品送到时,是夏院里每个屋子都有的,想来这同类的东西存放一处,整理起来也是按着先后的使用顺序,送完一样再送另一样,想来县主这里送的都比别处更早,那么自然是有专人去专门拿的。至少蜡烛什么的,我们房中可没有什么三粉一红、三长一短,丫环送来的蜡烛,是二根一模一样的。”王怡真说完,却发现同室中竟然无人响应她的话,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纷纷点头称是吗?莫非这念园还是主题民宿式的,给每一个房间安排的蜡烛都不同?

王怡真正想问,却是其它人纷纷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太子妃也好、丹阳郡主也好,身边都有婆子离开,不一会太子婆身边的婆子又带了新的婆子进来,同进来的还有李兰兰及李杏杏以及李家二房的庞夫人。

王怡真才知道原因。

人家太子妃及丹阳郡主,都是贵妇中的贵妇,平日里忙也忙不完的事情,哪里有可能去关心客居一天的园子,拿出来的蜡烛是什么样的,只怕是就那蜡烛点到了她们的面前,她们也不会多看两眼。丹阳郡主之前是客居,又身份尊贵,自然享受李家的服务,可是她如今在李家的别院失了亲生的女儿,而且若做下手脚的是李家的下人,那甚至凶手可能就是李家的某个人,她自然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王怡真提到了蜡烛,丹阳郡主身边自然要有人离开,去搜集房间中的蜡烛,也一并是看管着其它的人不要毁了什么物证。

而太子妃身边的婆子一进门,便小声对太子妃耳语了几句,太子妃的的眉头也便皱了起来,眼神直接盯到了李家女眷的脸上,厉声问道:“今日念园的杂役婆子,是谁安排的?”

王怡真当场就“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然后高喊道:“没事,没事,您继续问。”

因为当初被太子妃叫进屋的只有王怡真,所以李家的女眷并没有人知道发生的什么,李家三位女眷只看着丹阳郡主的婆子一出去就凶神恶煞的进屋翻找东西,不只是翻丹阳郡主的屋中,甚至还敢翻太子妃的屋,便知道今日的事只怕同李家有些关系,又听得太子妃这么问,李家二房庞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头骂斥李兰兰道:“兰兰,这是你母亲的院子,用的也都是你母亲留下的旧人,你快快说,今日这杂役婆子,是谁?”

这一句话出口,别说是太子妃了,就算是跟着太子妃来游玩过几次的太子也看了出来,二房这是想将出事的责任,推到李兰兰身上?

186 二推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6二推李兰兰这时才知王怡真刚刚那极为突兀的“噗哧”一笑是为了什么,二房这是眼见着永明县主的死推不出去,便想用她来当档箭牌了……一时间李兰兰都有些佩服,如果二房给她设的套,就是永明县主的死,那她也只能说一句有气魄了。

当下便冷着一张脸说道:“自我母亲过世已经七年了,我都没有再来过念园,平日里也不知道是谁在哪里做些什么,横竖这念园内宅只七八个老婆子养老,婶婆要问,便将所有的人都招来不就行了?”

“婆子?”王怡真高声喊道:“这又怎么可能?刚刚红裳可是说的清楚,是个穿着不错的丫环给送来的蜡烛,就是来给我们送日用物品的丫环,也是个年轻的,莫非说这念园里混入了外人,又或者是……有什么狐仙鬼怪?”这句话就已经完全是在嘲笑庞夫人了,念园是李兰兰母亲留下的没有错,可是这些年李兰兰心伤父母之亡,再没有来过,怕的就是睹物思人,那这些年念园是谁在用?是谁在管?是谁在安排人手?是谁瞒着主人又是改建又是翻修的?谁也不是傻子。这种责任,能是二房一句话就脱干净的吗?

这种时候庞夫人不想着快点将凶手抓出来,还要先往李兰兰身上推,是不是傻?

王怡真乐得跟她打嘴仗,然而痛失爱女的丹阳县主却不肯,拍着桌子道:“那就将所有的下人都带来,若是李家连自己家的下人有多少人?有什么人都搞不清楚?那就去郡主府带了护卫来,再去右骁卫调了官兵来,帮着李家清算一下奴才。”

这一句话说的太子同太子妃都眼皮子直跳,太子妃再也忍不住了,高喝道:“母亲,到底是谁负责今日的杂役,递送物品,还不快将人叫来。永明县主之死与这些下人脱不了干系,你难道还要护着杀人凶手不成?”

丹阳郡主的丈夫、永明县主的父亲,便是右骁卫的大将军,虽然算不上什么实权的人物,但能在宫中独领一卫的又哪个不是皇帝的心腹。这一次永明县主与李奕年的相亲,也是太子妃不知道花多少心血争取来的,如今永明县主却直接死在了李家……太子妃已经知道丹阳郡主一脉是拉拢不过来的了,但至少若查出真凶,也不至于变成了仇家。

其实丹阳郡主也不过是喊喊丈夫的官职,壮壮气势,护卫京师的十六卫之一,哪里就是丹阳郡主一句话说调就调的,可是丹阳郡主死了女儿,如今还有什么做不出业的,若真的这么半夜三更的将事情闹到了皇宫,永明县主好歹也有皇室血脉,在还还未抓到真凶的情况下,李家就是背锅的人,到时候不明不白的闹出了人命,第二天还不知道朝堂上又会有多少人打太子的主意了。

太子妃自结婚以来,以贤自居,也确实是太子的贤内助,自己的娘家更是从来没有拖过太子的后腿,如今眼见着直相在即,若是因为庞夫人不肯交出人来,闹得无法收场,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因此心中有气,语气上也自然就严厉了。

吼得庞夫人整个人呆了一呆,才下令道:“那就……那就将人都叫过来,聚在院子里就是了。”

这不情不愿的态度,看的王怡真都直摇头,然后才想起来,这位庞夫人怕是现在还不知道,杀永明县主的凶手线索已经指到了李家这边,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问话吗?

既然当家的夫人都有了这话,念园所属的丫环婆子们便很快的都被人带了过来,乌压压的跪了一片,何止七八个婆子,光是小丫环,也有20多个了。丫环红裳同丹阳郡主身边的婆子一起出去辨认。

王怡真笑着插话道:“怪不得这念园明明是兰兰的父母留下的,李7姑娘却想要去当嫁妆,你看这里里面面都安排的满了,这样的园子,就算是宋国公府要送还给你,你还敢要吗?”

李兰兰愣了下,心里不由得万分不舍,只是她也知道,念园在二房手里经营多年,要是想要回来,是需要花大力气的,可是死过人的宅子,要回来了住着不吉利,卖更卖不掉,李兰兰知道王怡真是在给她找机会脱手,只能开口道:“不敢了。”

“唉唉,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你们看看,如今念园反正也已经是二房在管理了,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交待清楚是不是好一些?以后两房分了府也好过牵扯不清。”王怡真问道。

太子妃忍不住的怒道:“你就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闲话吗?”

要不是以前几次看着王怡真查案仔细,思路清晰,不得不用着她的话,太子妃对这种趁火打劫绝对不能忍啊。

“念园是你在管着?”丹阳郡主立刻就目露凶光的看向了李杏杏,一屋子的人也才刚想了起来,刚才庞夫人这样那样的太吸引仇恨,反倒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李杏杏,等着了别人都看向李杏杏了,王怡真才继续说道:“本来要是不出意外,念园该是二房给李7姑娘准备的陪嫁吧,可惜了,如今县主死在念园,纪府只怕也不会再要这陪嫁吧……”王怡真说的意犹未尽,丹阳郡主的眼睛却眯起来了。

李杏杏到此时才明白,王怡真这哪里是给李兰兰撑腰,分明是想将这永明县主这屎盆子扣到她的头上。李杏杏同李兰兰争夫的事已经算是名传京中了,然而纪家前脚推了李家的婚事,后脚却去向丹阳县主求亲,丹阳县主因着想给独子娶纪柔佳,因此虽然推掉了婚事,却并没有外向说些什么,人都道两家联姻,但不知道是谁嫁谁娶。可是李家知道啊……

也就是说,对于李杏杏来说,永明县主是她的情敌,她在一天,李杏杏都无法如愿嫁给纪松凝,那么若是她不在了……

李杏杏吓的脸色惨白,脱口道:“不是我。”

王怡真得意的给李杏杏抛了个媚眼。是不是的,她自己说了又不算,天天被人乱扔锅,还不许她扔一个回去啊。

187 晓妆失踪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87晓妆失踪丹阳郡主猛的站起来,立刻就是一阵头晕,正在感叹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的时候,外面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那边,已经闹腾了起来。这一来屋里的人也没有精力打嘴仗了,都出了屋子去看那边认人的情况。

今天住客极多,不过念园却安排的井井有条,无论是被褥等大件物品,还是蜡烛等小物,都有专人负责取送,因此到底是谁给各房送来蜡烛,一问便知,丹阳郡主派出的婆子只几句话,便将一个小丫环拎了出来。那小丫环叫王怡真见了也认得,正是今天给送蜡烛等细小物件的丫环,因为这满屋子的夫人小姐中,只有王怡真这个做姐姐的会亲力亲为铺床铺被,所以今天接蜡烛这活,也是她干的。

“不错,是她,夏院中的蜡烛,是她送的。”王怡真点头。一院三屋,还有丫环们住的杂间,都距离不过百米,王怡真本来也就防着二房动任何手脚,因此那蜡烛的时候,甚至她是亲自去随机抽的,又看着这丫环将同样的东西送入到庞夫人及李兰兰处,才回来的,因此知道。

“秋院也是她。”纪夫人手下一个婆子确认道。

“冬院也是她。”海氏同夏夫人身边的婆子也能确认。

例外的就只有春院了。

而春院里,除了永明县主身边的红裳,确认送来蜡烛是另有其人的,还有丹阳郡主身边的婆子,以及太子妃身边的婆子,也确认不是,可是送来东西的是谁?永明县主及丹阳郡主身边的人都不认识,太子妃身边的婆子却没有说。

“不是她。”红裳叫道:“当时一进屋县主便找蜡烛,我就随手招了一个婆子,那婆子去后不久,便有一个年纪大些的,穿着柳绿裙袄的丫环来送了蜡烛,那穿着打扮,看着就不是杂役丫环,像是谁身边的大丫环,不是她,是……她。”红裳指向一个人,此时半夜里面本来寂静黑暗,人人都勉强映着灯光才能看到人,红裳所指的人几乎立在这群丫环婆子的最边角,也亏得这无灯无光的暗处,红裳还能看见她。只不过那被指的人却不是什么大丫环,而是个驼着背的老婆子。

驼老婆子也吓了一跳,连声叫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我哪里给您送过什么蜡烛了。你怎么乱指我老婆子?”

红裳道:“不是你送的蜡烛,但我是招来你,叫你去拿的蜡烛,后来那大丫环才来的,如今那丫环并不在这些人里,我不问你问谁?”

那老婆子却撇着嘴道:“当然是问管事的人啦,谁管事你问谁呗,我也只是个扫院子扫屋子的,我难道还有资格去开库房、取东西,再使人给你送来不成这是7小姐的陪嫁院子,我是同7小姐身边的丫环说的,想来那丫环也该是7小姐身边的。”言下之意,你去问7小姐要人才对啊。

7小姐,自然是指李杏杏了。

连王怡真都没想到这事情兜转一圈,又回到了李杏杏的头上。李杏杏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别胡说,我没有,不是我。”

“……”是不是的,把身边的的大丫环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王怡真这样想着,去看李杏杏,而众人也都将目光聚在李杏杏身上,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

今天这游园会,因着人多,所以姑娘们都是带的2个丫环,又因为需要外宿,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带一个身边的大丫环,再带一个做杂役的小丫环,李杏杏当然也是如此。之前永明县主刚刚出了事,在未找到凶手之前,别人家的二个丫环都是紧紧护着自己的主子,而李杏杏身边却只一个看起来粗手粗脚的丫环,也就是说,那婆子指认的李杏杏身边的大丫环,并不在李杏杏身侧。

王怡真皱眉问道:“你身边的大丫环呢?那个叫晓妆的呢?”李氏女眷同住夏院,王怡真之前就看到了,李杏杏身边的大丫环,还是那个晓妆。

李杏杏这次真的是脸色惨白了,哆嗦着嘴唇道:“我……我不知道,今夜醒来时,晓妆就不在房里了。”

“……”也就是说,除了永明县主之外,其实这院中还有一个丫环生死不明吗?果然是人穷命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永明县主这边,除了李杏杏这个找不到丫环的主子之外,还当真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入住的人中还少一人。

王怡真觉得这事越来越悬乎了……之前靖安郡主说永明县主承认了冠军园设局杀人一事,王怡真因为这几天主要工作是保护李兰兰,又因为永明县主也算是顾客之一了,所以今天见着永明县主的时候,为了双方友好,也没有节外生枝的多问,但就算问了,以永明县主那种“杀个人而已,承认也没什么”的态度,应该也会坦承,杀了杏花的就是晓妆吧?也就是说,晓妆该是永明县主的人啊……

等下,王怡真这时候才发现,除了晓妆外,还有一个人不见了,李奕城去了哪里?

之前太子带着一众贵公子进夏院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到李奕城是跟着的,还同王正清站在一处,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还试图跟后者聊天,结果在王怡真进屋查尸之后,又去搜索县主的住处的时候,好像都看见他还在院子里呢,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王怡真一下子心里紧张起来,像王正清看去,连连打着眼色,询问王正清李奕城的去向,王正清也严肃的看向她,点了点着头。

“……”

这就是从小不在一起的坏处了,王正清这点头,王怡真一点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转头却发现大虎小虎都不在院子里,也就是说,有自己家的弟弟嗖着,也算是给家犬办了证,并且李奕城的去向,王正清看来也是知道的了,王怡真这才略略的放下了心。

此时丹阳郡主却已经发威了,喊道:“那就去找啊,现在就去,将那贱人给我找出来。”

太子妃同痛欲裂的吩咐下去,顿时念园这满屋子的下人就都分散出去找人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88

当然,趁着找人的功夫,丹阳郡主也没有闲着,指着李杏杏破口大骂道:“你们宋国公府欺人太甚,因妒杀人,还谈什么女子贤名,我一定要凶手给我儿偿命。”虽然并没有直指李杏杏杀人,可是今这事,很明显跟李杏杏脱不开关系,有问题的蜡烛很可能是二房的丫环送的,那么最后不管排查出凶手是谁,李家二房永远脱不掉一个说法。

只是丹阳郡主这句覆盖面可就有些大了,隐隐的都已经将太子妃骂进去了。看样子两家不要再说结亲的话,只怕凶手最后不是李杏杏,也已经是结下深仇了……

不过让人吃惊的是太子妃紧皱着眉头,竟然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可不像是视名声如命的李家女子。

王怡真的注意力一下子朝着太子妃聚了过去,却发现太子妃正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杏杏。王怡真的心突然跳快了半拍,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她好像忽略了……

李家二房的庞夫人却听不得自己的女儿这样被人暗骂,气苦道:“本来也没有人叫你们来,难道不是你们自己非要来如今晓妆那jiàn)人还没有找到,凭的什么就说是我们宋国公府的错。那jiàn)人上次就玩忽职守,害我们杏杏出事,说起来要不是那次的事,纪李两家的婚事早就成了,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那女儿勾结那jiàn)人谋夺纪家的亲事不成,窝里斗反遭人害?”

王怡真不由得吃惊的抬了头。

庞夫人这言语明显是并不知道内里的实,只是随便找个由头给宋国公府脱,但是……方向很对啊,穿越这里之后这么久,王怡真不得不说,庞夫人是唯一见过的脑洞比得上她的……

所以……庞夫人既然心里对晓妆这丫环是有恨的,又为什么要当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让晓妆服侍李杏杏啊?

“你……你们宋国公府做出这种事,竟然还敢这样的诬陷我儿……你以为有太子给你们撑腰,我就怕你们吗?别忘了我父亲是当世宗人令,别人怕你们李家,我可不怕。”丹阳郡主看庞夫人吼声大,也适度的提高了声音,可是她很明显不适合吵架,声音不够尖,不够亮,一激动还容易休克,好好一句话威胁的话,都说的一截一截。

便更显得庞夫人中气十足了:“你也说了,没有证据的指责就是诬陷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宋国公府做的,没有证据,就将那个因妒杀人的话给我吞回去。”

一瞬间,王怡真瞬间对庞夫人更有好感了,原来公爵夫人骂起人来也可以这么有劲,她喜欢。反正不是骂她,她可以继续看闹。

更让人喜欢的是丹阳郡主显然也是怒极了,一手捂着口站起来,一手指着庞夫人,在她这样子,是要放大招了,只是却不知道她的体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大招,眼见的一位当朝郡主一位国公夫人就这么要当众开撕,却此时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来。

“有。”

只这一个字,就像是暂停键一样,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于是下一秒,本来抚指人脸色惨白的丹阳眼中放光,脸色一瞬间都变得红润了,感觉那口没上来的气都通了。

却换了庞夫人脸色惨白,死死的咬着嘴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男声又说道:“有证据的。”一边说一边长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一向是知道,太子是个极为温和的人,最擅长于各种紧张的气氛中打圆场和稀泥,让本来可以大吵一架的嘴仗,碍于他的面子没法吵起来。

却没有想到今天这样气氛中,他都插话,而且是直接一刀插在太子妃的心口。

丹阳郡主指责李杏杏是凶手,无凭无证的,庞夫人当然可以反驳,讲真,这样的嘴炮对轰起来,丹阳郡主是有些理亏的,毕竟她死了女儿也不好没有证据乱咬别人不是,但……太子却说有……而且还是有证据?在别人炮轰自己的小姨子,自己老婆在场,丈母娘正跟别人干架的时候,而这些人、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都相当于在维护他的地位的况下,说这种话,这位太子会不会有些太正直过头了啊?连做人最基本的自私和自保本能都没有吗?回家不会被家暴吗?

王怡真看向太子妃,却发现太子妃眼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欣慰和柔……

王怡真:“……”,她是真的想回村了……这些贵人们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吗?

“下……下你说……”

“我说,有证据。”太子下好脾气的说道,并从边的夏良英手上接过了刚刚王怡真传给众人看的那块蜡油。

之前这蜡油就是证物,不过众人传看的时候,庞夫人母女并不在屋内,太子便将那块蜡油翻给两个人看,指着那被蜡油护住而没有没有烧毁的纸角说道。“这就是证据。”

王怡真听了,也不由得走近了两步,之前因为那蜡油中包着的纸角,所以她才判断永明县主当时正在读某个人写给她人信,可是这纸角却真的是纸角,只留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不太规则的三角纸片,纸上有些纹理,却并没有写字,所以想从这样一个纸角判断写信的人及信的内容,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王怡真才会先去查送蜡烛的人,可太子如今又指着这纸角说有证据,莫非说她当时漏掉了什么?

太子翻过蜡烛来指给众人看,也就只有王怡真敢于不要脸的凑上去,不过她这么给面子,太子也因此对她解说的格外详细了。

“你看这纸张虽不细薄,但极为光润,坚洁如玉,隐有纹理,这不是普通的纸张,乃是京中竹园做制的,以古法仿出的澄心堂纸。”

王怡真当时脸上就全是黑线了,她再怎么看,也觉得就是普通的白纸啊,而且这纸角被蜡油包着,要怎么看细薄粗厚?哪里还能觉得出光润来?就那纹理……她都觉得纸中会出现纹理,是没做好吧?要不然纸不是应该白白的一张吗?

但太子这么说,夏良英也在一边点头,可见,这些富贵人家,是真的能通过纸张看出什么区别来?

189 物证

“所以呢?”仿澄心堂纸怎么了?宋国公府再说贵重,也总不至于这全京城只李家能用这仿澄心堂纸吧?

“所以,这纸之所以称为仿澄心堂纸,乃是因为她虽然有澄心堂纸的特点,但比澄心堂纸要厚,因此其在制作中,可以在纸张中加入隐纹。无论花鸟鱼虫,都可以做入纸中,极为风雅。”

“然后呢?”手帐呗,谁没玩过似的。纸上搞得花里胡俏有什么用?又没有本人签名?

“然后,这隐纹自然可以定制,宋国公府乃是公爵府第,一应用度都有定数,若是下人记帐所用,当然不需要太好的纸好,但若是请柬礼单,书信问侯,那所用纸张必定是定制。”

“哦哦哦哦。”王怡真终于懂了。定制版手帐花纹啊。宋国公府为了装bi),自家用的纸张上都是带着定制花纹的。懂了这一条,王怡真再看这纸片上,就不再是白纸一张了,这上面是……

“牡丹。”这一次是太子妃叹气说道。

“宋国公府定制的纸上,是太祖皇后所画的一副牡丹争艳图中的一支牡丹,那牡丹虽艳,却有一朵残瓣瓢落石边,这纸角之上,正是那残瓣的一角。这样的纸张在宋国公府是有专人管理的,除了大管事的写礼单请柬时可以按数量申请之外,平时也就只有宋国公府的嫡出的血脉能随时取用,嫁出了宋国公府的女儿,都没资格用的。”也就是说,定制版纹纸,代表的是李家血脉的最高的体面,太子妃嫁了人,也不算李家人了,这里能随手拿牡丹纹仿澄心纸写信的人,就只有李兰兰同李杏杏啊。

这句话一出,院中的众人便能通通都明白了,之前看过证物的几个人中,只有太子妃同太子能认出牡丹纹纸来,也就是说,两个人可能是早猜到了写信之人是李家嫡出,怪不得太子妃之前在丹阳郡主指责李杏杏的时候,不多说话,这是怕打脸啊。

只是为着面子和亲戚,都没有说,但如今线索条条指向了李杏杏,连蜡烛都是她边的人送的,细查下去,早晚还是要揭出她来,所以太子为了自己“公正”的名声,只能大义灭亲了,而太子妃何尝不知道自己家里人做了些什么,太子能帮她瞒到事瞒不住了再说,已经是顾念夫妻份了。

王怡真肃然起敬。纸角上的残瓣的一角,这样都能认出来,这些人诗画水平都得高到什么程度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见得多了。

“所以……”王怡真下结论道:“蜡烛暂且不提,那么至少这信一定是李7姑娘所写了?”

李杏杏像是被人抽干了全的力气似的瘫倒在母亲的上。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不出话来,只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

庞夫人则一把将她拉起,厉声道:“胡说些什么,不过是一张纸,算得什么证据?”

确实只是一张纸,却是一张金贵无比的纸,连太子妃都说了,庶出的、嫁出去的女儿都没资格使用,那岂不是说,只有嫡出的女儿可以用了。

庞夫人继续叫道:“你们为什么只看我的杏杏?那李兰兰也是嫡出的女儿,那信为什么不能是她写的?”

“因为我啊。”王怡真欢快的笑道:“那边的丫环不是说过了吗?永明县主一进房间就要蜡烛,我却是在那之后才来,可以想见,信是她从外面就事进念园来的,写信的人必然在早在游园会上就同她见过,那时候兰兰同我,没有同她碰过面。然而李7姑娘,必定见过了她吧。”游园会即相亲会,丹阳郡主给永明县主看中的,不就是李家吗?就算永明县主从全世界路过,也一定见过了李家人啊。

“而且我来后,永明县主便将下人赶了出来,我都能单独跟她相处了,兰兰有什么话我不能说给她听,还需要写信啊?你是觉得口头描述不足够留下证据,我非要留点什么让人来怀疑我?”

“也因为我。”李兰兰也说道:“婶娘或许忘了吧,自从上次7妹妹落水,我的屋子里吃穿用度都缩减了很多,不要说这仿澄心纸了,就是普通的纸,我屋子里也再没有收到,婶娘要我用这样的纸来写信,真是为难了我。”

“哈。”王怡真长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院子里这一众听众脸上的神色都有些精彩啊,李家二房苛薄侄女,结果却差阳错的将李兰兰从嫌疑中摘了出来,也就是说,写信的人必是李杏杏了。

信是她写的。蜡烛是她的丫环送的。念园是二房管着,给她拿来练手做嫁妆的。永明县主又同她是敌,只要县主活着,纪家就不考虑她的婚事。

于于理于公于私,李杏杏都会想杀了永明县主、并且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杀掉她。

丹阳郡主已经哭的撕心破肺了。“我要回去告诉父王……我一定要你们李家付出代价来。”

这是……已经认定了李杏杏杀人了。

太子妃脸色惨白的问道:“晓妆还未找到吗?”此时唯一的物证指向了李杏杏,现在竟然只有晓妆这个人证,才能证明此事与李杏杏无关了。只是那婆子摇了摇头,太子妃几乎绝望的闭了下眼。今天的事已经脱出了太子妃的掌握,晓妆逃走,二房有口难言,反而先找到晓妆,串好口供,二房还有一线生机,只可惜……

其实念园本就不说太大,花园也没什么复杂地型,20多个人散出去找人,晓妆却一直没有找到,夏院中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看闹的人也大约已经猜到,人多半是逃了。这种事其实常有,夏院中聚着的哪位不是家中的女主人,指使着心腹丫环做下一两条人命,再将丫环赶走或害死,来个了无对证,这种事,大家都熟啊。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找到晓妆,或者晓妆已经死了的话,李杏杏这凶手的份就跑不掉了。

庞夫人已经怒极了。“谁说信是杏杏写的了?难道就……”庞夫人就明显是没话找话说,不过她本来说到了一半,却突然又停了。

191 又一个物证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1又一个物证甚至说她很可能,真的希望李杏杏能出事……

因为……江夏侯夫人今天才说过,李杏杏身边的下人曾传出来,李杏杏曾经大病一场之后,能够做预知之梦……

因为……有太多的人已经开始相信,李杏杏是这一代的凤女了……

从来凤女的天命就是做皇后。这可不仅是李家人相信,李家百年多出皇后,只怕任谁都要相信这命格的。

太子妃女儿生一群,却膝下无子,太子正值年轻力壮,若太子妃有什么意外,那么为了太子妃的几个女儿,太子再娶之人就一定会是李杏杏……不,只为了李杏杏的凤命,太子妃就算好好的活过百年,太子也极可能会纳李杏杏为妾。

可是正常情况下,李杏杏同太子妃一母双生,同是国公嫡出,太子妃不死,太子绝不可能有机会纳杏杏,光就身份来说,纳大房已经没落的李兰兰的可能性都高过纳李杏杏,所以……

所以李杏杏此事之后若还活着,她便已经声名狼籍再嫁不出去了……太子妃也好,李家也好,为了保护她,要么就是替她随便许个人家,要么……或许真有可能送她为妾。而若李杏杏就此死了……好像也对太子妃无害啊。

那么,太子妃为什么不可能指使旧仆杀人,再诬陷李杏杏呢?

有时候想通一件事,只需要一个关键点,而很显然,“凤女”就是这个关键点。

一时间,大家看太子妃的眼神都不对了……

丹阳郡主更是失声喊了起来。“是你?竟然是你?”

太子妃缓缓的开口道:“证据呢?”

原本就宁静的院子里,这一瞬间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是啊,没有证据。

丹阳县主看中李家的婚事,所以游园期间,李家人都有机会同永明县主接触,而太子妃是念园的主人,这样的机会当然也有。

晓妆是李家的下人,她会听李杏杏的命令,也会听庞夫人的命令,同样会听太子妃的命令。

信是李家专用的信纸,李杏杏可以有,庞夫人可以用,而太子妃若想用,真的就会因为规定而拿不到吗?

所以就现在来看,李杏杏有可能,庞夫人也有可能,太子妃当然同样有可能。

李杏杏想与纪家联姻的可能,所以有作案动机,而太子妃呢,陷害了李杏杏,或者可以为太子再纳凤女,或者就可以叫李杏杏从此消失,她也有动机,甚至说庞夫人,自己儿媳妇人选跟女儿抢女婿人选,要说杀人动机,勉强也算。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全都没有证据。

若是凶嫌只有李杏杏一个人,丹阳郡主倒真可以一状告到圣上面前。

可是如今凶嫌有了三个人,丹阳郡主反而拿不定主意了,先不提庞夫人,她护女之意太明显,使得自己不够有嫌疑,其它两个人,无论是李杏杏还是太子妃,看着都如此的可疑,丹阳郡主却总不能到圣上的面前哭诉,她们都不是好人,全杀了算了吧?

证据,找到晓妆就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有一点点的线索,只要能够从李杏杏和太子妃中摘出一个人来,丹阳县主都可以咬死另一个人,至少找个人为永明县主赔命。

可是至今仍然找不到晓妆,一个失踪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就被人找到呢……

答案是:可以的。

正当案子因为太子妃的沉默而陷入到了僵局的时候,外面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啧,一个个的都没半点屁用,最后还不是要小爷我出马。”

王怡真听着这声音,无话可说。

能够在有人丧命的园子中半夜里到处乱跑,一点紧张感没有的大喊大叫之余还不忘夸夸自己的人,除了李奕城完全不作第二人选。

此时李奕城早就蹦进了夏院,一进门就朝着王怡真奔了过来,嘴里喊着:“姐姐,你可知道我刚才去做了什么?”

王怡真看着她手上的蜡烛,便知道他去做什么去了,不由得头痛的看向了王正清,王正清回给她以期待了鼓励的眼神,再次严肃的点了点头。

王怡真想哭了……

她难道不知道吗?其实除了永明县主那一根暗藏梅香粉的红蜡烛外,别的蜡烛也一样是有问题的。

之前丫环来送蜡烛的时候,东西是她收的,但她也并没有多想,可是后来红裳丫环多次强调过,她是个睡眠很浅的人,只要有什么动静就会醒来,但是今天夜里,无论是永明县主在屋中点烛看信还是火烧木床,她都没有听到声音。可见得她其实是因为外力的作用,睡的太沉了,不只是她,太子妃同丹阳郡主同在一院,却完全没有发现永明县主所在的房间中的火光,自然也是因为所有的人都入睡太深的原因。

那么就不由得不让人产生联想了,永明县主拿到的红蜡烛有问题,那么别人使用的粉蜡烛就没有问题吗?别的不提,至少她正常的蜡烛非红即白,好像没听说过有粉色的呢,再联想一下,银月姨娘曾查到,宣容斋有皇室背景,并且在京中第一次出现这粉药还与太子府有关,那么李家通过嫁入太子府的太子妃拿到一些这样的药,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也就是说,那些蜡烛若没有意外,极可能原本就应该是白色的蜡烛,会呈现粉色,是里面放了那种安神的粉药所致。

粉药原本就不是迷药,除了颜色有点太妖艳之外,助眠效力强,再加入蜡油中,还无色无味,查不出成分,那蜡烛王怡真也有用,睡时不觉得有异,睡醒也不觉得哪里难受,就完全没有起疑,最多就是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窗外的火光这一点,能证明她睡的很熟,只是所有的人都只当自己今天在游园会走动的太累。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怀疑这粉色的蜡烛有问题,不过这满院子的人中,还是有一个非正常情况的人,就是王正清。王正清因为长年睡眠不好,所以在日常中经常使用这种药,那么他就可以分清,用药和不用药的睡眠状态是不一样的,在本来没有用药、本该睡眠不好的情况下,却一睡无梦不醒,那么是哪些东西出了问题,自然也就很清楚了。

怪不得李奕城站进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又离开了,原来是王正清指挥他去拿蜡烛做证物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2 找到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2找到王怡真终于搞明白了王正清点头的意思,可儿的死同太子有关,又是死于粉药和火灾,如今一个永明县主,也是死于迷药和火灾,哪怕是在场的人都觉得,嫌疑人该在太子妃同李杏杏之间决出,但是王正清心里,杀人者一定是太子。他点头的意思,就是想告诉王怡真,他已经安排了李奕城去取物证,帮着王怡真揭穿太子。

可是太子在这里的事件里真的没有什么参与感,永明县主认真讲起来,也并非死于粉药,这些细节事情,此时王怡真没法当众全讲给王正清知道。更何况如果说李家女人嫌疑,好歹还有些细节可追,太子在这件事情里,可是完全不存在的人物啊。她是脑袋坏了才会在无凭无据甚至无人生安全保障的情况下,拎出一朝太子来怼。

王怡真立刻一把按下了李奕城拿着蜡烛的手,一边暗地里掐他的肉,一边笑道:“不管你是去做了什么?一会再说吧。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再找人呢。”

李奕城愣了一下:“不是再找晓妆吗?唉唉,姐姐,手痛。”

“是在找她啊,原来你知道了?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怡真松了手,让一只二哈忘记掉原本想说什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或者转移话题。

而且王怡真也是真的想问,她自分析出晓妆可疑之后再到院里来,李奕城已经不在院里了,他打哪里知道的?

“哦,找到了啊。”李奕城笑道:“还是我找到的呢。我回了住处,结果发现自己的床上倒着一具女尸,披头散发的,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只是我取了蜡烛急着赶回来,就到了外面吩咐太子府的护卫去查查,结果走到了院子里,又碰上了太子府的婆子们,无头苍蝇一样说要找一个婢女,说是与凶案有关,我便告诉她们,我床上躺着一具女尸,她们说要去认,我想想若是同凶案有关,那该是很重要了,我就也转道回去,同她们一起去的,认出来果然是7妹妹身边一个叫晓妆的大丫环,那些婆子们守着尸体,要查死因,又不敢挪动,我便先回来了,想着同你说一声呢。”

王怡真掐着他的手都忘了松……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为什么晓妆一个内院的丫环有本事在一众婆子的看管下跑到外院,还死在了李奕城的床上。

更神奇的是李奕城为什么说起来还一种很自豪的感觉,这二哈是真的觉得自己找人有功吗?

王怡真同李兰兰对视了一眼。

晓妆要么失踪、要么死,这件事其实大家心里多少已经有预感了,可是趁着李奕城不在,死在他床上是个什么情况?两个人下意识的将眼神都投向了太子妃、庞夫人、李杏杏……如果说之前这三个人中谁显得最无辜,那当然就是庞夫人了,她为将李杏杏人嫌疑中摘出来,而承下了写信的罪名,可是……如今却有一具女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李奕城床上,不由得让人觉得,庞夫人突然也无限可疑了起来。

毕竟,二房本来在游园会的目标之一,不就是要“陷害李兰兰或李奕城,让其犯下大错而失去世子继承人的身份吗?”这场火灾和晓妆的死,就是他们的计划吗?

然而……趁着人不在的时候才往房间里扔是个什么套路?

王怡真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看不懂这世上的人心了……

“你说……找到了晓妆?她已经死了?还死在你的床上?”丹阳郡主瞪着眼睛问道。

王怡真看得出,她现在已经是再也信不过李家的任何人了。

李杏杏可能是因爱生恨,庞夫人可能是为家族利益,太子妃可能是为了陷害那个影响到自己地位的凤女,而李兰兰姐弟,又真的没有动机吗?若他们陷害李杏杏成功,二房就是有罪之身,到时候这对姐弟便能借丹阳郡主将二房踩到永不翻身,那时一个取回姻缘,一个坐稳了世子之位,别忘记,王怡真找永明县主的时候,当然也可以给她一封信。

看着丹阳郡主几乎要怀疑人生的眼神,王怡真发现,如果说李奕城是一只二哈的话,丹阳郡主现在的状态无疑是狂犬病晚期,逮谁咬谁,咬住不松口啊。

王怡真立刻发现事情不太妙了。

晓妆是永明县主之死唯一的疑犯线索或者说人证,她的死,总有那么几分杀人灭口的意味在里面,李奕城之前跟随太子同贵公子们一同进了内院,若晓妆之死是别人发现,他还能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赃,但他却偏偏回去取了一次蜡烛,也就是说,他有一段时间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他又怎么能说清,这晓妆之死并不是他杀人之后,贼喊捉贼让人来看呢?

果然王怡真那“大事不妙”的感觉刚蹦出来,庞夫人已经开始怒吼了。“好一个李奕城,原来是你害了永明县主,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你也是李家嫡系,也有那样的信纸,也能指使收买下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嫉妒我儿要娶到永明县主为妻,你却只能由姐姐做主娶一个破落户的庶长女为妻,所以才下手杀人的,你才是因妒生恨啊,杀了县主又灭口晓妆,你好狠的心肠啊。”

王怡真:“……”等下,破落户的庶长女是谁?什么时候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还跟这小儿狼狗有这种绯闻了?只是这个时候她却不好开口回怼。然而一直以来的好帮手丹阳郡主也已经罢工了。

丹阳郡主刚刚同庞夫人撕成那样,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呸她,而是沉思,王怡真就知道她已经开始有些相信了。

就像之前丹阳郡主同庞夫人的互撕一样,丹阳郡主没有证据证明李家杀人,可是庞夫人也没有证据证明李家没有杀人,这下可好了,现在不用丹阳郡主出手,开始李家大房二房无证据互撕了。

王怡真头痛的要死,要怎么证明李奕城并没有杀人,就成了问题。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3 连环任务

王怡真不得不再次感叹,李奕城这是什么神仙人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坑人,好歹以前他只坑别人,现在这是技能升级吗?怎么连自己都坑了?

王怡真立刻开口道:“大家先安静,这里面疑点颇多,比如晓妆一个丫环,是怎么通过了太子府的婆子们的安守,从内院去到外院的?”

这一句话,丹阳郡主看向了太子妃。

“再比如说,晓妆之死,是如何死的?若是自杀,何必非要死在外院?若是他杀灭口,为什么不能弃尸体别处,一定要摆在房间?会不是会什么人的陷害?”

丹阳郡主又看向了庞夫人。

庞夫人冷笑道:“这还用问,火灾害死了永明县主,这小jiàn)人自知下一步就要找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去到了外院,向她正经的主子求助,却被人杀人灭口不说,还贼喊捉贼,让别人以为他被陷害,打量着人人都是傻子,就他精呢。”

王怡真全不理会庞夫人的乱咬,只问李奕城道:“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间离房?又是什么时间再次回房取蜡烛的?这中间同谁在一起,大…你的小厮之外,还有什么人同你在一起?”

王怡真觉得,现在需要先将李奕城摘出来的最快的方法,就是打消所有人的怀疑。

理论上,李奕城自己回去取蜡烛,有了一段没有人证在边的空白期,哪怕他是带着大虎,但历来小厮就是主人的心腹,大虎的证词,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只要能引导李奕城说小虎也在边,那么在外人不知道大虎小虎是兄弟两个的况下,王家小厮的证词应该是可以被采信的。

王怡真对小虎有绝对的信心,兄弟两个都是非常机灵的孩子,只要李奕城说,还带着王家的小厮,小虎绝对能编有100随同前行的理由来。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李奕城说:我带着我的小厮和他弟弟……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怡真保证扭头就走,宁可不要钱了,这辈子也不理会他们姐弟两个了。

却没想到李奕城是这样说的……

“最后一次离开房间?就是拿了蜡烛之后啊……这之前,我都没进过房间,谁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拿我的房间来做太平间?”

众人都快麻木了。今天晚上这一场大戏几经周折,这是落幕不了啦是不是?

王怡真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完全没进过房间?一直在外面?有谁能证明吗?而且……你为什么都没进过房间啊?”这最后一句估计是大家都想问的……二哈的特长是拆家,不是不着家啊?

李奕城看着王怡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因为我很忙啊,我不在房间里这事……大家应该是都可以证明吧?”那眼神似乎在诉说,我不在房间的原因,你还不知道?

王怡真:“……”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

外院的结构与内院不同。

外院并不像内院这样,好几个独立的小院落。

说起来外院会正经去住的主子,只有李兰兰的父亲一个人。当然,如果是陪同妻子一起,他肯定也住在内院中了,但有时候李父也会邀几个朋友一起来玩啊,三五好友冬相聚,泡在温泉里喝着酒,也是一桩美事,所以外院当初是建成了书房加客房的形式,房间都相隔不远。

因为之前王怡真陆续接到了永明县主和江夏侯夫人两家的委托,所以当时住处安排好时,李奕城特意进内院,看望了李兰兰,他在这念园里是主子不是外男,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当时王怡真将永明县主写的书信交给了他,在他离开时时,便又特意的叮嘱过。

王怡真当时是这么说的。

“奕城啊,你只记得两点。第一,这信你必须亲眼看着纪松凝拆开来读,还要催他的回信,永明县主的心意,不论他是收下还是回拒,既然人家姑娘表白了,他就总要有个回复,口信是不行的,一定要他的亲笔,你看着他写,拿到回信之后,若是天色还未晚,你就再来一次,若是天色晚了,明早再给我也行,毕竟这件事也不算多么重要。第二件事才顶顶的重要,你去见周复兴,然后告诉他,我们为了帮助他,有多么牺牲,我们一定会给他制造出一个可以偷偷混入内院的机会,但你同时也要告诉她,你已经来过一次内院了,内院里巡夜的婆子很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叫他千万要小心,若被抓了我们可救不了他……什么?台词太多了你不会说……总之你就直接说实话吧,就是我们为了帮他,牺牲很大,会让他有机会混进内院,还有就是内院很危险,叫他考虑清楚了,有机会也最好别进……想进也叫他没法进,懂了吧?”

王怡真是这么想的,永明县主同江夏侯夫人,两个人的任务都是撮合婚事,报酬都是一千两,然后一边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一边是行为不轨带累旁人,特别是李兰兰同李杏杏还同居一个屋,所以王怡真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认真的完成任务。她判断,无论是纪松凝的回复,还是周复兴不敢进内院,最后两个任务都只能各完成一半,但是如果两边都只付500两,她不就有一千两了吗?

所以王怡真交给李奕城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完成传信任务,至少要得到纪松凝的手书。

第二:完成陪伴任务,带周复兴到内院门口,为他制造可以进入内院的机会。

第三:完成副本刷关卡小boss任务,挑起大房二房的纷争。也就是说,为了完成第二项制造机会的任务,李奕城需要用自己的存在吸引内院看守婆子的仇恨值,比如,将大房的李奕年带到内院门附近暴打一顿……将怪从原定位置风筝到一侧,制造一个能够让人出入内院的空档。但这个空档即要能让人进出,又要周复兴不敢进去,比如李奕城在打人的时候正好堵在周复兴进内院的路上……

这就是王怡真给李奕城的任务,并且为了怕李奕城二哈属上来,走错了哪一步,王怡真连着细节都给他计划好了。

于是李奕城这一晚上,也确确实实是按着王怡真的计划在行事的。

194 任务失败三分之二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4任务失败三分之二我回去之后,先找到了纪世子,将信……哦,这个可以说吗?”李奕城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

这件事说出来了事关死者名誉。

王怡真看了一眼丹阳郡主,丹阳郡主流着泪道:“说就是了,事到如今,我儿人都死了,我还怕些什么哪?”谁家女儿还没有怀春的时候,同生死相比,慕少艾什么的真的是小事了。

女儿家的名誉,本来是为了找好对象的基础条件,如今永明县主就算清誉再好,也不需要什么夫君了。对于丹阳郡主来说,她如今是只要真凶伏法,其它的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啊,我将县主的信带给了纪世子,纪世子初来还以为是姐姐的信,高兴的不行,后来听说是永明县主的信,就沉下了脸,不但不收信,还想赶我离开……”李奕城得到了可以说的指令,这就真的什么都说了,一句话又将亲姐坑了进去,王怡真想堵他的嘴都来不及。

总之对于第一次接到正经任务的少年李奕城来说,王怡真轻描淡写就讲完的第一任务,他完成的并不顺利。

纪松凝对李兰兰情深义重,那么对于李杏杏和永明县主这两个人,感观当然就不会太好,他先是拒绝收信,无论李奕城怎么说都不肯,后来李奕城被副得没了办法,只说是永明县主逼迫李兰兰,李兰兰为求自保,才让李奕城来送信的。

纪松凝当时的怒火可想而知,然后就收下了信,不多时就满腔恨意的写了一封信交给李奕城,李奕城眼见着好不容易结束了任务,刚要走,结果被纪松凝叫了回来,竟然将信拿回之后撕了。

“那个女人如此恶毒,若是见了这信,你姐姐只怕又要被她记恨了。”纪松凝说完,就又重新开始写信,写了停停了写,改了划划了改,这种即想骂人又要忍住,想说点好话稳住对方又实在心有不忿的心态,纠结的李奕城这二哈都明晃晃的感受到了,他光是打草稿就划了好几张纸,最后终于认真的写了一遍情感上十分中庸的信件,那信中的言辞可谓是严谨到了极致,即不会让人看后怀抱期待,又不会心生怨恨。这样,纪松凝才满意了,将信交给了李奕城。

李奕城抬头看天,都已经到了天黑落锁的时辰了,他就算是念园半个主子,如今在内院有外姓女客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向那里去了,但不管怎么说,第一任务已经完成,李奕城便又去找了周复兴。

而让李奕城没有想到的是,周复兴的任务也比想象中更难。

本来王怡真耳提面命的让李奕城,即要给周复兴创造条件可以进内院,又要阻住他不要真让他进来,为此王怡真还给他模拟了好几种暗阻方式,却没有想到周复兴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跟着李奕城进内院,他哼哼冷笑了两句,说对李杏杏根本就没有兴趣,一翻身竟然就打算睡了……

李奕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周复兴打从以前就追在李兰兰身后骚扰,也就是说,上次在纪家根本不是什么弄错,不管江夏侯夫人所言一开始约的是谁,纪家告诉周复兴的就是李兰兰要来,因为对象是李兰兰,周复兴才会压不住强娶的念头,做出了那样的事。江夏侯夫人看中的或许是李杏杏,可是周复兴从头到尾看中的都是李兰兰。

想到自己的姐姐被这样一个纨绔子觊觎,李奕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将周复兴打了一顿。

惹得整个外院中已经睡下的公子们,都纷纷出来劝架了。

太子这种身份虽然对别人略有些震慑力,但是却劝不住李奕城那种二哈,最后还是王正清和大虎小虎一起架开了李奕城,将他拉回了屋好好劝说,李奕年和夏良英则拦下了还想打回来的周复兴,这才算完。

但是周复兴的第二任务失败了,李奕城却还想着他的第三任务,其实第三任务原本是第二任务的后勤保障,王怡真只是想让客户看到他们为了任务还是很尽心的,并且本着打谁不是打的精神,王怡真就给李奕城挑中了李奕年这位可怜娃。

一来,看守内门的婆子都是太子妃从太子府中带出来的,李奕城想吸引仇恨值,最合适被暴打的对象就是李奕年,因为只有打这位太子妃唯一的亲弟弟,才会吸引守门的婆子不得不来救援,并离开内门。

二来,大房二房两房早晚要撕破脸,虽然不知道二房的阴谋是什么,但是提前打一顿总是没错的。

三来,先下手为强,打了人,二房再想陷害,李兰兰就可以同时反咬一口,说他们是蓄意报复。

反正李奕城以前没事就三天两头的出去打架,王怡真帮他找好了理由,那打人这种事他就一惯做的熟了。

因此王怡真就将第三任务当重点环节,给李奕城讲解模拟了许多的情况,教给他如何应对,却使得李奕城完全突略了第二任务其实是第三任务的前置,如果第二任务失败,其实没有必要进行第三任务的。

李奕城只觉得比起第一第二任务,第三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他最喜欢的,又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人规定过非要做完第二任务才能开启第三任务吧。于是李奕城从王正清那里告辞,又来到了李奕年的房间,借口说李奕年的房间空间大、通风好,他要换房。

当李奕城在纪松凝那里等信的时候,其它人可都已经点上蜡烛安顿要睡了啊,李奕年自然委婉的拒绝了,并且像以前一样好声好气的劝他不要闹事,早点休息。

若是以前,面对李奕年这位成绩优秀,性格温和的堂兄,李奕城或许也会听劝,但心里记挂着王怡真的任务,李奕城这次狠下了心来,闹腾着嚷着说二房占了好位置,欺负他们大房,非换房不可,不但如此,还扯着李奕年去往内院,要找太子妃评评理。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5 晓妆之死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5晓妆之死李奕年都快哭了,他同李奕城的房间其实是相邻的,一样的格局,一样的朝向,有什么大小通风可言哪?李奕城这换房的要求明显能看得出来就是在找事啊。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别看大了李奕城两岁,还真没法从这壮实的堂弟手中挣脱,只得同意换房。

可是李奕城被惹起了性子来,就算李奕年又同意换房,说的也迟了。这三更半夜的要真的被扯进内院找太子妃来评理,可真就是丢人丢到未婚妻面前了,于是李奕年大声呼喊太子,要评理这种事,其实太子也能评啊。

于是刚睡下的一众贵公子们衣服都没脱,就又跑出来了,可是这次李奕城不是在房间里打架,而是拖着李奕年往内院门去,众人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达npc仇恨值范围内了。

李奕城二话不说就开打。

李奕年可不是周复兴,这被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还无法凭自己的力气挣脱逃跑,太子吓坏了,忙的指挥着守门的婆子们帮忙架开两个人,要来婆子们其实只要派两个人意思意思就好,太子都出面了,太子府的婆子们那是一拥而上啊,再加上公子小厮们也都来帮忙的,就这种情况下,李奕城都还又踹了他好几脚才肯走。总之这一场兵慌马乱啊……

太子终于动了真怒,让众人送李奕年回房后,将李奕城单独拎了进房,在众侍卫的包围下,太子确认了李奕城就算翻脸也打不到自己,于是决定狠狠的念叨他,没想到刚念了没一小会儿,就有人来报说内院着火了,于是一众贵公子们第三次爬了起来,又跟着太子往内院里来。

因此这期间,外院所有的人都可以做证,被李奕城嫌弃的那间空间小,又不通风的房间,其实他看都没看过一眼。

李奕城说完了,内院一众女眷简直目瞪口呆,就连王怡真都没想到,她布置的任务会给李奕城做到这种程度,简直是超额完成任务啊。大家纷纷看向家中男性,太子同众公子们齐点头,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李奕城那走哪折腾哪的动静,当真一个晚上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但同样的,他们也真被李奕城折腾的不轻快就是了。

王怡真舒了一口气,点头道:“这么一来,倒知道了晓妆是如何出得内门的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晓妆其实一直躲在内门附近,本来大约想趁着起火的混乱离开,却没有想到李奕城折腾起来,比火灾还厉害,李奕城打李奕年的时候,守门的婆子离了位,晓妆趁乱出了内门。

外院也是有丫环的啊。虽然数量少,可是公子们带的都是年纪很小的小厮,念园又没有什么杂役,铺床打扫的正常服侍,总不能让太子府的侍卫们代劳吧?晓妆又不是什么惊艳的长相,只要来到外院,别碰到认识的人,看起来也就是个不太起眼的丫环了,谁会注意到她呢,反而她在外院可以自由行走了。

至于是如何死在外院的……

王怡真大约已经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情况了。

晓妆确实是同外院的某个人有牵扯,她害了永明县主之后,趁乱偷出内院,去见那个人,但对方却杀她灭口了,对方将她的尸体藏在一处地方,之后便安心等着内院火起,等到了众人都匆匆赶往内院的时候,这人便落到了最后,趁着没人看见,将尸体扔在李奕城的屋子里。

这一点,王怡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对众人说的。

而晓妆的验尸报告此时也已经传来,她身边带着包裹,是从后面被人勒劲而亡。也就是说,原本她是满怀着希望要去见某个人,她相信对方能送她离开,可是却被杀了。验尸的还是太子妃身边那个擅长各种“妇科”的婆子,对方查的很细,晓妆的手指甲里没有血痕和皮肉,也就是说,不可能按着伤痕什么的找凶手,并且今天无雨无雪,也不可能会出现什么脚印痕迹,宋国公府又有钱,外院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下人们还打扫的特别干净,全无尘土,甚至连拖拽的痕迹都看不到。婆子查完了,又让红裳去看,红裳也确定了晓妆正是送红蜡烛之人,然而人找到了,却是个死的,凶手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晓妆竟然要去外院见某个人……那么之前说的李家人收买她的说法,就不再是唯一的可能性了。甚至说不好听的,李家二房管着念园,要想藏她,还能没地方藏吗?更不会需要她自己想办法出门。她反倒更有可能是同外人有勾结,晓妆这个丫环,当初的时候能同永明县主一起陷害自己的主子李杏杏,又为什么不能再一次同外人陷害永明呢?

这么一想,众人看李杏杏的眼神顿时又不同了。本来二房嫌疑最大,可是她一句凤女喊出来,竟然就真的有人来解了她的围,提出了新的证据,就算晓妆死在外院的事不能将二房的嫌疑洗清,可是至少焦点不会只集中在二房身上了,这样一想,李杏杏果然是缝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而且如果晓妆死在外院,那么凶手则不仅仅局限于公子们了,要知道,公子们的住处,因为李奕城几次闹事,来来往往的人极多,晓妆就算趁人少的时候能进去,人多的时候也没法转移尸体啊?

然而外院中更多是每家的车夫、侍卫、小厮、管事,房间之外也有不少角落处可以藏人,晓妆更可能是同下人相约。

打个比方,晓妆同某位贵公子勾结,害了永明,对方承诺会送她出去,叫她找自己的侍卫,然后晓妆找过去,这侍卫就将她勒死了,再又趁着内院起火,众人离屋的机会,扔到了李奕城的屋子里,因为外院闹腾了一晚上,大约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李奕城这二哈的房间是摆设了,谁又会想到李奕城反而半道上回屋了呢?

再查下去,搞不好连李家的嫌疑都洗得清。

“也就是说……”丹阳郡主咬着牙说道:“谁曾经落单过,没有外人在身边,谁就是凶手?那就去查,查看是谁落到了最后,或者是落了单。”

于是太子安排着人去查外院所有人落单的情况。

王怡真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则将丹阳郡主拉扯到了一边。

“郡主,有件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让你知道。”王怡真说道。

永明县主已经死了,她与晓妆的关系,便成了谜,可是当初晓妆害李杏杏,确实是她的手段没有错,那到底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能够让晓妆回过头来再害永明县主呢?

这一点,王怡真觉得要是能弄清楚,对于今天这案子一定会有帮助,可惜的是这一点,丹阳郡主也不知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6 又疑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6又疑你说晓妆曾是我儿的帮手?帮着我儿陷害李杏杏,想抢纪家那门亲?”丹阳郡主满脸写着吃惊……“我并不晓得这件事,她也从来未曾说过。我一直以为,因着同太子的关系,她同李杏杏也是很要好的。”

丹阳郡主这里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大约孩子在母亲的眼睛里都是最可爱善良的天使吧,丹阳郡主的心里,因为丹阳郡主的丈夫倾向于太子,所以家里同太子府的关系是很好的,永明也同李杏杏玩的来,要不然,丹阳郡主不会考虑两家的婚事。

王怡真可惜道:“这么说县主同晓妆相识的事情,郡主并不知道。”

丹阳郡主愣了下,才说道:“要说不知道,也并不是。这么说起来,我确实曾听我儿说过,李杏杏身边一个婢女,对她格外的热情,忙前忙后,比照顾自己的主子更尽心,那时候我同李家都在考虑婚事,我只当是李家是满意这门婚事,已经对嫡女说过了,她的丫环才会有如此表现。”

小姑子要是太过于讨好嫂子,也让人看不起,婢女出面就没什么问题,当时只做正常,可是如今看来,就是那时候永明县主同晓妆相识的,只可惜如今无法知道晓妆一力讨好接近永明县主的原委了。

太子那边倒是反应速度,虽然太子这个人是有点性子软,不过他手下的侍卫们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按着时间线来说,晓妆该是在李奕城闹事时,趁乱离开内院,之后在众公子返回外院时悄悄潜入,因为念园外院较小,所以太子的护卫在分派时,只有在外面值守轮班,内里却不曾安排巡守,便成了一个空当,接下来内院火起,乱院再次乱成一锅粥,众人都往内院赶,外院就又空了,这时候晓妆必然是同某个人相见而被杀,对方趁乱院无人,将尸体藏入李奕城的屋中,直到李奕城再次回来发现。于是这个时间段内的,曾经单独行动过的人,便都成了疑犯。

很快,外院在这个时间点,曾经落单的人都被清理了一遍。

分别是太子府侍卫二人,李府管事一人车夫一人,这四个人都是在事发时间段,曾经有过单独上厕所的情况的。其它的人睡时都挤在一个屋,若有任务也是小组行动,绝无可疑。

除此外还有落单的一组人,就是纪松凝同小厮,因为他腿上毕竟有伤,所以在知道内院失火之后,大家都飞一般的去凑热闹,唯有他走在最后。理论上,这个时间若想移尸,也可以做到。

按理说,光看名单也看不出谁有嫌疑来,不过丹阳郡主一看见名单中有纪松凝就又恨的牙痒痒了。

“就是他。”丹阳郡主叫道:“是他恨我儿同李杏杏毁了他的亲事,才会这样的害她。”

王怡真对丹阳郡主的咬人属性已经习惯,反正只要别咬李兰兰姐弟,一切好说。

但很明显,别人可并不觉得好说。

纪松凝吓了一跳,刚说了一句:“郡主……”就被自己亲娘拨拉到了一边。

就如同丹阳郡主咬李杏杏的时候,有庞夫人替女开撕一样,今天纪家可是也有夫人在场呢。

宁安侯夫人立刻冷笑着说道:“郡主有话还是想好了再说,我儿的婚事是纪李两家的事情,同永明县主有什么牵扯?郡主莫要让人死了,名声都不清白。”

宁安侯夫人以前想让纪松凝娶永明,自然对丹阳郡主千般讨好,如今人都死了,她还怕谁?还能眼睁睁看着人往独子头上泼脏水?于是宁安侯夫人的背脊立刻就坚挺了。

丹阳郡主一下子被噎的无话可说。

王怡真告诉她的,永明县主收卖了晓妆害李杏杏的事情,纪柔佳做为永明的帮凶之一,纪家多半是知道的,所以纪李两家的婚事真相是什么情况,两家心知肚明。可这些外人不知道,丹阳郡主若要别人相信她,那就要先把永明县主为嫁纪家,怎么害李杏杏的事情先讲出来,那样就又牵扯到了镇国公府……丹阳群主就算是皇室,一下子对上两家公爵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永明县主死了,是受害者,若是说出去她曾经做过的事,变成了害人的人,那受到报复岂不是理所当然?

丹阳郡主顿了一下,立刻就又说道:“那你说还会是谁?若不是他同那晓妆勾结,那贱人又为什么会在冠军园陷害自己的主子。”

这一下庞夫人又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丹阳郡主也冷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不信问问王大小姐,你那女儿裸着身子与人私会之事,到底是谁做的好事?”

王怡真暗叫了一声好,果然这些高门贵妇就没有一个傻的,丹阳郡主眼看自己一个人怼不过两家,便将李杏杏那事扯了出来,引着宋国公府去撕宁安侯府。

事涉李杏杏的清誉,王怡真非常乐意讲事件再讲一遍,只是在事件中瞒过了永明县主的存在,只说那天的时候的事件源起,以及被列为杀人嫌疑的晓妆。

“后来是我同杨大人再查杏花的尸体,才发现她其实是被杀,有杀人嫌疑的只有镇国公府二公子,以及晓妆,可是若杏花不是主谋,那么有时机通知镇国公府二公子入室的,却只有晓妆,当时我们本该再查下去,却被太子妃告知了不得再管此事。”王怡真顺便还把太子妃抹了一把,谁让太子妃当初斥责她们未告知府内便报官,但不许他们再查下去却也是真的。

王怡真没有说谎,她只是将幕后主谋是永明县主的事略过了。可是这样一来,在听众的心里,剧情就变成了纪家不想要李家的婚事,于是勾搭晓妆害了李杏杏,纪松凝又让晓妆再害永明县主。

庞夫人都快炸了……

“你们……纪家,你们好毒啊。”纪家其实骨子里不想再同李家结亲这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只是纪家害李兰兰,她不反对,更不会去找补什么,可是害她的女儿不行。“原来如此,你女儿天天里往杏杏身边凑,我还只当是朋友,原来是早就找上了晓妆那贱人。”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7 战火燎原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7战火燎原这次哑口无言的人换成了宁安侯府,这明明是永明县主的主意,可是又不能直说:“这事是县主做的”。要是人家问“你怎么知道?”难道还要说:“我女儿是帮手啊,自然情楚内幕。”永明县主已经死了,别人只当她家推脱到死人头上,来个死无对证。可是纪柔佳还活着呢,背上这种名声,还要不要嫁人?

可是纪松凝背一个杀人的名声,也不好啊。

王怡真快乐的想嗑瓜子了,这一场你来我往、群狗混咬的大戏啊。

只不过王怡真忘了,旁观群狗混咬,也是很容易被伤到的。

纪家不能拿自己的女儿说事,还不能拿别人的女儿说事吗?

宁安侯夫人立刻就道:“你说我纪家害你?可是那晓妆不是你李家签了契的丫环?她帮我纪家再多,也不过是个逃奴,就许了她顶天的钱财,她有命花,她为我纪家背主能有得什么好处?我儿还能娶了她不成?大丈夫何患无妻,难道纪李两家的婚事,受损是我家儿子吗?你怎么不说是你们家里内哄,自己人打自己人?”

纪松凝苦着脸又叫了一声“母亲。”只从亲娘那里收到了一个“闭嘴。”但是这火力却真的波及到李兰兰了。

就像宁安侯夫人说的那样,帮纪家害了李杏杏,晓妆的好处在哪里?若说为了永明县主,她还能从李家离开到郡主府当差么?晓妆总还是李家的丫环,她做的再多,主子也只能是李家人。

丹阳郡主立刻又转了脸,盯李兰兰。

确实,如果按着恨李杏杏、永明县主毁掉婚事这一条来说,李兰兰岂不是比纪松凝更有嫌疑?

纪柔佳一个做妹妹的,就算能跟晓妆搭上线,又怎么可能纵着别家的奴才杀主?李兰兰同为李家主子,不论是收卖晓妆还是提供蜡烛,都比纪家更有可能。

而李兰兰明显没有杀人时间,纪松凝却有,这一对苦命鸳鸯这是联起手来,要找断她们姻缘的人索命啊。纪家这是眼看着事情扯不清楚,也得买一赠一吗?

丹阳郡主火力有点想转火李兰兰,纪松凝终于不能忍了,大吼道:“都听我说啊,我是落到了最后,可是我却是先奕年兄出了房间,就只是走得慢了些,我一直努力在走啊,奕年兄可以给我做证,他超过我后,还帮我找了两位太子府的侍卫扶我,所以我虽然有一段时间是独处,但是两边对比下时间和速度,也知道我有努力在走啊。”龟兔赛跑什么的,没学过吗?

呃……大家默了一瞬间,咬的太欢倒忘了,这位落在最后是速度问题,除非他脚伤是假,还能如绝世高手一样迅速返往,不然先李奕年一步离开,被人超过,还让侍卫来接,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疑点。

王怡真一看也立刻狼嚎道:“这么说你是怀疑兰兰勾结了晓妆啊?这可真会想,二房有本事勾搭兰兰的贴身丫环对她使坏,她就也有本事勾搭当家主母最宠爱的嫡女身边的贴身丫环啊?那这丫环正义感可真够强的,至少比你们纪家强多了。”

李兰兰是什么处境,大家也都看见了,她要有这本事能搭上李杏杏的丫环自害其主,那就不是李兰兰有本事,而是这丫环有精神有问题了。

纪家当然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李兰兰能收卖晓妆,庞夫人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叫道:“是了,就是你们大房,你们要害杏杏,我早知晓妆这丫头从前段时间就不对劲,时不时的就神思不属的发愣,上次在冠军园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原来是你们收卖了她去,害了我儿和县主。”

“真谢谢哟。”王怡真抢话说道:“这么说你是明知道晓妆被人收买,也要放她这间谍在女儿身边服侍?还是说你知道了她被人收买,害了李杏杏,所以才特意放她在身边服侍,再去害别人”

丹阳郡主立刻火力转回了李杏杏身上。

晓妆是被谁收买的,丹阳郡主如今心里已经有数了,如果说李家知道了晓妆替永明县主害了李杏杏,那么身为主家,当然有的是办法拿捏住晓妆这家生子,让她害回永明县主。

而旁人并不知道丹阳郡主心里的知道,她们听了王怡真的话也自然觉得不成理论。

因为这里面就有一个现象,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就是庞夫人说的“早知”,既然你早都知道丫环被人收买了,还放在女儿身边带着到处跑,是不是有病?

这么一想,李家知道晓妆有问题,却将错就错,引她再害别人的理论,倒是很成立了。

庞夫人气苦的不要不要的,就拿眼睛看太子妃。

太子妃暗叹了一声,接话说道:“晓妆以前是我的丫环,虽然只是在院里负责扫洒,却极得我的喜欢。我出嫁时她还小,就留在了李家,去了杏杏身边,因我的面子,母亲同妹妹也不好随意处置她,如今她年纪大了思嫁,我便想……想着将她接进太子府来的,这一次母亲带上她,还许她带上细软,就是因为我打算接她入府的。”

众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哦”的表情,独太子就有点尴尬了,太子妃给他送美人他是很高兴啦,可是在这种时候帮他的人生添一笔艳色,就有点那啥了……

太子妃还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太子妃啊。一句话像便王怡真带偏的路带了回来。

一个丫环,思嫁,所以心神不属,因为是太子妃曾用过并喜欢的丫环,二房也不敢随意处置,这都很正常,特别是太子府里美人众多,太子妃要塞自己的心腹人,说不定还存着借腹生子的想法,真的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王怡真,笑道:“太子妃的意思是,晓妆到外院是去找太子了?”

“……”妈啊,她说了,她真说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人敢说,再不受宠那也是太子啊。

太子妃也笑道:“本来游园会结束,她就可以跟随我回去,虽然不能给她良媛之位,但有我在,也不会有人敢欺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与谁勾结,可惜了太子同我的垂怜之意,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多谢奕城?谢他闹腾一晚不休,可还太子清白。”

众人听了太子妃的话,倒也觉得有理。晓妆做为内定的太子的妾,即不用爬墙也不用私会,等个两天自然就会受到太子的恩宠。她有了这样的身份,也不会随意被二房拿捏住,更不需要冒险害一个跟她没什么竞争关系的县主。

放着天大的富贵不要,非要冒着危险害人,这么一听,倒像是跟永明县主有什么私仇一样。

更何况今天晚上叫李奕城闹腾的,属太子这个调停人最忙,众人都可以肯定,太子是绝没有杀人的时间同移尸的机会的。

太子趁着没人擦了把汗,又朝王怡真递过来一个幽怨的小眼神,结果发现王怡真也正在看他,于是笑了笑,又忙把眼神转走了。看来刚刚王怡真那一下转火,也把太子吓的够呛。

不过同时在盯着太子的,不只王怡真,还有王正清,在场的人里只有这姐弟两个才知道,太子其实才是最可疑的人。

因为那安神粉药。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8 承认?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8承认?李家内院外院都用着安神药粉的蜡烛,这药粉在古琅轩纵火杀人案中就曾出现,是与太子有关。而晓妆呢,她害了人,出了事,去内院能找谁?讲不好听的,念园之外由太子的侍卫守着,晓妆除了找太子,找其它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办法离开,更何况她还带着细软,一副要远走高飞的模样,那是绝对绝对没有想死的意思了。若不是内院起火,永明县主就算是犯病,也可能会直到天明才被人发现,所以晓妆去找太子,太子哪怕没空见她,也可以杀她,只让侍卫出手就行了,堂堂太子,身边总有两个心腹人吧。

之前不是说,有嫌疑的还有太子府两个侍卫吗?能当东宫侍卫这样的大高手,趁着尿尿的时候杀个人再扔进没有人的屋子里,不难吧。

可是这种事,想破不说破,依然是没有证据,别的不说,就算以王怡真的脑洞,也解释不了太子为什么要杀永明县主。

那么现在就要看提审那四个外院男子的结果了。

很快的,外院那四个曾单独行动过的人都带了来。

两个是太子府的侍卫,外貌平凡,看不出什么反常来。一个是李府的管事,中年模样,也很普通,而李府的那个车夫就有点可疑了,也是中年的汉子,却是精瘦的身材,垂头丧气、躬身驼背的模样,看不清脸,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有些压迫感。

王怡真差点把自已拳头捏爆。

还不等着她这主审说点什么,就有婆子回来向丹阳郡主小声耳语了两句。

丹阳郡主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子,王怡真连忙问道:“郡主,可是有新发现?”

之前检查晓妆尸体的婆子是太子妃派去的,丹阳郡主怎么可能信得过李家人,擅长“妇科”的婆子谁没有似的,所以丹阳郡主身边的婆子也一直没有回来,如今回来必定是有了新的发现吧?

丹阳郡主轻声道:“晓妆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怀孕了。”王怡真狂呼,高兴的跟孩子是她的似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太子的眼神就很复杂了。怪不得太子妃出嫁了还不忘要带这丫环入太子府,这哪是喜欢到忘不了,这是逼不得已啊,可是晓妆可是李杏杏的贴身大丫环啊,太子这本事牛啊,嫡亲姨妹身边的丫环都怀了……

简言之,李杏杏这辈子嫁不出去了……

太子也毛了。“不是我,我没有。”他这话看着太子妃说的,这家庭地位也真是让人侧目……

没有啊……没有也好,可是没有更惨,岂不是说当朝太子被人绿了……

王怡真觉得这一幕莫名熟悉,总有种可儿案重演的感觉,这太子怎么这种人设?看中一个,就被人绿一个?怪不得老想杀人呢,快发散下思维,莫非永明县主也是?

正当大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太子的草原时,太子妃却是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她要走……”太子妃叹气道:“是我的错。”

丹阳郡主现在整个人都敏感的很,脑洞开起来不比王怡真小,立刻喝道:“你肯承认了么?你恨晓妆怀了太子的孩子,所以先让晓妆去送蜡烛,待事发之后她发觉死罪难逃,想去找太子求教,你便又让侍卫杀了她,是不是?是你……对啊,也只有你,以前永明去参加过你主持的宴会,我叮嘱过你,她不能闻梅花香气的。你拿我的女儿做刀,害了妾室,又害你的亲妹妹,怪不得……怪不得刚刚我说李杏杏是凶手,你一句话没有辩解,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李家大房、二房、纪家、太子,都有可疑,可是在剧情最重要的一点上,梅花香气,这一点外人不可得知,但是太子妃知道,只这一点,她就比别人可疑,其实之前丹阳郡主也怀疑过,可是太子妃实在没有杀永明县主的动机,如今……有了。她想借县主的死,治死晓妆,顺便,还栽赃了李杏杏。

王怡真服了。丹阳郡主这一出脑补,直接一场戏剧情都改了。

变成了太子妃借永明县主的病来害得宠的丫环,丫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帮凶,发觉不对戏去找太子作主,再被害。

但是也不得不说,剧情虽然离奇,可是讲得通啊。

要不然呢?

你让在场的人怎么相信,一个丫环,会对于主子的朋友抱持着深仇大恨,主动害人?

一个丫环,怎么能用李家嫡系专用的纹纸,还能拿到专门制作的梅花香的蜡烛?

一个丫环,若没有后台背景觉得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怎么还敢专门到前院去求助?

一个丫环……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但是刚刚王怡真将火太子身上引,她也多少有点怕了,太子这玩意可不好撕,更何况太子真的没理由要害永明,因此如今太子妃跳出来认错,她刚刚好抓住不放。

太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小声说道:“我真没有,真不是我的。”

太子妃却落落大方的说道:“郡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刚刚也是我一时私心,又看着郡主太过于激动,有件事情我便一直没有说,其实……县主可能并不是死于谋杀,而是意外……”

“意外……怎么个意外?”王怡真问道。

“其实从始至终晓妆都没有想过要害永明县主,害死县主的,可能真的是李家……”太子妃说道。

“棠儿……”“姐姐……”庞夫人同李奕年、李杏杏皆大惊失色,没想到太子妃竟然真的承认了。

丹阳郡主身子一软,惨笑道:“果然……,你们终是承认了。”她身子往边上一靠,一半的身子被婆子扶住了,另一半的身子却被王怡真一把架住,一副尘埃终落定,她可以晕了的表情。

“太子妃的意思是……是承认李家杀人?还是说永明县主之死是别有原因的意外,若是连晓妆都并不是蓄意杀人的话……您莫非是想说县主之死纯属自己倒霉吗?”王怡真狠捏了一把丹阳郡主。

太子妃可不是什么知错会改的贤良人,她更不会相信太子妃认罪,那其话中的意思,就很值得深思了。在犯人还没有签字化押之前,一切呈堂证供都有翻供的可能,软什么软,给我继续起来嗨。

记住手机版网址:

199 一切照旧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199一切照旧太子妃一双眼冷厉的扫向王怡真,王怡真却一动不动,若论这在场中人,只怕也唯有王怡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敢这么跟当朝太子妃硬杠了。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大小姐不要多虑,我看你让奕城去将屋中的蜡烛拿了来,王大小姐莫非是想用这蜡烛来证明什么?”

原来李奕城拿蜡烛的情景,太子妃是看在眼里的了。

这蜡烛本来是王正清想用来指证太子,但很明显,这种东西完全不能用来做物证,因为古琅轩案里,可儿说太子府来聘一事,根本没有对外公开过,不过是她私下对王正清的抱怨,也就是说扯上太子完全是她们这边自己开的脑洞,而古琅轩纵火现场更是没有留下粉药的一点痕迹,粉药的存在完全只在王怡真的脑洞中存在。

不过这蜡烛却可以证明,永明县主的死,是李家的过失。因为如果不是混有安神粉药蜡烛的存在,那么丫环红裳可能会在主子看信时就听到声响,也可能会在火起时就醒来。并不是说没有这蜡烛,永明县主就一定能得救,但只要早那么一时半刻,永明县主其实说不定还有救。

这蜡烛,是王怡真留着给李家二房的,一旦揭出来,李家二房难逃一个帮凶的罪名,李奕城和李兰兰就能更顺利的分家。

“我想用这蜡烛证明的事情,莫非太子妃知道?”王怡真问道。

“你不过是想用来证明,这里面有可以使人陷入深眠,不容易醒来的安神药粉,你想证明县主之死,李家是帮凶。”太子妃说道。

“……”这跟王怡真想做的一模一样,可是同样的事情,在关键节点自己万众瞩目的喊出来,与别人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再照着做,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啊,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点了头。

妈蛋,把老娘的高光时刻还给我。

“太子妃自己承认了?”

“这正是我说的私心了。”太子妃点头。“其实,我名下有一家香粉铺子,名为宣容斋。”

王怡真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的,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的听太子妃讲述。

“这家宣容斋本是宋国公府的产业,原本由大房主持,后来我同太子的婚事定下,大房大伯过世,大伯母又不擅经营,便将这铺子归还了府里,与我做嫁妆。你既然怀疑我,那你问兰兰,可是如此?”

王怡真看向李兰兰,后者点头。不论这是大房主动归还让出还是二房强要,总之看家宣容斋确实是太子妃从李家带出的产业了?王怡真的眼里这次是直的出现震惊了,李兰兰之前说过,大房当初拿出过一些产业给太子妃添妆,却没有想到宣容斋竟然也是其一?

这么一想的话,王怡真倒有些知道自己的思路哪里出错了。

她一直坚信粉药与太子有关,又一直相信银月姨娘说的宣容斋有皇室背景,所以“粉药=太子”这两者被直接挂钩了。

然而说起来,粉药当然可以是太子妃的,太子妃的药方,太子拿来用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宣容斋也当然可以有皇室背景,10年前,不正是太子的亲娘李皇后在世的时候吗?李家与皇室世代联姻,娘家铺子靠着皇室做背景,很稀罕吗?

所以呢?药方是太子妃的,这有什么?太子依然可以拿这药方杀可儿,晓妆也依然可以拿着蜡烛耽误永明县主的治疗。

“虽然是我的嫁妆,但我接手也只在这几年,而且府里的用度一向先紧着自家的铺子,就算是这宣容斋同我嫁到了太子府,宋国公府需要的物件也是先在宣容斋采购的,是不是?”太子妃依然是问的李兰兰。

李兰兰能说什么呢?只有点头。

这里面涉及到的就是朝堂关系了。农村人家养女儿,嫁女儿就跟卖女儿似的,拼了命的往家里扒拉好处,可是李家嫁女儿不一样,李家历代出贤后,也就是说李家女儿若嫁的是皇子,那相当于是给这个皇子站队了,所以为着家业着想,李家也得将这皇子给拱上皇位,那么李家非但不会靠着这皇子收好处,还要时不时的给他些好处,当作活动资金。

宋国公府每年都花高价从太子妃名下的嫁妆铺子里买东西,这是惯例,别人知道了,也只能说宋国公府疼女儿,还真不好指责他们金钱支持太子。

“所以呢?”王怡真问,太子妃讲这个做什么,就为了炫一波母爱?

“所以府里采购的物品都是按旧例,历来只有多买的,没有少买的。”太子妃说道。

“太子妃到底想说什么?”王怡真问道,总觉得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太子妃说这些话时太过于心平气和了,不像是认罪,像老人家回忆青年时代,跟人聊家常。

“我想说的是,当初这念园确实是大房所有。”太子妃看着李兰兰道:“我记得,大房的大伯母,一直是个很风雅的人,柔弱又敏感,常对花流泪,对月伤悲,她的睡眠有些不太好吧?”

李兰兰的脸色都白了。“我……我那时还小,不太记得了。”

太子妃温柔笑道:“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我还记得,那时候大伯和大伯母的感情可真好,时不时就要来念园小住,大伯母喜欢调香,那时候的念园里,满园香气。大房掌着念园和宣容斋,大伯为讨好大伯母,连着蜡烛里都要放各种香粉,以能够让屋中满是香气,不过大伯母的睡眠不好,极易惊醒,所以大伯除了带有香气的蜡烛之外,还特制了一批带有安神粉的蜡烛,造价虽贵,却效果很好,大房休息的地方,用的都是这样的蜡烛,只是后来大伯母也过世,送去大房的便还是普通的蜡烛了,可是这念园中,却是一切照旧例的。兰兰,你小时候,也是见过这种蜡烛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王怡真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0 两可之间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0两可之间怪不得太子妃这么有忖无恐的认错,却原来从头到尾,那蜡烛都不是别处来的,而是念园里本来就有的,归根到底,甚至是李兰兰的母亲的原因。二房庞夫人没有接触过宣容斋,所以大约并不清楚自己买来的都是些什么物件,反正是给太子的资金,只要贵就好,买来的东西也全都扔在念园,让太子妃和李兰兰来用,所以蜡烛的事件,庞夫人和李兰兰并不清楚,太子妃做为宣容斋的主人,却知道的不少。

怪不得她说之前不提,是因为私心。

蜡烛来自她的嫁妆铺子,丹阳郡主激动起来又见人就咬,她要一提,只怕也要牵扯进去,所以直到太子最终也被牵扯了进去,太子妃便不提不行了。不……只怕她不提,除了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想在王怡真提起的时候,倒打一耙。

想想,当王怡真得瑟的说起这蜡烛的事情时,说二房有心害大房时,太子妃轻描淡写的回一句:“这可不是大房那时候留下的旧例……”呃,光是想象都觉得脸疼。

李兰兰被太子妃追问记不记得,脸色苍白,却不承认不否认,也就是说,她多少还是记得的。那么这蜡烛的来历,就清楚了,宣容斋10年前就有这种蜡烛,是大房就在使用的,那之后二房循惯例,才会一直在用。

太子妃又说:“你若还不信,宋国公府历年的帐目都收在府中,随时可查。”

王怡真早就信了。

宣容斋开在10年前,那时候大房尚是嫡出长房,用点香料蜡烛那还不是玩一样的事嘛,所以呢?

“你的意思是,晓妆拿那梅香蜡烛不但不是要害人,反而是在讨好永明县主了吗?”王怡真问道。

丹阳郡厉声尖叫道:“不可能。”这一次她是真的挺不住了。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说永明县主是倒霉催的,人家对她好,她反而无福消受吗?

“梅花香的蜡烛香气最为浓郁,造价最贵,摆放在园中香气环绕不散,其实是夜宴之用。晓妆不晓得分辨好坏,只当最贵就是最好的,又不知道县主不能闻梅花香,便自作主张,拿来讨好县主了。不然呢?只请郡主想一想,平日里晓妆是不是时时处处讨好县主,极为热情?”

丹阳郡主抖着手,说不出话来,是这样,晓妆的讨好,连丹阳郡主都曾听永明县主提过,那么其它平日里一起玩过的小姐妹又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王怡真也说了,晓妆同永明县主交好,甚至为了她,还害了自己的旧主,她确实有可能拿着李家的好东西来讨好永明县主,却害了人命。

“晓妆这丫头,人极为机灵,也很漂亮。”太子妃继续说道:“我早就有心将她接入太子府了,但她却一直推拖过几次,只说得我喜欢,能身为李家婢女,三生有幸,却不肯给太子为妾,我只当她心念旧主,是心疼我,还想着,将她配给侍卫也好,却没有想到……唉,”太子妃说着极为幽怨的瞪了太子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宽慰了她,还告诉她这次游园会,就接她进府,实在怪我,要是我肯多听她说说,或者将我心里的打算告诉她,我或许就会知道她另有所爱之事了。”

太子妃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完美的演绎出一个深闺怨妇对丈夫的爱恨情仇啊。

因为丈夫太野,所以不得不找心腹丫环来栓住他,可是却又以为丫环太忠心,不肯与旧主共夫让主子伤心。太子妃塑造了一个傻白甜的女主人形象,即是怕丈夫伤了心,又是被丫环瞒了情。将太子从草原中摘了出来,又将晓妆的事情,完全从李家摘了出来。

若太子妃说的是事实,那么岂不是说一切都是意外?

晓妆想讨好永明县主,却错害了她。于是害怕之下,便向外院奔逃,她既然已经怀了身孕,那这孩子总得有个父亲吧?晓妆逃至外院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闯门,却被杀了……

只说明一点,这孩子的父亲就在外院,晓妆向他求救,他却怕被牵扯,于是杀了妻儿。

整件事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什么环环相扣,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王怡真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听起来合情合理至无懈可击。

她这才知道女性们开起脑洞来有多大,想象力都能串起一本书的剧情来。最可怕的是太子妃的理想剧情将所有的高门贵户全都摘了出来。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有嫌疑,除了真真实实死了女儿的丹阳郡主之外,没有人再会受到指责了。

也就是说,下一步就是要在那四个在外院单独行动的男人中,找出晓妆的情夫,杀了他替晓妆偿命就可以结案了?

满眼望去,大家都非常认可这个说法并十分满意。太子妃不愧贤良之名啊,几句话,就讨好了在场的人,当然,丹阳郡主除外。

丹阳郡主整个人都疯了,尖叫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对太子妃这脑洞,丹阳郡主是绝不认可的,她不允许永明县主的死,最终止于一个丫环的失误,就这么轻轻揭过去,更何况这丫环还已经死了,她一定要有人为她的女儿陪葬。

可是王怡真却暗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放弃了。谁能想到呢?好好一场杀人案,结果变成了天黑请闭眼的游戏,每个人都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开脑洞怀疑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最终就看谁的剧情最合情合理,同时……谁更有权有势到没有证据也能制造证据了。

她知道,太子妃一定有证据,先不说那蜡烛的采购,太子妃既然敢说,在宣容斋和宋国公府里一定就有据可查,光是那晓妆的情夫,也并不难找啊。

刚刚太子妃话里说的很清楚,晓妆只是不想嫁太子,却说得太子妃看重,做李家婢女三生有幸。这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在两可之间,即可以说她是想继续做李家婢,又可以说她愿意服侍太子妃,在太子府嫁个侍卫足以。也就是说,一会儿不管那四个人里谁是晓妆情夫,都说得过去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1 是他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1是他那四个人里面不是还有两个是太子府的侍卫吗?太子府的守门的侍卫,又不会有什么高贵出身,太子出事,这些侍卫要全员陪葬,太子平安,死掉的人还能算是殉职,家人受赏,弟妹升职,在这种生死关头,侍卫又怎么样?跟家生的奴才差很多吗?认下杀人罪名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也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吗?

太子妃的脑洞,可以说是将所有的人都讨好了,扔一个侍卫出去,牺牲一个人,拯救好几个家庭啊。这语言组织能力和说服力,简直称之为艺术。比起王怡真全程上窜下跳的四处点火看热闹来,人家这压轴出场不紧不慢一语震全场,才是高明啊。

也就是说,过了今天,不管真凶是谁,杀人的,受冤的,都心里有数,承了太子府一份情,太子妃这一手……可真是贤内助啊。

到了这一步,王怡真也清楚,在同样都是脑洞的情况下,很明显,太子妃的推论更让人信服,更让人有好感,也更容易找出所谓的“证据”。

王怡真看向了太子府的两个侍卫。而同时,其它人的眼神也看向了他们。

是的,太子妃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凶手就可以结案了……

晓妆是个二八少女,这四个人之中,管家中年油腻,车夫位卑人贱,虽然人在李家,但都不是良配。而侍卫年轻英俊,前途这大好,在太子近身常与李家来往,无如意外,中奖者就要从这两个人中决胜负了。太子妃既然都将话说到了这一步,那就是说,这两个人侍卫里,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有一个出来,认领了晓妆这一尸体两命。

两个侍卫的脸色,也同样是惨白一片。你眼望我眼,两个人对视,竟然没有人开口,看来都想着等对方牺牲小我,成全大家呢。

丹阳郡主惨笑了一声,骂道:“李棠棠,你家的奴才还没有串好口供呢。”丹阳郡主也已经明白,大势已去,今天要是就这样用侍卫的命来结案,她再不能就永明县主的死,在明面上闹事。可是就算她想私下里报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除非她有本事将今天涉案的公府侯府太子府全推倒,来个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但很明显,她没这个本事。

太子妃也没有想到两个侍卫如此贪生怕死。“咳”了一声,怒道:“还不肯承认吗?到底是谁?”

王怡真却突然笑了。“太子妃讲的故事合情合理,他们都在等对方承认杀人呢?”

太子妃皱了眉头。

也就是说,如果两个侍卫信了太子妃的话,那么他们就都没有杀人,所以在等对方的承认。如果他们没有信太子妃的话,那么他们就都不是凶手,没串好供,才迟迟不肯认罪,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愿意随便的牺牲自己的命来成全别人。如果今天太子府只有一个侍卫站在这里,说不定太子妃话音一落就自动认罪了,可是人选有两个,那自然每个人都希望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这可真是……太子妃完美的脑洞败给了侍卫的人数……

太子妃的眼神便移到了其中一个侍卫身上,那侍卫更英俊,也更年轻,是那种让小丫环心动的长相,并且看那一脸的稚嫩,就不是稳重之人,他的年纪,是很有可能受不住丫环的勾引,并一时激动,犯下杀人的大错的。

那侍卫的眼睛收到了暗示,眼睛睁的滚圆,哆嗦着开口道:“是……”

“是他。”一个人大喊道。

众人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一看之下也是一惊。

一直以来,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太子府两个侍卫身上,结果现在粉墨登场的,却是另外李府的两个人。

那管事的正用手指着那车夫,大喊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王怡真狠狠的在心里呸了一句,是毛线,还我们的英雄小哪咤呢。

那两个侍卫也反应了过来,对啊,人选不只他们啊。虽然说这车夫看着也实在邋遢了点,可是万一晓妆为了爱情而自愿眼瞎呢。

忙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一定是他。”

王怡真一边在心巨幅的呸着一边长笑道:“刚刚这三位一言不发,如今又言之凿凿,这是看着杀人经过了?”

“太子妃、夫人。”那中年管事的说道。“我没有看到杀人的经过,可是这个人……这个人他不是我们李府的人啊,我之前还当是别人家的车夫呢,被带来了这里,才知道他自称李府车夫,我们家可没有这个人啊。”

王怡真心说当然没有。

傅卫东是今天刚被她拎来驾车的。

也怪不得李府的管家会怀疑他,一个管家,看到了不认识的人自称自己家的车夫,也真的是很可疑了。

王怡真好心提醒他。“这是大房的车夫,今天新上岗的,你也知道,如今大房和二房不对付,我们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要不然车走到半路翻到悬崖下面,这种事谁也不想的是不是?”

众人:“……”京效之地,哪来的悬崖?

“那也是他,就是他。”那李府的管家说道:“太子妃、夫人,我们三个人都是无辜的,我们都有证明。”

那两个侍卫明显年轻,之前遇到这种生死大事,一时都是蒙的,如今有人做主心骨了,也立刻点头,齐声道:“我们有证明。”

王怡真笑着说道:“你们可想好了,你们三个,一个是二房的管事,一个是太子妃管着的太子府的护卫,你们三个要是串起来证明二房这新上任的车夫有问题,他可是很难逃脱的,可是你们看他,他年纪又大,脸又难看,还是今天刚上任,你们确定能证明他就是让晓妆怀孕并不顾一切私奔的人?你们要是没串好,再之后就算想认罪也没有机会了啊?”

太子妃的脸色紧崩的看着那车夫,虽然对方一直低着头,可是一副穷酸相,看着绝不会是能让公爵府锦衣玉食养大的大丫环迷了心智的人,更是二房第一天找来上工,还不一定是哪条巷子里刨食的穷人,就私奔这一点来说,确实没有说服力。

更何况王怡真已经指出了,这三对一的指控是李家二房对大房的指控,是有立场和目的的,但凡有一点点的不合理处,太子妃的推论都要被推翻,重查凶手。

可是李府的管家如此落地有声的肯定,现在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用眼神来点兵点将了。

只能希望,这管家所说的证据,能直接定案。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2 李管家的表演

李管家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这个人,肠胃是不太好的。”李管家说道:“今天晚饭吃的有些不适,所以我便出去上厕所。”

这句话听的还算真诚,这四个人会被带出来,就是因为都曾离开同伴或同房间的人,单独上厕所。

“我的肠胃是一直不太好的,所以我去的最早,奕城少年闹事的时候,我都没能离开厕所,我的肠胃是真的很不好,所以我一直在厕所里,肚子闹腾的厉害,直到被侍卫们找来,我都还在厕所呢。这一点,当时找到我的侍卫大哥可以做证,并且,我平里也有常去诊脉抓药的药铺,那里的坐堂大夫都可以证明,我的肠胃真的不好,一闹肚子,就会拉稀。”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么多贵妇人就在这里听你“肠胃、厕所”的述说你的拉稀问题?

那李管家又继续说道:“我虽然在出事的那段时间是单独行动的,但我一直都在厕所,这一点,他们两个人可以做证,他们两个上厕所的时候,都见着我了。”

王怡真愣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cāo)作?

确实,这四个人都是因为“上厕所”的理由而单独行动,被列入怀疑名单,可是这样一来,厕所又成了特殊地点,四个人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去上厕所的话,互相碰面的可能也是很大的了。

也就是说,四个人中如果有谁能够相互作证,当时他们确实在上厕所,那么就也可以避免被当成嫌疑人。

果然那中年管事就说道:“我在厕所里蹲着,也听见了外面突然乱起来,但我们这些做下人侍卫的,若无命令是不能随便乱跑的,也是这个时候,这个年轻人就急急的进了厕所,上完就走了。”

他说的年轻人,正是被太子妃眼神选中的那个年轻侍卫,对方的脸色此时终于从惨白中找回了一点血色,点头道:“今天晚饭菜有些咸,我喝多了水,当时正在门岗上值勤,本来想换班的时候再上厕所呢,可是突然出了事又出了事,大家都向内院去,这就打乱了换岗的时间,我实在忍不住了……”

李奕城第一次拳打周复兴,第二次拳打表兄,保护太子的侍卫们都跟着去劝架拉架并护驾了,该去休息的没有去休息,该换岗的也没去换岗,年轻侍卫好好的一班定期岗被迫加班成长期岗,也不能真的让尿憋死啊,只能跟队友打个招呼,独自去厕所了,估计他若知道尿个尿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大约当初就选择尿裤子了吧。

他这样一开口,余下的另一个侍卫脸色不但惨白,更是摇摇坠的要倒下了一样,却听着那中年管家继续说道:“后来,外面的乱声就止了,这侍卫也离开了,可是谁想到很快的就又乱了起来,这时候,这位侍卫就进了厕所,那时候,我也在。”

另个侍卫简直就跟上了刑场,眼见着铡刀将落,却听见有人喊“刀下留人”一样魔幻,但中年管家都这样说了,这侍卫也点头到:“是的。”

这一来,众人便都明白了。

其实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能够互相为证。

晓妆虽然是个女子,可是也年轻力壮,犯人杀她,能够做到完全不留任何痕迹,可见得事前的布置,事后的清理,都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刻举手之劳就得做好的,凶手需要一个做案时间段。

中年管家消失的时间最长,按理说最值得怀疑,但他连续举出两个侍卫前后来厕所的时间,证明他一直在厕所里没挪过窝,当然凶手就不是他。

而两个侍卫呢,他们同样离开队友有一定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他们又确实到过了厕所报道,因为气味的原因,厕所这种存在一向离贵公子们的住处不会太近,那么要求他们又要去杀人,再扔尸体并清理现场还要去厕所点卯,可就有点为难人了。

也就是说,三个人其实很明显的,都是无辜之人,若不是刚刚太子妃话里话外的bi)迫,连审问都不曾,就想要其中一个来顶罪,那么只要稍做询问,就可以知道三个人都不是凶手了。

王怡真一点不关心,一个中年管事,吃了什么精经错乱的药,在自己已经被摘出来、平安无事的况下,还敢顶撞太子妃,硬证明两个侍卫的无罪。

她现在只关心,余下的一个人怎么办?

虽然她是早知道自己这师傅不靠谱的,可是这半夜三更的是非之夜,他出来上的什么厕所,也是因为菜太咸?

她不是早就告诉过她了吗?二房有可能要对大房动手,让他警觉点吗……

好吧,是她的错。

她若不说让他警觉点,以傅卫东的脾气,可能火烧到眼前,他都不肯下呢。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么说,你们三个人都不曾在厕所里见过他了?”

三个人一起点头。

王怡真又问道:“你们两个去厕所有先有后,并没有也闹肚子吧,所以只呆了一下,就离开了是么?”那两个侍卫被这么问,俱都点头。

王怡真便说道:“那你们没碰见倒也正常,可是管事的你一直蹲在厕所,也没见过他了?”

管事的点头,大声道:“没见过,我一直蹲在厕所,没有见他去过,可见得他说上厕所,只是借口。”

王怡真点头,怪不得这管事的敢于一下子将三个人都摘出来,傅卫东知道了内院出事,第一反应一定是二房要对大房女眷出手,他担心徒弟,肯定会前去查看,厕所什么的,很明显就是托辞。

王怡真继续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没有去厕所,而不是你代表二房在陷害大房?”

中年管事睛都瞪直了,他们三个人都证明了没见过那陌生车夫,还不算是证据吗?而且……他要怎么拿出证据来证明车夫“没有”去过厕所?从来只听说让嫌犯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怎么现在流行让证人提供凶犯的在场证明吗?

203 第三方证词

王怡真放心的将头一点再点,然后声说道:“大家听到了吗?两个侍卫尿完就走,他们自己彼此也碰过面,所以没有碰到车夫很正常,而唯一碰到过车夫的人则是二房的管事,可是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大家也知道,这段时间李家的大房和二房闹的不好,二房有点什么事,都要往大房的上陷害,所以管事的做为唯一的人证,一张嘴只听他自己说,他说车夫没去就没去了?那车夫还说他去了呢?两个人各执一词,不能轻信。我建议,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要引入第三方的证词或物证。”

众家贵妇都听得头上黑线,“尿完就走”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该说的话么?而且两个人什么时候各执一词了,正话反话都是你一个人在啪啪的说,也不嫌口干?你才是该多喝点水去上个厕所的那个。

可是王怡真说的又极有道理。

太子府二个侍卫被王怡真用“尿完就走”剥夺了发言权,他们说没看见,可能只是没有遇上,不足以采信,而宋国公府大房二房最近为婚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二房的管事做为唯一的证人,陷害大房的车夫也是理所当然,两个人都说自己无辜,那么在没有其它佐证的况下,应该都先存疑才对。

王怡真话音刚落,李兰兰突然大声的“咦”了一声。

王怡真心头都跳了一下。

李兰兰这位姑娘,一向注重仪态,把名声看的极重,说话柔声细语,从来不肯当众大喊的,她这是……发现了什么?

李兰兰咦完了大声喊道:“李管事……这个小侍卫……这是不是你家的小儿子李勇十啊?我记得好像那时候母亲还在,还曾想着将你这小儿子给奕城做小厮呢,后来他是随着你父母脱籍回老家去了是不是?什么时候进了太子府做侍卫?”

李兰兰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向了李管家和那小侍卫,发现虽然一个中年发福油腻,一个年轻拔英俊,但两者还真在面容上有些相似,连李奕城都凑了过来,仔细看过,然后说道:“不记得了,认不出来。”他那时还小嘛。

闭嘴吧,半点用处没有。

但从两个人重新惨白的脸上,看来李兰兰是认对了人。

王怡真便明白了为什么李管事宁可得罪太子妃,也要给那小侍卫脱罪,原来人家是亲爷两个。

在太子府做侍卫,比起武艺,第一要素是要能让人信得过,太子妃出宋国公府,这些大户人家中,世代不知道有多少家生子,而太子所在的皇宫,却是从古至今大户人家中,唯一没有家生子产出的,太子同太子妃两者一体,还有什么比太子妃的娘家家生子更让人放心的。

儿子脱了籍在太子府做侍卫,老子在李府服侍,这种血亲牵绊会让两边都不敢背主,更会加紧两府的联系,太子妃将自己的人插在了老公的侍卫群里,有什么小三小四的异动还能第一时间发现,更让人放心。以后太子登基,有太子妃这关系,少不得是个前途,说不定还有一官半职。完全是双赢嘛。

只是唯一的破绽就是,太子妃竟然当着人家老子的面点了人家儿子做替死鬼?这就有点脑残了吧?

引得李管事大逆不道的将自己主子的计划都毁了,就像王怡真说的,他一下子洗出三个人来,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傅卫东有罪,那太子妃完美的脑洞可就要黄了啊。

是太子妃贵人多忘事没认出人来?还是说……

李管事刚刚还不只给自己儿子脱罪,顺手将那个侍卫也一起洗白了……

难道说另个侍卫的份比管事儿子更精贵?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乱点阎王谱?

王怡真这时候才管不得别人的份呢,还是先把自己的师傅掏出来再说吧。

而李兰兰的说话,更是证明李家父子的血缘关系,指出他们有可能会像王怡真说的那样,联手当众串供,来陷害大房的车夫,注意:“是有可能”。却没有第三方证词能证明,他们一定是在陷害。

所以王怡真还得趁打铁,将这陷害落实了。

“原来如此啊……”王怡真喊道:“太子府的侍卫同二房管事有血缘关系嘛……这可真是,上阵父子兵啊,这很好,也证明了太子府和宋国公府的关系亲密嘛。不过这样,就算是尿完就走的侍卫的证词也不足以采信了。两边各说各话,我们都需要引入第三方证词。这样,我先来吧,其实李家大房这车夫,是看我的面子才新雇的,他是我在乡下一个老乡,四天前刚进的城,他手上的路引有城门的盖章,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晓妆怀孕二个月的。”官府红章给你做第三方,就问牛不牛?

丹阳郡主眼神亮了起来,喊道:“这么说四个人都不是凶手。”4天这个时间点,至少足以证明傅卫东不是娃爸,那私会之说不成立。

太子妃咬着牙,恨声道:“李宝银,你还要为你儿子做伪证吗?”

王怡真再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其实之前李管事三个人互证的时候,不是没有破绽的,那就是其它两个人可能能联手证实李管事一直在厕所,但是这两个人进厕所,却依然只有李管事说了算,也就是说,李管事也存在为了给太子府侍卫脱,而说谎的可能。

特别是李兰兰证明了李管事与年轻侍卫是父子,王怡真立刻就想到了,以两个人的关系,李管事是极有可能在儿子的证词上做伪的,以他们的关系,就算没有做伪,人家也要怀疑一下他做伪证了。这个破绽,王怡真特意留着,本来想用以攻击太子妃,可是太子妃也注意到了,并且立刻自己先用了,堵了王怡真的嘴,还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更是全不顾李家父子两个都是为她卖命。

这杀伐果断,王怡真自问做不到,果然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什么公夫人侯夫人郡主夫人,捆一起也不顶一个太子妃啊。

只是王怡真以前没觉得太子妃有这么聪明啊?前边几次的大案小案,太子妃可都是反应慢人家半拍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吃的什么补了脑了?

204 伽蓝香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4伽蓝香其实若较起真来,太子妃的脑洞未必没有可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每一种脑洞都应该被认真对待。

丹阳郡主不认可,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女儿是白死的。王怡真不认可,是为着李兰兰姐弟和二房脱离关系,要在二房脑袋上扣个屎盆。

可是太子妃这样明显的没有证据创造证据也要不管不顾的强行结案,就显得其行为不仅是需要证据的脑洞了,让王怡真有一种感觉,她莫非已经确定谁是凶手了?

就好像王怡真一开始就四处点火看热闹,直到傅卫东被抓出来才开始认真怼天怼地,誓要把师傅从嫌疑里捞出来一样,太子妃这突然间就脑筋好用了,莫非也是想保护谁?莫非……真的是太子?可是这所有的证据里,指谁都有,就是没有指向太子的啊?以王怡真的脑洞都没法将太子给圈进永明的命案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完全就是个好脾气的旁观者啊。

总之,太子妃再次下了阎王令,那年轻侍卫却再不肯就范了:“我……我有证据……我脚上,大家看,有土,厕所那里不是青砖石板,有尘土,他……他的路引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被人在死亡边缘拉回来,再推回去,明明身边有着完美的替罪羊,却要看着对方站在安全线内,自己入万丈深渊。

这年轻侍卫果然年轻,整个人心态都崩了,都有点开始要胡言乱语了。

念园内院主道路多是青石板,主子们都按着路走正道,可是门口屋边也有土块泥地啊,侍卫们都要值岗的,试问哪个侍卫脚上没点尘土了?你若说鞋上有土,还不如说鞋上有屎来得有说服力,更能证明你去过厕所。

然而这却像一束光照进了老父亲的心里。

李管家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我想到了。”他朝傅卫东扑了过去,两个人做为嫌疑人被带过来后站得极近,李管家几乎扑进了傅卫东的怀里,将自己的头埋在傅卫东的怀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傅卫东整个人都傻了,这种来自中年男人的骚扰,他这辈子大约也没想过会碰上吧。

“他是凶手,他的身上有伽蓝香气。这是宣容斋卖的最贵的一种香,整个李家也只有大少年爱用这种香熏衣服。”李管家扯着傅卫东的衣服大声喊道:“他是凶手,他的身上没有厕所的臭味,反而还有香味,他一定靠近过少爷们的房间。”

“怎么回事?”王怡真皱着眉头小声问道:“伽蓝香怎么了?”

丹阳郡主如今正跟王怡真一条战线,小声说道:“伽蓝香是极为名贵的香料。”

“这我知道。”李管家则刚说了。

“此香香味清香悠远,有清新缓神的佳效,宣容斋调制的此香还略有些幽甜之气,不过我不是很喜欢木香,我还是更喜欢花香。”丹阳郡主说道。

“……”没有人让你评香。

李奕城是同她站的最近的男性,接口道:“是这样,我打大堂兄时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香炉,弄洒了香,这香味虽然淡,可是路过就得沾点,大家身上多少都有,你这车夫怎么回事?他身上有香气,说明他到过房间附近啊?他到房间附近做什么?”

特么的你说做什么?

傅卫东也算是盗亦有盗的人物,王怡真同李兰兰订下了约定,会人手尽出保他们姐弟游园会三天的平安,傅卫东听说李奕城闹了起来,当然要去看一眼。王怡真恨死了这香,什么破香,又不是猫毛,还路过就沾啊?

偏这四个人中,那三个,无论是侍卫还是管事,都没有参与到当初对李奕城的拉架中,更在厕所接受过洗涤,身上还真的都没有这种香气。

这可真有点糟了,没想到对方真的找到了傅卫东的不在厕所证明,不过……幽香……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谁说过啊。

王怡真总觉得有些东西在脑海里浮动,乱七八糟的各种线索都一股脑的跳出来,向她大脑中那个黑洞涌来,就像乐谱上的音符一样,彼此挤在一起,想挤出一首乐曲来。

有那么种东西,被串起来了。

此时傅卫东被那李管事拉着喊叫,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确实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上个厕所,上到了公子们的房间附近,只能悄悄的用右手给王怡真打出了几个手势。这是江湖上常用的暗语,当然也并非通用,每家的暗语也看自己的喜好。

王怡真看在眼里,只想仰天长啸,转头就走。

正这时,那一边本来受怀疑的另个侍卫突然叫道:“小心,这家伙是江湖人,他有同伙。”

众人又是一惊,太子府的侍卫们也不是吃素的,各个武器在手,将傅卫东围了起来。

那侍卫语速飞快的向太子汇报道:“殿下,我家对外出租的屋子,曾住过江湖人,对这些江湖绿林盗匪用的切口暗语曾学过一些,刚才这个人身份在用手语向同伙示警。虽然我看不太懂,但他必有同伴还伏在我们中间。”

“他说了什么?”太子也被搞的有些紧张了。这好好的给弟弟相个亲,怎么就搞出了这种朝堂江湖血雨腥风的架势来?

“行啦,不用猜了。”王怡真呸了一声那侍卫,看不懂还这么多戏,继续说道:“我这老乡是多少年跑车的老手,走南闯北的还不兴会点暗语吗?不只他会,我也会些,他刚刚就是传话给我,他将凶手的名字告诉我了。大家想不想听啊?”

这种现场当然不会有人起哄,一起大喊“想听”,但是每个人震惊的眼神还是很让王怡真有成就感的。

丹阳郡主干脆直接扑了过来,哭道:“你说真的?你知道了?到底是谁?”

王怡真拍了拍丹阳郡主,安慰道:“放心吧,县主确实是为人所害,会让这凶手为她偿命的。”

太子妃咬着牙问道:“是谁?”

王怡真的眼神一一略过了众人,定在太子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问道:“殿下,您也想知道吗?”

太子被问的愣了一下,他要是说“不想”,她就不说了?

“那殿下能否保证,一会儿无论我指出是谁,殿下至少听完我所说的一切?”

太子冷汗都下来了,感觉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是这里最厉害的人物好像是他啊……“好。”太子同意了。

王怡真马上收了严肃的表情,立刻送回了一个媚眼笑道:“就知道殿下是个好人。”然后扬手一指道:“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他。”

众人一边顺着王怡真手指的位置看过去,一边还向后退退,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在手指所示范围内,被冤枉。

于是人群中,独留李奕年一个人风中凌乱。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5 抽丝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5抽丝说起李奕年这男孩子,王怡真一向印象不深,一是见的次数太少,二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宋国公府对外号称这位长子文武全才,文采看不出来啊,反正比少年老成不如王正清,比风度不如纪松凝,比亲和力不及太子,比武力不如李奕城,甚至比脸都不如周复兴,周复兴长了一张看了就让人想揍的脸,那种欠欠的感觉,吸睛度还挺高的,李奕年就不行,一张脸太过平凡,过目就忘。

本来在一群贵公子中间就存在感薄弱,而且他本身也是个不惹事的,这次要不是李奕城单挑出他来揍,只怕他都没什么戏份。最好的证据就是,丹阳郡主今天晚上几乎将在场的几家咬了一个遍,都没口咬到他。

如今王怡真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他,众目睽睽的,李奕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抖着声音说道:“王大小姐?你……你是不是指错了人?”

“没错,就是你。”王怡真说道。

李奕年还没再说话,不同方向的尖叫声已经响起。

庞夫人尖叫道:“住口,你们王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样诬陷我儿?来人啊,来人啊,给我将她赶出去,我们李家不欢迎你。”

太子妃虽然没有尖叫,但声音分贝也挺高的,“王大小姐,你想为老乡开脱,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上也有疑点,你没有资格为了洗清自己而冤枉别人。”

王怡真点了点头。

她曾单独同永明县主相处,信是谁给的,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她帮着李兰兰做事,那就也有用永明县主之死嫁祸二房的可能。

傅卫东是她的老乡,无缘故单独行动有杀人的可能,这些都是疑点。

“我身上也有疑点,我不否认,不过太子妃之前被怀疑的时候,不也是一翻完美的说词将疑点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吗?怎么?太子妃能说,我就不能说?太子刚才答应要听我说的?他讲话没用?”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王怡真打从今天晚上火起之后,还真没有推论过凶手的相关。

她一直都是查这个找那个,揪住线索说事,而每次有了什么怀疑的对象……反正她只要提点个一句,自然就有丹阳郡主负责出来咬人。只有火力转到李兰兰姐弟的时候,她会帮着转转火,但是……无疑在现场,查案最出力,了解案件最深,揪出线索最多,最有权威的人是她。

丹阳郡主第一个站了出来,“让她说,谁阻拦她开口,谁就是杀我儿的仇人。”丹阳郡主也曾经几次转火李兰兰,也怀疑过王怡真,但说实话,永明县主被害的几多细节都是王怡真找出来的,若说在场的人丹阳县主还信得过谁,王怡真的可信度自然比别人要多些。

有了太子的首肯,和受害人家属丹阳群主的支持,王怡真笑道:“对不住了李大公子,那我可就说了啊……”

“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啊。”李奕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王怡真摇头道:“李大公子不用演了,你演技好,我是甘拜下风的,只是你演一出,演二出,演到今天是第三出了,三场命案,四条……不,五条人命,你演的多了,还是露出了马脚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再看李奕年的眼神时都震惊了,合着,要就王怡真来讲,李奕年这还不是第一次杀人?

王怡真说道:“我就从第一次命案开始说了,古琅轩火灾案发时,其实有两个凶手。”

有关于这一段,王怡真便不得不说详细一点了,因为古琅轩火灾案,在场的大多数的贵人们都并不清楚,而那连杀两个人的凶手李言义,所说的在现场闻到的一缕香气,杨显忠更是没有对旁人提过,毕竟,这年头就算是采血都查不到dna,更何况闻香识凶手这么扯的事,根本没有办法做为指认的关键。

王怡真说这件事,其实只有一个关键,那就是香。

“可儿案中有两个凶手,其中一个是李言义,如今已经被拘,是杀死可儿父母的人,而另一个凶手先李言义一步杀了可儿,他从李言义母亲那里知道可儿要在那一夜于人私奔,愤恨之下还……嗯,好吧,少儿不宜的情节略过,所以他于可儿有男女之情,于李言义有足够的震慑力,令其宁可认下了人命案,也不敢说出想纲可儿为妾的贵人到底是谁。”王怡真说道:“但我还是打听到了,曾有太子府的贵人上可儿的门,与其父母约谈。”

太子立刻举天向天发誓道:“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啊。”

太子妃闭了闭眼。

杨显忠对王怡真说,李言义不肯招认,但其实想想杨显忠圆润的性格,只怕李言义就算招认出人来,杨显忠也不敢查。没有李言义的真正证词,王怡真的消息来源就是王正清所给的,可儿曾经私下里对他的报怨。

“然而可儿只说是来到家里的是太子府的管事,那贵人是谁,可儿其实也并不知道,她私下偷听,只知道是高门大户,否则不会以贵人相称了,那时候我也是认定了这想纳她为妾的贵人,一定是太子,但现在想来,可儿太子府的管事,不一定只为太子办事啊……”

王怡真微笑的看向太子妃。

能在侍卫里安插人,想在管事里收买几个也不难吧?长姐如母,太子妃既然能够给丈夫四处找小妾,关心一下弟弟的妾室人选,也不为过啊。可儿身在民间,太子又不常微服出去浪,两个人的交集仅限于太子妃收集美人争宠,而李奕年不同啊,古琅轩边上的缘古阁就是李家的产业,更在心中倾向讨好二房,李奕年若是日常给同窗师长送个礼、挑个物件,来去的多了,见着可儿,主动想要求娶,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呢?”太子妃冷笑的说道:“因为我太子府曾派管事提起娶妾之事,所以你就认定了是奕年?”

“至少太子府派过管事提亲,可儿又是死于感情纠纷,适合的人选只有太子和李奕年啊,那不然你想说是谁?太子?”

“我想说,我根本没有派过人去向什么可儿提亲。”太子妃怒道。“这提亲之事是谁说的?又有谁来作证?莫非不是一面之词,王大小姐可有你所说的,第三方证词?”

所谓人证,那自然必须有个人站出来证明,可儿之词,偷听到的,还是私下里向王正清抱怨,这种说话确实当不得呈堂证供。

就这么被否认,也没办法。王怡真拿不出提亲的证据来,但别的事还有线索。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6 剥茧

“好好,不说提亲,只说那凶手,当时李言义说进入可儿房间中有一股幽香,不过可儿这个女孩子,并不喜欢用香,也就是说,那香极可能是凶手留下的香味,不只如此,可儿之所以会被人闯入房间,还因为对方用了一种安神香,所以,可以断定,凶手是识香懂香会用香之人,手里还有一种粉色的安神的香粉。”

王怡真话落,就仔细的观察众人的反应。

太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我可不用香的。”

“……”这出息哟。

太子妃的脸色明显就难看了,宣容斋的安神香粉,是粉色的。

李奕年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脸“我全然没有听懂”的感觉,搞的王怡真心里也有点发虚,这到底是真无辜还是演技派啊?

没错,王怡真之所以一口咬定李奕年,就是因为他往衣服上熏香。

太子并不用香,或者说,就算是高门大户,也有部分的男并不往衣服上熏香,男又很少像女一样配个香囊到处走,所以一般的人也就是看书赏古董,又或弹琴的时候沐浴更衣焚个香,自然有些香气也会经久不散,沾到衣服上一些香味很正常,不过可儿那事,事发时可是半夜,要说有人专门三更天里沐浴更衣焚香去杀个人,可也有点太扯了,更何况凶手带着这么一的香气出去做案,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别人看不见他,都有可能闻见他,那只能说明了一点,凶手本来就是常年用香熏香,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凶手长年在香中浸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上带着香味。

粉药是李家的,那么凶手当然也还是与李家有关,对方能通过李家,接触到大量的粉药。

可儿是死于杀,那么凶手是男人无疑。

太子妃一开始在丹阳郡主咬李杏杏的时候一声不吭,却在知道晓妆怀孕的时候强行结案,一副绝不许人再查下去的模样,王怡真就有些怀疑,太子妃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换句话说,凶手大概论是太子妃边的男人。

那时候王怡真心里只怀疑太子,可是正苦无证据指证的时候,李管家跳出来指证傅卫东,带出了李奕年有往衣服上熏香的习惯……王怡真才发现,突然之间一切的线索都被这香串了起来,实在是之前李奕年这少年存在感太弱了,王怡真甚至在思考太子妃边的可疑男时,明明他是太子妃唯一的弟弟,也都没入选。

但是今天李管家急之下为儿子开脱的一句话,将李奕年给扔进了王怡真的视线里。

而他,符合所有的线索指向。

“就是这样,李奕年是二房的主子,他有常年往衣服上熏香的习惯,他还是宋国公府唯一的少爷,那么他若是看中了一个姑娘,想纳之为妾,就算是长姐也要关心一下,太子府的管事不一定只能为太子打听消息吧,若是太子妃陪嫁的李家管事,也算是太子府管事啊,主母有要求,过问一下旧小主子的纳妾人选,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而当初宣容斋是李家铺子,后来就算成了嫁妆,李家也从来没有断过从宣容斋进货,李大少年又是懂香香之人,连衣服上都要长年熏香,这凶手是谁?显而易见了吧?”王怡真说道。

可儿案,两点线索:香和粉药,都对上了。虽然其实说起作案条件,太子和李奕年都有可能,但是香气这一点,却只有李奕年符合。可儿案再似同其它两个案子无关,但其实却是一切的开端,可儿案的凶手撸顺了,其它的案子……脑洞足矣。

李奕年还是一副哭无泪的表,小眼眶湿润润的盯着太子妃,喃喃道:“长姐……我没有……古琅轩的铺子我是去过,可我不认识什么可儿。”

太子妃也淡然道:“绝无此事,可儿一家不过是市井小民,无论是太子府还是宋国公府,就算是纳jiàn)妾,也不会娶商户之女,。若说懂香香就是凶手,那我可以提供宣容斋客户的名单,不论那凶手用的是不是伽蓝香,济宁伯府都可以按名单查案。”

王怡真心道一句佩服。

其实可儿案,粉药根本没有出现在当场,她九句真一句假的说着,杨显忠又不在这里拆穿她,众人只道凶手上有香,又用上了宣容斋的安神蜡烛,这样的条件,在场的人中确实只有李奕年符合,只有他上熏香,可是满京中富贵人家,用得起伽蓝香的想来也不少,大家大户动不动上百的人口,谁也没两个懂香香的男?更何况太子妃还要王怡真证明,杀可儿的凶手用的一定是伽蓝香,言下之意,若是别的香,也支持王怡真按名单去抓,只怕这京城的高门所有用香的男都要落网了。

行吧,王怡真也知道太子妃当然会否定,谁让她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杀人指挥,换了是她,她也不认。

王怡真说道:“好,那可儿一案就先略过,我们来谈谈养马丫环杏儿一案。”

太子妃都冷笑了。“那丫环死时,奕年可不在现场。”

“是啊,杏儿是晓妆所杀。”王怡真说道。

丹阳郡主一听,脸上就现出了怒容。

王怡真拿杏儿说事,那就无疑要将永明县主曾经收卖下人害李杏杏的事说出来,她还没有同意呢。

却听王怡真说道:“可是晓妆不就是听命于李家吗?或者说,晓妆听命于太子妃您,和李大少爷两个人。”

太子妃挑了下眉毛:“哦?你这么确定?那你说说,我和奕年又为什么要害杏杏?杏杏可是我们的亲妹子。我还一直以为,王大小姐一直在暗示,是别的人收卖了晓妆呢。”

“您也不用看丹阳群主,这事跟永明县主半点关系没有。其实说穿了很简单,晓妆杀杏儿,同晓妆害李杏杏,完全是两个案子,只是两案同发被视之为一了而已。”王怡真说道。

207 关键点

因为之前杨显忠总是没事就两案重叠着,动不动就要并案来查。所以王怡真也跟着拐了几个弯,想着晓妆害李杏杏,是永明县主指使,那么晓妆杀杏花,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想让杏花背上罪名,所以杀人灭口最方便,永明县主又同靖安郡主认下害李杏杏的事,因此王怡真一直只当这是一个案子。

但其实,这是两个案子,不过是同一凶手而已。

“我们先来说,晓妆害李杏杏,是受了太子妃您的吩咐吧?”王怡真说道:“太子妃您不用否定,我知道您一定不会认,还是让我继续说。太子说了的,要听我说。”

太子妃脸上气的铁青,着脸道:“如果不需要我开口,那就请你一开始就不要问我。”

王怡真点头笑道:“晓妆害了李杏杏,用粉药迷晕了她,让镇国公府的少爷闯了进来,不过时机没有把握好,大家没捉成罢了,所以所有的人都觉得,这种毁人清誉的事,是感纠纷,于是那个时候受到怀疑的就是李兰兰,而之后永明县主许婚纪家,县主也成为了怀疑对象。”

丹阳郡主马上接话道:“对对对对,我儿是无辜的。”

王怡真继续说道:“但其实,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与李杏杏也有感纠纷啊,只不过不是争夫,而是争命……是不是啊太子妃?啊对不起又问你了。李家二房一共就只你和李杏杏两个女儿,可惜啊可惜,一个嫁了太子,却不是凤命,一个天生凤命,却嫁不成太子,所以……好吧,我不问你了,我问太子,请下回答我,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王怡真将球抛给了太子,太子脸上都黑了,这已经是十八重忌话题了好不好,这妹子怎么就能这样轻易的问出口来呢。

李家女有凤命这事,其实大户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都认可的,谁让李家连续百年没事就老是出皇后呢?就算不出皇后,李家嫁出去的女儿也总有几个旺夫命旺到停不下来,根本不给别人平淡生活的机会,恨不得娶了李家女,就是直接一个浪头把你掀到人生巅峰啊。所以镇国公府也好,江夏侯府也好,眼看着李杏杏名声烂大街了都不嫌弃,就是因为若娶了凤命女,对家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若娶不到,也是没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所以大家都愿意为此而努力一把试试。成功了不骄傲、失败了不眼红。

可是太子不同啊。

太子如今已经是太子了,若是太子妃是凤命女,那简直是天作之合,以后帝后和谐,万民之福啊。

可偏偏……太子妃不是凤命女,这就有点可怕了,要知道,李杏杏如今还是未婚之,她是有可能会嫁给一位皇子的啊,而如果其它的皇子娶了凤命女,岂不是说早晚有当上甚至皇帝的一天?那么那时太子就不再是太子了,历朝历代被人从东宫掀翻下来的太子,那是什么下场,就不一一表述了。

所以太子……或者说太子妃,在面对着一个不是自家人的凤命女时,只有两种选择。

一,强硬bi)近李杏杏嫁人,当然,绝不能嫁给皇子。

二,把李杏杏毁了,让太子接盘,保证太子妥妥的成为皇帝。

而不论是一还是二,李杏杏出事,李家必然要视她为赔本的贬值商品,为了重提价值,一定会求助太子妃,太子妃就主动掌握了李杏杏婚事的大权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无论是太子、太子妃还是李7姑娘,我都是在宋国公府的寿宴上,才第一次见吧。”王怡真仰天45度角的回忆道:“那一天,太子还没有到,诸位皇子先至,庞夫人本想带着李7姑娘出来给诸位皇子请安,后来落了湖才作罢。”

当时不觉得是事,如今想想,李杏杏不是要同镇国公府说亲吗?为什么寿宴上,庞夫人还记挂着她给诸位皇子请安。

“当时镇国公府的亲事还没有谈成,李7姑娘也并不是没有再嫁皇子的可能,很快的,在几天后的冠军园里,李7姑娘就出了事,当时大家还怀疑过兰兰,其实说来这事好笑的,讲不好听的话啊,兰兰若是有这个本事,她为什么不自己嫁进镇国公府,那时候纪世子的腿出了事,镇国公府无论是门第还是份都高过纪家,二少爷也是强力壮的完整人,若那人选了镇国公府来害李7姑娘,那我只能说,这么好的婚事,也请害一害我。”

王怡真说完,众人俱是沉默。

没有错,镇国公府本来就想为二少同李7议婚,就算中间出过纪松凝那样的差错,最终只要婚事顺利,外人绝不会多说闲话,还会赞一句好事多磨。纪松凝虽然是世子,可是腿断了,顶了天是个断腿的闲散侯爵,陈二少虽然是二少,但是大哥却是个不知道能活到何时的药罐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国公。

镇国公府的婚事,就是李杏杏没出事时,也是除嫁入皇室之外最好的选择了,更何况那时候李杏杏还出了落水那事。

这害李杏杏的人……无论怎么想都是一股子浓浓的怜惜之意啊。

有些事,翻过来想是一种况,正过来想又是另一种况,当时只觉得李杏杏被人害的清白尽毁,如今想想,这不是传说中的送佛送到西么。

“晓妆一个家生子,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害自己的主子?太子妃也说了,她曾经服侍过太子妃,又是二房家生子,极为忠心伶俐,讨人喜欢,而她后来服侍李杏杏,也做到了大丫环的位置,可见是很得信任的,她被别人收卖,难道还能换别一家,升更高的位置吗?其实很简单,她并不是在害主子,而是在救主子,她心里从来没有背叛过李杏杏,只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深深的担心李杏杏,因为纪家决非良配,又自知人微言轻劝不动庞夫人,息了想再送女儿为亲王妃的念头,更不想背叛太子妃,真个让李杏杏这凤命女嫁入皇室,陷太子妃为险局,于是她将李杏杏的况告诉了其它同样关心李家的人,更是同她无比亲密的李奕年,她们一起做下了这个局,帮着李兰兰完成嫁入顶级豪门的事业。如何啊?庞夫人?是不是你想将小女儿也嫁入皇室的念头,李奕年并不赞同?”

所以,如果说可儿案,关键点是”香气“,那么冠军园李杏杏被陷害,关键点就是”凤女“命格。

208 实捶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8实捶庞夫人抖着一只手,想指向太子妃,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李杏杏则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惨声喊道:“大姐姐,你信我,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凤命女。”

王怡真再次鞠躬,其实刚刚的一切是脑洞,依然没有证据,可是李杏杏这一句也是擦边,太子妃若没有害过她,便可以理解为:大姐姐我永远不会同你争。太子妃若害过她,也可以理解为大姐姐我的身不已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李家的女儿们虽然在查案上全无天份,可是要说这宅斗,能给王怡真当袓宗,李杏杏趁机这么一喊,她凤命女、受害人的身份就妥了,太子妃那一连串的陷害,算是帮李杏杏进行了官方认证,以后她想嫁好人家,还是想嫁皇室都随意挑了,进可攻退可守啊。

王怡真解说的太详细,完全就是傻子教程啊,所以有那么点没点到的,大家也就都理解了。

镇国公府上赶子想娶李杏杏,可是庞夫人却还是在太夫人寿宴上叫了她到诸皇子面前请安露脸。

纪家的事、冠军园的事,桩桩毁名声,件件要人命,识趣点,庞夫人便该将女儿藏在家里,点头哈腰的求镇国公府接手。

可是庞夫人还是带着李杏杏出来了,面上要给李奕年相亲永明县主,内地里还不是想推销李杏杏。在燕王的相亲会上,那销售对象只能是燕王了。

说起来有点可悲,李家的女儿贵则贵矣,其实在这些人家,包括自己人的眼里,就是商品。

李家凤命,就是那种自带玉玺的印章,你买到了,你就能当皇帝,可惜……这属于盲盒,得抽奖。

太子妃出嫁多年,连生三个女儿,这跟李家凤命女头胎得男不相符,用事实证明了,她大约并不是凤命女,这时候正好有了李杏杏预知梦一事,比起外嫁的女儿,当然是当母亲的更早察觉,李杏杏才是凤命女。

于是……庞夫人也有了两个选择。

1为着大女儿,将李杏杏毁了,赔上宋国公府满头的脸面,给大女婿做妾,让不是那么得宠的太子能顺利登基,李家日后一后一妃。

2为着小女儿,将她再嫁给一位皇子,宋国公府满门荣耀,两位皇室女婿,依然是一后一妃,只不过妃是王妃。

正常有脑子的人,肯定会选二啊,因为庞夫人不只两个女儿,她还有丈夫、还有儿子,还有娘家,还有她身为国公夫人自己的脸面。

只不过小女儿若要嫁个同太子不对付的皇子,日后大女儿可能要受苦,所以燕王就是最好的选择。

燕王年纪同李杏杏相仿,没有正妃,而且还是李皇后收养,太子妃照顾着长大,天生的太子党,日后燕王登基,为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为难太子,太子说不定能混个宗人令当当。

庞夫人觉得这主意真不错,所以在晓妆看来,李杏杏一心要自毁名声嫁纪松凝,同堂姐争夫是作小死。

庞夫人一心要将李杏杏嫁燕王、扶小女婿登基,那是作大死。

因为,太子妃不会高兴啊。若要李杏杏做了燕王妃,那她便有极大机率做废太子妃了。

晓妆拦不住、劝不住、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旧日提拔起自己的主子太子妃受苦,只好另寻他法了。

她的办法就是:向相关人员求助。

“她找到了李奕年,李大公子。”王怡真举手道:“这一点我可是有证据的哟,我有人证,江夏侯夫人请出列。”

江夏侯夫人差点软倒在地,太多的事实证明,被王怡真点名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夏侯夫人,你我一见如故,之前在闲聊时,你曾经说过,听李杏杏身边的大丫环同李大少爷说过,李杏杏夜夜惊梦一事,请问,是不是在宋国公府寿宴时?”

江夏侯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她,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在寿宴之时,我喝的多了,去园子里逛,因为我身份太高,有太多的夫人想奉承我,我不耐烦,就找了个没人的假山,结果……听到了。”

这位说话还是这么直啊……

这也是王怡真当初应下了任务,却让李奕城不要带周复兴真的进入内院的原因。

当初江夏侯夫人说的话,她并不太相信。

第一,周复兴是出了名的纨绔,纨绔到亲爹都不敢给他申请世子之位,而李奕年却是出了名的优秀子弟,虽然说存在感薄弱,却是尊师重礼、温和待人、世故圆滑的世家子模范,这两个人什么交情?周复兴怎么能就随随便便走到了别人家里内院,也没个人跟着,就听到主子跟婢女说话了?

只有江夏侯夫人,她在内院、婢女也在内院,李奕城做为主子,进到内院,而且还要私下里单独见这婢女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才能被听到。男主女婢,就算说的是亲妹妹的事,也惹人闲话,两个人一定趁人不注意,隐在无人之处。这种情况下,只有宋国公府的寿宴有机会,下人们都在忙,客人们为了安全,则会留心不要往无人处去,除了江夏侯夫人这种天然呆白莲,正常人不会为自己太受欢迎而苦恼,跑人家家里假山附近休息的,要知道这种地方可是各种基情发源地啊。

第二,周复兴一直纠缠李兰兰,江夏侯夫人如果之前就知道李杏杏是凤女,那么再怎么设局,也不至于阴差阳错到让李兰兰顶替李杏杏出事,周复兴还能再阳错阴差到动手调戏。李奕城之前也说了,周复兴对李杏杏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所以王怡真判断,纪府的事非常单纯,就是纪家设局,李家默认,全没有江夏府侯的事,江夏侯夫人不过是借个由头,给李兰兰拉关系,说动她对付李杏杏罢了。这也间接证明了她是在寿宴上才知道的李杏杏是凤女的事,要是早知道,早就该同镇国公府争着提亲了。

所以晓妆也是在寿宴时向李奕年求助,这一点可以实锤。

记住手机版网址:

209 各种多此一举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09各种多此一举李大少爷?有没有这事?”王怡真问他。“你要是否认的话,完全可以同江夏侯夫人对一对当时说话的时间、地点、人物嘛。这事才几天,江夏侯夫人该会记得。”

李奕年否认这个干嘛?

“有的。晓妆确实来向我求助,问我该如何是好。我……我其实能做什么呢?我同她一样,即劝不下妹妹,又拦不住母亲,也怕大姐姐会出事,我便将事情告知大姐姐了,大姐姐又叫了杏杏去问,之后的事情,我可再没有过问。”这事没什么可瞒的,跟杀人更差着十万八千里。

“所以啊。”王怡真点头。“当日太子妃也在府内,就在内院,还是晓妆旧主,晓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还要先告诉你呢?”

“为什么啊?”李奕城也问。

李奕年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不说话。

“因为晓妆爱他啊,一个女人,出了事,六神无主的时候,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在,一定会第一个想到自己的恋人,先向对方求助,因为这个人,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这就是晓妆放着内院的太子妃不说,特意引你去的原因,她信任你、也想同你独处,而你,李大少爷,你也爱她,所以你从外院跑到内院,你更爱这个家,所以当你听说晓妆有与李杏杏甚至同李家存亡相关的十万火急的事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专门进的内院。你们相爱,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晓妆常年在内院,又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她到哪里去找个男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怀孕呢?太子府的侍卫?李府外院的管事?要是看一眼就能怀孕的话,我倒还考虑一下这些人选。晓妆做为大丫环,也是有自己的眼界的,庞夫人说她这段时间神思不属,可没有说她悲怆愤怒,所以这孩子来得两情相悦,其父一定是李家的男主子,不是你爹就是你,你说我说的对吧?”

庞夫人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她本能的想替儿子挡住这波恶言,可是要说什么呢?

说其实李杏杏的丫环很有机会在外面浪?那不是在暗示李杏杏更浪吗?

还是说其实二房内院可以随便让男人进?

又或者把老公贡献出去顶个锅?

最终也只能恨道:“丫环也有回家探亲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不是在外面?”可是……晓妆又是家生子。

“……”李奕年则苦笑道:“我……我是不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真的是担心妹妹,担心姐姐。”

“有用的,你说的话怎么会没用?”王怡真也沉下了脸来说道:“如果你说的话没有用,晓妆又为什么会为人杀人呢?杏花,那个女孩也是因为你而死吧?”

“晓妆本来是院子里打扫的丫环,年纪也大,有一把子力气。而杏花则年纪较小,身量也小,体重轻。晓妆勒死了她,想将她挂上梁去,是费点力气,但并不难。”王怡真说道:“这也是太子妃的计策出纰漏的原因。我猜,原本的计划是晓妆放李杏杏和随身的丫环后,本来该在外面,看着镇国公府二少进了屋,她便从外面引人来捉奸,正好碰个正着,坐实了婚事,可是晓妆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当时若在外面,就无法杀掉杏花再伪装其自杀了。”

“她没有守在外面,一直在屋里,杀完了人,还没来得及离来,镇国公府二少就进来了。此时她来不及出门引人了,只能以尖叫晕倒的方式,提醒别人过来,可是那时候陈二少脚腿快,又没有人拦着,已经跑掉了。”王怡真说道:“请大家想一想,当时太子妃可是在场的,她来了之后第一句说的什么,说我们不该不向家人汇报,就先报官,也就是说,太子妃的计划里,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打算要对过程不闻不问,直接进入两家私了,也就是婚事的谈判过程。因为在计划里,本不该有人死,只是一场私会,私会这种事,顶了天也没有报官的,只要婚事顺利,不查不问也是正常。人命什么的,在这种私会的计划里,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如果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回家了关起门来,还处理不了一个养马丫环?所以大家想一想,像晓妆这样忠心的丫环,为什么会将杀人之事,摆放在了太子妃的任务前面呢?”

“为了爱。因为她的爱人要求她这么做。”王怡真说道:“宋国公府所在的永昌坊靠近皇宫,与可儿的家东二巷离了有四个大坊之远,在坐的各位,如果要你们去,你们会选择什么出行方式呢?乘车?骑马?自行……哦,我是说自行走着去?”

之前王怡真这穷b要从济宁伯府出发,到大通坊找傅卫东,二个大坊的距离,王正清都是一副“没有马车你要怎么去?”的表情,没落伯府的公子都没考虑过走路啊,何况李奕年这种公爵府的公子。

想叫贵公子们走路是不太可能了。

自行车这时候还没发明出来。

那就只能马车或骑马。

马车?喂喂那是预定去杀人啊,还要带车夫这种目击证人吗?那就只能去骑马。骑了马,就要牵马离开,那再怎么说,也免不了同养马人打交道,杏花一家负责宋国公府马厮,当夜……98%的可能是她在马厮中,目击了深夜出门的李奕年。

年轻小丫环,面对着深夜独自出门的公子,总该多问两句吧,问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李奕城知道李言义被捉回来后,他的心里真的不怕吗?李言义若是供出他来,官府若是上门来问,杏花就是唯一的人证,被官府怀疑是一回事,找到证据定罪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想做到“没有证据”,最好就是杏花去死。

“诸位请好好想想,当时我们进屋的时候,李杏杏的衣服全被剪碎了,可见设局的人对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然后我们看到了杏花自杀,便觉得理所当然,是这丫头畏罪自杀了。可是杏花后来被证实不是自杀,那么这剪衣服之举,不就同自杀之举一样,是多此一举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0 专业背锅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0专业背锅私会嘛,只要会上就好。

李杏杏中了药,睡在里面,陈二少进来,孤男寡女被人抓住,就行了。

名誉损失是必须的,但到底都要谈婚事了。这样的一场谋划,晓妆罪不至死,杏花更是完全是路人。

剪衣服啊,死人啊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大的阵仗。明明照发样发展下去,是一桩良缘,可是大家还是从心底觉得李杏杏被人害的好苦,为什么呢?主要就是这手段也太惨烈了点。

剪李杏杏的衣服,是为了给杏花自杀做铺垫,可是杏花又被王怡真证明了不是自杀,那剪衣服这段就多余了。

所以杨显忠同王怡真其实明明可以就着杏花被杀案查出真相来,太子妃却几次训斥,不许再查。

对于二房庞夫人、李杏杏而言,她们并不知道杏花并非自杀,杏花的死,在她们的面前,给晓妆脱了罪。

而太子妃并不知道李奕年杀可儿之事,所以晓妆杀杏花,她只当是晓妆怕二房怪罪,给自己脱罪。

当时并没有人知道,杏花曾受恩于大房,结果阴差阳错,李兰兰还差点背了锅,也因为这个小插曲,晓妆杀杏花仿佛都有了正当理由,大家都觉得是为了脱罪或栽赃,谁也没有深究其中内幕。

于是才会有了,太子妃警告二房,要接晓妆入府一事。因为太子妃并不认为晓妆做错了,接其入府,就是奖励。

“晓妆那丫环,我又不是没见,容貌上半点不出彩,体格还有些壮。我不是说以貌取人啊,只是她这种模样,养起来做个心腹婆子还不错,做妾室啊……实在委屈了太子殿下。”王怡真是从客观来评价的。

“因为,从一开始,晓妆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杀杏花,所以才会剪衣服,伪装自杀,没能守在外面引人,放跑了陈二少。她两边欺瞒,是因为她要保护这个案子里的第三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要一次性犯下两个案子。”

所以杏花看似死因是冠军园害主案,但其实她的死因是古琅轩杀人案。只是这两个案子同一个嫌犯,同一地点、同是时间完成,又牵扯在一起,便让人搞不清楚杏花之死的真相了。

王怡真说完,还要再开口,却突然听着太子妃说道:“可是,晓妆也确实有可能如你所说,只是为了脱罪和栽赃啊……”

“冠军园那件事情中的真相,我当初并不是不让你们查,只不过牵扯过多,但我也查知了一点真相,永明她……”

“李棠棠,你还在血口喷人。”丹阳郡主一声尖叫打断了她要讲的话。王怡真马上接口道:“你无非是想说,永明县主在里面的作用。你将人为棋,出了事,还要棋子自己也承认走错了路么。”王怡真说道:“永明县主当然在这件事里起着关键作用,她的作用就是替你背锅。是你定下了计策,说动了晓妆,造出这私会一事,然而如果按着原计划,你就算能瞒得过外人,瞒不过你的母亲妹妹。不管晓妆杀杏花是什么原因,至少有一点,李杏杏不能再嫁进皇室里,甚至只能嫁给太子,那么只要二房母女多想一想,便会知道,这件事中,只有你得利了。”

太子妃定下的计划,当然是对太子妃最有利。李杏杏名声毁了,就更多的需要仗着太子妃撑腰,才能顺利出嫁,若是太子妃最后让两家国公府婚事顺利也就罢了,如果她选了让李杏杏给太子做妾,同胞姐妹,却妻妾分明,尊卑已定,天堑之别,那么时间一久,李杏杏只怕猜也能猜出来当初真相,到时候万一李杏杏一举得男,又是凤女天命,那时她心中存恨,想着掀翻太子妃也不是难事,那时候她做不了废太子妃,说不定还有机会做做废后呢。

太子妃需要一个人,专业背锅一百年。

这个人就是永明县主。

永明县主的心意,真的没有人知道吗?未必。

她对纪家极为热情,可是你若说她是同纪柔佳交好,却对即将成为纪家嫡长媳的李兰兰很是冷淡,这个……很让人深思啊。永明县主就是那个最适合背锅的人。

晓妆在李杏杏身边,一直极为讨好她,那么自然也会比其它人都更加的深入观察她,永明县主的心意,怕是多少能猜到几分。

“就算是若是外人知道永明县主与晓妆一道,害了李杏杏,也只会说县主收卖晓妆,但其实……是晓妆劝动了县主,县主不是主谋,而是帮凶,晓妆掌握全盘计划,由县主出面配合,让李杏杏单独一个院落,出了事,最后追究起来,线索也只在县主那里。”甚至王怡真查到了永明那里,靖安郡主去质问,永明自己都承认了,是她指使晓妆害李杏杏的,顺便死了个丫环。

太子妃嗤笑了一声。其它人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如果说王怡真之前的猜测还算是合情合理,这一段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永明县主或者心里真的想害过李杏杏,可是晓妆一个丫环,拿什么说动县主呢?说一切有我你放心吧?永明也不能信啊?

别说她一个丫环能不能撑起这么大的局,光是晓妆,一个家生子,要怎么让外人相信,她对李杏杏有恨,要害自己的主子?永明同李杏杏是一对情敌,正常的人听到敌人的心腹来商量这种事,都会觉得,这是给我下套吧,因为永明若不是全般信任晓妆,那这个套做出来反上一下,就能当众揭出永明害李杏杏的事实了。

“诸位,听故事不能只听下回分解,还有前情提要啊,晓妆的肚子里不是怀着孩子的呢。”王怡真抱怨道:“晓妆之前为什么对永明县主异常热情?之后又拿什么来取得永明县主的依赖?很简单,只要告诉永明真相就足够了。”

别忘了刚刚的脑洞分析过,晓妆的孩子最有可能是李奕年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1 因妒生恨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1因妒生恨之前两家默认了亲事,晓妆于是对永明县主异常的热情和讨好,很简单,晓妆也不是什么为爱痴狂、脑筋短路的人,她讨好永明县主,不过是因为永明极可能是李奕年的正妻,她想做妾,要经过永明的同意。只要和永明关系好了,那作妾并不见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永明嫁进来,想在宋国公府立住脚,有个家生子的妾室帮着,总好过内里无人。

晓妆本就是一块社会主义砖,当初太子妃那里扫过院,后来又被庞夫人分给李兰兰,只是晓妆大李杏杏几岁,李杏杏就算订下了亲事,一时也嫁不了,要嫁时,带她陪嫁的可能性也小,李奕年做为二房唯一的男丁,只要私下里像母亲露一点意思,让庞夫人将晓妆要回来用个半年,等到他婚后,再以长辈赐不可辞的名义送到他房里就好了。

别忘了,众所周知,永明县主身子骨并不太好,庞夫人为了子孙计,也不会拒绝儿子纳妾的。

可是……问题出在了永明县主的身上。

她竟然看中了纪松凝,而且一心一意的思嫁,这就很成问题了。

她若对纪松凝深情,那么极可能最后并不会嫁给李奕年,若说晓妆的一番心思都落空,也并没有,只要留在李家,以后就会有机会讨好未来的主母,可是她这不是又怀上孩子了么?

如果晓妆没有怀孩子,那么她只会盼望李奕年早点结婚,她才好作妾。

然而如今她怀了孩子,情况又不一样了。

正常人家,没有谁会想弄个庶长子来当摆设,何况李奕年还是那种特别守礼的人设,娶的也一定是高门贵女,对于新婚妻子的尊重和对礼法的重视,李家一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不说永明县主,换了谁也不喜欢庶出的长子,如果李奕年这时候结婚,那晓妆极可能要将孩子打掉,就算揭出事情来,对方勉强同意她做妾,谁家还没几个擅长妇科的婆子了?所以晓妆有了孩子,反而要害怕李奕年的婚事谈成了,她需要想个办法劝退永明县主,这样把时间拖个一年半载,等到了她将孩子生下来,稳稳的庶长子地位摆好了,李奕年再结婚也影响不到她了,而且李奕年还极可能因为有了庶出长子,而不得不从低门娶妻,那样对她来说就更有力了。

所以晓妆完全可以找到永明县主,讲出事实。在这其中还可以说几句添油加醋的话,比如李杏杏拦着不让她同李奕年来往啊之类,总之不但让永明县主信任她会背主,更让永明县主厌恶李奕年。

一个想夺人夫婿,一个想生庶长子。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开始下套,这其中,太子妃甚至完全不用露面,该做的永明县主就代劳了。晓妆同永明县主,这一次合作之后,相互都有了把柄握在对方的手里。

晓妆知道了永明县主谋人夫婿的丑事,而永明县主则知道了李奕年的丑事。但这不只是把柄,也是护身符,永明县主可以用来拒绝婚事,晓妆则可以用来自保。

那之后太子妃接晓妆进府,时机就更好了,太子妃以为是替晓妆谋前程,可是等过府之后,晓妆必然要给太子妃禀明真相,让太子妃给自己作主的,这个主,太子妃不做都不行,因为晓妆怀孕的事,永明县主已经知道,到时候别说太子妃不敢轻易伤了李家二房独苗的血脉,就算太子妃狠下心要下杀手,永明县主也会从晓妆死在太子府的事情中,猜到真相。

“我想,晓妆做下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的,可是,孩子的事情她会透露出去,大约并没有经过主子们的同意吧?你也知道,有时候女人嫉妒起来,并不会总是那么顾全大局的。所以,当你知道孩子的事情已经改露时,下一个再需要被除掉的,当然就是永明县主了。”王怡真说道。“当然,其实还有另一个永明县主非死不可的理由。”

结果是丹阳郡主开口问道:“是什么?”

“就是郡主你说的,因妒生恨啊。具体可以参考可儿的死。可儿并不喜欢给人做妾,还想同自己私定终身的未婚夫私奔,可以说,她和凶手根本毫无交集,可是就是这样,凶手因为看中的人未看中自己,也因妒生恨将人给杀掉了,那么,这样一个人,有可能可以容忍自己的未婚妻,给自己种草吗?”

丹阳郡主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永明县主喜欢的是纪松凝,而同李家联姻,反而是她看中的好亲事。甚至红裳丫环都是她特意调到永明县主身边,看着她不让她同纪家联系的,如果永明县主今日用的还是自己的心腹,那至少遇事还有个人可以商量,跟丫环一起密谋点什么,说不定就不会因为看信而病发被烧死了。

“你其实不用伤心,有些人道貌岸然,真的可以保持一辈子。”王怡真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了点。不由得安慰她道,她其实本意并没有要责怪丹阳郡主有眼无珠害了女儿,她只是说一个事实。

有些人,对着全世界都温文尔雅,却只对自己的老婆拳打脚踢。相反的有些人夫妻相敬如宾,却在外面做出些不要脸的勾当,这样的人,可以一辈子挂着保护色,只在特定的场景,对特定的人露出真面目。就李奕年来讲,他应该是平时太无人关注,以致于非常需要从女子的爱和崇拜中找回自信的人吧,所以晓妆那样容貌普通的丫环他也愿意上手,而同时,他又深恨女人无视于他的存在,忍不得被自己盯上的猎物改投他人怀抱,所以他只会恨那些看不见上他的女人,而已经娶进来的,到了手的,他是不会有太多关心的。

“这之后的一切,大家就都知道了吧?李家今日同永明县主相亲,李杏杏之外,李奕年当然有时间同永明县主独处,晓妆的事,孩子的事,他必然是要做一翻解释的,塞封信不是顺理成章吗?说不定还要在信里满篇赞扬,谢谢永明县主成全有情人呢?总之信的内容,一定对永明县主全无仇怨,是那种就算没有被火烧掉,被别人拿到手里也无法当证据的,而为了感谢永明县主,李家二房管着念园,晓妆还特意亲自去取了带香气的蜡烛,永明县主在心里拿她当自己人,只怕还觉得自己有恩于对方呢,以恩人自居呢,大约一点也想不到对方想要她的性命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2 换房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2换房所以这场火,若是能将丫环一起烧死,查不出来也就罢了,若是丫环没有死,查了出来,就看屎盆子能扣在谁头上了,像太子妃之前说的,蜡烛都是大房留下的惯例,只怕你一开始当真以为这是李杏杏做的吧。”王怡真冷笑道:“若不能扣她头上,就扔给大房姐弟两个,反正来来回回跑不出李家,谁让有李家嫡出专用的纹纸打底呢,你那时只怕并没有想到,李大少爷也是嫡出吧,太子妃你拿着大房使用蜡烛的旧例来讲,是因为当时你并没有想到犯事的会是自己的弟弟,如果那时候你知道,你一定不会拿出蜡烛来说事,而会继续瞒下去,宁可让太子担着点怀疑,因为太子殿下除了可儿一案中有提亲嫌疑之外,并不符合其它条件,跟永明县主之死更是半点关系扯不上,可惜了,其实正是那蜡烛,让我判定凶手必定与你有关,甚至我当时还怀疑过你,因为我敢肯定,那些粉蜡烛或许是大房旧例,但那红蜡烛一定不是,太子妃高高在上惯了,大约并没有闻过下等的香粉吧,那些香粉气味刺鼻到能够直接让人灵魂离体,如果说宣容斋出产这样的熏香蜡烛,只怕不用十年,十天也就关门了。”王怡真说道。

可儿一案里,李言义形容那香味“幽香”,而永明县主房间发现的蜡油,上面则一股子刺鼻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工艺,就跟直接把几百朵梅花捣碎了涂在身上一样,王怡真是见识过三教九流的人,她没闻过“幽香”的伽蓝香,可是最底层的妓子姑子的香气,她不会忘,当初金环那事情事发之前,不少的人往她这里来劝她下海的。

“嫡出专用的纸、懂香爱香的人,还有一点,永明县主同李奕年的婚事,是太子妃居中说合,她是皇室中少数知道永明县主不能闻梅花香的人,那这一点,自然也会告诉李奕年,不然爱香的弟弟第一次相亲染一身梅花香气,你说这婚事可不得黄了么?所以你说说看,还有什么人比他更符合凶手的条件?我一开始没有想到他,是因为不熟,也是因为他存在感实在太弱,可是太子妃也没有想到李大少爷,不帮他瞒着,就不应该了吧,他不是你唯一的弟弟吗?是不是太子妃也没有注意到他在里面的存在?讲真话,嫡出做到这份上,存在感还不奕城来得高呢,有点可怜。”

王怡真说道。

不过最后这段话倒不是奚落李奕年,李奕年这人,存在感真的很薄弱,全场但凡随便有个贵公子往他身边一站,好像就看不到他了,别说李奕城这种闹腾的全场瞩目的人了,周复兴都比他惹眼,这种小透明的属性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

太子妃没有讲话。

李奕年已经满脸绝望了。“不是……不是我啊……你们信我,真不是我。”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安眠粉药、熏香蜡烛、晓妆的孩子,就像王怡真说的,三个案子,以粉药为线,连环相扣,其它人最多就符合一两个条件,只有他符合全部条件。王怡真说的太过于合情合理,剧情流畅、细节丰富、内容完善,有一种让人听书一般的畅快感,最重要这一段书一气呵成,没有停顿,还极富传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只是来自于她没有证据的空想了。

大家都是那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心态,终究看的是别人家的热闹。

唯一还能保持点正常节奏,没有被王怡真带着跑的,大约就是太子妃了。她艰难的开口道:“不是……不是他,晓妆的尸体……”

“你想说晓妆的尸体只有那四个有过独立行动的人可以藏?”王怡真笑道:“其实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理论上,有时间和有办法藏尸的,只有那四个人。”

晓妆藏已案里,杀人不难,难的是杀完之后移动尸体到李奕城房间中。凶手想做到,必须有完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间段。

但是傅卫东根本就是个酱油党,另三个人两两为证,那个年轻侍卫倒可以替主子杀人,不过也仅只可能。而且他还是太年轻,刚刚被审了两句,死神面前擦了个肩,就慌的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样的人要求他杀完了人无事一般,这演技要求太难了些,而且他若真有这样的演技,刚刚也不会发慌了。

总之,唯一有时间独立行动的四个人,都不太可能会犯案。

“所以我仔细想啊想啊,最终还是想到了关键问题所在,如果说,晓妆从一开始就躲在那个房间里,一直没有挪动过呢?”

晓妆从内院逃出之后,便不见人了,此时李奕城打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晓妆是在公子们回房之前,藏到了外院。而之后公子们因为火灾再次出来,因为房间相距都不远,每个人都跟别人打过照面,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有藏尸的时间,因此大家都默认,应该是有人单独行动,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先杀人,再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抛进李奕城的房间里的,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房间他没有用过。

“从一开始就在我的房间?”李奕城先叫了起来,“那她就不怕碰上我么?”

“怕什么?”王怡真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不回那个房间么?”

李奕城为的什么在内院门口闹事打人?

因为他不想住原来的房间,要同李奕年换房。

“你们在内院门口为这事闹腾来闹腾去,晓妆从那里溜走,还不许听一耳朵去吗?她想见李奕年,要是真去了李奕年的房间,反而最大概率会碰上你吧?这个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你自己说,你闹腾成那个,你那位脾气温和又好说话的堂兄,会不把房间换给你?”

李奕城大喊道:“不可能,从小到大,我看中他什么,就算他当时说不给,我只要大闹一场,他就没有什么不给我的。”

不只李奕城,连同着满院子的贵公子们都暗自点头。

这就是个人设的问题了。一般兄弟抢东西,都是兄长让着弟弟,更何况李家二房拿了大房的公爵爵位,要是连件孩子玩具都不让,不会被人骂死?更何况二房就是想把李奕城培养成闹事不讲理的性子。

李奕城人设是那种欠抽的熊娃,看中哥哥的东西就想抢,不达目的就会一直闹腾,而李奕年则是温和有气度又守礼的君子,每次都是忍痛将心爱的物品让给弟弟,相处的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口碑天差地别,就是体现在这些日常小事中,这世道,多少国家大事、人命官司都不见得能报到太子那里,李奕城却为了换个房间惊动太子,那这个房间,李奕年会不换给他?

“所以,晓妆很明白在哪个房间,才能等到李奕年。”王怡真下结论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3 最终证据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3最终证据213

事实上,不只晓妆,所有的人大约也都知道换房闹剧的结局,如果不是内院起火打断了剧情发展,现在李奕城多半也已经睡在李奕年的房间里了。

因为李奕年也只在一开始委婉推托了一句,惹怒了李奕城后,还没被拖到内院门口,李奕年就大喊着愿意换给他了。

“说来说去,一开始的拒绝,不过是为了惹奕城生气罢了,先是让他闹起来,给大家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弟弟,再由自己做出一定的牺牲,扮演一个不断退让的温柔哥哥,二房这些年用这手段炉火纯青。我有时候也想啊,奕城打架再多,说起来也不过是给平民百姓做些见义勇的事罢了,又不黄毒赌,怎么就混到了纨绔子弟的等级?而李奕年这么小透明的性格,自家人都不见得能发现他,可是却偏在奕城的衬托下都很有些贤德的名声了,这是下了多大的力气去捧踩啊?晓妆即是二房的丫环,又同李奕年往来密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出之后,李奕年一定会主动住进李奕城的房间里呢?”王怡真说道:“于是大家回房,奕城被太子带进房间里训斥,李奕年呢,他若是还回自己的房间,那这孔融让梨,奕年让房的美德行为,还怎么进行下去?”

“奕城闹腾一场,李奕年必定将房间拱手相让,两个房间本来就相临,只让小厮将少量的个人用品搬来就是了。”王怡真说道,“李奕年进房,看见了晓妆,自然会吩咐小厮去隔壁房间搬自己的个人用品,他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晓妆,正烦恼如何处理尸体时,内院火又起来了。李奕年这时候直接走出门外,他是第一个听到动静出门的,之后公子们陆续出门,众人一起奔赴内院,于是尸体就留在了奕城原本的房间里。”

王怡真说道:“否则的话,有谁能够站出来告诉我说,谁亲眼看见了他是从原本的房间走出来的吗?”

众家公子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之前众人也对过口供,火起之时,李奕年第一个出来,奔走呼告,赶往内院,众人随后,纪松凝最后,因为这最后,还让他承担了一些怀疑,但走在第一个的李奕年,却绝没有怀疑他的,他是最没有可能抛尸之人。但若是那尸体从一开始就在屋中,并不需要转移,众人便没有人能说得清,他最初到底是由哪个房间走出来的了。

“其实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太子妃也明白对不对?因为以您的智慧,完全是早在我之前就想通透了嘛。”太子妃当然比王怡真更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就算之前她忽略了李奕年,之后再用“香气”这个点加入进来的时候,她也应该已经想透了晓妆尸体未被搬动过,背后代表的意义,所以她才会开始积极的找人为晓妆之死背锅。

“如何?你可有证据证明,你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王怡真笑着问李奕年。成天都管她要证据是不是?也有你们拿不出证据的一天。

而这一次,她可是有证据的。

“李大少爷往衣服上熏香真是个好习惯。”王怡真夸他道:“这伽蓝香跟猫毛似的,路过就沾,也是个极好的习惯,你连住两个房间,还曾跟晓妆照过面,我猜,两个房间中,以及晓妆身上,都该有伽蓝香味的,我们大可以一起去闻闻,没有的话算我输。”

李奕年抖着嘴唇,想说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真的让王怡真很开心。三桩人命案子一次性告破,就跟大夏天一口气了三个冰淇凌一样舒服,可惜……夏天依然是夏天。

太子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香气为证据,只怕并不妥当吧?”

王怡真面上冷笑着,刚刚她们咬死傅卫东的时候,不就是以香气为证据吗?

然而香气这种东西,真的不能当做证据,特别是在别人家里有香料铺子的情况下。

太子妃身边的婆子也冷笑着离开,不多时就带回了一盒香膏,大声道:“这是7姑娘常用的伽蓝香的香膏,一盒便是百金,晓妆那贱人管着7姑娘的房里,竟然起了贼心,将这香膏也盗了去,这就是自她身上搜得的。”

王怡真咬了一下后槽牙,她还真是忽略了,没想到晓妆身上会有伽蓝香盒。

王怡真看向丹阳郡主的婆子,之前两个人同时查尸,不知道这婆子可有查包?那婆子脸色发白,略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可以想见,丹阳郡主的婆子,去时只细查了晓妆的尸体,她为着主人丹阳郡主,只一心要查出杀晓妆的凶手,却并没有查她带着的细软中都有什么。反正李府丢什么,都不是她家的钱财,然而却被成了漏洞。

如今可怎么办?这香膏可能真的是晓妆盗去。就算不是,太子妃既然从香气上发现了不对,自然有办法临时找补一下,毕竟宣容斋是她的铺子,这些能给年轻小姑娘们当做礼物以示亲近的香料,她要多少有多少。甚至庞夫人、李杏杏,谁家女眷身边不带几种香料了,就算平时不会连盒子一起带,今天这不是要外宿嘛,太子妃的婆子趁人不备给她塞包里去,也并不难。

伽蓝香不能当证据,晓妆身上的香味来源,有了解释。

然后接下来,太子妃的死亡之眼略过了李奕年身边,李奕年的小厮突然跪了下来,大哭道:“是我,是我杀的晓妆姐,我……少爷是要我先进奕城少爷的房间打扫,我进去后……是……是晓妆姐她,她发现了我偷少爷的东西,我就……”

很明显,这个才12、13岁的小厮编不出什么细节了,可是对于太子妃来说,只要有人承认就行了。

丹阳郡主笑着哭道:“好……好你们李家,好一个贤惠大度的太子妃、好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少爷,好一窝子忠心的奴才。”

王怡真也摇头道:“太子妃觉得我只有香气这一个证据?说不好听的,这香气算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若身份低微些恐怕都闻不准,即不是人证也不是物证,我不是说了吗?我有证据。”

太子妃冷冷的看向她,等着她说。

王怡真提一个证据,太子妃就给她灭一个,绝对的精准打击啊。

李奕年杀人又没被抓到现场,只怕王怡真无论再说什么,太子妃都能给她准备出替罪羊来。

王怡真看着李奕年问道:“太子妃可知道莫应?”

太子妃问道:“是谁?”

李奕年却觉得王怡真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一刻不放的盯着。

“是可儿私定终身的未婚夫,她当初约未婚夫私奔,却被李大少爷截了胡,然而……他那天其实去了……”王怡真原本不紧不慢的说着,到了“去了”两个字之后还拉了个长腔,却突然提声暴喝道:“莫应,你还不说?当夜被你目击从可儿家中离开的凶手,是谁。”

众人被她这一惊一诈的分贝吓得全员心脏一缩。

此时就见着王怡真那个“新入京没三天的乡下老乡”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李奕年。

明明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目光却如狼如蛇似的发着光,有着少年人都缺失的血气与狠劲,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向李奕年,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李奕年本来听王怡真说可儿的未婚夫那夜竟然目击了他,心正提吊在半空,被这人目光一盯,心更是像被谁紧握了一把似的,脱口而出:“你胡说,他不是莫应,我也不是当夜离开的……”

满院子突然就静了下来。

只听着王怡真悠悠的问道:“哦……原来你不认识可儿,却识得他的未婚夫啊,并且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4 落定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4落定李奕年是清晨离开的。

就算是骑着马,从宋国公府到东二巷也是四个大坊的距离,在这种世道并不太乱的时候,有种叫做宵禁的东西,还是要遵守的。

只不过宵禁是晚上禁止出来,不是晚上不能出来,两者的区别就是,被发现了会很惨,没发现就没事了。

李言义做为凶手,两家就在隔壁,天时地利人合,根本就没有宵禁什么事,毕竟五城兵马司的巡城是流动npc,不会常驻在可儿家门口盯着,有没有人犯宵禁。可是那个带香气的贵人要怎么躲宵禁呢?

以前王怡真觉得对方是太子,那就不用躲了,谁家太子还没几个巡城的心腹,不在半夜外出密议点什么事呢?可是如今凶手换了李奕年,王怡真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代入一下这种思犯思维,对方可以在宵禁之前,骑马到可儿家附近,潜入,半夜作案,然后继续藏在可儿家中,等清晨宵禁结束再走,这其实是比较保险的,王怡真以前跟着傅卫东做过几票案子,作案前有耐心的潜伏和作案后等待撤退时机,都是凶兽捕猎的第一要务,虽然说王怡真也会觉得,贵公子们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风格,一点都不酷,但李奕年这个人嘛,刚好是个很没有存在感但又有很耐心的人。

毕竟在李兰兰姐弟讨厌死了二房的情况下,也唯独没有说过他的坏话,可见他的好人品深入人心,但如果他真是个好人,会眼看着父母为了爵位,将亲族赶尽杀绝吗?

再加上,当初那个在古琅轩案发现场发现的防倒烟竹筒,位于二楼至一楼的楼梯处,也就是说,李奕年杀人后潜至一楼,而二楼则是李言义翻墙过来,来来回回的倒腾气油。这两个人都在案发现场呆了一夜啊,心可都挺大的。

王怡真这样判断,但依然没有证据,最后也只能孤注一掷,没有证据创造证据了。

王怡真堵的是江湖上逼供的一个法门。

官府怎么审犯人她不知道,但江湖上逼供,要是只有真相。

因此最直接就是直接拿猎物的生死来说事。

先是把两家的恩怨、情仇、前因后果、起因经过结果的说一遍,让对方的心思神绪完全的深入到其中,搞一场沉浸式体验,了解一切,重温一切,复盘一切,然后这边看你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突然就亮了刀子,最最大的嗓音暴喝一声,xxx就是你杀的,我要报仇。

这里的xxx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事,但注意,明明是点题之笔,却要说一件假事。

因为,如果你直说,人是你杀的,事是你做的,那么对方做的,面对刀子也会下意识的否认:“不是。”

而如果你说的人和事,并不是对方做的,对方直面生死,自然也是委屈的不行,那种潜意识的求生心理,就会促使他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你弄错了。”速度快是关键,要不然刀子落下来怎么办?

傅卫东就是王怡真的刀。

王怡真当着众人的面当然不可能制造什么逼供场景,可是傅卫东却是真真刀口舔血,杀过人的人,他眼神中的杀气,在一个瞬间,又离李奕年极近的情况下,足以让李哟的任何造成错觉,傅卫东就会这样扑上来咬死他。

之前王怡真所说的一切,都让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几桩案子中,不可自拨。而这种时候,面临生死,那种来自本能最深处的解释的冲动会先于思考脱口而出。

王怡真说的是他半夜离开被人目击,李奕年为取信于人,第一反应当然就是解释,他并非半夜离开……

王怡真赢了。

就算是没有证据,李奕年当众之下所说的话,在场都可做人证。说起来,以前王怡真真的太小瞧了二房,还只当太子妃脑筋慢、庞夫人性子直、男丁小透明、就李杏杏一个心思密的,又缺乏实战经验。使得她之前深深的觉得,李兰兰的智商够高,就是起步太晚,才会被二房压着打。

今天晚上她终于见识到了。太子妃是四两拨千金、庞夫人是嘴炮无双、李奕年是谋划隐忍借刀杀人、李杏杏那点小姑娘家的手段,不是二房的上限,只能算二房的起点啊。真不怪李兰兰这么聪明,还一直没有出头。可惜,李奕年小透明了太多年,习惯了隐在幕后办事,今天大约是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又突然间被傅卫东生死相逼,这平生从未体验过的万众瞩目和大难临头,到底让他紧张至露了怯。

王怡真朝着丹阳郡主扫了一眼,不是只有太子妃会睛神扫人的,她的帮手虽然少,可是贵重。

其实王怡真心里很清楚,今天这忙活了一个晚上,也只是抓出了李奕年,却无法定他生死。

因为他的口供只能证明是他杀了可儿,他的嫌疑也只能证明他杀了晓妆,永明县主之死却不是他直接下手,到底是谁?在哪里?什么时候?做的那支梅香蜡烛,还有得查呢。说不好听的话,可儿和杏花是什么身份?够资格让国公独子偿命吗?而有太子妃在,蜡烛一事也不会随意让人查到李奕年的身上。

不过这就够了,对于丹阳郡主来说,能将杀女凶手落到了实处,就够了。

丹阳郡主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您一向最是公正,我同夫君也是极为佩服的,不过这次的事情,事涉您的妻子和岳家,我只能到圣上的面前去讨个公道了。”

太子脸色苍白,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太子妃的脸色已经如同死人了。李家二房的庞夫人尖叫了一声,想扑上来撕王怡真,被人拦住了,只是就算是她也没有说话,因为无论是谁都无话可说。

王怡真其实多少听说过太子的处境,据说是不太得圣上喜欢的,几个庶出的弟弟又虎视眈眈的,这次的事情,其实太子还真是无辜被牵连。李奕年这一连串的举动,使得本来能同李家结亲、倾向于太子的丹阳郡主一脉,自此后会彻底的远离他,更会让太子在民间唯一所有的公正的好名声,受到质疑。

不过这就不归王怡真管了。

王怡真现在只在意三点。

1李兰兰姐弟分家的事情。

2一千两的事情。

3肖婉儿的遗物。

王怡真眼神再次扫过了李兰兰。

要分家,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不是说现在就黑纸白字的将家产分了,而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李家两房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5 收入为零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5收入为零李兰兰立刻排众而出,对着丹阳郡主行礼道:“郡主,这次的事情虽然与大房无关,不过害了县主的蜡烛,到底是念园之物,我觉得现在最重要就是尽快清点那些库存的蜡烛进行封存,说不定还可以找出什么线索,不过我手边除了两个丫环,再无可用之人,不知道郡主能不能借我些人手。”

丹阳郡主立刻说道:“我手边的婆子都听你的吩咐,若人手还不够,去我郡主府调用。”

李兰兰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到了丹阳郡主的一边,丹阳郡主也是马上就会意,她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李家人,想查封念园也得有李家人的首肯,在在查封中认真仔细检察,更要有李家主人的挑头,虽然说在蜡烛中再查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小,但这个时候让李兰兰出头打一枪,先让李家人自己在内部撕起来,于丹阳郡主也有好处。至少太子妃想在里面做手脚会增加困难,并且最重要的是,李兰兰会帮她想办法确定李奕年的罪名。

她帮着李兰兰扩大势力,自然就是在二房嘴边抢肉。她若想让二房永不得宁日,就要将李家大房扶起来。

王怡真看得出丹阳郡主想以夷制夷的政策来,立刻也低声说道:“先夺爵位。”

丹阳郡主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厉色,点了点头。

王怡真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些上位之人,果然没一个是蠢的。

李奕年这一番算计已经很可以说是布局严谨了。其中又有世子妃阻着,李兰兰这次借丹阳郡主的人大张旗鼓的查,也不见得能查到什么证据,就算查出来了,李奕年也最多是个教唆之罪,甚至李家可以倒打一耙,只认下晓妆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晓妆杀永明,倒成了妻妾之争了……也就是说,没有铁证证明李奕年亲手杀永明,查到最后,大约最多就是让李家赔钱赔礼,李奕年成为庶人,永断仕途前程什么的。而对于世人来说,身为国公独子,却与那高位擦望而过,眼睁睁看着样样不如自己的堂弟继承爵位,本身就已经是极重的处罚了。

总之,宋国公府是开国四大公爵府之一,到如何已经百年,丹阳郡主想一次性的弄死国公独子,那几乎不太可能。

而在李奕年不偿命的情况下,李奕城这小公爷身份更加稳固,却是更加危险。如今李奕城只14岁,等过上几年,李奕年杀人的事情过去了,李奕城若还未结婚生子,那么万一他出了任何的事情,李家都会低调又的重新将李奕年扶起来,那时候只怕世人并不会再拿出永明县主的死来记恨他,还要为他的命途多舛而唏嘘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李奕年的人设都是口碑极好的。到时候就算他一生没有了朝堂上的前途,但关起门来在家里自己做个国公老爷,还是很逍遥的,更可以没事在家搂着娇妻美妾多生儿子女儿,20年后说不定又能养出一个皇后来。

丹阳郡主是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的,王怡真也不会放李奕城再被二房竖起来当靶子。

所以夺爵最好。

夺了爵,首先李家姐弟就安全了,不患寡而患不无所,没有了继承人的身份,大家都别争别抢和睦相处了。

夺了爵,李家便也成了庶民,到时候娶不上高门的媳妇,生不出未来的皇后,李家也就慢慢的成了普通人,多拖得几年,丹阳郡主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根本不愁有人拦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夺爵其实比其它的惩罚都来得更容易操作。

自当今启圣帝之前的三代帝王,其施政重点不是削藩就是夺爵,大齐朝开国百年,已经迈入了一个盛世,那么便当以文治天下,这些统兵的武将,实在不该再有太高的地位了。

丹阳郡主同王怡真心意相通,立刻便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拉了拉王怡真的手,长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有再说,最终回房间晕倒去了。这位郡主看得出身体一直很不好,之前激动的晕倒了几次,可是为了爱女的命案,不得不跟打了鸡血一样苦撑着,还跟着王怡真的指挥怼天怼地的怼了一晚上,如今突然之间凶手浮出,未来的报仇也初步有了定向,她的精气神一下泄了,就再支持不住了。

王怡真看着丹阳郡主身边的婆子七手八脚的往屋子里搬人,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白丹阳郡主刚刚拉她的手,大约是想说谢谢,这些高门贵妇们虽然再怎么聪明,身边的婆子再怎么擅长妇科,没接触学过的领域不会还是不会,今天晚上若是没有王怡真有着各种常识和脑洞,不依不饶的跟太子妃死抗到底,估计永明县主的命案可能就真的以晓妆的死结案了。可是要让丹阳郡主说谢谢,她大约又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虽然说李奕年本就有心杀人,大概论就算没有王怡真,也一样有办法邀请到郡主母女来住,可是永明县主来念园住,到底还是王怡真一手安排的。丹阳郡主的心里,大约也很复杂吧。

王怡真倒没有想叫她感谢,只不过心里也清楚,本想撮合永明县主,如今直接将人撮死了,这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别说一千两,丹阳郡主没有再追究她的责任,已经算是知恩了。

这样一来,王怡真不由得就看向了周复兴,周复兴那边的任务,倒还没有失败,可是第一次给人拉郎配拉成了大型命案现场,也算是一个高峰了,更何况给人拉红线的人不尽心,被拉红线的人更不配合,只怕江夏侯夫人那一千两,也绝不肯掏。

那可真要命了,合着她忙了一个晚上,又没有收入?

王怡真正在独自空虚寂寞冷的发着呆,却听见了太子妃的一声冷哼。

“王大小姐今天出了好大的风头,只怕也是累了,今夜已经没有其它事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起早,还有的事要忙呢。”太子妃咬着牙说道。

“啊??别啊。”王怡真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太子妃不说我都忘了,我还真有别的事。”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6 投诚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6投诚王怡真此言一出,几乎院子里大半的人都快哭了。

先不说太子妃了,她这只怕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针对,今天晚上,她赔上了李府二房的名声不说,还有一个弟弟的前程,更是让大房贴上了丹阳郡主这个靠山,她是真的累了。就算之后要消除证据、还要想招对付王怡真,也都是回京之后的事情了,她现在就想静静。

其实大家也都想静静。

好好相亲会搞成了审讯会,虽然过程中大家吃瓜都吃的挺开心,可是结局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人证,谁的心里也都打着小九九啊,看得出来以后丹阳郡主跟李家二房还有得撕呢,那么未来到底要不要做太子身边的助力,都得从新研究,能不能先放她们回房去,更何况这大半夜的没得睡觉,也困啊。

可是王怡真说还有案子?

还有案子就不能走啊,王怡真和太子妃今天晚上的针锋相对,大家也看到了,两个人的死亡之眼,几乎是扫到谁谁倒霉啊,不过再怎么倒霉,若人在现场还有几分自辩的可能,要是这个时候去睡了,再被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拎出来补脑洞,谁受的了。

李奕城则跳了起来,欢叫道:“姐姐,还有什么案子,死者是谁,凶手是谁,你说名字,我来揍人。”

不不不……这案子没凶手没死者,也不用揍人。

王怡真朝着太子妃行礼道:“我得先谢谢太子妃。”

太子妃寒着脸说道:“谢我什么?”

王怡真笑道:“若不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卫和管事父子两个,为了彼此脱罪,而咬出了李大公子,今天这案子,未必能查的这么顺。”

线索本就少,三个案子还是分散做案,每次的手段都不同,能够串连在一起的,除了隐在案中的作案动机外,余下唯一的共同处就是粉药和香气了,王怡真是真正的因为那管事的一句话,想通了一切,谢他这一句,实在是真心话。

当然,更多的还是恨他咬着傅卫东不放,自家的师傅自己可以欺负可以骂,外人不行。

王怡真话音一落,李管事父子两个人都几乎是跪下了,王怡真若不提这事,他们都落不了好,如今她还在单纯谢一次,给太子妃和李家加深印象,他们还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

于是王怡真继续说道:“只是他们为死者伸张正义,就于李府不忠不义,太子妃刚刚说的都回去睡了,可是指所有的人各回各处?别人就算了,李府和太子府这几个人,算是人证吧?太子妃保证他们回去之后,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当然,我不是说太子妃会杀人灭口啊,我的意思是,太子府和李府的下属一向忠心,他们万一被同事们灭掉也不好。您看这样好不好?先把这几个人证交给我,不不,交给大房看管起来,然后等着这案子落幕了,再放他们出来,这中间要是他们出什么意外,我一力承担,觉不许人说是李家二房杀人灭口,您觉得可行?”

太子妃简直想砸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她。

李奕年现在身上的案子,其实剧情已经被王怡真撸的极顺了,真的不能再真,就差实证了。而实证嘛,如今唯一能被查知的就是梅花香蜡烛,别的,事过这么久,李奕年应该也毁的差不多了,也就是人证是完全多余的,李府也好,太子府也好,完全没有人会证明李奕年犯案,更何况这三个人一直在外院,就算曾被怀疑,也最后证实是路人,想当人证都没资格。

太子妃还真的就打算事后慢慢的报复回来。可是她却心知王怡真要这三个人证,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查案,而是纯恶心她用的。若将这三个人交出,太子府两个侍卫不说,李管事可是李家的有身契的下人,就算为了活命,以后也要倚靠大房了。

不给也不行,王怡真若说她扣留人证串供,对太子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简直是……再说了,王怡真明面上问她,这当众给太子抛了多少媚眼了,太子都点了头,太子妃能说什么呢?

最终也是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同太子一起走了。这三个人本来就是小人物,又不是真的人证,给了也影响不了大局。她还不至于连这点都忍不下。太子仍往外院去,太子妃在内院,这死过人的春院当然不能住,还好夏院那边,李杏杏同庞夫人挤住一起,还能空一间房出来。

其它人一看不是又要查案,只是单纯怼脸,也松了一口气。太子同太子妃俱都走了,全都跟上,逝者已矣,生者还需早睡。

那李管事与其子,并另一个侍卫,便留在了院中,此时春院中除了丹阳郡主晕倒在房中,永明县主的房间是案发现场外,尚有太子妃不使用的那间房间,王怡真待人都走了,一眼眼神,傅卫东便笑咪咪的将两个侍卫和李管家带到了房间中,除了他们四个老搭档之外,跟进的还有王怡真并李奕城,以及小厮大虎。

春夜虽然没有寒风,房间里也有余温,可是三个人被围住,也是瑟瑟发抖。

等大虎关了门,李管事突然一下跪了下来,给李奕城磕头道:“二少爷,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二房的人,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但我儿子还年轻,人也算机灵,我愿将他的身契签给二房,留他在您身边做个牵马的小厮也好。”

李兰兰已经带着丹阳郡主的人手搜索念园去了,李奕城就看王怡真,王怡真立刻点头道:“好啊。”

李管事又说道:“我知道您信不过我们,不过我是真心的,我……呃……可以吗?”李管事一脸的不敢相信,那脸上几乎就差写着:“你一定是在骗我,然后打算找机会报复我。”

王怡真点头:“可以啊。”建议是他提的,说可以了他又怀疑,这人怎么这么难侍候啊?“不过有个条件。”

李管事听说有条件,才长出一口气,他也是李家家生子,贵人们都是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无条件的对他好,他真有点怕。

217 看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7看重王怡真笑着对李管事说道:“你先答我几个问题,说的好了,你的卖身契今天就让二房送过来。但若你有什么隐瞒不说的……嗯嗯,你知道下场吧?”王怡真看傅卫东。

以前师徒两个黑吃黑都有相熟的配合,这时候傅卫东好该拿出一把刀来削一个桌子或凳子脚,意思是不听话就有如此桌,不过因为今天身份是车夫,他也不敢藏刀,便只作了一个“刀切”的手势,只不过不是冲着李管事的脖子,而是冲着李管事儿子的下半身。

李管事立刻就带着哭腔说道:“王大小姐您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怡真点了点头:“那你就先说说吧,他是个什么身份?”王怡真用下巴示意,指的是那个除李管事父子之外的侍卫。

李管事不由得愣了一下,正思考间,傅卫东马上就做出要扯那李家儿子裤子的举动,吓得那李家儿子白长一个大个子,直接缩后躲去另个侍卫身后,那侍卫也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护着他,只吓得李管事大喊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王大小姐手下留情,您学富五车无所不知,您不如亲自审问他啊?”这意思,竟然是建议王怡真下点狠手吗?

李管事一句话,惊的那两个侍卫都呆住了,那管事儿子哆嗦的喊了声“父亲”,其情其景竟然让王怡真莫名想到了之前宁安侯夫人诬陷李兰兰时,纪松凝喊的那一声“母亲”的无奈,而另个侍卫更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叔?”。

王怡真也不知道这声“叔”,是单纯的是“叔”还是有关系的“叔”,不由得问李管事的儿子同那侍卫道:“你们是亲戚?”

两个年轻侍卫都点头,李管事却喊道:“不是不是,我们同他不是亲戚,或者说,我也是听上面的吩咐,才同他做的亲戚。”

那侍卫吃了一惊,转头去看李家儿子,李家儿子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李管事那能在李家做个小管事,也是多少年的妖怪成了精。

王怡真抓着他在手里,什么二房的隐秘都不问,先问这侍卫,可见得这侍卫身上的怪事,王怡真也多少看了些出来。

因此李管事并不需要王怡真再问些什么,便一五一十将这侍卫的事都主动说了。

“王大小姐若问此人,小的知道的也不多,还是让小的从头说起吧。小的姓李,名叫李宝银,乃是宋国公李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上听差,小人的父亲在皇后娘娘未嫁时,就曾经为她管着铺子,小人的兄长,也在那铺子中做事,大约是10多年前,小人的兄长意外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父母便作主小人的二儿子李勇十过继给了兄长,前几年父母年龄大了,想要养老,宋国公府便放了我们一家的奴籍,本来该是我们全家都离府,可是小的这么多年做府里的管事,虽然也给家中存下了几亩田产,但离了国公府,小的也不会做别的事啊,更何况小人一家忠心,也还算是好用,所以当时便报了主子,让小人的父母带了兄长一房出府,小的同长子还留在国公府里。大约是半年前,太子府招侍卫,您也知道,侍卫这个差事,首先要是良民,奴籍不行,但是又得信得过,不知根底的人也不行。因此有些经验的人便都知道,太子妃多半会从自家放过籍的旧仆中挑选些人,宋国公府好些旧仆都通过门路找上了二房,小的也一样托了门路,让二儿子也一同参加了选拨,却没想到有一天,太子府中当初陪着太子妃外嫁的一个婆子找到了小人的老婆。她……她对小人的老婆说,小人的儿子本来不是十分合适的侍卫人选,但若是……若是小人做成了一件事,那小人的儿子也可以一起入选。”

李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侍卫,那侍卫的也莫名其妙的看他。

李管事才继续说道:“那婆子给我一个地址,我按着地址找去,那家住了一个寡妇和她的孩子们,母子们相依为命,在京中全没有任何的亲戚,我就编了条似是而非的亲戚线,接近那两个人,又几次三番的去同他家来往,那妇人看我们并不是坏人,也不图他家什么,便只当真的是亲戚找了来,那之后,小人便又说了太子府招侍卫的事情,还承诺一应事项只包在我身上,他家的儿子一定能入选,替他家小子同我儿子一起报了名,果然,之后太选侍卫的事情很顺利,两个人不但顺利入选,而且一进府,做的最是跟在太子身边护卫这样的好差事,不用巡夜看门,工资高身份高,说起来这都是因为太子妃看中娘家人的关系,不过宋国公府放过奴籍的旧仆之人同样入选的不少,但能一下子拿到这好差事的,除了特别有些本事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所以其实我心里知道,我儿是托了吴平安这孩子的福啊,太子妃身边的婆子亲自找来,要选这孩子入侍卫队,那就是太子妃看重这孩子啊。我便知道这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是我也知道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因此过后只对他们母子更是关心照顾,也让小十多跟着他,一定会得太子妃的格外看重,却没想到……”没想到太子妃确实看重他,却为了保他,要舍掉自己的亲娃。“但对于这孩子的身份,我是真的不知道。”李管家最终下结论道。

“叔……这……这是真的吗?你不是我家的亲戚?是太子妃叫你来找我和母亲?可是……可是我家同太子妃又能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叫吴平安的侍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他的神情,好像太子妃会关注他这件事,也让他挺吃惊的?那就是说,太子妃对他格外看重之事,他也不知情了?

那太子妃又看重了他什么呢?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8 小吴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8小吴先不提太子妃为他编造出李家亲眷的身份,也要将他收在身边的理由,甚至在今夜命案中,太子妃优先选择了亲爹就在身边、,有极大机率反水的李勇十,也不点名这吴平安背锅,也就是说,太子妃是极为不想他出事的?

虽然王怡真一瞬间也曾想过,太子妃大费周章弄个年轻男人进太子府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但就像之前的观察,这吴平安无论是相貌、身材都只是平常,甚至比不上李勇十,总不能是器大活好惹人喜欢吧?

王怡真眼神实在是忍不住的往吴平安的下半身描,在对方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想捂档的时候,傅卫东干咳了一声道:“别乱看,我大约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奕城喊道:“姐姐,你刚才有看什么吗?”

呃……小屁孩子别乱问。

王怡真点头道:“那你说说,是为了什么?还有,你刚才那手势,是什么意思?”

傅卫东抬起头来,笑道:“不就是那意思,2个手势,你哪个不认识了?”

王怡真翻着白眼说道:“我哪个都认识,但你非要打‘救命’我就不说什么了,后面那个‘五’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傅卫东被李管家咬成凶手的时候,趁着没人,给王怡真打了二个手势,却被吴平安发现,喊了出来。

当时傅卫东打了两个手势,一个是山寨里惯用的暗语‘救’,另一个却不是暗语,而是傅卫东张开了五个手指,根本就是比划了一个五。

王怡真当时就已经翻过一次白眼了。

当师傅的,一点忙帮不上,还被人当嫌疑犯抓出来连累人,不自己想办法,朝着徒弟打手势“救命”还要不要脸?而且打手势还被别人给注意到了,差点连累了她。

而且要说这“救”的手势打的还情有可原,但是这个“五”又是几个意思?一般来说,寨子里直接用数量表示,即可以是人数,也可以是货物包件数,甚至是行动开始的倒数,但是傅卫东在场上这么多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五”即不可能是人物,也没什么货物数量,更不会是行动倒数,他这意思王怡真就猜不透了。

不过猜不透归猜不透,也并不妨碍王怡真撕开脑洞去猜一猜,王怡真反问道:“小五?”

傅卫东10年前在京中,就曾经试图找过行健武馆那一群兄弟的下落,而两个人最近,又一直在研究怎么从香料线索上找到当年的“小五”,那么傅卫东这一个‘五’所表示了,王怡真也只能想到小五这个人了。

傅卫东点头,看向了吴平安。王怡真也看向吴平安,被两个人这么一引,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吴平安,直接把吴平安看毛了。

“他是小五?不可能吧。”王怡真自问自答。小五和傅卫东差不多年纪,就说李管事是小五的可能性都高于眼前的年轻人啊,因为对方是真的十几岁的年轻人哪。

“他自然不是。”傅卫东说道:“可是他像小五,他跟小五当年,不说一模一样,也是八分相似。”

王怡真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跟小五一模一样,说明两个人应该是关系极近的血亲,可是刚刚李管事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吴平安与母亲相依为命,在京中没有什么亲戚。

“唉,等下,你姓吴?”王怡真突然问道。

“……是。”吴平安能说什么呢。

“小五……吴……喂我说,你确实对方的外号是小五吗?还是别人都叫他小吴?”王怡真转头问傅卫东。

“……呃……你也知道,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有时候口音不免有些重嘛……”傅卫东说道:“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实话说了吧,我当时加入行健武馆也就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啊,同大家都不熟,我又如此惊才绝艳,那些人也并不见得喜欢我。那之后,要不是我和小五各取所需,只怕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同我说话。”

王怡真点头道:“我早该想到,你这种猪队友,一向没什么人缘。”就算再怎么混,家在京中的混混也该有几个啊。若非真的不熟,但凡他有几个知交故友的,傅卫东也不至于在行健武馆被烧之后,连一个同伙都找不到。

“吴平安,你家除了你们母子,还有些亲戚?比如……你妈贵庚?”王怡真再次问道。如果“小五”其实是“小吴”,那么十年前,那个小吴会不会同吴平安有什么关系?父子?看年纪应该还不至于。兄弟?差的又有些大?最可能还是亲戚,同姓的亲属。

“我们家……我们家的亲戚?”吴平安看王怡真一个劲的就着他的姓氏上打转,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想着亲戚,先往李管事那边看了眼,然后摇摇头,苦思道:“我们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啊。我听我娘说过些往事,说是当年我爷奶死后,家里没什么产业,我爹的东家正好要上京开分店,我爹就带着弟弟两个从老家来京里,老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

“你爹有个弟弟?”傅卫东喊道:“可是也姓吴?”

“……是。”吴平安真的不想多说什么了。

“那你这叔叔如今人在何处?”王怡真也问他。

“早就死了,我这叔叔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不肯跟着我爹好好在药铺做工,成天在外面混着,他倒也自己能挣着吃喝,同一个能接些散活的武馆来往,并不向家里要钱,我爹管不住他也就随他去了,他大我15岁,一直单身未娶妻,也没有后代,我小时候也见过他几次的。十多年前,他突然死于一场火灾,好像是他常年混迹的那个武馆失了火,他的同伴将他的东西遗物都送了回来,我爹大哭了一场,那时候他还同母亲商量,若再生个弟弟,就过继给我这叔叔,不能让他亲兄弟断了支,可是后来我爹也过世了,我到底也没多个弟弟,我就同母亲一起过活。”吴平安说道。

王怡真和傅卫东相视一眼。

两个人都十分的肯定,当初行健武馆大火,绝没有死伤者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19 生平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19生平若是就这么听吴平安说话,那么他的叔叔很可能就是当初的‘小五’。

年纪、行为、日常都对得上,最重要的是,吴平安的话揭示出一个她们以前并不知道的细节,原来吴平安家中历代是在药铺做事?

这药铺虽然也是经营的行当,可是这伙计同饭馆酒楼的伙计不一样,长年在药铺做伙计,就算做不到熟知药性,最不济也要会写字看方、分辨药材,基础文化必须要有。吴平安的父亲还曾经想要小五这个弟弟一起跟着他做工?也就是说,小五同样也是读书识字,会药材的识别,甚至很可能还会些配药、制药的手法,那也就怪不得他拿到了肖婉儿的书之后,自己就能试配出其中的香方来。

王怡真突然开口道:“我发现……你们行健武馆的层次挺高啊?你也好,小五也好,竟然都识字?你们不会是什么隐秘组织吧?”要知道这可不是现代普及义务教育时代,一个家庭里,孩子会书写识字,那可是中产阶级小康家庭的标识啊,而傅卫东和小五都识字,可见出身都还是很不错的,这样人家的子弟,竟然跑到了行健武馆当混混,而且没记错的话,当初武馆中那一批的师兄弟,也是一手一本从肖婉儿那里偷的书,这到底是行健武馆对混混素质要求太高?还是武馆基础教育中包括了语文课啊?

傅卫东简直哭笑不得。王怡真脑洞开太大,有时候往往能直击真相,但是也常常会偏离主题十万八千里,还拉不回来。

“你想太多了。”傅卫东说道:“我本来家里条件就不错,去武馆当学员也是另有隐情,小五那个人,虽然认识不久,但好歹是武馆中唯一接触过的,他正是读过书,见得多懂得多,又太过聪明,心比天高,不想跟他父祖一样,一辈子给人当学徒,才想自己出来混个门道,京中贵人虽然多,普通人也是攀附无门,武馆虽然多数是些底层混混所在,可是这些贵人们,也总会有些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用到混混吧。武馆对他来说,不过是晋身之途。至于其它人,都是不识字的,他们拿肖婉儿的书,图的不过肖婉儿大名,以求千金之利,只怕之后转手也就卖了。但是……按着我们这一行的习惯,刚摸回来的东西是不着急出手的,要等一段时间,看看风声;更不能大家一起出手,会降了价格;更何况书籍这东西,还是闻名天下的肖婉儿的书,不是金银玉器,很容易被主家找到,而且虽然是孤本,却不是古董,这种物件,当铺又不见得敢收,就算要卖,也要慢慢打听主顾和销脏的门路,所以大家拿到书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必然不会有人包着卖的。只是回来之后没多久,武馆就失火了,那些书,也不知道有最后去了哪里?”

王怡真点了点头,她就说嘛,哪有一个武馆招打手混混还要求文化课过关的……所以说,问题还是在于,明明行健武馆并没有死者,为什么吴家会接到通知说,小五死了。

“你这叔叔叫什么名字?你们家是何时知道他的死讯的?是什么人来传讯?怎么说的?”王怡真一加串的问道。

吴平安则开口道:“我爹叫吴长福,叔叔叫吴长。说起他的死讯,我也不记得太清楚了,只记得大约是十多年前,我那时也就才56岁,叔叔有一年过年没有回来,我爹还念叨着怎么过年都不回来了呢,想要去找找,可是我们并不清楚他常在的是哪家武馆,我娘又烦他回来也是只吃不做,长年不在家,偶尔回来一次不说往家带节礼,也是连吃带拿的,说叔叔有大老爷的心,没有大老爷的命,不让去找。那是第一次,叔叔过年也没有回家,等到年后了,我爹又念叨他,说是开春怎么也去看一眼,可是开春没有几天,我爹供职的药铺里就接了大生意,要研发新香粉,我爹又被东家提拨,做了管事的,我们家几代给东店做工,我爹还是第一个从伙计提了管事的,还加了薪水,那之后我爹管着铺子新香粉的事情,忙的就走不开了,再这之后,药铺里的生意时好时坏,我爹也顾不上我叔了,结果那一年,叔叔又没有回来过年,正这个时候,我爹老东家的店倒了,我爹没有工作,便心生了回乡的想法,决定无论如何去找一找叔叔,就算不带他一起回去,也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没想到找了好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人,有他以前的伙伴听说了,便找上了我爹,那人我们也不认识,简单说了几句话,留下东西就走了,我们才知道,原来叔叔早就死在武馆的火灾里的,他的遗物由同伴收着,却不知道我们家的地址,我爹这一找去,他们便将叔叔的遗物给了我爹。我爹伤心极了,店倒闭了、东家上吊了、弟弟也死了,他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大哭一场,又大病了一场,这下想要回乡也做不到了,好在我爹在老东家生意极好的那两年存下了不少的钱,大约有个几十两,又拿到了叔叔遗下的三百两,我们家买下了两间房子,一间自住,一间出租,我爹再炮制些药材,送到药铺里,日子也过得下去。”

王怡真听完了,先看傅卫东,顺手给他比了个“三”,傅卫东摇了摇头,那眼神里的羡慕嫉妒恨,让王怡真已经不用问下去了。她想也是,傅卫东做了十年的山大王,手上都没凑够三十两,要是做小混混能每年收入三百两,只怕傅卫东这辈子都会赖死在京城。

吴平安这个人,长相虽然普通,不过性子脑筋看着倒比那李管事的儿子灵敏几分,王怡真的问话,他半分不敢简略,即不添油也不删减,将能知道的都说了,虽然时间点有点模糊,但前因后果说的清楚,王怡真同傅卫东跟着他说的话算了算,便把线撸出来,大体上,当年的有些事情,就像拼图的一角似的,慢慢的还原了。

220 理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0理顺行健武馆火灾是13年前,也就是肖婉儿去世的当年。是吴长没有回家过年的第一年,应该就已经出了事,而在那之后傅卫东便一直在找武馆中的伙伴,第二年,吴长福的老东家突然开始接了大生意,忙碌了起来,而吴长福升了管事,加了薪,都可以攒下大钱了。第三年,吴长福的老东家却突然倒闭了,而这个时候,吴长福去找弟弟,却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是吴长当年小伙伴,这位傅卫东找了两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小伙伴”,在吴长福一开始找弟弟时就出现了,并且还将保留了两三年的遗物交给了吴长福,但同一个时期,傅卫东却莫名其妙被人追杀,那时候,正是他被驱离京城的时间……

王怡真暗叹了一声,有些时候脑洞再大,也比不上现实的一个小线索,如果说傅卫东和银月姨娘提供的都是小五的曾经起源和未来发展,那么吴平安的一翻话,终于将小五的人生经历中最重要的一块给补上了。

简单来说就是:13年前,小五拿到了肖婉儿的书,从里面的香方中发现了商机,这之后他借火灾假死,隐在暗处,开始挑起了京城香粉圈的大混战。

他首先找到的应该就是大哥的老东家,以升职和加薪为代价,给老东家提供新的香粉方子,这也是吴长福会突然升职加薪的原因,而这之后,老东家的店,生意时好时不好,是因为小五又同时给其它的香粉铺子提供了新香方,这就使得不论是老东家还是别人家,生意好不好都要看他提供的香方,小五便从中赚取高额利润,而他必然也是念些旧情的,因此吴长福所在的老东家,生意虽然不稳定,但也一直能在京城香粉圈混下去,能给吴长福提供高额薪水。这一年,应该是吴家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吧。

可是之后香粉圈的乱象影响了贵人们的生意。于是一个宣容斋横空出世,将京中低端的香粉铺子清理了一个遍,吴长福供职的老东家在这次清扫中倒下了。吴长福失了工作,便想去找弟弟,可是此时小五已经失踪将近两年了,傅卫东在这期间,找不到当初的任何一个人,可见得这些人都在明面的社会上已经消失了。

傅卫东找不到,可能还会放弃,可是吴长福是亲哥哥,他若找不到弟弟,那只怕要闹腾到官府去,所以此时,便有人站了出来,说自己是当年收拾小五遗物的人,将一些钱财以遗物的形式送给吴长福,吴长福不是黑道上混的人,他大约还以为小混混年薪百两是很正常的呢,但傅卫东可以现身说法,这些钱绝不可能是在武馆起火之前小五攒下的,更不可能将之交给别的混混来保管,反正如果是傅卫东,他要拿着三百两在手,是绝不可能再还给别人的。

所以,那来交遗物的人,根本就是小五派来的,而同一时期,傅卫东也在找小五,所以……当初追杀傅卫东的人,会不会也是小五派的呢……很有可能。因为傅卫东在京中找了小伙伴一年多,都毫无线索,也没有人来管他,可见得人家根本不怕他找,可是在吴长福要开始找弟弟时,就有人开始追杀他了,对方怕的应该是,傅卫东找人的时候碰上了吴长福,揭出了小五其实未死于火灾的事情,那么小五就会被列为失踪人口,疼爱弟弟的吴长福一定会将这件事闹大。

说起来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查找小五,傅卫东是被追杀,吴长福却是收到了几百两银子,如果不是小五在幕后操作,谁会这么好心看顾一个药铺管事呢。不难猜,小五应该是在火灾之后就有了什么奇遇,换了一个新身份,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再也不肯让任何人知道他当年混混出身,为此,表说是以前不太熟的小伙伴,就算是亲哥哥,他都可以不认了。

无论是交遗物还是追杀,其实最本质还是不只是阻止这两个人再追查小五的下落,更重要的是将小五这个人从世上抹杀。

王怡真沉吟道:“可以推断,小五其实一直就在京中,只是换了新的身份。而且他的新身份,极可能还同宋国公府有关。”因为宣容斋是李家开的,也因为太子妃出面为吴平安安排前途,所以小五的新身份,一定同宋国公府相关,至少太子妃一定认识。

傅卫东点头,李奕城却跳起来叫道:“同我们家有关?你是说小五这个人就在宋国公府吗?姐姐,你放心吧,你把这事教给我,我保证挖地三尺给你将人找出来。”

谢谢了,交给你才让人不放心呢。

同宋国公府有关,又不见得人就在宋国公府内,小五那样的人,连以良民之身,当个药铺伙计他都看不上,拿着一本香粉书都能在京城搞风搞雨,你叫他卖身进李家签契为仆,那还不如当初跟着他哥回乡呢。

而能让太子妃将他的事放在心里,一是小五手上有太子妃什么把柄,二是太子妃有求于小五,但太子妃的身份已经到了极致,普通人又哪里有胆量拿捏太子妃的把柄,所以……莫非是以上答案都对?也即是说小五这些年不但一直就在京中,而且很可能还平步青云,成了个重要人物,以前只觉得这小五机灵,混到现在说不定是个家财万贯的人物,如今看来,竟然还可能权倾一方?

王怡真慢慢的将脸转向了李管事李宝银。李宝银马上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一定帮着新主子挖地三尺。

王怡真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位李管事遇到事情求生欲爆表,可是求生欲之外的事情,都不用智商的吗?

宋国公府百年世家,家生子们想找个好差事都得托关系,让一个外人进李家,只怕比公鸡生蛋还打眼。小五只可能同李家相关,却绝不可能在李家,不但不在李府为仆,就算在外院当个管事、在铺子里当个掌柜都不可能。他的身份一定更高,掌握有更多的资源。

王怡真又将脸转向了吴平安。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1 青云武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1青云武馆吴平安忍不住在心里将这位十年未见的叔叔骂了好几遍,他看出来了,一开始以为王怡真借着拿下李管事来恶心太子妃,是他太单纯了,王怡真根本就是借着恶心太子妃,其实主要目标就是审问他,只怕王怡真一天找不到小五,是一天不会放他了。

吴平安哭丧着脸对王怡真说道:“王大小姐,我知道的叔叔的事,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我家知道了他的死讯会,这些年来都真的再也没有听过半点消息了。”唯一的交集就是清明上个香,这就不用说了吧?

线索在宋国公府,李奕志同李管事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找人,至少还算有线索。他却是没这个本能拍胸脯,他连线索都没有,不……他其实连王怡真口里的那个“小五”是不是当年的叔叔吴长都不知道,就看王怡真信不信了。

王怡真肯定是不信的。

太子妃给太子府选侍卫,那相当于是在太子身边插自己的钉子,这么重要的名额肯定有限。李管事的儿子是李家放籍的奴仆,李管事这亲爹还在二房的管辖下,所以才能得信任,吴平安何德何能,也占这么一个名额?吴平安说这10多年来再没有听说过小五,是有可能的,因为小五连亲哥到死都没有认,更何况侄子呢,可是他不认归不认,对这唯二的血亲却没有不管啊。当年的几百两“遗产”,还有如何侍卫的名额,小五应该是一直在暗中里观察和帮助吴平安一家,只是他家不知道罢了。

那么吴家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相连上小五?

王怡真和傅卫东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条线索,喊道:

“你爹死后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你的江湖暗语谁教的?”

喊完再对视一眼,尴尬死了,原来思维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不过好处是一条线索变成了两条。

王怡真从生活不易,养娃要钱的角度,考虑一下,吴家死了家里的顶梁柱,按理说家里应该会很困难,但吴平安不但平安长大,能入选太子近身侍卫,说明了礼仪教养都不算太差,文化水平也肯定有,说明吴家这些年还过得去,那么背后会不会有人扶助他?

而傅卫东则更多的是从江湖的角度考虑。吴平安一个药铺管事的儿子,若说从小学药也就算了……他之前却能看懂傅卫东打给王怡真的手势,这些江湖上的暗语,那就跟数学一样,没人教就真不会,那么教他暗语的人,是不是就是小五或相关的人呢?

这两个思路延伸出来的两个线索,只要能逮住一条,便又可以抓到小五了。

不过更尴尬的是,两个思路最终汇总到了吴平安这里,又重新合成了一条线。

“我这是在武馆学的。”吴平安说道。

吴长福死于8年前,也就是说,在拿到了弟弟几百两遗物的第三年。

王怡真深深的觉得,他这可能是名字没取好,不……名字取得不错,没投胎进对的人家。吴长福真的同弟弟不同,他是个很本分的人。因为小五的那一笔钱财,他在京中不错的位置一下置办了下两套相邻的房产,但是本分的人常会多想,特别是他还有个儿子,而他死掉的弟弟恰恰没有儿子,所以对于吴长福来说,钱财一旦不成问题了,那么家中的人口就要提上日程,多生几个儿子,是很重要的,而两套房产也不过是以后自己老两口、大儿两口的居住,二儿三儿四儿五儿……以后都还要再买房子。

总之,人太勤快,就容易累死,何况他本身身体就不好,一边拼命干活,一边拼命生孩子,也说不清是哪里虚,总之最后也就死了。

吴长福的妻子一个人带着个大儿子,和一个小女儿,精神上顿时就没有了依靠,所幸生活上还是可以收到房租,除了房租,吴长福的妻子还接些给人缝补打扫的活计,所以日子一直过得去。

吴平安有时也会帮母亲打扫,也就是他们隔壁租给别人的那房子,有一年,有一波新客人,租了他们的房子,而且是长租,租金给的很高,按年支付,当时还有好些人,在这里住了许久。

“那次的客人是武馆的武师。”吴平安说道:“天南海北哪里来的都有,都是一个中年人带只个年青人,还有些带的小孩子,说是京中新开了一家武馆,高薪招聘护管教学的师傅,其中有个人,是父亲的老乡,还能听出我母亲的乡音来,知道我们母子的遭遇,非常同情我,他很喜欢我,便将我也跟他带的年青人一起,带去了那武馆,在那里免费学了一段时间,还教了我好些江湖上的知识。”

吴平安说到了这里,不好意思道:“唉,但是我这个人,并不太聪明,那时候又小,他跟我说得多,我记得少,像您老人家之前打的手势,我虽然知道是江湖上的暗号,但其实并不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傅卫东听了非常满意,对吴平安再说话时口气就柔和多了。“那武馆叫什么名字?在何处?由什么人主事?”

王怡真多看了吴平安两眼,拿不定主意这个人是真的不太聪明,还是非常聪明,因为傅卫东当时打的可是“救命”的手势,丢脸到家,他若看不懂的话,傅卫东自然对他会有好感。

“那武馆叫青云武馆,只是开了一段时间也就关了门,我也不知道是谁主事,因为这些年来,住在我家的那些客人后来也离开没有再回来。”吴平安继续回想:“当时我只跟同乡的那个老武师亲近,与别人知道的也并不多,现在回想起来,那里面有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不过地址我倒是知道的,因为这些人租我家的房子,该给的租金,他们倒是每年都付的,我会每年在正月十六早上去一次,那里便有人等在门前付我租金,只是后来很少见那里开业了。”

“在哪里?”王怡真问道。有地址就有线索,就能追查。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2 商量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2商量在常安坊。”吴平安说道,很快报了一串地址,因为常安坊已经是在内城最边上了,多少有些贫民街的意味,所以坊内全是民宅小道,很难说清什么街什么巷多少号,这一串地址里头,到是用于定位的点比较多。比如东边第四条胡同,在一家卤面馆左拐再走三条小巷找有柳树的人家右拐左数第三家……这种的。

吴平安越说,王怡真越没概念,不过想来傅卫东是京城人士,该知道。谁知道看过去,傅卫东也是一脸的情神恍惚。不由得让王怡真觉得,这个地方莫非相当的难找?

却没想到吴平安说完这地址,傅卫东也开了口,叽哩哗啦嘴里也说了一串定位,听起来跟吴平安说的全没有任何的相同,可是傅卫东说完,吴平安竟然点了头。

“就是那里,我都是进了坊口,从东边走,您老说的应该是打通轨坊西边绕过去的那条路,我并不常走,而且其中的几家店已经易主了。”

“……你去过?”王怡真问傅卫东道。他那定位报的比吴平安还溜,还知道不同的路径,可见地方很熟悉的,不过既然几家店都易了主,那就算去过,也是十年前了吧。

傅卫东苦笑着点头道:“我不但去过,我还住过一段时间呢,这下可好,不用查了,不论是武馆的归属还是武馆主人,只怕查也是白查。”

李奕城叫道:“师傅,这怎么能是白查呢?就算找不到那武馆主人,查地契、房契也行啊,看是租给了谁,不就能知道谁给吴家钱了吗?就能找到小五啊。”

王怡真很想跟李奕城说,师傅是她的师傅,他该叫师祖,不过这不是重点。

王怡真听到傅卫东说“住过”的时候,就明白了,做为一个混混,傅卫东唯一住过的武馆当然就是行健武馆,也就是说,那家青云武馆就开在行健武馆的旧址上?可是……这一次真的不得不说,李奕城说的对,青云武馆不管建在哪里?总有人持有地契、房契啊,总有个主人吧?只要查,就一定有收获,为什么傅卫东一口咬定,查了也白查呢?王怡真想了一下,不由得瞪大了眼,打量着傅卫东:“你……你不会就是……”

傅卫东点头道:“地契房契,这十多年来,我都没有离身,缝在内裤暗兜中,这会儿不方便拿,就不展示给你们看了。”

……也没有人想看那种存在内裤中的东西。

“师傅,你……”王怡真真盯着傅卫东,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

傅卫东却仰天45度角,眼中似乎隐有泪光:“别问了,我总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啊。”

“我是说,你在首都有那么大一套房产,竟然提都不提,让我们一群人上京没个落脚点不说,你自己都还住在我真金白银租下来的小院里……”这么不要脸真的好么?

“……”傅卫东未流下的眼泪都给憋回去了,半晌才弱弱的说道:“你忘了我还被追杀呢?”

“十年了还没有过有效期?”王怡真现在已经有点开始怀疑追杀的说法了,可能……人家只是想抢房契地契?

“万一我一回去,又重新激活了呢?”

“也是……”王怡真点头,有了追杀这一层,她也不可能敢带弟妹们住进去啊?

“那可真就有点麻烦了。”

吴平安说每年的租金都是正月十六给付,今年明显已经付过了。

青云武馆又是在行健武馆地址上重建,也就是说,使用他的人心里很清楚,傅卫东这个原主人,应该是不敢再回京了。

他们就算找到了这个武馆,也查不到任何线索,就算想等着他再次的开门,也是一年后了。

吴平安身上的线索明明指向性很强,可是却一下子全断开了,真是……

王怡真想了很久,最终一拍大腿:“线索还有,只不过依然还是要在宋国公府里找。”

……………………………………………………………………………………………

庞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她自从做了国公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哭过了,但今天她是真的快要将以往20年份的眼泪都流干了。

她一共就生了三个孩子,二房孩子再多,庶出的也不是她的啊。

今天一个晚上可好,独生子背着杀人疑犯的罪名,算是栽到家了,可是庞夫人并不怪他,谁家怼人的时候不是嘴比胆快呢,女人给男人戴绿帽,能沉江还不能火烧了?

“阿棠,这件事你一定要帮你弟弟啊。”庞夫人对太子妃说道。

太子妃说是累了,可是今天晚上闹成这样,她真能睡吗?母亲同妹妹同房,给她挪出一间房来,但其实三个人都在这一间,只怕今天晚上能商量出结果来都算好的。

太子妃冷笑着,盯着庞夫人:“出了事便要我帮,还敢打着太子府的名头?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但凡早点同我打个招呼,也不至于今日这样的被动。”

庞夫人喊冤道:“我是知道年儿曾看中过一个人家的女儿,我也曾打发婆子去,却并不是提亲,谁家也不想弄出庶长子来,我只是想买了他家的女儿进府,最多也就是下人威胁了两句,后来没有谈成,年了也没有再提过这个事,我哪里知道……他会……”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奕年是被人冤枉的,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不过还要请母亲管好下人,下人随口几句威胁,就要扯着太子府说事。”太子妃拿手拍着桌子,气道:“太子府的名声都是被这些小人给带累的。”

可儿同王正清报怨,说是偷听到来提亲纳妾的人是太子府的婆子,以至于王怡真曾一度认定了太子是凶手,但太子妃可以发誓,太子府没有关心过李奕年的纳妾人选,如今想来只怕就是宋国公婆的下人威逼利诱时讲了大话,语句中牵扯到了太子,扯着虎皮做大旗,使得偷听的可儿怨错了对象。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3 内祸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3内祸庞夫人又喊冤道:“我更不曾打出过太子府的名头,你那太子府的名头只怕还不如宋国公府好用呢。”

因为宋国公府名头大,进府就算为妾,生个女儿,18年后可能也有机会做皇后,再说宋国公府是公爵,对这些平民想威风一下那没问题的,告到哪里,官家也不能因为对方拿公爵口头示威而判刑吧,可是太子府里,太子也仅有那点子名声了,要是闹开了,只怕又要被诸皇子拿来当借口,按在地址摩擦了。

想到了诸皇子,太子妃又是长叹了一口气。她以前深深觉得娘家是如此的给力,而婆家则是一群坑哥的小叔子,如今一看,娘家的弟妹坑起来也不比婆家差啊。

太子妃便说道:“可儿的案子,只是平民死伤,奕年随口一句话,没有物证,过后只消推说当时一时被逼得急了,这群公子小姐还会去做证么?杏花的案子也是如此,连苦主都没有,官府都未立案追查,这个人死了活着都无人关心,无关紧要。唯一要思虑的就是永明县主之死,这件事,说到底是晓妆做的,那梅香蜡烛,今夜里我已经派了身边的婆子回去,到时候就算不是她订的,也一定要是她订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便认了吧,妾室怕正妻嫁进门来,疼下杀手的也不是没有,反正凶手已经死了,还是奕年亲自动得手,对丹阳郡主来说,也算是一个交待了。”

庞夫人小声的问道:“这样……这样可以吗?”

太子妃硬声问道:“不然呢?丹阳郡主只得一儿一女,你们害死了她的女儿,以为她不会闹到圣上那里去?今天夜里有王怡真在,奕年杀晓妆的罪是怎么也跑不掉了,你们是想他在圣上的心里,是个‘惊惧之下为求自保杀了害死永明县主的凶手’?还是想他是个‘步步为营从容计划借刀杀人的凶手’?”

如果两者非要选一个,那当然是前者比较好,可是庞夫人的意思,明明是想要太子妃能够出面将一切都摆平,让李奕年在圣上心里留下的是一个‘受到冤枉品学兼优的国公府继承人’的印象。

当然,更好的就是丹阳郡主也不要再来找宋国公府的麻烦了,宋国公府依然是以前那个八面玲珑、四处嫁女联姻、拥有庞大人脉网的四大国公府之一,不过庞夫人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了,说出来只怕太子妃要发飙,于是只能小声的嘟囔道:“说什么‘我们’啊,你也是我们李家的女儿啊。”

庞夫人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避开让太子妃发怒的源头了,她也没提什么过份的要求不是?

但她这一句话,终于惹得太子妃怒到了极点,手里一个瓷杯,终于朝着庞夫人母女砸了过去,碎在了两个人脚边,自然在太子妃的心里,这个杯子更应该砸在王怡真的脸上,不过她的怒火,也有足够的理由发泄给眼前的两个人。

“在你们的心里,真的还拿我当李家的女儿吗?”太子妃冷笑着问道。

一时间庞夫人同李杏杏吓的气都不敢大声喘了。

因为砸向她们的,是太子妃狂风扫落叶一般的质疑。“你们自己说,在你们的心里,是拿我当李家的女儿,还是拿我当外人防备着,杏杏大病一场,开始做预知之梦,这种事情,你们之前为什么不说,一个偷偷摸摸的算计着大房的婚事,一个看中了燕王,是难我当死人吗?”太子妃一声声的厉声质问着,只是语气虽厉,声音却小,李家……到底是有些事情,不好向外人讲的。

这一下庞夫人和李杏杏终于脸色崩不住了,若说之前几个人为着李奕年的事,还能好好说话,也是因为利益相同。如今太子妃提起的事件,可真的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利益了。

不过只顿了一秒,李杏杏先带着哭腔喊冤道:“大姐姐,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说,说我才是……我……我谋纪家的婚事,难道不是为了你?等着我嫁进了纪家,我做我的宁安侯夫人,你还做你的太子妃,难道这样不好吗?”

太子妃捏着拳头,指甲掐的手心疼。

脸上带着怪异的笑,轻声问:“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李家这一代的凤女?你想嫁进纪家,也是不同我抢?你可怜我?”

李杏杏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庞夫人打圆场道:“这是怎么样的话,杏杏是你的亲妹妹,可是李家也不是什么破落户的人家,难不成还真能将人们姐妹两个都嫁进东宫去不成?她断然没有同你抢的道理。”

李家不是没有同嫁的女儿,太宗是一妻一妾皆是李氏嫡出,但也非亲生姐妹,光庞夫人那句“破落户”就知道,嫡出也有高下,这一代,太子妃嫡出为妻,那就算再挑人做妾,庶出的三房四房也有嫡女,就算是同样嫡出的李兰兰都不那么合适,何况李杏杏。

太子妃的神色更难看了:“不同我抢?所以就打算要她嫁给燕王?”

不抢太子妃的宝座了,便盯上了太子的座位,太子妃觉得这更不能忍,比亲妹妹给自己当妾更不能忍。

庞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李杏杏便又哭道:“那大姐姐到底是想怎么样?我不想同大姐姐抢夺什么,我不想嫁入皇家,是我看中了纪家的婚事,大姐姐为什么不帮我?难不成大姐姐心里想我也进太子府?”

太子妃一时也哑口无言了,凤女天命,得之为帝,李杏杏进太子府,对太子绝对有好处,可是对她呢,她难道也有好处不成,她当然并不想李杏杏入府。

“大姐姐要是不想我入府,又为什么要毁了我?”李杏杏继续说道:“王怡真那个人虽然可恨,却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她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吧?大姐姐,晓妆一直在听人铁吩咐害我对不对?你敢不敢用太子的前途发誓,当日冠军园一事,不是你做的?”

太子妃张了张嘴,才冷笑道:“我何用发誓,那件事情……就是我吩咐晓妆去做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5 谁是凤女?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5谁是凤女?因此庞夫人才会让太子妃多考虑自己和娘家。

当初嫁女时,大约任谁也想不到,太子会这么没用吧。

太子若出事,太子妃只会被牵连进去,李家在没有其它女儿嫁入皇室的情况下,也要跟着完,那么扶一扶燕王,也算是一种后备的选择了。

太子妃长叹了一口气。

这事,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的,但是……她并不甘心。

做皇帝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与做皇帝的是小叔子和侄子,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太子妃做是皇后,可以母仪天下,后者,太子妃仅能保证活着,看着别人母仪天下。

这其中的差别,只看李兰兰同李杏杏就知道了,两者同是国公嫡支,其区别,不就是权势在不在自己的手中么?

李杏杏是凤女天命,这更是太子妃不想承认的。

因着这份不甘心,所以太子妃更倾向于,李杏杏嫁进普通人家,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杏杏出过落水一事,太子妃还要再安排她与陈二少私会的原因,抛开李杏杏说的受折磨至死的因素不提,镇国公府实在是现在太子妃能找到的最合意的人家,不只为李杏杏,更为太子的势力。

否则,无论是李杏杏嫁给皇室,还是嫁给太子,太子或者命途会天差地别,可是太子妃的下场无怪乎是废太子妃和废后,顶了天不过是两宫皇太后,但不管是哪一项,终其一生,都要被李杏杏压在下面。

太子妃再次叹气,说道:“太子的事,你们也不要多想了,丹阳郡主的夫婿,是右骁卫大将军,本想通过联姻,让他家倾向于太子,如今这婚事不成了,纪家更不用说,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是镇国公府的婚事保险些,左右卫比左右骁卫不是更好些吗?”

京内十六卫。最为心腹的为左右卫,其次左右骁卫、再次左右武卫、再次左右威卫,其它卫虽然也有十六卫之中,却不在禁宫内了。

丹阳郡主之夫为右骁卫将军,纪家属左武卫,无论是谁都能帮着探听到宫内的消息,有这样的姻亲,对太子是有好处的。但总都不及镇国公府执领左右卫,这才是最上等的婚事。

太子妃说完了,李杏杏再也忍不住了,悲呼道:“大姐姐,你明明知道……”

她有预知梦,在梦里,镇国公府的陈怀利是怎么折磨她的,她好好一个人嫁了进去,几乎可以算是被折磨至死的。

“知道什么?”太子妃厉声说道:“你若是本本分分的做人,镇国公府也不是不讲究的人家,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你,谁知道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且放宽心吧,只要你自己不再作死,至少现在镇国公夫人还是喜欢你的,陈怀利看在太子的面上,也不敢将你怎么样。莫非你如今还想着嫁进纪家或燕王府不成?你只想想自己的名声吧?现在除了镇国公府还愿意捧着你凤女的名头,愿意求娶,你还想嫁谁?”

李杏杏瞪着眼,说不出话来。她想反驳太子妃,她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却突然想了起来,前世她那么惨的时候,太子妃其实并不曾去看过她的。

那时候,李奕年摔断了腿,郁郁早逝,李奕城做了国公府的世子爷,太子的状态风雨飘摇,太子妃自顾不暇,庞夫人成天里则想尽办法将娘家的各种姑娘塞进李奕城房里,为了未来能挣到一点宋国公府女主人的权利,镇国公府又只对外说她病弱,只怕都还不知道她被折磨的消息。李家二房没有等到太子妃成为皇后,先迎来了大房的崛起,纪家青云直山,李兰兰一边靠着夫婿,一边靠着弟弟,扑拉扑拉的只管在家生儿子,嫁人那么多年还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所以重回一世,她李杏杏便想,她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家人都平安。她打压李兰兰,抢夺婚事,难道只是为了她自己吗?其实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了,只不过这很明显不可能,所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压大房,让二房平安啊……

而太子妃却说她是自己作死……李杏杏突然想到,其实她前世最苦的时候,太子妃也并没有去帮过她啊。那时候她消息传不出去,也体谅太子妃同太子处境不好,不敢得罪镇国公府,如今想来,她是不是……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是凤女之命,陈家莫名其妙的折磨她,可是之后也确实一直追随着太子,太子再不得宠,可是却从来没有被人从太子的位置上赶下来过,她却是早早的死了……莫非……莫非……

李杏杏深吸了一口气。

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明白了。”

太子妃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庞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已经握手言和了,最终也叹气道:“你们说好就好吧。”

她也不是非要把小女儿嫁进皇室,逼着两个女儿翻脸,只是……“太子的地位不稳妥,你也好……宋国公府也好,总还是不安全。”庞夫人到底忍不住的说了。

镇国公掌左右卫,有这样的亲戚当然好,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镇国公还是圣上的心腹,亲戚关系,不可能让他完全倒向太子,至多有些倾向罢了。儿媳的大姐的夫君是太子,那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连太子都能换,那么儿媳妇也未必不能换啊。

太子妃非要把李杏杏安排给镇国公府,其实就是想断了宋国公府多点开花、撒网捞鱼的念头,更是逼李杏杏拼了命的维护太子,因为太子不倒,李杏杏在镇国公府的处境才不会更难。

太子妃不在意的笑道:“母亲想多了,你大可以问问杏杏,在她梦里,太子的地位如何?只要她嫁进了镇国公府,太子就一直是太子,杏杏怕的不过是在镇国公府被人欺负,这只管放心,我们不知道便罢了,我们知道了,还能让她受欺负吗?更何况……她可是凤女啊。”

若是凤女,不是该开挂一样带着娘家和婆家都走上人生颠峰吗?何用人帮。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6 前世种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6前世种种太子妃这句话,说的李杏杏只想发抖,却原来,太子妃终究记恨上了她凤女的身份。

李杏杏觉得自己搞不懂太子妃的想法,她前面一世,一直以自己这个凤女命格的大姐姐为傲的,觉得我的姐姐是凤女天命,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为什么反过来,她成为了凤女的时候,太子妃会这样记恨呢。李杏杏伏在庞夫人怀里,更不敢抬头了。

不过事情都讲开了,婚事也定下了目标,太子妃也不会再向一开始一样凶气毕露了。看看眼前的无论是亲娘还是亲妹子,都一脸的怕怕的样子,太子妃也缓和了脸色下来,说道:“母亲和妹妹还信不过我吗?我又怎么会害杏杏,凤女预知天命,我以后不知道会多需要她呢,别的不说,光只是那梦中前世光景,足可预见未来,趋利避祸,再没有别人能做到。我保护她都来不及。”

李杏杏在心里冷笑着,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哪里错了。

宋国公、镇国公两府联姻,是太子妃当初在里面一力撮合,李杏杏知道想断掉这孽缘,第一步就要先说通了太子妃。当初在天香楼,她为了摆脱了这婚事,将自己梦中所见几乎合盘托出,虽然为了私心瞒下了一些事情,却是知无不言,太子妃也问了不少。

其中就有一条,太子妃多次问道,李杏杏嫁镇国公府那些年,太子是否还是太子。

她答了什么?

她答:“是。”

梦中光景,李兰兰嫁了纪家、李杏杏嫁了镇国公府、李奕年虽然早亡,可是二房庶出的几个姐姐,及三房四房庶嫡的几位姑娘,都被太子妃一一牵了线,嫁进了亲太子的人家,李家这些女儿们,说起来一个个嫁的非富即贵,但是如今想想,太子妃被认定为李家这一代的凤女,所以李家的这些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再嫁入皇室,反倒成了她手中的棋子,任她安排婚事,好处全归了太子府。

李杏杏不管受不受折磨,镇国公府到底是认宋国公府这门亲的,太子有一堆的连襟拱卫着,就算地位不稳,但至少还在那个地位上。

太子妃对于李杏杏至死,太子仍是太子这一点,只怕是相当的满意的。

李杏杏伏在庞夫人怀里,咬着牙、忍着泪、笑了。

她那时候只说太子仍是太子,并没有说些其它的事情。

一是不想让太子妃担心。太子虽还是太子,可是那不过是诸王争位,暂时没有人去理会他罢了,等到了几位亲王定了胜负,想废太子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太子那时,犯了天大的忌讳,可是被厌恶到连进宫面圣都做不到的。

二是,她真心看中了纪家的亲事,所以自然不好说,纪家确实有了外心。太子妃虽然不慈,可是看人却是极准,对局势的判断也明断,纪家攀上了高枝,对太子已经很不放在心上了,只不过因为那时李兰兰在纪家地位高,面上还要给宋国公府些颜面罢了。

李杏杏曾经想过,先把镇国公府的婚事退了,到时候,太子犯了忌讳那事,她自然会再提醒太子妃,可是她没有想到,太子妃为了让一切如常,让前世的一切重归原位,竟然是对前世的安排一点不肯改,毫不顾念姐妹的情谊,仍然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她前生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娘家人,她重生回来还放在心里牵挂的姐姐……那就不要怪她,不说实话了。

李杏杏小心的抬了头,对着太子妃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大姐姐需要,我能记得的梦中事,全告诉你……只是……只是有些事,变化了,便同前世不一样了。”

别的不提,前世李奕年此时已经摔断了腿,而纪松凝则为迎娶李兰兰不断同家中抗争,李兰兰姐弟前世听话跟小羊羔一般,哪里就敢同二房翻脸了?若要太子妃说,最好前世今生一点不变,太子就依然那样稳当的做着太子,可是又不能真的就让前世的一切重现,别的不提,李奕年之死就要避开。

太子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暂且不提旁人吧,我只问你一个人,那个王大姑娘,梦里如何?”

李杏杏有点吃惊……她还以为太子妃就算不多问些大房之事,也会问些朝堂之事,却没有想到,太子妃一开始竟然是问的是王怡真,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

李杏杏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不信太子妃,无论对方问什么,她都要胡说八道了。

更何况,她自从被传生病,被镇国公府禁足之后,对外面发生的什么事,也其实知道的并不清楚,除了娘家的消息,偶尔陈怀利还会说些,其它的,哪里有人特意来对她言说。

不过王怡真的消息,她还真知道那么一些。

前世的时候,她被关在镇国公府,病到即将身死的后期,唯有李兰兰,会偶尔来探病。

李兰兰每次来,镇国公府都有婆子事先给她灌了药,防她说些不该说的话。而李兰兰名为探病,实为炫耀,也并不在意她真病假病,更不需要她回应,每次都只说自己过的如何幸福,期间也说些八卦闲话,她就算不想听,都赶不出她去。

李兰兰的消息中,还真有过关于王怡真的。

不过关于王怡真的消息,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说是死了。”李杏杏仔细回想着说道:“那位王大姑娘,回京之后异常的低调,许了一户要续弦的人家,连三媒六聘都过了,却在一次踏青时,淹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们家退了人家的聘礼,却发现少了好多的银钱,深查下去,跟着她自乡下来的几个丫环、车夫下人,这些人都是她从乡中带来的老乡,也不曾签过身契,竟都不见了,就有人说,也许是下人贪财,拿了她的聘礼,被她发现,以致杀人灭口。”

但这也都是传闻了,总之李杏杏可以肯定,王怡真前一世,绝没有如今这样的高调,更与李兰兰没有任何交情。她活着时,大家关注她,不过是因为她的母亲肖婉儿,她死了,那更是一了百了,无论是生是死,都毫不惹眼。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7 有人出墙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7有人出墙大姐姐怎么会问起她?”李杏杏说道。

“她……”太子妃刚说了一个字,外面就有太子妃身边的婆子进来,俯在太子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庞夫人同李杏杏眼见得太子妃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咬着牙,一张脸色半青半铁,隐隐一副快要火山爆发的模样,却最终只点了点头,只说道:“我倦了。”然后带着一身的戾气走了。

“出了什么事?”庞夫人自言自语。太子妃这样的火气,却一言不发,这是忍什么呢?

李杏杏又怎么答得出来,横竖不过是太子的事。

感觉到大女儿走了,庞夫人才觉得小女儿伏在自己怀里不抖了,太子妃离开,屋子里的温度都升了几度,连着庞夫人自己,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外人都道太子妃贤德,同太子一般是和善之人,但其实家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的脾气并不好。

因为是这一代的嫡出长女,又同太子定下了亲事,所以太子妃其实并不是长在庞夫人身边,大家都觉得她迟早是这一代的凤女,早几年,她是得太夫人亲自教养的,这其实说来是一件好事,太夫人也是公主出身,一身的气派、风度无人可比,她随意养几年,太子妃这嫡出长女,就明显要比几位妹妹更明理懂事、雍容华贵。

只是太子妃高高在上惯了,那脾气在太夫人面前还能忍下,在其它人面前便不会收敛,每每坐在太夫人身边,就算是面对着祖母、母亲,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并不是说看不起谁,而是那种气质,一派的高贵,本能的高人一等,不屑与任何人伏低做小。

别说李杏杏了,庞夫人都有三分怕这长女。

后来太夫人有些老糊涂了,太子妃又嫁进了皇室,任是谁都要高贵过她,太子的地位又不稳固,才磨得她的气质圆滑起来,那傲人的锋芒有所收敛。

但就算是这样,这世上能够让她咬牙忍下来的事,也只同太子有关。

殊不见今夜李奕年被王怡真副成了那样,太子妃也没有现出这样的怒容来。

“莫非又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庞夫人小心说道:“不是我说,太子也有些……太没用了吧?”

太子这对夫妻,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太子妃自从嫁过去,对太子的处处维护扶持,要庞夫人来说,就跟她这亲娘对李奕年,也没什么区别了……想到了李奕年,庞夫人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心疼,“前世那个王怡真真的淹死了那可真是老天有眼,要我说,就是死,都还坑了夫家的聘礼,这种祸害,就该这样的死法,无儿无女、死无葬身之地,她若要嫁人,才是扫把星上门呢,也不知道她许的哪一家?你可还记得,若还记得,我早早去打个招呼,也让这可怜的人家,能远远的避了她去。”

“母亲。”李杏杏皱眉。

庞夫人却说道:“唉呀,这有些什么,李家女儿凤女命格,能预知未来,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可是也不是无人知道的,你早前说怕凤女的身份,引得你姐姐不高兴,全家便都瞒着,如今你姐姐都知道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瞒,之后无论是嫁去镇国公府还是谁家的府上,只有恭恭敬敬供着你的。”

李杏杏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她并不像传说中太祖皇后那样是预知梦啊,她所知的一切虽是梦中,却是亲身经历,最重要的是,如今一切已经改动太多,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再照前生行事了。更何况,她前生除了娘家发生的那些惨事……别的,她也并不知道太多啊。

比如王怡真到底是定给了谁家,她就并不知道。

“左右不过是续弦,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吧?”李杏杏说道。

“我就一直盯着她,她给丹阳郡主忙前忙后,坏了你哥哥的前途,我有的是办法叫她谁家也嫁不进去,更别说之前还有纪家那裙子的事,我叫她这辈子名声臭到烂大街,连继室……不,连给人做妾都别想。”庞夫人冷笑着说道。宋国公府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有实权的姻亲却多了去了,除非王怡真嫁的是不上门面的泥腿子,否则她就想嫁个读书人,宋国公府都能给她搅黄了。

庞夫人现在,满腔的恨意,除了王怡真,其它的人……如大房姐弟什么的,已经完全不能再占据她的心了。

李杏杏皱了皱眉:“母亲不是说,大房可能相中了她?”

李兰兰这段时间穷成什么样,二房不是不知道,王怡真坐拥其母千万资产,是天人的富贵人,虽然说名声不太好。可是于李兰兰有恩,又同她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李奕城更恨不能挂在她身上,也肯听她的话,二房以前还当是李兰兰相中了她做弟媳妇呢。若是大房真相中了她,那二房只怕如今也说不上话了。庞夫人的话,也就只是气话罢了。

可是李杏杏却总觉得事关王怡真,她好像还忘记了些什么?似乎李兰兰前世曾说起过,但是……她那时病疼难忍,李兰兰又说起闲篇子话来没完,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

还没有想起来更多,门外却已经有宋国公府的婆子,小心翼翼的蹭了进来。

如果说面对着两个女儿,庞夫人多少还是有些偏袒小女儿的话,此时却再也顾不上沉思的李杏杏了,立刻站起来说道:“怎么回来了?可有年儿有什么事?”

李奕年如今是疑犯的身份,被太子府的侍卫带到了外院他这案子,只怕当真要闹到御前了。在这之前,可不能叫他出事,太子即怕他自己想不开,便将他还是存在先前的房间,管制了起来。

庞夫人也派了婆子丫环,团团将那房间围住,她更怕李奕城再去揍人,怕丹阳郡主使什么手段。

若无特殊的事情,这些婆子不会愿意回来的,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直国主母的怒火啊,如今回来一个婆子,态度还这样小心、纠结,庞夫人的心都快吓的停跳了。

“不是……不是大少爷出事……”那婆子也一样凑到了庞夫人耳边小声的低语。

庞夫人却尖叫了出来。

“什么?那贱人三更半夜进到了太子的屋子里,还将下人都赶了出来,她想做什么?”庞夫人整个人都崩溃了,李杏杏也惊呆了。

就算宋国公府姻亲遍天下,可是……好像还真管不到太子纳妾头上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8 娶她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8娶她虽然庞夫人之前还说,有得是办法将王怡真的名声搞臭,可是她也想不到,王怡真可以这么不要名声。

太子妃还在内院里啊。

她竟然胆量半夜闯到外院,进太子的房间,还亲手将下人都踹了出来。

而且还让李奕城守在门口,谁想进就揍谁,已经与太子在屋里没声没响半天了……

就太子那速度,说不定都完事了……

庞夫人尖叫了一声,几乎气绝。

她之前看着大房姐弟这样亲近王怡真,还以为是李兰兰看中了王怡真手中的银财、母亲的名声,又因为李奕城也是个没出息的,娶不上什么贵女,王怡真有钱有貌,好歹也是伯府的小姐,又能拉个帮手,是在当弟媳妇培养的。

却原来她们打的是这种主意?

因为二房的靠山是太子,所以大房也想来抢太子的恩宠?

那她们找到了王怡真,可真是个好人选。

李兰兰是李家嫡女,除非她愿意向李杏杏一样,被搞到名声全无,否则无论是李家还是太子,要点面子,也不会娶小姨子入府为妾,而王怡真就不同了,没落伯府庶女,又美貌非常,这身份……说真的,太子竟然一直没什么想纳进府的表示,庞夫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还只当是因为太子几次见着王怡真,都是同太子妃在一起,却没想到王怡真更是生猛,直接就登堂入室啊。

太子妃还在内院里啊。

“我要去手撕了这个贱人。”

在丈母娘的面前跟女儿抢男人,估计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深的仇恨了。

李杏杏离庞夫人最近,被吼的耳朵都嗡的一声,头脑中却有一团光像是炸开了一样。

“母亲。”李杏杏急忙拉住了庞夫人,小声喊道:“母亲稍安。”那婆子也吓得要死,扯住了主母

“这叫我怎么安?”有人在睡她女婿。

那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别说是庞夫人也不好随便进女婿房间,就说真撞上什么精彩场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或者老岳母帮女儿捉奸这种事传出去,太子妃还做不做人了?

“这件事……大姐姐知道吗?”李杏杏问道。如果说李奕年身边的婆子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太子妃会不知道?那被王怡真赶出来的下人,不就是她在太子身边放置的人。

“啊……她肯定不……唉?”庞夫人本来想说太子妃肯定不知道,别人都说女儿贤惠,她个做母亲的能当真吗?太子妃对太子的看重,那跟看自己这的白菜一样,为燕王选妃,都不肯让太子住在自己的园子里。可是话说了半句,想到了之前进来同太子妃说话的婆子,以及太子妃满身的戾气和隐怒的脸,突然明白了过来。

太子妃……大约可能或许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太子妃是给太子广纳美人没有错,但一向是挑那些身份低微的美人,因此结婚好几年了,太子府连良媛良娣的名额都没有满,而王怡真……王怡真再不好,也是伯府的小姐,虽然无势却有钱,她……

太子妃竟然容得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扒灰?

庞夫人被这件事惊的都不会说话了。

李杏杏却是终于想起了前世李兰兰那闲篇子话里的一点八卦。

【“真同她母亲是一样的命。”李兰兰感叹道:“几位亲王都对她有意,她却挑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鳏夫,本来还当着她是不屑为妾,想做正头娘子,却比她母亲还惨,连婚事都没有等到,就死了。至此,肖夫人的遗物就再无人知道藏于何处了。”】

李杏杏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圆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虽然王怡真这个人,前世几乎不显于人前,但是同她那万人追捧的母亲一样,她其实是很受人欢迎的,几位亲王都对她有意,均想纳她为妾,而她大约也同肖婉儿一样,执着于爱情,却在新婚前夕过世了。

世人都道是她美貌非常,可是李兰兰那天却感叹了一句,肖夫人的遗物再找不到了。

肖婉儿的遗物?不是字画吗?李兰兰年纪小,只知道肖婉儿是20年前曾经风华绝代的才女,至少其他的,讲真,同代的女性们,没有一个愿意提到她的。李杏杏只晓得她一字千金,所以王怡真应该富可敌国,却不知道,她还掌握有什么别的遗物吗?等下……

今天夜里兵慌马乱,李杏杏整个人也很懵,如今心思活了起来,她终于想起件事来,之前查案子的时候,丹阳郡主是不是说过,王怡真同她母亲肖婉儿一样,“无所不知?”

“母亲。”李杏杏急忙去扯庞夫人:“我好像又想起了些事来,你先同我说说,你可知道肖婉儿当年,都有些什么遗物?”

“啊?”庞夫人愣了一下。

李杏杏却发起了怒来。

“母亲,太子那边的事,大姐姐都不管,难道要你一个内宅的妇人去管?别忘记,太子不只是您的女婿,他还是君,而我们是臣,你莫非真要冲进他的屋里,对他的私事指手划脚吗?哥哥已经惹下了乱子,您就消停一点吧。更何况我所想起来的每一件事,都事关未来,能够让宋国公府趋利避害,大姐姐心里只有太子,我心里却只有宋国公府。”

庞夫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根本轮不到她来管,只得咬着牙,挑了些肖婉儿当初的事情,对李杏杏说了。

“你是说……”李杏杏目瞪口呆的听完这位才女的些许传说,也不禁无话可说。

“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通晓一切的知识吗?”李杏杏问道:“所以才说她是无所不知?王怡真也如此?”

“呸,她那母亲或许有几分门道,她又算得什么,不过是仗着看过几本母亲遗下的书籍,比别人知道的多几分罢了。总之,肖婉儿留下的物品确实价值连城,可是那些个字画算得什么?不过是文人们争相吹捧起来的罢了,她那书室中的书,才是真的值钱,只是肖婉儿当年将东西都送了走,谁也不知道如今书在何处罢了,世人都道是王怡真拿着那些书,可是呢,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半点才女的样子也没有,天天跟死人搅在一起。”

李杏杏被噎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莫非是傻的?“那就怪不得大姐姐,会忍下了这件事。”还有梦中,诸王都想纳王怡真为妾。王怡真所行所为,确实半分才气也无,可是肖婉儿的遗物为王怡真一人所得,谁娶了她,谁就是这些无上之智的拥有者。

李杏杏以前不知道这事,如今知道了,才明白了李兰兰为什么这般千方百计的同王怡真处关系,王怡真手上随便拿出一本书来,也要受万人追捧,若当初早知道,让李奕年娶了王怡真……

李杏杏难受的直想撞墙,可是如今知道的也迟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29 有事相求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29有事相求王怡真特别无语的看着太子。

“殿下,你紧张什么啊,我也没想做什么啊。”

“……”没想做什么,你把我屋里的下人都扔出去了,还让李奕城堵在门上,谁来揍谁,你还锁门,你让我把窗户打开,我还能有点安全感。“那那那……那你是原本是想做什么啊?”

总不能就纯粹来吓唬他的吧。

王怡真看着太子一脸的“有话好说”的表情,也真的是服了,她这个姑娘家,都不怕传出难听的话去,太子这一脸的担惊受怕是个什么事?两个人到底是谁有好色的名声啊?太子妃在内院睡着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吗?那他在太子府那些侍妾都放着当摆设的吗?

“我对殿下有事相求。”王怡真说道:“殿下也知道我初初入京,在京中没有根基,想来想去,这件事除了殿下,没有人能帮到我了。”

太子多少松了口气,原来真有正经事啊,看王怡真刚才那模样,还真以为要把他怎么样呢。

“什么事?”

“殿下有自己的侍卫军,能不能分我几个名额?或者说,给我几个腰牌也行。”

“啊?”

“我有几位朋友,最近需要在京中做些事情,若是没有靠山,可谓寸步难行,如果是太子府侍卫的身份,就不同了。那腰牌一拿出来,全京都知道他们是太子府的人,可以横着走了,行不行?”

“不行。”

王怡真:“……”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想的太美好了些,毕竟太子府的侍卫这种名头,人家怎么可能外借,一旦借到了身份,也就是说,她们所做的一切,都要被算到太子的头上,由太子负总责啊。

王怡真软求被拒,想了想,问道:“听说殿下喜好美色?要不我让你摸两把?”色诱下试试?摸摸小手,她还能接受的。

太子快吐血了……“你这都从哪里听说的,绝无此事,而且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不合适吧。”

王怡真点了点头,她其实就是试一下,太子就算同意,她也不能同意啊。

眼见着软求及色诱都失败了,王怡真再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殿下啊,我实话对你说吧。”

“你知道我母亲肖婉儿病死一事吧?”

“这……自然是知道的。”太子点头。

肖婉儿之才,可以说是大齐历史上最耀眼的明珠,她于13年前病死,那时太子也已经8岁了,肖婉儿之死,即是文坛巨星陨落,也是贵女圈子里热议的话题,只要是心别太大,多少都该有些印象的,更何况……

“我其实也是肖夫人的倾慕者之一啊。”太子叹气道:“肖夫人当初在皇室的中秋赏月宴上,斗酒十升,醉中作诗,一笔狂草龙蛇写就名篇《月下独酌》,真是让人好生佩服,那作品如今还收在皇宫里呢。”

“哦哦哦,没想到殿下还是书法爱好者,等着有空我要是能找到母亲的亲笔,一定送你一幅啊……”王怡真抹着汗说道,怎么从哪都能听到亲娘的黑历史,她没记错的话一升是四两吧,十升……也就是说亲娘在皇家酒宴上干了四瓶二窝头还没忘抄诗啊,怪不得字都写狂了……甘拜下风,她这个女儿太过于守礼,给亲娘丢脸了……

“那,也就是说,除了殿下,圣上也很喜欢我娘……的作品啰。”王怡真记得,当初肖婉儿可是还差点入宫来着?“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太好了?”太子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好。

“殿下,你听我说。”王怡真拍了拍太子殿下的肩膀,说道:“你还是把太子府侍卫的腰牌借我几块吧,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明天离开了这里就会开始四处说,我母亲肖婉儿的死,是太子妃干的,你看,这种名声传出去,对太子你不好吧?”

太子呆愣愣的看着王怡真“啊?”了一声。

王怡真再次说道:“我说,我母亲的死,是太子妃害的。太子你也真的倒霉,娶了这样一个老婆,得了这么一个岳家,明天之后,你在文人才子中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这些贵人们,到底有多在乎名声,王怡真也算是见识过的了,她就不信,这一招……还讲不动太子。

太子现在终于体会到李奕年那时候的崩溃了……王怡真这精神打击来的……简直不讲道理啊,就这态度还说有事相求呢,你怎么不拿把刀架我脖子上算了?

“13年前,太子妃还不到6岁呢……而且……你为什么要说自己的母亲……”

“也是……”王怡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宋国公府二房害的,也就是你的舅家做的……你看,最终背负这名声的,还是你啊。”岳家舅家,反正都是你家。至于为什么?当然是逼太子就范啊。王怡真当然知道肖婉儿是病死,可是肖婉儿死后,遗物,甚至送遗物的人都出了事,而这个事同宋国公府有关,所以,身为女儿会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有问题,也是理所当然吧?别的不说,至于……宋国公府一定为谋夺肖婉儿的遗物,做过些什么,这也算是欠债还钱,王怡真就是要让太子知道,如果不帮她,那她可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啊?

“我……”太子正想着,他好像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王怡真直接就挥手打断他了。

“殿下先听我说,我这么说当然是有证据的。”

王怡真说道:“殿下可知道可儿案中,那凶手放火的手段?”

太子也真的是老实的很可以了,王怡真让他不说先听,他就真的不说,摇了摇头。

太子今天晚上才第一次听说可儿案,当然也不会知道凶手在里面是怎么放火的,王怡真本来讲这个可儿案,为了节省时间就是略讲,更何况这个放火的人还不是杀可儿的凶手,更略了。

“可儿案这火啊……”王怡真大略上将李言义,先泼油,再插香,香下垫纸,香尽纸燃,纸尽油燃的过程,说了一下。

太子听的两眼放火,王怡真这口才,本来就是乡下怼人练出来的,一节一节的讲出来,那细节描述的如身临其境,跟说书先生似的,起承转接抑扬顿挫,听她说起一切,就像亲眼看见那凶手放火似的,不知道的人,都得以为她是亲手放过呢。

“精彩啊。”太子听到关键处,拍案而起,赞叹道:“这凶徒虽然泯灭人性,却当真是聪明至极啊,能想出这样的方法,这样的手段,也算是个人物了,不过更厉害的还是你同杨评事,只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真相,杨评事家学渊源,又有过查案的经验,王大姑娘你却是养在深闺,能凭着所读所记之知识做出这一番推论来,行事之细腻,思维之敏锐更在杨评事之上啊。”

王怡真愣了下,她常被人夸泼辣漂亮,但被人夸心思细腻,还是第一次呢,以她这样的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细腻敏锐啊,杨显忠能猜出来,还能说一句细腻敏锐,她能猜出来,当然是因为……

她也这么放过火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0 密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0密友其实太子完全夸反了。

杨显忠当初猜到了凶手做案的手段,那是真细腻敏锐,凭着知识就是力量,找到了真相。

而王怡真之所以也猜得到,则是多得益于家学渊源。

这个没办法,谁让她正好有一个混混出身,后来专业从事黑吃黑的师傅呢。

泼油、燃香、插纸……只要这三者都俱备,王怡真会的有且只有这一种放火方法,凶手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她们则是为了起火时先一步已经逃离了,要不然引来了官府或敌手外援,那也是很要命的。

可儿案中,王怡真和杨显忠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杨显忠因为是自己想出来的,便大约以为王怡真也是这样想的,但王怡真真的是实践检验理论,她真这么放过火。只是又因为杨显忠自己也能凭本事想出这个办法来,所以王怡真便觉得,人若聪明了,大约总是异曲同工,可能凶手也能自己想出这个办法来吧,所以当时便没有在意。

然而过后细想起来,这样的不约而同的手法,出现的并不只一次。

第二次,是冠军园事件中,伤马一案。

当时王怡真为了制造疯马伤人的假象,将自己所骑的那匹马的马耳中藏了一支小针,虚扎在穴道上,只要马匹有大扭头的情况,就会深扎进马耳,那马不疯才怪。

可是她动了手脚的,只有她自己的那一匹。

杨显忠事后查知,李兰兰同李杏杏的马,也都被人动过手脚,手法同王怡真所用一模一样。杨显忠因此判断,三者为同一人所行事,又因为当时的案子,判定是养马丫环杏花所为,倒将王怡真给摘了出来。但自家知自家事,李家姐妹的马,王怡真没有动过,杏花又为晓妆所杀,那么杏花和晓妆,到底是谁在马耳中做了手脚,已经不可知了。

但终归,李家的马,一定是李家的人动的手脚,而李家的下人,用了王怡真从傅卫东那里学来的江湖手段,这一点应该是可以断定的了。

若一次两次还可以当作意外,那么再一再二不再三,李奕年在蜡烛中搀药的作法,也是傅卫东用过的,或者说是江湖上惯用的手段。

认真说起来,黑道的迷药,没有几家是带颜色的,而乡野之中,人们又不会常常去点新蜡烛,蜡油这种东西,收集起来自己制蜡是很常见的,白蜡烛在芯里包药,初点时一切正常,燃到一半开始药随气流,这是黑店最常用的手法。当然,不同之处是,李奕年的蜡烛是宣容斋出品,那么换句话说,至少10多年前,宣容斋就已经开始使用江湖上的手段,来推销安神了,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精油蜡烛,宣容斋是讲明了成分和用途的贩卖,所以不太引人注目罢了。

再加上太子妃重视吴平安,吴平安却同小五有关系,在青云武馆中学到的江湖暗语。

王怡真有理由……不,她的脑洞让她相信,小五13年前的失踪,绝对与太子妃……不,同13年前的宋国公府有关啊。

那时候,大房尚在,李皇后正得势,太子初立。小五不会呆在宋国公府,却有可能与当时的宋国公府有关系,与宋国公府的人有过接触。

再类推,更早的时候,肖婉儿没嫁的时候,那时候皇帝还曾经想让其入宫。也就是说,李皇后同肖婉儿是情敌关系啊……

按时间顺序来说,13年前,遗物先被盗,肖婉儿死去,行健武馆被烧,小五失踪……

本来王怡真开着脑洞,小嘴啪啪的不停,只是想向太子证明,太子妃与小五大概论相关,但是这会子顺嘴一发散,发现当年的李皇后……

“殿下……我的天啊。不会就是你娘杀了我娘吧?”王怡真大吃了一惊。那看着太子的眼神,就跟发现了多年恋人是亲兄妹一样,吃惊又绝望,虽然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肖婉儿是病故,但是这演技,反正太子已经相信,她相信她娘是被人害死的了。

太子差点跳起来捂她的嘴。

“别胡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唉,你这姑娘。”太子伸出来捂嘴的手,捂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太子长叹了一声,问道:“王大姑娘,莫非你就没有觉得,其实我对你还不错的?”

王怡真点头,说道:“觉得啊,你对我,真的不错。”

若不是因为太子几次的相帮,王怡真也不成直接跑到人家面前来借东西。

太子又问道:“你就没想想,成天在我眼前晃的贵家千金这么多,我为什么对你好?”

“贪图我美色?”王怡真问道:“还是一见钟情?”

只要事关她的美貌的理由,她都能接受。

太子都要哭了。“因为我们两个的母亲有交情啊……你就一点没有听肖夫人提起过,与母后是闺中密友吗?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同母后微服出宫,看过你呢,我在心里将你当妹妹一般看待啊。”

王怡真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一出,嘴巴吃惊成了o型。

她真的不知道,亲娘和李皇后竟然还曾经要好……不对,银月姨娘确实说过的,那时候肖婉儿着实得了好些人的青睐,贵门千金们都喜欢同她来往,想借着友情从她这里多得些护肤保养的方子,也就是说,肖婉儿实在应该是有几个拿得出身份的好友来的,只不过这友情是保养密方牵线,谁知道对方是真心假意,又因为王怡真回京后,见过的贵妇们从来没有人提肖婉儿好的,她倒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肖婉儿的朋友的后代,愿意帮她。

不过讲真,太子说得倒真有可能是真的。见面这么久了,王怡真甚至主动撩过几次,对方连小手都没敢碰过,王怡真深深的觉得,好色什么的,绝对只是传闻,估计只是见了美人喜欢多看两眼,有些偏心眼子罢了,而且王怡真几次三番撕太子妃,今天还掀翻了他岳家一房人,可以说,明天早上起来,太子的名声也被王怡真踩了一截了,可是如今再见,也没见太子给她冷脸,那行事,倒像是王怡真是个不懂事的邻家妹妹一般。

“所以所以,这些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啊。”太子抹着汗说道:“肖夫人当真是病故,当年母后甚至还请过宫中的御医为她诊脉,那脉案如今应该都还在的,可是这世人总有些偏执,当初肖夫人身死时,就已经诸多传闻,说她被人所害,那时节与她有来往的男性同其妻室都……总之,你千万不要听信外面的传闻,刚刚的话,事涉亡者,还有……千万不能乱说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1 收回念园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1收回念园王怡真张了张嘴,却最终吞了口吐沫,点点头。

刚刚的话,那简直是嘴顺了,话赶话就冲出了口。

里不都这么写吗?女主角风华绝代的娘,早早的死了,留下女主角一个人,等长大了去查,这娘亲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被人害死的,一段复仇的情节,又整出几百万字来。

她不过是想拿话逼着太子,借给她太子府的侍卫身份牌罢了。

这天底下除了皇帝,身份最高的人,就是太子了。

偏偏她认得的人中,除了太子,其它的贵门,如宋国公府、宁安侯府、江夏侯府,都被她得罪的不要不要的。

傅卫东几个人,同她商议,已经决定落脚京中,这期间即要抢回青云武馆、又要查访小五,没个了不起的身份,怕不是在京中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太子府侍卫的身份,已经足以让京城百分八十的牛鬼蛇神避着走了。

她才拿宋国公府当筏子,嘴快溜到了李皇后那里,想着太子为了亡母不要背上奇怪的名声,也会让步。一般来说,越是看中名声的人,越怕被人说闲话,比如在乡间化缘时,碰到有钱又刻薄的寡妇,你若是威胁她,不给点香火钱,就要说她同男子的闲话了,那么这寡妇多半为了息事宁人,是肯给些钱的,当然,其给钱多少同事实相关,她若真同男人有来往,一般会给得多些,若只是想压一压闲话,便给得少些,而王怡真呢,也并不会真的去说人家些闲话,只是为了讨些香火钱,威胁两句罢了。

这嘴上的威胁本是做惯了的,却一时忘了人家好歹是当朝先皇后,不是乡间寡妇,而被她拉出来溜的当事人,更是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她刚刚那几句话,太子若是喊起来,只怕她的罪过比李奕年杀人还要大了。这可真的是……乡里的习惯要不得,寨子里吹牛皮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皇帝老大我老二”的嘴脸,“你要是xxx,我就是皇帝她娘”这种话她也不是没说过,实在是……她对于皇权的敬畏,实在少了些,这个一定得注意。

而最重要的是……

王怡真并不知道,当初肖婉儿死时,竟然真的有人怀疑过她不是病死吗?还搞成了京城传说?当初有过交往的人都被当疑犯拉出来溜过?

王怡真从来没有想过肖婉儿不是病死,毕竟连她生的女儿都是病死的,身子才便宜了王怡真穿越过来,所以王怡真的心里,肖婉儿母女都是那种病的如同林妹妹似的模样,她才敢这么满嘴胡言乱语的。如果早知道肖婉儿之死存疑,她断然不敢真的这种话啊。

太子看着王怡真一时老实了,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总之我明白了,侍卫身份的事,我答应你,可是不能多,腰牌只有两个,而且你领了出去,我这边就会做丢失登记。”

“……”还有这种利从嘴出,因祸得福的好事?王怡真立刻就点了头。

只要有太子府的腰牌,就有身份可以撑腰,太子只登记,却并不外泄其事,那正常也没有人来太子府查腰牌是不是做废登记,这样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

说实在话,王怡真今天对这腰牌也是势在必得,刚刚的嘴炮只是预演中的第一步,她连美人计都有了心理准备,太子要是不从,她就露肩喊非礼,算准了太子的脾气胆小且怂,早晚要就范。

不过……太子真的对她挺好的。

王怡真笑咪咪的谢过了太子,又趁热打铁,让太子将吴平安同李勇十也留在了她这边。这样,太子名义上外借两块腰牌,但实际上损失了四块腰牌和两个人。

李管事父子的事,那就算是太子说了也不算,就得李兰兰出马了。

王怡真答成了今天来这边的全部的目的,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她一走,太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马上另一口气又吊了起来,王怡真刚刚跟他孤男寡女的……太子妃那边要怎么解释啊……

天亮了……

昨天晚上的一场场大戏,搞得观众们没有几个睡得好的。

丹阳郡主天一亮,就起程回了郡主府,之后太子妃同太子也走了,一个回京告御状,一个回去准备被告,此时也顾不上给燕王挑王妃姬妾的事了,游园会的主事都离开了,其它人留下也没什么用啊。

李兰兰昨天忙前忙后了一整夜,凭着丹阳郡主借她的人手,清点了库房,又将二房留的人手清理了出去,终于将念园收回了。

其实要王怡真说,这念园如今死了人,只怕李家二房也不会同她再抢了……但对于李兰兰来说,父母遗下来的园子,她宁可卖给了外人,也不肯留给二房。同样,死了人的园子,就算李兰兰肯卖,也没什么人肯要了。

王怡真又不能真的让她为了付清款项,将这园子短期处理贱卖掉,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拿了太子离开前让管事送的两个腰牌,给了傅卫东,没有了念园的收益,至少还有青云武馆。

或者查出小五,追肖婉儿的遗物,又或者……最好还是将这武馆卖了,反正一千两银子,暂时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让人发愁了。

如此,念园之事,便真的了结了。

不说别人,李兰兰同李奕城这次化险为夷,以后就算是分家不顺,至少也有念园可以居住了,更何况李兰兰如今攀上了丹阳郡主,只要她愿意跟二房对撕,丹阳郡主只怕会一辈子支持她。接下来李兰兰的要紧事,便是赶回李家。

李管家李宝银,除了二儿子李勇十之外,还有大儿李勇一、三儿李勇百,以及正怀着李勇千的媳妇,还有岳母一家,也就是说,李兰兰至少接收到三家家生子,这样她即要同二房主抢人,又要挑这些人贤愚,辩这些人忠奸,也是忙得很,想带李奕城尽早返回。

于是……王怡真出来时带着四个丫环,回去时只有蓉蓉一个人了,连红英都留给了李兰兰,外加李奕城这只还算有点凶的看门狗,这样李家姐弟的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2 真的是您

接下来,王怡真同王正清、海氏母女回了府。

等着傅卫东将青云武馆卖了,众人就可以回乡了,于是王怡真也不再装什么好宝宝了,直接对海氏说了,她不适合京中生活,老家来人接她回乡。而海氏母女呢,平日里宅的要死,这次难得的相亲三日游,变成了命案一夜回忆录,也是半点不敢招惹王怡真了,她说什么都好,红烧肉都加到了两盘,更何况王怡真此后一定会被太子妃记恨,海氏母女乐得快点送她走。

只是海氏母女倒好打发,王正清那边,王怡真倒有点开不了口。

这小少年特别缺爱,对于来自亲人的关注非常敏感,王怡真最近刚同他相处友好,此时说走,有点像是刚喂熟了楼下的小野猫,就要搬家那种感觉似的,要真是野猫,还能带着一起搬走,可是王正清好说是国子监少年天才,总不能跟王怡真回寨子建村子,当教书先生吧?

王怡真把时间拖拉到第二天早上,蓉蓉都将她随身的行李什么的,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说王正清去给银月姨娘问安,王怡真才去见的银月姨娘,将自己即将回乡的消息,告诉了两个人。

“养母的百日快要到了。”王怡真说道,这是她能找出的最好的理由了:“我得回乡主持,还要为她诵经,再抄写佛经……哦,我是不认字,但不是不会写,佛经我还抄得来的。”王怡真说到半句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不识字的人设,才临时改了口。

结果不说还好,说完发现,银月姨娘同王正清看她的眼神都很诡异,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我们有事同大小姐说。”银月姨娘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丫环离开,同时示意王怡真,该离开的还有蓉蓉。

本来王怡真不论是任何事都不会避蓉蓉的,但是蓉蓉如今在王家呆得久了,人又可爱,平时海氏手下倒有些婆子愿意教她做丫环的本事,蓉蓉自己看出了银月姨娘的意思,朝着王怡真点点头,先离开了,她本来就是专职放风,如今姐姐大约有要紧的事,她就还是出去把门放风。

王怡真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自己家的妹妹就是乖,一句话还没有感叹完,突然发现银月姨娘一下子跪倒在她的面前,倒把王怡真吓了一跳。

“姨娘……我真不是一去不回,你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吧?”怎么她的脸上,落跑的表情这么明显吗?银月姨娘一脸生离死别的悲怆,都哭了。

“大小姐,求您别走,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伤了您的心,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您真的是您啊……”银月姨娘哭道,王正清也低着头……不说话。

王怡真整个人都愣了。什么玩意?她没觉得银月姨娘有哪里伤了她心啊,两个人不是纯洁的战友关系吗?没什么感情纠纷啊?而且她不是她,又是谁?

银月姨娘继续说道:“之前几次试探您,都是我的主意,您心里要恨……就恨我吧。”

等下……总觉得两个人……哪里没沟通好的感觉。

“你试过我啊?”王怡真顺着银月姨娘的口风说道:“那你试出来什么了?原先……你以为我是谁啊?”

“我以为……我以为……”银月姨娘哭着说道:“我以为您是害死了夫人的那些人派来的……假冒的。我如今才知道,您是真的小姐。”

银月姨娘一说完,王正清眼圈红红的喊道:“姐。”一个字饱含各种深意。

王怡真听着就感觉头上有雷在劈……所以,她怀疑自己才是有预知能力的凤女吧,不……这比预知厉害多了,她的脑洞不只是洞,根本就是宏伟蓝图啊,开过的洞都要实现是不是……兰兰,快点来看上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娘她……”

真被人害死?说好的病死呢?她今天只是顺嘴开个了嘴炮,没打算击中什么目标啊……

银月姨娘点了点头,王怡真顺了好几口气,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坐回到桌子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开始你的演讲,务必从头细说。

银月姨娘擦着眼泪,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当初,肖婉儿病重,是真的病,心情郁结,胸闷气短,来来回回多少大夫,开的都是疏肝解郁的药,说白了,有点抑郁症。这也怪不得肖婉儿,以为嫁给了爱情,结果老公没用到无法养家不说,还吃软饭,吃自己老婆软饭就算了,还到外面妓院去吃,大齐第一的才女又如何?老公外遇的时候也一样心情郁闷啊。

更何况长女还是个病秧子,白天晚上的病着,本来就抑郁,再加上休息不好,一下子从人人追捧的女神,变成了带孩子的老妈子,肖婉儿这文青第一人,很快的就抑郁症晚期了。一直到了娶回了银月姨娘来,有人陪着弹琴对诗聊天解闷了,她的症状才好了些。不过这些事,外人并不知道,人人只当肖婉儿病得久了,会在二胎难产时出意外,也不意外了。

“大姑娘,你想啊,夫人的病,虽然病的久了,可是并不要命啊。更何况生孩子……生孩子当时是险,那过了也就过了,却在这之后……”银月姨娘哭着说道。

王怡真表示,理解。

抑郁症这病,病本身并不要命,只要防着病人别自杀,可以病很久的,说不定还能病到抑郁症转狂暴症,杀人都行的。

肖婉儿有这病,跟肖婉儿生孩子难产,完全是两回事。若说当时生孩子难道,过不去那个坎,是有的,可是孩子生完都快半年了,又病死了……这个就真的难以说清了。

“当时……当时我也并不晓得内中有隐情。”银月姨娘说道:“因为夫人是真的病了,一天病似一天重,我是眼见着她越病越重,是我亲眼送她走的,她是真的病死的。可是……”

可是在肖婉儿死后,曾经有过联系的行健武馆失火,肖婉儿的遗物下落不明,京城中突然出现疑似肖婉儿遗作的脂粉方子,在在都让银月姨娘怀疑,那遗物根本就没有到王怡真的手上。

“我,我试着联系惠心,可是……她并不理会我,我又让人打听你们的消息,却……接到了你的死讯。”

王怡真:“啊啊啊?”轮到她了吗?需要证明我娘真的是我娘……

“更重要的是……”银月姨娘哭着说道:“我发现了,有人要害清儿……”

等下……你这不是拐着弯说我的死讯不重要啊?

233 死了好多年

银月实在不愿意回想,当初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肖婉儿死了,她一朝之间就没有主母和依靠,肖婉儿留下的人手还需要她来调度指挥,诺大一个王府要她安排,她一个名妓,弃了琴棋书画,重新下苦功学习管家、看帐、经营之事,而且还要养个孩子。并且那一年,京中香粉圈风起云涌,银月疑心肖婉儿遗物未被王怡真收到,她主动联系惠心,可是惠心并不答理她,对遗物更没有兴趣,只一心向佛。她派去的人每每求见,见到的都是王怡真重病,后来更是传来惠心闭长关的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王怡真重症已死的消息。

银月那段时间,简直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肖婉儿活着时,也教过她经营之事,最重要是肖婉儿留下的人手,都也忠心,就算看不上她一个妓出身的妾室,可是因她养着小主人,也自然向着她。

肖婉儿死后第二年,银月终于理顺了一切,铺子中各项进项也稳定了下来,海氏这继室也进了门,府中的开支也不用她来管了,所以对于海氏,银月倒是当真感激的。

本来以为一切都走上了正途,可是这时候,王正清却突然得了病,二岁的孩子,以前一向健康,却突然病的几乎要命,说起来,倒也其实不是什么在病,就是小儿夜哭,晚上睡不好,一睡就哭,可是像肖婉儿那样的成年人,睡不着都要抑郁,更何况是个两岁的孩子,一天一天的睡不着,那不光要大人的命,孩子自己也撑不多时候啊。那时候,银月是真的要疯了,她的一生已经注定,这辈子出不了王家的门了,肖婉儿娶她进门做了妾,她注定不得夫主的喜欢,大约终其一生,也就王正清一个孩子了,视这个孩子,自然如命根子一般。

银月带着王正清四处看病,可是无论是哪里,都也看不出来毛病,对于大夫来说,就是小儿夜哭嘛……靠谱的给开点安神药,还有建议招魂的……

眼见着王正清整个人都快要哭死了。

银月姨娘没有办法,终于还是将肖婉儿给她的安神药粉拿了出来,这粉本可以内服和外用,可是银月姨娘没自服过,王正清太小了,也不敢叫他直接试,就添到香炉里,当是香,点了。

“我本来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心想着,与其叫他真把自己哭死,不如安安稳稳的在睡梦中去了,还少受些罪,又或者,睡的多了就好了……可是”

可是那安神香点了起来,却熏的满屋子的臭味。

这香银月姨娘以前没少用,当然知道是无味的,那这臭味又是哪里来的?

银月姨娘惊出了一身白毛汗,她突然想到了以前同肖婉儿论香的时候,对方也曾说过,有些食物,分开吃无事,混着吃就会中毒,香也是一样,有些香分开燃无事,混着燃就会中毒。

这安神香以前燃起来无味,如今却奇臭无比,莫非就是同什么混在了一起?也就是说,这屋中的空气中,还有什么别的无味之气存在着,银月姨娘当机立断,马上将这王正清挪到了别的房间里,重新打扫房间、洗澡更衣,那一夜,王正清果然是睡得很好,从那之后,银月姨娘便日夜燃这安神香,燃的王正清夜夜好梦,睡下就不醒,燃到后来,海氏都找来了。

委婉的劝银月姨娘再雇个保姆吧。不愿意带孩子也不能天天下安眠药啊?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要是继子就这么睡死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当然,银月姨娘也是担心的,所以就减轻了安神香的药量,总之,只要保证房间里无味就行。那之后,王正清速度的恢复健康,又长成了一个能吃会睡的小胖子,而银月姨娘,却始终没有找到是谁、又是如何害的王正清。

而这段时间,外面突然传了出来一些闲言碎语,说肖婉儿是被人害了,有贵人家夫妻两个吵架,妻子骂丈夫时说漏了嘴一类的传闻,很是在街头巷尾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银月第一次疑心,肖婉儿之死真的是病死吗?

她首先疑心的是海氏,夺夫啊、庶长子什么的,都是杀人的动机。可是海氏嫁入是肖婉儿死后,并且她自嫁进来后,一点也不关心丈夫,就安心宅着吃喝玩乐自己的,银月姨娘这里,她并没有怎么伸过手,吃穿用度全是银月安排,里外人手的身契、银钱全无问题。并且海氏现在还无子,要说不喜欢庶长子,也用不着刚嫁进来就动手,太惹眼。

后来照顾王正清的小丫环中,有一个突然说要回老家嫁人了,一个婆子,又说要回乡养老,银月也疑心过她们,但终归没有证据,于是其它的人,银月都迅速的打发了,虽然这些人都是王怡真留给了她的,但经历过一次事情后,内宅的旧仆,银月一个都不敢用了,,只觉得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可信,只留下了外面管铺子的几个老伙计。

那之后十多年了,王正清再也没有过什么大病,因为天天习惯了燃香睡眠,所以落下了不点香就睡不沉的毛病,算是唯一的不妥吧。

可是银月姨娘每每思及那一次无疾而终的暗害,就觉得可怕。

想一想,从肖婉儿的死开始,就充满了迷团,肖婉儿明明并不是死于难产,却渐渐病死了。

王怡真也是,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身体不好。

王正清也是,明明没有病,却大哭不止。

娘三个,都是没有病症,却病亡两个。

而肖婉儿在死前,不但不留孩子在身边,却急急的送了出去乡下。

银月姨娘总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结局,却猜不到经过。

“所以……姨娘便觉得有人害我娘啊?”王怡真说道。也就是说,其实肖婉儿到底怎么死的,也没有人能说清楚啰?之前所述,都是银月的脑洞?但是……如果说王正清被害还有些痕迹,肖婉儿被害可是没有证据啊。

银月姨娘哭道:“就算没有人害夫人,可是真正有人害清儿啊,我这些年啊,每天每夜的睡不安生觉。当年的事,当年都没有查清了,可是我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啊,今年年初,却有乡里来信,说大小姐要回来,死掉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我也是……”

“等下……我死了很多年吗?”王怡真吃惊的问道。

尼姑庵受了王家的钱财,养着王怡真,当年她身死时,对方要送出报丧信,是有可能的,可是惠心师太绝食到快死,才求回了她一条命的神迹,王怡真又从现代穿越过去,没两秒就附身回魂了,外人看了,怎么看也只是个假死或者一时闭气吧?那么当时的情况,要么就是报丧信不应该再发,要么就是活回来的信该接着报丧信发出,莫非京中没有收到信吗?

234 死讯

答案是:没有。

当年京中收到的,是王怡真的死讯,板上钉钉死了的那种。

“等下,这不对。”王怡真说道:“你后来不是每年还派了人去送年礼吗?”她对每年来的那汉子,有印象啊,年年来,送上年礼,虽然惠心并不让她见对方,但她确实偷听过两个人说话,对方还说过想见她呢,因此而惹怒了惠心,被赶了出去。那汉子不是银月姨娘派去的吗?

“我,确实是每年都派人送去100两银子,但那是……给庵堂的香火钱啊,你和你母亲的牌位,都供奉在那里……”银月姨娘说道。

好么,她都有牌位了,真的,以后又省了一笔钱。

王怡真将当初的事想了一下……

惠心其实从不让她现身在那男子面前,她去偷听的那次,那男子说了一句“能否拜望?”便被惠心赶了出去,也就走了。

当时她只当这边的府里不看重她,下人说“拜望”就是客气话,后来知道了府里每年还给100两的,可见是极重视她的,那就断没有连续十多年,不派人看看小主子的道理。

怎么可能被赶走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人家说的拜望……是指想给她上柱香吗?

王怡真脑袋都嗡嗡的疼,这什么情况?她明明还活着,惠心为什么说她死了?还有当年肖婉儿说,最好让她永不回京,就在乡里找户人家嫁了了事,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吗?还是说,两个人真的是为着她好,怕有人害她?

银月便继续说道:“我只当大小姐早就死了,但是您和夫人的牌位都供在那里,这些年节,我都是当您们仍在世一般的孝敬着,100两……100两虽然少,可是这已经是除掉大少爷的花用后,我能拿出的最多的数量了。”

不不不,您客气了,王怡真也在京中一个月了,没有了肖婉儿的画作,那也连半个子都没挣着。银月这种出身的姨娘,能指挥着下人用几个铺子,赚出王正清在国子监的花用,还每年省出一百两,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是去年年末,听说了庵中的观音像终于全塑完了金身,惠心师太病危,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想到去的人回来说,大小姐带了口信……说要回来。”

那时候银月姨娘整个人都不好了,死了十多年的人,说要回来。银月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有人假冒?

可是再派人去打听,发现王怡真,真的没有死,她这十多年在乡里的经历,见证人太多,绝不可能做假。王怡真曾经没气过一息,又被佛祖送回来的神迹,整个乡里都知道的。

银月姨娘也不由得想问了……若王怡真活着,惠心师太为什么不说她还活着的信息呢?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惠心师太是什么也没有说过的,王怡真的死讯,是庵堂所传,惠心师太那时候为求佛祖,闭关了,而之后的,是不是惠心师太不知道此事?又或者忘了?又或者凡尘俗事不理会了?总之,做为养母,惠心从来没有说过王怡真死了。

也就是说,王怡真之死,没有官宣……

海氏打从嫁进来就没见过王怡真,她的死讯海氏并不晓得,京中传闻肖婉儿的长女养在乡下,她便以为是这样了。

可是银月知道不是啊。

她曾经接到过王怡真的死讯,十多年来只当王怡真早死了,如今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养在惠心跟前……

银月第一反应就是……假的……这感觉在看到王怡真之后,更明显了。

第一,王怡真也美貌,但这份美貌同肖婉儿并不相似。

第二,两个人行为举止更无半点相同。肖婉儿做为第一才女,她的美貌仙气飘飘,似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王怡真就……长的太明媚了,那小眼神一抛……银月觉得,她的花魁之名都要易主……

当然,这种气质的事嘛,每个人都不同,生活环境不一样,母女也不能要求人家百分之百相似。

而更重要的是,王怡真太健康了。

三岁时的小怡真,那真真是拿药吊命,风吹就倒,更一度病危,如今的王怡真,其活蹦乱跳的程度,恐怕只有李奕城能相比。你若说有人害她,去乡下后便养好了,可是王正清被人害了小半月,都落下了一个天生体弱,只能修文不能学武,半夜还睡不好觉的毛病,王怡真那可是好几年的重病啊,身上就能一点不显?你若说她天生体弱,那更让人怀疑了,王正清好医好药都养不回来的身子,王怡真在乡下茹素就养回来了,那是乡下不是仙府啊,银月不信。

惠心已死,王怡真的生死再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但银月却有了些猜想,比如:

1惠心是不是内疚养死了小姐,就养了一个同小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以做安慰,骗自己小姐还活着?

2又可能惠心也知道夫人小姐当年是被害的,养下了王怡真替小姐活着,以备时机成熟时,回京中报仇?

可是王怡真回府后,绝口不提当年事,反而悄悄的拿府里的东西四处变卖,看着只为求财,还老来问肖婉儿的遗物。

银月又有些怕了……

3莫不是王怡真并不想查当年真相,而是别人派来,想找遗物的?比如有人看惠心死了,使人劫了真的王怡真,换了假的进府别有所图?

王怡真也只能感叹,大家的脑洞都挺大啊。

这三种可能都有,银月思来想去的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眼前入府的王怡真,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也只能先认下这小姐,私下里再悄悄的试了。

但不管什么来路,总有一点,银月并不相信她是真的,并且也嘱咐了王正清,一定不要相信这个所谓的“姐姐”,兵来将挡,先看她想做什么,露了狐狸尾巴,说不定还能顺滕摸瓜,查到当初真相。

“等下,所以一开始正清老来我屋子砸东西,这是……?”

原来不是缺爱,是泄愤啊。

王正清在银月姨娘的带领下,看着一个陌生人,顶着自己姐姐的名头住进来,他还不能揭穿,有空就来砸砸更健康是不是?

235 脑残粉的可怕

“那……那你们怎么又信我了呢?”王怡真很无奈的表示,别信啊,别信她,让她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她拿着钱可不就回乡了吗?这突然出来的陈年旧案也找不上她了啊。

“这……还是因为少爷。”银月姨娘看向了王正清。王正清被王怡真盯着,脸有点红,但还是喃喃的说道:“我……虽然姨娘说姐姐是假的,可是我总感觉姐姐面上对我冷淡,但其实非常迁就我,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血缘的牵绊?姐姐也许是真的姐姐。”

银月姨娘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正清,没有再说什么,王怡真也暗擦了把冷汗。

当初她认定这小少年缺爱,心有愧疚,是真的拿出了十分的耐心对他的,要不然别人砸她房间试试?分分钟给揍成狗。

“之前我想试试大小姐,却没有想到,大小姐……当真是夫人的女儿。”

怎么就看出来了……你连个亲子鉴定都不做,这么铁口直断真的好吗?

“第一次试大小姐,是给大小姐写宋国公府的传闻,那时候,我只想试试,大小姐是真养在惠心师太身边的,还是别人代替的。”

“所以?”怎么着,别人代替的就看不懂宋国公府的资料了?

“所以大小姐顺利的看完了,我便知道您是师太养大的。因为那资料中,每涉及到人物,我便用了肖夫人自创的简体字,肖夫人曾经提倡过,全民普及教育,因此常将一些常用字进行简化,教给身边不识字的仆妇,但这些字其实并没有普及过,所以外人……不识得这些字。”因此,若不是肖婉儿身边教出来的人,就不识得简体字,何况银月只在人名下使用,那会使得读资料的人看完全篇,也不晓得谁是谁,过后必然要问的。

银月这一试,试出了王怡真至少不是别人谋才害命、代替而来。

王怡真o型嘴,她发誓惠心真的没有教她识字啊。简体字什么的,是九年义务教育语文老师的功劳,大家都会的不是?

早知道肖婉儿穿越,没想到还是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人物,普及文化这种事,真的很实现人生价值啊。只不过没完成……

“啊……啊。”王怡真默认了,以眼神示意,您继续。

“第二次,是大小姐来我房间,一眼就认出了夫人的画,那种重墨画法,夫人遗作不多,因为在宣纸上不易做画,倒适合刺绣,我又喜欢,所以……其实在遗物中并没有。”遗物都是银月姨娘打包,书多画少,更没有这种画法的作品,她知道的最清楚。“这画作别处都少见,遗物中又没有,我猜是惠心师太画过,从这里便能知道,您不是当年劫物之人,您也想找遗物。”

“啊……啊。”王怡真再次默认,养母其实没画过,她也完全想象不出油画观音的效果来。

“师太是出家之人,却还在你面前常做这样的画,可见她心里是有夫人的。”银月表示道。

在她的心里,大约是这么个意思,惠心虽然遁入空门,可是心里还舍当年主仆情,会画油画说明,还忠心于肖婉儿,那她养王怡真,当然不会只是养死小主子内疚什么的,一定是有目的,有使命的……

王怡真嘴就一直o着。惠心这么些年来,即没有提过肖婉儿,也不曾画过什么画,她这个养女,要不是曾看惠心抄经,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识字的。

“怪不得……”王怡真说道:“你后来同我联手了。”

银月姨娘一开始并不亲近,却愿意给她资料,不是示好,而是试水。确认了她大约可信,后来便将各种真相合盘托出,提议两家联手,那并不是她的诚意打动对方,只因为对方拿肖婉儿的画又试了她一次。

不过银月还是错了。

王怡真觉得,如果银月的脑洞是真的,那么大概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1。

因为简体字也好,油画也罢,都不是惠心教的。王怡真同肖婉儿一样是穿越,这算是天生自带的技能。

所以……王怡真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养母,日日跪在佛前,一再的忏悔自己的罪孽,那时候王怡真是很不以为然的,惠心入空门,是因为被未婚夫毁婚,被渣男抛弃难道还是女人的错了?这算什么罪孽?

然而想一想,罪孽这种事,又怎么是可以轻易宣之于口的呢。旧主托付的小主人,死了……为求安慰养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这让孩子用死者的名字生着,就像这人其实没有死一样自歁歁人?

这……算是罪孽吗?

王怡真有点相信银月的脑洞了,就惠心的行为来讲,讲的通啊。

不过银月怎么就又想不开,否认起自己的脑洞来了呢?

“那你又试过我什么?怎么又开始确定我是王怡真呢?”

两边的合作,直接推进了宣容斋跃出水面,之后再也没有过别的交流了,莫非银月是觉得她对肖婉儿上心,所以就一定是肖婉儿的女儿?

要是这样,王怡真表示不约啊,这明显是拿她拿苦劳力、傻小子来用了。

“后来……后来我就没有再试什么了。”银月姨娘十分欣慰的拉着王怡真的手笑道:“你自从回来,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有些爱财,可如今看也是为了你那些乡亲是不是?你热心、正义、不畏权势、不以身份论高下、不以卑贱交朋友,在这世上,除了夫人,再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王怡真不说话,不以身份论高下、不以卑贱交朋友,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份低位卑的人,如果说银月姨娘算是下九流,那山匪水盗已经算是不入流的人物了,更何况她都没打算长留京中,还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她才敢这样怼天怼地的,但凡换个别人来,只要还想嫁人,也得收着点啊。

“说起来,这都怪我,是我头发长见识短,猜忌小姐,其实想想,惠心师太不惜绝食,感动佛祖,佛祖连小姐命都送回来了,当然也会给你一具健康的身体,其实……其实清儿早说过,对你有亲近之感,要不是我……你们姐弟早就可以好好相认了。”

王正清眼里有泪的望着王怡真,王怡真再次确认了,这少年还是缺爱啊,而且封建迷信要不得,穿越就穿越不要拿佛祖说事啊,万一是三清祖师的杰作呢?

“更何况……”银月姨娘又说道:“你之前帮大理寺杨评事查案,那杨评事几次于外人面前感叹,你一岁断文识字、二岁过目不忘、三岁便能通晓经文典籍,是比之夫人也毫不逊色的高才之人,这一次,你在李家别院中再破奇案,所用皆是外人一生难接触到的知识,这样知识,除了夫人的书室中,这世上又哪里还能寻到,也多亏得你三岁之前常在夫人身边,才有了这样的成绩。”

她当初就跟着杨显忠胡说八道了一次,如今外面都传成这样了?

妈啊……脑残粉真可怕。

236 鬼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6鬼屋也就是对银月来说,王怡真越出色,越有可能是肖婉儿的女儿。

因为别的人一定生不出这样出色的女儿来。

最终,王怡真从银月姨娘那里出来,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

好么,亲娘被害的疑云之后,自己的身世又有疑云了……

那她是走还是不走?其实若有了钱,叫傅卫东先回乡去,也不是不行,毕竟她这里还有好些挂心的事。

她要是一走,李家姐弟之后该怎么办?李兰兰离了她会不会孤掌难鸣?李奕城没她教了会不会又犯下错处?金花银环大虎小虎都租给她们了,要是在同大房的对喷中落在下风,会不会有危险?银月姨娘安在后宅还好说,王正清又会不会被太子妃记恨,损了未来的前途?而且现在王正清一心相信自己就是亲姐姐,她要是真这么走了,这小少年再跟她亲娘似的抑郁了怎么办?

王怡真突然觉得自己无事一身轻的来,如今竟然有些走不动了。

昨天晚上怼太子妃一时爽,为的是在紧急状态下,将傅卫东抢出来,不能给凶手顶了包,如今想想王正清这个“弟弟”,甚至还有海氏这位继母,王怡真竟然有点后悔。

要不……就再留一段时间,横竖不过一年,一年后,金花银环他们租期到了,大家一起回去,多好。

想好了,王怡真也不纠结了。

王怡真其实以前一直没觉得自己沾过亲娘什么光,毕竟她一个娃子三岁就自己讨饭……呃,自己化缘,真的是自立更生了。但那时候心态不一样,她只当自己是肖婉儿亲生,骨子里存着点,你当娘的也没管过我,我也不沾你什么的感觉。但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很可能真是个抱养的娃,就觉得格外感恩了。

她能被养在庵里,有遮风避雨的家,有弟弟妹妹,甚至有能讨饭的资格,都是托了肖婉儿的福,进京来也是,查案子、进饭局、游园子,同国公千金郡主啊什么的交朋友,直接到太子那里威胁人、讨腰牌,那不是普通人做的到的,人家敬她是肖婉儿的女儿,不管心里讨厌不讨厌,都要给一分薄面。

这么一想,肖婉儿的事,肖婉儿的人,就这么甩手也说不过去了,王怡真也很干脆,既然决定要留下来,便带着蓉蓉很快的找到了傅卫东,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傅卫东听了,长时间的思考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好的,我们一起留下来吧。”

“……”得性,谁想跟你一起留了。

“赶紧的把这武馆卖掉,你回乡里啊,要不然村子的建设怎么办?”

在高高的山上建一个小小的村落,把庵里的老幼和山里的匪汉都收进去,大家都能过正常普通农家生活,那是师徒两个共同的梦想,两边一个以王怡真为首,一个以傅卫东为主,要是两个主事人都留京中,梦想小村还建个毛线啊……

“唉唉……”傅卫东长叹一声,说道:“你说卖就卖,你以为这么好卖吗?”

“卖不了就降个价呗,这么大一个武馆,不至于一千两卖不出来吧?”王怡真看着眼前的武馆。

青云武馆名字取得不错,但是现实还是同王怡真的想象有极大不同的。

说到武馆,王怡真最有印象的还是精武门,宽阔的大厅里排布兵器,徒弟们一起“喝啊嘿哈”的打拳,虽然常有人找碴,常被踢坏个门窗什么的,但正因为常换常新,所以武馆总是窗明已净的。眼前这青云武馆嘛……

木门旧木窗破,虽然说各种纸糊的还算严实,但怎么说呢,王怡真更觉得,像是个街边烧烤摊……

你要说没有人想要,倒也正常,可是毕竟这么大片的地方呢,卖出去夷为平地建点别的也好啊。

青云武馆处位有些偏,可是再过几条街就是贫民所居的大杂院居住区,也算是人多的区域,做点烧烤啊什么的……

总之,就房价来说,原价二三千的地段加房子,一千出手总有人要的吧?

对此,傅卫东表示:“你想的太美好了?你可知道这里还有闹鬼的传说?”

“……”不是吧,不是都说13年前没有伤亡吗?

傅卫东将王怡真拉进了武馆,一边走一说道:“来来来,别光在外面坐着,里面坐啊。”

王怡真进到了里面,才发现这武馆竟然也算别有洞天,如果说外面还能勉强说是烧烤摊的话,里面的装潢倒还能高出一个等级来,算是个自助火锅档次吧。这么一看,要降到至少一半的价格处理掉这里,王怡真都有点舍不得了……突然有点理解了傅卫东不想贱价处理的心情。

“哪里闹鬼了?”王怡真问道。

“我也是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听人说起来的,手边的小伙子都出去打听了,这么说吧,这武馆,算是这附近还算出名的鬼屋。”傅卫东说道。

今天他们早上从念园回京,因为李兰兰手上有了丹阳郡主的人手,所以暂时也就用了郡主府的车夫,傅卫东倒出时间来,直奔青云武馆来了,想着十几年旧居未至,心情正激动着呢,结果在砸锁的第一道关卡,就被卡住了。

“那不敢哟。”路过的老妇人说道:“你们是武馆的人吧,忘了带钥匙,回去拿就是了,怎么砸门?这里面的鬼的狠,砸出火气来,小心他来锁命哟。”傅卫东还是第一次听说闹鬼什么的,忙请老妇人讲清楚。

老妇人虽然说起话来“哟”啊“哟”的,却是简单直接直奔主题,一听就是个八卦四方的人物。

原来这青云武馆闹鬼,还是需要从行健武馆失火开始算起。

当年行健武馆失火,官方记录0伤亡,因为火势虽然大,却并没有发现尸体,大家都在火起前逃了出来,应该只是四散了。

但问题就出于,四散之后呢?

傅卫东做为当事人之一,很清楚,火烧尽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他遍寻不着当初的小伙伴,四处打听,附近的居民也再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了。

没错,居民们也没有见过这武馆中的人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7 不合群的那一个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7不合群的那一个官府查案,讲求证据,没有尸体就没有人死亡,但是官府的档案,这年头又不会特意发出来公告,对于居民来说,行健武馆一场大火,里面的人……就没了,这不是死了是什么?

“听说那之后,就总是有人半夜看到有鬼影徘徊在武馆废墟上,还曾经有附近的人听到,有哭泣的声音。”

“等下,你们武馆还有女的?”

“这话,就女鬼能哭吗?男的不能哭啊,哇哇大哭的那种。”

“你听着了?”

“猜的不行啊。”

总之就是好好的,武馆里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半夜有鬼影徘徊,还有鬼哭,这附近的居民,便开始有了闹鬼的传说。

再然后,行健武馆旧址废了几年,青云武馆才新建,建的时候,有从附近招的小工失足摔下来过。附近的居民都说,那是死在行健武馆的鬼,恨外人打扰了他们休息,来作祟了。后来武馆建好,却对外并不招收学员,也曾经有些人来过,都是外地的,呆了一阵子,就走了,当地居民说是因为馆里闹鬼,在本地招不着人,外地人才会被骗来,被闹上几天,就走了。

再后来武馆关了门,也不营业,也不出售,偶尔有人来打扫什么的,便有些本地的混子、乞丐什么的,眼红这地方,这世人总有不怕鬼的,便有人想砸了锁进来蹭住,第一天那些人砸了锁,第二天这锁又好好的锁上了,里面的人呢……就跟武馆当初的小伙伴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这些年失踪的有几个混子,几个乞丐,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附近居民都说,是鬼嫌开赌的人数不够,将他们招了去。

“这附近居民脑洞也不小啊……”王怡真感叹道,:“你信么?有鬼这事?”

“不信。”傅卫东斩钉截铁的说道:“别人不说,至少小五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京中,吴平安说,小五也是在这武馆好多年了,一个人,对于自己出身、成长的地方都会有依恋,不管被毁成什么样,若有空,也还会回来看看,小五将这里当成另一个家,所以才会建了这青云武馆,也不知道他这武馆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但是他一定常派人关注,这些人的失踪,与武馆中其它人的失踪一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但绝不会是什么鬼怪招魂。”

“啊?”王怡真想了想,问道:“可是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吧?那你为什么老想回来?”

傅卫东:“……”

“好好交待啊。你当初说了同小五这些人认识的时间短,不熟,可是小五却是一直在武馆的,也就是说,新来的那个人,其实是你。而且你当时四处打听这些人的下落,那么最先要问的一定是附近居民吧,但附近居民却说,这武馆里的人,失火之后一个都没有再出现过,也就是说,你一个大活人去打听,他们看见你了,回答你了,却并不把你算在武馆的人中。那么你一个不是武馆的人,为什么有武馆的房契地契,还老想着回来查当年的事?小五是追杀过你,但也没有赶尽杀绝,不过是把你赶走别再追查,好说你老实呆在外省就是了,你这一天两天的老想回来,说是接我嘛,还带了房契地契回来,是个什么理?你说说看?”

傅卫东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三子,我总觉得你是三个徒弟里,武艺最好的,却没有想到,你还这样聪明。”

cao,是夸我还是骂我?

王怡真一向觉得,世人对体育生偏见太深,总感觉体育生都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物,也不想想古代那些出相入将的人,哪一个不是头脑发达、四肢也发达,她怎么就不能各方面全面发达了?只是以前遇到的问题,大部分可以用暴力直接解决,便不想用头脑了,而京中这些事,暴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对上小五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对手,脑洞稍微缩一点,都可能会抓不住对方。

以前,傅卫东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当徒弟的也不好多问,而现在,傅卫东的过去不只是离奇,还同王怡真相关,王怡真这个人,对于自己上心的事那是相当上心的,年轻时候追个爱豆连对方底裤颜色都能查到,傅卫东那只言片语她反复组合个几遍,自然就能发现问题了。

傅卫东见着再也瞒不过了,长叹了一声:“其实我的身世,也是很可怜的。”

“可怜的内容全略,只简有用的说。”王怡真严肃道,卖惨什么的,不适合中年大叔。

“呃……”

简略来说就是,傅卫东是外室之子。

其父,娶了武馆主人之女,入赘成了武馆继承人,但妻子无法生育,而且擅妒,最重要的是武功还高,傅卫东的父亲在家没有地位并且打不过老婆,只能事事听从吩咐,他不是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不敢纳妾,还被逼着过继了老婆娘家一个远亲为嗣子,后来在其父50岁高龄时,终于熬死了老婆,但这个时候继子也长大了,其父只能在外面偷偷纳了个清倌人,确认怀孕了才养在外面,之后用了18年的时间,这位阴谋的老父亲赶走了继子,生命也到了头,终于能够将亲生儿子接回到身边了,将房契地契都给了他,宣布他是武馆继承人,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说起来这位父亲的手段也有些下作,好好的老婆娘家财产就变成他傅家的了,不过对于傅卫东来说,这父亲也算是父爱如山了,所以傅卫东也还是很珍惜这个武馆的,当时想着先和馆中人打好交道,然后慢慢搬家,把家业支撑起来,结果那继子在馆中威望极高,老父亲手段又不光明,混混们也有义气啊,等老师傅一合眼,傅卫东接手时,那继子打了个回马枪,回来拉了大部队走人,只给这武馆余下了几个老幼病残……唉,就是只余下几个没有人要的娃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8 梦想破灭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8梦想破灭当时余下的人,大约十五六个,一部分是老师傅用惯了的老人,当初也害过那个继子,人家自然不爱带他们玩,这些人也不愿意临老再换环境,倚老卖老的,虽然嘴上说是对老东家尽终,但其实就是混在武馆指手划脚混吃等死,还有几个年轻人,却不是赌棍就是烟鬼,离不得京中这种繁华地,不喜欢继子新开辟的那片森林,却没有一个正经干活的人,只有小五是因为兄嫂在京中,而且他觉得跟着那继子去,也没有前途,还不如留在武馆,傅卫东同他年纪相仿,打好了基础,套好了交情,说不定能做个元老,所以两个人走得还挺近。

肖婉儿的生意,是傅卫东做馆主之后的第一笔生意,这生意,还是小五牵的线,那一次,武馆得着这大生意,也是倾巢而出。

外出了半个月,回来没几天,就失火了。结果傅卫东接手武馆满打满算不出一个月,就一切都没了。

周围的居民说里面闹鬼,也倒不算人家脑洞大,是因为武馆继子先在老馆主死后,带走了大量的人手,周围居民不知道大部队已经离开,武馆中留下的民就小猫十几只,只当这些人出外做任务去了,一场火之后,失踪的其实就那十几个,但在居民们眼里,百十号人都在火灾后消失了,自然是要往鬼故事方面发展的。

“就是说,鬼故事是源于这样的误会?”王怡真问。

“是的。”

“你怎么不说说那个半夜里徘徊,夜哭的鬼呢?”王怡真又问。

傅卫东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我亲爹死了,家业也没了,我哭哭还不行了?”

王怡真就知道是他。

想着笑话个两句话,又好像不太道德似的,这经历还是有点小悲惨的。

“所以……你其实就是不想卖吗?”王怡真说:“算啦,不卖就不卖,再想办法就是了。”

王怡真是急用钱,两伙人合伙建村这事,傅卫东也要负一半的责,可是人家这是家业,谁还没个故土情怀呢,傅卫东的老爹攒了一辈子,熬死了老婆,赶跑了继子,才给他攒下这么一点东西,只怕在感情上,傅卫东加价都不肯卖,何况是让他一下子折本贱卖呢。

傅卫东本来为了证明这地方闹鬼,还准备了好些鬼故事的,结果一下子被徒弟揭了老底,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子啊,你看,这武馆,现在不知底细不明来历,还出过人命,我们虽然也不算行什么正道,可是也不能随便卖了害人不是?而且这武馆内部很新的,就这么卖了实在可惜,你看我这次带出来的兄弟们也不少,不然先在这里做回老本行?给人收个保护费,护个东西什么的,也是一条正道啊。”

“……”王怡真简直了。说好的梦想小村不要了吗?从山贼水匪变成收保护费的,算是正道吗?这是什么三观?

“行吧,你高兴就好。”王怡真有些泄气的说道。其实梦想小村本来就是王怡真的梦想,傅卫东会应和她,也是因为寨子里几个成了婚的兄弟想从良,寨子里竖的替天行道的大旗,说是黑吃黑,但其实也一样是过的打打杀杀的生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也行,成了家特别是有了娃的,心态会不同。

可是这样的人还是少,多数的兄弟既然是单身,就并不是那么急着想回去过农夫生活,傅卫东这次是因为有皇帝封天之事,不得不带人大转移,一寨子兄弟无家可归,才动了心思要建个村子做普通人,这节点还是比较特殊的,如今有了这武馆,他真有心带着兄弟们在这里收保护费,只怕寨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还是支持他的,王怡真还能杀了他上位怎么着?而且说实话,武馆的运营要是能正常,将兄弟们都带来京中,剩下王怡真那点老幼病残的,还真就不剩几个人了,怎么安置都好说了。到时候跟着兄弟们一起上京,往李兰兰那小念园一塞,就地养老,貌似也很不错啊,这样都不需要一千两来安置了。

因为傅卫东的决定,王怡真发现自己突然好像并不是很急需要那一千两了,而傅卫东的决定,其实很明显,除了对傅卫东有利外,还是暗查小五的好方法,除非小五这辈子再不派人出现在青云武馆中,要不然的话,她们总有机会抓到小五。

抓到小五,就能查知当年发生的事,就能查到当年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些人消失,说不定就是劫走遗物的人,甚至是银月所说的,害王正清,以致于害肖婉儿的人。当然,王怡真现在并不能确定肖婉儿也是被害,可是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穿越又才女的,明显拿的是女主剧本,要是不被人暗害,实在说不过去20岁不到就身死的下场。

只是,这一切也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王怡真一下子失去了赚一千两的动力,也没兴趣跟傅卫东在这里计划收保护费的远大前程。想了想,决定去宋国公府,说起来除了她自己养的弟妹,上京来这么久,唯一有真交情,舍不下丢不开的,也就是李兰兰姐弟了,也不知道,李家内部撕了半上午,撕成什么情况了。

因此王怡真到了李府之后,也是非常吃惊了。

她本来还以为李府该是两房对骂的昏天黑地的,因为若是乡下,两房兄弟要争产,一般都是隔着墙头由婆娘开骂,比的就是谁声音大,她生怕李兰兰骂不过庞夫人。不过被请进了李府,才发现,原来有钱人家里争产并不踩着房头骂人,反而安安静静的……

开了一场更盛大的游园会。

只见李家的各种族亲族老都聚于一堂,看模样比上次寿宴来得人还多,如果说上次寿宴,来的是李家各系有身份有头脸的人,那么这一次真算是李姓大聚会了,王怡真就看见了一个妇女背着个女娃,一手抱着个婴儿,一手还牵着个小男孩,那男孩褪了裤子就在宋国公府的大厅门口松树摆件那里撒尿。

王怡真恍惚间就回到了乡里,似乎全村一起赶庙会的日子又回来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39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39王怡真去的时候,李家门口都没怎么有人拦路要帖子,看门房的表情已经快放弃了。

说来这多亏了丹阳郡主,据说是在她的帮助下,郡主府下人四处奔波,李兰兰将李家几乎在京的族亲都请了来,说是商量李奕年的事,其实就是商量未来怎么分家。李家族亲们陆陆续续、一波一波的来,跟逛园子似的在李家又吃又喝,李兰兰则亲自搭台唱戏,带着弟弟四处逮着族中的女眷们就说李奕年昨天晚上的案子,庞夫人则带着李杏杏,去跟没能被李兰兰逮住的另一波喊冤。说完了,两边再换人继续说。因为两房人都知道,李家这次是真的惹上了大事,宋国公府李家今后是个什么情况,不但要看圣意,还要看民意,以前李家做国公掌宗族,族人们当然是听令行事,而如今李家能不能做有爵位,又或者谁来做爵位,可就都要看李家这些长辈们,更支持谁了。

李兰兰当然知道李奕年多半是再没有机会同李奕城争了,甚至是王怡真都同丹阳郡主说过了,先降爵位,再慢慢磨。

可是如果降爵的结果单纯是二房老爷继爵,李奕城做世子,那就又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李家姐弟的危机就不算渡过,李奕年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所以二房庞夫人现在要做的,是号召大家团结,先保住李家的爵位,保住二房。

而李兰兰做的,则是鼓动族人,宁可要个小些的爵位,先把李奕城扶上位,至于李家的资产……反正二房没有爵位了,大家不是不能分一分的。

人心趋利,二房的提议于众人没有好处,不过是保住了李家的名声,大家在外行走多个头衔,而李兰兰的提议则是均分利益,只是大房拿头份。

王怡真觉得这结果已经不用再问了。

李家族亲虽然养仗国公府的名头,在外做些行当,可是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小本经营,京中环境又安泰,大家并没有什么受欺负的机会,生活也只是个小康,公爵变成侯爵还是伯爵,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反正自家还能产出皇后就行。

可是李兰兰姐弟的提议,如同打土豪分田地,一旦公爵府不再是公爵府,那么降下来的规格,会使得府里很多东西不能再使用,变卖成钱,纳入公族买成公田立为公学,都是对李氏族人有实惠好处的,更何况李家姐弟年龄小,跟二房打擂少不得还要依附族人。

那族人们会更支持谁,看妇人们往谁身边挤的更欢,更喜欢听谁的故事,就能看出来了。

王怡真觉得,李兰兰自从开始放弃掉虚名之后,就一路在往黑莲花的道理上一去不返啊。

总之,既然不用开骂,那么跟李家族人打交道这种事,并不需要她帮助。

不急赚钱了,李兰兰也不需要她保护或当打手了,王怡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别人都是来重在参与的,就她到了宋国公府更像是来逛花园子的,东走走西逛逛,每一次看到什么奇型怪状的树或花,王怡真都下意识的在心里盘算着该趰其他全国……却很可悲的发现,贫穷限制了她的物价估算能力,她算不出来。

这样无所事事的走了半圈,一个婆子拦在了王怡真的面前,对着王怡真恭恭敬敬的行礼,王怡真抬头看了一眼,竟然认识,只是这婆子并不是宋国公府的人,而是昨天晚上陪在丹阳郡主身边的,她说道:“郡主今天早上便想见王大姑娘您,本来已经派了人去王家请,却没有想到扑了个空,果然还是在这里等到了您,王大姑娘之后若是无事了,老奴送您去郡主府如何?”

“郡主要见我?”丹阳郡主现在要做的不是准备证据告状吗?这么百忙还要见她,是很喜欢她吗?

“是的。”那婆子点了点头,才低声说道:“郡主想请您作证,最主要是协助审案。”

王怡真“啊”了一声,有点明白了。

永明被杀的案子,会先由官府主审,但官府只能判李奕年罪,对宋国公府的判罚,最关键在皇宫里,更何况这事还扯上了太子妃,就有点家事的意思了,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过问。所以官府在审案时,会不会偏帮太子、太子妃,会不会对李奕年留人情,很关键。同样的杀人之罪,也分预谋杀人、激情杀人和自卫杀人呢,丹阳郡主骂人还行,但要说这些律法,只怕勉强,一般来说这种官司,受害人还能请个状师,可是这案子特殊,又只能让证人参与,不可能对外宣告……

丹阳郡主只能再来求王怡真了,因为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当面怼太子妃的,其实王怡真完全不是关键人证,可儿案在大理寺有记录,杨显忠才是经办人,冠军园案则是晋王家里。可是昨天夜里的证人,却都是亲太子的,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在关键证词上向着太子妃,到那时,所以丹阳郡主需要王怡真这样一个不偏帮太子妃的人,站出来替她压阵。

说白了,这次需要她骂人能力的是丹阳郡主了。

“行啊。”王怡真点点头,“什么时候?”

“那就请您见了郡主后,自己问吧?”婆子说道。

“……”王怡真总觉得这婆子话里有话啊,好像似说丹阳郡主要见她,并不只为了案子一件事似的。她同丹阳郡主,除了案子,还有什么别的牵扯吗?

于是……在见到了丹阳郡主时,王怡真才感受到,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如此的美妙。

…………………………………………………………………………

“郡主能再说一次么?需要我做什么”王怡真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说……你那老乡不错,看着就像个亡命之徒,你也知道咱们大齐,不兴府军这一说,谁家也不敢养私兵,我手上是有些护卫,可是没有什么真能做事的人,你那个老乡是什么来历?听说是想在京中讨生活,我出钱,让他帮我绑架两个人,他做不做?”丹阳郡主问道。

“……”这是什么运道?傅卫东今天才砸开了青云武馆的门,然后决定要走回混混的老本行,然后就马上有人来约任务了,还是绑架这种大活……

王怡真不接话,丹阳郡主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样?这活你到底接不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那老乡是江湖人吧?我年少的时候,跟着父王在凉州行军,这种山匪水贼的做派,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之前看李奕年那一眼,杀气盛的很,我猜他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唉,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你的行事作风举止,也很是带些江湖上的气息,只可惜,这十多年来我过的太安稳了,又自忖身份,养尊处优的,将女儿也教的这样柔弱,唉……”

王怡真都震惊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40 他人亦已歌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40他人亦已歌她之前一直以为贵妇们除了宅斗,于别的门道都是傻白甜来着,更没想到丹阳郡主这么样的小身板,竟然还是随过军的。看她相中了李奕年做女婿,可谓没有眼光至极,可是却对山匪出身的傅卫东看得极准,这位娘娘是怎么样?只对杀气辨识度高吗?

“这个,郡主娘娘法眼,我那老乡确实……曾经是江湖人,现在来投奔我也是想在京中混口饭吃。不过……”王怡真想了想说道:“我想先问问,郡主需要我们绑架的是什么人?”

其实这种事……王怡真还真做过,甚至眼看着傅卫东撕过票。

大户人家嘛,谁家没有几个仇敌呢?王怡真更是不相信丹阳郡主手上没有能杀人的人,她老公管着禁军呢。可还是那句话,只要出手就会有痕迹,所以有些个什么私仇,雇外面的黑道专业人士来解决,杀人埋尸什么的,更方便。只不过随着目标身份的不同,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同,所以过往寨子里绑过的几个人,无不是那种横行乡里,死了大家都要拍手叫好的人,连至亲都不好意思说想报仇的那种。

王怡真觉得,丹阳郡主说要绑架的,大约就是李家经营着宣容斋、与那支梅香蜡烛有关的人,方便逼其拿出李奕年害人蜡烛的证据,这样的人,若是管事本人,也便算了,只绑不撕,吓唬一下,即找到证据也捞点小钱,也算为永明县主报仇了,可是一般常识而言,为了让管事服软,需要绑架的多数是其家人,不是对方80岁的老娘,就是不到10岁的幼子长孙。王怡真只算半个寨子人,可是寨子里的规矩,她一向百分百遵守的:无辜之人,秋毫无犯。

她想接这个活,只是得看丹阳郡主需要她绑架的人是谁。

“这人,是有点麻烦,就是靖安县主,不过我出得起钱,你叫你那老乡大胆的做事,过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王怡真腿一软,差点跪下。她再次开始考虑,将人迁来京城,是不是个好主意,感觉这城中的人,精神可能都有问题。

“谁?需要绑谁?”

“靖安郡主,你不是认识吗?”丹阳郡主说道:“就绑她,也不用索什么赎金,手法利索点,钱我来出。”

认识就可以绑了?

王怡真是拒绝的。“为什么啊?那不是您女儿最好的朋友吗?”

靖安郡主和永明县主的交情,王怡真只见了两面,也看得出来是真心的好,所以为什么,丹阳郡主回京,对付的不是李家,不是太子妃,而是靖安?只因为靖安让王怡真安排永明住进念园,那这样,丹阳郡主最该恨的,也该是王怡真和李兰兰,再轮到靖安啊……

“朋友?”丹阳郡主冷笑着说道:“没听说过防火防盗防闺蜜吗?哦,这句话还是你娘说的……”

我娘怎么什么都说啊……不是,“您认识我娘?”

“风华绝代、无所不知的肖婉儿,天下谁人不识,只不过当年同你娘要好的不是我,而是李皇后,你娘随口一句话,也要被人奉为经典的,只是如今想想,也真的有道理。”

王怡真现在怕死“风华绝代、无所不知”这两个词了,总觉得丹阳郡主这是在夸她……

丹阳郡主红着眼眶说道:“我儿去住念园,是靖安要求你安排的对不对?说是我儿对纪松凝有情,但是我想棒打鸳鸯,她要你偷偷安排送信之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事之后,并不责怪你吗?其实我本来就看中了李家的婚事,本来就打算着住到念园的。”

丹阳郡主之前既然看中了李奕年,那么永明县主住进念园,也算是多些相处的时间,只不过她也知道永明心仪纪松凝,因此才特意将永明身边的婢女,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人,反而引得永明有任何事,都不肯对人明言,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她读的信到底是谁写的。

“你道我为何要绑靖安?”丹阳郡主说道:“因为,李家的婚事是太子妃提的,牵线的却是靖安的母亲仁寿公主,这门婚事,靖安早知道的,她若帮着永明,那就该好好的帮她,可是永明心仪纪松凝这事,就是靖安捅到了我面前来的……”

说起来,还是靖安之前质问永明惹下的,当时冠军园事后,王怡真说靖安也被利用了,靖安跑去质问永明,两个人吵了几句,将永明心仪纪松凝的事,说了出来。当时永明一心以为自己很快将嫁入纪家,也没怎么在意,向靖安道了歉,两个人便又和好了,靖安还答应了帮她。

“线是她家牵的,她却又说要帮永明,可是她跑来同永明吵架,被我知道,我能眼看着永明做这样的傻事吗?”丹阳郡主换掉了永明身边的丫环,说起来也是源自于此,她想着将永明身边放个人监督着,让两家的婚事能顺利的进行。

“你说……凶手真的只有李奕年吗?”丹阳郡主歪着头说道:“当然,杀晓妆的是李奕年,可是一直在背地里怂恿永明的,是靖安啊,她难道就不能写那封信吗?我怀疑,她也是李奕年的同伙。”

不是……您这怀疑毫无根据啊……

王怡真也是服了,果然,她昨天晚上的感觉没有错,丹阳郡主失了女儿,已经有点失心疯了,这基本上是逮谁咬谁啊,只要有一点点的可疑,她都不肯放过,这在心理学上,已经是被害妄想综合症了。

“我的郡主娘娘……”王怡真说道:“靖安她为什么啊……她有什么理由要害县主?”

“因为……她也喜欢纪松凝啊……”丹阳郡主说道。“你没看出来?要不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眼光不行呢?当然,其实我也没有看出来,不过……今天早上,靖安郡主的车队是同纪家的车队一起走的,虽然说靖安同永明,一向跟纪家那丫头玩的还行,可是出了这种事,她好应该不是先来像我道歉吗?更何况永明多少也算是因纪家出得事,可是这上杆子的……据说是因为永明出了事情,她心里担惊受怕的不好受,想让人陪着,纪家的丫头同她一路同车,这以前,可是永明陪着她的,你大约还不知道吧,纪家的马车,今天早上是先将靖安护送到府上,一家人拜会了仁寿公主,再回得府,那回府的路上都满面春风的。”丹阳郡主咬着牙说着,说到一半终于哭了出来:“她以前同永明最要好了,两个人玩在一起,形影不离的,这才一天……不,只一夜,陪她的人就换成了别人,她身边永远有朋友,高高兴兴的,我的永明却是一个人孤伶伶的躺在棺材里啊。”

“……”王怡真有点明白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丹阳郡主不见得是真的怀疑靖安在这案子里有什么纠缠,而是恨自己的女儿死了,其它的人却能这么快就忘记她。对于丹阳郡主来说,女儿是唯一的,可是对于靖安郡主来说,朋友却有很多,永明死了,就换一个小伙伴好了。

丹阳郡主恨的,是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被这世人遗忘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41 安排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41安排王怡真从郡主府出来的手里,手里头捏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最终,王怡真也没答应绑票靖安郡主的任务,其实丹阳郡主的意思,这绑票也就是教训教训靖安,叫她吃点苦头。

只是那毕竟是郡主,谁家的郡主出事也足够京城被翻过来一次,青云武馆这级别,还不够做这样的任务,更何况明显靖安郡主是无辜的,所以王怡真心里是拒绝的。

不过最后她还是接下了别的任务,就是监视靖安郡主,也监视她同纪松凝的情况,丹阳郡主老是疑心,这两家有结亲的意向,王怡真敢打保票,要是最后这两个人真的结亲,丹阳郡主绝对会将她们全灭的。

手上的一千两,就是提前预支的任务款,用丹阳郡主来说,王怡真有钱了,才方便随时跟踪靖安或纪松凝,看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有私情,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但王怡真有种预感,这种现代私家侦探抓小三的方式,不会也是亲娘留下的吧?不过眼看着这一千两几乎就等于白送,王怡真又怎么会不收呢,向丹阳郡主保证过了会连纪松凝的袜子颜色都查出来之后,她就揣着钱,又跑了一次青云武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让人哭笑不得。

她之前为了能凑够一千两,想尽了多少办法,可是都几乎分文无收。

如今梦想小村无法建了,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乡里的亲人们接来京城,也用不着一千两了,结果丹阳郡主随手就打赏了一千两。

不过有钱总比没钱好啊,只是这钱的用法,就得好好商量了。

“要不然,这钱就留在你这里,做武馆的发展资金吧。”王怡真说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以后京中发展为主要阵地,那么青云武馆能不能发展上轨道,还是很重要的,要王怡真来说,收保扩费什么的,实在有点太那啥了……以傅卫东的武艺,正经规划一下,收些弟子、开个镖局,不失为一种发展方向。顺便一提,王怡真今天还知道了,原来以前这世界并没有镖局,后来也是肖婉儿向人推荐,才有了镖局业务,只不过镖局这业务并不太好经营,因此很快就被各大武馆嫌弃了。

不过傅卫东却并不肯收下这钱。

“一切还言之尚早呢。”傅卫东的意思,青云武馆现在也只是他们拿来用,之前是什么人经营,又用来做什么,无人知道,不应该轻易的收外人进门,讲不好的听的,若小五还有志压回武馆,那么说不定今后还会有人命伤亡,傅卫东自己带来的兄弟死了,报仇就是了,可是若外人死在馆内,那可是要闹上官府的大事了。

“你还是将这钱也送回去吧。”傅卫东建议,“虽然兄弟们一到,乡里就没有劳动力,也无法建村子了,可是咱们谈下来那块地不容易,先把山头包下来,也算是为兄弟们留一条后路。”

王怡真想了想,也行,进可攻退可守,万一京中诸事不顺,那到时候她们青山长在,随时可以拉大部队回去建村,这么一想,这一千两确实是送回去的好。

问题是怎么送呢?

“我去送不就行了。”傅卫东说道:“青云武馆开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小五更不会这么容易就露马脚,快马来回乡里,三天足够了,我带着几个兄弟去送了银票,买下山头,再打点其它人进京,回来的时候,将大家都接来,一举两得啊。”

“可是你和我,如今都是被禁止离京的人物啊。”王怡真解释道。

今天除去了听了丹阳郡主一堆的抱怨加拿钱,其实丹阳郡主找她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通知她,五天之后,订了三堂会审永明县主之死的案子。原来丹阳郡主果然今天进京之后一刻也没有停,直奔到了皇宫大内告状了。

当朝县主被杀,其中还牵涉东宫、国公府,并且前案还涉及到晋王以及李家二房争产,这案子就从开国算起来,也已经是大案了,所以启圣帝听明了原委之后,就御笔批了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会审此案,到时候,涉案相关人员,全部都要到场的。

王怡真做为当时的主要导火索,必然要在场,而傅卫东更不能离京,要知道他不仅是人证,做为四个未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他到现在也还是嫌疑人之一呢。因为启圣帝当然不会只听丹阳郡主的一面之词,李奕年有杀人移尸的嫌疑,而就太子妃来说,傅卫东四个人一样也能做到,如今大家各回各家,算是保释状态,可是如果傅卫东这时候一骑绝尘敢离京,只怕李兰兰姐弟这辈子也说不清楚了。

傅卫东现在的自由身,正是李兰兰对王怡真的信任,王怡真也当然不会坑她。

“只能让别人去。”王怡真说道。

她和傅卫东都不能去,可是买山头的时限却越来越近,就一定得有个人带着钱回乡,让谁去呢?这就又是个问题了。

毕竟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王怡真身边的弟妹全都租出去了,就算没租出去,也没得让小孩子拿着这么大一笔钱自己上路的,这世道虽然是太平盛事,可是车船店脚牙,危险系数太高了。

只能傅卫东身边的兄弟出面,只是讲不好听的,这一千两,够普通人省吃俭用过100年了,同患难的时候大家是彼此扶持,可是真这么一大笔钱摆在面前,万一有人心动了呢?

这种时候,王怡真就深恨,这个世界怎么能没有镖局呢?或者,以后自己武馆这边,也可以考虑这种业务啊。

“这样吧,让陆大林将我身边一半的人都带去。”傅卫东说道:“陆家兄弟武艺都强,而且陆大林为人也本分,跟在我身边有些年数了,他家那个堂弟还是娶得你庵里出来的姑娘,信得过。”

王怡真同意了。成家的,就希望安定,陆家娶了庵里的姑娘,会跑路的可能性最小些,否则,王怡真回去了,分分钟给他戴绿帽子。

王怡真便将这银票给傅卫东留了下来,既然是他的人,便由他安排吧。

这样一来,她当真是无事可做了,等待三堂会审的五天,竟然漫长的像等过年。

记住手机版网址:

242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42三堂会审就是三个部门的最高长官同时、同地同场合审理同一件案件。

王怡真为了搞清楚这三堂会审,还特意把杨显忠叫出来过一次,问了问流程。

三堂会审是指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家一起审案子,这过程杨显忠再清楚不过,便对王怡真细细的说了不少。王怡真本来其中更想问的是,在什么情况下,能治李奕年的罪名到什么程度。不过被杨显忠这么一讲解,才知道原来官府判个案子这么麻烦。

首先,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按常理说,杀人这种案子,是归大理寺管没有错了,所以可儿案当初,杨显忠到了场,五城兵马司便直接放手给他了,因为京中这种案子早晚要送到了大理寺的。杨显忠向王怡真保证了,大理寺绝对是各种公正,太子再尊贵,或者王怡真同他再有交情,也一样是讲证据的。

可是,官员犯案却是要归刑部管的,虽然刑部并没有徒刑的权利,可是官员有犯,也需要他们将资料移交到大理寺,才能定刑,也就是说,冠军园的案子,当初事涉国公府家眷,就算不是太子妃严令不让查,杨显忠也不能查,是他越权了,该由刑部来查。而夏家亲太子,会不会偏着太子妃,就不好说了。

王怡真感觉杨夏两家当年抢书这一节,是过不去了,杨显忠这算不算在上夏家的眼药啊?

而三法司的最后一司则是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这一司前身还是御史台,专业怼各种权贵,也就是,这一司主要负责监督另两司有没有在认真工作,而且如果真抓出太子有错来,那绝对是要往死里打击的。

所以……

“大理寺中立,刑部若算是右倾,亲太子,那都察院就是左倾,批斗主力?”王怡真问道。

大约就是这样了,也就是说,三堂会审,还是基本能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的接下来,就看各家准备的证据如何了。

既然是三堂会审,那为了满足同时同地同场合审理,便需要有一个场地。以前随便在哪个衙门里移交一下犯人就行了,但今天被审的、为证的,非公即侯,最后几边一商量,就又重新将场地定在了念园。

这样方便重现现场,于是三法司那边也就通知了诸家,尽可能在三堂会审这一天,凑齐当初的小伙伴们,再来一次原景重现。

于是当王怡真带着一家老小,拎着李奕城,护着李兰兰,跟着一群人进念园的时候,突然就真的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人还是那些人,连人数都没有变,似乎一切都未变过似的……

只不过仔细观察,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最大的变化就是丹阳郡主少了永明县主,纪家那边却多了一个靖安郡主,随着一起入了园子。王怡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靖安郡主,靖安要来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因为永明县主遇害,那么当初是谁、为什么要安排她入住念园,就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事到如今,靖安托王怡真安排的事情,自然也就瞒不住了,靖安此来,也算是多加的人证,只不过靖安以前同永明县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同着丹阳郡主也像是自家长辈一样的相处,可是今日进念园,靖安却并未陪在丹阳郡主身边,只一路跟着纪家,在王怡真看她的期间,她已经悄悄看过纪松凝好几次了。

王怡真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有点魔幻了。

之前丹阳郡主脑洞靖安喜欢纪松凝,她还当是老人家伤心过度魔怔了,如今看着……这实在也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女有李杏杏,男有纪松凝,拿的是那种“全世界都爱我的”剧本吗?

大约是王怡真的眼神看的太火热,靖安郡主察觉了,抬起头来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就冲了过来,一把将王怡真从李兰兰身边拉走了。

“你来你来,我有事找你。”

“……”求你别,你上次有事找我,找出一条人命来。

如今众人初到念园,三堂会审也还没布置好场地,靖安郡主那模样,就跟逛李兰兰家的园子也差不多了,甩脱了众人,靖安郡主就扯着王怡真问道:“呃,你帮我个事呗……”

“什么事?”王怡真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帮得上靖安郡主的,她这人除了脑洞,一没有权二没有财,上次能帮靖安安排永明县主,是因为李兰兰有个念园,而她对李兰兰姐弟还算说得上话,如今……靖安还有什么事找她呢?

“你帮我跟李兰兰说声呗,中午咱们吃饭的时候,让她把厨房分一块我来用啊。”靖安说道。

“厨房????”

这是个什么鬼?王怡真觉得,自己有时候,脑洞再大,也跟不上贵女们的天马行空。就这么一天在别人吃饭凑合点就行了吧……还得自带厨娘做个人定制啊怎么着?

“啊,你放心吧,你跟她说就是了,我就借来用用,烧了我赔。”靖安一边说着一边拍出一张500两的大银票来……

这到底啥玩意?

王怡真这才理解了靖安的意思,合着她不是要自带厨娘定做,而是打算要自己做?

“……你,这是打算做给谁吃?”王怡真大太确定的问道。

靖安郡主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纪家的人马,然后快速的低下了头:“我……唉,永明不在了,我连个说说心事的人都没有,纪柔佳虽然和我要好,可是这种事……我又不好跟她说,我只告诉你,你可别跟李兰兰说啊,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借我厨房了。”

真的……是做给纪松凝吃啊。

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洗手做羹汤,连烧厨房的准备都做好了,估计这是生平第一次吧,就为了亲手为他准备一顿吃食?

确实,这种事,是不好跟对方的妹妹讲的,也不好去跟对方的前女友讲,可是跟她讲就没问题吗?她完全是个路人啊好吧。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永明刚死了,就这样接盘纪松凝,不怕被丹阳郡主手撕吗?

“你……真喜欢他啊?”王怡真不懂,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你不懂啦。”靖安郡主估计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一提纪松凝,就低头,这一会儿话题在他身上,靖安的头就没抬过,小声说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特别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43 会审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43会审王怡真不懂纪松凝哪里特别,在她看来,也就脸长的帅点、文武全才些、身份高贵些、对李兰兰也算情深,对其它的女子不假辞色,其它的……还有什么?

好吧,她承认就她进京见过的人来说,只摆条件,纪松凝还真是相亲的好人选,可是也太没出息了些,事事听从家中安排。

但王怡真懂得,靖安郡主若真的是看上了纪松凝,丹阳郡主绝对就会她给惹火了。想一想,自己还拿了丹阳郡主1000两银子,说好了盯着靖安郡主和纪松凝有无私情,对方却直接自己找上门来承认了……王怡真突然就不太喜欢这些言辞爽利的贵女了,有些事都不知道遮一遮的吗?这叫她往丹阳郡主那边报还是不报啊?

不过幸好,关于靖安和纪松凝,丹阳郡主估计也就是有点心气不顺,而她的关注眼,更多的集中在李家,换句话,李奕年在场的地方,丹阳郡主只怕连她老公是谁都要忘了,光只是打了个照面,丹阳郡主的眼神都能将李奕年射死。

本来,永明县主的案子,就只她一位死者,查过了她来游园的前因后果便好,可是因为王怡真脑洞,一下子扯出来了三桩案子,又口口声声说这是连环案,所以这案子,便从第一桩,可儿之死,开始查起了。

这案子本来大理寺便也已经查了多日,只是收获不多,如今闹到了御前,三个衙门一起,那查法就又不一样了。

首先便是李言义一家,以前死者是普通商户,他供认人命又十分的爽快,虽然有些疑点在,可是都是李言义一人之词,要用他来结三条命案也说得过去,因此他那父母都没有受刑,如今事涉国公府与皇室。

大理寺先是将李言义唯一的亲妹妹倚翠从宋国公府中调了出来,以保证他家并没有亲人再受掣肘,又认真仔细的给他一家三口上了刑,这三个人便都开口说了实话,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果然王怡真的脑洞,大半都成了真。

李言义本人在年幼时,曾给李奕年做过书童,妹妹倚翠则在李兰兰院子里做小丫环,虽然李奕年的书童小厮好几个,李言义也仅是在书房里打扫个卫生,可是李家重男,而且书童和丫环,地位不同,李家父母当然觉得李言义已经是前途可期,却没想到李兰兰母亲后来看中了倚翠灵活,将她调入了李兰兰的屋子里,又有心将李言义一家当作陪房,李家二房那会儿刚承爵,怎么好跟大房抢人,立刻将这一家都划给了大房,虽然说依然还是府里的奴才,可是人算是大房的人了。

李言义便丢了二房书童的身份,成为了大房的仆从,为此,虽然大房将他们都消了奴籍,以为他家一定感恩戴德,但其实李言义一家都极恨了大房,言语中常有怨恨,时间久了,连倚翠都觉得是自己抢了哥哥的差事,绝了家里发达的路子,心里对李兰兰也有所不满。就像之前李管事说的那样,有时候,家生子们其实并不想离开国公府这颗大树。

李言义的心里,李奕年一直是他的主子,所以他家不但经营李兰兰那铺子并不用心,反而常常拿着铺子中的东西去讨好李奕年,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李奕年也觉得他家忠心,偶尔,自己还会去铺子里挑些物件。是这样,碰上了可儿。

可儿资容出色,李奕年喜欢她,但也知道并不能求娶,就算是纳妾,只怕也等不得,大户人家,婚事重要,光是相看、订婚等一系列事件,便得一两年,何况要想纳妾,还得一两年之后,妻子不怀孕才行,万一怀孕了,就不好开这个口,而且这算开口说要纳妾,也该是先纳妻子身边的人,婆婆要是想塞人,还得再一年,妻妾都无孕,这前提条件可有点太多了,可儿却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其父母也会给她相看婚事,时间不等人啊。

李奕年便想到了一个点子,先将可儿买为奴籍便可,于是找到了太子妃。

让太子妃出面,说是太子看中了可儿,想将可儿买入太子府。

为什么非要太子妃出面呢?

其实是因为身份。

李奕年是国公府的少爷不假,然而他若要纳妾,商户之女也可以纳为良妾,反而签了身契就成了贱妾。

太子却是皇家贵人,他的妾也分良贱,但良贵得是官家小姐,商户之女没资格,想攀高枝,只能做婢女,反正都是妾,得了太子的喜欢,贵贱也就没太大分别。

李奕年的妾,不论贵贱都是妾,生出来的都是庶子,庶了,就不值钱了。

可是太子的妾,生出来的都是皇子,庶皇子,也是皇室血脉,更何况有一天太子若登了其基,庶出也是亲王,甚至……

就是这样,宋国公名头大,若是按国公之子纳良妾来提亲,可儿父母或者还会考虑一下,可是要叫这样疼爱女儿的小康人家,将女儿签卖身契卖掉,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太子府签的身契就不同了,签身契是唯一能靠近太子的机会,以可儿的美貌,说不定能一步登天。

只有太子府出面,说太子妃相中了可儿,才有可能引得可儿父母心动,到时候只要签下了卖身契,那么两府之间再倒换几个下人,就十分简单了。李奕年想靠这样得到可儿为奴婢,然而可儿只偷听到了太子府上门,说是要收她为妾,便同父母大喊大闹,可儿父母看女儿这种脾气,想想就算去了太子府,可能还没得宠就让锤死了,也就死了心。

其实可儿并不知道,其父母的选择并不是嫁不嫁她,而是卖不卖她,只当父母要拿她攀高枝,心中恐惧之下,便赂王正清抱怨,甚至约了情人想私奔,因为可儿父母禁她的足,不是逼嫁,而是看她苗头不对,怕她真的私奔了。

可儿父母,甚至已经开始找中人,想与莫应家中说亲了,只是两家以前没有交情,可儿父母又自觉是女方,不该先提,想引着莫家主动求亲,因此很是耽误了些时间,结果可儿不明就理,便借着做针线活的名义,让李言义的母亲帮着传话,李言义母亲做从中间搭桥,本来想定下日期,引李奕年来行骗奸之事,也就是说,她在中间传话,其实全都传的是李奕年的话,谁又想到可儿有一天得了机会,反倒要私奔,于是引出了事端。

李言义如今已经是确定的死刑,又没有了亲人在宋国公府中受制,这会儿巴拉巴拉把一切都说了,听的在场的人也是全都挺震惊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44 认罪

李奕年就算是不认罪,名声也已经全完了,光是他借着太子的名头,打算骗人卖女的事,就跟他之前温和善良人设全不相符。更何况这些事情往深里面查,人证还不少,虽然太子府的婆子当时来去并没有人看见,可是李言义做为当事人之一,却能讲出那婆子的模样、身着、还有李言义母亲,能讲中间几次传话的过程,她一个放了籍的婆子,想见李奕年,还是需要国公府中不少人通传的,哪一次找李言义,通过的门房、小厮,什么时间什么时辰,是传口信还是书信还是李奕年亲自出来见,传的口信说了什么,书信写了什么,她都还能说出来,甚至有几封信,她还收着,因为那时候只当是个风流事,并没有想到后面要杀人,因此也没销毁。其母留有物证,而举出来的那些人,也都被大理寺提了来,一顿威胁,也有出来做证的。

可儿父母找邻里,暗示莫家想结亲的事,也有乡亲能证明。

果然是行家出手,比之王怡真的脑洞,大理寺这会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如今这案子竟然是就撸顺了。李奕年认识可儿、并计谋骗婚、还找人引诱骗奸,都已经板上钉钉。只不过,其杀可儿之时,到底是月黑风高,这一段,就没有人可以做见证了,想定李奕年的罪,还有些难。

可谁想到的是……李奕年应了。

这一来不只是王怡真,连着围观的小伙伴们都惊了……

大理寺卿杨尽仁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李大公子,您再说一次,是你?还是不是你?”

会不会他年纪太大,耳朵漏风,把“不是我”,漏了那个“不”字?

“是我。”李奕年垂着头,沉着脸说道:“是我,是我杀的她,我真的很喜欢可儿,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又美丽、又乐观、阳光,跟我是正相反的性子,她于我眼中,就如同一束光,照进我了阴暗的人生,我做这一切……我也知道有些过于不择手段,但我也只是想得到她。”

满院哗然。

要知道今天来念园的人证,可是永明公事那一天的全员啊,也就是说,在场有官身的,最差都在四品,全是有资格上殿下的人家的家眷啊,李奕年……竟然就这么认了?宋国公府也随她?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是说大户人家说话,一句都好几个意思,能拐着说的绝不直着说?怎么她见的人都如此爽利?能承认的杀人绝不推诿?

李奕年不仅就此认了他杀了可儿的事情,甚至连着冠军园之事,都一起认了。

“那个也是我做的。”李奕年说道。“就像王大姑娘说的那样,我送马的时候,被杏花看见了。”

据李奕年说,他深夜回府,却发现杏花一直在马厮里等着他,完全是当天马儿们有一匹不太舒服,杏花这丫头实诚,怕那马儿不出色拉肚子,怕夜里还来察看,结果发现李奕年的马儿不见了,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一直等在马厮,结果等了大半夜,发现李奕年悄悄回府,送马时,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唉……,其实我知道,府里好多的丫环,都知道我和晓妆的事情,我承认,晓妆确实是不太漂亮,但她为人热情、又忠心,很温柔,我喜欢她这样的性子。”李奕年说道:“杏花或许是误会了我喜欢勾搭丫环,也或许是真心喜欢我,她说,我外出一夜的事情,她可以保密,但她也想做我的妾。”

“……”众人不做评论,因为李奕年说的这件事,并没有人能够佐证,但想想杏花的年纪,再看看李奕年的风度,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反正杏花那养马的老子也不可能同丹阳郡主一样窜出来,为了女儿的死咬遍天下,就随李奕年说吧,重点是,杏花还是死了。

“我能怎么办呢?”李奕年苦笑着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杀人,就被人碰上,虽然杏花此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如果可儿的事情深查下去,一定可以查出我来,那时候,我杀人的把柄就会落在她手上了,我便答应了她,说等我成了亲,一定娶她为妾。后来,有次晓妆向我哭诉,问我为什么变心,我才知道,原来杏花拿着我答应娶她的事情,在晓妆面前炫耀……可是我又不能将杀人之事告诉她,于是……于是就只得默认了变心一说。”

“李大公子可真是风流。”丹阳郡主冷笑道:“人都死了,还要在往人身上泼脏水。”

若是杏花逼娶,那么晓妆便是因妒杀人了,李奕年就洗白了。

“不是……”李奕年摇头道:“我知道郡主想说,我再给自己开脱,不是的,杏花,是我指使晓妆杀的。因为我第一次杀人,便被她拿到了把柄,虽然这话不能告诉晓妆,但我对晓妆说,杏花拿到了我的把柄,用以威胁我,若不娶她,便让人名声扫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这样吧。我对晓妆说,若她活着,就不得不娶,还要时时受她威胁,所以……所以晓妆杀人,是我指使的。”

王怡真同丹阳郡主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李奕年认的这么干脆,他这是怎么了?

李奕年继续说道:“不但晓妆杀人是我指使,连着永明县主那里,也是我去联系的。王大小姐料事如神,晓妆确实出于嫉妒,将孩子的事擅自说给县主,可是我并没有生气,那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所以孩子之事,便成了我求县主帮我在冠军园实施计划的投名状。”

据李奕年说,李杏杏是凤女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太子妃便定计让她同陈二少私会被抓,李奕年一向觉得长姐是有雄才大略的,而李杏杏这妹妹却过于任性,镇国公府这样的婚事竟然还不满意,完全是脑子有问题。这样做,当然也是为李杏杏好。他便亲自出面,去见永明县主,一是为了道歉,两家既然结亲,搞出个庶长子来,他于情于礼该分说明白,对方有权知道直相,就算要退婚,他也无话可说,也并且也要请永明配合行事,帮着拯救李杏杏,毕竟永明同李杏杏,也是好友。

却没有想到,永明县主立刻同意了,交换条件就是,帮了李杏杏,她要退婚。双方一拍即合,就此结盟。

245 关键

王怡真同丹阳郡主再次对望,如果说上一次对望还是吃惊过多,这一次,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有些沉重了。

李奕年竟然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身上。

可儿案。太子妃派人是应他所请,而冠军园出事,晓妆也是他在安排?

李奕年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把太子妃摘出来?

这是什么路数?

其实这事……本来也没太子妃什么事啊……

这几桩案子,本来就是李奕年犯案,是主谋主杀,太子妃虽然有心害李杏杏,可是在杀人案子上,连帮凶都算不上,就是个路人。就终要获罪的,还是李奕年。把太子妃洗那么干净,是为哪般啊?

李奕年的段数,这是第一次,王怡真的脑洞都追不上了。

却听着他继续说道:“后来我同永明县主两方都有了退婚的意向,却没有想到……家里不同意。”

丹阳郡主捂着嘴“唔”的一声哭了出来,就连庞夫人,也是低低叹了一声。

就像李家其它人,看李杏杏退婚像是看神经病一样。李家人看李奕年,也是这样啊,堂堂县主都不想娶,你还想上天咋的?李家遗传的是凤女命格,没觉得遗传过精神病啊?

只是李奕年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温和顺从,所以别人在做计划安排时,也从来不考虑他的意见,反正说什么,他都听嘛。而且他本人也不擅与人争执,说话委婉又有眼色,暗示那么几句,一看庞夫人不同意,立刻也就停了,打算以后从长计议,永明县主就不同了啊,丹阳郡主没有同意纪家求亲,她当场就闹了起来,闹的丹阳郡主撤了她的心腹,改派人盯着她。

永明县主自然要向别人求助的。

靖安是她求助的对象,新结盟的李奕年呢,当然也是,而且李奕年是比靖安更重要的对象,在永明县主看来,李奕年要是硬气起来,能像李奕城那么折腾,两个人一起闹事,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于是郡主游园时告诉我,说是要我同她一起向家里抗争,否则就将我同妹妹婢女私通一事曝光,让我名声受损,更言说,若是婚事退不了,她嫁进宋国公府,第一天就要打死晓妆同我那庶长子,我吓的要死,当时便与她说,我会想办法叫她住来念园,两个人方便见面商量,并且还相约,若有事可以让晓妆传信,没想到我才刚住下来,晓妆便来找我,我见她催的如此急,很快便写了一封信给郡主。”

丹阳郡主高声哭道:“你就是……你就是因为这样……为了灭口杀了我儿……”

“不是……不是的。”李奕年大喊道:“我承认……我确实……有过一瞬间,我真的想过……可是我没有啊。”

丹阳郡主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王怡真拦住了。李奕年刚刚的话里,有些地方不太对啊。

听出来这细节差错的不只王怡真一个人。

大理寺卿杨尽仁和刑部尚书夏衍几乎同时问道:“你说,那信是你何时给的?”

“是我入住外院之后,匆匆写成,让晓妆送去的。”李奕年说道。“游园的时候,县主要我答复,我又……我哪里敢真的同家里闹呢,可是又怕我不给她答复,她会闹起来,于是便要了信纸,匆匆写了信,将信给了晓妆,我只是在信里劝郡主不要这样大闹,有话完全可以好好说,闹得两家颜面无光,父母忧心,不是为人子女之道,我真的……我那封信里,就只是劝慰她罢了,并约她再谈。我也只是想……先将她稳住。”

两个官便都问他:“你是在进了院子后,写得信?”

“是的。”李奕年说道:“我让小厮去取得信纸,念园管事库房的人,应该可以作证。还有……晓妆来过一次外院,那时各家公子都在收拾屋子,来往的人不少,应该也有不少的人看见了,可以作证。”

丹阳郡主大呸了一声,捂着心口又想晕,被王怡真死抑了一把大腿,忍住了。

她这是气极了。

事情到了到了这一步,王怡真也明白了。怪不得李奕年前面的罪认的这么溜,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三个案子。

一是可儿被杀,杏花被杀,这是一个因果。

二是李杏杏被害,这是一个原由。

三是永明被害,晓妆被害,这是一次串连。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是第三部分,虽然不想明说,但可儿和杏花这样的身份,真的是无足轻重。她们的案子,在贵人们眼中,只是为了证明李奕年同晓妆共谋罢了。能共谋一起杀杏花,当然就可以共谋一起杀永明,再灭晓妆的口,这是一个推理可证的关系。

但是今天,李奕年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杀死可儿、指使晓妆害了杏花,相当于将第一部分的两个案子都结了。

也就是说,李奕年的情杀和灭口之杀,其实都与永明没有什么关系的,两个人的起源于暗害李杏杏,因此第三部分永明被害这件事,就变成了独立事件了。

李奕年的意思是说,他是在游园会上,被永明威胁,心里才开始害怕,在来到念园,才写了信。那么他就算真的想杀永明,也是临时起意,不可能有机会订做那红蜡烛了。也就是说,李奕年承认了写信,可是晓妆害永明县主,则与他无关。

李奕年这么说了,人证也很快被找来,这几个被找来的小厮和丫环,人虽然是宋国公府的下人,不过永明出事后,念园已经由李兰兰接管,原有的下人都关了起来,官府接管后更是重新询查,每个人的行踪都调查过一遍,所以小厮丫环的口供,倒不是现场提问的,而是将这些地问过的口供调出来比对的,最终证明,李奕年说的是真的。

“那又如何?”王怡真问道:“这只能做为证据,证明李大少爷写过了一封信。”不能证明李奕年没有准备红蜡烛。

所以……最终的证据,还是在于红蜡烛上。

红蜡烛的来历,才是关键点。

246 红蜡烛

那么红蜡烛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果然,李奕年说,那蜡烛并非人为准备,而是念园本来就有的……

“那红蜡烛并不是我自己准备的,本是念园里常年有的。”

“因之前县主逼我表态,我便先安抚她,说是同住念园,她若想联系我,可以向小丫环索要物品,她的要求必然会报到7妹妹处,由晓妆处理,那时候晓妆便可以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找个大件些的、有包装盒的物品,将信塞进盒中,两边便可以联通消息了。我还特意嘱咐了她,念园的蜡烛有安眠之效,叫她夜里不要燃,晓妆可以半夜去找她,代表我商量事情,没想到县主刚入住,就催蜡烛,报到晓妆那里,晓妆知她是催我表态,便找了来,我也只得写了书信回她,却没有想到……”

李奕年说着,流泪道:“没有想到晓妆给她送的竟然是梅花香,但晓妆绝不是故意的,郡主不能闻梅花香的事情,我并没有对别人讲啊,晓妆只是在取安神蜡烛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那红烛带着锦盒,想着正好可以藏信,便一起取了。她半夜里去找郡主商量,可是却发现县主房里有火光,她当时吓的半死,想呼救,又讲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于此,更怕被人当成纵火的犯人,于是生出了与我私奔的大胆的念头,趁着李奕城打架的机会溜出来。”

没想到,李奕年是这样说那天夜里的事的……

可是他说的倒也合情合理。

就时间上来说,是李奕城打架在先,永明县主房间里起火在后。但其实被人发现起火时,永明县主房间里都烧成一片了,烧的有烟有灰的,也就是说,刚开始若是先烧着床那会,除非一直盯着屋子的动静,不然没有声响只有亮光,院中诸人又都用了安神香的情况下,很难发现着火。

所以理论上晓妆发现了火灾,心中害怕,没有去救,反而逃跑,说得通。

但是……这有两点需要满足。

1晓妆半夜去时,正好火起,这也实在太巧了些,时机正好的让人生疑。

2李奕年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对此,李奕年是这样解释的:“她找到了我,说明一切,让我同她一起私逃,我当时就害怕了。她送的蜡烛中藏信,致使县主半夜读信起火,这样的大罪我不可能还保得下她,可是我又怎么可能随她走呢,我确实爱她,但是……家中父母……不,就是我的身份,我也不可能随便放弃。”放着国公爷嫡子的身份同丫环私奔,以为是演琼瑶剧啊,李奕年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若是这样正直的人,当初也不会设计可儿自卖贱籍了。

“我肯定不会放弃一切,同她一起走的,可是让她自己走,她又一定是很快会被抓回,到时候一番审问,一定会让人知道是因我而起……我……我也是害怕极了,一时迷了心窍,于是我便……勒死了她,她死之后,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尸体的时候,听到外人有人说起火,我……我想起来了这本非是我晚上入住的房间,而是李奕城住的那间,便灵机一动,就干脆将尸体弃在其中了,本想着,就算尸体被找到了,也不该怀疑我,却没有想到……”

没想到王怡真脑洞逆天,从可儿案一点香味上,一路抓了他出来。

不……其实可儿案的香气是关键,王怡真把可儿之死,一直记在心里,随时随地拉出人来匹配一下凶手特征的,也算不得脑洞,只不过若昨天没有王怡真在,那么就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当真是抓不出李奕年的,到时候丹阳郡主当场确定不了真凶,李家二房再将下人组织起来串串供,最后只怕太子府那侍卫,好大的机率要背这个锅了。

“至少晓妆去找县主时,正好是火刚起时……这一点,应该只是真的巧合吧,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李奕年叹了口气,再次低下了头。

这是今天他认下的第三条人命,更是自己的恋人,未出生孩子的母亲,只怕心里也不太好受吧。

可是好受不好受的,他把证词说全了,晓妆有意害人,无意杀人,阴差阳错,永明身死,他也因为一时的急切,杀了晓妆,事情,就是这样了。

不过李奕年既然说了,蜡烛是念园旧物,那么这一点当然也是呈堂证供。

其实蜡烛的事,五天前李兰兰就早带人封存好了,李奕年说的也同样是真的,这套蜡烛确实是宣容斋中所售,早就存在念园中的,这蜡烛有个雅名叫《花神令》,是十二支一套,每个月一种花,按着十二个月花神,烛上雕什么花,盒上就绘什么花,燃起来也是这种花香,非常雅致,正常来说是按着月份,哪个月就燃哪一种花,不过这花神令蜡烛因为实在太贵,除了装逼又没多大点用处,却不像那些粉蜡烛,是常常进货的。

这花神令蜡烛已经好多年没有进货了,最后一批货,还是李兰兰母亲仍活着时,进了一整批十二个月。

甚至,官府搜索之下,证明了晓妆都并不是特意挑选的梅花神,因为库房的管事证明,晓妆在取用这花神令时,并没有挑捡花色,是库房管事按顺序取用,这一月的花神,正是梅花神。也就是说,晓妆甚至有可能只是知道永明不能闻梅香,在将这花神令拿到手之后,才生出恶意。

李奕年写信是临时起意,藏信送烛则是晓妆按顺序取用,那这样算来,永明之死看着真的与他无关……

可是……

王怡真看向丹阳郡主。丹阳郡主在冷笑。

如今真的是早有杀意,写信送信这种小细节又怎么可能会不布置好?晓妆取用的是梅花神不错,但那蜡烛都蜡炬成灰泪始干了,鬼晓得永明县主用的是不是晓妆取出的那一根?

晓妆都能在盒子中塞封信,换根蜡烛很难吗?

李奕年都能用太子妃的婆子去逼良卖身,借用宣容斋做根新蜡烛很难吗?

是时候关门放郡主了。

247 证据摆上来

李奕年讲的一切,有人证、有物证。

时间、地点,都说的清楚。

起因、经过、结果,无可挑剔。

三法司搜索来的人证、物证,全都能证明他没有说谎。

没错,李奕年再次认下了晓妆的死,但是……他却彻底从永明的死中脱离出来了。

他显得那么无辜,被永明胁迫、被晓妆欺瞒,他身边净是恶毒的女人,他则是个胆小又怕事的懦夫,怎么感觉听完这故事,王怡真都有点莫名同情呢?

并且不只是官府搜到的证据,宣容斋也十分配合的摆出了帐本和买卖明细来。进货的、出货的、个人零售的、府里批发的,只要是官府要看,就没有什么不能提供,一副查出来算我输的态度。这一篇查下来,发现李奕年不但没有在宣容斋定过什么,甚至他都不曾在宣容斋买过东西,实在是宋国公府这位大主顾,几乎是将宣容斋里各种物件都订全了,李奕年想要什么,宋国公府都有,自家都快成宣容斋半个仓库了。

其实倒还有一种可能,李奕年做为李家小主子,不用去宣容斋买什么,他想订做,吩咐一句就是了,还不留痕迹。不过这一点倒也有些问题,因为宣容斋是以香料为主,做蜡烛是副业,所以做蜡烛的师傅只有一位,而这位师傅则在去年回乡后生了一场病,今年至今还未归京呢,只是宣容斋的安神蜡烛还有库存,又不如安神香卖的好,仍有库存,便不急着再制。也就是说,宣容斋里没有可以为李奕年做蜡烛的人。

这样一来,吃瓜的小伙伴们,倒都有些将信将疑了,莫非李奕年真的是无辜的?

很快的,官府搜到的证据、李家摆出来的证据,都过了堂,全是对李奕年有利的。这一切都让王怡真的心往下沉,她总觉得李奕年不该这么容易就过关的,可是在证据上,确实没有破绽,无法证明李奕年曾经多制了一根十二花神令蜡烛,那么李奕年就应该以无罪被释放。

王怡真看了一眼丹阳郡主,对方还是不急不慢的带着冷笑,王怡真略放了心。看来她是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李奕年有罪。

李家的证据都递完了,三法司正想着商量下案情,丹阳郡主却高喊道:“等一下,我也有证据要提交。”

其实本来轮不到丹阳郡主,不过做为苦主,还是个郡主,她能搜到的证据一定是对李奕年不利的,三法司也自然欢迎。

丹阳郡主拎来的却是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只看了一眼在场诸人,就指着李奕年说道:“是他。”

李奕年莫名其妙的问道:“此人是谁?”

丹阳郡主冷笑道:“你告诉他们,你是谁?”

那年轻人说道:“大人们,小的是东巷脂粉铺子的伙计,小的虽然脸长的普通,不过胜在记忆好,见过的客人都忘不了,这位爷前段时间常来我们店里,带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他曾经在我家的店里,买过几次花露,都是梅花香。”

丹阳郡主尖声笑道:“姓李的,你们想不到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查宣容斋,那一夜王大说过了什么?你们忘记了,我没有忘,她说这梅花香气劣质又廉价,刺鼻的很,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奕年为了怕查到证据,避开了自家的宣容斋,我这五天来,悄悄派人翻遍了京中的脂粉铺子,才找到的这一家,才找到的这个人,他能够证明,李奕年从宣容斋之外的铺子里,买过带梅花香气的东西。”

原来如此,在场的小伙伴们便又恍然大悟了。

只有王怡真有点郁闷,“王大”是个什么鬼?

李奕年不需要新买一支蜡烛,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啊,蜡烛遇热可熔,中间加上香料,再雕上花……嗯,雕花这个会不会有点困难?

事实证明,不困难。

丹阳郡主第二个拎出来的是个不太起眼的老头,那老头倒有好些人认识,是京中一个名气还算不错的做印章的师傅,还雕些小物件,好些富家子弟都喜欢他刻出来的小玩意,李奕年自然也找过他。

“李大少爷?前两年是常来我这里,也跟我学了几手刻章,富家子弟嘛,都喜欢玩这个,只是他手艺并不太好,梅花?他是喜欢梅花的,可是雕的不好看啊,最多,也就是让人能看出来那是梅花吧,没什么美感,这方面,他并不出众。”老头倒是有话实说,不过会雕就行啊。

当时的情况,永明县主点蜡烛之前,还会嫌弃梅花难看不成?

即是说,丹阳郡主找出来的两个证人,证明了,李奕年在事发之前,买过梅花香气的花露,而且还会雕刻手艺,这样一来,找点红蜡烛重熔,混入梅花香气,再重雕梅花,李奕年一个人就能完成。

丹阳郡主的人证,提交完了,自己一脸的心满意足,看着李奕年有些呆愣的脸,丹阳郡主得意的冷哼了一声,大喊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奕年确实无话可说……

他看丹阳郡主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丹阳郡主并不理会他,而是真接向着三位主审大人请求道:“大人,证据确凿,请判他杀人之罪。”

说完了,却发现三个主审不但脸上没有一点发现新证的思索情绪,反而都皱着眉头。丹阳郡主心里咯噔一声,还不及细想,后面被王怡真拉了一下衣服,一转脸,发现王怡真也是这么一副表情。若说三法司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丹阳郡主还无所谓的话,王怡真也这样,可就让她心里没来由得担心了。以往她只要攻击完了,王怡真可是都翘着大姆指直接夸赞她的。

“怎么了?”丹阳郡主小声说道。

“你手里,可还有别的证据?”王怡真悄声问她。

“这还不够?”丹阳郡主也小声说道:“别的再查不出了。”

王怡真看着她的脸,短叹了一句,说道:“若没有别的了,那李奕年可要脱罪了啊。”

248 脱罪

这怎么可能?

丹阳郡主大吃了一惊,来不及细问,就听着三位主审之一的刑部尚书夏衍问那自称记性好的杂货铺店小二道:“你刚刚说,李大少爷去你店中买了什么?”

夏衍就是夏良英的父亲,夏家世代官宦,其长子年幼时给太子做过陪读,一向亲近太子,他问这句,不用想,一定对李奕年有利。

那店小二点头道:“买了一瓶梅花花露,还买了一个荷包,一副银制首饰,两朵绢花,都是些少女喜欢的小玩意,我那时还想着,这公子是有意中人,想讨姑娘喜欢呢,可是他打扮富贵,怎么却来我们这种不上品级的小店里买东西?因此我就格外的多看了几眼,记得更牢些。”

夏衍问道:“李大公子何以去东巷的小店里买东西?”

李奕年苦笑着说道:“我确实在那铺子买过梅花花露,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梅花香,那花露却是买给晓妆用的,我虽然与婢女有私情,可是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啊。”李奕年说道。他身上用的香,都来自宣容斋,而晓妆一个婢女,哪有资格用这种高档香?所以李奕年送晓妆的物件,都是特意去些不上档次的小店中买,适合婢女身份。

当然,他还有一点没有说,王怡真猜得出,东巷那杂货铺,不就是莫应他家开的吗?可儿有情于莫应,同样常去那里买东西,李奕年去的勤了,便有机会能见到可儿,也怪不得他认得莫应。只是如今他都认罪了,这一点提不提没有区别了。

“你还在狡辩。”丹阳郡主尖叫道:“那些零碎东西不过是你掩人耳目用的,你最终的目的还是梅花香,大人们,这两个人就是人证,证明了李奕年有自制蜡烛的材料和手艺,请大人们判他杀人之罪,证据给你们找的那么全了,你们还不判,是不是想包庇犯人。”

“仅是这两点,不能证明李大公子自制蜡烛吧。”夏衍说着,看向了王怡真:“听闻王家大小姐有大才,通晓世间知识,不如王大小姐来说一说,为什么不能证明?”

丹阳郡主也叫道:“王大,你无知不知,什么都懂,你来说,我的人证到底能证明不能证明?”

王怡真被看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我先申明一点。”王怡真喊道:“我也只是记忆力好些罢了,年幼时在母亲书房中见过一些书籍,读过几本偏门旁科的知识,记了些无用的常识罢了。无所不知、通晓一切,这可真不敢当,求大家别再提了啊。”王怡真觉得,这误会得先解释清楚,要不然过两天,说不定当然向肖婉儿求书求知的人,就得来找她了。

“另外就是……自制蜡烛这件事……”王怡真看了眼丹阳郡主,说道:“这两个证据,确实无法证明。”

“王大……你……”丹阳郡主捂着胸口要倒,被王怡真一把扶了回来。

面对着丹阳郡主那种看负心汉一样的神情,王怡真也只能叹气说道:“郡主高贵,大约从来没有过自制蜡烛的验吧。”

自制蜡烛,其实很简单,收集蜡油、加热、重熔。但有一个问题……

不能往里加水啊。

“蜡油这玩意,与水不融,若是在重熔的蜡油中加了水……那就会变成一个一个的蜡点蜡块,再不可能做成蜡烛了……李奕年若是买的是梅花香粉也就算了,梅花花露这个……实在难为证据。”王怡真说道。蜡烛里加些许的粉,不影响成形,可是加些许的水,那可就完全成不了形了。

丹阳郡主愣了下,没有想到,问题在这里,她天生高贵,以前蜡烛在她面前,都是从新的开始烧,烧余下半根的,就会被撤走,再换一根新的,她连蜡油都没怎么注意过,蜡烛能重熔,还是听王怡真说的。

“不……不能有水?”丹阳郡主特别单纯的问道。

“不能。”

“那……”丹阳郡主想了想:“那你快改口啊,说他买的是香粉,说啊。”她朝那店小二吼道。

店小二全身发软的跪下,就算要他改口,也没有这样当众吼的啊。而且叫他指证国公府少爷,已经很可怕了,他愿意站出来,那也是为了人间的公理正义,当然也因为拿了钱,可是叫他当堂说假话做伪证,他真的是不敢了。

夏衍喝问道:“再说一遍,他买的是什么?”

那店小二也只能再说道:“梅花香的香露。”

“不不不……一定是弄错了,他买的是香粉,是香粉。”丹阳郡主吼道。

“就算是香粉也……”王怡真又开口道:“蜡油里加香粉,倒也能成形,可是……成形后的质地会受影响啊。”

蜡油里加水不行,加香粉可以,那也仅是指蜡烛能成形。

可是成了形之后,还要考虑成色,之前红裳也说过,那是支红蜡烛。所以蜡油里加过了粉,还有一个能不能和蜡油充分混合的问题,毕竟那是姑娘们往脸上擦的粉,是白色的,两者混合的好了,就会变成粉色,混的不好,就会红一块白一块,要想做成红蜡烛,那也非常有难度,除非往香粉里加的是胭脂红或口红,那颜色倒是没问题了,你还要考虑蜡烛的硬质。加入的物品不同,蜡油混合后质地也不同,这个用不着别人说,王怡真前世在手工皂diy店里,40元钱做块肥皂,被小姐姐普及过一下午科学知识,简单是被动读了一本化学书。

蜡油质软,香粉质硬,比例多少能调整成形,这就不是普通人做得出的,要专业匠人,而就算多次试验能调整好了软硬,可还有雕花呢?你往已经成形的蜡油里加这个粉那个料的,加出来蜡油整体都会有粉尘质地在其中,一雕花,各种粉扑扑的掉,这蜡烛还能看吗?别说润滑精致冠以花神之名,装在锦盒里面了,只怕几刀下去,整支蜡烛要呈现沙雕的效果了。

红裳当夜的证词,那红蜡烛看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就直接给永明递了进去,这样的蜡烛,绝对是专业人士才做得出的。

所以,要说李奕年想避过同自家有关系的宣容斋,私下找人做了仿品,她信。

要李奕年这种外行,买瓶花露买几根蜡烛,一把小刀就能成形雕花,绝无可能。

王怡真不是不想帮丹阳郡主,可是就事论事,这话,就算王怡真不说,别人也知道,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丹阳郡主这样,对蜡烛缺乏常识。

这下可真的是精彩了,本来是最恨李奕年的丹阳郡主,找出来的证据,却偏偏可证其无罪。

249 凉州虞家

王怡真的话说完了,丹阳郡主也给听傻了,她喃喃道:“我以为,蜡烛很容易做呢。”因此之前王怡真说烧了重熔就行。

但那是普通人家用的,十二花神令这种蜡烛,光是雕花这一项,对蜡烛质地的要求就要逆天,虽然说不可能每枝蜡烛都手工雕,可是就算是想在模器中成形,蜡油的材质也需要非常顺滑啊。

李家二房的庞夫人拍着笑道:“王大小姐果然无所不知。”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庞夫人笑道:“那不如王大小姐再来猜猜,这个京城中,能做出十二花神令的匠人有几个人?”

王怡真刚刚还真猜过,十二花神令敢以花神为名,其工艺基本上已经跟艺术品差不多了,宣容斋这么高档的皇室铺子,竟然也只供了一位擅制香蜡的匠人,他走,别人就做不了,这么专业。那京城之中,就算不能超越他,只怕同级、或者差不多水平的匠人也是不多,估计不会超过10个人吧?可是庞夫人这么一问,她更不敢确定了。

庞夫人自己笑着说了答案:“一个都没有。”

那这十二花神令?

王怡真突然看向了李家之前提供的帐本。

之前李家带来的这些账,不只有出货本,还有进货本,出货本可以证明李奕年没有购买或索取,进货本带来干嘛?

“我们也是连夜查看出入货物记录才知道,原来这十二花神令,并非是宣容斋所制,王大小姐嘴巴啪啪的话又多,虽然废话不少,可是一点说得极对,十二花神令这种蜡烛,对工艺的要求太高,普通匠人根本制不出来,宣容斋在皇后娘娘尚在时,进货了花神令,想要试制,可惜一直未成功,而且这十二花神令有一个缺点,就是无法用高级香料,只能用些劣制的香料,价格又贵,所以除了大房用过一段时间之外,别的人家用的也少,在前几年,便不再进货了。李家念园里存着的,是宣容斋进货的最后一批十二支,一直在库房中,无人去拿取,大家且说说,我儿又怎么可能事先布局,用十二花神令来杀人呢。”

王怡真试着做最后的一博。“从哪里的进得货呢?李家的铺子,李大少爷又常去,想在京外找到这制做花神令的匠人,也并不难吧?”

这一次,说话的是太子妃:“这普天之下,哪里的匠人最好,王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吗?”

……跟我有个毛线关系?王怡真忍下了去看傅卫东的冲动,自家这师傅手艺虽然好,可是也是养在深山人未识,他做的东西,从来不在世面上流通,而且他只做器具,不用调香。

“凉州……”倒是丹阳郡咬着牙说道:“凉州虞家?”

“谁家?”王怡真求教,地名冠在家名前,听着就很牛逼的样子。

“凉州虞家。”庞夫人笑道:“那还是王大小姐的母亲肖夫人扶起来的人家,当初虞家的小子落难京城,是肖夫人救起了他,还赠之以书,使得虞家充诗书而入商道,从此成为凉州第一巧匠世家,王大小姐竟然不知道吗?也有可能。”庞夫人点着头说道:“毕竟那是在王大小姐出生之前,毕竟肖夫人救过的落难的男子也太多了点。”

庞夫人抿着嘴笑,李奕年脱罪,她的心情大约非常好吧,都有心情当众说肖婉儿的闲话了,王怡真也知道当初肖婉儿同不少的男人来往亲密,被好多人说男女关系混乱,问题是……你这么说好吗?现在三位主审之间就有一个当初被肖婉儿救过的人哟。

你看你看,大理寺卿在瞪你哟。

庞夫人说完,丹阳郡主也小声解释道:“当年凉州有战事,我随父王多年在那里,凉州本来没有虞家,后来他家子弟来京中经商,被你母亲看中,赠了他家两本书。”

“等会儿?这不对吧?不是说一个人只能一本吗?”王怡真问道。银月姨娘可是言之凿凿,这是肖婉儿自己定的规矩,也没听说她破过例啊。

丹阳郡主翻着白眼道:“都说了是虞家子弟,你母亲赠书的对象,是一对堂兄弟。这两个人一个叫虞行舟,一个叫虞望乡,拿到的两本书,一本叫《奇技淫巧》详解天下能工巧技,一本叫《花朝记事》录遍香料香方,兄弟两个本来就是聪明绝顶的人,回去凉州后没有几年,便成了工匠大师、虞家也在凉州扎下了脚,从此巧器同胭脂两项,再无人能出凉州虞家之右。”

王怡真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同傅卫东对了一眼,虽然马上就将眼神移开了,不过内心的惊涛骇浪是骗不了人的,先不管亲娘这些乱七八糟的个人感情,光是《奇技淫巧》这本书,肖婉儿并没有送出去啊?否则傅卫东那书又是哪里来的呢?

而那本叫《花朝记事》的书,又正巧是讲胭脂香方的?怎么听起来同小五得着的那本,极为相似?

这边丹阳郡主跟肖婉儿说着话,那边几个主审已经再次确认了进货单,念园第一批十二花神令,是在十年前开始进货,正好是宣容斋初建之时,也当主打商品卖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大房失事,这十二花神令气味又不佳,最后一批十二花神令,大约是7年前进的货,那之后李兰兰母亲身故,家里没有人喜欢用了,十二花神令也就不再进货了。

红裳丫环也已经辨认过了,余下的10支十二花神令,跟她见过的那支差不多,也就是说,就算李奕年是找人制了仿品,这仿品也同真品有一样的效果,李奕年想定制,除非是人去到凉州。

当然,其实还有更简单的一种方法,就是找证据证明,李奕年早知道库房中存放的是第一顺序的十二花神就是梅花香,晓妆取蜡烛是早有预谋,可是先不说这种证据有没有,能不能证明,就算真的证明了李奕年知道,那又如何呢?

别忘记,永明县主是不能闻的是梅花香粉,而不是单纯不能闻梅花香。

李奕年长年用宣容斋的香味,宣容斋出品的高级香,都是淡香,不求它香飘十里,只求余韵绕梁足矣,京中高档的梅香,对永明县主并不起作用,否则永明的小伙伴那么多,怎么可能让人人都不擦梅香?

为此,三法司还特意的燃了一支十二花神令,众人当众闻过了,也不能不承认,这香味确实劣质,量大味足十分的实惠,若是在诺大一个园子里,风一吹四散开来,倒也罢了,若是在屋中,实在呛鼻。

李奕年若找人特制蜡烛,那么必然是存心害永明县主。

可是若是拿来早存了多年的蜡烛来用,那就不能说他有心害人了。

因此除非有新的证据,能证明李奕年在别处入手过梅花神蜡烛,否则,永明县主之死,就是晓妆一人所为,而凶手,已经身死。不过在场明眼人都心里清楚,丹阳郡主只怕拿不出这样的证据。

丹阳郡主没有想到,这么机关算尽,还是让李奕年逃过了杀人的罪名,不由得法叫了一声。王怡还当她会晕倒呢,急忙去扶时,丹阳郡主却掐着自己,勉强还醒着。

庞夫人得意的笑声一时间声传四院,太子妃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是面带笑容。

王怡真屯时就觉得这两个人太欠揍了,有心想安慰丹阳郡主,对方却也脸上带着冷笑,低声道:“你等着吧,她们会有报应的。”王怡真点点头,看来这位也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三法司三位主审,也俱都心中有数了,虽然还有一些小的证据需要走走流程,但是这件案子,大致上的定案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就先吃饭吧。

谁让审到这时候,又该午饭了呢。

250 惊变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0惊变最终王怡真还是没能帮着靖安郡主借到厨房,很简单,因为念园只有一个小厨房,而这个小厨房今天,需要做上百人的饭菜。

来做证的贵妇们、贵公子们、贵女们、大人们,光这些人就已经30多人了,还有丫环、婆子、车夫、小厮、差人、衙役以及证人,总得管人家的饭嘛。

若是平时,这种大型聚会,叫点外卖也可以,但是念园离京都又远,谁家外卖也送不到这里啊,不过好在这些伙食都是从早上就开始准备,而且需要重点准备的其实也只有那30多人,下人们什么的,一个包子不够,那就两个吧,比较好打发。

所以,其实停审的时候,饭菜早都备好了,靖安郡主想烧厨房的心愿,没能实现,不过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少女,她的干劲还是很充足的。

“所以……你要给心上人送饭,拉上我做什么?”王怡真问道。

大家的饭菜都已经备好,下人们自己来取自己家主子那一份就是了,靖安却非要说纪松凝腿不好,要给他送去。

王怡真唯一不明白的是,拉是她做什么?不过其实不拉她,她也会跟来的,她身上一千两的银票,可是早前丹阳郡主给了她,要她盯着靖安和纪松凝的情况的。

“这还用问吗?”靖安斜着眼看她:“每家都是仆从去领饭菜,我自己亲自去领我的饭,已经很不好了,你难道还要我对那些下人说,我要把纪公子的也一起领了?你把我当什么人?让人知道我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

“所以你领出你弟弟的那一份来,把它给我,我真接带去找纪松凝不就完了?”靖安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说着“你笨”。

因为人手有限,所以今天这午餐也无法点餐,大家准备的餐食都是一样的,不过男宾们们同女眷们又不相同,一来量大些,二来一人还有一壶果酒,据说这果酒是李兰兰父亲生前最爱,男宾们来了都是这样的菜式,也算是念园一日游餐点特色吧。

因为来领餐的都是别家的下人,所以王怡真两个人一进厨房,就格外的显眼了。此时领餐刚开始没有太久,被领走的餐点还不多,不过两个人进去时,前面也已经排了不少的婢女了,靖安马上大声喊道:“王大姑娘,我说你也是太小心了些,为了讨好继女妹妹居然亲自来领餐食,唉呀,我也真是好心,还来陪你,快些吧,要是让你那继母等的久了,会不会又怪你啊。”

姑娘,又想讨好帅哥还不想丢脸,把事全推给别人,你这即当又立也没谁了。

不过她这么一喊,别人家的婢女倒不敢争先,便给两个人让路,让她们先取餐,靖安凭着郡主的身份,除了太子妃的下人,也没几个敢排在她前面,王怡真拿了人家好几百两,这种锅背着也全身舒畅,于是点头:“谢谢你陪我,不过我家人多,我这丫环年纪又小,拿不了那么多份,你能不能能先帮我拿拿?”

“行吧,看你可怜。”靖安笑着,就对那管餐的老婆子说道:“给我一份男宾,同一份女宾的。”

贵人们人数数得清,餐点都用食盒装着,早就摆好了,只是女宾只茶无酒,男酒有酒无茶,以做区别。

结果是靖安拿了自己同“王正清”那份,她的丫环却两手空空。而王怡真需要带自己、海氏、王元娘三份,她二手只能拎二个食盒,蓉蓉帮她拎了一个,于是满厨房的丫环们就看着这两对主仆,主人比婢女拎的还多,四个人拎上餐盒就出来了。出来之后王怡真才反应过来:“等下,你把我弟的那份带走,我弟怎么办?”

“笨吧你。”靖安鄙视道:“我进去送餐,肯定要留下陪他一起吃啊,你正好在纪松凝门口守着,他的餐食到了,你在拿给你弟啊?”

“……”你们在屋里郎情妾意的一起用餐,我在外面守门?做个人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就知道了纪家还没有领餐?”王怡真虽然这么问,不过也还是陪着靖安往外院走。纪松凝等贵公子们落脚处还是在外院,王怡真有点后悔,她要不要再进去多要一份男宾餐,一起给弟弟带上啊?

“笨死吧你。”靖安越发的鄙视道:“谁家餐食不是按身份领用?皇室中以太子妃、太子为贵,勋贵中以李家公府为贵,朝臣中又有三法司的官员,须得这些人先领了,接下来才是纪家这样的侯府啊,纪家领餐一定是排在队伍中间,你能领到餐,还是托我的福,要不然,你们王家那样的门户,有得等了。”

“……”这说的,最后王正清还不是一样要等纪家领了才能吃。

王怡真一路陪着靖安进到了外院,虽然外院都是男宾,不过姑娘们进来倒不显眼,因为走在她们之前,就已经有了几位丫环,手里都拎了食堂,而在她们之后,又有着几个丫环,手里也同样拎着食盒,果然就像是靖安说的,这第一批领到了食盒的丫环们,都是贵人身边服侍的,不一会儿,这第一批的丫环们都将食盒送进了主子的房间,于是门一关,主子在里面用餐,丫环们或在旁边服务,或者有小厮服务的,丫环们就在外面站着,等着主子吃好了再将食盒送回。

这边靖安也找到了纪松凝的房间,此时纪松凝刚用完了他腿伤的药,因为那药太苦,小厮去了厨房,正好领餐的时候拿些甜点,并不在纪松凝的身边,于是靖安几乎是蹦跳着进了房去,还直接将房门就关上了。于是王怡真非常悲伤的发现,她一个伯府小姐竟然沦落到了同丫环们一起在门外侯着,非常明显,靖安的丫环因为有人能陪她站门,那眼角眉梢都是笑呢,看着就很高兴。

王怡真想了想,便同这丫环商量:“妹子,要不然我先走吧,一会纪松凝的饭菜送了来,你给我送到内院去啊?”

她现在同蓉蓉还拎着三个女宾食盒,本来领得就早,走内院路还长,要是还要再等纪家男宾的饭送来,怕这三盒会凉啊?

“那怎么行?”那丫环十分急切的看着她道:“王大小姐一定要守在这里啊。”

“……”我是门神吗?

那丫环凑近了她,小声说道:“王大小姐,你道我家郡主为什么非要你陪着来?郡主虽然相中纪世子,纪家也有意撮合,可是两个人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万一纪世子有什么越礼之举,王大小姐你身上有些拳脚,可以进去救郡主啊。再说我一个丫环我怎么能远离主子身边呢?”

王怡真懂了,就纪松凝那痴情劲,加上靖安这主动劲,还不知道有了机会是谁非礼谁呢?靖安是想借着非礼将关系给定了啊?带她来,还让她在门口等着,这是捉奸的人证对不对?

可是……这不好吧?永明都尸骨未寒呢。五天了,丹阳郡主都不肯将永明县主下葬,就为了等今天结案呢,靖安这不是在人家心口上扎刀子吗?

正犹豫着,突然就

“啊……”靖安郡主在里面尖叫:“纪世子……你……”

这么快……就算要制造酒后乱啥的场景,这是一进去什么都没有做,直接喝的酒吗?

“王大……你快来啊王大……”靖安还在里面尖叫。

所以王大是个什么鬼?

王怡真捏了捏身上五百两的银票,一脚踹开了门,刚想喊点义正词严的话,就愣住了。

纪松凝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靖安尖叫道:“他死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1 酒中毒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1酒中毒今天,念园这是第二次开放纳客,也是第二次出人命。

王怡真觉得,李兰兰这园子,改建个探险鬼屋,说不定会有市场。

不同的是,今天三法司就在现场,于是很快的,纪松凝的死因就被查出了。

“毒杀,毒下在酒中。”杨显忠说完了问道:“这酒是哪里来的?”有谁碰过?

这一句话说的王怡真都手脚发软。“是念园里领的啊。”毒在酒中?可是这酒本来可是她领给王正清的啊。

“查厨房。”杨尽仁吩咐道。

一番折腾下来,厨房里的酒都摆到了外院,厨房里的人,也都带了来。酒被一一倒了出来细查,人也被单独分开一个一个的问话了。

不过一会,查酒的来报,酒中无毒。人则被带出来了五人,其中四个婆子,一个丫环。

那婆子身穿都是厨房中人的衣物,满身油烟,那丫环的打扮却是极为富贵的,是个贴身的大丫环。

“大人,那酒验过了,存酒的坛中酒无毒,其它男宾酒壶中的酒已经收回,正在验,而碰过了酒菜的厨房婆子,俱已经带到,也已经审过,接触过饭菜的,是这五个人。”这句话说完,那四个婆子没口子的喊冤,丫环则一脸的茫然。

“大人,求大人作主啊,求大人找出真凶啊。”纪松凝的母亲莫氏,哭的死去活来的,被婆子们扶着,要向着三法司的主审们下跪,却因为身子发软,被婆子们拦着,没有跪成。

王怡真也是不胜唏嘘,也是满心的后怕。

几天之前,在这里如此痛哭的还是丹阳郡主,今天,就换成了宁安侯府的莫夫人……不,若是之前靖安没有插队加塞,那现在哭的人……或者是她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念园的后厨会出现毒酒?而且还要害王正清?

王怡真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银月姨娘说的,王正清出生后遇害的事情,可是,这14年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又有人要害他?

三法司没有理会莫夫人,三个部门尽力调配了人员各方突击调查,毕竟那凶手敢在三大司法部门联合审案的过程中下凶手,已经是相当的打脸了。

很快的,调查及审讯便展现出了一些成果。

如今已经知道的是,那是被单纯调出来的那四个婆子,都是念园里煮饭做菜分配饭食的婆子,而那个丫环,则是李府大房的丫环。

婆子一:“大人,我是做菜的没有错,可今日这宴也不可能一个一个菜炒,因此30多位贵人的菜式都一样,我一做一锅,我下哪门子的毒啊,我一下毒,那得一锅一锅的下啊,我今天累的我……我到案发时,我都没离开过锅台呢,我锅里还炒着一个菜呢。”

婆子一是最先接触到菜的,但她却也是最没有可能的,因为她确实没有离开过锅台,菜里也没有毒。

婆子二:“大人,我是负责摆盘装盒盛酒的,我也不可能啊,我盛酒的时候,都是盛好一壶便放进去,我哪知道谁先谁后,谁来提哪壶啊。大人,先前那几位来领饭食的时候,我可还在后面装着盒呢。”

婆子二是最先接触到酒的,但是酒坛里无毒,只能是加在酒壶里,可是婆子二说的也有道理,她并不知道谁家会先来提食盒,那么便无法做到精准投毒。不过,她却也有可能投毒,因为她装盒的时候,身边并不是一直有人的。

婆子三:“大人,我本来是在厨房帮忙炒菜,后来来了人要领食盒,我又帮忙发放,大人,我发食堂都按着顺序,谁先走到我面前,我便拿放好的给她,大人,我都没有揭盒盖的啊,我怎么下毒啊大人。”

婆子三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后厨前台,哪缺人往哪站,婆子一那里打过杂,婆子二那里帮过忙,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同婆子二两边的工作有重合又分开过。特别是婆子二装后面的食盒时,婆子三是有机会揭开食堂下毒的。

婆子四:“大人……我冤枉啊……冤死我了……我……我就是偷尝了一口啊。”

婆子四是被婆子二供出来的,这个婆子身体一向不太好,被发配到念园后,得大房夫人怜悯,一直在厨房里负责些杂物,但一向贪杯,婆子二装酒的时候,后厨还没有人来领餐,这婆子四进来过,拿起其中一个壶就尝了一口,因为这几个后厨的婆子一向要好,念园里又少有人来,所以平日里要偷吃也是一起,交情都不错,婆子二更同她还有些亲戚关系,笑着将她骂走了,那壶也就随手放在那里,一会婆子三便来装了盒,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出了人命,交情友情亲情就都不算什么了,凭着婆子二的口供,便将婆子四也抓了。

婆子四喊冤道:“我是抓了一个壶,偷喝,可是我什么身份,我心里有数,我都没敢用贵人们的杯子,我直接抓着壶,凌空往嘴里倒了一线酒,这婆子二可以做证啊。”

婆子二也点了头。下人们偷吃偷喝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又没有人会秤量壶重,一壶酒少个一口不会被发现,婆子四虽然接触过酒壶,可是婆子二眼看着她喝,并没有揭开壶盖。

最后就是那个丫环了。

丫环说道:“我是大房的丫环,是为我家大少爷取餐的,因为我这个人一向仔细,灶上也是知道的,所以婆子3见是我来,便揭了盒盖让我检查,我仔细看了看,我家大少爷的酒壶上有些黑灰,我便让婆子换了一壶。我没有碰那酒壶,是婆子换的。”她指着婆子三。

婆子三点头,补充道:“是大房的姐姐来领,她又是第一个人,看的仔细些,我便将第一盒中的酒壶同第二盒中的酒壶调换了。”又去看婆子四,婆子四是个打杂的,那手上一向不太干净,这么说来,那被丫环嫌弃了的酒壶,就是婆子四喝过的那一壶了吧?

五个人的口供都说完了。

如今三法司的调查也出来了。

首先,那个被婆子四偷喝了一口、又被丫环嫌弃、被婆子三拿到一边换掉的一壶,被证明了,就是纪松凝喝下的那一壶,因为上面那黑灰手指印,得现在也还挺明显的,就在壶上呆着呢。

其次,其它的酒壶已经全部收回,一一检验,全都无毒。也就是说,一整个念园中,竟然只有纪松凝那一壶,是有毒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壶酒里明明有毒,纪松凝喝了立毙当场,可是偷喝了酒的婆子却没有事?

也就是说,酒极有可能并不是在厨房,而是在其它的地方被下的毒吗?

于是三法司再查下去,很快的,王怡真和靖安也被拎出来审讯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2 筛查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2筛查王怡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这样众目睽睽的受审问,还是代表国家最高司法机构的三法司联合审讯。

虽然在上午的审讯中,她也这样说过不少的话,但那会更像是原告方状师的身份,如今才是正经受审,做为一个贼匪,能被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会审,她这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不过王怡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疑。

“我同靖安郡主一起去领食盒,我领了弟弟的,拿不了这么多份,便让郡主帮着,郡主看着纪家还没有派人来领,觉得纪世子腿脚不便,好心先给他送了过去,我们两个可以互相为证,全程都没有动过食盒。”

“那在靖安郡主进房之后呢?”

王怡真愣了一下,进房之后?自然就无人看见了。

纪松凝带的小厮排队去领食盒和讨要甜点,纪松凝自己在屋子里,要不然靖安要怎么做下“非礼现场”,让王怡真来撞破啊。

“你的意思是我有嫌疑了?”靖安吼道:“我心仪纪世子啊,只是想同他一起用餐,我为什么要杀他?不信你们问问纪家人,是不是早就说好的,今天我跟纪松凝一起用餐,过后叫他去公主府向我提亲?我神经啊,我为什么要杀自己心仪的夫婿人选?当然我也看得出纪松凝其实也并不喜欢我,可是他家已经应下了,他也没有反对啊。”

靖安越说越激动。

一开始纪松凝死了,她就近在屋里目睹了整个过程,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如今这么吼着吼着,倒是吼出些力气来,一边说话一边哭,说完了“心仪的夫婿人选”几个字,靖安直接站在场中间嚎啕大哭开了。

啊啊啊啊……这姑娘真爽快,说的一众老大爷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家姐妹为了纪松凝争夫、人选从国公侄女换到了国公亲女,永明县主为了纪松凝害人、如今县主刚死,又一个郡主看上了他,这纪松凝突然之间在众人的心里就跟个红颜妖孽似的,每次出事这婚事人选还节节高,要是今天死的是靖安,是不是他还得娶公主啊?

可是靖安说的话再有道理,也只是道理,她进了屋之后,没有其它的人,若是抓不出下毒的人来,她总归还是有嫌疑。

靖安还在哭着,跟着她的丫环却紧张到不行,扑过来抓着王怡真道:“王大小姐,你可是我们郡主最好的朋友啊,你不是会查案么?你去查查那几个婆子,到底是谁下的毒。”

她什么时候会查案了?

话说你们郡主最好朋友这个词也太廉价了。

她是亲人遇险时,才会开脑洞的。

可儿案是因为大虎牵涉其中,永明案是因为傅卫东被指认成凶手,其它几次或多或少也有李兰兰这位出钱的大主顾,被怀疑。人被逼到了份上,总会爆发点潜力嘛,可是靖安……说实话,没有这么深的交情。

不过王怡真也不能不管这事,不说她手上还有靖安给的钱,光说这饭盒一开始是给王正清领的,她也不能忍啊。

“婆子234号,其实都有嫌疑。”王怡真说道:“婆子2号是最先接触酒壶的,有机会放毒,而婆子3号则在2号离开后,有机会,婆子4号看似没有接触过,但是她碰过壶,虽然面上没有揭开,但那是个壶啊,除了壶盖,还有壶嘴不是?一般人喝酒的时候,特别是对嘴喝,都会壶嘴朝向自己,我就问婆子2号,你看着婆子4号没有揭过壶盖,也确认她的手没有碰过壶嘴吗?”至于婆子1号,完全没机会沾边酒的边,大致上可以排除了。

婆子2号想了想,惊了一下:“她碰过的,她虽然没有对上嘴喝,可是凌空倒出来酒,就有几滴顺着酒壶嘴往下流,她拿袖子擦了的。”

众人听说后就去看婆子4号的各种油污的袖子……很好,未来除了不会有人敢在念园住,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在念园吃饭了。

“也就是说,婆子34号嫌疑最大啊。”靖安郡主问道:“那婆子2号是不是也可以排除了?”

婆子2号那边一听郡主娘娘帮她说话,立刻就跪下来大喊着“郡主英明。”

因为按时间顺序来说,婆子2号先盛酒,婆子4号过来,偷了一口酒,婆子3号再装盒。

即是说,4号喝过了酒,也没有毒发,那说明了2号装酒的时候,酒中还没有毒呢。再等到4号拿袖子擦壶嘴,3号装盒后,酒里便有了毒,下毒的人,一定是在婆子3号和4号之间。

思路的话,大约就是这样,婆子2号也没有下毒的嫌疑。

这么一想,3号和4号便最为可疑了,一看嫌疑人只余下两个,这两个婆子也慌了起来,大声的喊了起来,俱都说着“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好好的给酒下毒做什么?”特别是婆子4号,一向身子不好,这么高喊了两句冤枉,一口气差点都没提起来,那虚弱的看着要晕。

是啊。杀人最重要是动机,谁还能没事给酒里下毒玩么?

既然是下了毒,那么一定是想要杀死某个人吧?

婆子4也是随手拿了一壶,她就算下毒也不晓得这酒会被婆子3装进了哪一盒。

而婆子3若是下毒,当然知道毒酒在哪一盒中,可是又如何确保这毒酒怎么送到想杀的人房间中呢?

所以……如果是念园的婆子下毒,那么这酒最初是打算给谁的?王怡真将脑子里的思路过了一遍,转向婆子2开问道:“你装好的酒菜,位置上都是怎么摆放的?”

那婆子2刚刚被靖安郡主金口玉言“没什么嫌疑”,正暗自庆幸呢,突然被王怡真一问,吓的脸色惨白,飞快的回道:“我为着婆子3装盒方便,都是用盘子按份盛好再端来,食盒放在台子右侧,我便将菜啊酒啊都摆在左侧,菜的数样多,放在左侧外边,酒因为只有男宾有,数量少,盛好就放在左侧最溜边,这样只有在给男宾取餐的时候才会加上一壶。”

王怡真又问婆子4道:“你偷酒时,是从左侧最边上取的壶吗?之后又放回最边侧了?”

婆子4张嘴“啊”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从最内侧取出的,可是喝完放在哪里了……放在哪里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就……我就随手那么一拿,然后随手那么一放。”

王怡真盯着她说道:“我劝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放在了哪里,要知道,婆子3投毒的可能性极小,你本就是最可疑的那个,若还语焉不详,就可就要上刑了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3 认罪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3认罪婆子4被王怡真吓的脸色惨白,连连喊冤。特别是受惊之后,神怀都有点恍惚了,整个人被吓的都呆呆愣愣的。

如今念园中人人都知道了,王怡真虽然身无公职,可是脑洞通天,她在毫无证据的猜测下,连李家大少爷都能拉下马来,她说谁有嫌疑,谁当然就一定会有嫌疑。可是她当时真的是随手一放,大约……就是放在台子中间位置了吧?

只是越着急,就越大脑空白,婆子4那种神思不附体的状态,非常明显,嘴上除了翻来覆去的喊冤,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替她说明情况的还是婆子3:“是在台子中央偏右的位置,本来男宾就少,所以是先装女宾的食盒,不过那酒壶当时正摆在台子上,碍事,若要送回左边最内侧,还麻烦,我就干脆先装了一盒男宾的。”

这一盒就是那李家大房丫环来取时的那盒了,也就是说,这是婆子3装的第一盒带酒的。

婆子2还在装盒时,婆子4就来了,她随手拿了一壶喝,因为那时候还无人取餐,而婆子4喝完又是随手一放,这再次的“随手”便将壶放在台子中间,婆子4两次“随手”之后,她拿过的那一壶酒,就变成了酒壶中的c位,即挡了婆子3装盒的地方,又夹在其它的菜品中,格外的显眼。那么,婆子3需要酒时,自然会先拿这一壶来装,也就是说,第一个取餐的男宾,一定会拿到这一壶酒。

婆子4最有可能下毒,因为她的一连串的行动,都会保证这毒酒被第一个取餐的男宾喝下去。

这也是王怡真说婆子3可能性小的原因,因为如果婆子3知道毒酒是哪一壶,那么当这壶酒被领餐的大丫环挑出来时,她就该知道下毒之事不可为,那么她的正确做法,是将这一壶放到其它位置,而不是依然将它放在别人的食盒中,任它再去毒死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冤枉啊冤枉啊。”婆子4大声喊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怎么敢下毒暗害主子们,我是冤枉的。”

“别喊。”王怡真劝道:“我也没说毒就是你下的,我就随便猜猜,我也没证据,是不是冤枉的,等着官老爷们查清楚就行,先让他们搜搜房间,再查查你衣服里面,袖子上面,没有证据,不会有谁屈打成招的。”

“……”本来正想着要喊“拖下去打”的大理寺卿……

其实早就有人去搜索几个婆子,不……应该是念园所有下人的房间了,本来大理寺问案,确实不好没有证据直接开打,只不过王怡真脑洞都审出一个嫌疑人来了,杨尽仁还想着先打两下也没关系呢,这么一来,就只能继续等证据了?

空气正尴尬着,婆子3突然喊了起来,“刘家妹子,你怎么换了套袖了?你今日里来偷酒的时候,穿的是这一身没错,但戴的是深蓝套袖,不是这件黑灰的啊。”

王怡真刚刚说这婆子4下毒最可能是袖中藏毒,借着袖口藏壶从壶嘴投毒,因此众人也就格外关注她的袖口,结果便被婆子3发现,这婆子4的套袖换了。

这一来杨尽仁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婆子4,因为嫌疑太大,如今已经有资格拥有姓氏了,也就是刘婆子,本来就是念园最下等劈柴烧火的婆子,她没有什么需要往贵人面前讨好的机会,那中午时用的套袖,好好的为什么一顿饭的功夫就给换过了?可见得她的那件深蓝套袖是有问题的。

“来人啊,拖下去打。”杨尽仁刚喊完,刘婆子也大喊道:“等一等,别打别打,我招认了。王家大小姐猜的不错,毒就是我下的。”

众人:“……”

王怡真不由得看了一眼李家大房,你看看人家这杀人的,认得多么干脆。

那刘婆子也确实干脆,说是要招认,就真的没有再喊什么冤,先向婆子123号行礼:“姐姐们,对不住了,因为我一个人,倒叫你们受了牵联,酒中之毒,确是我做下的。”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下毒之案竟然就这么破了,虽然并不愉快,但实在轻松,可以说王怡真的脑洞再次立功,让王怡真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她是体育生没错吧?前世早知道自己有这个潜力,她做什么健身教育、体育老师啊,她去考个警校多好。

“你……为什么……”王怡真的声音被宁安侯夫的尖叫声掩住了:“你为什么下毒?你为什么下毒?”莫夫人一边尖叫着一边想上来手撕了刘婆子,可是这到底是三法司审案现场,衙役们此时反倒围成了一个圈,拦住莫夫人同宁安侯府的下人,还得保刘婆子安全。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刘婆子下毒,没意外的话,谁第一个领食盒,就真的领盒饭了。可是李家的丫环将酒换了,酒被王怡真给王正清领了,又被靖安郡主送到了纪家,也就是说,纪松凝是真真正正的冤死的,莫夫人再怎么追究,都只能要了这婆子一条命,可是纪松凝却是无法复活了,所以莫夫人现在能做的,除了要刘婆子判死,还要真相。

就像刘婆子说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做什么要下毒,她原本要杀的是谁?

刘婆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对着莫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对不住了,老婆子也没有想到,会误伤了他人,这酒中下毒,要害的,当然是老婆子的仇人,谁有资格第一个领餐,谁就是我的仇人。”

众人一听,都吓傻了……

就像之前靖安说过的,领餐也讲究个排队,从尊到卑,由内而外,今日园中身份最尊贵的男宾,还能算做是主人的……当然是……太子?

三法司都忍不住的向太子下半身描去,太子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啊,除了女色上有点把持不住,别的行为一点让人挑不出毛病,他能跟这李家的老太婆有什么关系……莫非……

太子这天然怂的性格,被众人这么一看,也是懵懵的,喊道:“等下,我不喜欢年轻大的,而且我也不饮酒的。”

一瞬间园中诸人都满头黑线,他们其实心里想的是:莫非太子怎么了这刘婆子的女儿孙女?但太子这句自白一出……总感觉越描越黑,说还不如不说呢,不过第二句话……

倒是真的,太子不饮酒,这件事还是相当有名的,起因是太子这个人,酒量实在太浅,以前有过几次酒后误事……其实就是乱性,所以后来他便不饮酒了,而且也没有人敢劝酒,劝酒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交情,放太子这里,那跟摆明了陷害差不多,所以在场中人,除了王怡真这外太空来客之外,其它人倒是都知道,太子的食盒中,不会装酒。

那么除了太子之外,身份上有资格第一个领餐的男宾……

很明显,即是身份最高,又是主家。

只有李奕年。

也就是说,刘婆子本来要害的是李奕年?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4 尘封往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4尘封往事没错,我要杀的就是二房的大公子。”刘婆子眼看着已经被有理有据的揭穿,也就一改之前的演技派,大方承认了。

这一次莫夫人没有再尖叫,换李家二房的庞夫人沉不住气了,尖叫道:“你是李家的下人,竟然想害我儿?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大房,是不是大房指使你做的?”一边说,一边也想靠过来手撕刘婆子。

那刘婆子仗着在场的三法司的衙役保护,腰也直了气了顺了,冷笑着看着庞夫人说道:“没错,我要杀的就是你们大房这唯一一根独苗苗,却不是大房让我做的,是我自己的主意,你问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说完,刘婆子便高声尖笑了起来,对着三法司道:“大人们啊,老婆子自知今日必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从现在开始,老婆子句句所说,都是真的,请大人人允许我将话讲完吧。”

王怡真愣了下,这招好像是学的她啊,因为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会被打断,所以先求承诺,三法司今日里主审是永明县主被害案,按理说这婆子该是押后再审,但是……耐不住纪家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宁安侯府的莫夫人一个劲的尖叫着:“让她说。”谁家后宅没死过人了,莫氏生怕这刘婆子一被押下去,万一死了,纪松凝之死的真相,便没有了。

三法司便都点了头:“你说。”

刘婆子笑完,安静了一下,又突然流泪道:“这念园中的下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当初大房没落,二房便将好些腿脚不好的年老的下人塞给大房,大房主母心善,便将这些人打发来念园养老了,123号姐姐们俱是如此,只有我不同,我一直都是大房的下人。”

“我也是李家的家生子,我的丈夫孩子都在李家,我的丈夫10多年前还是大房一个体面的管事,可是后来李家的大房的老爷死了,是出门巡查产业时,路经山西被山匪所杀,我的丈夫也在他的车队里,那时候一起死了。”

“我一直怀疑,李家可是宋国公府啊,哪里的山匪有这样的胆量,敢截杀李家的车队?又哪里的山匪有这样的能耐,将一队都杀个干净,连护卫们都逃不出一个来?我真傻啊,我那时候心疼丈夫之死,便让儿子四处去打听消息,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儿子对我说,他查到了一些消息,怀疑大房老爷的死,与二房有关,说是他如今在查二房杀人夺爵的实证,我听说后吓得要死,让他不要再查了,可是没过几天,我的儿子也死了,说是喝酒失足落水淹死了,这可真是太可笑了,我的丈夫和儿子一向公事勤勉,从来不喝酒啊。”

刘婆子站着在那里,先笑又哭,但这会说起家仇来,又轻描淡写的像是再说别人的事,一边说,一边还眼神望空,就跟同谁聊天似的……

总感觉,这婆子好似精神有点问题似的,可是她说的话却是惊天骇浪啊。

三法司的主审都傻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宋国公府二房争爵,牵出陈年杀人案来了……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下人婆子的一面之词,而且这婆子看着精神还不太正常,可是这也不是不可能啊,当初李家大房老爷的死,确实突然,到了现在,也是一桩悬案呢。

对于刘婆子这一番话,首先回应的就是二房,今日里二房几乎是全员出动,庞夫人做为二房嘴炮攻击主力,先就尖叫着喊了起来:“血口喷人,你说这些诛心之话,有什么证据吗?”

那刘婆子狠狠的呸道:“我若是有证据,我还需要等这么多年,还需要偷偷摸摸的下毒吗?我儿子当年亲口对我说,查出了是二房设套杀人,就差证据了,他去查证据,就死了,那还需要什么证据?大房的老爷、我的丈夫、儿子,一定都是二房杀的。”

庞夫人尖叫着“血口喷人”,然后才只叫了两句,她的声音也被别人的尖叫声盖住了。

李兰兰尖叫着对刘婆子喊道:“刘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父亲……我父亲他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二房害的?”

刘婆子又开始流着泪,对李兰兰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这种事我怎么敢说慌,我又怎么会为了说这样的谎,连自己都陷进来,你父亲他确实是被人害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就是二房做的,不但是你父亲,就是你的母亲……只怕也……”

“当初我儿死后,我将我儿的怀疑都告诉了夫人,她便将我送来这念园,让我隐忍,一是为了保护我,二是为了暗中查证,没想到我离开李家没几天,就听说夫人病了。那之后夫人常来念园,与我商量查证之事,然而她身体一向很好,可是突然间越来越虚弱,二房对外说她相思成疾,可是她的身体垮的太快了,她手边能用的人手,又都被二房驱离,夫人对于查证之事,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她眼看着自己将死,也死了心,只说要你们姐弟平安就好,因此大房老爷被害的事,她一点不曾提起过,也让我不能说,我……我本来也想不要说,只要小主人们能平安,可是……可是二房到底是不肯放过你们的啊,我又……今日里得着了机会,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啊,大小姐,小少爷,我知道我做这一切连累了你们,可是我忍不住了啊,二房不是你们的亲眷,那是杀我夫我儿,杀你们父母亲的凶手啊。我知道自己不得活了,可是我还是想说最后一句,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善恶到头皆有报应,一定要护你们平安啊。”

刘婆子说着,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哭到伤感处,竟然将那黑灰的套袖扯了下来,满脸的抹着鼻滋眼泪。

李兰兰大约也没想到,父母离世都10多年了,竟然还会有一天听到这样的真相,愣了一下,突然尖叫了起来:“叔叔、婶婶,你们好狠的心啊。”然后冲着庞夫人冲了过去,打算手撕。

而庞夫人也尖叫着:“胡说,胡说,是你们大房,你们大房想夺爵,舍出一个奴才来,毒杀我儿、陷害我夫。”也带领着仆妇们冲了过来。

两边这次手撕的不是证人,三法司下面的衙役也就不阻了,于是今天第一场大战,正式由李家两房点燃。

庞夫人那边人多,李兰兰身边几个丫环却是王怡真调教出来的,更何况还有如狼似虎的李奕城在,李家两房就这么混战在了一起。

那边还有纪松凝的母亲莫夫人尖叫:“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李家两房相争,要伤了我儿性命。”以及哇啊啊哭个不停的靖安郡主。

一时间,满场的音浪,热闹极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5 自尽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5自尽这般场合,王怡真怎么可能眼看着李兰兰和几个妹妹被二房围攻,也是怒吼着马上就加入了战团,刚拳打脚踢了两个二房的婆子,突然又有人叫起来。

这叫声不是女性的尖叫,而是男性极为高亢的呐喊,难得的是这位的声音极为洪亮,一喊出来竟然将全场的女性尖叫都压下去了。

“都住手,犯人自尽了。”

……

这句话实在非常的好用,一时间众人都停了下来,就李奕城一个人没有停,但在掀翻一个婆子后,也被极会看场面的大虎死死抱住了。众人都看向了刘婆子,只见刘婆子果真倒在地上,口鼻流血,死状同纪松凝……一模一样。

这人……怎么就死了?

众人纷纷看向刘婆子,却发现她早倒在地上,身边一个玻璃小瓶,早就空了。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之前那刘婆子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拿套袖擦脸来着,她给酒壶下毒的时候,能用套袖藏毒,自然如今这套袖里也可以藏瓶。

只恨众人听着她招的爽快,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先搜她的身,再回想她之前说过的话……

“老婆子自知今日必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怪不得她回去专门又换了套袖,不是因为要藏证据,而是她早立下的死志,一旦被怀疑发现,供认完了之后便自杀,要知道,就算她现在招供了一切,等归了大理寺再审的时候,少不得也要好一顿打,更何况宁安侯府也不会让她死的轻省。她如今说完了想说的一切,趁乱服毒,还能死个干净。

三法司的主审们快气疯了。

以前抓个死士杀手什么的,衙役们都首先会先查对方是否藏毒,以防犯人自杀。

今天却叫这么个外行的老婆子,众目睽睽的服毒而亡。

也只怪今天这一郡贵妇贵女们打架太热闹了,让三法司见多识广的老爷们都乱了方寸。

一时间,场上诸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唯有那位声音洪亮的兄台,跺着脚大骂王怡真:“你也是有过办案经验的人,怎么能叫犯人这么轻易服毒。”

王怡真一脸震惊的看着吼她的人:“老杨,你脑子有病吧?这案子已经结了。”再说了,刘婆子将前因后果都说的很清楚,她是婆子中最有时机下毒的人,同李家二房有杀子之仇的动机,遗留下来的事情,唯独大房同二房的恩怨,这个不知真假,就只待查证了,所以刘婆子死了又或者活着,其实区别也并不大。再说了她可不是他大理寺的人啊,冲着她吼个什么劲?

而且她有什么办案经验,就身份论,她才是那个一旦被官府抓到,就会有需要服毒的人好吧。

不过想了想,王怡真也是同情的拍了拍杨显忠的肩膀,想来他想吼的不是她,大约是在场的这些三法司的同事并那几位上级主审吧。杨显忠办案子精益求精,虽然不主动招惹权贵,可是放到他手里的案子,他一定查验仔细,没有实证的时候,他是绝不轻易开口说什么的,只不过他现在身份太低,是不太好当面怒怼全体同僚。

杨显忠果然也并不是针对王怡真,顺了口气,满面遗憾的说道:“禀几位大人,之前已经在那刘婆子的房间中搜查出来了毒药丸和一些物品。”

王怡真的脑洞总是来得快,但其实按着正常流程,搜索房间之后,有了实证,这时候才应该开始审犯人,她又把杨显忠的活给提前干完了。

“行啦老杨,这案子我给你仔细讲讲。”王怡真安慰杨显忠道,有了实证,一样是指证那刘婆子,没有实证,对方不也认了,谁能想到那婆子这么怕痛怕刑,宁可一秒服毒也不不肯入狱呢。

“行什么行啊。”杨显忠把她的手拍到一边,气道:“那毒药找到了,毒酒也再让人试过了,如今欠缺的就是这婆子的口供了,只有两方面对上了,才能知道纪世子是怎么死的,这才只是查案的第一步呢?”

“……”还能是怎么死的……“毒死的啊。”一个两个七窍流血,能是撑死的?

“这毒不会致死。”杨显忠说道。

“哈……我就说嘛……说的什么?”王怡真再度确认道,总觉得她刚才听错了什么?

“这毒……是慢性毒,用银针试下去,确实乌黑一片,但是不致人命。”杨显忠说道。

王怡真看了他,又看了看死掉的刘婆子。

这婆子刚刚公然服毒,毒发迅速,死状同纪松凝一般无两,很明显是同一种毒啊,可是杨显忠却查出纪松凝所喝的酒毒不致人命?那就奇了怪了,两个人又是怎么做的,能死的如此迅速的?

………………………………………………………………………………………………

一只公鸡在吃米。

就在一分钟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这只可怜的公鸡被人抓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硬往从前那嘴里洒了半壶酒,没有人问过它愿意不愿意,这些霸权的人类只是想看看它的酒后反应。

公鸡倒也坚挺,可能是酒的量不够,也没发什么酒疯,莫名其妙的被人围在场中,还被洒了一把米。

这把米,本来是送公鸡的最后一餐,如今倒变成加餐了。

但从这公鸡喝了酒大半天还能正常的吃米来看,这毒,确实不致命。

官府查毒,一是闻味,二是银针试毒。

只是一般的人都喜欢用无味的毒,更何况加入到果酒中,果味本身就已经是足够的掩盖了。

所以之前官府是银针试出来的毒,只能知道这酒中是否有毒,然而是什么毒、毒到什么程度,就需要验毒并且试毒了。

这两种需要专业人士,就会慢一些,再加上搜查,杨显忠觉得人证物证已经齐全,终于可以提审婆子们的时候,没想到外院里王怡真早就用脑洞过完了堂,审完了犯人,甚至犯人都从容自杀了。

“酒中有毒,可是毒不致命,所以,纪世子是怎么死的?”杨显忠一边自问着,一边看王怡真。

你行你上啊……你不是脑洞大过天吗?

唉呀呀……王怡真也沉着脸说道:“能验出来是什么毒吗?有些东西,分开用就是药,合起来用,就成了毒。”

这句话还是五天前银月姨娘说给她听的,这么快就能拿来塞别人的嘴,这现学现卖的速度也算是快了。

“是什么毒,还在查。”杨显忠说道,只不过这个在查,查的是刘婆子服了什么。“但若只喝酒,纪世子断不该立刻流血身亡,他一定是还吃过或用过什么别的东西。靖安郡主,能不能请你在回想一下,你进到屋子里的前后,纪世子可有在吃用什么东西?又或者,与平常的他哪里不同?”杨显忠问道。

这么一说,别的人就算了,莫夫人又坚挺起来了。她的情况同前几天的丹阳郡主很类似,无法接受孩子只是被误杀的可能性,她急需要一个幕后指使,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到了靖安郡主的身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6 人参喝死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6人参喝死人靖安自从纪松凝死在她面前起,就一直在哭,如今哭的嗓子也哑了,看着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就停了。

擦着眼泪说道:“我哪里知道啊?我跟他又不熟,我连他日常用的什么香都不知道,反正……反正今天能闻出来,用的杏花香……”

一句话说的莫夫人脸上扭曲,王怡真都不敢直视了。不熟……不熟你非要拎着饭与人共餐,出事了你说不熟啊,这也就是靖安是郡主的身份,要不然纪松凝的亲娘绝对要来撕一撕她的。

还有,纪松凝今天用的杏花香,那哪是他用的啊,之前在内院为了查十二花神令,证明不是李奕年伪做,三法司命人点了一支杏花蜡烛,那香飘十里的呛味,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杏花香好吧。

“我儿……平日里并不用香。”莫夫人咬牙说道。“不知道郡主进去的时候,可同他吃了些什么?”

莫夫人当然恨靖安,好好将王怡真领给王正清的那一份食盒给纪松凝送了来,可是心里再恨,如今为查纪松凝死因,也得求靖安好好回想,毕竟靖安的母亲是这世上仅有的两位公主之一,她在对上心里的重量,只怕是太子都比不上。

靖安听了,点头说道:“就喝了口酒啊,别的还什么都没有吃呢,啊,不过我想起来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桌子上有一个空碗,似乎他刚刚喝过了什么,但是喝了什么呢?我却并不知道,只怕要问他身边的小厮。”

于是那小厮很快的便被带了来,一听说问碗中的东西,便哭着说道:“是药啊,少爷的骨伤还未好呢,这几天又连续外出辛劳,前两天伤口疼,这两天一直在喝着止疼补身的药呢。”

“药方呢?”杨显忠喝问道。

谁家小厮也不会随身带着药方,纪松凝的药是早在家中熬好的,纪家这边便速速的派人去取药方,不过就算没有药方,纪松凝随身服侍的小厮也能记得,药方中几味常用的药才,而比取药方快上一步的,是官府这边,刘婆子的解剖已经完成了。

刘婆子当众服毒,那么她吃下去的东西,消化的再快,在胃中也应该有残存,只是可惜看刘婆子留下的那瓶子也猜得到,她该是喝下去了某种液种,这液体不比固体,从胃里挖出来,大约还能看出是什么垃圾,刘婆子的胃中并没有任何东西。唯一庆幸的是,刘婆子遗下的瓶子里,却还有液体的残留,经过官府的查验,这玩意多半该是……

“人参十全大补汤?”王怡真看着地上的一堆零碎玩意,一阵错愕。

刘婆子遗下的瓶子里,已经被官方证明,是药、非毒,至少银针不黑,绝对同纪松凝酒中的玩意不一样。而这其中以人参含量居多,她被搜出来的一堆东西,则全是补药药材。

“是啊。”同刘婆子有些亲戚交系的婆子2说道:“刘婆子其实身子骨一直不好,她10年前没有了丈夫,长年悲伤,身子虚,有时候犯病,会身子骨痛,我们这些下等的奴才,又没有钱买药,幸好这里是京郊,四处都有野生的植物,刘婆子久病自成医,识得不少的药材,她同管库房的婆子也交好,以前又得夫人的喜欢,平日里就从主家存的人参上剪两根须支,自己熬些止疼补身的药材。她这人参十全大补汤,喝的也有些年头了,就在两天前,她还新熬了一锅呢,废了厨房不少的柴,不过大房的主子们心善,一般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计较柴禾。”

又是止疼养身……也就是说,刘婆子同纪松凝,喝的药是同一功效种类啊。不过……

“你等会儿……”王怡真从那些药材里挑出来一个小物件。

这个小物件极小,混在一大堆的药材中并不起眼,只不过……怕是这一堆的药材都比不上这一件小物,来的值钱。

被王怡真挑起来的是一支人参,虽然说其瘪的只有一指头粗,一手掌长,十分的细小,可是王怡真根据多年经验,还是能确定这是一株野山参,而且是在一株百年老参身上掰下来的一支。

“你们管这种体型的叫参须?”她想看看念园库房里存的原参是多么的巨大?话说大房的姐弟两个心也有点太善了吧。几根柴禾不计较就不计较了,这么值钱的东西也随下人用?以前黑吃黑的时候,这玩意绝对是山匪劫道的最爱,形小体轻易藏易带,一支的价值就比得过一车棉麻布,若是哪次剪道能在商货中发现这么一小株老山参,那只怕一个寨子过冬的钱都有了……

“不是不是。”婆子2慌的忙摆手,“以前她真的只是剪些参须,以前没有过这么大的人参。”

而被拎来的库房的婆子也说道:“刘婆子身上有这样的秘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么,只知道她挺得夫人的喜欢,她这病早就有的,是夫人亲口吩咐过,她若要用参,就从念园的库房那老参上剪些须子,但我知晓她是个爱沾便宜的,所以每次都是我剪了给她,她是从来未见过那参的,主人家的人参,我们哪里敢真的去动,那人参又是个贵重物件,是记上了库存的,到现在还在库房里好好的躺着,刘婆子这参,真不是念园存的那支。”

那就有了鬼了。

刚刚婆子2也说,她们这些下等的婆子银钱极少,刘婆子就算再得大房夫人的喜欢,那除非大房夫人给她留了什么遗产,否则她又哪里来的钱……去买一株完整的百年老参?除非……

“这参极可能是别人给的。”杨显忠说道:“那毒应该也是别人给的……我之前搜房时,便问过了门房,两天前,刘婆子曾经离开过念园,是跟着采购食材的车子一起进城,我又调了采购的车夫,他说刘婆子曾借言要见亲戚,主动离开过一段时间,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大包,说是亲戚给的土产。”

“我想起来了。”婆子2也说道:“就是那天回来之后,刘家妹妹就开始熬新的人参十全大补汤,只不过以前的熬药的药渣她都随手泼了,那天的药渣,她却说泼了可惜,都是补药,便在她养的花儿下面挖了个坑,埋了进去,说要养花呢。”

刘婆子既然在念园做杂物,那么打理花草、浇花上肥当然也是她的工作,那时候听她说,只当她要给花加肥,如今听来,只怕那药渣有问题。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7 两毒相混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7两毒相混杨显忠马上又派人跟着婆子2去寻了药渣来,里面别的药寻常,只是又有一支百年老参,比留在房中的这支,更大些……

也就是说,刘婆子喝来自杀的瓶子中,真的是人参十全大补汤。以前她煮十全大补汤,那人参须子算是意思意思,表示“有参”,而今次她煮的大补汤,那真的是大补了,一整支人参下去,只怕这汤中90%的成分,都是人参吧。一整支人参熬了那么一小瓶精华,王怡真觉得,刘婆子不用喝毒,光喝这人参都得补出血来。

而且她同纪松凝都是喝过了毒酒再喝参汤,这么说,致死之毒果然是两者混合?

这一来,事情便又不同了。

刘婆子所说的对二房的恨意,该不会假,因为她为此,甚至甘愿赔上了自己的命。那么她想杀李奕年,误杀了纪松凝,可能真有其事。

可是如果没有误杀,按流程李奕年真的喝下了酒毒,那么今天在念园不会有任何危险,只是以他公爵嫡子的身份,一旦他日用到了人参等物,就很可能死在自己的家里。

刘婆子之所以要专门回去换套袖,就是为了随身带着这人参汤,很明显,误杀一事导致东穿事发,她才临时决定自杀。可见那下毒的人,本来并不打算让李奕年死在念园,而是希望,他能死得远一点,死的像是突发疾病。因此混毒杀人这事,就不可能是刘婆子自己的主意,她的背后还有个人,给她毒、给她参,设下了这杀人的局。

误杀依然是误杀,可是刘婆子背后,还有主谋。

谁会这么恨李奕年啊?

“李兰兰。”庞夫人尖叫道:“你好狠的心肠。你是听信了贱奴的话,才设下了这种毒计的对不对?”

刘婆子说之前因为李家姐弟的安全,并未对她们说过,可是如果她说了呢?

李兰兰要给弟弟争爵,要给父母复仇,女宾那边人数太多,无法下毒,可是男宾这边,在太子不饮酒的情况下,李奕年一定是第一个领到餐盒的人,这种打击很精准,只要杀掉二房的独苗,那么自然就断了二房的前途。

李兰兰冷笑了一声,恨道:“若是我,我宁可在酒坛里下毒,同归于尽。”这说的就是气话了。

李奕城也喊道:“对付你们不用我姐姐,我来就行。”特么的早教过不会说话闭嘴。

王怡真急忙打圆场道:“庞夫人说话有没有证据?这么阴毒的混毒之术,兰兰要到哪里去学,你们二房这些年把他们姐弟教的除了听话什么都不会,只怕兰兰会的东西,都比不上李7姑娘。”

庞夫人骂道:“就算李兰兰不会,不是还有你在么?你不是无所不知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的她来害我儿?”

……简直了……无所不知的人设是在这种地方起这种作用的吗?

王怡真又说道:“李兰兰是这念园的主人,她若想给刘婆子什么东西,自己来的时候带进来就是了,还需要将人约在外面吗?”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障眼法吗?”庞夫人又开骂道:“特意里做出这种模样来,让人以为是外人勾结内鬼,否则那个小官怎么随便一问就什么都问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早就眉来眼去有瓜葛?他就是偏帮着你们,不然你说,我儿这么温顺的性子,从来与人无怨,除了大房姐弟两个,谁还会恨我儿,想要我儿的性命啊?”

众人瞠目,庞夫人自己说完,都觉得这话好像说的不对。

这个世上,最想要李奕年性命的那个人是谁,好像不用问魔镜都能答的出来吧。

丹阳郡主。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想杀李奕年,那她当然要排第一名啊。

不过大家竟然下意识的都忽略了她,为什么呢?

王怡真想了想,对了,因为之前丹阳郡主还得意洋洋的显摆着她找来的两个其实完全用不上的证人。

丹阳郡主有那两个证人在手,便以为李奕年一定会被判罪,自然不需要再私下里下毒了,私自毒杀怎么比得过让敌人身败名裂来得过瘾呢?

可是……丹阳郡主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人证没有用处吗?

ok,就算她真不知道,但是好像又同买凶杀人不矛盾啊,有了人证,就不能买凶吗?

王怡真不由得想到了丹阳郡主离开时,悄悄对她说的话。

她让她等着看,李奕年受到报应。莫非她早知道,会有谁会代表月亮来报应李奕年吗?

三法司连靖安郡主都审过了,对于丹阳郡主,当然也没有放过,客客气气的问了她几个问题。不过很快的,只开脑洞没有证据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丹阳郡主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脸惋惜的冷笑道:“你们问吧,若是你们能查出来下毒要杀李奕年,我是必定要去感谢他的。”

然而明知道丹阳郡主是场内最恨李奕年,最有可能卖凶杀人的人,可是主审们竟然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难道要问:你是不是跟刘婆子串通要害李奕年?

肯定不能这么直接问,而除此之外,丹阳郡主同刘婆子是否有关系,是否真的起过买凶杀人心思,那都是需要排开人手去查,这一时半会也查不出结果来,那怎么办,永明县主案僵在证据上,纪松凝毒杀案又这么僵着,莫非大家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瞪到晚饭?

不过好在,很快的,纪家去取药方的小厮就回来了,而纪家这小厮也算是机灵,一起带回来的,竟然还有一位太医。

纪家也是有权势的人家,纪松凝这止痛补身的药方,正是这位太医所开,小厮生怕只带方子,再有什么问题他也答不上来,就索性将人一起带来了,而这位太医听说自已的药方混着别的毒还能杀人,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只为了自己的名声,人一到,就主动开始陪着三法司的仵作忙前忙后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官府的仵作开膛破肚是一把好手,查个死因也不在话下,可是这死因若是涉及到毒药,那只怕是比不上真正以药为术的医者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8 三毒相混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58三毒相混这太医忙了半天,又试又尝的,最后才长出了一口大气,骄傲的宣布,纪松凝的死与他的药方是无关的……不,应该说是,非直接相关。

“这杀人之毒,确实是物品混在一起生的毒,却不是普通的混毒,而是三药相混。”这太医说道:“这毒实为阴损啊,其中酒毒,伤身,会使人脏器衰弱,中毒之人日渐虚弱,但查不出病因,算是一种慢性毒吧,可是这样的病情,往往会让医者使用补药补身,而补药补血,人参更是大补之物,再与这酒混毒相融合,又会致命气血太足,血足体弱,身体承受不了,以致血脉激昴。”言外之意,你们自己乱吃东西,别找我啊。

听得三法司都直想给他上刑,谁问你人参在这命案功效了,是问你另外两种毒何在?

嗯?另外还有两种之多吗?

杨显忠快将婆子们的住处翻过来了,也只发现那一种毒啊?

还有一种是什么?

并且,太医说了酒毒与补毒也只会致气血激出,也同时不致死啊?那纪松凝又是怎么死的?

那太医查得细,将自己摘了出来,倒也有了说话的底气。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种毒不但阴损,还少见,若非我年青时跟随老师游历诸国,又一向于药理上较精通,换了别人,真不见得能发现。”

众人:“……”求你说吧,这种时候还不忘夸自己。

太医夸够自己了,才说道:“药有三种。一种是下在酒中,可致人精神萎靡,身虚体弱,意识模糊……”

王怡真表示懂了,好说她也是体育生,前世也不是没有混过夜店,里面那些什么这样那样的小药丸,她替女伴不知道挡下来过多少次,大约就是那么种玩意了。

“二种是人参这补药,可使人气血充足,本是益气补血的圣物,还有助于睡眠……唉,其实单是这两种药,倒也无妨,反倒有相互助益之效,关键是第三种药,才是这混毒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一味药。”

前一种药让人晕迷,后一种药让人提神,一加一减等于零啊,也就是说第三味药才是真正的毒。而且……直到现在众人甚至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王怡真看着那位太医得意洋洋的拉长腔,她这边紧张的都快僵了,有些人就是胡子长见识短,不知道越是关键信息,关键人物,越容易在关键时刻被人灭口吗?王怡真觉得按电视剧情发展,这位太医在说出毒药名字的时候,很可能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暗器射死。

不过好在,这位最终还是将话说全了。

“这最后一味药,就在这婆子所用的胭脂中。这胭脂中应该是混有一种矿物,研磨成粉,混入其中,在颜色上同胭脂无异,其实人若内服外用,量不重的话,本身只会觉得心慌气短,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然而配着前面两味酒毒人参一起用,轻则损身伤身,重则流血而亡。”

王怡真便有些懂了、不由得点头道:“是有毒的矿物对不对?毒矿伤身、药酒伤害神经、这两种任服一种,都不会致命,但短时间身体受损,两种同服,却可以让人身损神消,久病卧床。人参则可以使人短时间神经兴奋、气血充足,纪世子同那婆子,之前用过了毒矿和药酒,气血羸弱、内脏衰弱,身体正是脆弱时,突然间血气这样激发起来,过尤不及,便会瞬间致死。”

“正是正是。”这太医大力赞道:“毒矿为本、缺它则不为毒。药酒为辅,少它则不成病。人参为末,却是推手,有了它,才让人送掉了性命,小姑娘懂的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王怡真问道:“纪世子哪里又中了毒矿?”

这可真是医者父母心了,太医查来查去,纪松凝的尸体就去看了两眼,而后期主查的竟然是刘婆子的死因……这么多贵人在这里看着呢,有谁会关心一个下等婆子呢?很明显,今天若不把纪松凝之死解出来,查出背后指使者,那么刘婆子做为念园的下人,宁安侯府以后便会恨上李兰兰姐弟的。王怡真本身不是什么狗眼看人低、拿下人的命不当人命的人,可是人有亲疏,李兰兰姐弟的安危才是她关心的啊,心里不禁便怨恨刘婆子,你要是真的忠心,怎么会给主人家添这样的麻烦?

刘婆子的胭脂有问题,那么纪松凝呢,他总不至于用胭脂吧,他连香也不用,身上一点杏花味,还是今天在念园里沾的……

等一下……香?

王怡真看向了太医,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太医,太医撸着胡子说道:“纪世子当然也中了毒矿之毒,他之前是不是闻过什么香味?可还能寻到此物,让老夫验看一下?”

众人大惊……真的是香?

念园里十二花神令的香?

杨显忠一向细心,早就吩咐了人,去一干物证都搬来,这香是在内院燃的,但也被他提到了外院来,太医话落时,就被人塞了一截香在手里,不只那燃过的一截,便是其它未燃过的十二花神令,都放到了太医面前,老人家便细细的查验起来。

一时间众人都默不作声,突然想到了刘婆子死前说的话。不只是李兰兰的父亲,她的母亲也……

最重要的是,这满园子里的人,当初可是一起闻的那香气啊,岂不是说如今人人都是中毒的体质了?就算太医说只中一种不算毒,那也十分的危险啊。

健康时不觉得有问题,但一旦病了,不敢吃病不敢进补,也是催命啊。

像李兰兰的母亲,当初也不是体弱之人啊,可是自夫君身死,说是相思成疾,身体一天比一天病重,查不出病因来,只是越来越虚弱,没有病因就无法对症,只能开些补药,却药石罔效,最后留下一双儿女。一般贵妇人们说起她,虽然同情但也并不认同,总觉得身为女子,再怎么深情,也不该深沦情爱,总得为孩子们着想嘛。如今想来……

李兰兰的父母生前最爱在念园中燃香,可是这一批的十二花神令,只燃过一根,其实11根便封存了。

再燃时,永明县主那边烧掉了一身,今日当众又燃了半根。

毒矿伤身,永明县主也正是因那梅花神而病发殒命,如今纪世子又身中矿毒,若是当真是烛中含毒,那岂不是说……李兰兰的母亲也一样……

众人心里百转千回的胡思乱想着,老太医已经嗓音洪亮的宣布答案了。

“没错,毒就在蜡烛中。”那神情语气,就跟物理研究生发现了什么新的规律似的,特别骄傲。

李兰兰突然无声无息的哭了起来,连一向活蹦乱跳的李奕城,一时间都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却都沉默了。

那么凶手该算是谁呢?李家二房?

记住手机版网址:

259 肖婉儿的书

三法司的主审们,如今大约觉得整个人的人生都是黑暗的了。

案子审到了现在,已经是一锅粥了。

永明县主案那是件纵火案,纪松凝是被毒杀,结果绕来绕去,这毒蜡烛却成了重点还牵扯了李家大房夫人之死?要不要数案并查?

蜡烛是李家长房10年前进的货,这么看来真的是将李奕年的嫌疑洗脱了,可是李家二房整房陷了进去,这就是证据啊,是李家二房有可能毒杀大房夫人的证据,并且……还有可能牵扯到李家大房老爷的死,这案子还审不审了?

二房的庞夫人大约也是想到了这前因后果,整个人的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连同着太子、太子妃、李奕年同李杏杏都有些无话可说了,悄悄的拿眼神去看庞夫人,10年前的旧案,她们那时年纪小,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拼着让李奕年认下永明县主这案子,她们也绝不会再去查什么蜡烛了。

可是……这蜡烛真的是二房做的吗?

庞夫人慌乱的脸色让人觉得,莫非庞夫人也不知情,要知道,之前三法司说要燃香、试味的时候,庞夫人可是相当支持的啊?

庞夫人正慌乱着,突然便听到了有人问她:“……何时接管的念园?”庞夫人恍惚中也没听清楚前半段的问题,甚至都没听清楚是谁在问,不过“何时”两个到底敲醒了她,好歹也是国公夫人,她很快就稳住了,皱眉说道:“怎么?当年大嫂用的这蜡烛竟然是有问题的?这可真的是,唉……让人说什么好啊,我们二房当年接管念园的时候,实在也没有想到,大嫂竟然是被人所害,若早知道这蜡烛有问题,害了大嫂,当年我们便要上报给官府,要给大嫂讨回一个公道的。”

众人俱都点头。

也对,二房要是早知道这蜡烛含毒,甚至就是二房安排来害大房的物件,那二房接管念园这么多年,多少机会能处置了这蜡烛,何必一存10年放在这里当物证?

王怡真看了一眼,问出问题的是三法司中刑部尚书夏衍,便不由得想到了好像谁说过,夏家亲太子,这位老大爷从三堂会审开始,话并不多,都不如杨显忠活跃,不过这不声不响的一句话,立刻将二房从蜡烛中摘了出来,可见也是个心细深的主儿。

也就是说,二房……至少庞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这蜡烛有问题了……

那这次就真的可以三案并查了,这蜡烛哪里来的?

先害了永明县主,再害纪松凝,还有10年前的李家大房,这蜡烛已经可以列入到江湖第一追魂夺命暗器了。

“是谁?”莫夫人哭着问道:“这蜡烛哪里来的?是哪里来的?”

庞夫人也尖叫着:“快去查,去查。这蜡烛哪里进的。”

之前的证据就摆出来了,这蜡烛是进的货,其工艺宣容斋都制不出来,那么进货蜡烛的地方,就有可疑。

这边宣容斋的管事去翻进货单,那边夏良英却突然问道:“毒呢?这样的三药混毒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这毒可能查到来源?”蜡烛中只含有一种药,就算查到了,说不定也是人家专有的制作工艺,毕竟单独使用对人体害处不大,可是三药混毒却是非要懂药理的人才能使用的,其中还涉及到用量,那个指使刘婆子的幕后之人,才是有心杀人的人。

那老太医摇头晃脑的说道:“若说这世上谁能知道这毒的来源和制法,当世也只有2个人吧,不……其中一个已经过世了,可惜可惜……”

“谁?谁知道?这毒什么来源?”莫夫人尖叫道:“你倒是说啊……”

老太医看着再吊胃口下去,莫夫人一副会扑上来挠他的表情,才忙说道:“过世的那个,便是十多年前闻名京城的才女肖婉儿……”

王怡真:“……”场子里“嗖嗖”的小眼神直看她。

行吧我懂,亲娘这是又抄了什么玩意送人啊?

好在大家看也就是看看,10年前,王怡真7岁,还在乡下,肖婉儿则早就死的坟头草等身高了。

那知道这毒的另一个就是收书的人是不是?

“另一个则是凉州虞家家主,虞行舟,他手上有一本书,叫……叫什么来着?”老太医回想着。

“《花朝记事》?”王怡真问道。

“对对,就是《花朝记事》,这书上记录了不少香方极胭脂配方,既然香料能混出新的香料,药毒自然也能混出新的药毒,那本书上就有记录,可惜小老儿无缘一见啊。咦?你这小姑娘是哪家的,好博学啊,肖婉儿赠书之事,已经快20年了吧?你竟然也知道?还叫得出书名?”

“……”她昨天才听人说过的好吧。

这一来,王怡真便有些犹豫了,她该不该说呢?小五手上也有那么一本同《花朝记事》十分相似的书,说了,是不是就有更多的人帮着找小五了?犹豫了半天,王怡真到底没说,小五手上是什么书,其实没有人说得清,讲出来,是相当于重新将李奕年好不容易洗白的太子妃又拉下马,再这么怼下去,济宁伯府真的要被记恨上了。

王怡真没说话,老太医倒多问了两句,例如姑娘从何得知,与凉州虞家什么关系一类。众人便明白,另一个通晓混毒之法的人,果然就是那位一个人独得了肖婉儿两本书的凉州虞家的天才人物,也就是说,这毒出自凉州?

“这位便是肖夫人的长女。”夏良英给老太医介绍,那老太医看着王怡真的眼神都亮了。

得……绝对又一个来讨书的。

王怡真扭过头去,绝不能再接这老头的话茬了,只是一扭头,立在她旁边的却是丹阳郡主。

王怡真突然想到了,丹阳郡主年轻的时候,曾跟着父亲在凉州随军。

那凉州的虞家,她熟不熟吧?虞家混毒之术,她会不会?

会这样想的不只她一个,庞夫人立刻尖叫了起来:“丹阳郡主,你从小在凉州长大,是不是你……”她可没忘,这毒本来,是冲着李奕年来的。否则,除了丹阳郡主,还有谁会记恨李家,想要李奕年的性命?

260 判定

丹阳郡主也不客气的尖叫回去:“在凉州长大就要会毒啊?那你问问宁安侯夫人,她家会不会毒?我从小金枝玉叶,从来不交结商贾,倒是宁安侯纪家,可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同虞家交情更是长久。”

于是众人有的早知道,有的刚知道,原来宁安侯府也是出身凉州?

此时被丹阳郡主点了名的莫夫人也是满眼的泪:“凉州虞家?虞行舟?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王怡真问道,总感觉有什么内幕似的。

丹阳郡主便悄悄回她:“当初打下凉州,是李如海带兵破城,他一向放纵手下的兵丁,允许抢掠民财,他手下一支队伍,曾经闯进虞家去,当时虞行舟的商号还没有做大,虞家名望不比现在,虞行舟的老父亲出来喝骂阻止兵士的时候,被杀了。是纪松凝的父亲同他交好,带纪家的兵丁赶去,护住了虞家的其它人,只是李家势大,虞家不敢纠缠,但虞家同李家,有杀父之仇啊。”

这什么神仙故事啊……

王怡真觉得这事扯得再远点,要扯出什么三生三世爱恨情仇来了,就算有杀父之仇,虞家也依然是商铺,敢跟国公府死磕?而且李家也不是脑子有病,这十二花神令再好,还能跑到有仇的人家去进货不成?

很快的,十二花神令的进货查到了,正是10年前从虞前铺子进的货。

王怡真只能赞一声,真的有病。

不只王怡真觉得李家有病,连李家自己人都这么想,庞夫人繃着脸解释道:“李家同虞家有仇这件事,我从未听大伯说起啊。”丹阳郡主刚刚说的李如海,就是李兰兰的父亲,大房的老爷。“而且10多年前,这铺子是皇后娘娘管着的。”

莫夫人冷笑道:“李家是国公府,手下一支兵丁杀个把商人,会被当成什么大事,还需要层层上报吗?再说虞家老头被杀的时候,虞家还只是虞家,而不是凉州虞家呢。”

众人恍悟。

破城纵手下人抢掠,也算是个常态,有经验的兵丁都知道,宁可一家一家劫小铺子,也不好去劫世家,更别说杀人了。必然是当年虞家小门小户没有靠山,说不定劫他都是顺手,根本就没向上汇报啊。后来这虞家越做越大,李家不知道自己家杀了人家父亲,还将人当成了合作伙伴……于是将自己人给玩死了?

李家同虞家有杀父之仇,但虞家不敢纠缠,李家也没把虞家当回事,还大咧咧的从人家铺子里进货,结果被人下毒暗害了主母,并十年之后还顺道干掉了一个县主、一个世子……

这杀伤力也真够可以的。

事情查到了这一步,案情竟然有些豁然开郎的感觉。凉州虞同李家有仇,10年前,将给李家的蜡烛中掺了损害身体的慢性毒,害死了李家大房,大房自此没落,却没想到二房得势,子嗣有了声名,于是10年后,虞家再派人害二房的独子,这一举成功,二房也就完了。

很有道理嘛。

但其实很多地方也还是说不过去,比如,虞家吃了什么胆,敢暗算国公府?要知道蜡烛是他家进货,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一旦查不出,虞家也是全府陪葬啊。二来,就算是虞家蜡烛有毒,可是刘婆子又怎么会用混毒?是谁给了她人参?虞家总不能这10年,时时刻刻派人盯着李家?

只不过这些随着刘婆子的死,线索断得有点干净,需要再慢慢的查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蜡烛真的是10年前从虞家进货,而且真的有毒,虽然牵出了许多新的问题,可是却终于可以解决很多旧的问题了。

比如说,李奕年至少在永明县主之死的问题上,没有说谎。

李奕年并不知道蜡烛有毒,说明晓妆选那蜡烛是真的无意而为,李奕年害永明县主案,可以被证实,不是他有意指使了,他的证言,都是真的。这样一来,李家人的罪,终于被洗清了。其实李奕年自己也承认过,他或许狠毒,可到底也不是蠢人,可儿、杏花、晓妆这些身份低微的姑娘,他可以杀,可是永明县主这样的身份,他不敢碰。只是以前这话大家并不信,如今想来,李家除了李奕城,当真是没有一个蠢人啊。

而纪松凝,其实也可以说是白死了,因为谁也没想到念园的蜡烛会含毒,更没有想到唯一有毒的药酒转了一圈,会送到纪松凝那里,他还是唯一需要服人参补汤的人,这死的……也可以称之为奇迹的巧合了。

这样看来,今天这三堂会审,也不是没有收获嘛。

首先,李奕年的案子可以结了,十二花神令中意外含毒这一点,将李奕年身上的罪名彻底的洗清了。他没有指使杀永明县主,于是其罪状只包括了杀可儿、杀晓妆和授意晓妆杀杏花。其中晓妆和杏花都是家仆,按律可以赔款给其亲人了事,而两个人又都是家生子,最后可以想见,两个人也一样是白死了。可儿倒是良家女子,可是其家人又已经全被李言义所杀……没错,她家甚至连出面状告李奕年的人都没有,无原告的案子、在大理寺没有立过案……肉眼可见的不也会有谁为了可儿的死,拼上自己的前程,追着要李奕年偿命,李奕年,算是安全了。

三堂会审,审的本来就是永明县主之死的经过,永明县主之死确属意外,最终李奕年杀可儿之事,被判了一个永不能科考入仕,三桩人命案,就这样抵消了。

其次,纪松凝之案,则可以另立案详查。因为刘婆子从何处拿到的人参、又从何处知道的混毒,不是今天审问一下尸体就能解决的,现在线索指向了凉州,那么光是派人去凉州都得十天半个月。

第三,谁也没有想到永明县主之死,纪松凝之死,会牵出李家大房夫妻的死,虽然说是现在也并没有证据证明,两个人确实为人所害,不过就现在的线索来看,至少大房夫人是被害无疑。

于是,宣判落定,一时间几家欢乐几家痛哭。

261 给支蜡烛

欢乐的当然是李家二房,李奕年身上的罪被洗清了,虽然以后不能再科举入仕,但好歹家里有爵位,就算轮不到他继承,想平平安安的一生,总是没有问题的。

而苦痛的则是李兰兰姐弟了,突然之间得知自己的父母极可能都是为人所害,姐弟两个都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何况李奕年逃掉了死罪,国公府的爵位却没有了降爵的威胁,那李奕城在分家之前,依然还是有人生危险的。

而同样苦痛的还有丹阳郡主同莫夫人,女儿和儿子都白死了,还属于误杀性质,两个人满腔的恨意都不知道要向哪里发泄了。

莫夫人今天新死了儿子,一时间是放声大哭,丹阳郡主已经有了五天的缓冲期了,见着了莫夫人对着尸体哭,此时虽然流泪,反倒更平静了,走上前去说道:“我要回凉州了,我的父王兄长丈夫都死在那里,我也好多年没有回去了,虞家也在凉州,我一定要去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宁安侯出身凉州,他还有不少的属下在那边的吧,你知道我的,我从不开口求人,不过这次我想求你,我要虞家给我的永明陪葬,还要借助你家,真有完成心愿的一天,我会感谢你的。”

莫夫人听完,擦了把眼泪,站起来道:“凉州虞家……我也绝不会放过他家的。”

丹阳郡主苦笑道:“你说什么‘也’字?我儿是被凉州虞家害的,你儿又不是,京城这边,难道你就不查了吗?”永明县主真真切切是因蜡烛而死,纪松凝却不是,蜡烛只是他三个死因之一。

莫夫人眼神便移向了李兰兰。

刘婆子,是大房的婆子。

她这一眼,李兰兰没有看见,王怡真却瞧的清清的,她本身就跟在丹阳郡主身边,丹阳郡主往莫夫人那里走,王怡真自然也跟着,看了莫夫人这眼神,便知道糟了,莫夫人若想对付李兰兰,可不像李家二房,还要顾忌点同姓的名声。

王怡真马上补道:“宁安侯夫人别错怪了好人,还是好好查清楚再恨的好,兰兰的母亲也是死于此毒,她同纪世子一样是受害者,要说起来,二房也不是没有过错,她家的丫环随手就调换了酒杯,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旁人,也不会出意外的。”

莫夫人如蛇一样毒的眼神果然转向了……王怡真。

王怡真在心里呵呵,本来这个“任何一个”的旁人,该是她的弟弟王正清的,这劝人的话,真不该她来说,这不是为了李家姐弟吗?而且不是周围没有别人了吗?

然后莫夫人又将眼神转向了二房,打量了那二房的丫环一眼,便又移开了。大房的婆子下毒、二房的丫环换酒,王怡真领了餐盒,靖安郡主……亲手端给了纪松凝,再加上虞家的蜡烛,这些人,都是她杀子的仇人。

王怡真无话可说,丹阳郡主死了女儿,整个人精神便已经不太正常了,莫夫人死的,可是唯一的儿子。这是把能恨的所有的人一起恨上了啊。

丹阳郡主看着满眼恨意的莫夫人,仿佛就向看到了前两天的自己一样,叹气道:“我前两天还在心里恨你们家呢,永明这么喜欢你家的儿子,明明你家当初也有求娶之意,可是永明一死,你就又看上了靖安,人怎么能这样的薄情。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你也同我一样死了孩子……唉,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何不答应了永明同你家儿子的婚事啊,也省得她一个人如今在棺中,孤伶伶的。”

“孤伶伶”三个字,让莫夫人再次失声痛哭,丹阳郡主递了块帕子给她,她便接过擦了。

丹阳郡主又说道:“我本来想等着宣判了李奕年,再下葬我的永明,永明没有婚事,我想着求了圣上,让她葬入皇陵,就在京效,五天,我还是等得起的。你呢?纪世子怕是等不到水落石出吧?是给他葬回祖坟?还是新在京中选块土地?唉……想想五天之前,我们还在为儿女们的婚事发愁,如今却在这样平静的讨论着孩子们的葬礼……”

王怡真想着何止,之前两个人为着永明之死,还互相吐着吐沫的往死里怼呢。

莫夫人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明明平静的人只有丹阳郡主。

这样的人,王怡真以前也见过,自己家出事时,便觉得周围的人愈发的幸福,只有我自己这样的倒霉,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而毁灭了,悲伤的似乎自己也死的似的。可是若身边有人,同自己有一样的惨事,却又有了感同身受的心情,又能坚强的活下去了。

莫夫人这边哭,丹阳郡主那边神色迷茫的劝,王怡真便这样看着两个人,结下了奇怪的友情。

最终,宣完了李奕年的判决后,三法司也撤走了。永明县主案告破,纪松凝案待查,至于李家的案子……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只要李兰兰姐弟不告,还有谁上赶子去查吗?

于是杨显忠来告辞的时候,被王怡真一把拉住了。

“老杨你等会儿,念园里那十二花神令,还有那些粉蜡烛,你给我各留几支,我要用。”王怡真说道。

今天虽然是三堂会审,可是杨显忠本身就是大理寺官员,又有经验,还是可儿案、杏花案经手人,因此表现的极为活跃,物证什么的之前是他安排查验,如今收入登记也是他做,换了别人王怡真肯定不能这么直白,但老杨自己人,王怡真就不客气了。

杨显忠就见不得她这种不客气,听了都想吐血:“安神蜡烛就算了,十二花神令是有毒的,你拿去做什么?”还要“各留几支”?12花神令一共就只有9支了,不但是证物,还得送去太医院里供人研究,谁让今天在场这些人,都闻了呢,理论上,都被损伤过啊,估计大家几年之内都不敢喝补药了。

“那我就不管,至少得给我一支,我有用。”王怡真说道:“我还有些东西,得借他才能查出来。”

“你……你还要查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莫夫人突然不哭了,直盯着王怡真。

王怡真顿了一下,才明白她误会了,她是不是以为王怡真会像之前的几桩案子一般,察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然后脑洞开出真凶?

“夫人误会了,我是有些相关于自己的事,想查一查。”王怡真跟丹阳郡主告辞,拉着杨显忠往旁处走。

待她走了,莫夫人才冷笑道:“你倒是心大的很,待她很好嘛。你是觉得她帮永明找出了真相?”

然而永明县主入住念园,说到底是王怡真一手安排的。

丹阳郡主看着王怡真消失在视线里,没有再做声。

262 试味

杨显忠跟着王怡真一起进了纪松凝停尸的房间,就是纪松凝短暂午休后身死的那一间。

9根毒蜡烛,到底让王怡真磨出来了一根,本来这些证物该是由官府封存起来,不过杨显忠美其名约是再试试其它蜡烛有没有毒,于是到底是带出来了一根。于是王怡真做的事情,他也就一起跟进了。

“我就是试试,我也没有把握。”王怡真说着,先点了一根粉色的安眠香。

香刚开始燃的时候没什么味道,然而不过几息的时间,王怡真就能闻出有些异味来了。

“唉?哪来的臭味,谁放的……”杨显忠话到一半就闭了嘴,屋子里一共只有两个活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怡真长叹了一声,说道:“别误会啊,我也没有。”

没有想到,原本无味的安神香,真的可以发生臭味啊。

其实王怡真也就是试试,真的是试试。

之前银月姨娘说过,王正清婴儿时期有段时间夜哭的厉害,身体也查不出问题的病了,偶尔被她发现,原本无味的安神香,燃起来会出现臭味,说明他房间中混入了别的什么气味,自那之后银月姨娘天天燃这安神香,王正清的病,便慢慢的好了。

而今天李家查念园的进货,这十二花神令以前是李兰兰父母最喜欢的,可是新进的这一批货,只燃过一支,那一支之后,其它的蜡烛便都都封存了,李兰兰又曾经说过,念园里那么多粉蜡烛,是因为她的母亲必要燃了这蜡烛才能睡着,那时候王怡真便想着,为什么以前最爱的蜡烛,燃了一根却不再燃了?又必须像王正清一样,夜夜燃这安神的蜡烛?

说起来,其实像李兰兰的母亲一样,查不出病因,单纯虚弱至死的病例,肖婉儿也是一样的。

今天被那老太医说起。纪松凝死于几种混毒,王怡真心里便想道: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那三种药中,酒中之毒需要内服、损伤神智;人参做为大补之物,需要最后使用,以做激发;那矿毒却是内服外用均可,还能做香点燃,是损伤身体专用。

肖婉儿、王正清、李家大房夫人,都是得的日渐虚弱的病症,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都是只有身体受到了损伤,并没有损伤神智,也没有被什么药激发。

十二花神令中的香味有花香,却是各花各味,也就是说,这毒矿并没有专一的味道,他可以配着不同的花香使用,那岂不是说,这毒矿本身是没有味道的?

一种没有味道的毒,可燃可擦,只要沾到人体就能施用,不知道有没有色,反正无味。

那时候王怡真就想,这三个人,如果也中了这种混毒,是不是,中的便只是矿毒一种?

继而再想到,王正清那时候,被银月姨娘发现,燃烧安神香可辩毒,那么李兰兰的母亲呢,是不是也发现了安神香的这一种用途,才夜夜燃香?

再推想一下,纪松凝呢?他中的毒是不是同一种混毒?用安神香的话,能不能分辨分出?

所以王怡真真的只是想试试。

谁又能想过这一试,就真的试出来了呢?

屋子里的臭味淡的就像有人放了个……那是因为纪松凝中毒在于闻进身体中的蜡烛香气,而香气附着于其身的量并不多,所以这房间中的臭味才会淡。

“好,试完了。”王怡真说道。

“试完了???”杨显忠喊道:“那你跟我要蜡烛做什么?你又试出来了什么?”

“这个嘛……”王怡真要这蜡烛本来就不是在这里闻,她是想拿回家里直接放给银月姨娘闻的,当初王正清身边的毒只有银月姨娘接触过,王怡真要蜡烛,只是想让对方也辨识一下这个臭味。但是如果不说与案情有关,杨显忠便一定不会轻易将证物拿给她,所以王怡真才骗他的啊。

“其实本来就同你没什么关系,是你非要跟来的,那我们就边走边说吧。”王怡真觉得,也可以跟杨显忠讲一讲肖婉儿、王正清当初中毒的事情,两个人同样想查肖婉儿的遗物,不是还结过盟来着吗?正打算要仔细讲讲,却听得门边一串的小猫儿叫。

随即一个声音高喊道:“王大也在这里吗?”那猫儿又叫了几声之后,便听着有人“噔噔”的小跑着过来,待到推门而入了,那人看见了王怡真便抱怨道:“你这丫环怎么见了人不说话,站在路口只顾着学猫叫。”

王怡真:“……,那可真的是对不住啊,可是你做什么跑的这么急?你吓到她了。”其实蓉蓉来京的这段时间,关于丫环的技能已经学了不少,可是到底年纪还小,一旦开始放风站哨,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人,还是会本能的采用暗语传信,所以王怡真便知道靖安郡主的出现一定非常突然,使得蓉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语言通知她,只能猫叫了。

其实王怡真觉得这样也好,猫叫不是挺可爱的吗?要不然蓉蓉万一受惊再脱口喊几句春点,不是更要命吗?

“我能不急吗?”靖安生气的说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上次在冠军园不就是这样,明明养马丫环的死,嘴里说着结案了,可是你同杨大人又突然回转,三下五除二就发现了真相,查到了凶手,你这次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我没……”

“你不管发现了什么,也不该不跟我打招呼啊。”靖安又走近了两步,说道:“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求不要,王怡真觉得靖安这人,跟李奕城有得一拼,李奕城还只是嘴坑,靖安是真的……喜欢谁,谁死得快啊。

“我也不是想打扰你和杨大人,可是纪世子之死,我也有责任,更何况他还是我喜欢的人,你不管发现了什么,都该告诉我一声啊,我有权知道。”靖安一边说着一边又靠近了两步,终于凑到了王怡真面前,说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王怡真本来想说什么都没有,但靖安凑过来之后,她又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念园的粉蜡烛,要多少都有,所以王怡真也没有怎么省着用,试出来安神香可以辩出此毒后,王怡真没有时间去吹那蜡烛,靖安就闯了进来。

而靖安的身上,明显的带着臭味,只是靖安自己,可能是心情太急,却完全没有察觉。

263 不好受吧?

“你怎么……”王怡真心里一急,猛得抓住靖安的胳膊,刚说了半句,却被靖安甩开了。

“唉呀,你身上这是什么味?你这是放了多少……”靖安推开了王怡真,往后退了一步。

杨显忠“咳”了一句,尴尬道:“真对不住,是我……”

好吧,王怡真觉得自己是洗不清了,为什么大家都认定了是她放……还有人英雄救美帮她圆?

王怡真二话不说抓着靖安就迈出了房门,然后想到房间里燃的安神香又不是混毒,那臭味闻着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只是辨毒不是解毒,她就算带靖安离开了,也没什么用处。回头,看着靖安言行举止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想来,靖安的身上只有那种无味的矿毒一种?

此时王怡真将靖安往屋外带,靖安却不肯出屋,挣扎着要往屋里来。“怎么来?凭什么他能在屋里,我也想进屋啊。”

那边杨显忠还叫道:“怎么你们都走了,也不叫我?”屋里这么臭,她们都往外边走,留他自己在屋里闻?

好么,出来的想进去,进去的想出来。

王怡真等杨显忠一出门,她便又拎靖安重新跑回到了屋子里。

并且进房就关了门,对门外杨显忠喊道:“你这放起来没完,还不快点走?不是说了吗?没你什么事么?快着点走吧。”

靖安也非常积极的捂着鼻子说道:“是啊,你这人真是失礼,放……这么多还不快点离开啊?”

“……”杨显忠就算在官场混过几年了,这一刻都差点泪奔,虽然他也明白,王怡真其实是想告诉他,有外人在,不适合他们讲话,可是这赶人的理由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和阴狠。他主动为她认下是一回事,她不能再揪着这个反过头来打击他吧?

只是杨显忠同王怡真的奸情那老久了,两个人都有了私下暗约的信号,这边赶人,那边便走了。王怡真无论要说什么,都不急于一时。

倒是靖安追着王怡真问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啊?纪世子是我心上人,我总该可以听吧?唉,这个杨评事,外面看着还挺整洁一个人,怎么这么……人都走了,味还这么大?”

“……”味大,是因为其实这臭味根本就是自靖安身上传来的,王怡真想了想,先吹了蜡烛。安神香可辩识此种混毒的事情,她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更何况这里到底停放着纪松凝的尸体,如今纪家在念园中只有两位女眷,纪夫人又神思混乱,一时间顾不到这里,等到了纪家来了人要接尸体回去时,被知道她在人家屋子里弄得到处是这种味道,纪家又要找她拼命了。

至于靖安,身上有问题,已经是定局了,那也不着急,现在就地解决就是了。

于是转头对着靖安道:“将你身上的香包香囊都拿出来。”

“啊?”靖安明显的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将身上的一个香包解下来,给了王怡真,然后问道:“香包怎么了?”

王怡真拿过了香包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便摇头道:“不是。还有没有别的?”香包还是清新香味,混在臭气中,满提神的。

“什么别的?唉,你这个人……你做什么?”靖安差点尖叫。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王怡真已经直接上手,将靖安郡主的身子搜索了一遍,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摸了摸。确实,除了香包,她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了,只是虽然吹了蜡烛,屋里的臭气味淡了些,可是那臭气,也确实是来自于靖安的身上。王怡真为了朋友安全,也顾不上味道好闻不好闻了,直接将靖安压在了椅子上,凑着她从头往下闻,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最终,在闻到了靖安的左右手的袖口时,停了下来,臭味在这里最盛,不过……靖安的左右袖口中都并没有放东西啊。

王怡真最终还是停了手,一动不动的立在屋子中,一言不发。

靖安那再次着急道:“你到底又查出了什么来?你都跟那个姓杨的说什么了?”

“放心吧。”王怡真说道:“我什么都没跟他说。”

“哦。”靖安点头,哦完了才反应过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问你,你查到什么了?好好的,怎么又想起来再查尸体了呢?这尸体上有什么吗?”纪松凝的尸体就在那边摆着,王怡真默然不动的看了两眼。

“尸体上没有什么。”

“那你到底来做什么?”

“来道歉的。”王怡真说道。

“道歉?向谁?姓杨的?”靖安又问,然而看着王怡真不发一言的望着她,靖安终于有点明白王怡真的意思了,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你你……你是说跟纪世子?你你你……你能跟他……”

王怡真点了点头:“总该来道个歉吧?这食堂,本来是我给弟弟领的……”

靖安差点哭出来,不过倒也松了一口气:“是这个意思啊……”她都想的什么?还以为王怡真能跟死者对话呢?

“不只这样,我大约还知道杀他的真凶是谁,却不想再查下去了,这件事,也该道个歉啊。”王怡真说道。

“你说……”靖安一瞬间又呆愣了,“真凶?哪里来的真凶?不是那个刘婆子吗?”

“刘婆子,只是把杀人的刀。她是下了毒,可是酒里的毒是哪里来的?人参哪里来的?刘婆子的姻脂哪里来的?就像永明县主被杀,哪怕凶手死了,丹阳郡主也要一查到底一样,隐在后面的人,才算真凶不是吗?”王怡真说道。虽然到头来永明县主之死,并没有幕后真凶,可是纪松凝的死,一定有啊。

“那……是谁?是谁指使刘婆子,杀了他的?”靖安扯着王怡真问道:“你知道了?你真的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嗯,知道了。”王怡真说道。

“你知道了?那你快点说啊,是谁?你怎么不说?你说给我听啊?我那么喜欢纪世子,你说出来,我要给纪世子报仇。”靖安连连的拉扯着王怡真。

王怡真点点头,问她道:“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

王怡真又问了一次:“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看着靖安苍白一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脸,看来是不太好受的。

264 不说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4不说王怡真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起疑。

她来纪松凝的屋子里,真的只是找个地方试下安神香。会选纪松凝停尸的地方,一是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有毒矿余香残留,二来就算没有残留,她也要再点蜡烛,那给人家一个空房间里点上毒,不太好吧。三来,她总得有个理由索要蜡烛啊,那就说要再查纪松凝的尸体,总不会有人反对,谁让她现在在众人的眼里,就是行走的人间神探呢。

而当靖安郡主带着一身的臭味出现时,王怡真第一个反应还是“她也中毒了”,甚至想要将矿毒从她身上移开,以保护她呢。

但是靖安郡主的表现实在有些太过于异常。

讲真,她要不是一直不停的追问王怡真到底查到了些什么,王怡真说不定还不会起这个疑心。

但靖安打从进来之后,就不停的逼问王怡真,到底在查什么?查到了些什么?嘴上说着纪松凝是她的心上人,说要报仇,但其实……她进屋之后好像一眼都没有看过那具尸体啊。不……不只进屋之后,纪松凝死后,靖安的眼神就没在往他那边分过。

这终于让王怡真意识到,靖安关心的根本不是纪松凝,而是她。

她查到了什么?才是靖安真正想知道的。

那再往细节里思索一下,靖安来的有点太快了。

当时她向杨显忠要蜡烛,身边的人只有丹阳郡主和宁安侯夫人知道这件事,不过她那时候只要说蜡烛,说有事关自己的事情想查,可也没说,她发现了新的线索。对于能找到凶手什么的,更是半句未提。她甚至都没有说,她要来纪松凝停尸的房间。可是她们前脚才进了纪松凝房间,燃上香还没有好好说几句话呢,后脚靖安就追着进来了,而且一句句的就问她查到了什么。

是谁告诉她,王怡真又有了新的线索,又要开始新的查探的?

不外乎丹阳郡主同宁安侯夫人。

也只有这两个人,听到了王怡真要蜡烛,会联想到这次的毒杀案件,而且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靖安,让她过来询问,毕竟靖安喜欢纪松凝,而且还同王怡真十分的要好,那么王怡真查到了什么,都不会瞒她。

但这其中就有个问题了,王怡真说要蜡烛是为了自己的一些事,所以……尸体新线索什么的,也只能是这两位夫人的怀疑。

如果是宁安侯夫人怀疑王怡真要找真凶,那么死者是她儿子,而她现在正需要找到凶手的时候,不是好该立刻跟着她过来纪松凝这边,亲自盯着王怡真查找凶犯吗?这种时候有什么必要还需要通知靖安过来,而自己不出面,坐在屋子里等消息呢。

也就是说,通知靖安,说王怡真要再查线索的人,并不是宁安侯夫人。

那就只能是丹阳郡主了。

可是丹阳郡主有那么关心纪松凝吗?并且她同靖安有那么要好吗?

她前两天还在说恨着靖安,那么快就忘记了同永明的交情,但是一怀疑王怡真要重新查案,丹阳郡主还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靖安,也就是说,丹阳郡主其实同靖安也还是很要好的啊。

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女儿刚死,女儿的闺蜜就同女儿的心上人要好上了?

丹阳郡主在永明县主死后这么神经,却还是可以眼睁睁的看着靖安这样公然撬自己女儿的墙角?看着自己女儿的闺蜜,在女儿死后就大大方方去泡女儿的心上人?

那么就此反推,靖安真的喜欢纪松凝吗?

至少就王怡真来看,实在看不出这一点。

确实,靖安在永明县主死后,就开始缠着纪家,对外宣称是以前就喜欢纪松凝,只是碍于永明的面子,不能表现出来。这句话王怡真就信她一半吧,可是今天在纪松凝死后,靖安可是一眼也没有再看过他啊。

诚然,纪松凝刚死的时候,靖安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但是,刘婆子做为毒杀纪松凝的凶手出现的时候,宁安侯夫人是被多少衙役挡着,才没能靠近刘婆子撕碎了她的,靖安做为“心上人”好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她到底是为谁哭的,就有点说不清了。

于是,如今摆在王怡真的面前,就形成了这么一副扭曲的人物关系。

1靖安嘴上说自己喜欢纪松凝,可是似乎又不见得是真的喜欢。

2丹阳郡主说自己恨靖安无情,可是一旦她心里有什么怀疑,却第一时间通知靖安。

3靖安看着对纪松凝并不怎么上心,可是一旦怀疑他被杀有新的线索,却第一时间追问。

4纪松凝死于三毒相混,可是他身上能够被辨识的矿毒,气味十分稀少,反而靖安身上的毒味更重。

反向推完正向推,想完证据开脑洞。

最后哪怕是倒吸一口凉气,王怡真也摆脱不掉自己新形成的一个猜测。

纪松凝……死于靖安之手。

所以她才会问靖安。

“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靖安张大了嘴巴,脸色一片灰白的瞪着王怡真,嘴巴张成了型,开开合合了两三次,看她那副表情,就好像受害人马上要喊“救命”似的,然而最终却只从牙缝里逼出四个字来。

“你知道了?”

王怡真点点头。

“你……你刚才跟那个大理寺的官儿,就是再查我吗?”靖安全身发着抖问道。

虽然常见靖安无法无天的跋扈样子,不过救过她一次的王怡真知道,这姑娘只是狂,并不傻,真正会对她有威胁的事情,她还是会怕的。

比如上次惊马踩踏事故,还有这一次,她杀纪松凝的事,如果被揭出来,那么就算是郡主之尊,一样会像李奕年一般,众目睽睽之下,三法司会审,因为被杀的人也不是普通小民,纪松凝的身份还有莫夫人如今同样已经癫狂的神经,以及她确实杀了纪松凝的事实,足够要她的命。

“没有。”王怡真安慰她道:“我不是说了吗?他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我为什么让他先走了呢。”其实当时让杨显忠先走并不是发现真相,只是王怡真想救靖安,打算就算是扒光了也得将毒矿来源扔开,男人在不方便而已。

“你放心吧。”王怡真柔声说道:“我同你有交情,同纪家又没有,我还拿着你那500百两银子呢,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有一点,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靖安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红润,她看了王怡真半天,才点了头,说道:“好,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265 不难猜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5不难猜王怡真总不能说是猜到的吧?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难猜,不是吗?

甚至可以说是有证据的。

虽然这证据不为人知,那就是安神香辨毒之效。

其实,王怡真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刘婆子是凶手,因为太医的解释合理合情合法最合的是……他专业啊,他说是三毒相混,就不可能是二毒或四毒。

王怡真一开始,只是想到安神香同混毒皆来自肖婉儿,便想着会不会安神香能辨的毒就是这种呢,才会一试。没想到就让她试了出来,安神香所辨,正是混毒。

而靖安的身上,可是有比纪松凝更重的矿毒呢。

于是这让王怡真找到了今天纪松凝之死唯一的破绽。

就是混毒的量……

混毒三者,矿毒毒身、酒毒毒神、补毒溢气伤神、增血伤身。据老太医的解释,二二相混不致命,但三者同时兼有,补毒会同时对矿毒酒毒造成激发,那一定保证让你死透。

因为老太医实在是说得板上钉钉,所以大家也就形成了一个认知,纪松凝身上三毒皆有,不死他死谁。

但如今靖安身上竟然出现了大量的矿毒气味,再重新考虑纪松凝之死,就会发现问题。

第一:中毒的顺序不同。

“你可还记得刘婆子?”王怡真问道:“刘婆子满身的胭脂,又喝了毒酒,一身带毒,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所以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智,出现什么问题,大家也只当是正常,她是最后喝的那人参汤,太医也说过了,三种毒中,补毒反而是关键的毒,刘婆子身有两毒,身神双伤,再喝补毒才会溢血而亡,但纪松凝……”

纪松凝是先闻了香,回房喝了补药,靖安才带着食盒来的。这里面有个时间差,也就是说,如果蜡烛的那一点点香味,若是对纪松凝有效的话,那么在靖安还未到达时间里,纪松凝本身就已经有了两种毒了,那么他若要溢血,靖安进房之前就该溢了,就算矿毒量少,没冒血,那怎么也该有些虚弱的症状吧,可是靖安并没有提起,甚至纪松凝的小厮也没提啊。

靖安进房时,纪松凝还是好好的人一个呢,即是说矿毒药效极少,他再一杯酒毒下去,该是先出现神思恍惚的情况啊,又怎么会立刻就出现溢血而亡况呢,要知道,刘婆子可是涂了整整一身的胭脂、喝了一整支人参,才能出现这个效果的啊。

可是纪松凝实际上是直接溢血身亡的,也就是说,他身上被人参补药激发的,大部分是矿毒。

大部分……

那么同样的,这又涉及到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毒药的量不同。

刘婆子中毒,那可是满身的胭脂啊,她身上的矿毒,直接贴在皮肤上外用,可是纪松凝所中的矿毒,只是远远的闻到了些蜡烛香气,这两者对比,毒量差太多了吧?可是纪松凝却同刘婆子的死一样,是一瞬间,溢血而亡。

“所以……纪松凝所中的矿毒,一定不只是蜡烛香,他一定是还吃过、用过、碰过些其它的东西。”王怡真说道:“而当时同他最后相处的,就是你,这个……你知道吗?”

“我……我不……不知道……”靖安哆嗦着说道。

“不……我觉得你知道。”王怡真向前一步,离得她近了一些,然后才又低声说道:“纪松凝是中毒而亡,以矿毒为多,之前老太医说过,这种毒在刘婆子身上,是混在胭脂中,再加上这种毒,燃放的蜡烛中也有,我们便形成了一个认知,这毒是外用的……但其实……老太医还真说过,这毒内服外用皆可……所以……纪松凝其实除了酒之外,还吃过别的对不对?”

众人因为蜡烛和香的原因,都第一时间觉得,这矿毒只能外用,可是……既然能制成胭脂,说明这矿物研成粉也极细,那么,为什么不能做成糕点呢?内服,不是更有效。

“比如……纪松凝死时那小厮恰好不在,说是他一向怕苦,去取甜点,那你这么喜欢他,你来来这里,有没有带什么蜜饯?你之前含羞带怯的,见了人就表示要亲自下厨,甚至烧厨房都有了事先准备了,你之前也烧过吧?那么你就算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纪松凝若是给你面子,也会吃下去吧?所以我说,其实证据是有的,之前那老太医在时,只解剖了刘婆子的尸体,三毒之一,是她脸上的胭脂,另两毒,混在胃中,你说……若是要那太医如今来剖纪松凝的尸体……会不会就在他胃中,找全了三种毒?”王怡真说道。

矿毒的臭味,来源于靖安的左右袖口处……即是说,靖安曾经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毒,一定只有两种可能,袖藏、或者手拿,最可能两者都有。

之前三法司也审问过靖安,因为她是唯一同纪松凝有过单独接触的人,不过很快的,酒里的毒查到了,刘婆子也查到了,靖安自然就没有了嫌疑,一是有人证物证了,二是……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靖安喜欢纪松凝,而且看纪家的态度,两个的婚事不是没有希望,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心上人呢。

靖安喜欢纪松凝,喜欢到了不惜好友刚死,就同纪家示好,喜欢到了,堂堂郡主,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借厨房,要给纪松产亲自下厨,喜欢到了靖安自己都忍不住四处宣扬,纪家也乐见其成,喜欢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纪松凝可以因为同李兰兰退婚之事,憎恨永明和李杏杏,可是靖安与此事无关,纪家又点头了她们的交往,那么就算是纪松凝,在不可能挽回李兰兰的情况下,面对着这么一个青春可爱,家中默许,又对自己用心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拒绝吧。

于是,当这个女孩子特意的为自己亲自到厨房领餐,更是亲自送过来,亲自为自己斟酒,还因为自己怕苦而特意带了一块自己做的奇怪蜜饯的时候,纪松凝就算于靖安无意,至少也该给个面子吧。王怡真甚至能想像出,靖安小心的用右手自左袖中拿出毒蜜饯,递给了纪松凝的样子,而在纪松凝吃完,她又将那包蜜饯的纸,重新收进袖口带走,再找机会扔掉……

所以她两边袖口是臭味最强的地方。

记住手机版网址:

266 漏了馅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6漏了馅毒酒、毒蜜饯、毒补药,纪松凝凑齐了三份优惠量大的混毒。

如果说王怡真给王正清领的毒酒,还有可能是机缘巧合,被错带到了纪松凝那里,那么靖安有没有给纪松凝带蜜饯,只要剖开他的胃,就能知道了。

之前也是因为下毒的人证物证均有,宁安侯府肯定是不会要求解剖的,因为死者为大,谁也不想亲属离世,还要被刀削。可是若王怡真将自己的脑洞提出来,那么宁安侯府真的有可能会申请解剖死者,因为比纯分析案情,解剖更容易直观查知真相。

“还有……”王怡真说道:“你当时喊我进房,我便进了房,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我……我……我说的是……我说了什么?”靖安抖着声音问道。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当时脱口而出了句什么。

“你说的是‘他死了’。”王怡真说道。

在心爱的情人突然口鼻冒血的倒下时,靖安脱口而出的不是“他流血了”、也不是“他出事了”、更不是“救他”。

而是“他死了”

因为靖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已经死了。靖安,是确认过纪松凝死亡之后,才尖叫的。

王怡真再次逼近靖安一步,低下头来问她道:“所以,郡主别骗我,你该知道,骗我也不好用。下毒的人,是你对不对?”

靖安咬着嘴唇,惨白着一张脸,最终……还是点了头。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脑洞又赢了,其实主要是靖安进屋之后表现的太明显的追问,以及意外知道的靖安曾身携矿毒,否则……说真话,王怡真根本想不到,这案子竟然还有靖安的参与。

“为什么?”

“因为我恨他,我恨他。”靖安小声哭道:“永明对他多好啊,为了他……可是纪家转头来就开始向我献殷勤,我以为他对李兰兰深意深重,可是我对他表白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啊。”

“……”王怡真无话可说。

进京之后见着的这些贵妇贵女中,如果说真有一个人是傻白甜的话,那真的就只能是靖安了。也不对,是只有傻白,不甜。

纪松凝就算再对李兰兰情深意重,也不是个傻子啊。两个人的婚约都解除了,他只要不是抱定主意终身不娶,那么他最终还是要重定一门婚事的,而纪松凝所厌恶的只是永明和李杏杏,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它的贵女,只要身份合适,能带给他助力,在已经娶不到李兰兰的情况下,他娶谁不是娶呢。

而此时,靖安自己凑上去求嫁,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家中权势,靖安都高过永明,同李兰兰不但没有过节,还因为王怡真的原因,算是处得来的朋友,这样一个好对象,去到哪里找?别说纪家满意,就算是纪松凝自己,也挑不出毛病来啊。

当然啦,其实永明之死,本来为这件事责怪纪松凝就是很不正常的,纪松凝完全是无辜的啊,可是永明出事到底是为了纪松凝,所以像靖安这样,迁怒到他身上……也是难免。

“就因为这个……你同丹阳郡主就要杀他?这也太……”王怡真不赞同的说道,不过到底没有说狠话,靖安同永明即是亲戚又是好友,这种恩怨情仇,外人劝也劝不开的。

“不是……”靖安吓得跳起来:“这关丹阳姨母什么事?是我自己恨他,要杀他。”

“……你是当我傻的吗?”王怡真看着她。

靖安曾经说过,纪松凝是与别人不同的,如今想来,那并不是指她喜欢他,而是指他早就是她杀人的目标了,换句话说,从丹阳郡主打发靖安来打听王怡真查案的那一刻,这两个人同谋就妥妥的了,这她再看不出来,她在道上也不用混了。

“喂,你听到没有啊?”靖安郡主急了,伸手去戳王怡真:“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

她正说着,门口小猫又叫。是蓉蓉递进来的信,又来人了。

“别说话了。”王怡真说道。

很快的,就有脚步声自外面传来,是一大郡的人。

门被推开,宁安侯夫人莫氏同丹阳郡主联袂而来,后面跟着不少的人,门一开,屋里屋外两波人彼此照了面,都愣了一下。

莫氏的脸涮的一下黑了下来,喝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怡真忙道:“我找杨评事要了些香,本来想带回去查验一下是不是我母亲当年赠给虞家的方子,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郡主,郡主心伤纪世子之死,想看纪世子一眼,我便陪她来了。”

莫氏冷笑着说道:“那真是多谢了,但我如今要带我儿回家,两位还是请自便吧。”

也不怪莫氏脸色不好,王怡真同靖安,都跟致死纪松凝的酒有关。就算靖安再表示出一副情深无悔的模样,莫氏看着她也心恨啊。

倒是丹阳郡主柔柔的劝道:“你又何必这样说话,靖安她……她同我的永明一样,也是苦命的痴情人。”

莫氏咬着牙,可是看着靖安满脸的惨白,一头的冷汗加上眼泪,也再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了。

丹阳便朝靖安同王怡真招手,又对莫夫人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见她们,我便带她们一起走吧,但你也要多保重,等着你安排妥当了,再来同我说吧。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来吧,莫要耽误纪家接孩子回家。”

“姨母……”靖安喊了一声,跟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低下了头,丹阳郡主看过来,就见王怡真笑道:“那敢情好,我一向觉得郡主爽利,最喜欢同郡主聊天了。”她们可聊的事情,可是多得很。

丹阳郡主眼神往下一沉,手拍了拍莫氏以做安慰,做转身向外走。

王怡真拉着靖安也跟着出了门,一路上回到了丹阳郡主在内院的,虽然身后丫环婆子都跟着不少,但是进了房间,就像心有灵犀一般,三个人进了门,王怡真便直接关门落锁,下人们也并没有谁跟了进来。

丹阳郡主先坐在了床上,叹着气问道:“怎么回事?漏了馅儿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67 幕后主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7幕后主谋来的路上,靖安一脸的不安,一会儿看丹阳,一会看王怡真,那神情,任谁也知道是出了事情,所以下人们才极有眼色的,谁也没有跟进屋里。

面对着凡阳直截了当的提问,靖安低着头认错道:“嗯……她都知道了。可是我没有说……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她就都知道了。”不要怪队友无能,是敌人太强。

“肖婉儿的女儿,当是如此。都知道了?怎么不告诉莫氏?你替她报了杀子之仇,她说不定心里高兴,还会认李兰兰这个儿媳妇呢。”丹阳郡主似笑非笑的对王怡真说道。

“……”

纪松凝都死了,纪家再认李兰兰为儿媳妇有什么用?**吗?很恐怖啊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

王怡真恐怖完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丹阳郡主又微笑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都知道哪些了?跟我说说呗,我听的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帮你补上点。”

“……”王怡真看着丹阳郡主,前几天永明刚死时,那个逮谁咬谁的疯劲一过去,这种柔弱又无害的样子,更可怕啊……

王怡真不说话,靖安却是小嘴闲不住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王怡真刚刚给她讲解过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没有漏的全说给了丹阳郡主听。

将丹阳郡主听的直摇头。

“这么说,你其实什么也没有查到?你之所以会怀疑靖安,是因为靖安表现的太过热切了?”

王怡真点头。

其实怀疑到靖安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安神香可以分辨矿毒,但这一点,王怡真不想被别人知道。便就这么认下来了,因为靖安郡主的演技也十在太过了,差到让人无语,对于王怡真查案表现的太过于关心,又对纪松凝缺乏基本的关注。

凡阳郡主也只能叹着气说道:“是我的错,倒是我心急了,其实是我叫靖安去打探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靖安的打探就是怼脸逼问,直接惹到了王怡真起疑。

“郡主年纪小,天真烂漫,演技差点也是正常的。”

丹阳郡主一脸神情复杂的将“天真烂漫”四个字又念了一遍,再看了眼至今还没有听出王怡真弦外之音的靖安,心脏都抽抽的疼,靖安那何止是天真烂漫,说白了就是蠢。也就是说,王怡真根本就是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光凭着脑洞模拟出事发经过,就把靖安唬的招供了啊。

“哦,这话怎么说的,是夸我演技好啰,那既然我的演技好,你又是怎么想到,是我在身后主谋的呢?”

“郡主都承认了,别的……其实也就不用太想了吧。”王怡真说道。

靖安承认了杀纪松凝,那么就是说,从一开始,靖安就对纪松凝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杀纪松凝还是为了永明,在这种大前提下,以前经历过的一切,就都得重新考虑了吧。

首先能确定的是,靖安同永明这对好朋友,是真的很要好,可是永明死后第二天早上,靖安一句道歉都没有,甚至连丹阳郡主的面都不见,便上了纪家的马车,光是这一点,就得重新看待了。

“靖安看重永明,出了这种事,我一个听从吩咐的人,在你的面前都觉得心中有些内疚,无论何处都想着帮帮你,何况永明之事,是她一手安排呢,她把永明视之为最好的朋友,为了她不惜杀人,那么她怎么可能不到你的面前来道歉呢,所以……其实杀人计划就那时就开始了对不对?她没有来道歉,装做全不把永明这个朋友看在眼里,还要装喜欢上了纪世子,乐得与纪家亲近,都是你的安排吧?”王怡真说道。

“借口亲近纪世子,才能常出入纪家,也就有了借口,说要亲手给纪世子做吃食,我想为此,靖安郡主在家中一定练过不只一次的厨艺,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将那块毒蜜饯拿出来,一个姑娘家,几经烧掉厨房才好歹拿出了一块能入口的吃食,只求你尝一下,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样的要求,纪世子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无法拒绝啊,何况纪家还很看重这门亲事,纪松凝又因为之前要退李兰兰的婚事而同家中闹腾,他就算是为了家人,也会接受靖安的讨好,因此,靖安的任务其实就是送蜜饯。而其它的,毒酒和人参,靖安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准备了。能够在念园中准备下人手做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丹阳郡主像看二傻子一样的看着王怡真:“你也说了那是念园,念园的人手,我怎么插手?就算说有嫌疑,也该是你那位好朋友李兰兰吧。”

王怡真摇头道:“兰兰如今是念园之主没有错,但我也没有忘记,那都是多亏了郡主帮忙,郡主之前帮着李兰兰收拢念园的人手,之前五天的时间,还大张旗鼓的在念园里找证据,你怀疑李奕年故意害人,那念园的下人便有可能是目击证人,这使得你仔细的盘查念园里每一个下人,只怕你对这些人的身份背景的严查,比兰兰了解她们还要多。”

“于是你在这些人中,你注意到了刘婆子,一个对二房有恨的、在厨房做事的婆子,而你对李奕年的恨,使刘婆子也注意到了你。”

“兰兰实在是太年轻,而且没有靠山,连父母留下来的一个园子,都要别人帮着才能收回来,刘婆子就算忠于大房,可是眼见着大房夫人都被害的情况下,李兰兰姐弟能保住命,都不容易了,她为大房好,也该保守这个秘密,让大房姐弟两个能平安生存,可是她又始终忘不了杀夫杀子之仇。而此时你出现了,你同她一样的恨李奕年,一样的要报仇,而最重要的是你深信在念园中能找到李家的罪证,于是刘婆子就将那蜡烛的事情告诉了你,那蜡烛这么多年封着,一定是大房的夫人早就知道了里面有问题,想着有朝一日当个罪证吧,却没想到,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这一点,王怡真还是听李家说的,大房夫人自夫君亡故后,夜夜都要燃这安神香入睡,而大房以前常用的带毒的蜡烛却再不使用了,也就是说,这蜡烛有毒,大房是知道的……很可能大房也知道,安神香可辨毒,那么做为大房夫人心腹的刘婆子,自然也会将这消息交给丹阳郡主,当作李奕年杀人的罪证。

但问题在于,蜡烛有毒的事,大房知道,二房却不知道?所以在那时,丹阳郡主就意识到了,这蜡烛之毒不但不能做李奕年的罪证,反而还证实了他没有罪。更何况丹阳郡主穷尽心思找到的那两个人证,其实半点用处也没有……

于是……丹阳郡主便同刘婆子定下了毒杀李奕年的计划。

记住手机版网址:

268 兴不兴?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8兴不兴?两个人是各取所需要,丹阳郡主借刀杀人,而刘婆子也能够就此确保小主人的平安,因为只要杀了李奕年,不但报了仇,李奕城也变成了李家嫡房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刘婆子担下杀人之罪,李家姐弟自然不会再受到伤害,而且……相信丹阳郡主也一定给刘婆子承诺了不少,比如报了杀女之仇,就给姐弟两个当靠山之类。至少,念园确实是在丹阳郡主的帮助下收回的。

因此为了给丈夫儿子报仇,也为了小主子的未来前途,刘婆子心甘情愿做丹阳郡主的死士,成为这棋局中的一环,帮着丹阳郡主去杀人。

“但那个刘婆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实你从一开始,想杀的就不是李奕年,而是纪松凝,所以有了酒壶换来换去的误会……让刘婆子以为,阴差阳错害错了人,于是她顶罪之死已经成了定局,所以她最后那句‘一定要保他们平安啊’,不是在喊老天爷,或者是大房夫妻的在天之灵,是在喊你吧?”

丹阳郡主笑道:“你这孩子真聪明,就跟亲眼看见了一样,怎么知道换酒壶是我做的,不是真的误会?”

“那刘婆子再怎么不爱干净,也是灶上的人,她至少上工还戴个套袖,得有多不卫生啊,才会在酒壶上留一个黑指甲印?”王怡真说道:“那指甲印虽然也并不明显,可是却碰上了大房的丫环仔细,最重要的是,那丫环的口供里也说了,是婆子3知道她仔细,亲手揭开了盖来请她检查的。怕是就算那丫环并不仔细,有婆子3在场,也一样会有其它的借口,不会让她将那毒酒带走的。所以婆子3也是你安排下的人吧?而且还是真正下酒毒的人,对不对?”

丹阳郡主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这你也是猜的?”

“猜的,还是那个原因,毒的量。刘婆子是当着婆子2的面喝的酒,她拿袖品擦酒壶嘴,就那么一擦,能沾上多少毒?酒毒要先伤身,补毒才能溢血,毒若太少,补的再多也死不掉啊。何况酒半倾半倒之后,自然也会有酒从壶口回流至壶内,可是这真的足以让整壶酒都染毒吗?也就是说,刘婆子擦到壶嘴上的毒,不过是遮掩,真正的毒,其实是婆子3下的吧?她同靖安一样,有刘婆子挡在她前面,自然无人怀疑她了,只不过她大约能并不知道酒中是毒。靖安天天叫着自己喜欢纪松凝,这些大户人家的婆子,只怕撞见捉奸、酒后误会的戏码也没少见,还当是小姑娘家玩的什么情趣呢。如今见得死了人,她更不会承认自己在其中有什么牵扯了。”

之前正是婆子3对套袖的指认,让刘婆子被揪出来,坐实了下毒之事,找到了下毒的凶手。那么此事若就此结束,婆子3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

“这样,酒毒有了,是刘婆子要杀李奕年,误送了去。矿毒有了,是念园原本就有,还是三法司当众点燃;补毒更是纪松凝自带的,一桩杀人谋算,就变成了误会。更是用刘婆子的死,为靖安挡下了审讯,郡主的手段,真是让人敬佩啊。”王怡真说道。

丹阳郡主摇着头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手段,我也没想到能成功,其实这谋划本不是我的,是以前一个朋友谋划好了……却没有用上的,如今,她要杀的人,还有她,都早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便借来用用,没想到这样的好用。其实我不擅长这样的谋划,也不太会用,我更喜欢想杀谁了,直接拿鞭子抽死对方,若不然,让我那朋友来施展,保证行云流水,别人是连一丝的怀疑都不会有的。”

“……”嗯,确实,丹阳郡主给王怡真的感觉也确实不是那种脑瓜特别灵的人,不过……也确实只有脑子不太好用的人,才会因为这种事情杀人。

“所以,纪松凝之死,郡主是幕后指使、靖安是居中策应、婆子3是马前卒,刘婆子整个一炮灰啊,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丹阳郡主大方的认下了。又笑道:“若这都是你凭着线索猜出来的,那你猜的真是半点猜漏没有了,你不如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杀纪松凝啊?”

王怡真突然之间就明白,为什么之前靖安会直接去质问永明了,大家都没有把死几个人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比起人命,丹阳郡主倒是对王怡真的脑洞更感兴趣。

“是因为***吧?”

“孤伶伶。”王怡真说道:“您之前说过这个词,两次。”

当时没有在意。但如今想起来,丹阳郡主每说起这个词来,都咬字清晰。

第一次是怀疑靖安看中了纪松凝时,她感叹靖安无情,说永明孤伶伶的自己躺在棺材里。

第二次是纪松凝死后,她对莫氏说,两个死去的孩子,都是孤伶伶的。

“墓葬风俗,南北地域不同,山东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案子……”

王怡真仰天45度角的回忆着。

其实那不是案子,而是她自己遇到的,当时也是一次半夜三更里黑吃黑的行动,傅卫东那边接到线报,说是一股流窜做案的盗墓贼,来到了他们的地盘,连续翻了几个墓,装了一车的物件,沉得很,也不知道得了多少金银财宝,要打她们地盘上过。

当时傅卫东和王怡真都震惊了。

如果说王怡真还算是住在泰山脚下,见识过一点繁华的话,那傅卫东那圈地盘可是全都是山地穷村啊,就她们那嘎达,周围几个村想找个地主富户都难,下葬百姓陪几斗米那都算有钱的,对方怎么可能攒了一车的金银?

可是她们按着线报去的时候,还真的就看到了对方拖着几辆大车,将东西装在棺材里。于是两边一交战,拿铲子倒斗的干不过拿刀子翻筋斗的,对方也不恋战,扔下棺材只带上马匹跑了,王怡真这边兄弟们高高兴兴的上去一掀棺材,差点吓尿了好几个。

棺材是真棺材,里面装的……自然也是真的尸体。王怡真这种胆量……当天都做恶梦了……

后来才知道那倒斗的哥几个也是没出息,不会倒大斗,就专门翻穷人家的墓,专门挑那些还没有腐烂的年轻女尸。

配阴亲,古以有之,虽然儒家不提倡,可是民间多有信奉者。

山东地界近圣人家乡,并不流行阴亲,未婚男女可各自安葬,而西北西南一带,就不同了。

有正经点的人家,是正经请了鬼媒,给未婚而亡的年轻男女合婚。而不太正经的人家,甚至会杀人、掘尸,也不限于未婚女,已婚的、已育的,甚至人家的老太太都不放过。那边地界,守墓是真正的守墓,要不然说不定一睡起来,自己亲娘就埋进别人家坟头了。

“丹阳郡主同莫夫人,都出身凉州对吧?”王怡真问道。

这风俗,凉州兴不兴?

记住手机版网址:

269 承诺未完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69承诺未完答案是:凉州也有。

大部分的人进行***,为了所谓的风水讲究、家宅家宁,有些是为了据说儿子到了那边有人服侍照顾,或者女儿有了主,能进某某人家的祖坟。

而丹阳郡主的心思其实更简单些。

永明县主一个人在棺材里,太过于孤伶伶了。

她生前既然这样喜欢纪松凝,那死后凑成一对不是很好吗?

在永明死后,丹阳郡主痛心之下,便觉得以前是她想错了,只要喜欢,前途、身体健康什么的,并不重要啊。早知道永明会为此丧命,那她早就同意婚事了,也不至于使得女儿,到死都难同意中人成双成对,不过再想一想,反正人都是要死的,纪松凝早点死了,反倒成就一桩良缘不好吗?

你看,莫夫人一样觉得,纪松凝同永明很配啊。

如今春寒未消,永明尸体如新,纪松凝也是新死,真真是一对俊男美女啊,生时有缘,死后再续,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总比让两个孩子孤伶伶的要好吧。

丹阳郡主一边解释,一边笑着说道:“连你在李家的那位好姐妹,也一样不用再为情所苦,可以自由自在的再嫁他人了,所以你也觉得这样很好,对不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是心情十分高兴,丧女之痛、天人永隔给她带来的痛苦,用***这种形式,多少给她带来的一些安慰,至少她是真的相信,永明在那边的世界,可以同爱慕之人在一起,会很幸福。

王怡真被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怪不得,丹阳郡主有这么好的条件在手,选择杀的人却是纪松凝。因为报仇之事,十年不晚,可是***一事,是等十天也嫌多啊,永明已经停尸五天,再不杀纪松凝,可就赶不上一起下葬了。

能够给女儿安排好***,让她在彼世永远幸福,这在丹阳郡主看来,比复仇得手这种一时快感更让她觉得安慰。

当然了,如果这种安慰不是一条人命带来的,那王怡真也不说什么了,问题是……这事经过了纪松凝的同意没有?

“你也这么觉得?”王怡真问靖安?

“我……”靖安低着头说道:“我本来……我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是我去的时候,纪家正……”

纪家一开始订了李兰兰,可是李家大房衰落,李杏杏有意换婚,纪家便配合着,陷害李兰兰,以从婚事中求脱。

后来永明县主不停的示好,纪家又相中了永明,纪柔佳配合永明,又害了一次李杏杏。

没想到永明这边是一头热乎,丹阳郡主根本没看中过纪松凝这种退过婚又容易惹风流债的,何况如今还断了腿,于是拒绝了,纪家还没等到丹阳郡主回心转意,先等来了永明的死,之前纪家为婚事,对丹阳郡主多有讨好,可是永明一死,那一个晚上,莫夫人是怎么怼丹阳郡主的,王怡真可都还记得呢。

偏那一个晚上,李杏杏被爆料是这一代的凤女。

靖安按丹阳郡主说的,有意接近纪家时,纪柔佳正打算邀李杏杏一起走呢。永明这良缘没有了,李杏杏的身份却水涨船高疑似凤女,纪家,又起了心思。

其实靖安也知道,永明爱慕纪松凝之事,与纪松凝无关,可是……可是到底是她最好的朋友死掉了。

莫氏的心里哪怕是装,也装一装有点难过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快就……

靖安一出现,纪家便没有再邀李杏杏,显然,更中意她。

要事,要是换在别人家,就是起意,也绝不至于这么快,若换了王怡真,更是会心里怀疑。可是纪家却高兴的很。

纪家,实在是太凉薄了,纪松凝的婚事,在纪家眼中,就是能拿来交换的利益。也许他家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却没有想到,靖安同永明,是真正的友情。

靖安在纪家所感受到的,大约就如同当初丹阳郡主曾感受到的一般吧。永明之死在纪家眼中,并非一条人命,而是一个利益点消失了。纪家不但没有任何的愧疚同情,甚至没有将永明之死放在心上,这使得靖安下了决心:“我本是想帮她,却害了她,可是我既然说要帮,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帮永明同纪松凝终成眷属,就是靖安曾经对永明的承诺。这承诺永远有效,不会因为永明之死而终结。于是,靖安最后到底是亲手——将纪松凝同永明,撮合成了一对。

“所以……她们要拿儿子换利益,我可以给啊。这世上哪里少过杀人配阴亲之事?我也只不过是,给女儿挑了个样样出色的。”丹阳郡主笑道:“我已经承诺了,两家成了姻亲,四时八节,就当正经亲戚走动,只要永明开心,我家那点子权势,就借给纪家用了又如何?反正莫夫人还年轻,就算她不年轻了,纪侯爷也还年轻啊,再生个继承人什么的,并不难吧。”

“纪家答应了?”王怡真问。

“至少莫氏很心动。”没有一口答应,应该还是要回去问过宁安侯吧。但想来,终归还是会同意的。

“……”王怡真觉得,莫氏的心动,很大程度上,也确实是不想让纪松凝一个人孤伶伶的。但是,丹阳郡主的提议,也一定让她家无法拒绝,只要丹阳主谋靖安下手的事情不外泄,那宁安侯府没有可能拒绝,因为这都是纪松凝拿婚事能换来的最好的姻亲关系了……哪怕他已经死了。总觉得……纪家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丹阳和靖安的行为,她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又觉得,纪松凝也太无辜可怜了些,说起来这小伙子人还算是很不错的,至少做为前任,他虽然没能护住李兰兰,可是能帮的,已经尽力帮了。

然而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当王怡真决定将一切都瞒下来不说的时候,她就也算是共犯之一了。

“所以呢?”丹阳郡主问道:“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利益啊?人命可以拿利益来换,何况只是个秘密,你若要给死者伸冤,当时见着莫夫人的时候便说了,你帮我同靖安瞒下了,那是想要什么?索求什么?你这孩子,又聪明又机灵,我很喜欢,你要什么?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我尽力为你做到。”

“……”王怡真叹了口气。

没有错,纪松凝当然可怜,可是终究是别人家的可怜娃,她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拿自己的命去替别人伸冤这种傻事,她是不做的,但是拿别人的命来给自己谋些好处,她也并不拒绝。

“多谢郡主娘娘金口玉言,那我就不客气了,郡主想封我的口,那我有三个条件。”王怡真看了一眼靖安,靖安很明显的想听,但是被丹阳瞪了两眼,还是先离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0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0王怡真说有三个条件,就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掰着数。

“一来,之前您给的那一千两,要我盯好了靖安郡主同纪世子,我盯的可好了,什么都没落下,全给您理顺了,您看,是不是算是任务已经完成了?”言外之意,钱我不还了啊。

丹阳郡主傻了,然后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喊道:“合着这是我逼着你,拿了我的钱,来坏我的事?”钱是当初丹阳郡主给的,要王怡真盯牢靖安与纪松凝有无私情,王怡真揭出靖安杀纪松凝的真相,那她这任务,也算完成的不错,她若不提这一千两,丹阳郡主难道还会把这些小钱放在心上嘛。可是这话当面说就扎心了,丹阳郡主登时觉得自己是搬了石头,专往脚上砸的那种。

王怡真一看,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还是那熟悉的火药味,丹阳郡主愿意骂她,比笑咪咪的跟她说话,可强多了。虽然这么说有点贱,但是王怡真真心有点怕她那种似笑非笑,宛如精神疾病发作时的样子。

不过丹阳也只是骂她,那一千两看来就是不用还了的。

“二来,此事过后,娘娘应该不会再怪靖安了吧?那么也请娘娘放过了我,永明县主之事,我难辞干系,可是帮县主理清真相、帮郡主瞒下人命,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我发誓绝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娘娘,当然娘娘也不怕我威胁,可是还是想请娘娘以后不要再记恨我,更不要牵连我的家人。”王怡真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帮永明找到真相,我怎么会记恨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丹阳郡主怒过,听了王怡真一翻话,十分报怨的说道。

王怡真一头的冷汗:“那就请郡主以后对我再更好些。以后娘娘有什么吩咐,我手上那些江湖人,也能为娘娘出一把子力气。”总不好直说,我宁可你骂我。

丹阳郡主沉思了半天。

王怡真一咬牙,说道:“郡主总不会放过李家二房吧?若是娘娘有需要……”

她可以帮忙杀李奕年。

丹阳郡主到底点了头:“那好吧,我可以原谅你。只是杀人就不用了,我得自己来。”

王怡真能得到这么一句,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吧。

经过纪松凝这次的事,王怡真才彻底了解了丹阳郡主的可怕。如今丹阳郡主看着不再逮谁咬谁了,但其实她心里的小九九从来没有消失过。永明是被误杀,可是害她被误杀的人,丹阳郡主一个一个都记得呢。

纪松凝是事发源头,哪怕永明之死与他半点关系没有,但是丹阳对他的安排,死就一个字。

靖安多管闲事,丹阳郡主便将她拖上船,以友情相捆绑,让她为永明杀人,这是对靖安的惩罚。

王怡真为永明说项,住进念园,也承担永明之死的一部分责任,所以这一壶毒酒,便让靖安带着王怡真领出来,若是能让纪松凝喝下,纪松凝自然是毒发身亡,可是若有万一,喝下这毒酒的便是王正清,唯一的弟弟从此延绵病榻,这是对王怡真的惩罚。

念园是李兰兰居所,丹阳郡主便借刘婆子之手杀人,李家大房逃不掉宁安侯府的恨意,更是揭开往事,此后李家两房只怕要撕个你死我活了,而这两房不管撕成什么样,就算撕到了断子绝孙,丹阳郡主都会很高兴的。

至于李奕年,王怡真从来没想过丹阳郡主会放过他,只是现在看,其接受惩罚的紧急度,被排在了纪松凝之后。

被这样的人惦记可是很可怕的,丹阳郡主虽然于查案一途上并不精进,但是杀伐果断却极有气魄,而且从纪松凝之死上看,她于在阴私宅斗方面,也并不陌生,她若心心念念的要想害谁,那真得是得千日防贼了。

其实王怡真若想逃,往哪里一猫,天大地大,谁也找不着她。

可是如今在王家,银月姨娘是母亲留下的故人,王正清又是她的亲弟弟,一直对她濡慕并信任,王怡真这个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她可以跑,王家跑不了,丹阳若真惦记上了她,就怕找不到她时,再来个株连亲人。没有办法一走了之,就只能投诚,也是试丹阳郡主的意思,能一笑抿恩仇,比什么都好,更好的就是还能将她们这些人,收归已用,好歹这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若能有当朝郡主做靠山,那他们在京中行事就稳得很了,更不用怕什么小五小六小七的。

“还有我的家人?”王怡真继续要承诺,丹阳郡主这个人,动不动就喜欢盯上别人家的独生子下手,李奕年是,纪松凝是,王正清也是王家独子啊。

“我本来就没想过动你的家人,你看纪松凝死后,我不是也原谅宁安侯府了吗?还要同她们做亲家呢。”丹阳郡主有些生气,当她是什么人啊,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她不知道吗?

“……”对此,王怡真无话可说,只能继续要求道:“那李家大房姐弟两个?”李兰兰,一定也在丹阳郡主记恨的小本本上,这个时候也可以试着问下,能不能给划掉?

她问的大方,丹阳郡主答的也大方。

“若是能要二房断子绝孙,国公的爵位也丢掉,我就原谅她。”也就是说,杀李奕年是二房的代价,丢爵则是李家大房的代价。

“……”大姐,你开的这要求,也得大房先有爵位才行啊?

“放心吧,我会帮着她们先夺到爵位的。”丹阳郡主说道。

这也是,如果大房搞丢的是二房的爵位,也不会心疼,一定要大房丢的是自己的爵位,才会苦痛,但是这代价比起丢命来,总要好多了吧。更何况有了丹阳郡主这句承诺,李兰兰姐弟对付二房也就算是有了靠山,反正爵位早晚要丢,在谁手上丢不是丢呢。

王怡真便继续说道:“第三,希望郡主能告知,郡主手上混毒的来源。”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1 有亲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1有亲丹阳郡主略有些吃惊的看过来,王怡真也毫不犹豫的看回。

大声道:“郡主说那混毒只出自凉州虞家,但我恰好知道,那毒在京城中,也有一个人知晓,凉州山高水远,郡主又同虞家不熟,那么毒的来源必出于京城,我也不瞒郡主,卖毒之人,是我一直在找的一个人,请郡主告知。”

应该说,第三点,才是王怡真决心瞒下纪松凝之子的最重要的一点。

一千两反正到了她手上,她是不会还的。

丹阳郡主的惦记虽然可怕,但她手上有纪松凝之死的把柄,想掀翻丹阳郡主也很容易,大不了一拍两散,直接把真相甩到宁安侯府的脸上,宁安侯府同丹阳郡主开撕,她们这些小鱼小虾便平安了。

但这第三个条件,却是王怡真真正的有求于丹阳了,而且是最为同她利益相关的一个条件。

肖婉儿的《花朝记事》上载有不少的香方,给了虞家,到如今,虞家能做的十二花神令,都是天下无双。可见肖婉儿的书,确实记录了不少奇方,不是同时代的人能赶超的。也说明了那混毒,若是虞家有,那小五也该。

李家的香方同虞家相似,却做不出十二花神令,也不知道那种混毒,也就是说,小五手上的《花朝记事》,其方子并没有全都拿给李家……至少李家二房的人,不知道。那么丹阳郡主能拿到毒,就一定认识拿过《花朝记事》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在京城,否则丹阳郡主又如何在五天前就示意靖安假装喜欢纪松凝,又如何能在五天内拿到毒药?对于王怡真来说,就是至关重要的了。

找到在京城拥有混毒的人,大概率就找到了小五,也就找到了当初行健武馆的失踪之谜,那就极有可能解开肖婉儿遗物失踪之谜,甚至解开肖婉儿之死。所以王怡真需要这个人。

“郡主,我知道郡主同那提供毒药的人一定有什么交易,但我并不是要对对方不利,相反,对方可能还同我有亲,我真的,只是想找到他,问一些我母亲当年的旧事,没有其它的意思。更何况如今混毒之毒已经现于人前,只怕郡主以后也很难再用这种毒了,若郡主信不过我,甚至我可以不见她,只让郡主替我问他几句话就可以。”王怡真劝道。劝完想了想,还补了一句:“那人手上或者有我母亲一本书,但是我自小熟读母亲的书籍,其它以后郡主再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来找我啊。”

卖毒的人同丹阳郡主做交易,转头丹阳再将他出卖,那丹阳便拿不到这种毒了。

可是这种毒如今被公众所知,以后也不是什么杀人利器了,王怡真可以让丹阳郡主安排,她隐于幕后,只要有小五肯出来见面,那多少可以顺藤摸瓜,至于毒嘛……她不是不能给丹阳提供几种的,江湖上的蒙汗药多了去了,反正今后丹阳要杀的只一个李奕年,也没什么必要用太好的毒了。

而且丹阳只要肯为她安排,让她见售毒之人,那么她便算是参与到了对纪松凝的毒杀之中,这样便不是她握有丹阳的把柄,而是像靖安一样,变成了合作关系,对于丹阳来说,这样比什么封口的条件都更有效,也更让人放心。

王怡真觉得,只要那卖药的人,不是丹阳老相好,她都不会拒绝。

但是丹阳拒绝了。

“我没法让你见他。”

“郡主?????”不合作,不互惠互利,只凭着1000两,就想封纪松凝这人命把柄,丹阳看着不像傻的啊?

“那毒,不是京城得的。”丹阳郡主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天底下只有凉州虞家有这种毒。”

“……”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同虞家不熟。

“就算是我同虞家不熟,总有比他家相熟的人啊,我也说了,这毒、这局,都是多年以前,别人设下了……没有用到,只是被我拿来用了。”

王怡真吃了一惊,也就是说,这毒并不是丹阳这两天准备出来的,而是早就存放了很多年的?

且先不论这药放久了会不会过期,至少藏毒的人……“你还说过……那人已经死了?”

“没有错,那人,也已经死啦,这药还没有用上,就死啦。”丹阳郡主像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一般,说道:“既然是封口费,那我也不瞒你,当初有个朋友,从凉州虞家拿到了这药,做下一个局,本来,就像我用靖安做刀一样,在这局中,我正是她杀人的刀,这毒就交到了我的手上,可是后来没有用上,她要杀的人死了,她也死了,于是这药,一直在我的手上。”

“……你那朋友是谁?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她要杀人,当然也求过我别对别人说,我答应了,就不会再让其它人知道,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这天底下,真的只有凉州虞家,有这个药,你若想查,也只能去他家。”

王怡真不置可否,丹阳郡主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肖婉儿从来不破旧例,任何赠出去的书,这世上说是一本,就真的只有一本,除非碰上了人,像杨显忠他爹那样,敢拿出来送礼打点,上官当话本子看完了流传到民间,不然的话,谁家得了这书,也只会好好的藏着,可是傅卫东手上既然有了一本《奇技淫巧》,那就是说小五手上那本《花朝记事》也极有可能是同虞家的书,一模一样的了。

丹阳郡主又说道:“你刚刚还说京城中持有混毒的那人同你有亲?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凉州虞家确实同你有亲,但是我那朋友同你……绝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啊?啊啊啊啊啊???”王怡真愣了一下,然后吃惊。

她说小五同她有亲,也是为了说服丹阳郡主,但论起来,小五同傅卫东做过一段时间同门,王怡真叫他一句师叔也在理,可是“虞家同我有什么亲啊?”不是说虞家上京的兄弟两个,是被肖婉儿救了的吗?

丹阳郡主奇怪的看着她道:“不是你亲生的父亲吗?”

“……”王怡真一口老血喷在心里……

什嘛玩意?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2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2大约是王怡真呆傻的样子,将丹阳郡主也不太确定了起来。

对方皱眉道:“怎么不对吗?我听说的是这样啊?难道你父亲不是虞家?难道是萧家?还是端家?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你母亲那时节,同她有来往的男人太多,反正我听说的,是虞家。”

这个选项里,就没有王家吗?

王怡真正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丹阳郡主挥了挥手,“无所谓了,管他是谁家,不是我家的就行。总之,你若是想查这毒药的来源,就自己去凉州吧……啊,不过要快,等着我回了凉州,非将虞家连根拨起不可,要不你同我一起走?你要问什么,也可以趁着他们未死之前先问。”

“……”你等会儿……你刚刚还说我亲生父亲是虞家人,如今就又当我的面说要将虞家连根拨起……

“郡主咱先等会儿,你能不能先把我‘亲生父亲’什么的那个事说清楚?”王怡真问道。

“你真不知道啊?”丹阳说道:“我记得你回京来也不少时候了啊?难道没有参加过什么聚会吗?年轻小姑娘们或许不知道,但是若是有贵妇人们参加的聚会,一般这种丑事,有当事人在场的时候,进入到聊天环节中,不是很容易就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的吗?”

“……”王怡真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的没参加过什么聚会,唯一的一场聚会,就是宋国公府的寿宴,可是还没有进到聊天环节,就出了李杏杏的事,然后接下来的热度便就是李家姐妹争夫了,所以……她这是反而错过了。

丹阳郡主看王怡真一脸的“我真不知道”的模样,才又说道:“我早听说你那个继母,是个不爱出门与人交际的,没想到是真的啊,你少参加些那些聚会,倒也是有好处的,其实……我也只是听说。”

你就直说你听说了什么呗。

“当年你母亲追求者众多,她也是个风流多情的,看中了谁有大才,便将人请到书房中谈天说地,一关门谈一天的情况,也是十分常见的,偏她自己天资出众,京中的才子都趋之若鹜,投书寄诗,只为求一见,这么说吧,当年青楼最有名的花魁,都及不上你娘的名气之万一。”

王怡真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丹阳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这名气,只怕不是什么好名气。“郡主,言谈间对亡者有点尊重行不行,我娘是凭本事嫖男人,羡慕就直说呗,不要语气那么酸。”

丹阳郡主瞪大了眼,然后叹了口气:“你真是你娘的女儿,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公开讨论的吗?还嫖……行吧,我承认,我是有点羡慕,凭什么男人们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女人多见几个男人,就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踩一脚了?反正同你娘来往的男人,有不少,她若同谁一见如故了,就关上门谈一天也是真的有过,谈的高兴了,就赠诗赠画赠曲,谈的感动了,还有赠书的,反正,京中闺秀们心中那几个好夫婿的人选,都曾被你娘另眼相看过,所以便渐渐的有人有了些不太好听的传说,说你娘……嗯……反正你懂的,就是那个意思,其实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谁也不知道,甚至那些传言说的模模糊糊的,想传言中的男人,都没有人知道是指的谁,我那时候是个凉州乡下来的土包子,对你娘那套琴棋书画的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就是听小伙伴说过那么一嘴,说是你娘有段时间突然间闭门谢客,不再见任何人了,再然后,便嫁给了你的父亲,要知道,在那之前,你父亲刚进京没多久,在京中根本是排不上名号的人物。”

“这有什么问题?”王怡真问道。

“问题在于你是早产,8个月就生了。都知道老祖宗说的老话,孩子七活八不活,可是八个月的你却活了下来。”

“这太没天理了吧?”七活八不活只是指机率,而不是指必然啊,合着她8个月早产儿活下来对不起祖宗了?

“而且你生下来就特别的健康,比足月的孩子还胖大。”

“……”请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用胖大来形容谢谢。

不过不管怎么说,话讲到这个份上,王怡真也就明白了。

肖婉儿本身于男性关系上,名声就不太好,再加上有段时间突然不再出门,然后又急急的结了婚,生的孩子对外宣布是早产,却比普通孩子还健康,那任谁来分析也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肖婉儿怀了某个人的孩子,而对方却无法娶她,她只能临时抓一个刚到京中没有根基的老实人来接盘,再宣布孩子早产,生下这个孩子。并且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外人不知道,王怡真却知道,肖婉儿曾留有遗言,要惠心在乡下找户人家嫁王怡真,最好是一辈子不要回京,这话说的,不会是怕“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吧?”

“那段时间,京中尽是这样的传言,说是你母亲勾搭的是有妇之夫啦……又或者是想攀高枝被人给甩啦……反正说的都很难听,啊,不过也有的人说她跟你生父是真爱,是对方出意外死了,她怕孩子会被人歧视啦……总之,京中大户人家,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你不是王家的血脉。”

王怡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当初肖婉儿之事,她大部分听的民间传说,小部分听惠心说起,那时候只知道母亲肖婉儿知名度极高,却挑中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算是下嫁,父亲王仕连没本事养家,四处都被人说是靠老婆养,于是为了面子,流连青楼,标准的渣男一个,如今听来,倒是个负责接盘的老实人了?

“那那那……那既然没有人知道传闻中,同我母亲有染的男人是谁?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父亲是虞家的人啊?”

“因为虞家兄弟两个其中一个死了。其实当初你母亲救了他们,也是因为兄弟中年纪小的那个,病的快死了,虞家本是行商,有钱有人,还有自己的商队护院,又不像别的书生,还会穷困饥饿、遭遇贼匪,他们是初上京城,幼弟患病,药石罔顾的时候,被你母亲用一个药方子给救了。那之后,他们兄弟来往凉州京都,每次不论谁来,都会前来拜见你母亲。”

“大约十多年前,那个久病的弟弟到底是死了,因此虞家便派人上京来拜会你的母亲。”

王怡真试着问道:“不是通知她随份子吧?”

丹阳郡主气的咳了一声:“你母亲随便卖一张画,就能随好几百个死人份子了,你怕的什么,对方是来提亲的。”

“提亲?”家里死了人,却来提亲……那不就是……

“对方要求结鬼亲。”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3 亲父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3亲父你也知道,凉州有这习俗,而且还挺看中,若是这男子虽然未婚,但却有婚约对象,那一般男人家是要这未婚妻一起殉葬的。”

王怡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不知道,她对于**的接触就是那一次倒斗盗尸。她一直以为**就只要弄个女人陪着就行了呢。像丹阳群主这种,为了阴亲杀人,都已经算是恶毒到头了的,却没有想到,还有要求殉葬的?这都是什么心肠?

丹阳郡主叹了一声,说道:“所以我父王当年将我嫁来京中,我也一定要在京中给永明找户人家,就是因为凉州那边,习俗最重,就算是王府之尊,若是门当户对了,对方真有个什么万一,提起这殉葬一事来,也是理直气壮的啊。只要是曾有婚约,女人的命便同男人绑在一起了,好心些的人家,是让这未婚妻捧着牌位嫁进门来,服侍一家老小,什么时候死了,再埋进丈夫坟里,还有那些人家,觉得女子的命不是命,直接派了人上门杀人的都有,总之婚约一定,女子的生死,便端看夫家的态度了。”丹阳郡主说着,很是为女子的命运感叹。

把王怡真听的冷汗直流。丹阳郡主感叹女方命薄,被夫家不当人命,可是她想要给女儿**的时候,不也是相中谁就直接开杀吗?

“当时虞家的幼弟死时,虞家便派来了人,给你母亲送礼,向她提亲,于是被你母亲打出来了。”

该,就该直接全都打死,让他们原地结婚。

“你母亲将人打了出来,虞家又只是商户,京中没有这样的习俗,京里人就算是听说了此事,也觉得虞家有心肠狠,脑子也有病,虞家下人求告无门,只得离开了。临走时骂骂咧咧的,旁边听的人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也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要杀活人,虞家子心慕你母亲,一直没有成婚,也没有后代,对方知道你母亲嫁了人,便想向你母亲求一个死去的侍女、代你母亲去服侍虞家,并且这些人还说你母亲藏了虞家那幼弟的血脉,要一起回凉州守孝,可是你母亲一向心善,身边的侍女并没有过世的,又不肯将虞家的血脉归还,所以才将人打了出来。”

“等下……他家的血脉?”

“应该就是你了吧?王家当时,只有你一个孩子啊,你那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怀在你母亲肚子里呢。虞家的人这样骂了一路,似乎觉得你母亲欠下了他家天大的债,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所谓藏了虞家的血脉的那种笃定,让人觉得,你应该就是虞家的血脉了吧。其实这也说得通,虞家兄弟两个,需要巡视商铺,隔几年才进一次京,你母亲发现怀孕的时候,若人已经走了,远去凉州,来回骑马都得二个多月,对方若在巡视途中,半年都不一定能精准的找到人,你母亲为了掩饰怀孕的事,先找个人嫁了,也是正常。等到虞家知道了,若是虞家子未死,那各自娶妻生子,也就各安天命了了,可是却偏虞家子无妻而亡,那么对虞家来说,向你母亲提亲,迎一个替身回去,再接你续一房血脉,也是理所当然的。”

“……”

王怡真简直想死。

“郡主你……你就这么全跟我说了?”王怡真想了想问道:“你一边想弄死虞家,一边还告诉我,我是虞家的血脉,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丹阳郡主笑道:“虞家提亲之后不出半年,你母亲就死了,那时候世间有些传闻,说她是勾搭有夫妇之夫,被人害了。京中之人,最喜欢这些绯闻八卦,也不引得多少面合心不合的夫妻吵架,但我长在凉州,却知道凉州风俗,对鬼亲有多么执念。”

王怡真跳了起来:“你……你是说?”

肖婉儿如果真是被人害死的,那虞家想要结亲,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丹阳郡主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猜猜,你要想知道真相,不如自己回去挖个坟啊?对方如果真的要结鬼亲,还为此杀人,那你母亲的遗体必然已经不在王家的坟里了,你反正闲来无事,去挖出看看,也是心里有数。我虽然不能满足你第三个要求,但我提供给了你杀母之仇的仇人信息,也算是利益交换了吧?你这孩子又聪明,我一向喜欢,我们一起联手搞死虞家,如何啊?”

“……”

王怡真觉得自己的身世已经乱得一逼了。

肖婉儿是不是被人所害,存疑。

她是不是王怡真,存疑。

王怡真是不是王家血脉,存疑。

这世上就没有点什么正经能给她确定下来的事吗?

还是有的。

丹阳郡主说道:“当年陛下做皇子时,曾在凉州督战过,我兄长几次救过陛下,宫中与我家的情份也算深,宫里对我也一向重视。今日,永明的案子已经结了,宫里为了安抚我,过两天大概就要宣我们几家进宫,官府判了李家无罪,那到时候除了宫中的赏赐以做安慰之外,怕是要以李家二房向我道歉来结案了,你既然帮我瞒下了纪家的案子,我也承诺了你,不再追究李家大房,到时候我一起带你同李家姐弟进宫,叫大房将其父母之死闹到御前,让她们同二房撕去。”

这样倒也很好,于丹阳郡主来说,扶起李家大房,来同二房相争,她可以渔翁得利,而对李兰兰姐弟来说,又重新有了进宫的机会,父母之死的疑云可以引起宫中重视,她们也可以借着丹阳的势,同大房划清界限,唯一的问题就是……

“我为什么也要去?”

打官司的时候带着状师可以理解,你们进宫领罚领赏的,带上我不方便了吧?

“自然是宫中有贵人想要见你。”丹阳郡主说道。

王怡真感觉这一句话比死了人还要吓人呢……

“宫中有贵人?要见我?”她何德何能啊?“为了什么啊?”

“自然是为了你手中的书。”丹阳郡主说道:“其实打从你一进京来,大家也都对你多方关注,只是每个人都觉得,养在乡下的女孩子,缺少教养,又从纪家那里听说你根本不识字,就算肖婉儿遗物都归了你,也不过是保你一生富贵。又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可是如今你连破迷案,京中上下便都已经知道了,你的才份比你母亲肖婉儿不相上下,只是不像你母亲一样高调罢了,你看着吧,至此之后,来向你求教、求书之人,再不会少了,只怕你母亲当年贴诗求续、千金一赠的盛况,很快就要重现了……”

亲娘来……我现在死还来得及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4 偏帮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4偏帮因为提前被丹阳郡主吓唬过,所以王怡真到如今腿肚子都打软。

曾经她以为,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对皇权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但如今看来,她错了。

当被一郡嫔妃围在中间,特别是明明每个人都在喝茶闲聊,却暗地里不住的打量她的时候,王怡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群博士生围在了中间,别人都当她是大学教授,都小心的思索着该怎么把握机会,问出自己心里最难解答、最需要难案的那个问题,而只有被围在中间的自己才明白……自己这水平是小学生啊。

“没有想到……肖夫人的女儿,竟然是这样天人一般的人物,比之肖夫人的美……又更进一层楼啊,只怕以后的成就,更盛其母啊。”皇贵妃李氏笑道。

王怡真回应以微笑。

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如今在贵妇圈里混得久了,别人话里的意思,她也多少能听出来几层了,不……就算是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只要按住了往阴暗里想,也能想出点意思来。皇贵妃这话什么意思?

肖婉儿当年男女名声上就不太好,可是她天生长一副冰山女神的高冷相貌,虽然为人高调,但是全是以才压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感,别人……至少除了被她迷住了夫婿的小姑娘们之外,其它人都并不敢讲她的坏话,总觉得侮辱了她天人之资。

但王怡真的长相,虽然也美,却以艳丽为主,这是说,她要有一天也搞什么贴诗求续的活动,就是真的要招入幕之宾,基本相当于挂牌子营业了……是这意思吧?

我cao,就这态度还有求于我?信不信我分分钟投向你的情敌啊?

不过皇贵妃李氏,在这后宫的圈子中,还真的是不太好找出能为其对手的人。

当今启圣帝年纪虽然说不算大,也就四十出个头,但并不喜好女色,李皇后在时,还张罗过为他选秀,但自李皇后去世后,后宫就没怎么再大规模进过新人了。因此后宫有位份的嫔妃,也都上了年纪,在这里面,皇贵妃李氏算是少有的年少貌美之人了。她也是李家女一样,出身宋国公府,不过却不是嫡支,甚至不是庶支,而是旁支,皆因为10年前李皇后过世后,李家宗支的姑娘们,没有一个辈份合适年龄也合适的可以再送入宫,于是李家便送了旁支的一个姑娘,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姓李,这位份是绝不能低了的,当时就封了妃,又因为这李妃美貌且活泼,很得启圣帝的喜欢。

李氏今年25岁的年纪,在身份高的嫔妃里面,最年轻美貌,在年轻的嫔妃里面,后台最大,在有后台的嫔妃里面,身份最高,而最重要的是,她去年年底还新怀了皇子,要知道,宫中虽然小皇子也有几个,可是最小的也有7岁了,自从7年前启圣帝染病,后宫已经很久没有人有孕了,也就是说,这是宫中隔了七年,才又新得的龙胎,因此启圣帝大喜,去年年底大封后宫,李妃晋位为皇贵妃,后宫都传说,若她能生一位皇子出来,哪怕是皇后之位也不是不能给她,因此李皇贵妃如今在后宫,还真有点孤独求败的感觉。

王怡真也只能笑笑。

其实愿意讽刺她是最好的,总比找她求诗求画要好吧。

皇贵妃说完了话,便不再理会王怡真了,悠哉的拿了块糕点来吃,几个嫔妃也似真似假的夸了几句,便各自聊天了,上聊首饰花样,下聊鞋袜布匹,庞夫人此时做为一个大家夫人的交际能力就展现了出来,陪着宫妃们什么都能聊。

于是很明显的,丹阳郡主三个人,被孤立了。

丹阳郡主拍着桌子怒吼道:“我今天是来说这些的吗?我难道是来喝茶聊天的吗?”

宁安侯纪家,前两日已经同意了亲事,于是永明县主同纪松凝的**,已经开始操办起来了,如果今天不是宫中宣召,那么丹阳郡主是绝没有空进宫来的。

丹阳郡主大约也是名声在外,宫妃按私说都是嫂子,按公说也是主子,可是她说吼就吼了,一溜的妃子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只皇贵妃笑道:“郡主莫急,永明的案子,三法司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今天请郡主来宫里,是本宫特意设宴,来为郡主赔罪的,都是李家的下人不仔细,让郡主伤心,如今晓妆的一家老小,都给郡主绑到了郡主府去,任凭郡主发落,只求郡主消气。”

皇贵妃说完了话,丹阳郡主呵呵的冷笑,同王怡真坐在一起的李兰兰则脸色苍白,庞夫人顺着皇贵妃的话题,笑意盈盈的以茶代酒,向丹阳郡主道歉。

王怡真都替丹阳郡主感动脸疼,这就是她说的,皇室对她一向看重?

今天王怡真同李兰兰陪着丹阳郡主入宫,李家二房则是庞夫人同李杏杏入宫。两边的女眷直接进到了后宫,一开始,倒是像丹阳郡主所说,后宫因为没有女主人,皇后太后皆无,而直接由皇贵妃率众妃接待,二话不说直接组了个茶话会,大家坐成了一圈,中间摆个桌子,有瓜有果有点心有茶,轻松聊天,这是完全没有将丹阳或李家视为外人啊。

可是越是气氛轻松,越是摆明了对丹阳丧女之痛的不在乎,又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闲话到如今,宫里对李家的惩罚,李家又要怎么道歉之事,并没有说。

因为丹阳郡主才会发怒,李家再无辜,到底李奕年写信、晓妆送蜡烛,是因为前面二桩命案而延发出来的后续,事赶事的凑到了一起,更送了永明县主的一条命,李家说一句道歉不为过吧。

却没有想到皇贵妃直接将晓妆一家人抬出来自治了,更让庞夫人以茶代酒,就把这件事给抹了……这也太过于轻描淡写了吧?

可见得宫里对丹阳郡主并不是那么的看重,而李家二房之争,皇贵妃则完全站在庞夫人那一边。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5 落胎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5落胎这倒也不难理解,皇贵妃入宫之后,背景后台一向是宋国公府,因此与宋国公夫人多有来往,比起已经身为国公夫人的庞氏,皇贵妃傻了才会帮着没有靠山背景的李兰兰。然而人情暖,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皇贵妃偏帮的态度太明显,也就是说,宫里的态度,并不相信外面传闻的大房之死与二房有关,但不打算帮着李兰兰做些什么了。

皇贵妃只一句话,丹阳郡主的打算便几乎全落了空,李家在永明之死上没有责任,所谓的道歉,不过是谈笑间的一杯茶。

再加上宫里并不想追究大房夫妻死因,那李家就是没有罪过。宋国公府依然还是宋国公府,李奕年还是国公独子,李兰兰这么久以来的谋划也半点用处都没有,大房姐弟便还是那两个朝不保夕的小透明了。甚至……别说是李家被夺爵,李奕城若是扶不起来,李奕年说不定还有机再拿到国公世子之位?

也怪不得丹阳同李兰兰的姐色都这么难看了。

丹阳郡主大约也是受不得这种闲气,站起来,一把便将端在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这火爆脾气……王怡真哪里想到这位大姐这么猛,后宫里都敢乱摔东西,正犹豫着是劝她收着点啊?还是需要加把火的时候……

突然皇贵妃李氏的脸色……比丹阳郡主还难看。

这是要吵起来吗?

丹阳郡主大约在宫里也没受过这种气,身子又弱,一口气喘不上气,手指哆嗦着往皇贵妃那里一指,肉眼可见的,容她喘完这一口气,她就开骂……

王怡真跳起来捉住了她的手,高喊道:“来人啊,皇贵妃不舒服。”

从丹阳摔茶杯到王怡真喊话,前后不过3秒,一众嫔妃都连瓜都还来不及拿上手,被王怡真这么一喊,又偏头去看皇贵妃,却发现皇贵妃的脸色已经不只是难看了,本来白皙的脸上已经泛出青色,手捂着肚子,弯着身子倒向了一边,好在有宫女尖叫着扶住了她,才没有倒在地上。

王怡真冷眼看着一郡宫妃宫女,围着皇贵妃尖叫个不停,便不动声色的拉着丹阳和李兰兰两个人,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

“什……什么个情况?”丹阳郡主愣着眼问道。她只是想骂两句,她又没打着人……

“嗯……看这模样,是要流产?”王怡真也认真的分析道,这声音不大不小,大家都正好听到,一时间,每个嫔妃的脸色都跟着难看的要死,这可是将近小10年中难得的龙胎啊?宫里争宠的常见,落胎什么的……这业务大家太久没接触,都有点不熟了,这会喝个茶就出了事,那来参与喝茶的人岂不是全都有了嫌疑,一时间,茶话会就全乱了套。

有喊着叫太医的、有喊着叫皇上的、有喊着叫软轿的,竟然还有喊着叫热水……,这难道是多喝热水就能好的什么症状吗?

丹阳郡主目瞪口呆,已经被王怡真拉到了一边,便悄悄的问道:“怎么知道是流产?你还会医术?”

“猜的啊。”王怡真说道。在宫里、众目睽睽之下、怀孕的妇人突然捂肚子、不是流产难道还能是拉稀?毕竟……皇贵妃被人扶开之后,她那位置上显眼的一堆红色痕迹,怎么看也像是血。再说是不是的她就随口一说,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说中了不关她事,说不中……难道没流产还不好吗?

“这这这……怎么会突然流产?”一旁边的李兰兰也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她幼年父母俱在时,也常进宫,可是李皇后去后,这些年再没有资格入宫,如今成年后第一次进宫,就遇到这种宫闱内斗,她已经怕的要死了。

“看热闹呗。”王怡真说道:“横竖不关咱们的事,喝的茶也不是咱准备的,吃的点心也不是咱们准备的,而且还是郡主先发现了情况不对,咱们只有功,绝无过。”

丹阳郡主之前摔了茶杯一手指着皇贵妃,当时一口气没上来,被王怡真接了一句“皇贵妃不舒服”,说起来,倒真可以说是丹阳郡主发现了皇贵妃身体不适,及时示警。

丹阳郡主同李兰兰,此时看王怡真的眼神都一脸的佩服,还可以这么解释?那这解释就先存着,横竖这一个半会的,皇贵妃都倒下了,也没有人来查问什么啊。

看着之前围在皇贵妃身边的年轻宫妃们乱哄哄的挤成一团。王怡真一个一个的盯着看了半天,才又悄悄的问丹阳道:“这里都是年轻妃子啊,上了年纪的高位嫔妃怎么没在?皇贵妃倒下了,这宫里谁来主持?”

丹阳翻给了她一个白眼。“上了年纪的都是高位嫔妃,谁喜欢没事来闻新人笑啊,何况皇贵妃没有倒下的时候,也轮不到她来主持后宫啊。这后宫事务,一向是令妃和宸妃协同主持的。”

启圣帝于女色上并不热衷,宫里位份高的妃子,全都上了年纪,说起来,是因为这些人都生有皇子,母凭子贵。

贤妃资历最长,所生晋王与太子同岁,甚至还年长几个时辰,但因为非皇后所出,因此同天出生,却将太子定为嫡长,做哥哥的反而成了二皇子。

淑妃为韩王生母,韩王在兄弟中排序第三。贤妃同淑妃,与李皇后差不多的资历,也都是陪着启圣帝从皇子升到了皇帝的有故事、有交情的人。

其它的妃子,便是在启圣帝登基之后才入宫的了。

因此,后宫中,三个妃位,只有贤妃、淑妃有了主。就算是皇贵妃,当初也没有得了那个“德”字,只叫李妃。

“这两位……总不至于容不下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吧?”王怡真悄悄的问道。

皇贵妃落在座位上那血……眼见得可不少啊,这孩子年底刚怀上,如今也就四个月不到,生出来也是个奶娃娃,二妃的孩子都成年了,上面还压着个太子,说起来怎么也不至于不放过一个婴儿,可是……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6 教你撒谎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6教你撒谎都说皇贵妃若生出来是个男孩,有可能会被赐皇后之位,那么这两位容不下的,就不一定是孩子,而是皇贵妃本人了。

丹阳郡主脸色一会白一会青的,低声道:“这……不会吧。圣上的后宫中,一向没有这些事的。”

启圣帝的后宫,人数本来就少,又因为启圣帝是看孩子赏位份,生过皇子的女人才能得到地位,众人便都知道这位帝王将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后宫争斗吃醋,偶尔也会有,可是陷害孩子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谁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怡真问这些做什么呢?

王怡真问这个,当然是以防万一。

今天这茶话会是因为调解丹阳和李家的恩怨,那皇贵妃出了事,又是事关龙胎这种大事,一定会由主持后宫的妃子来查清真相,到时候她们这一桌子人,少不得要被一一盘问。她总得先搞清楚,这盘问是谁来主持,谁有嫌疑吧?

她小声说道:“刚刚众人慌乱的时候,那个穿粉黄色的,想去扶皇贵妃,打翻了离她最近的一盘果子,边上那个穿淡蓝装的,碰洒了一杯茶,之前虽然大家吃喝都在一个桌子上,只有皇贵妃出了事,可是谁也说不清楚会是在哪里有什么被人动过手脚,这个时候往前面挤的,不一定是想讨好皇贵妃,还有可能是想毁尸灭迹。这种时候我们最好是一步不要靠前,到时候说起来,才不会有嫌疑。”

丹阳同李兰兰听的直点头。

李兰兰到底是15岁的小姑娘,这些年来没有母亲教导和提点,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是少了些经验,听了王怡真的话,才明白为什么王怡真在出事时第一反应是拉着她们退后。

至于丹阳郡主……

王怡真也算是能看懂几分了,如果说之前杀纪松凝的流程并不是丹阳制定,而是别人教她的,那么王怡真便没有看错她,这位郡主别看身子弱,脾气却暴,很有几分钢铁直女的味道,她大约也并不太注意后宫的这些弯弯绕绕,说穿了,两个人别看是贵女,可是比起追剧只挑古装戏的王怡真来说,后宫这种事,经验都少了些。

王怡真一看两个人听的认真,顿时身为幼儿园老师,好为人师的劲头又上来了,缓缓再教育道:“还有后面那个浅褐的,出了事别人都惊慌失措的,她却往后退,一副不想沾手的模样,很可疑啊,这不明摆了怕到时候说不清楚,先置身事外吗?所以她也可疑。”

丹阳同李兰兰:“……”若这样也算可疑,那可就没有谁可疑得过王怡真了。

“你……你刚刚那么一会儿,还注意这个?”李兰兰问道。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干我们这行……我是说,为人谨慎,第一点就是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注意力永远要高度集中,风吹草动、鸟鸣鱼潜的,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错过,要看到眼里,这样……一会儿要是贤妃、淑妃盘问起来,郡主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我怎么回答?”丹阳瞪大了眼问道:“我为什么要回答?这又关我什么事?”

“……”王怡真顶着一头的黑线:“你在皇贵妃还没有发动的时候就指人家,说明你早就看出来了啊,她不舒服,到时候贤妃淑妃必然要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丹阳郡主张大了嘴巴:“……”是哟,是她头脑一热,先砸杯子、先指皇贵妃的。王怡真一句“皇贵妃不舒服”,确实解了她的围,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她是怎么看出皇贵妃不舒服的?而这又同那几个嫔妃的异常举动有什么关系?

王怡真简直恨铁不成钢啊。

“你就说,皇贵妃突然脸色惨白,你觉得不对劲,才指着她,想大呼‘来人’,没想到皇贵妃真的出了事,因此你就留了个心眼,仔细观察了其它人之后的言行举止。”关键就在于,将丹阳摔杯与皇贵妃落胎的因果倒转过来,这样即将丹阳之前的无礼失态解释了过去,又将目标明确了出来,几个被点到名的宫妃到底有没有问题,自有贤淑两妃去查,她们不就可以在旁边吃瓜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也够命苦的了,进个宫,还得负责教人撒谎,好歹她当年也是当年幼师的人,现在……看生命把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自己都不忍心看自己了。

丹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王怡真看了半晌,才小声说道:“你真的是肖婉儿的女儿么?不是什么旁的人冒充的吧?”

“????”什么意思?王怡真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她老歹也是给丹阳解围了啊。就丹阳那爆脾气,若是一番查下来,皇贵妃是被气到或者被吓到的,那么在之前摔了茶杯的丹阳就要为这一胎负责啊好不好?总之,丹阳绝不能同落胎之事扯在一起,要是她被降罪,那她带的王怡真和李兰兰,也会为宫中所不喜,被当作是不祥之人,更有可能李家大房经此一役直接就被李家二房打压下去,以后再也别想好活了。

“你母亲肖婉儿……当年是多么是高冷的人。”丹阳郡主看着她道:“凡她在场,没有美貌、没有才份、没有气质的人,就算是公主皇子,想得她一句话都难,似是天生的高高在上,她从不肯奉承,也刁懒得撒谎,当初这些后宫争斗,她不是没有见过,却一副冷眼旁观的不屑,好像别人在她的眼中都是没有傻子似的。哪有似你这样……”低姿态低自尊,求生欲天然爆棚,洗白自己的同时还带着栽赃嫁祸的。

王怡真无语。

感觉以前听那么多人说过自己亲娘,都没丹阳郡主总结的好,合着肖婉儿是朵白莲花,她就是绿茶……那什么是吧?

只不过又不好直接跟丹阳郡主说,当初王怡真极可能已经身死观音庵,她大约真的不是肖婉儿的女儿。

“行吧,你要是不屑于说谎,你就照实说啊。”看看惊吓到皇贵妃流产的罪名好玩吗?

“……”丹阳郡主再次白了她好几眼,点了头。她是直、是爆、不是傻,能往别人头上扣的屎盆子,她会自己端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7 无异状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7无异状果不其然,龙胎一事,事关重大,贤妃淑妃听说皇贵妃落胎也是吓得魂不附体。皇贵妃那边自然有太医照顾,这边茶话会的成员,则被凶神恶煞的太监们包围控制住,一一分离审问了。

这种时候,心态稳不稳就看出区别来了,大部分的年轻宫妃没有什么经验,问答审讯的时候都一片茫然,只有丹阳郡主小嘴巴巴的什么都说。

很快的,打翻果子的粉黄裙和洒了茶的蓝裙,就变成了重点审讯对象。

相比起来,那蓝裙的还好些,她打翻的是自己的茶,而且茶渍就在身上,茶里有没有问题能查验的出来。

那粉黄裙就欲哭无泪了,她当时想去扶皇贵妃,打翻的是皇贵妃吃了两块的糕点,而且不但打翻了,她还踩了,如今糕点散落,还有好些沾了泥,想查清说清,可就不容易了。

宫中是从来不在意什么证据的,你有嫌疑,就有了取死之道,贤妃挥挥手,就打算让太监将这粉黄裙带下去,那粉黄裙的年轻宫妃估计也是急了,突然喊道:“我真的是无心的,这糕点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这是皇贵妃娘家人带进了宫来看望她的,是皇贵妃最喜欢吃的,我们这些低位的妃嫔哪里敢去碰,我除了打翻了它,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接触过糕点,在场的姐妹都能替我作证。”

丹阳听说眼神都亮了……哟哟哟……这里面还有李家二房的事?

李家的铺子又不可能只一个香粉胭脂铺,按着人类生存需求来说,吃食的铺子,其实才是最挣钱的,李家在京中好几家点子铺子,其中一家已经经营成将近百年的知名老铺了。逢年过节的,李家人用礼也好,自食也好,自然是首选自家的店。

当初李皇后就喜欢李家的糕点,外人一般是不敢向宫里送吃食的,但是李家却因为李皇后喜欢,而常向宫里送这些吃食,如今李皇后同燕王的生母李氏都死了,李家再送进来的李皇贵妃爱吃,李家当然也就要继续送了。

当然,这些糕点也一样是要经过检查的,庞夫人带进宫里来,便会有经手检查的人员,既然摆上了皇贵妃的桌子,说明糕点检查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再出了任何的问题,李家也不负责啊。也就是说,就算糕点有问题,李家也不一定会被牵连。

不过相比丹阳的高兴,王怡真却觉得有点不太妙了。

之前这审问是一对一的,那粉黄裙宫妃打翻了糕点,大家都看着,指证她的,不一定只有丹阳,因此那宫妃并不知道是谁指证了她,她却因为身份,不敢指证丹阳,毕竟丹阳在圣上心中,还是很得宠的堂妹。

当年启圣帝,还做皇子时,封地接近凉州,凉州那时候还是西凉国,纪氏一族为西凉王。

任氏皇族建立大齐,百年来南征北站,不停的扩土开疆,因为征战不停,所以大齐不像别的王朝,武将的地位,一直挺高的。启圣帝得丹阳的父亲丹阳王相助,凭借着攻下西凉国的功业,上位登基,丹阳的父兄却死于西凉,因此以丹阳郡主的身份,别说是在妃子面前摔个杯子,就算是直接打脸,也没什么大事,但前提是,那妃子别怀孕啊,如果受害的是龙胎,那丹阳都说不好,启圣帝会不会生气,谁让这堂兄,最重血脉。

“李家的糕点怎么会有问题,我看是有些人横行惯了,皇贵妃娘娘一向娇弱,是被惊吓着了吧。明明是有人先摔了杯子,皇贵妃娘娘受惊之下,才出事的。”果然,丹阳郡主之前摔茶杯的行为,被拎出来说了。其实王怡真从一开始,防的就是二房,因为这茶话会一圈人,也只有庞夫人,不怕得罪丹阳郡主,打从永明死时,二房便将丹阳郡主得罪到头了。

本来今天这茶话会,是李家想借宫中,同丹阳郡主缓和关系的,那不出事的话,李家最多就是让皇贵妃压着丹阳,两边明面上达成和解。可是如今事涉龙胎,李家若因为糕点被牵了出来,那为了自证清白,可就一定会指证丹阳了。

“你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丹阳骂道:“是皇贵妃先吃了你家的糕点,才出的事,我好意提醒,你敢倒打一耙?你问问周围宫人,是不是皇贵妃吃了你家的糕点,出了事的?”

“你才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摔了茶杯,惊吓到了皇贵妃,同我家的糕点有什么关系?你问问周围宫人,是不是你先摔的杯子,皇贵妃被惊吓了的?”

“是你。”

“是你。”

“你。”

“你。”

王怡真眼看着丹阳郡主和庞夫人再次无营养吵成一团,又看着贤妃淑妃头上的黑线和青筋,悄悄的拉了拉丹阳郡主。

现在吵成这样又有什么用?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原则,如今丹阳郡主摔杯的事被李家拎了出来,贤淑两妃怎么也会问一问、查一查的。无论是李家还是丹阳,在没有证据之前,两妃都只会好声好气的问话。

所以吵什么啊,皇贵妃出事,请太医是第一位的,到时候皇贵妃到底什么原因落胎,得太医说了算。

皇贵妃这几年在深宫中,就算是出身李家,就算是貌美年轻,可是一直能维持着风头无两的独宠,也不是普通人啊。丹阳摔个杯子就吓到流产?她要那么小的胆子,一开始就别给丹阳摆脸色啊。

所以皇贵妃一定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导致流产,否则她身体好到能组茶话会,怎么也不会至少是受惊流产吧?

果不其然,很快的,就有了太医到达了茶话会的现场。

王怡真一看,巧了,来得人竟然还认识,正是当日被纪家拉去给纪松凝做药检的那位老太医。

茶话会这边毕竟有吃喝之物,既然是详查,那其实就算丹阳不说,桌上的吃食、茶水、器具,都要经过太医检查。别说是糕点打翻到了地下,就算是那地下的土,老太医都没有放过。

就见这位老太医查来查去,看来看去,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皇贵妃入口并碰触的一切都无异状,那只有可能是受到惊吓过大而导致流产。”

王怡真:“……”

不是吧,这人绝对是敌人派来的对不对?

一个医生说话不讲脉象,你用的什么排除法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8 Rosa rugosa Thunb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8rosarugosathunb不可能。”丹阳郡主脸色这次是真的变了。谋害皇嗣啊,这是什么罪名?

启圣帝这个人,有多念旧情,又有多么重视子嗣,再没有比丹阳郡主更清楚了,这个罪名扣下来,她别说只是堂妹,就算是亲妹子,不死也要扒层皮。

终于慌了神。丹阳郡主不由得去看王怡真,却发现王怡真盯着桌子上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丹阳郡主的心莫名的又安稳了一些。

“我就知道,我就说吧。”庞夫人高兴道:“李家自出太祖皇后开始,几乎每个月都往宫里送糕点,流程上怕是比御膳还严,怎么可能出事,皇贵妃,就是被你惊吓的。”

“……”一时间,两妃众嫔、李家诸人、外加丹阳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摔个茶杯就直接闹流产,这皇贵妃也太脆弱了吧。

如果说是为了争宠、为了陷害,装装样子也就算了,看皇贵妃被人抬下去的那个大出血量,那可不是一般的出血啊,她人要这么脆弱,一开始就别组茶话会啊?

这种时候,贤妃淑妃做为宫中老人,还是先开了口。

“章太医可以确定吗?皇贵妃所碰所食,没有一点问题?”

“自然是可以确定的。”章太医说道:“不只是这桌上糕果点心并器具没有问题,皇贵妃宫中之物我也都查过了,甚至皇贵妃入口的糕点,我都从她食物上刮了残渣,从舌苔上取了唾液,只要她入口的吃食是今天所食,那保证是半点问题没有的,绝没有被人下毒的可能。”

“这……这么说,章太医能确定,皇贵妃是受惊流产?”二妃又问道。

“不确定。”章太医摇头道。

唉你这个老头怎么这样?两妃正有点怒。

章太医却接着说道:“皇贵妃受到惊吓,是施太医诊断的,娘娘们也晓得,施太医才是妇科圣手,老臣精通的只有药理。”

这倒也正常,谁家太医也不太可能是全科,越是往高端发展,分科越细,也就是说,那个妇女之友施太医,诊断的皇贵妃是受惊至流产,而是否中毒这一块,由章太医来详查,如今章太医查不出食物器具有毒来,那就证明了皇贵妃确实是受惊流产了。

一时间,两妃也有些为难了,今天这事故,如果能查出毒来,那丹阳郡主倒是提醒有功,可是如今没有毒,看来真的是丹阳郡主之祸了。只是丹阳郡主的身份特殊,要怎么处理,只怕得等圣裁。不过……吃食没有问题,李家二房便没有问题了,二妃对看了一眼,由贤妃说道:“既然如此,便……”案子结一结,等启圣帝处置吧。

“等一下。”王怡真突然喊道。

丹阳郡主激动的快哭了。“等一下,等一下,王大姑娘有话要说,王大姑娘无所不知,说不定有什么毒,太医都不知道,她知道呢。”

结果她这句话,别人还没怎么表态,却受到了章太医的赞同,老人家点头道:“肖夫人大名,老朽早有耳闻,若是肖夫人的女儿,自然该比老朽懂得多。”

说得王怡真一头的冷汗,她是体育生不是医学生啊……她真的懂不过太医。不过事到如今,不懂,她也得装得懂些了。施太医说过了,食物无异,所以只可能是受惊。那么……只要能证明食物有问题……就行吧?

王怡真一指那桌上的茶水问道:“请问太医,此为何物?”

章太医看了一眼,说道:“苦丁啊。”

王怡真激动的想拍手,没错,就是苦丁,真是苦丁啊。

章太医若是不说,王怡真差点不敢认,这是苦丁啊。

她前世就挺喜欢喝苦丁茶的,因为有明目的功效,大家都是靠手机活下来的生物,这种有明目作用、价钱又不贵的好食品,当然是要多吃啦。并且这辈子在乡里的时候,为了养弟妹,简直是将所有能挣钱的活,都做过一遍的,而其中最简单好赚的一项,就是采摘野生的中药,所以刚刚看到茶水中飘着的苦丁叶的时候,她真有点不敢认。这种在村子里都不怎么值钱的草药,竟然被宫中的贵人当茶叶来用,是不是真的啊?

“章太医可知苦丁之效?”王怡真问道。

“清热消暑、明目益智、生津止渴、利尿强心、润喉止咳、降压减肥。”章太医说道:“怎么了?”

“……”怎么了?王怡真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章太医不知道此物活血化瘀吗?”

这一句将章太医也吓的够呛。“什么什么?真有此事?”

有的……吧?

王怡真也不是很确定,她前世在幼儿园做体育老师时,有些家长怀着二胎还接送大宝,其实一位家长,成天在家长群里发些怀孕注意事项,里面列的长串的不能吃不能碰的东西,她也是那时候才第一次知道,苦丁还活血啊,不过也是,如果不活血,凭什么散风热呢?

章太医不是精通药理吗?竟然不知道?

章太医是真的不知道。连忙问道:“王大小姐的意思是,皇贵妃流产是此物所致?”

嗯……也不一定,苦丁这玩意口感不太好,没有人会大把大把的喝,再说要是喝个苦丁就会流产,有这种奇效的话,只怕宫里也不会让苦丁摆在贵人的面前了。

王怡真这不是也没辙了吗?总不能丹阳这个靠山真的被李家二房打下去吧。

于是王怡真冷凝着一张脸说道:“只有苦丁倒不至于,还有……玫瑰……嗯,就是月季,皇贵妃最近有接触过吗?”

“月季?”整个宫里的宫妃们都惊讶了好吗?御花园种的那种月季吗?

“嗯。”王怡真点头道:“月季……在西方国家……就是另外的很遥远的一个区域,被称为玫瑰,可内服外敷,也是活血美容的圣品。皇贵妃最近闻过吗?”这个是真的,反正她每次到了月经期,就不敢喝玫瑰茶了。

王怡真不说月季还好,一说月季,章太医震惊了:“王大小姐果然博古通令,老朽年轻时游历四方,曾在西域徘徊数年,闻极西之地有国,风情习俗语文文字皆与中华不同,有大食商人带月季之种至彼方,此处人称为rosarugosathunb,据说译名便为玫瑰。没想到王大小姐所以知道,那……那可是已经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异国了啊。”

一时间……宫中之人也是震惊。

肖婉儿当年之名,已经是如雷贯耳,但也只能说是学贯古今,王怡真说是她的传人,却刚回京不到一个月,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学贯中外的地步了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79 很有道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79很有道理倒是王怡真自己差点跪下,哪想到她随口一句,这老太医都能给她往外蹦英文啊?总之这话题太偏了,于是王怡真硬拉话题回原轨道:“那皇贵妃近日可曾闻过月季?”

“闻……闻过……吧?”贤妃淑妃也不太确实,三月正是月季的花期,春日里开了鲜花,赏花已经算是后宫极好的消遣了,大家没事都喜欢去逛逛御花园啊,皇贵妃身份贵重,还怀着孕,她去逛个园子很正常,那闻到花香也正常啊。

这意思是,怀孕的人连个花园都逛不得了?

其实逛得逛不得,王怡真也说不准,从来没听人说过赏月季还能流产的,但今天她要是找不出皇贵妃流产的原因来,丹阳就得背这锅,丹阳被搞了,李家二房就能随意的打压大房,李兰兰姐弟若完了,王怡真几个弟妹都要受牵扯,所以王怡真冷静而专业的点头道:“不错,月季这种花,孕期也是碰不得的,不但月季,我今日告知诸位娘娘,但凡是女子都爱美,而能够使女子美丽的食物或药物,无一不是具有通筋舒骨、活血美颜之效的,请大家想一想,麝香乃是香中圣品,是不是最易使人流产?藏红花是不是药中圣品?是不是同样使人流产?螃蟹是不是海鲜圣品?流产吧?甲鱼是不是河鲜圣品?流产吧?菠菜是不是菜中圣品?流产吧?猪肝是不是下水中的圣品?流产吧?山楂是不是水果圣品?流产吧?这些哪一样不是姑娘们美容养颜的圣物,但其实说起来,都是孕期不能吃的……”

章太医:“啊啊啊”的恍然大悟。“没错没错,这些物品确是孕期中不能使用的。”

章太医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孕期需要禁食,只是从来没有人会像王怡真这样进行粗暴的总结。

美容能用、孕期就绝不能用。

既然章太医做为药理专业性极强的太医,都这样的力挺王怡真了

“可是……这些东西……宫中也……”贤妃犹豫着说道。麝香、红花,都是流产圣物,宫中谁敢存?螃蟹甲虫山楂,怀孕的人都会避开,至少猪下水什么的……讲真,娘娘们会吃这玩意?

王怡真摇头道:“我是先打个比方。只要是日常中对身体有益的,在孕期就会有害,其效果或多或少,并不只局限于此。比如说……”王怡真拖着长腔道:“大米性寒,易致宫寒,皇贵妃有没有吃过?”

“……”娘娘们点头,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避过大米呢?

“再比如:小茴香、八角、花椒、胡椒、桂皮、五香粉这些调料性热,易使身体炽热血气旺盛,皇贵妃有没有吃过?”

娘娘们再点头,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避过调料呢?

“西瓜草莓性寒,桂圆荔枝性热,孕妇皆不能食,皇贵妃有没有吃过?”

“木耳、山菇等菌类益气,土豆绿豆等吃食补身,章太医,纪世子因人参而死之事,你还记得吧,还有茄子、空心菜、莲藕、洋葱、蘑菇、慈姑、香菇、猴头菇、木耳、海带、葛根、魔芋、金针菇、油菜这些菜……都多少带些活血之效,所以这些东西,孕妇不要多吃的好,最近可有吃过?”

娘娘们点头,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避过菜呢?

“葡萄凤梨猕猴桃、柑橘桃子柠檬果,都是外番常见的供品,但皆不可多食,可吃过?”

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避过水果呢?特别是这些东西确实稀罕,王怡真点了这么多样,当宠的妃子总要吃过个一两样吧?要不然怎么好跟同行打招呼?

“还有那些香料,薄荷桂花茉莉花、百合柠檬薰衣草,孕妇是不能用的知道不?”王怡真问。

宫妃们再点头。

确实,宫里但有孕了的,那些香都能不点就不点,以前她们是怕人在香里做手脚,如今听着,竟然是这些香味也不成……

一时间,宫妃们听的心里直发慌,怀孕,当真是这世上最惊险的一件事了。贤妃淑妃这种生过孩子的老妃,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实在是王怡真总结的有点太全面了,她们现在就想知道,怀孕之后,还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被王怡真这么一说,再对对这茶话会上的瓜果,好像皇贵妃是吃哪样中哪样啊……特别是桂花,如果桂花连香味都不能闻的话,那李家二房献来的桂花糕,上面可是直接铺了一层的桂花啊,怪不得皇贵妃会流产。

大家的目光,又给到了庞夫人,庞夫人也是正惊叹着自己天生的好命,竟然连生三个孩子也没死的时候,接收到了大家的视线,然后突然就醒了。

听特么的胡说八道,要是怀个孕就满天下的食物都不能吃,那谁家还能生得出孩子来啊?

庞夫人深觉得自己被人忽悠了,尖笑道:“那要照王大姑娘这么说,只怕普天下没有人能生得出孩子来了。”

对哦。贤妃淑妃也醒了过来,要是吃什么都流产,那但凡入嘴的就没有什么不危险的了,这绝对不太对吧。大家的眼神又移给了王怡真。

王怡真点头道:“当然不至于吃什么都有危险,这其实也同个人的体质有关,我长于乡下,乡下的婆子们一边做农活,一边都能把孩子掉出来,掉出来用裤子包一包,继续干活的大有人在,皆因为她们长期劳动,体质极好,所以吃些活血之物,没什么问题。而宫中的娘娘们,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然身娇体弱,那怀孕的时候,危险当然也大了,诸位娘娘想想,身边听说难产出事的,或者生个孩子需要太医久驻家中的,是不是都是贵妇人们,就没听说过丫环婆子要大夫长随左右的吧。”

娘娘们又再点头。下人们,好像难产的机率真的低于贵人们。

庞夫人见着王怡真说什么,大家都点头,再次尖叫道:“那是因为下人们请不起大夫。”她其实也觉得王怡真说的挺有道理的,贵女们就是娇啊,可是这种时候,也不能认啊。

“那同样能请得起大夫,皇贵妃是不是请大夫的次数要多过于别人呢?”王怡真问道。

娘娘们再次点头,是的。

不过贤妃到底说了句公道话:“因为她宫里久未有人怀孕了啊。”那么多年没有人怀孕了,怀上一个,就算皇贵妃不请大夫,宫里也紧张她啊,平安脉都得加次数。

“对啊。”王怡真说道:“皇贵妃本来身子就弱,又有身孕,所以她比平常还虚弱啊,这种虚弱加虚弱的时候,只怕比普通人要虚弱一百倍,还不注意饮食,那可不就出事了。”

庞夫人这次真的是冷笑了。“皇贵妃的身子,在娘家的时候,可就是出了名的好生养,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么到了王大姑娘这里,她比普通人还虚弱100倍了。”

王怡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要是不比普通人虚弱一百倍,怎么可能摔个茶杯……就吓到流产了?”

嗯……好像很有道理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80 启圣帝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80启圣帝王怡真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证实,哪皇贵妃吃的东西什么有问题,她就是想告诉大家,摔个茶杯真不是大事。

如果皇贵妃连摔个茶杯都能流产,那她吃这么些犯禁的食物,能直接奔流到海。

同样的,如果皇贵妃身体壮的什么都能吃,那别说摔杯,就是掀桌,也吓不到这个地步吧。

王怡真说完,宫妃们都觉得好不道理,想一想这是无所不知、博古通今的肖婉儿的女儿说的话,就更有道理了。

特别是章太医这会都拿出纸笔来了。“王大姑娘,你刚刚说的那些……求你再给老夫说一遍吧,老夫虽然精通药理,也明白药食同源,可是对于食材,不太精通,您再说一遍吧,再说一遍吧。”

这是什么?这是太医院最精最精通药理的太医,都对王怡真的知识做了认证,认可了他不如王怡真啊。

王怡真心里一滴冷汗滑过……这老头真信了……学医学傻了吧。几种流产圣物不提,要是真的她说的都不能吃,那怀个孕真的只有饿死一途了。

“这个吧……不急。”王怡真一脸淡然的对老太医说道:“我们先将皇贵妃流产的主要搞明白了,有什么问题……稍后再讨论行不行?”她嘴皮子溜啊,刚刚说的种类这么多,此时要她再说一遍……她自己都怕说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啊。

“这个好查这个好查。”老太医说道:“皇贵妃吃的食物、饮的茶水、用的胭脂、燃的香,都是有记录的,王大小姐你再同我说一遍,我一项一项去查。”

唉这老头怎么这倔呢,她不就是自己都想不起来刚才秃噜嘴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我……”李兰兰突然向前了一步,说道:“怡真还要配合两位娘娘查案子,我来同章太医说吧。”

“你知道?”王怡真同章太医一起问。

“我看过一遍的书、听过一次的话,都大约能记得。”李兰兰笑道:“更何况,怡真刚刚才说完啊。”

王怡真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李兰兰这么牛,过目不忘啊……

于是将章太医扔给了李兰兰,王怡真笑道:“两位娘娘,咱们还查些什么?”

不是……这姑娘怎么突然从嫌疑人的跟班,就成了配合查案的人员了?两位娘娘都有点晕。

“接下来……”接下来要怎么查?

话都让王怡真一个人说完了,接下来……

如果是吃的不合适导致流产,那皇贵妃在怀孕期间还乱吃东西,她不流产谁流产啊。

如果是被吓得导致流产,那只能说明她身子太弱,还在怀孕期间乱吃东西,流产都是活该。

感觉……怎么查都是皇贵妃自己找的啊……她们到底需要查什么?

正当两个娘娘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时,有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过来,伏在了贤妃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

贤妃的眼神一下子尖锐了起来,看向了王怡真。

王怡真整个人都毛了,又什么事?

只听着贤妃问道:“王大小姐无所不知,可否告知,若是两种食物同食,会不会出现相克的情况。”

“当然。”王怡真快速说道:“食物也分热性寒性,也有药性毒性,若是同时大量吃下属性不同的食物,也会食物中毒的。”

章太医忙点头道:“众所周知,豆腐蜂蜜同食耳聋;螃蟹与西红柿腹泄;牛肉红糖同食胀死人;就是此类原理。只可惜老夫只懂药材相克,不太知道食材相克。”

大爷……你这都被315晚会证实过是谣言了,不过……我挺你。

王怡真也点头:“食物相克其实很常见,有些为实,有些不可尽信,只可惜,这方面我所知不多,不如章太医药理精深。娘娘想问什么?”两个人你为我点头,我为你点赞,很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贤妃的眼神缓缓移到了二房庞夫人同李杏杏的身上,说道:“圣上已经到皇贵妃处了……”

“……”所以?

“圣上身边有一位万公公,一向精通药膳食补之道,如今查到了皇贵妃宫中一处不妥当,如今要召诸位,去御前奏对。”

丹阳郡主长长的出了一品气。她又不常往宫中来,皇贵妃宫中有任何不妥当,都同她无关啊。

这一次是庞夫人白了脸……皇贵妃的宫里……那好多物品可都是李家送的啊。

到底是哪里不妥当?

贤妃说了要召众人去,那就真的是带上了众人,茶话会这里的现场有专人守着,一群人步行到了皇贵妃的长春宫。

门口的太监通禀之后,众人很快就被放行了,大约是非常时期,王怡真等人直接进到了皇贵妃寝室内,内室纱帐中一人坐着,纱幕垂落,外面地上跪着浑身哆嗦的施太医和一众宫人,另有一个中年太监躬身立着。内室的地上一片狼藉,如果说丹阳郡主摔个茶杯能落一个孩子,那此时长春宫里满地的碎瓷,就差不多是乱葬岗了。

看来皇上的火气足够大啊,孩子绝对没保住。

贤妃带了一群小20个人,但大家此时都跟学了凌彼微步一样,愣是一群人走进来都没什么声音,贤妃带着一群人跪下了,才壮着胆子禀道:“圣上,人都带来了。”

于是便见纱幕中的人撩开纱帐走了出来。

王怡真知道这是当今的启圣帝,她也不是那种愣的非要这时候抬头看个脸的,规规矩矩的跪好,装成路人。

“丹阳。”那人先道:“听说是你发现了,皇贵妃的不对劲?”

“圣上。”丹阳悲悲切切的喊了一声,千回婉转的那种冤啊。丹阳郡主把王怡真之前教她的那段,又重新说了一遍,反正就一点,坚定的咬死,自己是提醒示警。

王怡真这时候一颗心是真的落了地。

别管宫妃什么态度,圣上能听丹阳把这么扯的一段话说完,看来是真的很看重这堂妹啊。给她这么一个先下口为强的机会,那么这案子不管怎么查,丹阳郡主都不至于背这锅了。

丹阳说完了。

空气里又一阵沉默,那人缓缓道:“丹阳,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81 不妥当的那个

王怡真听了这话,心脏都猛得跳快了半拍,才发觉自己又错了。

她虽然认识丹阳郡主不远,可是也看得出,对方是个直心直肠,直来直去的人物,之前那纪松凝的杀局是别人教的,也就是说丹阳本来就是个冲动又直白的性子。

摔了茶杯指着皇贵妃,是不是提醒先不提,丹阳郡主这个人,很难要求她能够在一阵混乱中,冷静的先退步自保,再细致观察众人行为反应,她这性子,要不是王怡真拉着,她肯定当时也得冲上去扶人。

丹阳在贤妃面前这么说,对方就算半信半疑,也不敢深究。总不好当面说:“郡主你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人,谁给你当的枪手你交待吧。”但是当今圣上同丹阳认识可久,他心里起疑,就可以直接问,而且在他的面前,越是撒谎越会让他起疑,这时候王怡真只希望丹阳郡主别犯糊涂,说什么这是我自己观察到的,讲真,她真没这么聪明,更怕她自作聪明。

丹阳郡主瞪大了眼喊道:“圣上,你怎么知道是别人教我……害,我就知道我作不来这种事情,呐……这位就是当年京都第一才女肖婉儿肖夫人的长女,王家大小姐,就是她教我的,圣上我跟你说,这王大小姐可聪明了,也是个无所不知、博古通今的人物,不比她母亲差。”

章太医在一边使劲的点头,很是赞同。

“哦。”启圣帝顿了一下说道:“都别跪着了,全起来回话吧。”

王怡真差点没忍住抬头,怎么听着这几句话,启圣帝的心情还可以?

一众人起了身,王怡真也就悄悄抬了一点头,打量着屋中的情况,然后发现,启圣帝,也在打量她。

“京城第一才女,肖夫人的长女?”启圣帝问道。

“回陛下,是的。”王怡真恭敬答道。为了今天的进宫,她也是被恶补了很多宫内常规礼仪的,总之,她绝对不想进一步进宫就神经病一样怼天怼地,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再来一段三生三事的虐恋情深。

“同你母亲一样,无所不知?博古同今?”启圣帝又问道。

王怡真“啪叽”一声又跪回去了。“回陛下,这个真不是,臣女只是三岁时在母亲跟前抚养,母亲看过的一些书,就随手拿来讲给臣女听,让臣女识字,后来母亲去世,臣女被送到了乡下,就再也没有读过书,臣女其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只是记忆好些,有些事情,母亲说过了,臣女就记得。母亲无所不知,博古同今,臣女以她为傲,可惜臣女太差了,让亡母蒙羞。”

这一篇话说的滴水不漏,王怡真自己都觉得,有进步啊。

启圣帝明显愣了一下,才柔声说道:“你这个女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

我哪错了?您讲出来,我改。

启圣帝又说道:“你的母亲,当年与皇后交好,我也曾见过的,是个冷淡高傲的人,非大才不足以使她侧目,你这性子……朕也曾见过济宁伯,记得他也不是这样的啊,你这性子,到是像谁?”

“……”这叫王怡真怎么说……她的便宜老爹,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呢。所以,这位是嫌弃她说跪就跪?还是觉得她太过于卑谦?又或者是过于能说会道?

“嗯,大约是因为臣女长于乡野,又自小无父母管教的原因吧。”反正王怡真话撂这里了,既然当初也是母亲老相识,那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就多担待吧。

启圣帝又默了几秒,再说道:“我听说,你对食物相克之理,十分熟悉。”

没有十分熟悉,应该说是一点不熟。不过王怡真也不敢说她刚刚是随口的胡说,只能说道:“母亲其实从来没有说起过,只是乡野之中,食物贵重,常上山采摘野味,总得知道一些。”每年乡里吃错了吃死人的,可都不少。

“你且来。”启圣帝招王怡真上前,王怡真往前近了几步,才敢略略抬眼打量面前这位帝王。

启圣帝大约40左右的年纪,同想像中不同,并不是什么威严之人,眼一瞪就王八之气四面八方的漏那种形象,正相反,其身形面容瘦弱文秀,倒有种书生的文卷气。王怡真不好多看,又拿眼神扫了扫四周,发现这屋子里还是有完好的瓷器的,启圣帝所坐的皇贵妃的床边榻前,有一张小几,上面摆了两碗一盘。一碗中盛的银耳燕窝、一碗是海参,一盘是木耳。每个盘里的都被人动过,燕窝碗里只余了银耳和燕碎,海参碗里余了大半块,木耳盘里余得少些,是碎木耳和醋,这三个盘怎么了,让她看什么?

“丹阳入宫之前,皇贵妃曾经在宫内食用这三样食品,你且看看,哪一样有问题?”

“……”

也就是说,皇贵妃是先在宫里吃的这么补了,到了茶话会嘴里也没停啊?王怡真没怀过,她也不晓得孕妇是不是都吃这么多,但她总觉得,皇贵妃这么个吃法,很可能生完孩子后也不需要什么奶娘,直接迈进奶牛行列,也再也用不着考虑争宠了……

对了,之前是说过,皇帝身边有个公公,查到了一处不妥当,莫非这不妥当就在这三个食盘中?但是让她来辨是什么鬼?这算是考题吗?通过了由皇帝御赐“无所不知博古通今”牌匾?

王怡真心里吐着大槽,可是皇帝让她认,她也得认啊。

王怡真仔细观察这三盘剩饭,然后指着木耳说道:“是不是这盘有问题?”

启圣帝没说话,一边的那个万公公尖声尖气的小声道:“王大姑娘果然厉害。”

王怡真便知道自己没猜错。丹阳郡主同李兰兰且不说了,连着宫妃们看王怡真的眼神都不同了,只是三岁前听母亲教过些知识,便能这样聪慧,若是肖婉儿未死,好好的养大,还不知道是何种人才呢,一时间整个宫里都没有人想皇贵妃了,全在唏嘘王怡真的苦处,章太医则挤上来,对着木耳这样看了那样看,拿银针试,还尝,最后还是摇头道:“怎么会?我没验出有问题啊?”

章太医是同施太医被带进宫先进的皇贵妃长春宫,章太医已经将这边可疑之物都查过了,因此之前才会确诊,食材器具皆无问题。万公公却同王怡真,一眼便看出了木耳有问题?这是什么神仙医订?连同着施太医都将脸扭了过来,一脸的“我想问我又不敢问。”

282 读书少

那万公公又问道:“王大姑娘怎么看出是这木耳?”

王怡真信心满满的说道:“一是味。燕窝甜、海参咸、木耳酸,娘娘孕期,必定食酸的厉害,所以三盘同来,娘娘最有可能吃的就是木耳,因此若有人真心害娘娘,木耳最可疑。

二是量,三盘中,燕窝最有助于孩子成长,银耳调味,因此娘娘将燕窝吃尽而银耳留下,但这两种煮在一起,燕窝的量怎么也不会太多。海参补身,娘娘可能因为产后问题,吃得少,也只咬了一小口。而木耳却被吃的只余下碎末和醋了,说明,娘娘不仅需要食酸,还爱吃这木朵,这三盘中,若说哪盘有问题,也肯定是木耳,因为量足,才会使得娘娘突然发作。

三来,则是作法。三盘中,银耳燕窝和海参都是温补之物,又是宫中常见的食材,贵人们谁都会吃些,大厨房也一定是常做的,技术必定熟练,太医们说在食材中未有异常,但其实这几种物品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需要泡发。”

前世王怡真从体育队退役之后,先做了健身教练,再做了幼儿园体育老师,这两者虽然需要的专业内容差别极大,但还是有一个共通点的,就是得自学营养学。你不论是跟健身学员说健身食谱,还是跟学生家长侃营养餐,你多少得懂。王怡真虽然没打算考什么营养师,可是至少基本入口的食品都有什么特性,还是需要知道啊。

银耳、燕窝、海参和木朵,这四样食材,正巧都需要泡发。

银耳泡发半天即可食,超过三天就坏了;

燕窝特别是血燕,泡发一天以上,2-3天也没大问题。

海参需要泡发2天,只要别泡烂了,忍忍都能吃。

也就是说,按照时间,每种泡上了一天都是小事,反正宫里贵人多,统一泡上,一天之后,泡到了时间,谁来点餐给谁做。

但唯独木耳不同,木耳泡上一个小时就足够了,如果超过了4个小时,就会开始坏,泡上一天……直接有毒啊。

前世手机那么发达,王怡真天天看见木耳泡死人的消息。

银耳、燕窝、海参三项,宫里成天有贵人点,多泡点没坏处,多泡几天也没问题,但是木耳……

如果有心人多泡几个小时,就会生出毒素来,而且这种毒还是食物毒,又不能矿物毒和药物毒一样,还能银针试出来。特别是木耳本身无毒,泡的这一水吃完了,下一水的木耳一点问题都没有,想查都查不出。

章太医尝个汤,能尝出毛线来?除非他也把木朵泡上七八九十个时辰,否则,毒都不够他晕倒的。

“所以,这三盘剩食中,若出问题,一定是木耳。”王怡真问道。“公公,可是如此?”

那万公公笑着摇了摇头:“不只。肖夫人只说了这些?”

不只?

也就是说,这木耳还有别的问题?

王怡真只能说,她的肖夫人,其实是前世的百度百科,她的常识,以记下这些来已经很好了。

王怡真是真的再也猜不出来了:“其它的,母亲没有教过,还请公公指教。”

那万公公看着王怡真,幽幽的叹道:“说起来,老奴的配食之术,还是同肖夫人学的。”

无处不在的亲娘啊……“公公也得过母亲的赠书?”

“老奴哪里有那个福份啊。”万公公尖着嗓音说道:“老奴只是有幸看过肖夫人的墨宝,知道些药理罢了。王大小姐可知食用木耳的好处……”

清脆有嚼劲?

王怡真只知道木耳通便……小朋友不好好吃蔬菜的话,来碗木耳再给根香蕉,有奇效啊,其它还有什么功效?她回头看了一眼自称精通药量的章太医,章太医马上背道:“清肺润肠、滋阴补血、活血化瘀、明目养胃”。

“受教了。”

你看,果然是通便吧,怀着孕还敢随便通便,出事了吧?

万公公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说道:“银耳呢?”

公公,你这是查案子还是找徒弟啊?王怡真再看章太医,章太医继续背:“强体健脾、降压润肺、通便解毒。”

王怡真在心里默默的划重点:通便。

万公公:“燕窝呢?”

这次不用王怡真看了,章太医背道:“补肺养阴、强身健脾、补虚养胃、止咳消痰。”

万公公:“海参呢?”

“滋阴降脂、滋阴养血、生血养血、强体健身。”

“可知这几种药里?都具有什么功效?”

王怡真:“通便?”虽然名头不好听,但也也只有通便这一项,会造成子宫过幅收缩,使得皇贵妃流产啊?

李兰兰在王怡真后腰上轻轻一点,王怡真回头时,看她指了指喉咙……什么意思?

章太医则答道:“润肺止咳。”

王怡真恍悟,李兰兰记性好,是想提醒她,四项皆有的是润肺止咳这功能。

“皇贵妃肺不好?”

万公公笑道:“皇贵妃肺火旺,春季干燥,易上火咳嗽。皇贵妃最喜食有润肺之效的食物。王大小姐可有注意,茶话会上,她都吃喝了些什么?”。

呃……那也挺吓人的,据说有孕女咳嗽流产的,怪不得皇贵妃连苦丁茶都喝,逮着是润肺的就不放过啊。

“是了,苦丁茶也润喉止咳、降压减肥。”

“还有呢?”

“桂花。”章太医抢答道:“李家进献的糕点,是桂花糕,桂花健胃化痰、生津、散痰。还有还有……还有枇杷、甘草、金银花、对了,还有麦冬,也都有润肺之效……”

王怡真:“等下,茶话会上还有这些个玩意?”别欺负她读书少,她至少认识金银花,而且茶话会上还是点心,哪有一点药渣了?

章太医:“李家那铺子,是真的有名,卖的乃是药膳,桂花糕也是多种食材中药精调而成,药食同补,虽然桂花味大,但仔细品来,至少还是能尝出一些药材的吧。”

好吧,她不是读书少,她是尝百草少了。

于是万公公笑着看着她问道:“如今王大小姐明白了吗?”

283 又误

我明白毛线啊?

王怡真自问在选手抢答的环节就已经输了,在上一轮选手对决中,她不敌章同学,希望导师不要再给她机会了,她一点也不想有复活赛。

看王怡真还是一脸茫然,万公公最终决定揭开谜底:“王大小姐真不知道吗?木耳与麦冬不能同食。”

“啊?”

“有些食材啊……单独吃没有事,混在一起,却要人命哟。”万公公说道。

王怡真是早知道药材能混出事来,这倒真是第一次听说食材也可以,因为以前大家都说食物相克是谣言来着啊?

并且……万公公说的是“人命”……那孩子看来是再保不住了。

李家二房这是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上,又误杀了一个?不是……若是误杀一个,仅指孩子,好像不太该用人命这个词,但她们这一群人进屋这么久,皇贵妃也没丁点动静……这是……也死了?

李家二房的庞夫人此时再忍不住了,“扑通”又重新跪了回去,抢声道:“圣上,李家冤枉,李家怎么可能谋害娘娘?”庞夫人跪了,李杏杏也跟着跪,李兰兰一张脸都扭曲了,她跪不跪?她虽然聪明,可是从小也没有人跟她说心机权术,她身为李家人,该是一起请罪?还是旁边看戏啊。

李兰兰看了眼王怡真,王怡真欢乐的嘴都快合不起来了,但好歹是在圣驾前,也不敢抢话,只小声嘀咕道:“也不一定是谋害,反正被误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二个了。”李兰兰决定不跪了,她的父母,是谁误杀的,还是谜呢。

庞夫人气的直瞪王怡真,启圣帝却问道:“怎么回事?还有谁被误杀了?”

丹阳郡主窜了出来,小嘴巴巴的不停。

永明县主之死,证据确凿,是定不了李奕年的罪了,可是误杀之人,是李杏杏的丫环。

而事涉梅花神蜡烛,又牵出了纪松凝被误杀,下毒的也是李家的下人刘婆子,可是到底刘婆子只下了三分之一的毒,另三分之一,李家补的。

而刘婆子下毒,又牵出了李兰兰父母之死,引出了今天宫内讲和,皇贵妃出面,于是再被误杀了一个婴儿。

丹阳郡主性子是真,可是嘴皮子利索,她知道的,全都将起因顺序排的整整齐齐、经过结果讲的明明白白,任谁一听,李家都是没事做,成天在搞误杀了。特别是这误杀一杀就是一串,这样,皇帝也变成这糖葫芦串中的一个人。

如果他想给皇贵妃和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公道,那么就说明了误杀也是杀,同样的,先不论还未被证实的大房夫妻,至少永明、纪松凝的公道,也得一起给。

庞夫人给看出来……不太妙了。“圣上……圣上,臣妇是冤枉的啊。这桂花糕,还是当年皇后娘娘最爱吃的,李家每隔一个月给宫里进献一次,是圣上特许的啊,以前那么多年来,这是圣上待娘娘一片心意啊。当初娘娘怀太子殿下时,李妃怀燕王时,也不少吃啊,糕点里那么一点点药量,怎么就能吃出人命了,后来皇后娘娘去了,李妃也不在了,李家便送来给贵妃,也是一片忠心,断不敢有害人之心啊。”

一口一个李皇后,启圣帝就算是滔天的怒火,想想死去的妻子,也不好对舅家下手了吧?何况王怡真一直觉得启圣帝也没有那么生气。

启圣帝真的没有爆怒,叹了口气。

万公公便马上笑道:“这桂花糕哪里是皇后爱吃的,乃是圣上爱吃的,皇后是心疼圣上啊,这一次皇贵妃吃出事来,自然是误会,圣上并没有责怪宋国公府。”听这语气,就算庞夫人没有抬出李皇后来,启圣帝也并没有想到处罚李家。

“……”庞夫人听了却想揍死皇贵妃了,合着糕点是人家李皇后增加夫妻感情专用,却被皇贵妃真拿来当零嘴了?以前看着也没觉得她有这么蠢啊。只是以前不知道是启圣帝爱吃,如今知道了……

宫中的贵人们,哪里会随便的将爱好示于人前?

庞夫人有种不妙的感觉,李家向宫内进献的,不只桂花糕,还有其它的药膳,这进献不是买卖,不走内务府,却可直送到宫中,这在京中是存一份,说明了宫里对李家的信任和认可,如今……

万公公果然继续说道:“只是从今天开始,李家铺子中的任何吃食,都不要再往宫里来了。”

庞夫人小脸惨白,这信号放出去,比吃死人更可怕,李家在皇帝的心里,没什么份量了……

毕竟,皇后过世多年,如今事隔多年唯一在后宫怀上了孩子的贵妃,又这样了。

李家是多产皇后,而且李家的女儿还极易受孕,可是李家死在后宫的女儿也多啊,如今皇帝到了这个年龄,也不指望再生孩子了,李家死一个皇贵妃,身份、教养、辈份全是问题,想再送人更难了。可是宫里又没有太后和皇后,李家总不能说,做为国丈,想进宫来看望贤妃这种的妾室吧?这一次来,不但宫里的帮手没有了,连着同后宫的联系断了。

也就是说,今后李家再想进宫,就只太子妃一个人有资格了,否则,李家就要慢慢的淡出了皇帝的视线,就像李兰兰一样,靠山一倒,小10年都再没有进过宫了。

庞夫人想清楚了这下场,立刻就泪流满面,李家二房这次进宫,还当是稳操胜算,没想到竟然是一盘糕点,毁了全局,她若早知道皇贵妃怀个孕吃个零嘴,能吃出这种下场来,说什么她也不会送桂花糕啊。

可是她又哪时知道木朵同麦冬不能同食呢?她甚至都不知道皇贵妃爱吃拌木朵,而桂花糕里有麦冬。

这么一想的话,李家可是真无辜了,每次死了人,查来查去都是李家误杀的,这杀来杀去的,李家倒是没有获罪,可是落埋怨啊。

只是庞夫人伤心,丹阳郡主也没怎么高兴。

谁能想到,李家甚至害后宫落了龙胎,启圣帝都没有发怒。若连宫中都不追究李家的误杀,那她一样无法追究的,也怪不得皇贵妃之前敢对她爱搭不理。

她是绝不能划过这个机会,放过李家的。

丹阳郡主想着,突然“唉唷”了一声,猛的去捂肚子,整个人都缓缓倒向一边。

284 恃宠求旨

这一个动作像极了之前皇贵妃落胎前的最后一个动作,顿时可把一群人给吓坏了。

李兰兰就在丹阳郡主的身边,看丹阳又是往这边倒来,慌的用手去扶她,但她年轻小没有劲,丹阳郡主整个人几乎倒在她的怀里,李兰兰眼看着也要被带倒。是王怡真一个箭步冲向了丹阳郡主,用一边胳膊撑住李兰兰不倒,另一手拎起了已经半倒在地丹阳的后领,拎上手便将丹阳郡主往章太医那边拽。

边走边惊慌的喊道:“快点快点,快给郡主看看,这是怎么了?”

章太医眼睁睁的看着王怡真,拎死狗一样拎着丹阳的后脖领子,三步并两步的到了他面前,往地上放平,还冲着他喊:“快啊,发什么愣。来救人啊。”最可怕的是丹阳郡主的眼睛都是直的,直色色的……都没个聚焦。

不是……那是当朝郡主啊……就这么放平躺在地上?不过章太医也知道事急从权,这内室里唯一一张床上放着皇贵妃的遗体,总不能给她掀出去吧,那与其将人往偏殿送,不如就地治。

章太医马上蹲下去给丹阳郡主把脉。

却发现丹阳郡主并没有晕倒,虚弱的将脸转向内侧,弱弱的说道:“我……我没事,就是突然的……突然的有些难受。”

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对,丹阳郡主今天进宫又没吃什么东西,更何况她身体一向弱,正常没事一天都得晕倒两次,何况今天走来走去还挺累的,而且受了庞夫人的气。

不过很有医德的,章太医还是把了个脉,表明人真的挺健康的。

丹阳郡主才虚弱的说道:“扶……扶我起来。”没事还让她躺在地上?她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被放平在地上呢。

丹阳郡主从说话时,脸就侧向王怡真,如今也只王怡真一个人能看见她的表情,这么咬牙切齿……又恨上谁了?

王怡真“哦”了一声,好歹这次没拎后脖领,是掐着丹阳一条胳膊,往前拽。她在寨子里,打趴下了谁,都这么扶。

李兰兰在一边看着都快哭了,王怡真这是没服侍过家中长辈吗?慌着往前几步,动作轻柔的抚后背搀胳膊的,将丹阳郡主扶了起来,丹阳郡主虽然被人扶着,可是弱不禁风的,上半身一软,又倒进了李兰兰的怀里,呜呜的小声哭着,一边哭,一边拿帕子抹眼泪,一边偷偷的去看启圣帝。

这一来,王怡真都看出点门道了,丹阳这不是真晕,是装的吗?

启圣帝都无奈了。

“丹阳啊,你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又想买什么钱不够了?你直说就是。”

丹阳郡主得了启圣帝这一句话,马上不哭了。

“还是堂兄对我好,比我父王同兄长都好。”丹阳眼眶里还滚着泪呢,脸上却带着笑。

两句对话接的如此自然,王怡真一瞬间都似乎能看到丹阳郡主从小跟启圣帝相处的模式了。

好么,白让她担心一场,合着这假哭装晕,是丹阳从小到大的找家长撒娇要零花钱的方式?

再看启圣帝,一张脸上也多少有了些笑意,看来对丹阳这堂妹,还是关心的。

启圣帝没有再问丹阳这假哭是想要什么,那看来,是默许她要什么都行吗?看来也是心疼她刚没了女儿。

丹阳便开口道:“圣上,我这身子,这些年是越发的差了,荣儿守在凉州,一直只永明一个人在我身边,我那时只想着她嫁人也在京中,一辈子陪着我,却没有想到,本以为永远能在一起,她却先我一步去了。”

启圣帝叹了口气,默默的点头。

后宫别的人不提,光是李家,走在他前面的都三个女人了,生命无常,谁又讲得清呢。

“圣上你看看,我现在晕一晕,都没个人扶我了,丫环婆子虽然多,可是都粗手笨脚的,若没有一个知冷疼热的女儿在一边,谁知道我会被人拎脖子还是掐胳膊哪。”丹阳郡主一边说,一边拍拍李兰兰的手,可是眼睛却盯着王怡真。

等下……这就有点精准打击了。拎脖子是对弟妹,掐胳膊是对兄弟,王怡真是真心的担心丹阳郡主,才这样对她呢,急起来自然顾不上温柔了,再说自己好歹也是个姑娘,总不能公主抱她吧?

“兰兰这姑娘,以前皇后娘娘在时,最喜欢她,夸她聪明可儿招人疼,相处这两天,我才真心觉得是啊,特别是相比较之下,更觉得她温柔善良,唉,我的永明已经不在了,我这心里啊……”

王怡真满脸的黑线,她大约明白丹阳郡主的路数了。其实之前三个人达成同盟,心中也彼此有数,李兰兰做丹阳杀二房的刀,丹阳要做李兰兰的靠山,只是没想到,这位主儿会在李兰兰的身上,下这么大的注。

启圣帝点点头道:“朕还记得,皇后很喜欢这个孩子,若不是她同太子年纪相差太大,她极有可能为太子妃。朕记得,当时皇后作主,赐婚给了纪家子……”然而同太子妃之位擦肩而过后,纪家子也退婚身亡了,李兰兰这命哟……启圣帝都有点感叹,也太南了。

丹阳郡主虚弱的挣扎着,由李兰兰扶着她改成了跪。

“都是因为永明喜欢纪家子,拆散了她的姻缘,也是我欠了这孩子的。如今永明死了,纪家子也死了,我已经同宁安侯府商量,要给两个孩子定**,今天想同圣上。一是,想让圣上为我的永明赐婚,她生时没有享受到这荣光,好歹也让她死后拥有。二是,我实在想有个年轻的女儿能陪陪我,兰兰这孩子又母亲早亡。我想认她做义女。”

丹阳郡主说完了,除了知道真相的王怡真之外,别人都觉得第一个条件理所当然,两家都商量好了,多个旨意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有王怡真明白,有了圣旨赐婚,就算有一天丹阳郡主杀纪松凝之事外泄,纪家也不能将两人的合葬给分开。丹阳只是想多要一份保证,却没想到启圣帝拒绝了。

285 求赐婚

“**之风,不可长。”这位圣上摇着头说道。

一时间,王怡真对他那是好感爆棚,**之俗盛行的地方,可不就是曾有人为了娶鬼亲而杀人么,远的不说,纪松凝都算是受害人了。而这一句话之后,更刷好感度的事情来了。

“三司会审之事,朕已经知道了。如海不仅是朕的表兄,更是朕的心腹,他的案子,朕会不放在心上吗?当年他出事时,朕便详查过,确是意外,至于大房夫人之死,拨到大理寺另立新案,兰兰这丫头,很得皇后喜欢,如今你既然有意认她做义女,朕便封她为永安县君吧。”启圣帝说道。

听这封号,就知道是从永明而来,为的就是安抚丹阳郡主,丹阳郡主在启圣帝的面前,面子还真的挺大。就算她是皇室,但宋国公府也不是普通人家,以前没什么交情,如今要认义女,人家只会说李兰兰巴结她,李家为了名声,也不会同意,没有家里人的同意,李兰兰这义亲就认得名不正言不顺,而如今有了圣意和封号,亲女为县主,义女为县君,李兰兰凡事都高出李家一截了,那事事便可以自己做主。

王怡真不得不承认,丹阳郡主扶李兰兰,也算是扶到了头,李兰兰有了身份,有了自主权,才好跟二房斗啊。

启圣帝金口玉言了李兰兰的封号,李兰兰立刻就跪下了,她就算多年未在进宫,基本礼仪还是有的,本该第一时间谢恩。

可是李兰兰顿了一顿,突然重重的磕了个头:“圣上,臣女愿意陪伴义母,可是……可是臣女有个请求,能不能将圣上给臣女的封赏,让给弟弟?”

“你弟弟?”启圣帝看着她,表示疑惑。李皇后亡故之前,李兰兰年纪小,那时候李奕城更是婴幼儿到无法进宫,所以印象不深,便去看了一眼丹阳。

丹阳的脸色不太好,李兰兰这义女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她怎么有这样的胆量,拿着她的人情,给自己的弟弟来用,王怡真也是被李兰兰的大胆吓了一跳,看着丹阳脸色不好,马上道:“是是是是是,奕城惨啊,奕城危险啊,还是该先封了的好。”

旁边的章太医、万公公都想捂脸了,这姑娘说话不看地方吗?这种话……你是在指挥皇上?

不过王怡真也没办法,丹阳郡主这性子,提醒的太绕怕她反应不过来。

丹阳郡主马上也点了头:“唉啊。你看我这性子,就是太直,光想着为你讨个封号,怎么没想到你弟弟呢,为着你好,该是封你弟弟才是。圣上,是这么一回事……”丹阳郡主的嘴又开始巴巴了。

逮着机会,把李家二房之前是怎么欺负大房的,说了一个遍,有的是她知道的,有的是李兰兰说过的,有的是听说的,有的更是想出来的,反正添油加醋,怎么高兴怎么说,说的二房夺爵,就好像李奕城明天回家就得被二房害死一样。庞夫人的脸都扭曲了,可是又不敢抢话。她的特点其实同丹阳郡主一样,性子直,没什么深度,但嘴皮子利索,可是现在在后宫的地盘上,丹阳跟自家哥哥说话,她却被身份禁言,双方攻击力就清晰可见了。

丹阳说的天花乱坠,其形容的李奕城一生之悲惨,快把都说李兰兰说哭了。启圣帝的脸上,也出现了些怒容。

“真有此事?二房就是这样对待如海的遗孤?”

王怡真对这位圣上,好感度更进一层。他虽然向着堂妹,也还是给了庞夫人一个自辩的机会。

庞夫人岂能错过,马上同李兰兰跪下来,一一反驳。

也是丹阳郡主说的太夸张,有些事情真的算不得大事,不过至少有两点,纪松凝还活着时,李家姐妹争夫,假不了。

也就是说,至少李家二房欺负了大房,是真的。

启圣帝听的差不多了,也不喜欢庞夫人那来来回回“臣妇冤枉”的车轱辘话,挥挥手叫她住口了。

“如海在朕的身边时,就是国公世子,当初二房得了爵位,也说过早晚归还大房,长子嫡孙,爵位传承本就是应当,也是朕的疏忽,这些年宋国公府没有请封世子,朕也没有过问,如今就封了李奕城为府世子,李奕年身负人命,无德承爵,李兰兰县君封号不改,就这样吧。”

李兰兰抬头,看了一眼王怡真。王怡真能说什么?

她知道李兰兰肯定不满意,启圣帝的话已经说得挺重的了,李奕年不能承爵,可是二房还有庶子啊,李奕城只是世子,一天没成公爵,就可能出事,若出了事,二房嫡子不能承爵,庶子行不行?还有李奕年未来生了儿子呢?嫡子不能承爵,嫡孙行不行?李兰兰想要的是,李奕城从宋国公府的爵位之争中撤底脱身,真正的平安,可是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再开口了啊。

李兰兰只有谢恩,大房姐弟两个今天一个成了郡主义女、受封县君,一个定了国公世子之位,得着了好处已经非常明显,要再还有什么要求,那真是作死了。

庞夫人咬着牙,忍下了,就像李兰兰想的那样,后续还有很多种操作手段,大房姐弟两个就算地位听着高,手里没钱没人,想斗得过谁?

总之……今天这一次入宫,王怡真觉得很不错了,比起皇贵妃之前一边倒的态度来,

然而……让王怡真想不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不满。

丹阳郡主跳出来叫道:“还有赐婚之事呢。”

王怡真差点心肌梗塞,以前丹阳郡主是直,没觉得直到傻缺的地步啊,又不是没有**就办不成婚,你就把两个尸体装一起葬了不就行了,就缺那张纸?

这一次,连启圣帝都有些生气了,眼见着这中年帝王面容沉了下来,丹阳又说道:“兰兰如今是我的女儿了,她的婚事归我管,我欠她一桩良缘。她以前是国公府嫡女,许的侯府世子,我如今做了她母亲,许的一定不能比侯府还低了,早听说了太子妃在闺秀中挑花了眼,最后还是想给燕王定娘家的妹妹,如今李7姑娘已经有了婚事,不如圣上就下旨,将兰兰许给燕王吧。”

……所以,赐婚是指给李兰兰赐婚?

286 硬塞的婚事

丹阳郡主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但事关李家二房,她虽然自己想不出什么新的招术来,可是有个老招随用随好,就是你要什么我抢什么。太子妃其实根本不想让燕王娶李杏杏,可是庞夫人看中了这门亲事。

丹阳郡主想来想去,竟然真的是一门好亲。

李兰兰嫁过去,回报一次李杏杏毁婚之仇。抢了庞夫人心中的佳婿,大房又在婚事上压了二房一头。有了皇子妃背景,李兰兰想跟二房别苗头也有了底气,她又没什么亲人,丹阳当真就成了皇子岳母,身份更荣。

而最重要的是……李兰兰也一样是李家的女儿啊。

李杏杏母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是李家这一代的凤女,可是凤女不凤女,未嫁的女孩子从来看不出来,像太子妃,之前不也说是凤女吗?结果在一胎得男这一条上,就给卡下来了。

李兰兰不是凤女,嫁燕王,都对自己这边有莫大的好处,李兰兰若是凤女,更有可能助燕王高飞,到时候太子妃太子一倒,李家二房那就如同泥巴里的蚂蚁,随便人踩啊。

丹阳起了这个心,立刻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反正皇帝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堂哥,她比谁都清楚,只要不造成真的严重后果,那嘴炮随便她放。而且……

圣上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啊,本来李家的姑娘嫁进皇室,就是最常见的事情。特别是太宗一朝,要是哪个皇子没娶个李家姑娘,就跟自己是个假儿子一样,启圣帝自己,就先后娶了三个李氏,这一代里,除了太子妃,都还没有别的李家女儿呢。

这也是太子这么不受庞,可是诸皇子也只敢暗斗,不敢公然撕脸的原因,没有娶个李家女儿,就跟没资格争皇位一样。

但是……二房想嫁李杏杏是一种算计,若是换了李兰兰来嫁,那就又是另一种无法忍受了。

这一次,庞夫人的脸上终于崩不住了。急道:“郡主也是好意,只是兰兰她已经有了新的亲事了……”

李兰兰:“……”

这些人到底把她的婚事当什么?要给她求赐婚也不先打个招呼,订了新的亲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过与其让二房随便给她订婚,还不如让丹阳郡主给她作主呢。

“婚事是父母之命,父母不在由宗族长辈作主也是有的,不过我母亲如今死因未明,婶娘这么快就再给我订亲,甚至连问都不问过我一声,果然是欺负我没有父母吗?好在今天我有了义母,不如婶娘就同义母说吧,不知道是给我订的哪家的亲事啊?”李兰兰乖巧的说道。

丹阳郡主提出要李兰兰嫁燕王,之前也没有商量过,估计也是临时起意,可是庞夫人立刻就说了有了新的婚配人选,那庞夫人就得先说说,是谁家的儿郎。

若是没有这么人在,就是歁君。若是有这么个人在,那身份就不能低过纪松凝,不然就是打压侄女,而身份高过纪松凝的,不是国公府就是皇子,那人家又怎么会答应娶李兰兰为妻?李兰兰笃定,庞夫人说不出来,她就是随口说的。

却没有想到,庞夫人当即言讲道:“四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人选不是之前你亲口点了头的吗?”

李兰兰愣了下,然后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

“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啊。”庞夫人笑道:“之前杏杏落水,她大姐姐做主,将本来给杏杏准备的那婚事,换给了你,你不是同意了么?”

李兰兰本来还以为,庞夫人说的会是周复兴呢,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镇国公府。

这一来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当初镇国公府换婚,还真就是她同意的,可是……镇国公府不同意啊。难道是庞夫人这几天的时间里,又说通了镇国公府?若真是如此,她竟然是不得不嫁了。

“等下,镇国公府不是一心求娶李杏杏吗?”王怡真插了一嘴的问道:“特别诚心的那种。”名声坏了都没关系的那种诚心。“兰兰的未婚夫,李7姑娘想要,7姑娘的未婚夫,不要了再塞给兰兰,你们李家这换亲换的……会不会也有点太随意了啊。而且只许你们挑嘴,让别人都吃剩菜啊,不厚道吧?”

“……”庞夫人白着一张脸,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了,李家的姑娘可是世代同皇室联姻啊,这到了王怡真嘴里,都是餐点,还有剩菜的那种,说这种话不怕被株连九族吗?圣上啊公公啊快快快,快骂死这个小贱蹄子啊。庞夫人悄悄的打量着启圣帝,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倒挺有兴致的看着王怡真秃噜嘴,圣上不怒,公公自然不会多说,也就是说,大家都还算认可王怡真的“剩菜论”,等着庞夫人接话呢。

庞夫人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突然就想到了当今这位圣上的一些传闻。当年肖婉儿名声差的很,可是才气大,不少的学子文人以能见她一面为荣,若投去她那里的诗,得不着她的肯定,便是再有才名,也会被人说是虚名,肖婉儿,就像她生时其母所做的梦一样,可量天下士。因此便有许多的人隐了名姓,续她贴出来的诗,更是积极向她投自己做的诗,而得她一见的人中,曾有过还是皇子时期的启圣帝。

不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启圣帝娶了李氏女、出使凉国、回京登基,肖婉儿依然同无数的男人牵扯不清,再之后,当时还未封后的李氏同同纪氏斗的不可开交,有心将肖婉儿弄进宫里帮把手,即是固宠也做智囊,启圣帝也并没有拒绝纳肖婉儿入宫,是肖婉儿自己,不想入宫,竟然半个月内,便将自己给嫁了……

当时只觉得这肖婉儿明大包天,可是如今想想,启圣帝莫非真对其有情,否则为什么当初不治肖婉儿同王仕连的罪,过后还将王家封了个济宁伯……甚至如今,王怡真在御前拿李家姑爷当剩菜,启圣帝这“李家排号第一”的姑爷,都不生气啊?莫非……是真的对肖婉儿有什么情愫?

287 我也有份?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87我也有份?庞夫人再深想想,丹阳郡主那么不肯吃亏的人,王李两个人都是她的帮手,又同样丧母,要收义女,大可以将李兰兰同王怡真一起收下来,启圣帝对她好,皇族人数又少,多封个封号并不是难事,她身边一下子两个县君,即增一份荣耀,又加一个可供联姻的对象在,为什么却只收李兰兰一个?

因为收李兰兰做义女,辈份正好,抬了身份就可以嫁给皇子。

而王怡真……若收了义女,定了辈份,便无法入宫为妃了。

庞夫人一瞬间,恍然大悟。

丹阳郡主打的好算盘啊,这世上还有什么联姻,能与皇族联姻相比,丹阳的亲女因为血缘太近,不好再嫁皇家,这两个新得的帮手,自然都瞄准了皇室,李兰兰不提,便是嫁了皇子,也不过王妃,最多对皇位有一争之力,而王怡真,竟然是她给启圣帝留的……

后宫里有没有帮手,这种区别,只看丹阳郡主今天在皇贵妃那里落下的脸面就知道了。启圣帝是今天为皇贵妃一尸两命的事,才会出面,否则平日里从来不理会后宫诸事。他少有选秀,后宫人数本就少,到时候一个美貌的新人,还是旧爱之女……天啦撸,如今一想,王怡真这宠冠后宫是明显着的啊,皇贵妃简直是给王怡真挪位置啊?要不是糕点是李家二房亲手献的,庞夫人都要喊“凶手就是你”了。

庞夫人想通了一切,脱口而出道:“王大小姐是要订给奕城为妻的,当然向着大房说话。有了丹阳郡主做义母,4丫头就看不上镇国公府那门亲了么?”

“噗……”王怡真没喝茶也得喷一口口水。“这又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们二房不但管侄女的婚事,连侄女闺蜜的婚事都订好了?”这什么情况,乱点鸳鸯大礼包,还是见者有份的那种?

同样喷的还有李兰兰。不过……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王怡真,这话题是怎么出来的,她大约知道……

但庞夫人紧盯的却只有启圣帝,一看启圣帝果然也是一副好想喷,可是朕忍住了的模样,庞夫人就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这一次,庞夫人真的不能不抢话了。

王怡真那是什么人?李兰兰的铁杆,自从她出现在李兰兰身边,李兰兰不论是幸运度、智力、精力、战斗力,各项数据都快爆表了,李兰兰大大小小几次险情,都是靠着王怡真躲过去的。王怡真看李家两个房头,总觉得李兰兰那根本是被人压着打,可是要庞夫人说,李兰兰那是越来越难压了,她快压不住了,只说丹阳郡主,王怡真的安排害死了永明,居然还有办法让李兰兰顶了永明的位置,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若真让王怡真入了宫,吹上点枕边风,李兰兰再嫁了个皇子,反正不管嫁谁,能力都比太子强。

感觉太子的位置会分分秒换人坐啊。

庞夫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一定不能让王怡真入宫。

“王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以前谈好的亲事都不承认了?若是你同奕城没有婚约,上次去游园会,我们李家又凭着什么邀请你?不就是因为4丫头说,你是她给奕城看中的媳妇吗?”

王怡真看李兰兰,李兰兰看天。

庞夫人继承道:“圣上,臣妇真的没有撒谎,王家大小姐与大房奕城的婚事,其实从上次纪家退婚就开始谈了,臣妇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王大小姐曾经在纪家落水,就是被奕城救了上来的,后来她又同江夏侯公子有了牵扯,被江夏侯公子扯开了裙子,江夏侯曾去王家提亲,说是要聘她为贵妾,那一次4丫头就慌慌张张的叫了奕城去,问奕城愿不愿意娶她,怕她为名声所累,被家中逼迫自尽,当时也是臣妇多想,觉得不敢同江夏侯府相争,拦下了她们不许去提亲下聘,若不然,只怕两家此时都过了六礼了。”

庞夫人一边说,一边看着启圣帝,果然启圣帝的脸现出了怒容。庞夫人便在心里冷笑。王怡真订了亲还可以退,何况两边只是口头之约,可是她被周复兴扯开过裙子的事,总是真的,那就是名节问题,有这样的前事,后宫……她别想进。

启圣帝确实怒极,喝道:“江夏侯之子,实在是行止无端的。”

庞夫人自然点头,当然那件事,看到的人可不少啊,全是人证。而且李兰兰怕王怡真被家中逼死,想让李奕城去提亲也是真的,不怕查。

启圣帝怒道:“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之后呢,王家同江夏侯府可订有婚约?”

庞夫人实在想说,您日理万机,谁没事来讲这个啊,讲了得不着好处,还得罪了江夏侯,不过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了。庞夫人连忙说道:“娶王大小姐做妾是江夏侯老夫人的意思,江夏侯夫人其实想同李家联姻,后来听说了李奕城要娶王大姑娘,这件事便作罢了。”

王怡真张了张嘴……原来之前那事不了了之,还是李兰兰在其中护着她?虽然其实感觉也没起什么作用,江夏侯聘妾的事是被海氏挡了回去,不过莫名的还是有些感动啊。李兰兰那时候自身难保,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本事手段,可是怕她出事,第一时间还是想着叫弟弟来提亲,这朋友……还是能讲点交情的,反正……两个人的交易也从来成功过。

“再后来,虽然两家没有下聘,可是想来大房同王家已经通了心意,那一日在天香楼,听说奕城就是在那里私会王家大姑娘,并同江夏侯公子起了冲突,致使纪世子断了腿。这话还是大房自己传出来的,说是奕城要给自己的心上人讨个公道。”

王怡真和李兰兰一起沉默。

当时李奕城知道了真相,恨周复兴骚扰姐姐,前前后后打了他两次。他倒是心满意足了,可是外人只道周复兴骚扰的是王怡真,那李奕城为什么发怒,就值得商榷了?李兰兰想掩盖住她涉身其中的真相,于是对外放话,王怡真同李奕城要订婚,那李奕城打人,可就名正言顺了。

当时正值宋国公府寿宴之后,王怡真跟李兰兰讲好了只论交易不论交情,那多次强调她的名声不值钱,欢迎李兰兰来买,那李兰兰这作法,王怡真还真不能怪她。

记住手机版网址:

288 到此为止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88到此为止虽然两家没有下聘,可是天香楼奕城私会王家大姑娘,被周复兴撞破,奕城要给自己的心上人讨个公道,并致使连累纪世子断了腿。”庞夫人这话说的可也挺直接,“私会”“冲突”“连累”一个串下来,虽然每一句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愣是给王怡真李奕城扣了不少罪,就夹枪带棍的告状这一点,庞夫人胜于丹阳郡主。

“再之后冠军园一事,还是王大姑娘劝的4丫头愿意退亲,当时4丫头曾为了退亲开列出不少的条件来,其中之一,就是李奕城的婚事由她作主,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是看中了王大姑娘,游园一定要请了王大姑娘陪着去。不然以王家的身份,怎么能进太子妃办的游园会。”这也是庞夫人最后悔的一点,若王怡真不去游园会,靖安便没法开口让李兰兰安排永明入住,那之后这一系列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王怡真懂了,当时游园会是太子妃主办,王家一众人能去,是应了李兰兰的相请,李兰兰那时候拿着婚事做由头,已经同二房商谈好了利益分割,李兰兰将她的身份列成了自家人,李家才同意了让她一个外人陪着李兰兰。

“其实……其实郡主有一点没有说错。”庞夫人小声道:“太子妃确实看中了娘家的妹子,想让杏杏做燕王妃,只不过这种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直接拿主意,最后一定是要向陛下请旨赐婚的,我……我也是为人母亲,若是王大小姐没有婚约在身,那我怎么会让这样美貌未婚的姑娘出现在燕王殿下面前,总还是,因为她定了婚,所以无妨,殿下身份高贵,又是李家的外甥,总不会……”庞夫人实在不敢说那句“强夺臣妻。”

可是这性质一样,王怡真若早同李奕年订下了婚约,燕王再看中了,不只是表兄弟争妻,还是强娶臣妻,启圣帝更是如此,强娶侄媳,完全可以遗臭万年了。想要名声,就只能舍了王怡真,王怡真不入宫,李兰兰就没有后宫势力,二房也好、太子妃也好,没那么危险,所以将王怡真同李奕城的婚约定死,对庞夫人极其有利,就连太子妃那边,都能交待过去了。

你看,不是娘不听你的话,非要将杏杏嫁给燕王,而是若不嫁你亲妹妹,就要嫁你仇妹妹了。

所以庞夫人宁可御前抢答,指桑骂槐,也不肯让启圣帝有一丝丝的可能,纳王怡真入宫。

也不知道启圣帝是不是听出来了这一层意思,总之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下子连旁人都瞧出来有些不太对劲了。王大小姐订个婚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

启圣帝静默了两秒,突然直接问王怡真道:“这婚事,是你同意的吗?”

王怡真心里咯噔一下,她没觉得哪里引起霸总注意了啊?怎么听启圣帝这意思,她要不同意,随时可以反悔?可是人家问的这么直接,叫她怎么说?说同意?还是说不同意?

同意,她总不能真的就嫁给李奕城吧?说不同意,启圣帝第二句叫她进宫怎么办?

王怡真点头道:“同意。”只要别叫她进宫,一切好说,而最重要的是,王怡真认识到了,她17岁这个年纪,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是非嫁不可的年纪了,就算不进宫,只要她还没有假死脱身,就会被订在婚事,若没有李奕城在前面档一下,她可能真的会被上位者随口一句话,就不知道嫁到哪里去。那么李奕城这人选就特别的好,至少那听话的劲头,退个婚也就她一句话的事。

启圣帝的脸色阴沉沉的,又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因为落水被救,才打算以身相许?”

王怡真都毛了,这真是看中了她啊?不换话题了吗?怎么她的心路理程还得仔细问问?

王怡真忙摇头道:“不是,奕城这孩子……唉,我是说他很好,他又善良又活泼,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听话啊,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娘说了……哦,我是说我的养母说,女人找丈夫,怂点没事,就得找个听话的,自己才能当家作主,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这样行不行?你一代帝王,千万别毛遂自荐说自己很怂很听话啊。

启圣帝大约也没想到,王怡真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说自己喜欢,很是吃惊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的点头道:“你既然喜欢,那随你吧。”听起来一幅的无可奈何,看王怡真那眼神就跟看毁家的宠物一样。

王怡真心里也拿不准了,这位爷到底是对她有兴趣,想关心她婚事?还是对母亲旧情难忘,才关心她婚事啊?突然之间,王怡真想到,丹阳郡主之前要带她进宫,说是有宫中的贵人想见她,可是之后也没有再提起是谁……不会就是启圣帝吧?

庞夫人却是好好的松了口气,王怡真入宫为妃一事,再不可能了。

丹阳郡主则是一脸的复杂,看看王怡真……再看看启圣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好。

后宫妃子们、太医们和宫女公公们更不好开口了,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天啊,谁来搭个话,继续聊个天好嘛,要不然一郡人围着启圣帝坐在贵妃停尸的床上沉思,很恐怖啊。

第一个鼓起勇气说话的还是丹阳郡主,她颤着声音问道:“那……给兰兰的赐婚?”

启圣帝摇了摇头,“燕王的婚事,既然交给了太子妃,还是她来作主吧,你这义女的婚事,容朕在想想,若真同镇国公府定好了,该让镇国公府来求朕才是。”

王怡真看这位帝王,没什么霸气外漏,倒是个谨慎的人,至少这人际关系上,哪边哪面也不得罪嘛。怪不得当朝太子是那么一种得性,父子两个都不是狂霸酷拽的人。明明是小儿子的婚事,但说好了交给太子妃,也就不再插手,这样的看重,为什么会传出不喜太子的传言来?

既然启圣帝说了想想,那今天不管是谁的婚事都定不下来了,丹阳基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打算告辞。

“这样吧,再过七天,是太子的生辰,朕也有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你们都进宫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启圣帝突然说道。言下之意,也是说,赐婚什么的,若是有人在这几天中定实了下来婚事,他自然愿意赐婚。

一时间庞夫人和丹阳郡主,都飞快的在心中就自己的利益计算了起来,若想争燕王妃这个位置,就在这七天了。

………………………………………………………………

待到了众人都退下了。宫中的宫女太监也退了个干净,长春宫里,便只有启圣帝、万公公、同皇贵妃摆在床上的尸体了。

启圣帝便问道:“宫人都问过了?”

“一一盘问过,只知道那日皇贵妃在归福寺曾单独留在殿中祈祷,可是……查不到对方的身份。归福寺,是皇家寺院,那日在寺中,因着是太后忌日,诸位皇子也都在,一天的讲经会下来,谁都有过几次单独行动,这孩子……”

“不查了。”启圣帝摇摇头:“都是朕的儿子,查出来也是闹心,还能打杀了不成?宫人服侍皇贵妃不周,都杀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289 当年事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89当年事还没有回来?”王怡真拧着眉毛问道:“按理说刚走了七天,还没有回来也是正常的,不过……”

不过乡中离京城也不远,三天就可以来回一趟,没有问题啊?

今天离那日进宫,又隔了两天了,海氏自从知道了王怡真很可能被赐婚给宋国公府世子,做世子妃,整个人都疯掉了。只要一想到以后王元娘成了国公府世子妃的妹妹,海氏登时就觉得,昨天的衣服已经配不上今天的女儿了。于是王怡真和王元娘,这两日都被海氏按在家里各种量体裁衣,王元娘是随着海氏宅在家里习惯了的,裁新衣服算是她最大的乐趣了,自然是配合,可是王怡真受不了啊,别说她本来就是不能宅着的人,更是她心里记挂着大事呢。

陆大林和他堂弟陆五林,带着傅卫东带上京的一半的人手,7天前起程回了乡中,他们身上拿着1200两的银票,这次的行程,需要先在乡中,将当初看中的那片山头买下来,大约1000两就用没了,然后再拉大部队回京,而带回的人,都还需要王怡真去安排食宿之地,因此王怡真满心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一窝人。

今天还是为了要买新首饰,才得了个机会出来,悄悄跑到了青云武馆来见傅卫东。

傅卫东这几天来一直在查青云武馆,可惜的是,只知道这武馆每年年底有人来打扫,春夏之交会再开一次馆,除此之外,周围的人因这武馆闹鬼,所以谁也说不清他的底细,不过好在,傅卫东这伙人住进来之后,倒也没有出什么异常或人命案子,因此如今这个武馆里里外外已经打扫干净,就等着寨子里的兄弟大规模入驻了。

只是,到现在,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回来的。

说起来,陆大林这一次回乡,事务还挺多的,光是组织那么多人迁来京中,就是个大工程,因此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是正常。可问题在于,当初陆大林走的时候,傅卫东可是交待过的,让他一旦到达了,就先派一个人回来,即传递消息,也通知京中需要安排的人数。

当初尼众被乡民逼近着离开庵堂,就是因为王怡真同山贼有来往,手下又有年轻的女孩子,总受人误解垂涎。如今王怡真打算将孤儿院搬了,那么老尼们若是不想离开故土,也还是可以回到乡里庵堂的。还有寨子中已经结了婚成了家的汉子们,傅卫东也已经说过了,到了京中虽然不再像以前一样过刀头舔血的生活,但京中讨生活更难,也更不安稳,若有人想过平凡的日子,也可以留在山头上,给大家管着山,看住后路。

因此,陆大林一行人不管有再多的事情要做,但是总该会派一个人回来,先将去留的人数报给傅卫东、王怡真,好让两个人,做接待的安排。

“五天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到底是1200两的银票,会不会有人拿着钱就走了?会不会半路上被人截了?

傅卫东想了想说道:“不会。”

若是半路上有人走了,又或者半路上被人截了,那么除非是所有人一起走了,或者所有的人全部被杀,不然总会有人回来报个信吧?前者不太可能,是因为本来带来京中的,就是傅卫东的心腹,一半的人,一起叛变,可能性小。若只有拿钱的人自已、或者与同伴结伙潜逃,那其它人必定也要派人回来禀告。后者……若是京效发生了这种大案,那都用不着五天,三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回京了。

也就是说,如今7天也没有什么坏消息传回来,那陆大林一行人,回到乡里理论上应该是很顺利的。

“或者是静心师大心中有所犹豫,耽误几天,也是有的。”傅卫东说道。

静心是观音庵里最老的尼姑,据说是年轻的时候无法生育,被夫家赶了出来,是她住进了早就荒芜的观音庵之后,开始收留一些因不同的原因被夫家抛弃的女子,慢慢的将观音庵修整了起来。她也年纪最大,人老多情,一向是不太喜欢四处走动的,王怡真之所以不敢保证尼众会愿意上京来,也是因为静心老尼,可能会舍不得庵堂。

这也是王怡真最终还是将那山林的费用送回去的原因,若是静心不肯走,那么那片山林就可以买下来,山中的产出都可以给庵里做收益,王怡真本来就是为众人的去留,留了一条后路,所以静心师太若是犹豫,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当初陆大林走的时候,王怡真已经说过了,多少人来京,一定事先报给她个人数,她好安排,那么静心师太犹豫个一天二天三天都正常,可是犹豫四天,到如今7天了还没有人来回报,就多少让人有些担心了。

“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傅卫东劝道。“回乡就算是快马,去也得一天半,回来也要一天半,何况我们的人身上带着钱,快马日夜星程,总不安全,我当时吩咐他们走大路,晓行夜宿,安全第一,那么算是来回,就需要有四天左右。来不来京城,静心师太会犹豫,你当其它的人就不会犹豫了?来京同留乡的利弊,我都说给他们听了,你那些庵里养起来的女孩子,比起来京中闯荡,难道不会更想留在乡中安稳度日?还有我那寨子里结了婚的兄弟,可能会想要安稳的生活,可是还有那生了孩子的,为了子孙着想,也说不定会想来京中谋个前途,还有那些看着就血性,会想进京的兄弟,家中也有亲人啊,万一什么老血幼妹的放不下呢,多少还是要同家人商量,这么算起来,三天的犹豫时间都还是少的。你就再等等如何?我知道你担心那1200两银子,不过你想啊,京城是天子脚下,乡里又是贤人故乡,如今这么太平的世道,走在路上能有什么危险呢,一定还是乡里那边要上京的人数不好统计罢。”

王怡真想拿口水喷他。

虽然说傅卫东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这1200两纯是王怡真挣回来的,之前说好了五天就能派人回来,如今都七天了,她当然着急啊。

“你以为天子脚下就很安全啊?”王怡真说道:“知道不知道当年宋国公府大老爷,带着国公府的护卫队,都让人打了个团灭,你以为乡里大道就很安全啊?也不想想自己本来是做什么的。”

一个山贼,竟然也好意思说山贼横行的地方很安全,她信个球。傅卫东要是不这么安慰她,她还没这么担心呢,这一说更担心了好吧。

“啊?你说的是10多年前宋国公府那件事啊?”傅卫东说道:“那件事倒真的是个意外。说起来……还同你有些关系呢……”

王怡真:“……”我cao,别胡说啊,我同李兰兰杀父之仇还有什么关系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0 没经验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0没经验感觉这个世界上,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同王怡真有关系,主要是因为,好多事情都能同肖婉儿扯上关系。所以肖婉儿不在了,大家就都往她身上算。

当初肖婉儿名动天下的时候,因为其诗画无双,引得无数文人才子为其倾心,为求其解答心中所惑而前赴后继的投诗书画以求一见,能得肖婉儿一见之人,便算是盖章定论的大才之人了,而能幸得其赠书之人,更是各行业中最顶尖的佼佼者,那几年,肖婉儿赠出的书,其认证效果比御赐什么“天下第一xx”也差不多了。

所以,其实并不只是文人,学武之人也有求见她的。好似得她一见,就直接能天下第一了似的。要是再能得赠一本武功秘籍,就直接独孤求败了。

而在这其中,肖婉儿还当真见过其中几个人。

“那几个人吧……”傅卫东瞄着王怡真的脸说道:“都不是什么名家世家,江湖上也没有大名气,但有一个共同点,都特别的……嗯……年轻英俊。”傅卫东其实更想说,就是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可是那到底是王怡真的亲娘,他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不过王怡真不在意,这么多人对亲娘的回忆,已经让王怡真很确信,亲娘这个人是颜控,而且还是喜欢小鲜肉的那种,但凡是得她赠书的,至少王怡真知道的,都是年轻才子,哪怕并没有名气,只要够帅够聪明,用一本超越世间知识水平的书,也能扶起来。

“年轻的习武之人,所求不过是扬名立万,你娘对武学并不感兴趣,也不曾送出过什么武功秘籍,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很得你娘的喜欢,这人出身商贾之家,却自幼文武双全,他来见你娘时,已经考中了举人,却并不喜欢政事,为人极为正义,曾言说今生之愿,是货通天下,却苦于山匪林立,身边同行常被匪患所扰,因此想要向你娘求教治国安民之术,你娘被那句‘货通天下’打动,之后虽然没有赠书,却列出了一个方案,可助其成愿。”

“就是镖局。”傅卫东说道:“山西三晋之地,商贸一向发达,可是山东圣人之乡,却多出盗贼。两地离的又近,于是山东的贼就老是往山西跑着去劫道,你娘说道,若想护商货平安,可在这世上建一种名为镖局的武馆,闲时收保护费,忙时组织弟子,护送人员财物,这样商人得了安全、镖局赚了银钱,皆大欢喜。”

“其实这样的情况,武馆们之前也都曾做过些,只是你娘给出的是一份非常完整的、明确的、细致的镖局行事章程,内里从人员的培养、招聘,设施的建全、商路的规划、人员的身份层级分工定位、镖族镖号、从业资格、管理体制到行规,甚至黑话春点,都写的一清二楚,那简直……就好像镖局这行当已经发展过几十年一样,做为一个行业,条条块块都十分完善,不要说是外行人了,内行人也是,只看一眼,就知道事情大有可为,市场前景无限辽阔啊。”

“那人大喜,他家中又有钱,当即便买馆招人,按着这些规章组建出了一家镖局。之后往来运货,果然是非常的畅通,商人商品,在路上多得平安,那两年,他那镖局蒸蒸日上,开武馆的谁不羡慕,也都慢慢的开始接一些护送的生意。一时间,京城三晋等商业发达,镖局林立,都入了他的镖行,跟着他出镖。差点点就真的叫他实现了货通天下的心愿。可惜后来……”

“怎么?后来是哪里出了问题?”王怡真问道。她有点想起来了,之前傅卫东也曾经说过,肖婉儿提出过建立镖局,可是发展的不好,如今已经没有镖局的存在了。那小白脸不都已经快要货通天下的吗?怎么又不好了?

“后来……唉,要不说是小白脸啊……后来还是吃了小、白、脸的亏了。”傅卫东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开镖局最重要是什么?”

王怡真想了想:“武功?”

“小白脸也是这么想的……”傅卫东十分鄙夷的吐槽王怡真。

“是威望。你要货通天下,你的镖局就要威望通天下,你这一趟镖过去,人家拦路,知道你武林成名,自然就不敢跟你来横的,两边通名,你这边给些辛苦钱,那边收了钱,客客气气的退了,说不准还能送你一程。毕竟江湖人也是人,只要有可能,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谁也不会没事想杀人玩,或者喜欢被杀,可是那小白脸……”

小白脸并非出身武林世家,本身就没有父袓辈攒出来的威望,人家山贼水匪,并不会卖他什么面子。

你说要是你好声好气的跟对方商量,送上辛苦费,让人家开路也就算了。

可是偏这小白脸,一来年纪小,年轻者气盛,走到哪里都仗着功夫,最主要是仗着人多,与人斗狠,谁的面子也不卖,只论刀口的输赢。

二来心思白,之前也说了,他这人为人正义,自觉是替天行道,但凡见着了山贼就是一顿锤,好多次还杀伤过人命。山贼们确实是望风而逃,一时间感觉世界都和平了。他自以为锤出了风格、锤出了水平、锤出了江湖字号,却忘了也锤的人家心中生怨,特别是出过人命的几个山头,哪会不记恨他?特别是山贼匪患这东西,你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斩草除根,连傅卫东都这黑吃黑的都知道,要么怂着不出手,要是出手就团灭,可这家伙却是个热血又心软的,有贼跟他拼命,他也拼命,凶得狠,可是要有人输了,下跪磕头,哭诉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孩儿的,被生活逼上梁山的,他竟然也信,便就将人放走了。久而久之,凶的他都杀尽了,可是从他手上逃掉的却是那些没有那么凶,但分外狡诈的,那真是比凶的还可怕。他那家吾威镖局,很被绿林人视之为眼中钉了。

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脸面。这小白脸家中是经商的富户,看孩子做大侠梦,又想着自家平安,便砸着钱雇人行镖,可是他这镖局不以盈利为目标,完全就是为了实现他货通天下的心愿,是为了社会的公理和正义。因此他家镖局仗着人多,无往不胜,若是偶尔损了人,无论伤亡,都高价赔给人家,也就使得他家镖师极多。

如此一来,他家倒是有了字号和脸面。但别人家的镖局,正常的经营,按着他家的低价收费和高价赔偿标准,挣的不如赔的多,没一年时间,新立的镖局就再经营不下去了,不是被他家的镖局并了,就是不得不将自己的人雇给他,要不就重新回去收保护费,这种行为,只顾自己的脸,却打了人家的脸,这使得不只绿林黑道恨他,白道……也不怎么喜欢他。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1 暗镖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1暗镖就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白脸,半点不讲江湖规矩,却做着江湖上最大的营生。江湖上人人都恨他,可是又拿他没有办法。

讲真,以前不是没有人曾让手下贼匪混入镖局,想打个内应,可是这镖局人数上的优势太明显,内应就算事事提前通知,那山贼人少还是打不过镖师人多啊,而且别的商号都也愿意跟着他家的镖局走商,自然也会付钱,有了钱就再雇人,人更多了,于是这小白脸虽然在江湖上惹得天怒人怨,自家的镖局也不赚钱,但是至少还能做到收支平衡。

就这样马太效应越来越强,吾威镖局挤死了别人家的镖局,最后只得他家一家独大。却也惹得黑道记恨,好些绿林的山头被越打越收缩,不得已,几家一合并,才整出点人数优势来,想要报仇,可就算是这样,对上吾威镖局的人数,一样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大约这样过了一年,江湖上的人才找到一个机会。

那一次的镖,就是宋国公府的镖。

“一开始,并没有人知道,那是宋国公府的镖。”傅卫东说道:“是打进镖局的内应传来了话,他家新收一件镖,十分要紧,组的人全是高手,轻装简行悄悄的送到凉州,甚至连镖旗都不打了。你也知道,山匪嘛,一向最喜欢这样的镖。而且这是一向耀武扬威的吾威镖局,第一次出镖这么少的人。”

这样的镖就跟人参一样,件小量轻易带,但是价值极高,而且这样的镖,需要暗送,派的人不会多,全是好手快马,路上若截不住,那就一骑绝尘再拿找到。

可是偏这小白脸之前盲目扩大镖局规模,四处雇人,镖局里不少贼匪的内应,他这一次行镖,随行人数少,本该隐私行事,但他自己跟镖,生活上又不肯低调,还提前派人打点高标准的住宿餐食,就露了行程。

就像之前念园的刘婆子说的那样,京郊重地,哪里有什么山匪,可是耐不住,人家是特意来寻仇的。结果暗镖走到了半路上,被人提前给截下来了。这一次是山贼是众多山头集结人手、镖师却是人少,前仇旧恨,那绝对是只能不死不休了。

却没有想到,镖师不过50人,当真个个都是高手,竟然杀了山贼将尽400人,不过可惜的是,最后还是山贼胜了,屠尽了镖师,那镖物就落到了山贼的手里,镖师一个没有留。

然后更可怕的来了,等到失镖的消息专了回去,人们才知道那镖师里不仅有小白脸,还有宋国公府的大老爷,也护着那趟暗镖一起走的。山贼的内应到底也不是镖局重要人物,因此只知道这镖贵重,却没打听到同行的人更贵重,甚至那50个镖师中,小半都还是宋国公府的精英暗卫。结果宋国公府失了世子,圣上大怒,又将匪乱剿了一波,反正这一仗打的,绿林也是损失惨重啊。

那之后,山贼少了,可是镖师也少了,没有了小白脸为了梦想砸钱,谁家商号也不愿意养着一群平日里使用不多的闲汉。人多事多,若是镖少时,那还不够他们自家喝酒赌钱闹事,而若是人少,镖师出门在外,一旦出现伤亡,还要给其家人赔钱,算下来这费用,竟然比商货的损失更多。更何况人们也都看到了,镖局发展有个极大的问题,就是人脉,没有名号、没有人脉、光凭着人数锤人,早晚要被人锤。

于是那之后,镖局的生意就渐渐没落了。

“你明白了吧?”傅卫东说道:“当初行健武馆也就十几个人了,却能接你母亲这样声名显赫的人家的任务,就是因为宋国公府那一镖的影响。宋国公府的世子都能让人捶死,那些大家人户哪个不怕死,于是都拼了命的广招护院,京中镖局的人手都受到这些人家的拉拢,而对于镖师来说,与其风餐露宿,不如坐山守海,一边在外面,赚不着大钱,风餐露宿给人锤,一边有身份有面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两者相较,就算傻子也知道怎么选。于是京中的镖局很快就散了,以前镖局发达那两年,我们这种小武馆根本接不到护送的生意,而这次之后,除了我们这种小武馆,就根本没有人接护送的生意了。那一次劫杀,可是真正动摇黑白两道势力分布的大事,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就是个算命的假瞎子,都能跟你说清楚前因后果。”

王怡真明白了。

肖婉儿也不知道手里有什么金手指,能抄写下来无数的书籍资料,可是她艺术生出身,有些资料就算能抄,也不能懂。镖局这行当,其实是穷苦又有武艺的人,出把子力气,拿命来换钱,她写下了无数的规矩,就是没定收费标准啊,结果又碰上个富户出身的小白脸,家里有钱有生意,富二代啊,出钱给他拼梦想。

镖局这本来是生意,别的不说,只要不杀伤人命,劫个商队拉点货什么的,在黑道那叫劫富济贫,这当然是一种恶,于是才会有了相应的所谓白道,白道赚钱的手段,则是合法的劝告,像是给点茶水钱啊,又或者是交个朋友给了面子一类的,两边都有了生存下去的资本,商人则将平安和失去的钱,当成是商品在运输中的正常损耗,于是才会有镖局的业务。

这小白脸却将镖局做成了实现人生价值的舞台,镖局接镖的费用还算正常,但是伤亡的费用定的太高,这样要么他家镖局保证永远低伤亡,否则……一旦进入正常损耗,这个行当就完了。黑道劫不到钱,白道还要赔钱,那可不真的是人人恨他了。更何况他行事即没有规矩、也没有人脉、还没有朋友,打头的人一死,镖局这业务就完了。

而且,他家自认为替天行道,见黑道就杀,更是让黑道仇视镖局,两方见面就得杀出个胜负来,竖着镖旗那就跟摆着擂台求人来锤一个效果了,再加上宋国公府世子之死,更是给世人种下了一个镖局很不可靠的印象。白道里谁家还敢做镖局这档子营生啊。

这可真是……若是时空能够重来,王怡真真的只想对肖婉儿说一句,你一个艺术生就别沾体育界的事了……这种用拳头和脸说话的方式,你们文艺青年不懂。

王怡真想了想,问道:“这么说,宋国公府那个大老爷,真的是死于意外?”

“应该是意外,他隐了身份,正撞上那一次寻仇,他若是身份亮出来,只怕山贼还不敢动手呢。可是那真的是一次好机会,吾威镖局当初那排场,想找个人数少于500个的出镖很难,若不是主家要求,想来那小白脸不会只带20个人。”

也就是说,是宋家自己要求轻骑快马减人数。如果李兰兰想查父亲的死因,就得搞清楚那一趟镖送的是什么东西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2 听说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2听说了王怡真在宋国公府门口,被挡下来了。

如果挡她的是二房的下人或门房,她还不吃惊,让她吃惊的是拦她的人是海氏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一脸的心力憔悴,看到王怡真的时候都快哭了:“大小姐这是去了哪里?您不是说要来宋国公府吗?夫人让您快点回去,我可等了您一个早上了。”

“……”怎么回事?

海氏这个继母一向宽善,只要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夜不归宿,王怡真在外面滚一天她不管的。

王怡真嘴里说来宋国公府,其实是去了青云武馆,这时间确实久了点,看这老嬷嬷急得,有什么急事吗?

王怡真一脸的寻问,那老嬷嬷神情特别复杂的说道:“就是……那个……有人来提亲了……”

“????”给王元娘提亲这事,还用得着她出面吗?

“不是给小姐,不对,是给小姐,唉,我是说……”那老嬷嬷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扯着王怡真低下头来,附在她耳朵上说:“不是向元娘小姐提亲的,是向您,向您提亲的。”

“????”向我?

王怡真下意识的向宋国公府里看,李兰兰这又是搞的什么鬼?不是已经说定了等赐婚假订婚吗,就算要提亲,也该等赐婚之后啊?

“不是宋国公府。”那老嬷嬷又急忙小声道。

“????”更迷了,不是宋国公府,那就是另一家了?哦哦想起来了,之前有家姓杨的,说想娶个继室来着。

看王怡真一脸的恍然大悟,那老嬷嬷又扯她:“也不是之前杨家,是另外的……几家。”

“???”还几家……好几家,一起来的?都要来向她提亲?说好的女人名声不好就嫁不出去呢?她要不是姓王,她都要怀疑自己也是凤女命格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了?怪不得这老嬷嬷一脸哭丧的守在宋国公府门口。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已经跟海氏打过了招呼要跟宋国公府定亲了,海氏做主,都给她推了就是了……

“这个……不太好推啊……”老嬷嬷扯着王怡真:“大小姐回去看看,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于是王怡真还没踩进宋国公府的大门,就被老嬷嬷拖走了,一直回了济宁伯府,才知道为什么海氏说了不太好推了。

来济宁伯府求亲的有三字。

三个中人都满面的笑容,一见王怡真就各种吉祥话的夸着,一瞬间王怡真以为自己进的不是家,是什么彩虹屁夸夸群了。

“这三位是……”

“我的儿啊……你回来了……”海氏一脸的幽怨暗恨,看着王怡真。

“这位是文昌侯夫人,来替鲁国公二房的嫡长孙,向你提亲。”海氏介绍道。

“这位是广昌侯夫人,来替顺义侯庶子,向你提亲。”海氏介绍第二个人。

“这位是鸿胪寺卿李夫人,来替户部尚书家的嫡出的五孙子,向你提亲。”海氏介绍第三个人。

王怡真都吓傻了。这都是什么名号?怪不得海氏一点不敢做得罪人的事,这名头也都有点太大了吧?论身份名声,确实是……哪一家也不说比宋国公府差。

“这位就是家里大姑娘吧,啊呀,我早就听说,大姑娘是个爽利人,海夫人也是的,说是同宋国公府定了亲,可是一没有提亲二没有下聘,这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儿家嘛,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还是该让大姑娘自己来选啊。”文昌侯夫人说道。“鲁国公家又不是比不上宋国公,同样是国公府,鲁国公府手里可是有兵权的,嫁给了嫡长孙,未来就是鲁国公夫人,看着丈夫统领着千军万马,那多威风啊。”

“王大姑娘别担心,婚姻虽然是父母之命,可是最重要紧的还是自己中意。”广昌侯夫人也忙说道:“自己中意了,过起日子来才轻省,您也知道,顺义侯家里家大业大,庶子们一旦结了婚,就要给一份产业自己单过,我说给你的这孩子,说起来还算是同我娘家那边有亲,当年也是出了些意外,她母亲才做了顺义伯的贵妾,他虽然是庶子,身份上是差些,但他的产业家中早备好了,京中有房产,京郊有庄园,他母亲早逝,嫁妆全都已经交割给了他,就差个人给家管事了,嫁进门啊,一不用服侍公婆,二不会手中无钱,自己独门独院的过日子,那才是真心的舒坦啊。”

李夫人一看前两个中人抢了先,也笑着说道:“肖夫人文采天下传,王大姑娘回京不远,也是盛名远播了,虽然济宁伯府是勋贵之家,但想来王大姑娘心中想的,还是读书知礼的少年郞吧,尚书家的嫡出的五孙子如今才17岁,可已经考上了举人了,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虽然是嫡出,无法分府,可是王大姑娘不妨打听打听,她上面四位兄长,娶的嫂嫂都是不问家世,只看人品,一家人都宽厚的不得了,王大姑娘嫁进去了,一不用应对那些妾室庶子,二不用自己劳心劳力的管着一家子吃穿用度,那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陪着姑爷风花雪月就行啦。”

三个人都像是超市最热情的推销员一样,介绍着自己的产品,王怡真此时正跟海氏眼神交流着。

“这是什么情况?”

“你想想办法啊?”

“人都哪来的?”

“赖着不走了啊?”

“你出面去推了啊……”

“你看中哪家了?”

“……”

“……”

这塑料母女情,眼神根本不足以沟通啊。

王怡真揉了揉太阳穴,不得不自己出面,打断了三位中人的发言。“那个……其实我已经同宋国公府的世子订了亲了……”

“啊……”三位中人互相看了一眼,文昌侯夫人:“口头的约定怎么算数?宋国公府那位世子,虽然身份是有的,可是别说他这世子之位坐的稳不稳。”比权比地位,同样是公爵继承人,鲁国公府要好过宋国公府。

广昌侯夫人道:“就算坐得稳,大房没落这么些年了,手里能花用的财钱可是有限的很。”比金钱和生活质量,顺义侯庶子占优。

李夫人也道:“那孩子我也听说过,拳脚还好,可是文采不通,怕夫妻无话可说哪。”

“……”王怡真倒觉得,她就算有心要考虑,文采什么的也要先剔除。

“呃……我觉得,还是宋国公府更适合,怎么说呢,我与奕城也算是认识有段时间了,他这性子还挺听话的。”

没想到这一句话,三位夫人一同说道:“早听说了王大姑娘的要求,我才来的,你是不知道,xx公子的性子更听话的。”

“……”所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3 转手任选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3转手任选总觉得她大约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要求听话”这种择偶条件,王怡真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这不是那天在皇宫中,同启圣帝说话时临时编出来的嘛。还早听说了,能听谁说,只能是启圣帝那边,漏的话风啊。

当时说到王怡真的婚事,启圣帝的脸色就黑沉沉的,一脸的“你竟然要嫁人”的不高兴,王怡真吓的要死,还以为是皇帝想召她入后宫呢,结果……启圣帝只是单纯对李奕城不满吗?

今天就有这三家各有千秋的听话人选,来让她选了。

说实话,要不是李奕城那边方便退婚,她要假死也能打掩护的话,光就条件来看,三家还真的是,无论哪一家都胜过李奕城。不过王怡真志不在嫁入高门,如果让她自己选,她还是想回乡,所以虽然对那位听话又有钱还单独一个院居住,很适合杀人越货仙人跳的庶子有点动心,但王怡真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三家的求亲。

以极为强硬的态度,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三位夫人。

海氏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说道:“其实我觉得,顺义侯那个庶子真的不错。”

王怡真顿时就了悟,为什么她一直对海氏这个继母挺满意的了,三观接近啊。

“这世上不错的人多了去了,但我既然已经同李家说定了,那婚约这种事,也不能随意换啊。定下一家,就是一家了,这山望着那山高,小心哪一家也落不到手里。”主要是这三家如果真的照她所想,是为了启圣帝的意思来求亲,那么这亲事就一定要带些别的利益,而王怡真还打算京中的事结束之后,回乡下去呢。

王怡真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海氏静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我也该好好考虑元娘的亲事了。”

“????元娘的亲事又怎么了?”

“也没怎么?这不是圣上关注燕王选妃一事吗?太子妃那边说已经定好了人选。我看吧,元娘是没什么希望了,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夏夫人告诉我的,可是我问她夏良英的婚事,她也没有接我的话啊。”

“圣上关注燕王选妃了?选的是谁?”王怡真问道。前两天不就是她进宫之后吗?那时候庞夫人还同丹阳郡主相争,给李杏杏求嫁呢,启圣帝说交给了太子妃,那太子妃最后选了谁?

“就是夏家的女儿。”海氏道:“听说等着太子的生辰宴上,就要赐婚呢,这一来,夏家老爷也得升升位置了,夏家水涨船高,就算是个庶子,也是联姻的好对象,便就看不上我的女儿了。”海氏想起来就有点不忿。

“……”王怡真倒觉得,夏家从来没有看上过王元娘,之所以靠近王元娘,说起来是想搭上她,借着联姻的名号,从她这里讨几本肖婉儿的书吧。王怡真始终不松口,夏家便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只是没有看出来,夏家竟然入了太子妃的法眼,那之前,夏家可是连同燕王同住忆园的资格都没有呢,莫不是这次三法司会审,夏家在里面帮了忙?

如果说之前王怡真还只是顾着李兰兰的面子,认下了大房这婚约,那此时她就是再不肯改口的了,也不知道启圣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如果真看中了她,那两家未定实约,直接说要纳她就是了,这是个什么神操作,找了好几家听话的给她挑?莫非他不是不敢夺臣妻,只是不好去夺妻子娘家侄子的妻子?那王怡真只怕今后在京城,都抱牢李奕城的大腿了。

不过……难得启圣帝都挑好了人选,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王怡真找银月姨娘写好了这三家婚嫁的八卦信息,一转头,亲自给丹阳郡主送了过去,正好李兰兰也在她那府上,那就连着当初李如海送镖被害的事情一起告诉她了。丹阳郡主看过了那几家的资料,直接给扔了,她曾想让李兰兰嫁给燕王,如今看来太子妃是绝不许的了,可是李兰兰的婚事,也早晚要解决。除了燕王年纪尚幼之外,其它几位皇子,只有齐王还没有王妃了,丹阳郡主的意思,反正她做为启圣帝最宠的堂妹,连靖安郡主的母亲,寿阳公主这样的亲妹妹,都要排在她后面,谁娶了丹阳义女,谁就是相当于得到了丹阳郡主的支持,所以齐王也不是不能争取的。

凡阳郡主想要用李兰兰当捅死二房的刀,那首先就要将她捧高,还要同燕王打擂台,所以在婚事上,她是寸步不让的,就算不是皇室,也得是实权人家,而且万万不能是那种老实听话的性子,因为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战斗力。

“你上点心吧。”丹阳郡主骂王怡真道:“燕王不是很欣赏你的画,一直想邀请你去参加画宴吗?你就不能多画几幅,将兰兰也一同带去,现在趁着圣上还没有赐婚,你们也把小姑娘家争夫的手段拿出来,游湖失足被救偶遇酒醉乱性什么的,都给我上啊。就算是燕王那边太子妃看得紧,但齐王擅文啊,你去写点诗去,学着你母亲,住绣楼邀文人投诗,齐王好诗文,一定上钩,等他来了,直接拿下捆好,生米煮成了熟饭,还省了我的事情。”

别说李兰兰听了一脸的苍白,王怡真都觉得有点过了。还拿下捆好?这是成亲还是成仇?这是勾引还是打架?

更何况皇子身份特殊,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会就这样乖乖的娶吗?李兰兰说是丹阳的义女,但是丹阳本身仗的是启圣帝的宠爱,她是不可能公然去向皇子站队的,丹阳的夫婿倒是在十六卫中,任右骁卫大将军,同样是皇帝心腹。可是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以前太子妃看重永明,好歹那是人家的亲女儿,如今丹阳随手认的一个义女,也要人家出人出力?怎么可能?

最后还是李兰兰给她出主意。

李兰兰将之前那三家的资料又捡了回来,问道:“宋国公府是太子一系。但鲁国公府、顺义伯府同户部尚书可有站队?若是这三家中,有谁跟随着几位王爷,得着了重用,倒比齐王燕王要来得好了。”

丹阳郡主想了想,大喜啊,这个确实好。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4 人去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4人去如今太子不受圣宠,几位皇子确实一直在明争暗斗,可是齐王燕王年纪最小,今年刚16岁,还一个擅诗文,一个擅画,比太子擅长和稀泥来,政务能力也没好哪里去,更少了嫡出正统的身份,没什么底气同太子相争。再说人家好歹是王爷,也不是非李兰兰不娶啊。可是太子之下,齐燕两王之上,还有晋王、韩王、魏王、楚王四位,算是如今争位比较厉害的,若是李兰兰能嫁到这四家的势力中,那对方跟着自己的主子,肯定是卯起来太子对着干啊。

丹阳郡主立刻就指着那三份资料说道:“就从这三家里挑。”

如果说银月姨娘擅长打听市井上广为流传的八卦,那么丹阳郡主擅长的便是内里阴私的八卦了,毕竟也是曾经养过适婚女儿的人。当初会给永明选了李家,不是看好太子,而是看好宋国公府,他家以嫁女儿为主要营业内容,就算是倒了一个太子妃,也随时能再嫁一堆女儿的,丹阳郡主一点不想站队,但这些勋贵家中,都站谁的队,做着谁的门客,她还是清楚的。

“鲁国公府,掌兵权,是晋王的人。”

“顺义侯府很有做生意,一向亲近韩王。”

“鸿胪寺卿,在楚王观政六部的时候,就多有来往,她家替户部尚书出头,那这位尚书,多半是楚王的人。”丹阳郡主说道:“怎么样?你想嫁谁?”

三选一,让李兰兰自己来。

李兰兰头上一滴冷汗:“义母,我们不是该分析分析,谁对上太子,最有把握吗?”

王怡真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其实要她说,李家二房相争,同太子也没什么关系啊?王怡真觉得当今这位太子,虽然能力差些,可是人真的是个好人。

不过太子天然是二房的靠山,想撕了二房,就得先摆平太子,到也是真的。所以现在已经不是嫁谁的问题了,而是谁的主子最有可能将太子拉下马来,谁才应该是首选吧?

王怡真问:“不是该你一家一家的去接触,看谁家愿意娶吗?”好歹,这几家也是求娶她的,丹阳郡主这么说换就换的,可以吗?而且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来给她提亲的人家,一个势力一家啊,来提个亲都得分布的这么均匀吗?

丹阳郡主答道:“小事。这几家的儿子都没什么出息,能拿出来就是联姻用的,当初永明那会,我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过他们。你要不选,那就定户部尚书他家了。”

楚王观政六部、性子又沉稳,在几位王爷中,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情,都是最好的,太子若不是占了嫡长,那同楚王根本没得比。

于是李兰兰的婚事,连人选都不知道,就这么定下了,王怡真也只能说一句佩服,果然是出身决定思维,王怡真是怎么也没想过,一个女人嫁人,可以不看脸不看人品不看情意,只看利益站队的。但似乎李兰兰同丹阳郡主都不觉得这样选夫有问题,更看丹阳郡主那架势,估计是绝不会允许对方不同意这婚事的,只怕一旦拒绝,她真的就要上手拿下捆好了。

王怡真同李奕城这边,虽然是误传,可是为了不引起启圣帝什么心思,两边也就顺势将婚事谈成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王怡真可以让李奕城多沾她点福份,反正李奕城18岁能娶亲时,估计她假死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丹阳郡主出击去接触那三家,李兰兰则回去收拾给王怡真的聘礼。

可是王怡真心里记挂着的孤儿院迁入京的事,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第八天,傅卫东还劝她再等等,好几百人,犹豫两天、统计两天,万一再有个把反悔的呢,还得重新统计。

第九天,傅卫东也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师傅两个就在屋子里沉默的走来走去。谁也没说话,可是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明白,大概率的,是真的出了事。

王怡真看着傅卫东纠结着,傅卫东直接说道:“我亲自去一趟吧。”

王怡真没答话,傅卫东安慰她道:“你还有两日就要入宫,你的身份也不方便走,只能我去,时间紧,能尽早赶一天是一天。”

王怡真也只能点了点头。

9天了,傅卫东派去的一半的心腹,都没有派个人传回消息,这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就算是静心师太犹豫反复到每天都变卦,按约定,陆大林也一定会先派一个人回来说一声的,王怡真需要知道确定的人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更需要银钱已经安全到达的消息。所以,陆大林在达到之后,不管是统计人数还是购买山林,只要1000两银子平安有了着落,至多4天,一定会派人回来的。如今9天的时间,音讯全无,那就很可怕了,王怡真已经做好了准备,钱或者已经没了,那更让人担心的就是人是否安全了。

王怡真其实一点也不想参加宫里的宴会,她更想同傅卫东一起,可是那样傅卫东就得等她两天。

傅卫东说的,这个时候,能早一天是一天。让傅卫东先去,是最好的。

“不用担心我。”傅卫东说道:“我手上还有一块太子侍卫腰牌呢。不会出问题的。”之前陆大林走时,傅卫东将手上的太子侍卫腰牌分了他一块,手里还留了一块,这腰牌无助于路上安全,可是若是同官府打交道买地,应该是非常好用的。听他的意思,竟然是打算自己走?

王怡真皱眉说道:“武馆也先关了。你把所有的人手都带走,先确认那边平安。”

“可是小五那边万一有动静?”傅卫东摇头。这青云武馆他们也住了有些时日了,没觉得有什么蹊跷,可是这里到底是死过人的,还极有可能是小五主持新建的,如今傅卫东要离开,如果他带走了人手,这里就空了,之前青云武馆每年定期有人来,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他怕小五的人趁这个机会出现,若是如此,那只留一两个人看门也有危险,可如果他不带人手呢……王怡真担心他一个人有危险。

“让吴平安住在这边,我也会每天来,帮你看着的。”王怡真说道。

好像……也只有这样了。傅卫东叹了口气,他们的人手太少了,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这种生死关头,就只能先顾自己人了。

两个人商量结束,傅卫东马上就叫着兄弟们收拾好,很快离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5 宫宴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5宫宴在这期间,王怡真则亲自去吴家,将吴平安抓了来,顺手还将吴平安的老娘给接进了济宁伯府。

傅卫东不在的这三天里,她倒是可以常来青云武馆,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家小姐,海氏对她已经很够意思的了,但如果她说要夜不归宿,海氏也绝对会撕了她,反正有可能影响到王元娘名声婚嫁的事情,海氏是不会允许的。这样武馆在夜里还是需要有人守门。因此吴平安在这里最好,他算是半个自己人,又有老娘当人质,最主要是,王怡真防的,不过是小五派人偷入,吴平安是小五的侄子,若真的有危险,小五至少不会动他。

但又要防他们叔侄相认,万一吴平安将小五的事瞒过了怎么办?

因此王怡真安排他住在门房,并且还当着他的面,给青云武馆前院后院都撒上了白色的面粉。

“统共就三天,你就日夜门房上警戒,我也不指望你能拼死护院,只是发生了什么事都讲给我听,要是真有人来,能追一追就更好了。”。

吴平安都快哭了,这么明晃晃的不信任,撒粉这种江湖最常见防贼手段都用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之后的两天,王怡真去查看的时候,发现吴平安的脚印只在门房和厕所间徘徊,还算听话。

第十三天终于到了。

接着时间算,今天,傅卫东就能回来了。可是同样的,今天王怡真没法出门,打从大清早的起来,就得梳妆打扮,因为今天是宫宴。

……………………………………………………………………………………………………

王怡真以前在乡中的时候,偶尔也会幻想,若是自己没有被送来乡下,顶着伯府千金的名头,该是怎么样一种生活。

因为前世今生都是穷苦吊丝,所以顶级富豪的生活,她还真是想像不到,以前在乡里,很难吃到肉,平日青菜,改善生活了最多就加块豆腐,肉这玩意不按片,按丝,若是抓到只野兔,做完了,肉切成肉丝,你几丝我几丝,实在清苦。

后来加入了傅卫东的黑吃黑公司,生活上是改善了,隔断时间干上一票,就有大鱼大肉,但那也是多劳多得,要是不干买卖,便没有得吃。

再今年,有了海氏这继母,红烧内管够了,王怡真感觉自己这短短一个月,都胖了一圈,可是按理说,这也不是最顶级的生活吧,随时想吃就有肉,在前世的时候,她一个工薪阶层也能做到,总觉得济宁伯府的伙食是好,可是也不算是顶级盛宴。

所以对于这一场宫宴,王怡真还是很期待的,来吧,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天下最豪华的宴会吧。

然后……

王怡真哭了,不只是心里,眼眶里也有些湿润了。

因是家宴,所以用团圆之意,男女宾都是围着圆桌坐的,只不过虽然是圆桌可不是桌餐,每个人的面前,摆的都是一个个小盘小碟,自己只吃自己面前的那一份,这就注定了每样菜品都十分的精致和……量少。

若只是量少,王怡真也能忍,问题是它不只量少它还养生,这世上最顶级的盛宴,民间俗话说,这世上最养人的莫过于清粥小菜,于是这世上最顶级的宫宴,竟然也同样是……豆腐、青菜。只不过这豆腐是雕花的豆腐,青菜是用海参法熬过的青菜,胡萝卜是拿人参鸡汤煲过的湖萝卜。还有看着米稀米稀、连糖都不肯多放一把、半点滋味没有的燕窝,撕成一丝一丝不知道用什么料凉拌的鸡丝……

王怡真其实也早听说过,最顶间的养生宴,都是极为返朴归真的,其宴会语一般是:用最不平凡的食材,作最平凡的饭菜,可是……这食材再精贵,也仍然改变不了他们是精贵的豆腐青菜胡萝卜啊。

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除了讨饭别的什么也做不到的岁月中了……

忽然好想念王家,想念一整盘的红烧肉,想念海氏她的好继母啊……

王怡真正眼眶湿润着,就听着楚王说道:“太子殿下身份特殊,以茶代酒无妨。”

宫宴上,已经走完了领导发言这个流程,大家象征性的吃点几筷子菜食,已经开始敬酒了。

其实领导发言的时候也挺短,启圣帝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上次见面时,王怡真就觉得这位中年的帝王跟想像中不太一样,其实王怡真的想象也是多来自于电视剧,一般做帝王的,不是霸气通天、就是老谋深算、有好色成瘾的、还有阴郁残暴的,但启圣帝这位帝王……怎么说呢?他给王怡真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工薪族,没错了,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王怡真真的觉得在这位帝王的身上,一个中年工薪族的感觉非常重。

没什么乐趣、也没什么生趣,日复一日的就是重复着工作,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似的那种沉默,上次死了爱妃幼子,没见他有什么难过,这次嫡长子生辰,也不见他有什么高兴。

今天启圣帝坐下了,统计就一句话:“今天是太子生辰,这是家宴,没有君臣,你们随意吧。”

那口气听得都有些自闭症儿童背台词了。

王怡真看着启圣帝身边服侍有两个大太监,万公公先是将启圣帝要入口的吃食都尝过了,才退到一边,另有一位公公帐号身服侍启圣帝身边。启圣帝便象征性的动筷子尝了几口菜,其它人才敢入口开吃。

王怡真本来就嫌这菜色不合心,更是这不合心的菜没吃两口,又到了太子起来,给父亲歌功颂德并表示感谢,众人便又得放下了筷子听着他说。不过太子也不是特别会说话的人,只说了四五句。便以带领着弟弟们集体给启圣帝敬茶结束。

再就是晋王、韩王、魏王轮流向太子敬酒。

这速度快的,王怡真都还没有感叹完菜品之悲催,敬酒的人就已经换成了楚王。

感觉任室皇族的男子,嘴皮子都不行,楚王也是说了一句话,便喝一杯,完事。

楚王之后该是齐王,齐王之后还有个燕王,王怡真总觉得,再有个三分钟,这宫宴就能结束了……

结果并没有……楚王放下了酒杯,齐杯刚站起来之后,太子便突然脚下一晃,整个人来了一个平地摔,扑到在了桌子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6 太子醉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6太子醉一时间,女眷们都尖叫了。其中以李兰兰叫的声音最尖。

最近两次在念园都会出现突然死人的情况,搞得这姑娘现在一见着有人扑倒,就觉得是不是又有人毒发身亡了。

几个皇子王爷也是脸色大变的从自己的坐位上冲向了太子,正准备敬酒的齐王刚站起来,整个人都吓得僵了。

当朝太子……在皇宫里,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事,被人毒死,那可足以够成开国以来最大的皇室丑闻了。

就在这种全民恐慌的时候,王怡真就看着太子突然的举起手来,晃着手大声说道“没事,没事,我没有事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摔着起不来呢,只有一只手竖在在那里晃动,反而更吓人了好吧……

身边离他最近的几个宫人,此时已经快手脚的将平地摔的太子扶了起来。

被扶起来的太子满面笑容的说道:“让大家担心了,让父王担心了,我没有事,就是腿有些发软,头有些晕,但我并没有事,即没有碰到桌角,也没有摔到骨头,我很好,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王怡真:“……”

她一向是知道太子这个人,非常好脾气的,一旦身边的人有个什么纷争,太子面会温和的给大家和稀泥,但是却也没见过,他这么笑容满面的样子。那种笑容,完全是发自真心的,太子这高兴的,看起来就跟换了个似的,王怡真不明白,摔了一跤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事情吗?因为不仅是太子,连同着几位亲王,甚至王妃们,在吃惊之后,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不过……却是所有的人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之前大家还急着扶人,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站在太子边上了。

唯一的例外是太子妃,她一脸的苍白,向着太子那边奔去。

只是在太子妃往那里走的时候,摔跤刚起的太子,已经神色轻松的自己拿起了茶杯,对着启圣帝再行了一礼。

“父皇,今日是儿子的生辰,父皇为儿子办这宫宴,儿子心里感激,就以茶代酒,敬父王一杯,恭祝父皇圣体康泰。”太子说完,就将手里的茶一仰脖喝了进去,自己又添了一杯茶。

王怡真愣了一下。

这就是太子刚刚挺头敬启圣帝的那四五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变,如今又重说了一起,搞得王怡真一时都以为,太子那一摔是开启了什么时空再现的阵法了吗?不过王怡真错了,虽然第一句没有变,但这次太子又添了不少的新词。

“万寿无疆、国运昌盛、吉祥永安、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太子说完了再喝茶,再自己添。

“……”等下,今天到底是谁过生日?

“父皇啊,你也知道儿子文采不好,会的词不多,可是儿子想你健康长寿是真的啊。”太子笑咪咪着脸说道,然后喝茶添茶。

“您活得长长久久的,才能国泰民安啊,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不愿意见我,唉,我也不愿意见我自己啊,我这文不如老二、武不如老七、商不如老三、工不如老四、政不如老五,我唉……不过我也替您想过了,我不行,我还可以多生几个行的孩子啊,您老人家就好好的活过百岁,到时候让我走在您前面,您就从孙子里挑,您觉得我这主意好吧?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主要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啊。您说您老也倒霉,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个长子呢?可是能怎么办?我命好啊,这都是亏了母后出身好啊。母后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儿子想您啊。”太子前半段话是笑着说的,后半段开始呜呜呜的哭了,仰天干了手里这杯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王怡真此时,整个人都傻了……

合着……太子这是喝多了……一直一副老好人的太子,喝多了是这德性……虽然说还是老好人的性格,可是……怎么形容呢,感觉是在自我放飞啊。

她倒是听人说过,有些人喝多了话多,管不住自己的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乱说。

也听说过,这太子酒量是极差的,喝一点就醉,醉一点就闹绯闻,于女色上不节制……可是……他喝的不是茶吗?

此时的太子妃已经冲了过去,将太子手里的茶杯给夺了下来。

“殿下,您别再喝了,您也别再说了,您醉了。”

太子摆摆手说道:“棠棠啊,我没醉,我喝的是茶我怎么会醉呢,呃……你这些年跟着我,也受了苦啦,府里的姬妾,多得你打理,出门交际、钱财经营,都是你在做,你像母后一样贤惠啊,可惜了,是我没本事,我什么事都做不好,父皇交给我的差事,好几件都办的不如易,办好的几件,还是你拿着我拿主、善后收性,你辛苦啦,你辛苦啦,棠棠,你可真好啊,你真是我的好棠棠。”说着……搂上了太子妃就要亲……

太子妃眼泪都下来了,太子这些年不得宠于启圣帝,也是因为差事办的不好,能拿出的那几件,你就把功劳揽了吧,此时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大实话啊,更别动手动脚啊。

“父皇……”太子妃一边拦着太子,一边尖叫道:“殿下醉了,请允许儿媳送他去休息。”

这再不走,谁知道太子又会自我放飞出什么来。太子妃快给他跪下了,好在太子就算是喝多了,也还是那个好人太子,也不挣扎,安安分分的被拖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启圣帝冷眼看着长子发酒疯,也没有阻太子妃,只对着身边说道:“去查。”他身边今日的太监,还是万公公。

此时太子妃已经在小太监们的帮助下,拖着太子往殿外去了。万公公便到了太子吃喝的那一桌前,先查太子喝酒的那茶杯,又查太子那茶壶。如果说之前众人看着太子醉酒都觉得好笑,此时便都不敢再笑了。

很简单,启圣帝怀疑,有人给太子将茶换酒,故意让太子御前出丑。这说得轻了,是夺嫡手段,说得重了,最谋害储君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7 别人比不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7别人比不了只是万公公查完了太子的茶杯茶水茶壶,都摇了摇头,说明,里面并无异样。那太子难道真的是喝茶喝醉了?

万公公便又去舔过太子用的筷子、尝太子吃过的菜、咬太子用过的糕点,本来太子敬酒就是在最前面,他碰过的吃食,一共就只几样,万公公一一尝完,放下了筷子。退到启圣帝的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隐到了一边。

那这到底是发现了问题?还是没有发现问题?好好一顿宫宴,太子被人陷害,殿前失仪……这事,不可能善了了。

然而,启圣帝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追究了。他并没有发怒,反而淡淡的说道:“太子身子有恙,你们继续吃吧。”

“……”

神仙爷,都弄成这样了,谁还吃得下啊?寿星都把自己吃倒了,谁还敢吃啊?众人都噤声闭气,明显着想装自己不存在一样,没一个敢动筷子的。除了两个人——王怡真、以及丹阳郡主。

启圣帝一说完了“继续”两个字,两个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吃了。丹阳郡主是因为启圣帝让吃了,她就吃,做为一个合格的妹妹,她只要听话就行了,而王怡真……

要不然怎么办?不吃的话,不也算抗旨吗?

更何况王怡真为了这一顿宫宴,早餐都没吃几口,本来以为进宫会是自助餐,谁想到是减肥餐,她再不吃,下午得让人抬着出宫,不过还别说,这一桌子素宴,吃不出荤腥之气,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全场里,就王怡真同丹阳郡主,能这么没眼色的有吃有喝。

而启圣帝从在上位,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个人本来就坐得近,如今大殿中就她们两个人最显眼,其它人也就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却发现……丹阳郡主是想吃什么吃什么,而王怡真吃得最猛的,就是太子最先吃了的那几样菜,就她那速度,怀疑有问题的那几道菜,都已经吃完了。

众人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万公公一定是发现了太子那餐点中有问题,隐而不发,启圣帝又让别人继续吃。

今天在座的人,都是皇亲,有本事伸手到宫中御膳房的,也就那么几家。

启圣帝叫吃,他们却不吃,又或者吃的时候,避开了其中的几道,那万一谁没有吃那道有问题的菜,岂不就是说,他有下手的嫌疑吗?

其实这只是可能性中的一种。

每个人都是独立餐食,可能太子的菜有问题,而别人的菜没有问题,也可能下手的人早知道哪道菜有问题,故意先去吃那道菜,这都是心理战术,但若有人特意不吃哪道菜,不也同样可疑吗?。

于是启圣帝,看着所有的人,都坚持着将所有的菜一扫而空,几位小姑娘撑的都直用手帕捂嘴。

才问道:“去吧。”万公公领命下去了。

众人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果然这菜中有一道有问题。启圣帝在观察众人,虽然不知道是哪一道菜,但此时万公公下去,必定是去了御膳房,做这道菜的厨子,只怕没什么好下场了。

一顿宫宴,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而诡异的是,启圣帝此时发言了。“之前,丹阳你替义女,求朕赐婚,如今,可有了人选?”

这种时候开启月老功能?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启圣帝什么,于是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有的。”丹阳笑着说道:“之前有一家,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孙,去向王大求婚,王大看不上他,就给了兰兰,兰兰和我的意思是,那户部尚书的嫡孙已经有了功名,若是连王大这样的家世都不挑,那娶兰兰更不会拒绝了,我也跟那家的眷碰过了面,说的话里也听不出拒绝的意思,想要圣上下旨,给兰兰赐婚。”

王怡真听的头都有些晕了。早知道这位郡主说话不客气,今天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些,她说的这是人话吗?她挑剩下的给李兰兰,还拿她的家世说事,她到底是想捧谁踩谁啊。

“好。”启圣帝点头:“兰兰这孩子又是皇后最喜欢的,就赐婚给户部尚书之子。今天是太子生辰,我心里很高兴,人也有些醉,旨意明天再拟吧。”启圣帝是对身边那老太监说的,这老太监似乎才是启圣帝身边贴身的亲随。

完全……看不出启圣帝有哪里高兴来,太子刚出了事,这做老父亲的也不该高兴啊。但丹阳一说就点头,他就点头,可见心情还是不错的。

于是丹阳便继续笑道:“圣上英明,既然已经赐了一对,不如多赐一对啊?兰兰的弟弟受封世子的旨意如今还没有下来,圣上不如将他受封世子的旨意同赐婚王大小姐的事情,一起下个旨呗,双喜临门,也是一件好事啊。”这是之前三个人就商量了好的。

那次入宫之后,丹阳也怀疑启圣帝看上了王怡真,但她……也不想让王怡真入宫。

丹阳要李兰兰做刀,也想要王怡真的脑子和人手,两个人都在她身边,有求于她,她随用随宣,可是若王怡真入了宫,那就有了君臣之别,想想之前皇贵妃是怎么甩脸色的,就能明白,入了宫丹阳就指挥不上她了。王怡真又同李兰兰交好,她在宫中受宠,反而会成为李兰兰的靠山,李兰兰有了靠山,还会对丹阳唯命是从么。

所以丹阳趁着启圣帝心情好,一开口,又要定下王怡真的婚事。

启圣帝看向了王怡真,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你不是喜欢听话的男人么?上门提亲的三家……不好么?”

后来丹阳郡主接触这三家的时候也打听到了,这三位男性真的,每一位都是温顺听话的性子,虽然说这话在李兰兰面前不好讲,但是……除了听话这一个特点外,轮人品、家世、才貌、性情,别的可都比李奕城好多了。

王怡真摇了摇头,发现这么摇有点晕,又定了定神,才说道:“不好,那三家怎么比得上奕城,奕城有个优点,他们都没有,陛下知道是什么吗?”

满大殿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你猜”的态度她竟然敢对启圣帝用,还反问句呢?

启圣帝倒有点感兴趣,很乐意捧场的问了一句:“是什么?”

王怡真拍着大腿喊道:“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啊。当然,如今李家还没有分家,有房这一点说来勉强,但光是父母双亡这一点,别人也比不了的。”

整个殿里的人都头晕了。

这姑娘,会不会有点太实诚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8 众人皆醉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8众人皆醉王怡真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实诚了。

问题就在于,她怎么会这么实诚?

王怡真是多少年的社会人了,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她又不是什么大主女文的女主角,天生命里带着气节,硬气的见谁都傲然天外,她若是穿进了书里,也是那种滚刀肉似的小配角,能屈能伸的典型。

之前在济宁伯府装的也是柔弱善良,上次进宫在启圣帝的面前装的也是贤良淑德,怎么这几句话,就露了原型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但是王怡真的嘴可是没有停:“陛下,女儿家嫁人,除了管家理财、相夫教子之外,不就得服侍公婆吗?李家大房多好,没有公婆,姑姐今年也就嫁了,进了门,我就是女主人,丈夫又听话,我最大啊。新上门那三家,都是父母俱在的,那这男人所谓的听话,若只是听母亲的话,在那家中就更没有媳妇的位置了,那种妈宝男能嫁才有鬼呢?”

这也是李兰兰最后选了户部尚书府的原因,那嫡子也同李兰兰一样,母亲前两年亡故,如今父亲身边一个年岁小的继母,同嫡子们年龄差不多,那尚书大人怕出什么丑闻,从不让这小继室多出来见人,连同着儿子儿媳们请安都省了,李兰兰嫁过去了,与丈夫是同病相怜,谁也别嫌弃谁,与婆婆是王不见王,也难闹什么婆媳矛盾。

不用服侍婆婆,是女儿们挑人家的第一大加分项,可是王怡真这么公然的说了出来,不太好吧……至少礼数上太难看了。

诡异的是,在坐的好些夫人们,竟然还都默默的点了头。更有几个小姑娘,已经小脸红红的再小声交头接耳的说话了。这可是在皇宫的宫宴上啊……

王怡真扶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大约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她醉了。

至少看起来,像醉了。

但这怎么可能?王怡真不说是千杯不倒,在寨子里同兄弟们喝酒也没怎么输过的,如果是喝醉,这殿中人都吃的同样份量的饭菜,没道理她这个酒醉超好的人,醉的最快最狠啊……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同太子一样,醉得快?

那万公公当日也说过,他擅长膳食,有些食材无毒,却不好混吃。

今日这宫宴中,必然有一道菜,或者几道,吃了,会让人呈现出酒醉的状态,而且除了酒醉,还有……大约还附带秃噜嘴的功能,王怡真说完了,丹阳郡主也开始接话了“这是真的,我当初挑丈夫人选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位亲王的婚事,才会引来京中的闺秀争夺啊,因为嫁进皇室来,都很少会有婆婆,唉呀,后宫死人快嘛,这么一说太子妃为什么不让她娘家的李7姑娘嫁燕王呢,嫁给燕王,也不用服侍婆婆啊,不是都说太子妃很喜欢她这位娘家妹妹吗?”。

“……”王怡真被她说的,酒醉都差点吓醒了。她好歹还有点智商,知道什么能说,这位是想怎么样,后宫的秘事都要开始秃噜了吗?

丹阳郡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还问启圣帝:“说来说去,太子妃给燕王选了哪家的闺秀?”

其实今天来宫宴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接到了消息。

今天这一场宫宴,因着摆在后宫中,已经说好了,只家中人参加。

也就是说,参会人员身份上是有限制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启圣帝和他的儿子们,自然是是高位。

几位公主,几位郡主,几位县主,再来是皇室儿媳妇们,还有几位小皇子同小皇孙。

然后是李家这样的皇帝外戚,王怡真能来,沾的是丹阳郡主的光,被算成了李家未过门的媳妇。

而其它的人家,就算位高权重,没有亲戚关系也不好进场啊。

但今天夏家就来了,夏家是文臣,老爷子人在国子监,一向显摆自己是清贵人家,何时曾参加过这样的皇亲聚会,因此这次多出来了他家,立刻便就特别显眼,除了他家,今次多出来的还有一家,是一家姓周的御史中丞,因为大家便都知道,太子妃给燕王看中了夏氏,便隐隐的猜想,那周家女儿,莫非是启圣帝看中了,给齐王准备的?齐王还比燕王,大个一岁呢。启圣帝最重血脉亲情,这些儿子,从来没有厚彼薄彼过。

如今丹阳郡主提到了燕王的婚事,那么太子妃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人选,正好启圣帝就顺便给赐婚,问题是……

太子妃不在啊?太子妃刚刚扶着太子离开了。

丹阳郡主这问题就没有人来回答了,一时间冷场,丹阳郡主却并不在意,笑咪咪的问道:“太子妃人不在,小七,你来同我说啊,你看中的是哪家的闺秀?”这人选嘛,燕王自己来说也是一样的。

今天的宫宴,燕王也在场中,只是刚刚敬酒都没轮到他,没什么戏份台词,如今被表姑点了名,燕王忙站起来,小脸红扑扑的说道:“表姑,长嫂如母,我母妃去后,都是得太子妃照顾,我的婚事,她拿主意就行,就算……就算我看中了……娶不到不也白瞎啊,我才不说呢。”

众人绝倒,夏家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这意思是……燕王还真有看中了的姑娘?只是并不是夏家?王怡真看着燕王红扑扑的小脸,估计着这小少年也是醉的,醉的都开始说实话了。

丹阳郡主那颗八卦的热血之心,直接燃了,跳起来指着燕王喊道:“原来太子妃给你挑的人,不是你自己看中的?这可怎么好,人生在世就一次大婚,普通人家,可能会权衡利益,为着自家再上高位,讲究个政策联姻,可是你的身份已经到了顶了,又不去争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必要再结交权贵,你怎么也该找个自己喜欢的啊。来来来,跟姑母说说,你是看中了谁?要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竟然有了意中人,便该为自己博一把,当真是个不错的姑娘,自有姑母为你作主啊。”

众人再次绝倒,王怡真才知丹阳郡主醉的更为厉害,连那最可怕的敏感话题,她都敢说啊。启圣帝就坐在上位,你这姑母做毛线的主啊。

谁知道丹阳醉的厉害,燕王这15岁的孩子,醉的也不浅,被丹阳这么一提,竟然就真的……眼神开始往王怡真身上打转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299 乱点鸳鸯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299乱点鸳鸯王怡真此时也正看着燕王,一时间四目对了个正着,顿时愣了。

这是怎么了,感觉上京之后,她的女性魅力就升级了?怎么总感觉一个两个的都对她感兴趣,就算脸长得美,她那烂大街的名声,大家不顾及一下了吗?

燕王表现的太明显,不只王怡真本人,在场诸人也都看出来了燕王的意思,一时间全尴尬的不行。

夏家被选了入宫的那位小姐,都快出哭来了,而更尴尬的则是丹阳和李兰兰。

丹阳今天说的这些搅场的话,其实便是李兰兰背后教的,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丹阳知道自己性子直,但对于别人家教给自己的阴暗的主子和手段,她却是很虔诚的去学。

这一次,便是李兰兰给她出主意,若有机会,抢太子妃一步,当庭逼问燕王的意中人。

只因为燕王对太子妃来说,该是她手里,用来联姻,替太子拉拢人的一枚好棋。

所以丹阳可以借逼问燕王有无意中人,将那才那句“可是你的身份已经到了顶了,又不去争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必要再结交权贵。”大大方方的讲出来,这样一来,燕王不管是有还是没有意中人,太子妃再提给他定了谁家,都躲不过“结交权贵、结党营私”这八个字,启圣帝原本就不喜欢太子,又重亲情,眼看着太子妃拿自己的小儿子的一生婚事,去换太子的人脉,回来威胁他的帝位,能高兴才有个鬼了。

更何况今天难道有机会,太子妃竟然离场了,那么若燕王真有个意中人,可就更好了。之前去游园会的小姐们,谁家的身世也不差,燕王若能说一个人名出来,夏家这种清贵人家,怎么还有脸面再贴上来,非娶不可?更是将太子妃的计划都打乱了。反正以现在丹阳的恨意同李兰兰的立场,她们才不在意什么储位之争,只要能打压李家二房,她们什么都可以试试。

所以丹阳今天才会闹这一场,却没有想到,当真燕王有了意中人,而且……直接是打算挖李兰兰的墙脚啊。

“那……我想问王大小姐,”燕王红着小脸,看着王怡真,十分真诚的说道:“您家中那位嫡妹,可有婚配?”

王怡真被这天外飞仙的小巴掌啪啪的打脸,原来人家孩子看中的不是她啊……很好,她那烂名声起大作用了。

“没有……”王怡真将那个“吧?”给省略掉了,应该是没有的吧?至少前两天海氏还说过,王元娘的婚事没有着落。只是她当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真看中了王元娘?她之前还觉得海氏女儿奴的有点过份,把个什么都不出色的王元娘,看的天仙下凡一样,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入了燕王的眼。

不过说完了“没有”,王怡真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一时间,惊的全身都是白毛汗,那酒精似乎都顺着汗腺流出来大部,马上人都清醒了:“不过我那妹妹,心高气傲,可不会与人做妾的。燕王殿下马上就要是定婚的人了,还是不要乱打听的好。”王怡真板着脸,直接用严肃可怕的眼神,将燕王给瞪了回去。

没错了,若是别家,大家同殿为臣,你就算是官居三品,订下了一品大员家的姑娘之后,也没有再娶四品官家女儿为妾的道理,官级差的再大,也是同僚,就算是贵妾,也是对别人的侮辱。可是皇室不同,皇室是君,什么一品二品三品,都是臣是仆,若燕王想娶,大可以定了夏家的姑娘为正妻之后,再娶王元娘为侧妃。

王怡真想着,她若是入宫之后,给自己混个赐婚国公世子的旨,还赐一赠一,带回个王元娘给皇子做妾的旨,也不知道海氏会高兴呢?还是会生撕了她做红烧肉。

所以等闲王怡真一向看不上与人做妾的,也就不赌海氏的反应了,直接一口便将这路说死了。

却没有想到燕王手足无措的摆着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我……我明白,我出身皇室,又得太子妃教育,我的婚事,肯定是要讲究政治联姻的,要对太子哥哥有利才行的,我也没想过我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可是姑母刚刚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的说了……”

因为……王怡真猜下在菜品中的那药,容易让人速醉,这人嘛,酒后吐真言,心神还不容易受理智控制,总是如此的。

就这还没有完,燕王继续说道:“我怎么可能让我喜欢的姑娘做妾呢,别说妾室,就是继室,我都舍不得。”

这……

王怡真都无话可说了,这是哪里来的情种?现在15岁的孩子都这样吗?

夏家的姑娘再也忍不住的:“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在宫宴……在太子生辰……在圣上的面前,这已经算是大不敬了,但如今殿中的每一个人,似乎情绪上都容易激动,夏家的夫人不但没有劝她,反而恶狠狠的瞪着王怡真,那眼神让王怡真都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快感来。

之前这夏夫人为着她手里的书,拿着夏良英的婚事吊王元娘,看她死活不松口,便再没动静了。如今怎么样?你家的女儿再好,也不过是仗着家世,比不得我家妹妹,永远要做你女婿心口朱砂痣的……

王怡真同夏夫人正瞪着,便听着上位的启圣帝说道:“你真喜欢济宁伯家二小姐吗?”

“是的。”燕王点头道:“父皇,是我自己喜欢王二小姐的,王二小姐并不知道,我也绝不会让她做妾的,父皇放心,太子妃给我订的婚事,也是为我好,为太子哥哥好,我绝不会心怀怨恨的。”

你看人家这说话……也就是说多少还是有点想怨恨的嘛。

启圣帝说道:“你姑母说的对,你的身份已经到了顶,注定一生是个富贵闲王,若是有心上人,自当娶你喜欢的人。朕便下旨,将济宁伯府二小姐赐婚于你吧。”

燕王整个人都欢喜的跳了起来,高声道:“谢父皇。”

王怡真真的想说,你丫说赐婚就赐婚,问过另一个当事人没有?不过也知道这个世间,皇帝亲自赐婚的贵重,别说是海氏本来就想攀这个高枝,就算是杀父仇人,都得捧着旨意嫁进去。

夏家小姐此时的“呜”终于改成了“哇”,伏在夏夫人的怀里就哭了出来,丹阳郡主同李兰兰则是无限的惊喜,哪里想到峰回路转,燕家婚事不但没有给太子加码,反而自家还得了好处。

正暗自高兴着,突然齐王也跳了出来。

“父皇,儿臣也有心上人。也求父皇赐婚。”

“哦?是哪家的姑娘?”启圣帝的心情,还真的不错,一个两个的私定终身,他没有怪,反而柔和的问道,一副愿意成全的样子。

齐王心下大定,便大声说道:“是宋国公府二房的七姑娘。”

丹阳郡主、李兰兰、王怡真不由得都看向了二房那边,李杏杏此时,正悄悄抬头,正对着她们笑。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0 当年内幕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0当年内幕李杏杏永远忘不了,前世的今天。

也是太子生辰,也是启圣帝设宫宴,也是太子突然喝出醉酒,也是太子妃扶他匆忙离场。

燕王虽然是李氏旁支女儿所生,但到底是亲王,他其实心里早就不服了,眼见着太子妃事事拿了他来给太子换好处,借着酒醉,闹了一场,也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当时却不是王元娘,而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的女儿,那女儿后来李杏杏见过,倾国容资,王怡真都同她没得比,而且画技高超。

燕王闹出有心上人的事情来之后,启圣帝当时便说了好。

说起来启圣帝最重要血脉,他人虽然不多言语,但是对这些儿子们,倒是很有几分真心,燕王当时便在生辰宴上大哭,说他一生只爱画擅画,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不想联姻,那时启圣帝便当场下旨,给燕王同那家的女儿赐了婚,太子妃给燕王挑的人选,再也没有被提起过了,甚至……那场生辰宴之后,人们都不知道太子妃给挑的人是谁,因为上一世并不像这一世一样,夏家和周家直接赴宴的。

当时燕王趁着太子妃不在,闹成了赐婚心上人,心满意足了,而齐王眼看到启圣帝好说话,顺势而为,也是当场要到了赐婚。

而前一世,这这赐婚的对象,却是纪柔佳。

前一世的李兰兰,名声被毁之后,却得纪松凝不离不弃,两家的婚事,没有解除,可是李兰兰本来就被莫夫人嫌弃没有家世后台,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得着婆母看重,就很难了,因此日日在家里,长吁短叹。

李奕城看不得姐姐伤心,想给李兰兰买几本话本子做消闲,在一个旧书摊中一口气买了十几箱的的书,因李奕城其实从来不看书,想给姐姐个惊喜,却又不知晓李兰兰爱看什么,就被那书店老板忽悠着,将人家那里常年卖不出去的书,当作孤本买了下来,那人家店老板看他这么好骗,便将店里多少年的存货,一口气的全都给他装上了。

李兰兰差点被弟弟气死,不过弟弟一腔善意,她也确实对自己的环境没有别的办法,当真就拿那些书来解闷,将从中发现了一本诗集,不过说是诗集,但其实只是个空本子,正面写了诗集两字,却没有署名、而且只面只写了十多首情诗,余下的页数全是空的,这样的书,估计正常人是不会买的,可是李兰兰看后却极是吃惊,因为那十几首诗都写的极为平常,但只其中一首,却是旷古绝今,称得上冠盖当世,写诗之人没有留名,不过一笔簪花小楷十分漂亮,这让李兰兰想到了,十多年前以诗文著称当世的才女肖婉儿,就是擅长簪花小楷,她在死后,已经少有遗著存世了……

李兰兰让李奕城去找那书摊老板,问书的来源。

据那书摊老板说,这是一个帮杂在路上捡的,可能是谁家还正用着的本子丢了,那帮闲捡了,本来要卖给店老板,还要个极高的价,以为自己检到了什么旷世名著呢。店老板翻看了前面两首诗,就跟打油诗也差不多了,当然不会买,倒也好脾气的同这人解释,诗集得是有名旺的诗人印成集册才能卖,这只是一个空本子,被人拿来记自己的诗,全无价值,若别人拿着再想用,还得撕了前面十几页,就不成样了,后来那帮闲四处问了几家,大家都是翻看过几篇,便摇头拒绝,真的没有人要,最后还是回来他这里,因着这店老板人最和善,那人随手将这本子给了他,从他这里换了一张过年贴大门的福字。

店老板本想拿这本子来记帐用,可是见这诗集上字却是极漂亮簪花小楷,便想着孙女可以拿来当字帖练字,但后来他儿子一直还是生的儿子,这本子就这么放着,如今李奕城来问,他便都说了。

李兰兰算那店主所说的时日,竟然就是当年肖婉儿身亡之后不久,便怀疑,是不是王家哪个下人,丢了主人遗作,但她又不能确认,因为这十几首诗中,唯一那一首《鹊桥仙》,其它诗作真的……普通人水平都不够。李兰兰便只抄了这一章《鹊桥仙》,当作情诗寄给了纪松凝,但并没有骗说是自己所作,只说是个孤本上看着的,正符合自己的心境。

那《鹊桥仙》实在写得太好,纪松凝更深感李兰兰之爱,同家中闹得更僵了,非要尽快的娶了李兰兰进门,纪家的莫夫人气的大骂李兰兰狐媚,说宁可她死阤不许李兰兰进门,纪松凝同她为娶李兰兰之事,母子差点要闹断绝关系,当时不知道多少看着纪家的笑话,纪柔佳做为妹妹两边劝着。

可是突然在那个太子的生辰宴,齐王继燕王之后,求启圣帝赐婚,直言今生今世,非纪柔佳不娶,这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而更让人跌破眼球的是,纪柔佳被赐婚之后,纪家以最快的速度,娶了李兰兰,之后不仅夫妻和顺,甚至婆媳相得,姑嫂相合,就好像莫夫人之前宁可不娶的话,从来没说过一样,引得多少姑娘家羡慕李兰兰的好运道。

再之后李杏杏嫁镇国公府,受虐、重病,李兰兰多次来看望,世人都道李兰兰心善,连镇国公府都说,李兰兰重亲情,更胜过太子妃这亲姐姐,但其实不过是欺负李杏杏重病在床说不得话,便将她拿来当个垃圾桶,倾倒自己平日里烦心事情罢了。

比如说,外人都看着她一帆风顺,但其实婆婆总想压她一头啦,不给她中馈的大权啦,总想抱她的嫡子自己养啦,总想往丈夫房里塞表妹小妹啦,小姑子又总是回来炫耀自己嫁入皇室做王妃啦,还说纪家就是因为她连姻齐王,所以才不受同李家联姻影响,得了楚王信任,纪家父子两个官运亨通,连连晋升之类。总之,李兰兰那些烦心事,在李杏杏听来,哪一样不是幸福的烦恼,甚但李兰兰却十分不忿小姑子这种成天炫耀。

“她能嫁齐王,还不是因为我得了那首《鹊桥仙》,我不过是借来表表心意,也跟世子说过了并非我做,她却是那么大的脸,来拿当自己的作品……我替她瞒着,还替她作枪手,她却……哼。”李兰兰对李杏杏抱怨。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却好在,李杏杏已经病到无法说话见人了,李兰兰那可不就想怎么吐槽婆婆小姑,就怎么吐槽了。

李杏杏第一次知道,原来齐王求赐婚,还有这样内幕。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1 自己挑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1自己挑本来,李杏杏重活这一世,并不想再嫁人了。前世的经历太惨,她宁可青灯古佛。

只要家人平安,她并无奢求。如果非嫁人不可,那她愿嫁纪家,因为纪家靠着联姻,在太子和楚王之间,都吃得开,纪松凝年少有为,又深情不负,她即可以得到身份爱情和富贵荣华,又可以替太子妃拢住纪家。

所以,她才将自己的前世的记忆,做为梦中所见,告诉了母亲和长姐,也就是太子妃,只要她们信她,李奕年就不会摔断腿,而太子生辰的这一劫,太子妃有她提点,自然也可以避过。

却没有想到,母亲因着她预见之梦,因她是凤女命格,想让她嫁给燕王。但李杏杏自己并不愿意,一来是因为,她是凤女,若嫁给燕王,到时候燕王登了皇位,太子和太子妃就会危险。二来也是因为,同燕王定亲,万一太子生辰宴,燕王又闹腾起心上人来,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杏杏本想着,先告知太子妃,太子的生辰之劫,再让太子妃帮她嫁入纪家,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因为她的凤女命格,而忌惮于她,不仅几次三番的暗害,甚至明知道她前世在镇国公府受尽歁虐,也不许她婚姻有所变动。而纪松凝……更是已经死了。

她全心全望的巴望着家里人好,太子妃却想让她死。

那之后,李杏杏的心思也变了。

她当年还是盼着家人好,可是……太子妃已经被她从家人的名单中,除掉了。

李杏杏下定了决心之后,做了两件事。

第一,就是太子生辰宴之劫,她没有再提过。其实太子在这件事之前,就没得过启圣帝什么宠爱,可是好歹还稳坐着太子的位置,而这件事之后,太子便已经明面上见弃于帝王了,启圣帝甚至下今,从此不许太子再进宫。

之前,太子妃在天香楼中,曾问过李杏杏,她死时太子是否仍是太子,李杏怕太子妃担忧,说的是,不过是想安太子妃之心,但其实……太子也只是名头仍在,不过是看其它的亲王里,哪一个能笑到最后,来接这名头罢了。

第二件事,李杏杏其实早在重生之初,就去了那家书馆,提前将那诗集买了回来。她之前也不是想嫁齐王,只是觉得这一世,不能让李兰兰再借着诗集,讨好婆家,过得那么幸福了。但后来永明之死的当夜,李杏杏知道了太子妃才是害她的原凶,便在回京的第二天,就想尽了办法,通过那诗联系了齐王。

齐王果然爱极了那诗,更爱李杏杏的文采。于是,在太子妃忙着给李奕年找证据脱罪的时候,李杏杏就已经与齐王私定了终身。更是在等待太子生辰宴的这段时间,李杏杏已经向齐王说了她凤女的身份,并且预言了太子生辰宴会发生的一切之事,而齐王也已经向她承诺过,今日若真的生辰宴有变,那么只要太子出事,燕王求赐婚,他也一定……必娶李杏杏为妻。

果然,今日里的一切,都像前世,分毫未变,燕王也像当初那样,闹腾起来了,虽然今世多了一个王怡真,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差错,燕王要娶的人改成了王元娘,不过这种细微的小差错,并不影响大局,因为齐王也并不像前世了。他今世要娶的人,不再是纪柔佳了,而成为了她李杏杏。

齐王便大声说道:“儿臣要娶的是宋国公府二房的七姑娘。”

一句话出口,启圣帝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你再说一遍……你要娶的是谁?”启圣帝脸色阴沉的问道。

这一来,任谁也看得出来了,启圣帝的心情,差得很。而且是因为齐王的求赐婚,变差的。王怡真也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启圣帝心情好的时候面无表情,心情不好的时候,表情这么阴冷啊……总感觉这位要是不作帝王,去干个暗卫首领什么的,挺合适的。等下……这么说他前两天皇贵妃死时,也是面无表情的啊……难道说小妾孩子死了,他心情很好吗?也可能他是那种心情不差的时候,都没什么表情的人,可是到少说明了,他心情没有很差啊……

“我……父皇你知道的,儿臣一向爱好诗文,儿臣曾说过,要娶这当世第一的才女做妻子。”齐王也看出来了启圣帝心情不好,说声有点小,有点颤,却还是坚持说道:“若不是真正的才女,儿臣不娶。”

这一句话说完,就听着“呜”的一声,王怡真抬头一看,又哭了一位小姐,却是之前与夏家一样,都非皇亲却现身于今天的宫宴的周家的姑娘。周家的姑娘如今伏在母亲怀里哭着,那周家的夫人,瞪着齐王看的眼神,已经足以咬死他一百次了。

启圣帝看起来也已经怒极了。阴沉的问道:“这一点,你是早说过的,所以你母妃来为你求周家的姑娘时,朕也同意了的。”

王怡真看向李兰兰,李兰兰悄声道:“周嫣然被称为京中第一才女。”

原来如此,看来启圣帝这父亲,当真不错。

夏家是太子妃为燕王所选,而周家是齐王的母亲选的。两边的婚事,都是两下子通过气,觉得配的合适的,启圣帝是眼见着儿子们都同意了婚事,才打算赐婚的,并不是乱指鸳鸯。而且选在太子的生辰宴,如果一切正常,那么两个弟弟在哥哥的宴婚上得了婚事,只有高兴感谢的,那到时候一派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该是多么和谐感动的场面啊。

只是太子先出了问题,而燕王又趁机爆出不满意太子妃的人选,这好好一场全家福,就有些难看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燕王到底是没有母亲的,太子妃为他选妃时,先考虑的是太子的利益,那么这个人选,他不满意也是正常,启圣帝看来,并没有打算委屈儿子,只要燕王是真的喜欢,他就赐婚。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2 略胜一筹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2略胜一筹可是周家……说是齐王的母妃挑选,但听齐王以前的话,他要娶天下第一的才女,那周家小姐又被称为京中第一的才女,也就是说,其实这婚事,虽然没有过明路,但至少,人选早就定下了,而且这人选,还很可能是齐王自己挑中的。

端看启圣帝将人招到了面前,可见得齐王的婚事,也早就同周家打好招呼了,如今就差赐婚这一步了,齐王竟然当面反毁……这可不比燕王的无奈,他这是用让启圣帝在臣子的面前落面子啊,甚至说……他这已经可以算是欺君了。

也怪不得启圣帝要怒。

李杏杏抬头笑到一半的笑容,如今也笑不下去了,不由得心里暗叹了一声:太子妃误我。

她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启圣帝竟然会发怒。

因为前世里的宫宴她也在,齐王早年放话要娶第一才女,于是其母唐嫔看中了周嫣然的传闻早就有了。

前世燕王求完了赐婚,齐王也跳出来求,启圣帝并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对两个儿子皆能娶到心上人,而感到满意。

为什么齐王前世求娶纪柔佳,启圣帝就同意,今生同娶李杏杏,启圣帝就不高兴呢?

李杏杏也不傻,眼见着帝王发怒,她也明白过来了,是因为时间。

前世,李兰兰刚出事,纪家要退婚,纪松凝就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李奕城便去书坊买了书,纪柔佳后来得了诗,就搭上了齐王,然后到太子生辰这会,时间是两个月。

也就是说,齐王就算以前看中了周家姑娘,也有足够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把婚事捣黄了。要知道大家都出身大户,想让一个姑娘没法嫁进皇室,实在是容易,好些的,传个话说我反悔了,识相的便会自己退婚,差些的,跟李兰兰那种,往水里一扔,说影响生育,更或者找男人碰一下,说名声有损,总之……时间足够的情况下,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而这一世……

李杏杏虽然拿到了那诗集,但之前顾着太子妃,没有搭过齐王,后来永明死了,她才下定了决心,动作便要极快,到今天,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即是说,齐王同周嫣然的婚事,极可能其母唐嫔已经在启圣帝的面前过了明面,否则,启圣帝不会今日里让周家也一起来宫宴。

李杏杏的决心下得太晚,宫里同周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所以齐王这赐婚换人,就显得太打脸。周家还在旁边坐着呢。李杏杏心里直发苦,不过又有一丝的甜意,她明白的道理,齐王定然早就心中有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愿意为他冒犯天颜,这样的深情,比起纪松凝,不差什么了。

因着这一点的不同,前世,启圣帝可没有将燕王同齐王订亲的人家召到宫宴上来啊。李兰兰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启圣帝突然扩大了召人入宫的范围,连着王怡真这样的亲戚家的儿媳妇,都能参宴了。

因此造成了燕王、齐王,几乎算是当面毁婚的行为,这自然就打了启圣帝的脸了。

面对着启圣帝的怒火,齐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孩子以前是目光短浅,只当名气大的,就是才女,却不知真正的才女,便是平日里默默无闻,也是能够一鸣惊人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七小姐虽然名声不显,可是才气卓然,周家大小姐若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儿臣也愿意娶她的。”

虽然诗只一句,但却是精华中的精华,启圣帝将这诗多念了两遍,眼见得怒火便慢慢的悄了,而周家母女也是,一个不哭了一个不怒了,竟然一副“自渐行秽”的表情。

王怡真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变化。

先不提这是谁又开抄了啊?

难道这些人,就没有人觉得齐王这话有问题吗?

谁写得诗文好,他就娶谁?那他娶的只是诗不是人啊,如今是有人胜过周大小姐,他便要将未婚妻换人,若后来又有人写得更好的诗,是不是他就要连王妃都换人啊。

还有周家那母女两个,这诗作不如人,就却步了吗?可也没有法律支持过,诗写的好就能理直气壮当小三啊……

王怡真连连去看周大小姐和李杏杏,竟然这两个人,都没觉得齐王这娶妻的做法,很欠扁吗?很快,两个人都发现她的目光了。

李杏杏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李杏杏可没有忘记,李兰兰前世时说过,因着这一首诗,做得太好,又是簪花小楷所写,所以就算是那诗集未添署名,她却猜是不是为肖婉儿所作。

那这首诗,王怡真莫非见过?要不然她为什么一眼眼的看着她?李杏杏突然发觉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若这首诗真的是肖婉儿所做,王怡真一旦当堂背出,她可该怎么办呢?主要也是之前没有想到,这种皇室宫宴,王怡真竟然有资格参加,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前世里……明明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今生为什么处处出现,好些事,一沾她就变得乱七八糟,偏李杏杏还没有办法去破解。

但是……启圣帝那边,已经妥协了。

“没想到李7姑娘,还有这样的才份,周夫人,你如何说?”启圣帝问道。

“圣上,李7姑娘果然好才份,我家女儿认输了。”都这样问了,周夫人还能如何说?别说是周家的女儿,做不出超越这千古名言的诗篇,就算她做得出,启圣帝都这么问了,她能不给台阶?并且有了启圣帝这一问,这算是周李两家的比诗招亲了,周家的女儿就不是被人毁婚,而是认赌服输了,这样脸面上也好看多了,不过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和夫婿人选,送了人罢了……

周家的夫人还是气不顺,周嫣然却心有所思,看着王怡真。

不过既然没有人再说什么,齐王的婚事,启圣帝到底也是点了头,之后自然会有圣旨赐婚,无论是李杏杏还是庞夫人都极为高兴。李兰兰做为大房的嫡女,虽然有了丹阳郡主做靠山,可是哪怕是嫁进尚书家,到底嫁的是臣子,而李杏杏虽然错过了国公府,却嫁入了皇室,这一回合,是二房胜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3 又遇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3又遇一次宫宴,成就了四家婚配,虽然说太子有些失态,可是也算是一出佳话了,这样一想,启圣帝这样忙着四处赐婚,莫非就是要让人有足够的八卦闲话,以盖过太子酒醉之事?王怡真觉得,虽然都说太子不受宠,但其实她看着,启圣帝也没有特别疼爱谁啊,只是没有偏疼太子而已,这位帝王对儿子们,一碗水端平,都很不错,只是也都很冷淡罢了。

饭吃完了,婚赐完了,又有启圣帝这位自带冷场气质的帝王在场,一时间也没有谁聊个天什么的,气氛颇为尴尬,启圣帝大约也知道,自己在的地方,容易冷场,便推说酒醉,先提前走了,其它人自便就是了。

这样一来,诸位亲王自然有妈的各找各妈,其它人们要聊天也好,要逛会御花园也好,也都可以自行安排。

王怡真一惯是觉得,后宫这种地方这么多的规矩和危险,逛毛线的逛,快点回家不好吗?可是今天这说是家宴,那吃完了饭肯定是要安排些节目让客人们游玩的,你吃完就走,跟不稀罕人家的招待似的,再说了,王怡真也觉得此时很应该吹吹风醒醒酒,也不知道今天的菜式里被下的什么,吃完饭这些人一个个都显出了醉态,就刚刚的情况来看,大家说话都有点打不住的敢说,那逛逛御花园也是好的。

丹阳郡主是在后宫里逛的习惯了,也没觉得逛这里同逛别处有什么不一样,还当王怡真想要见识见识宫中繁华,李兰兰却是想去先皇后李氏的朝阳宫看看,她幼年曾被母亲带着,那里玩耍过多次,如今算是故地重游罢。

打算好了,三个人正要走,却进来了一个宫人,见到了丹阳郡主,就笑道:“给郡主娘娘请安,奴家是长青宫俞妃身边的宫人,来请丹阳郡主过去一叙。”

丹阳郡主有些吃惊的问道:“俞嫔?我同她又没有什么交情,她找我做什么?”

那宫人笑着说道:“宁安侯夫人今日在俞妃那里呢。”

丹阳郡主长长的“哦”了一声。

今日有宫宴,说是家宴,可是嫔妃们无法参加,因为启圣帝觉得,妾室不应该参加正式的宴会,要不然的话,刚刚齐王求赐婚,启圣帝得瞪死齐王的母亲唐嫔。不过启圣帝也不是无情之人,妾室不被他算入家庭成员,可是妾室们也有自己的家族啊,所以每次到了儿子们的生日,启圣帝办这种家宴的时候,便同意让嫔妃们也招了家人入宫。

“俞嫔其实同宁安侯府也没什么亲,不过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凉州出身,同我那亲家年轻时就来往的好。”丹阳郡主笑着说道,心情好得很。“你们两个去逛吧,我到俞嫔那里坐会,虽然是个生不出孩子来的妾室,可是总得给亲家这个面子不是。”她杀了纪松凝,反而宁安侯府无人察觉,还成就了永明县主的阴亲,如今两家人,竟然真的同亲家一般的往来了。

眼见着丹阳郡主跟着走了,李兰兰才招手叫了一个小宫女带路。

今日里因为是家宴,入宫的人多了不少,人数上自然就有了限制,有品级的夫人们,身边或还能留个婆子,年轻小姐就不让带丫环了,反正如果需要去哪里,有宫人服侍带路,而且小姐们多数是跟着自己的母亲或长辈,母亲身边的婆子也能用,结果正好李兰兰和王怡真两个异常,即没有母亲带领,做为长辈的丹阳郡主也不靠谱,两个人只能让小宫女带着,先去了御花园。

虽然人多,但御花园里总还是能找到没有人的说话处,王怡真让这小宫女带着走了一会儿,很快就选中了一块石头,这是一块观赏石,有点类似那种方便私会的假山,石与墙之间有个空隙可以藏人,石头周围自成一个小景,无论是哪边来人,都能看见。不过王怡真看中这石头是为了方便吹风,于是便那小宫女打发了远远的站着,至少也不能让人听见了她们说话。王怡真便在石头上爬得高一点,一边吹风一边开口对李兰兰说道:“你先等等我吧,我这边头总有些晕沉沉的,等我醒醒酒,再陪你去朝阳宫,这御花园里有湖没有,能洗把脸就更好了。”身边没有丫环,她是不敢放李兰兰一个人去什么地方的,当然要陪着才好。

李兰兰又哪里敢让她去湖里洗脸,这后宫的湖,一年也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更何况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听说王怡真是平地摔把自己玩湖里去的,李兰兰便劝她:“也不着急,你就多坐坐吧,我也有些晕。”今天宫宴上的人,都将饭菜吃光了,于是每个人都有些醉意,说话不过脑子是一点,有些酒醉的眩晕又是一点。

李兰兰也学着她,爬到石头上坐了,吹着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道:“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这饭菜,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李兰兰也觉得有些醉意,但很浅,可是正常吃饭和喝过酒之后的状态,肯定会有所不同,大家都吃完了今天这宫宴,再看今天这你也说实话,我也说实话的态度,很可能所有的人都有些醉了。

可是饭菜是大家都吃了的,哪里也没有尝出酒味啊?难道会是什么药性吗?可是也并没有吃出什么药味来啊?

启圣帝身边的万公公,查完了饭菜,启圣帝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让大家继续吃饭,那是不是说饭菜并没有什么问题呢?可是李兰兰还是觉得,那饭菜该是有问题的,至少她觉得她有些醉意,而其它人,今天无论说话还是行止,也多少都有些失态了。

“那饭菜啊……”王怡真说道:“我也只是猜猜。那米糕中……”刚说了一句,便住了口,因为两个人坐在石头上,已经看到了,从来路上转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看着了王怡真,满脸笑容的快步小跑了两步,王怡真一看,也不得不拉着李兰兰从石头上下来,因为这个人,她们可惹不起。

“万公公。”两个人行礼道:“怎么会到此?”虽然这么问,不过王怡真总觉得,这太监是来找她的吧?

皇贵妃死时那一天,启圣帝就是那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这老太监查完这里查那里,却不忘问她一声,她可看出了哪个菜不对劲?这句问话,不知道是不是万公公自己想问,但至少,启圣帝没有阻挡。这不会是,今天又来问了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4 再考考你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4再考考你咱家是专门来找王大姑娘的。”万公公果然问道:“今天这一席宴,王大姑娘可吃出了点什么?”

果然又来考试了……王怡真感觉这是回到了幼儿园教师时代,看到了负责考核的园长妈妈了。如果这时候答错了,很可能会被扣绩效的。当然就算她答错了,万万也不会扣她的钱,可是她无所不知的光环会降低,下次万公公就不会再来找她切磋了,万公公说过曾见过肖婉儿的真迹,王怡真自上次就想着,询问一下。

“米糕吧?”王怡真说道:“虽然并没有酒味,但其实是米酒做的吧?”

就酒量来说,王怡真还是有自信的,但是……她同太子醉的都挺快的,王怡真那时候就想,同样的菜,为什么她同太子的状况看起来就厉害些呢,大约,是在吃菜的顺序上。

上次入宫时,庞夫人曾说过,李皇后爱吃糕,于是李家一直往宫里送,当时万公公曾言,那是因为皇帝爱吃,但如果,其实夫妻两个都爱吃呢?反正不管怎么说,太子幼年,肯定糕点一大把的吃。一个宫宴,太子什么都不挑,最先吃糕那米糕,而王怡真也是先吃的糕。两个人都醉得快,皆是因为,都空着肚子就喝酒的原因啊。

“米酒其实本来酒味就淡,那米糕又加上了好些糖和其它甜味料,甜度太高了,都盖过了酒味,又是空腹先吃,自然容易醉。”王怡真说道。

万公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它的菜呢?王大小姐发现了什么?”

王怡真感觉自己在面试似的,果然问题不只出现在米糕上,于是拼命开动了脑筋继续想:太子当时只动过三种菜色,米糕之外,还有两盘,王怡真也吃了,可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说道:“莫非是那两盘中,有什么药材吧?俗话说头胞配酒,说走就走,这世上催发酒性的东西也不少,有时候那东西只要一点就足够了,只是我真的吃不出来了。”

万公公愣了一下问道:“头胞是指什么?”

“一种消炎药,一小指甲的量,配上酒,就足够让人身体产生不适,满世界药材这么多,我也只知道这个是不可同酒共服的,其它还要请教公公,问题出在哪里?”

万公公长叹了一口气道:“肖夫人大才,实在让人敬佩。那菜中一味调料,就是药食两用之物,确可用于消炎。我之前竟然并不知道此物不能与酒同服,多身王大姑娘告知。”

“……”等下,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自己是不是误人子弟了?

王怡真看着明显被误导了,还觉得自己又学到了知识的万公公,不知道还能不能把老人家拉回正道。

那边万公公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的知识,也是非常感激,再三谢道:“肖夫人著作,博大精深,普通人便是一生只学一样,也难以精通,老奴管着圣上的饮食,责任重大,只可惜了无缘得见全书,若是有机会,当常常向王大小姐讨教。”

求你还是别了吧……

王怡真肚子里那里存货,估计撑不到下一次了,正好今天这场景没有死人也没有皇帝,大家可以轻松聊天,问个问题很适合啊,王怡真说道:“其实上次见面就想问,公公说无缘得见全书?是个什么意思?”

银月姨娘说过,肖婉儿若是对普通有才的人,就只赠几个小方,若是对这一个行当中有大才的人,就直接赠一本书。

万公公两次见面,说出来的食物相克不在少数,这看着,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只见过一张方子似的人,可是你要说他读过一本书吧,他却偏偏在王怡真面前是一副“所学不精,请指教”的架势。

他还曾说过“无缘得见全书”,这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手里只有肖婉儿小半书吗?一本残书?至今王怡真所知,也只有杨显忠的父亲,因同肖婉儿有感情牵扯,得过半部,莫非说这老太监也同肖婉儿有什么感情?

万公公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瞒王大姑娘说,老奴学的这一点微末的技艺,乃是因为曾经买到过肖夫人所著的一本残本。”

“残本?买到?买到?”王怡真叫了起来:“您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买到的?”肖婉儿的字画是卖的,可是书并不卖,这万公公是何处买到的?

不不不……还是有可能的。

小五……还有当年和小五一起失踪的那些行健武馆的人,傅卫东说过,他们当年知道肖婉儿墨宝难得,是一人拿了一本的,打算着事过境迁就卖掉换钱,是那些书?可是又为什么会变成了残本?

万公公说道:“大约是13年前,具体时间,应该是肖夫人过世之后半年,宫中,陆续买到了几本肖夫人的手书残本。”

说完万公公又咳了两声,小声说道:“不瞒王大小姐说啊,当年肖夫人的藏书,谁人不想得着一本,只一本,那都足堪开宗立派,为万世师表了。”

王怡真“啊”了两句,表示她懂。

杨显忠曾经说过,肖婉儿答应给其父的下半部《包公案》一直没有给,于是他便在其遗物离京时就暗中追查,最后其调查的结果是,那些遗物很可能并没有到王怡真的手上,便失踪了,杨显忠既然能查,那其它人当然也能去查,王怡真不知道肖婉儿的书中都有些什么内容,但既然号称各行各业的顶尖之作,只怕盯着这些书的人,不少吧。于是这么多年,王怡真在乡下,也并没有引人注意,因为大家关心的并不是她,知道了遗作不在她手中,谁还会在意一个小丫头的死活不成。

万公公说的……也是如此。

“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王大小姐莫怒啊。肖夫人那著作……如同宝山,光亮耀眼,放在您身边,只怕您都不一定能安稳长大,当年肖夫人书籍离京,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追查其下落的,又何止杨家呢。只是肖夫人找了相熟的武馆,悄悄送离京中,之后那武馆遭了火,肖夫人又亡故了,大家只查到了你并未拿到遗物,却没有人找到遗物的下落,那时候李皇后心伤挚友之死,便在京中收集肖夫人的手迹,也因此,世面上一向少见肖夫人的字画,便是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半年之后,陆续有几本残本,送到了皇后手中。”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5 出名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5出名按万公公所说的时间,那大约是肖婉儿亡故之后半年。有几家书店,陆续收了几个本子,这些本子都是相同的模样,有的封面上写着书名,有的未写,翻开了,俱都是簪花小楷,多的写了十几页,少的只有两三页,似乎是某人用这本子来抄写一本书,只是未抄完。

这种字体,本是肖婉儿独创,她一生所书所写,都是这样的字体,以致于人们看到簪花小楷,第一个想的便是肖婉儿。其实说起来,当时用簪花小楷的人其实不少,很多姑娘家也觉得这字体漂亮,但是一来,那些姑娘家都是半道改学此字,字出来总不如肖婉儿的正宗,二来……谁家的女眷会随便将自己的字体外泄啊,这世上除了肖婉儿,也没有什么人会把自己闺阁所作流传到世面上。

这几本残本,被当作肖婉儿疑似的真迹送入了宫,而更让人吃惊的是,经李皇后鉴定,这确为肖婉儿所作。

李皇后是肖婉儿挚友,她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肖婉儿之书。

肖婉儿所写的著作,要么不写,要么就是超越这世间已有的知识,这样的书无处去买,更不可能印制,全是肖婉儿手写。因此她手上便曾经定制过一批这样的本子,全是空白,每写成了一册,添上书名,便是一本书了。

而如今这些被收上来的书,只是这样的本子,只可惜全是残本,看着像肖婉儿手写,但却无一本是齐全的,倒像是……

“像是做来给人看的假书?”王怡真问道。

以前王怡真看港台警匪片,里面动不动几千万的现金,一捆100张,捆好了亮给人看,但若是有人细察,就会发现,其实这每一捆都只有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是真钞,其它98张都是假钞。万公公说听情景,实在与此很像,就好像肖婉儿用那新本子,每一本都只写只页,然后就这样凑了一车的遗物,堂而皇之送走。

“当时,李皇后也是这般想的。”万公公说道:“那时候这宫中,纪氏刚死,李皇后也……她不是不关心您母亲,实在是抽不出手来,事过之后再去查,已经是迟了,只在市面上收到了这些假书,却再查不到真书的去处了,老奴手中的,便是这样一本假书,只不过就算只有几十页,也足够老奴受用终身了,老奴一直感念着肖夫人的恩情,后来听说了王大小姐回京,一直在查肖夫人遗物的下落,那时候老奴便想,也不知道您何时能入得宫来,若是这些消息要是能帮得上您,就好了。”

原来如此……

王怡真听了想死。

肖婉儿这做下的是什么春秋大局?

也就是说,就算她将小五找出来,从对方身上查到当年那被偷走的书,也可能是一本假书了……不……甚至当时傅卫东压送的那一车书,可能都是假的……

不过等下,傅卫东从来没有说过书分真假?

可是万公公也说过了,这些假书页数不等,这么说来,傅卫东也没说过书有多少内页,不会是正巧他拿着的那本书有个几十页,他就以为是“全书完”了吧?

王怡真被自己家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娘弄得头痛,但还是向万公公道谢道:“多谢公公告知。”其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这位公公学过十几页假书上的内容,也还记得善对王怡真,这份情,王怡真记下了。

想了想又问道:“想请问公公,那之后皇后娘娘收的这些书,又去了何处?”

“有些药、食、绣法工艺之类的,皇后娘娘当时就选了宫中拨尖的人物,将之赐下了,当年老奴便是因为味觉胜于常人,因此得赐了一本,还有些神话典故、星象天文、地理山川之类的,娘娘便留在了身边,闲时拿来看看,后来娘娘过世,圣上深情,不让动朝阳宫正殿中的任何东西,因此朝阳宫一切如旧,这些书应该还是在朝阳宫中。”

王怡真看了眼李兰兰,两个人本来就打算着,等王怡真醒醒酒了,就去朝阳宫的,倒是顺路了。

“想请问公公,您可知朝阳宫平日里可能进入?”王怡真问道。

“自然不可。”万公公说道:“那是圣上思念事之处,平日里宫门紧闭,也只有太子来了,才能开门。”

李皇后的朝阳宫,就算是启圣帝上令一切如旧,只不过。那朝阳宫又不是什么一日游的景点,总要留下人守门,以王怡真两个人的身份,八成是进不去的。

王怡真一听倒松了口气:“那公公可知太子如今在何处?”

太子这个人,脾气好,又说好话,若李兰兰去求,只说想念姑母,他大约会同意?

王怡真想着,这个时节太子的酒也该醒了吧,虽然有太子妃在,很可能会给她甩脸色,但是太子这个人吧,若是她来撒撒娇,李兰兰再哭几句想念姑母,让太子网开一面放她们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呃……”万公公顿了半天,才说道:“太子此时正在朝阳宫中。”太子成年成婚后就搬离了后宫,亲生母亲的朝阳宫又一直空着,因此太子这次醉酒,就近送到了那里。

“……那可真是正好。”王怡真笑道。

“不……不过老奴觉得不太好。”万公公结巴道。“太子……正醉酒哪,身边还有太子妃。”

太子是太子妃扶下去的,当然在一处醒酒啊,这怎么还结巴上了?王怡真看着万公公,一张老脸……竟然通红。

还没想明白,突然李兰兰也在后面拉了她一下,王怡真一转头,李兰兰也是这样小脸红红。

“怎么了?有事?”王怡真问李兰兰道。

“老奴没事了,老奴先告退了。”万公公逮着王怡真这话头,飞一般的跑了。

看着周围没有人了,李兰兰才小声说道:“你忘了,太子最出名的是什么了?”

太子最出名的?性子软?能力差?脾气好?和稀泥?

王怡真想了想,太子最出名的,是好女色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6 来信

王怡真从来没有觉得太子好色。

实在是这位主,面对着她好几次主动勾搭都完全没那意思啊,王怡真不敢说自己艳完天下,当然,每个人对美的看法也不同,但是至少她觉得,她如今这脸,已经算是相当漂亮的了。

太子在她面前,也就是有些偏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色心,看着,并不是随便的人。

却没有想到,这位是随便起来不是人的。

“不能醉酒?”王怡真问道。

“嗯。太子的酒量奇差,一旦醉了,先笑再哭话不停,然后就……”

开始酒后乱。

据说这位爷连三杯酒的量都没有,果子酒都会醉,一旦醉了,就会先是笑着说话,嘴不停,再来是想起伤心事,呜呜的哭,然后再无理取闹的大喊大叫,最后是抱着人就不撒手的亲,当然,除了亲亲,大约也会做点别的。

以前少年时,抱着边的太监亲过、小宫女亲过、养的猫啊狗啊亲过。

再大些后,幕僚、下属、侍读、还有一次是太傅,反正陪着喝酒的,都见识过他喝醉的厉害,好在太子边总不至于缺了女人,同自己人喝醉,至少没什么危险。

但因着这个原因,便有人别有用心的总是误导他喝酒,ji)子、女婢没少遭他的荼毒,据说还有良家妇女为此闹出人命过。

可这并不是太子自己有坏心,喝了就醉、醉了就上,他也不想啊。因此启圣帝才下了命令,严太子喝酒。

只是依然难逃像今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都能被陷害,他也是无辜的啊。

于是……王怡真一想,太子这状况,太子妃还在旁边,两个人回了朝阳宫……她们还真不好往里进,要不然不知道得看到点什么,她反正前世看片多了最多就有点嫌弃吧,李兰兰这可受不了啊。

“那算了……下次……害,就算了吧。”王怡真想了想,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下次的机会了,她们又不会成天来后宫,来了也不见得能同太子撞上,再说李兰兰想去,是怀念下姑母,她想去,是看看那假书。

姑母到哪里都能怀念,假书……看不看的其实对找遗物一点帮助都没有……那何必去凑人家的宫戏呢。

王怡真甩了甩头,头部经过剧烈的摇晃也没有发晕的感觉了,看来这醉劲也算是过去了。

“走吧。”王怡真说着,带着李兰兰向前走着。

之前那个小宫女被她们打发的远远的站着,如今人还在那边,两个人不去朝阳宫了,便向小宫女朝朝手,丹阳郡主在俞妃的长青宫中,她们还得往那里去寻人。

那小宫女一直站的远,不过一直在朝这边伸头,王怡真一招手,小宫女便小跑了过来,等到这小宫女到了近前,王怡真皱了下眉,喝道:“停在那里。”一边说,一边朝前跨了一步,自己挡在了李兰兰的前面。

这小宫女,并不是之前给她们带路的那个小宫女了,虽然衣着也是宫人的装束,而且其实王怡真也没太注意一个宫女的长相,并且这小宫女走路都含低头,也没露脸,可是两个宫女年纪、材都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而且配饰不同,这新的宫女,明显是个不可在贵人面前行走的下等宫女。

她们之前坐在石头上,那宫女站的虽远,有什么举动也能看清,并未发现她离开过,看来是两个人在同万公公说话的时候,注意力都在万公公上,那时候这等她们的宫女,换了人。

“你是什么人?之前那宫女呢?”王怡真问道。

“奴婢是这花园子里管着除草的。”那宫女年纪格外的小,王怡真看着,也就是蓉蓉那个年纪,回起话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之前奴婢路过那路处时,一个姐姐叫住了奴婢,说是她有急事离开,让奴婢等在此处,将这封信交给两位姑娘。”这小宫女便呈出了一封信来。

那信封并没有署名给谁,那小宫女揍着信呈到前,王怡真就命令她:“你将信打开了,写着字的一面朝着我。”

江湖上不是没有这样的手段,信封里塞蒙汗药,你一拆信,震动信封,药面一喷,人就倒了。那小宫女被王怡真喝令不让动,停在两个人一米开外,让她拆信,两个人该不会有危险。

小宫女也是年纪小,又是个花园除草的,大约也并不晓得这里面的危险,真个就将信拆了,有字的一面朝向王怡真。

王怡真和李兰兰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信纸上写着一行字:“我知他的死因,到朝阳宫来。”

两个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代代指女,并没有“她”这个字的存在,“他”字即可指男子也可指女子,信上的“他”到底是指谁?而信又是谁给她们的?又是想给她们中的谁?

王怡真大喝道:“这信是谁给你的?给你信时可说过什么”

那小宫女一脸懵bi)的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她只是路过时被高级宫女命令,在这里将信递给王怡真,再怎么问,她所知的也只是这些。

王怡真又问过了小宫女的姓名和供职之处,看来这小宫女,要不就是运气不好,被人抓包来干这苦差,要不就算她涉其中,不上刑她也不会说,王怡真也不好真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在后宫揍人吧,一时间竟然无法判断这小宫女所说是真是假,但不论这宫女有没有问题……

这封信是一定有问题的啦。

“他是指谁?”王怡真再度将那小宫女打发站远些,同李兰兰商量。“这信说是给我们,那到底是给你还是给我?他的死因,又是谁的死因,若是给你,不外乎是指你父母,若是给我,便该说的是我的母亲,可是最近死人太多,永明那里算一个,纪松凝……”想了想,纪松凝之死的事,算是已经有了死因真相,还是不要让李兰兰知道的好,又说道:“听这信中的意思,是要将‘他’的死因说给我们知道,可是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让我们去朝阳宫?”那里面说不定正妖精打架呢,写信的人难道是太子和太子妃边的人?又或者,其实根本只是有人想引她们去?

308 来人捉那个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8来人捉那个了王怡真同李兰兰跟着太子往里进,还没有进到内殿,就发现了路边青砖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子,衣服也是随手一系,头发散乱的如同贞子,不过从露在外面的大腿来看,身材纤细妖娆,估计是个美人,而且就那腿上的红痕来看,这美人只怕是……

总之,太子同这女子的状态,只要不是眼瞎的,看上一眼便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若说是清清白白,绝对不可能。

“来来。”太子跌跌撞撞的奔到这女子身边,勒住她胳胳窝下面,将女子上半扶起,招呼王怡真同李兰兰:“来帮把手。我抬腿你抬脚,快点快点,趁着还没有人来,抬到那边。”

这……王怡真走近了看看,这女人……还活着哪。

“谁啊?”王怡真问道。人还活着就弃尸,不好吧。

“是……”李兰兰扶着王怡真,感觉自己的气都快没在了。“是吕新桥,当初是姑母身边的小宫女,后来侍寝封了才人。”

王怡真赞叹道:“殿下,好胆量啊。”这妖精打架的对象,打到自家亲爹的后院了,你这太子是活得烦了对不对?

太子被夸的脚下一软,刚勒起来的吕才人又扔回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才气喘吁吁坐起来,他那眼泪,就没停过:“不是我……我是……是被害的,我被人下了药,棠棠也不是身边,我……我不知道,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王怡真也猜是这样,太子本来就不得启圣帝的喜欢了,再做下这样的事,自寻死路啊。特别是这吕才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被折腾的这一身痕迹,又被太子拖了半路,居然也没有醒,不知道对方下了多重的迷药,看来也是入局的牺牲者。

不过,她们也一样。

王怡真本来还当,最坏的情况,就是一进门太子被杀,她们被当嫌疑人抓起来呢,可是现在看来,被当嫌疑人,还有个申辩的可能性,碰上这种皇室秘辛……嗯,她们也是作得一手好死,也难怪太子看着个人就敢叫进来帮他。

她们若之前在门口掉头就走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进来了,却再脱不了身了,一旦沾上这种皇室丑闻,无论是谁,只要知情就必定都是个死字。帮了,至少还能有05%的可能性遮掩住真相,运气好等太子登基,可能还是个心腹人呢。

太子之前只是酒醉,但对方这设局之人,竟然能将太子妃都调开,估计再给他下点药也是正常,看这吕才人身上的痕迹,怪不得太子虚弱的脚步飘浮。

王怡真想通了也是直叹气自己这命,若不是因为之前太子一直对她很和善的,刚刚在宫门外就不该进来,如今走不得了,看太子有气无力的拖着这吕才人,便主动将人扛了起来,问道:“要搬去哪里?”

“那边那边。”太子大喜的指道:“那间屋子里。”说着还给王怡真带路。

“……”王怡真还当他是要扔到门外呢……早知道这么近,不帮手了。

对方既然做了这样的局,那便是要借着与宫妃通奸的事逼死太子的,人不往外扔,还放在里面,算是个怎么回事?

“这里这里,这间屋子,以前曾有过一次失火,改建的时候,母后在这里拿一面墙,做了一个暗格,先把人放进去。”太子一边说,一边飞快推开了这一间侧殿的房门,的奔到一个花瓶前,比较老套的一转花瓶,那一面墙就开了个转口,还真的是一整面墙都做成了半米宽的暗格。

王怡真走近了几步,发现那暗格中的格子有大有小,但多数都空着,只有几个小格,几个小格中放着1只小箱,又一个小格中放着2个小药瓶,最后是一个小格中,摆着几本书,王怡真的眼神立刻便粘在了那几本书上,幸好那吕才人身材纤细,身子又软,王怡真尽可能的将她团了团,放进了一个较大的暗格里,然后取了那几本书藏在袖中,才退了出来。

墙归位、花瓶归位,此时太子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子又是一软,却立刻用手撑着桌子支住身体,才说道:“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可是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唉,先不管这个,我得先去换身衣服,谁扶我一把啊……”腿软。

扶男人这种事,李兰兰是没有脸做,并且她的体力也做不到的,太子拿各种悲惨的小眼神,求到了王怡真扶着他进到内室换衣服,而换衣服的时候,又发现了那案发现场的床单啊什么的,也滚的不成体统,太子又让王怡真取了新的被褥,扶着他到外面换衣,指派着李兰兰在内室将这些被褥都重新铺到床上,这边铺着床,太子又将这些证物都塞到了暗格里,王怡真还得在外面清理他拖人的痕迹,一时间,三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只是王怡真这边正在院里各种抹平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似乎有嘈杂的人声往这边来,然后又有人在说话。

“小声些,那边朝阳宫,太子殿下在里面休息。”

“可是,才人是在这附近失踪的,总得都找一找吧?万一就在里面呢?”

“不会吧,前面不是说了,太子……醉酒了。”

“啊呀,可是……可是……”

“不要紧。我去问一问吧。”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皇兄今日酒醉,我也该去问安……请罪的,你们跟着我,一会儿进去了,说明来意就是了。”

来了……

王怡真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局,最大的重头戏来了。

事到如今,是谁引她们到此,是为了什么?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搞到最后,竟然好像是来帮太子的一般。

可是太子这事,却是分明的,有了奸情,就一定有人来捉奸,先前说话的都是宫中下人,按常理没有人敢来打扰太子的房事,而这后来开口,叫太子皇兄的,则是唯一有资格撞破这件事情的人。

因为只有王怡真是在离殿门较近的偏室,能听见门口的动静,而太子同李兰兰皆在主室,只怕还不知道有人要进来。王怡真也来不及通知,只能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是谁在外面?”

并速度的扑了过去,悄悄的开了锁。

虽然她也觉得宫里应门,这么喊有点太土了,可是她也喊不出什么文雅的方式来了。

只希望那两个人听见了,加快动作。

记住手机版网址:

309 看不懂的眼神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09看不懂的眼神而王怡真甚至没有办法给他们争取什么时间,反而还要尽快的开门。

若这殿中只有太子同太子妃,关起门来做点什么,别人也最多就说说闲话,可是她同李兰兰都在这里,那就是有客上门了,李兰兰还是来悼念姑母的,太子妃没在,你们跟太子关着门为哪般?反而会引人怀疑。所以王怡真说门没有关,又开了锁,门外那人一推门,便进来了。

“咦……王大姑娘?”燕王虽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但看着了王怡真还是很高兴的喊道:“你怎么在这里?”毕竟以后是自己的大姨子,态度还是要有的。

“……”王怡真想着这来敲门的人,该是个皇子,还极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却也没想到会是燕王,这位同太子一向亲近,甚至说离了太子就会变成小透明,总不至于还要陷害太子吧?可是谁知道呢,王怡真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之前还同太子妃和李家二房誓不两立,今天便就同太子牢牢的绑在一条绳上了,于是小心的说道:“我陪兰兰过来的,她觉着被赐了婚,该祭告一下皇后娘娘,你……你怎么来的这边?”

“害。”燕王这小少年垂着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说道:“我那不是……看长嫂不在,一时激动就求了赐婚吗?如今长嫂还不知道呢,要是别人先告诉了她,我可就会死的很惨啊,你别看长嫂平日里一副很温和的样子,她要想折腾你,有的是办法。”

……

即是说这少年是来请罪的,这倒也说得通。燕王就又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太子哥哥完事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吕才人,之前她不知道太子哥哥在这边,想向日常里会来朝阳宫折几支梨花,走到半路发现落了剪子,让丫环回去拿,结果等丫环回来,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她有过来这边吗?”

燕王一边说着,一边还问王怡真,“长嫂心情怎么样?其实我同你说,她挺喜欢太子哥哥喝醉酒的,要不然,太子哥哥平日里又敬她又怕她,不敢跟她混在一处、玩什么花样的,所以每次太子哥哥喝醉,长嫂的面上看不出,心情还是不错的,这时候求她什么,她一般都肯依着我的。虽然父皇下了严令,不许太子哥哥喝酒,但我就知道,至少两次,是她骗太子哥哥喝的。”

“……”少年人。你这样跟大姨子开车,合适吗?也难怪燕王要趁着这个机会来求饶。

王怡真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太子妃有事离开了,让他别处寻人呢?可是这宫里的情况,她也不熟不知道,最好,还是让太子来说话。

这样东拉西扯着,两个人很快走到了正殿门口,燕王咦道:“这门口守门的丫环呢?谁给我通报啊。”燕王站定了在门口,找丫环。王怡真知道殿中根本没有别人,就顶了丫环的差事,高喊道:“殿下,燕王求见。”

太子在正殿咳了一声,走出来,说道:“你别高声,太子妃在休息呢,吵了她仔细我剥了你的皮,你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时候说,快将这些闲杂人等,带了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王怡真猛的睁大了眼睛,她刚说了她同李兰兰在,太子竟然说在内室的是太子妃?这可有点太大胆了,不过这倒是个阻止别人进殿的好办法,只是她早知道太子打算这样说,她刚才就锁上了啊……

“呃……兰兰也是怕吵到了太子妃,去外面烧纸了……”王怡真很硬的解释道。

王怡真抬头去看燕王,发现燕王完全没注意李兰兰的存在,缩着肩膀,很怕的样子,声音都低了100个分贝,立刻点头:“好的好的,我不吵长嫂,我现在就走。”说着又赶吕才人身边的人,“快走快走”。王怡真冷眼看着,这些人竟然也个个听话,一起往外走,没有一个敢留的。这些人来,竟然真的只是意外?不为撞破吗?

王怡真和太子都松了一口气,燕王此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引来,可是太子一句话,燕王就生出退意,看来并不是局中人,等他带着这群人走了,她们可就安全了,到时候再跟吕才人串好口供,她一个后妃碰上这种事,想要活命只能把真相往肚子里咽。

眼见着这些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此时却突然,门口又来了一波的人。

两波人一打照面,全都愣了。

“长嫂……”燕王叫的像见了鬼。谁叫刚刚太子说,太子妃在屋子里……那那那,屋子里的是谁?

王怡真同太子也是傻了,这真的是一句谎言要用无数句的谎言来弥补了。

太子“哈”了一声,说道:“太子妃这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是出去找兰兰了吧?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竟然都没注意。”

王怡真觉得这解释真的是可以了。

“议儿,你怎么在这里?”太子妃匆匆的往回赶,在殿门口见不着留下守门的人,就已经够担心的了,进了门还看见了这一屋子的下人……她的人却不见一个。

“我……”燕王瞪着眼,他想趁太子妃心情好来求情,结果被太子赶出来,又被太子妃堵在门口,问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如今只知道,太子妃同太子是在两处,那太子为什么撒谎啊?

只不过太子妃问的是燕王,眼看的却是王怡真,其实很明显,她想知道王怡真为什么在?

太子吓的人都抖了,拼着命的给太子妃打眼色。

太子妃看见了太子的眼色,但是……完全不懂啊。

夫妻两个相处,都是太子妃安排好了一切,太子一向听话,太子妃的眼色打过来,太子就立马得令,而太子打眼色让太子妃行事……这路数夫妻两个没有过啊。

还是跟在太子妃身边的李杏杏小声道:“大姐姐,看殿下的神情,似乎是有了什么事?不如我们进去说啊?”

李杏杏在心里冷笑,进去了,早晚还要往外赶人,就又耽误了更多的时间,外面一直找不到吕才人,太子就脱不了罪,太子倒了,太子妃好不到哪里去。

太子妃又看太子的神色,知道一定出了事,明白不能当众问,也只能如此了。

便对燕王说道:“我有事同殿下说,你先离开吧。”

燕王忙着道好,说完抱着头就窜了,这怂态如此熟悉,王怡真竟然从中看到了几分太子的影子。

太子的眼色更急了。

太子妃心跳快了半拍,她让燕王先走,做错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0 真慢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0真慢可是太子妃真的不明白太子的意思,是说再让燕王回来?

王怡真心里也是急的不行,这真的是误会大了。

太子妃来的时候看到了燕王带着一众下人,还以为这是燕王的人,结果她让燕王走,燕王自己跑了,一堆下人在这里发抖,这种太子妃若是进朝阳宫,这些人也会停留在附近继续找吕才人,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人全都赶到别处,让自己人守着朝阳宫附近,别让人乱逛乱看乱说,再悄悄派心腹来处置吕才人。

只是太子妃不了解如今的情况,那这种话让太子来开口最好,谁也不敢驳他,太子妃明面上都得听话,偏这个没用的,见了太子妃就没主意了……也不是,太子这人,本来就没什么主意的样子。

王怡真使劲咳了一声:提醒太子道:“刚刚燕王说是吕才人找不到了,我们还愁没有人手,如今太子妃回来了,不如我们也去,帮着找找人啊?”

“对对对,快快快。”太子抹着一脑门子的汗说道:“大家都快去帮忙,找找走失的吕才人。”

太子妃这才明白,太子是不想让人进朝阳殿,便带着众人退了出来,太子同王怡真也出来了,虚掩了殿门,大家一起装模作样的往外走了一段路,王怡真才叫道:“唷,我的脚扭了,我坐这里歇一会儿啊,你们先走。”她得在这里,等着李兰兰。

太子忙应道‘好’,只一味的催着其它人往前走,太子妃不明所已,李杏杏却冷笑着。

前一世,便是这样。

当时太子妃被人用一个纸条子引着,连太子醉酒也顾不上了,急急的走了,临走前,给太子留了一个丫环解决需要,朝阳宫本来全宫就只留了两个打扫的下人,太子妃也只带一个婆子一个丫环,她走时带上了婆子,留下了丫环,让那两个下人守门,殿里还留着太子身边两个太监,以为闭了宫门就无事了,结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局,将启圣帝一个妃子,给扔到了太子的床上,换了那丫环。

屋子里的下人也不知所踪,是宴会散了之后,庞夫人担心大女儿这边有意外,带着李杏杏寻了过来,当时带的也是身边这几个人,却是被这丑闻惊的目瞪口呆。她们第一时间关了朝阳宫,藏了吕才人进那暗格,又封锁了消息,叫回了太子妃,自以为抹平了一切知情者,回来后还将身边带去的几个人都杀了,可是太子在后宫同人私会之事,还是悄悄传了开来。

其实这也正常,别人既然做了这局,定然是要叫太子出丑的,就算是拿不到实证,光是有这样的传闻,太子也是百口莫辩。

前一世,是庞夫人帮着太子藏人,李杏杏帮着整理内室,已经尽力的掩藏痕迹,最后也还是没能躲过那些闲言。启圣帝就更为厌恶太子了,直接下了旨让太子禁足在家,整整一年,都没有再召太子入过宫。

这一世,李杏杏本来好意,想等着太子妃真信了她,就将这段事说出来,只要太子妃有了防备,这陷害就是绝对不成的了。可是太子妃这样对她,李杏杏乐得看热闹。

庞夫人本来也是担忧大女儿的,散宴之后,却被李杏杏拉着,同齐王说了好一会子话,又去见了唐嫔,李杏杏算好了时间,同太子妃一起来朝阳院,想着这一次没有人帮太子,太子一个人身子虚,根本忙不过这么多活来,只怕要被人抓个当场。却没有想到,王怡真会出现在朝阳宫里。

王怡真同李兰兰一向形影不离,李杏杏一猜就知道,她们两个人做的正是前世庞夫人同她做的活。

王怡真搬人入密室、打扫院子,李兰兰铺床换被,如今被堵在了内室。

前一世,帮着太子的是二房,真正是太子一系。李兰兰没有进宫,更没听说过王怡真此人,而这一世,在内室中的是李兰兰,这可是外人啊。太子妃、庞夫人等俱在外面,太子可没得理由阻止众人,更无法只让太子妃留下了。便只能是太子自己决断了。

这位太子爷,一向没有什么急智,人又有些懦弱,他竟然是决定了引众人离宫,放李兰兰离开。

李杏杏想一想,就不由得冷笑。这样一来,太子妃反而错过了第一时间处理吕才人,更将王怡真两个人放的天高任鸟飞,还反过来拿捏住了太子的把柄。这样的决定可真的是太蠢了。

李杏杏看王怡真装模作样的留下,也不说破。

让太子在别人的手里留个把柄,甚至让这件事无法完美处理,留下了后患,不是一件坏事。

前世,她将太子妃这位大姐姐,视之为靠山,可是她被夫家无故虐待、身死床榻之时,这位大姐姐,可没有一次来为她做过主。

今世,她已经被指婚给齐王了,那么太子是不是太子,她都做她的亲王妃,甚至……齐王娶的是凤女,她……不是没有机会,挣一挣皇后那个位置的。想着到时候大姐姐要在下位,向她跪拜,李杏杏就觉得,她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去坐那个位置的。因此,李杏杏的心情就非常好,眼看着王怡真做妖,太子妃不明所已。

眼看着太子一行人慢慢的离得远了。

王怡真跳起来就往回窜。

李兰兰之前被堵在内室,实在不方便出来,可是放她一个人,王怡真心里担心的七上八下的,随着太子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她们是被人用纸条引来这朝阳宫的,万一暗中真有人盯着呢,李兰兰一个身娇体软的千金小姐,落了单,万一碰上什么人什么事……

光看吕才人的下场,能不让她担心吗?王怡真就速度的往回走,算着时间和脚程,本以为走到了一半,就该遇见李兰兰的,可是她人都快到朝阳宫了,也没见李兰兰,王怡真整个心脏就跟被人攥住了一般疼。

她之前怎么就敢放李兰兰一个人?

刚刚她宁可拼着让李兰兰名声受损,也该拉着她一起光明正大的离开啊。

眼前已到朝阳宫前,那宫门还是王怡真出来时掩上的,似乎并没有人动过,王怡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李兰兰速度太慢,她还没离开呢。

可是心里却明白不太可能,李兰兰在内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自己这些人一走,她必定马上就会出来,怎么可能这时候还没有离开?

可是这一时之间,除了朝阳宫,王怡真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找她。也只能先推开宫门,结果迎面就碰上了李兰兰,正要拉门。

“……”

“……”

王怡真刚刚有多担心后悔,现在就有多想揍人,竟然是真的还没有离开?

……这速度也太慢了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1 认识的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1认识的人李兰兰也没想到自己正要开门,门就自己开了,她吓得一张嘴,王怡真就直接用手捂住了她嘴,并且一个使力,就夹着头将李兰兰从那门里拎了出来,拨腿就走。

李兰兰慌的手脚挣扎,王怡真低声说了一句“是我”,李兰兰也没消停下来,两个人正对着打的照面,她当然知道是她,又“呜呜”了几声,可是也不敢大声,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了,王怡真才放了手,拉着李兰兰又走了一段。确认身边前后俱都无人,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王怡真直接就开口抱怨了。小声道:“你是怎么回事?出来的也太慢了吧?”

她都走出一段路再回去,李兰兰才刚到门口,是属乌龟的,在爬吗?还是属兔子的,中间睡了一觉啊?

李兰兰看着多少也有了些火气:“你还说我呢,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一副‘我一切为了你’的模样。

王怡真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

李兰兰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明明之前已经确认过了周围没有人,不过她还是再次确认过之后,才从袖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是谁在那暗格中,只顾着自己,也不顾我的?”李兰兰说道。

她掏出来的,是2个小瓶。那两个小瓶都是巴掌大小,白玉材质,雕工花纹俱是一模一样,只是瓶口一个用红线系着,一个用蓝线系着,一红一蓝两条丝线又系在了一起,拿住一个,就拎了一串。王怡真看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太子之前装吕才人的那个暗墙格里藏着的药瓶。

王怡真顿时明白李兰兰的意思了。

那引她们去朝阳宫的人,说是知道“他”的死因,虽然到最后那人也没有露面,更不知道所谓的“他”指的是谁。

当初王怡真查肖婉儿的遗物便已经证明,小五同李家,牵扯很深,所以李家极可能就是在京中,拥有混毒之人。

只是李家大房已经死得快没有人了,李家二房才成为了主要嫌疑人,然而这一次纪松凝被杀,李家二房无论是对毒蜡烛还是对混毒毒性,都并不太懂得的样子,又因为,为李奕年作证,说出了这香粉铺子,当年是李皇后托娘家置办的外产,于是最有可能接触过小五的人,便是李皇后了……但李皇死了很久了,任谁也没法从一个死人身上问讯什么信息,正常的方式,一般是找这个身边或当年的旧仆,可是没有想到,今天帮了太子一把,这位爷直接供出了朝阳宫一间密室来。

王怡真记挂着自家的老娘,直接便将那密室中的书取了出来,别的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她手上的功夫高,又是主要劳动力,趁着塞人进暗格时拿身子一挡,关闭之前顺了书出来,一心慌乱的太子没发现,李兰兰也同样没有发现,她那时候就心里想着,要提醒王怡真拿书。

后来时间紧,李兰兰去内室里床铺,床铺好了,她却被堵在了室中,一直到了太子将一众人都带开,李兰兰才有机会离开。她心里知道王怡真是为了给她留出逃跑空间来,才先一步离开。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追赶王怡真,而是先去了侧室,打开了密室暗门,想帮王怡真将那几本书掏走,谁想到那书王怡真早就拿了,李兰兰为王怡真耽误了时间,却扑了空。

王怡真感动了两秒,也怪不得李兰兰生气。

不过再看了一眼她掏出的那两个小瓶,王怡真也没同她客气。“说的好像你没有怀疑一样。”于王怡真来说,有可疑的是肖婉儿之死,重点便是书。而于李兰兰来说,有可疑的是大房夫人之死,那么李皇后的暗格中有没有毒,便很关键了。李兰兰想着暗格,自然也不只是为了王怡真的书,她想帮王怡真拿书是真,也想看暗格中其它的东西,万一真的与自己的父母之死有关呢?

这么一想,王怡真差点叫李兰兰气死:“你把那密室,开都开了,那个盒子你怎么不一起拿出来呢?”

当时那密室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三样东西,王怡真拿了书、李兰兰拿了瓶,还有一个小方盒,李兰兰有足够的时间,怎么就没有连那盒一起拿出来呢?

王怡真觉得这姑娘是个傻的。“拿纸条引我们去的那个人虽然并没有露面,可是那人既然说朝阳宫里有线索,万一真的李皇后与我们两家的母亲之死都相关呢,我拿书是顺手,你却有的是时间,该把里面的东西一起都拿出来啊。”

李兰兰捏着瓶子,抬了一下头。

“她露面了。”

“……”王怡真吓的差点跳起来?“谁?谁露面了?那宫里藏了人?”莫非那殿里不是空无一人的,众人走了,李兰兰留到最后却碰到了人?“你刚刚怎么不说?我手上有功夫,我可以进去堵她啊。”

李兰兰气的鼻子里直喷气,“你见面就捂我的嘴,夹我的头,拎着我就走,叫我怎么说?”

王怡真“……”她是不是该把江湖上传信的手势也教几个给这姐弟两个?不不……就算不会手势,如果当时李兰兰往里面指一指,她也就会明白朝阳宫里有异常了,所以……其实这姑娘还是傻的?

王怡真那眼神,李兰兰看懂了。

急忙说道:“其实你进去也碰不上她,她已经先离开了。”这是个人名誉,得维护一下。她不指,是因为那人已经离开,她之前想说话,也只是想告诉王怡真那个人是谁罢了。

“听这意思……那人你认识?”王怡真瞪大了眼睛……

……………………………………………………………………………………………………

绕回到了朝阳宫的太子妃,气的脸色发青,侧殿中的暗格里,空无一物……自然也没有人。

太子吓的腿肚子都软了……“吕才人……是……是王大小姐扛进来的啊,是在这里的啊。”怎么再开暗格,就没有了人了?

将燕王及服侍吕才人的一众太监宫女都赶走,太子同太子妃回转,才敢说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听着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被人拿纸条引开,想着给太子留个丫环便是了,却没想到人不知所踪,太子睡的却是宫里的嫔妃……这……太子这些年无功无过,不得宠却也没有大错,如今这一下……

倒也没有走到绝路……宫妃同皇子……事情一旦闹了出来,谁都别想活命。吕才人同东宫,算是互有把柄了,倒容易封口,反倒是李兰兰同王怡真,牢牢的拿住了东宫的弱点啊?太子妃想想都头痛……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2 吕才人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2吕才人吕才人???”王怡真怎么也不太想念李兰兰的话:“真的是她?怎么会是她?”

说好的幕后主使呢?隐身boss呢?用纸条把她们引到朝阳宫,是为了找人帮手把自己塞到暗格里的吗?

幕后黑手做到她这个份上,好给同行丢人啊好吧。

李兰兰叹了口气:“我也……我也没有想到,可是……”

因为若是被人发现,太子与宫妃通女干,她们两个人做为目击者,启圣帝为了颜面,绝对是要灭口的。其实李兰兰当时心里也曾想过,倒还有另一种方式,可以逃过一死,就是刚进殿目击事件时,当场尖叫,由她们将此事捅破,闹到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不但是目击者,还是人证,可以直接指证太子无德,这样便不怕被悄悄灭口了,不但太子绝对死定了,太子妃和二房也失了靠山。

李兰兰倒是真心的想过要不要这么做。

可是太子曾多次维护王怡真,性情也很好,他这人又一向老实诚恳,一直对两个人说着求救求情的话,李兰兰还没有下定决心,王怡真那边就行动起来,自发帮忙了……

李兰兰看王怡真的神情,似乎完全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揭出去,反而下意识的就忙忙碌碌的帮着太子抹平,搞得李兰兰都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是不是太黑心?

而太子竟然也就真的信任王怡真,不但没有将她们堵在朝阳宫里,等着太子妃来处理,竟然还亲自将王怡真送了出去,也给了李兰兰留下离开的时间,李兰兰再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那种小人常戚戚的典型,因为她还趁着主人不在,来人家暗格里偷东西呢。

因此李兰兰打开暗格时,看着暗格里爬出一个人时,吓得她失声喊了出来。

吕才人披散着头发爬到外面,看着李兰兰,拼命打着“嘘”的手势。

王怡真关了暗格门之后,三个人就不停的在朝阳宫里打扫卫生,扫清痕迹。没有人会想到,吕才人当时被挪来搬去,又被团成一团塞到暗格里,处处不舒服,再大量的迷药,也已经醒了。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暗格中,一身打扮和身上的痕迹更是……一言难尽。本来还惶恐着,不知道自己是落在什么套中,又落在了谁的手里,如今一见着李兰兰,竟然如同见着了救星一般。

吕才人开口道:“李大姑娘?你是不是李家大房嫡出的李兰兰?你还记得我么?当时我初入宫,便在皇后娘娘身边,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让人给你递的纸条,你收到了?你真的来了……你……你能不能先去主殿帮我拿件衣服?咱们好说话?”

“……”李兰兰顿时全身都僵住了,听了吕才人这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吕才人,就是那个拿纸条引她同王怡真来朝阳殿的人,只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吕才人见李兰兰动也不动,不由得哀求她道:“你既然来了,那便是知道了你父母死的有疑吧?你忘了吗?你以前进宫都是我陪你玩,我一直对你很好,我若不是想告诉你真相,又怎么会引你来此?你先去帮我拿件衣服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同你说。”

李兰兰浑身震了一下:“你……你真的知道?”

吕才人便从身后的暗格中,取下了那两个红蓝丝线打着结的瓶子,递给了李兰兰。

“你父亲的死,我也仅是怀疑,可是你母亲的死,我多少知道一些,你看,这两瓶药,分开来用只是伤身,长期混用会让人气散血虚,查无死因,若我没有猜错,你母亲大约就是死于此毒,你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对不对?你去帮我拿件衣服来,我告诉你真相好不好?”吕才人在这宫中失踪,如今**着身体,只着内衣,任是谁看见了,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若有件衣服穿上,由李兰兰陪着折上这朝阳宫附近一枝鲜花回去,那便可以对人说是遇见了故人,走走聊聊了。

看来,吕才人也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若李兰兰不帮着她渡过难关,她是绝不肯对李兰兰说任何事情的。

李兰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将那两个瓶子拿好,去了主殿拿衣服,李皇后死后,启圣帝下过令,朝阳宫中的一切不可动,因此李皇后的衣服,该是还有不少的日常服装在的,李兰兰对这宫中极为熟悉,很快就取了一件衣服来,只是没有想到,等到了李兰兰取了衣服回来这侧殿,吕才人竟然是已经不在了,暗格开着,地上扔着那件已经被撕的遮不住什么内容的里衣,吕才人……竟然是光着身子跑了。

“我才想起来,那侧殿虽然是书房,可是旁边不远处也有客用的房间,我小时候打翻了吃食,还在那里换过衣服呢。”

客用的房间,总会备上几件衣服,吕才人最早便是朝阳宫的侍女,比起李兰兰,对朝阳宫下人们的居处更为熟悉,她在有暗格的房间中脱下了衣服,仗着朝阳宫里无人,光着身子去了那处取衣服来穿,李兰兰还没有回来,她便先出了门。

李兰兰想一想,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若是此人有人再进朝阳宫,看着那地上扔的暧昧无比的衣服,又整个朝阳宫中只有李兰兰一个人,她可就万劫难逃了,那撕成条的衣服上可不写名字啊。

因此李兰兰急急的将那衣服也塞进了暗格,往门外冲,结果门外有动静,才将她吓得半死,幸亏了来得人是王怡真。

“我回去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那暗格中也空了,还是我将衣服给她塞了回去,想来那盒子,也必然是她拿走了,如今……”李兰兰想了想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直接去吕才人的宫里等她就是了。”

“好主意。”王怡真也赞道:“吕才人是哪个宫的?”

李兰兰:“……”她哪里知道,她好多年未进宫了。

而且更可怕的问题是,不光她不知道吕才人是哪个宫,那宫又该怎么走,甚至王怡真之前夹头拎脑的乱跑,两个人都已经走迷了路了,大齐的宫殿已经传承百年,可是启圣帝这一代,妃子少,宫人便也少,又因为今天好些人还调去了宫宴上,两个人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没有找到人可以打听。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3 风雨之前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是尽可能是按着原路返回,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了一会儿,幸好李兰兰也是从小在朝阳宫里玩大的,认出了朝阳宫的路,便能返回到御花园。

可是回了御花园,却发现人也极少,只是好在,终于有人可以打听路了,王怡真稍微问了问,才知道,人这么少,是御花园中负责花木的小宫女,跌入湖中淹死了。

王怡真和李兰兰,都听的有些脸色发白。

其实她们都觉得,就算是找到了之前给她们递纸条的小宫女,对方可能也并不能说清楚纸条的来路,可是两个人的心里,总觉得那淹死的小宫女,极大的机率就是递纸条的那个。

王怡真本来有心还想去看看尸体,确认是不是递条子的那小姑娘,却被宫人催着,要两个人尽快的去到丹阳郡主那边。

原来在她们迷路的时候,后宫中出了些事,大家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都觉得出气氛很不好,此时那小宫女的尸体早已被捞起,不知道抬去了哪里,这些外面来的命妇不敢久留,于是都尽可能早的走了。

丹阳郡主也想走,可是一时找不到她们两个人,丹阳郡主没法走,便有些生气,又怕她们出事,便发动了人手,前后派了几拨人来找她们,如今找到了,自然便被人送到了丹阳郡主那处。

丹阳郡主因为同宁安侯府结了亲,便一直留在了俞嫔那处,此时见着了她们两个人,气呼呼的骂道:“这后宫难道能比别处?一个两个的到处乱跑,还不快点跟我走了。”

俞嫔一见丹阳郡主发火,便笑着打了几句圆场,因着是初次见面的晚辈,俞妃还给了王怡真和李兰兰见面礼,特别是给王怡真的见面礼,贵重的让人发抖,居然是支内造的紫水晶簪子,王怡真估计着这位又不知道是想借什么书了,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先不说她没有书可以给,光是内造首饰,这种玩意根本无法拿到宫外当铺换钱,最后用了好些话述,才让俞嫔换了支金镯子给她。看俞嫔那过度的架势,还想留王怡真两个人说一会话,只不过自从两个人进屋,宁安侯夫人的盯着李兰兰的眼神不太好,所以丹阳郡主也就催着王怡真两个人早点离开了。

两个人都不由得想,是不是太子那边……可是她们都帮着打扫干净了现场,也没可能这么几分钟就出事吧?只是看宫里的态度,今天也不太可能再见到吕才人了,也只能先跟着丹阳郡主离开。

一直到离了宫,李兰兰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打从一进了长青宫,宁安侯夫人的一双眼就盯在她的上,实在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李兰兰才问道:“义母,宁安侯府同俞妃还有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她们是什么亲戚?”

今天后宫的宫宴,宁安侯府无法参加,但是宁安侯夫人还是借着这“团圆”之名进宫,能坐到俞嫔这里,像自家人一般的聊天,想来两边应该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但问题在于,这是哪一门亲,李兰兰竟然从不知道。

要知道她是自小与纪松凝订了亲的,纪家在京中那么几门亲戚,她哪一家也没有不知道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纪家同俞嫔有什么关系,以她同纪家的关系,纪家的亲戚竟然还要来问丹阳郡主,也没脸的,但是今天丹阳郡主从那边一坐半天,看来,该同俞妃还算是聊得来吧。

丹阳郡主先是看了一眼王怡真,才冷笑着说道:“纪家同俞嫔没什么亲,只是两边都出凉州,俞嫔打听着,过得几,纪家同我要起程去凉州了,才求到了圣上那里,让纪氏进宫,俞嫔的娘家,在凉州也还有亲属,想来,是需要她带些东西吧,也正好借着老乡的份,同我攀攀关系。”丹阳郡主冷笑着说完,一张脸却沉了下来,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

丹阳郡主算是启圣帝最看中的妹妹,以前又同李皇后交好,在后宫中不说无法无天,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平里这些宫中的妃子,说是贵人们,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小妾,连着贤妃淑妃这些妃位的贵人们的讨好,她都从来没有把放在眼里,若不是上次在皇宫里吃过了皇贵妃的排头,只怕俞妃这样的份,根本请不到丹阳郡主驾临呢。

不过经过了上次的事,丹阳郡主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缺点。

她是得启圣帝的宠,可是启圣帝这人却极重亲,再宠她,也越不过自己的孩子去。像上次皇贵妃那事,若是以前,她这个做妹妹的说几句话,启圣帝为了疼妹妹,便一定会让皇贵妃给她道歉的,可是皇贵妃那时候怀了孕,于是丹职的地位就要往后挪了,启圣帝默认了贤妃同淑妃,去审问丹阳,丹阳才第一次发现,自从同自己交好的李皇后死后,她在后宫竟然没有什么帮手和朋友了。

因着丹阳一向是凉州同京中两边跑,所以以前没有帮手便没有帮手罢,可是这一次的事过后,丹阳觉得,在后宫没有个人替自己说话,实在有些麻烦,于是俞嫔请她,她便也去了,再加上还要同莫氏商量着两家的婚事,顺便三个人都是出凉州,还能顺便回忆一下幼年时记忆中的风土人,因此三个人倒是谈的愉快的,才知道俞嫔同纪家并没有亲,只不过大家都是出凉州。

王怡真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兰兰的婚事怎么办?李家二房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丹阳郡主要同宁安侯府一起扶灵回凉州,还要找虞家报复,那么短时间内就无法回来。

圣上今天说了,过后会赐婚李兰兰,那么赐婚的旨意,不是今天,便是明天,就要到李府,到时候,如果丹阳郡主这个名义上的义母不在,李家二房做为长辈,就有可能会拿捏李兰兰的婚事流程了,以李兰兰现在的穷法,光是嫁妆一项就能要人命。

王怡真觉得,丹阳郡主走可以,最好还是得快点回来。

314 心腹人

“那个关我什么事?”丹阳郡主烦燥的表示,“她自己的婚事自己想办法啊,我这个义母是个怎么回事?你们心里不清楚?本来是想借着她给李家二房些打压,谁知道她这丫头,没点用处,还不如李家二房的那个小鬼来的出息,我没骂你们就不错了,你还打算我真给你们当靠山啊。我说,你们之前就一点没有发现,齐王同李7有什么联系?”

“……”李兰兰莫名其妙就挨批评了,不过……还真不冤。

之前丹阳郡主想拿她来攀燕王,捧着她同太子妃打擂台,结果启圣帝没批,眼看着燕王不行,丹阳郡主也不是没有打过齐王的主意,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齐王那边又说不上话,是李兰兰自己为了婚事十拿九稳,选了尚书家的公子,结果……一转眼李杏杏就攀上了齐王,还让齐王求的当众赐婚,也就是说,齐王本来是非常看重李杏杏的。

结果赐婚这事,明明是丹阳郡主挑得头,可是一场全员赐婚下来,李家二房是受惠最大的,这怎么可能不让丹阳郡主窝火啊。说这些话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带好丫环们离宫了,也只有在宫外,才敢将话点透。

“好不容易太子今天出了差错,眼见着其它的亲王在努把力,便能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了,如今李杏杏又攀上了齐王”丹阳郡主气道:“万一拉下了太子,却让齐王又得了陛下的欢心,那李家二房什么时候能倒台啊。”自己新认的义女,嫁的虽然是楚王边的人家,可是李杏杏却直接又攀上了一位亲王,若是依着李家凤女的传说,就算丹阳郡主斗倒了太子妃,也还有李杏杏能上,李家二房也真是坚,果然女儿比别人家多,这靠山也多啊。

这一点王怡真就不敢苟同了。“太子喝醉一事,很明显是被人陷害啊。”如今被万公公发现了糕中的米酒,只怕有危险的是其它几位亲王了,想借这个事拉太子下马,启圣帝又不是傻的。

“你怎么还为敌人说话?”丹阳郡主小声的怒瞪她。

王怡真总不好说,自己其实对太子还有几分好感吧。因为李兰兰的关系,她们如今确实是同李家二房与太子妃势不两立了,可是太子却多次护着她、帮着她,老实讲,太子为人无论是心还是脾气,都已经是极好的了,若是太子真像李奕年那样,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王怡真对付他绝不会手软,可是今天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是被人害了,丹阳郡主若是叫她以此为突破口,去造谣生事,她是不太愿意的。

连李兰兰都说道:“前失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当朝太子因为这种明摆着陷害的事,而被撸下来的。

丹阳郡主哼道:“谁说他只是前失仪了。他这次可是……虽然说是被人陷害,可到底是下半出的事,不是那么好过的。”

王怡真同李兰兰都听出来了这话中未完的意思,一时间全吓了一跳,特别是李兰兰,心虚死了,吕才人可是她放跑的啊,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

丹阳郡主看着两个人吃惊又担心的模样,冷哼了一句,继续说道:“太子妃也是个傻的,在后宫里,太子醉了,她不在一边服侍,竟然还能被人引开,她留下的人,被发现都打晕了锁在一处,有后宫的妃子,说是亲眼看见了有东宫之外的人,出入朝阳宫,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罢了,如今后宫里正在查,只怕根本就不是东宫的嫔妃婢女。”不是东宫的嫔妃婢女……那就只能是后宫的嫔妃婢女了……

两个人哪想忙活一阵子,竟然连一个下午都没瞒过去,便被揭穿了……

只是听着倒像是吕才人还并没有被人发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子没半点用处,太子妃却算是能干。她们两个都离了宫,也算是脱了,想来启圣帝就算详查,太子妃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和办法,找个后宫的小宫女顶了罪名。到时候只要太子睡了小后妈的事不暴露,她们也就不会有危险。

王怡真觉得,被灭口这一关,算是过了。

甚至这件事交到太子妃的手上,连同吕才人,都没有了危险。

谁能想得到,吕才人便是引她们去朝阳宫的人呢,而且看吕才人的样子,到像是当年知道不少的真相,还有吕才人抱走的那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又放了些什么。若是吕才人有危险,那她们是救不了的,这件事只怕以后也会永远成谜。但如今太子妃接手了善后事宜,就绝不可能将后妃牵扯进来,那她们下次进宫,想再见吕才人也是不难。

王怡真同李兰兰都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她们的安全还要交到太子妃的手上。好在,太子妃为着自家的安全,也是非救她们不可的。

王怡真便试探的问道:“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进宫?”

李兰兰听了也忙补充道:“对了,我记得您说过,同姑母当年极是要好的……那……姑母边的人,您可还与谁有什么联系?就没有想过在宫里安排些人手?”

其实两个人更想问,吕才人的底细,如今又在哪个宫中,可是怕丹阳郡主反问一句,她们讲不清楚,她们为什么打听吕才人,便只能拿着当年李皇后的旧事,来一点一点的问了。

丹阳郡主当年同李皇后要好,对她边的人,应该多少还有些印象吧?

“全是奴仆,我同这些人联系什么?”丹阳郡主说道。以她的份,连贤妃这些妾室都懒得理会,她根本不需要人手打听后宫事,她直接去问启圣帝就行了。

“不过我倒听说过,她边有个曾经爬的小宫女,后来封了才人什么的?其实是她安排的,也算是个心腹人。”

两个人没有想到,吕才人还真的是李皇后的心腹人啊。

315 再等下次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5再等下次李兰兰的一颗心都冷了下来。

之前,她们不知道写字条的人是谁,虽然那人将她们引向朝阳宫,她们也知道朝阳宫与李皇后有关,可是要是按着常理想,李皇后大概论应该是与肖婉儿的死有关吧?

你看,启圣帝当年看中过肖婉儿,两个人闺蜜变情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有杀人欲望的。

李兰兰甚至也暗暗担心过,若李皇后真与肖婉儿之死有关,那王怡真会不会就再也不管她了?

可是之前在暗格处,吕才人却亲口说过,那字条,她是给李兰兰的,如今丹阳郡主又认可了,吕新桥是李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心腹,也就是说,虽然概率小,但李皇后,是同李兰兰的父亲或母亲之死有关?

对于李兰兰来说,这实在比知道李皇后杀了王怡真的母亲还要让她无法接受。

李皇后虽然死得早,可是就算在她死后好多年,她的遗泽余威也一直让纪家轻易不敢退婚,她一直在做李兰兰靠山啊。

王怡真悄悄捏了捏李兰兰的手,算做安慰,如今丹阳郡主也在,她们也不敢多说些太过于私密的话。

两个人今天并不能算全无收获,但是要想进一步探知秘密,就得看着下一次的入宫了。

如今丹阳郡主算是李兰兰新的靠山了,所以不太要脸的话,也只能王怡真来说,王怡真缠着丹阳郡主,尽快的订下下一次入宫的时间,要王怡真来说的话,明天就最好了。

“你看,圣上亲口说的,明天就会给我们下赐婚的旨意,得了旨,不该是进宫来表示感谢的吗?你就明天再带着我们进宫一次呗。你还能再到俞嫔那里去坐会儿。”王怡真觉得,自己想的这进宫的理由挺好的。

丹阳郡主想吐她一脸,她没事自己主动去俞嫔那里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讨好俞嫔呢,她不要脸的啊?

“要是得了旨意的就要进宫谢恩,那圣上一天到晚什么也不会做,光等着别人谢了。”毕竟,启圣帝随口一句话,都是旨意啊。“我明天还要安排回凉州的事,我没有空,至多是走之前会在进宫,那也要几天之后了,你们要真的非得明天进宫,就去寻宁安侯夫人带你们好了。”丹阳郡主对两个人说道:“她明天要进宫取俞妃带给家里的东西,这段时间里,大约还要再进宫两三次吧。”

“……”

纪松凝是被李家大房的下人,投毒害了的,李兰兰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跟着宁安侯夫人进宫啊,别说什么陷害了,光是今天在俞妃那里,从李兰兰进门,莫氏就一直阴测测的盯着她看,眼神都没有挪动一下。估计要不是丹阳郡主也在场,莫氏都忍不住掐死她。

要么……就还是等几天吧。王怡真同李兰兰都表示,还是跟着丹阳郡主最放心,丹阳郡主冷哼了一声,看着两个人终于乖了,也就勉强同意了再带两个人进宫一事,三个人说定了下次的行程,又将丹阳郡主先行送回了府,又乘着车,往李家来。

李家这边,李奕城早就算计着时间,等在门口很久了,眼见着王怡真陪着李兰兰下了车,兴奋的喊了一声:“姐,姐姐。”冲了上去。

他这么一喊,王怡真同李兰兰两个人同时转头,然后……

多少有点尴尬啊……

王怡真本就同与李兰兰同岁,比起李奕城要大个三岁,以前李奕城叫她姐姐,那真是再正常不过,可是现在两个人名义上已经是未婚的夫妻了,再这么叫不好吧?

“呃……奕城,你要不换个称呼吧。”李兰兰笑道:“你同怡真的婚事,明天宫里就要下旨了,你可不好再叫姐姐了。”其实这婚事,王怡真早同李兰兰和李奕城都说过了,是权宜之计,不过……李兰兰是真的觉得不错,女大三抱金砖嘛,皇上亲自赐的婚,权宜之后还能退啊怎么着?那不是早晚得嫁?

李奕城,也不反对就是了。

点了点头,亮着眼神喊道:“要不然……我同大虎一样,喊你大姐?”大虎说了,“大姐大”是老大的意思,也是一群人中最了不起的人,王怡真手底下的嫡系,也就是她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这么喊,其它庵中收养的孤儿,是没有资格这么叫的。只是如今在京城,这么喊太匪气,一众人便只叫“大姐”。

“……”李兰兰忍住了吐血的冲动。不气不气,自家的弟弟太年幼,还不懂爱情……而且……她才是他的亲生大姐好吧?以前王怡真没出现前,李奕城只喊她“姐姐”,后来有了王怡真,李奕城便喊王怡真为“姐姐”,为做区分,就只喊她“姐”了,待遇硬生生减了一半,要是李奕城再喊个大姐,不知道还以为李兰兰是二姐呢……都不晓得谁是亲生的了?

“你可以同我一样,喊怡真或者真真。”自家的未婚媳妇,可以叫的亲热些。

“好,怡真姐……”

“……”能不能就别带那个姐了?李兰兰实在听不下去了。

王怡真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再被这么喊下去,她会有罪恶感啊,总觉得她这老牛在啃祖国的娇花嫩草。

可是要是被个小屁孩直接喊“真真”,也有点肉麻可怕啊。

“要不然,喊我真姐?”

傅卫东的手下中,有不少人,无论比她大或小,都喊她“三姐”。“真姐”这样的叫法,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权当是普通亲戚往来。

李兰兰再默默吐一口心中血。王怡真成了“真姐”,她莫非是抱养的姐姐吗?

“便叫阿真好了。”李兰兰非常坚持,虽然知道无论是王怡真还是李奕城,其实都将对方当做姐弟,可是她若不坚持,总觉得自家弟弟很快就会忘记谁是亲生的姐姐了。

实在是李奕城自从接触过王怡真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积极向上了。

以前李兰兰只拼命让他学诗词歌赋。后宅中这些心机算计,从来不想让弟弟知道,结果将李奕城养成了小白一个,全不懂人心事故,而且仅凭着本能打架,就打遍京中纨绔子弟,可见其于武道上倒有些天赋,如今王怡真教导他,却是遇到了事情有商有量,又详细解说明白,教育方式更是以武力输出为主,总之,在这弟弟的心里,很可能真的王怡真才是他的亲姐姐了。

王怡真也就默认了,“阿真”这称呼还算爽快,不至于太肉麻。

“哦,那阿真,我们一起去武馆玩吧?”李奕城摇着尾巴问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6 融入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6融入李奕城其实并没有正经学过武术。

一般的勋贵世家,至少在祖先那一代,总是军功起家,随太祖征伐过天下的,但宋国公府,却是嫁女儿得的爵位,家里没有什么武者的基因。

反倒是宋国公府的公子们,若是认真学习,一般文采倒还过关,家中有权有势能请得起名师,历代以来,考取了功名的也不在少数,李兰兰以前不想让李奕城天天在外打架,二房眼见着他于文道一途上扶不起来,自然乐得给他同李奕年请大儒来教,而不肯给他请什么武术师傅。

因此李奕城打架,全凭本能,没想到竟然还打遍了京中纨绔界。其一,是因为他天生力大,身体又比同龄人更壮。其二,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兰兰的母亲出身忠信侯府,李奕城骨子里,有武将的血统。

因此,王怡真接下了李兰兰的委托,对李奕城进行教育,首先就是不像李兰兰一样,只拿他当孩子,看着护着,什么都不叫他知道,李家大房现在的处境际遇,该是叫他知道的,因为李兰兰一旦嫁出,李家大房就只留李奕城一个人了,他势必无法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纯洁的跟一张白纸一样,天天心里只想着做个打抱不平的大侠。

其次,王怡真直接将李奕城扔到了青云武馆,让傅卫东教他学武。李奕城的底子王怡真已经摸过了,做为一个自封的幼儿园园长,本着因材施教的原则,文化课什么的……她已经放弃了,李兰兰教了那么多年都没成绩就很说明问题了。因此王怡真给李奕城规划的全是武术课,不再让他像是以前一样,跟拳击似的,只要能打到人就行,而是正而八经的,让他从基础开始学。肩、腰、腿、手、步、身、跳跃、平衡、跌扑滚翻等,都从头开始,王怡真也没打算让他练成什么绝世高手,当然傅卫东这水平,也教不出什么绝世高手来,但至少,让李奕城以后不只是对战喝花酒的纨绔子弟,就算是碰上了正经养出来的死士杀手,也能有一战……或者是一逃之力,那就可以了。

横竖,他一个国公府的世子爷,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保护之人吧?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情况,身边除了大虎这个小厮外,其它人都是二房安排的,连个可信之人都没有,更何况是护卫了。可是……傅卫东那青云武馆里有人啊,这一次傅卫东来京,只带了十几个人,可是以后山寨子里的兄弟都接出来,小一百号人要在京中吃饭呢,总不能真的将这百来号人都打发去街上收保护费吧。因此王怡真规划着,以后这武馆开起来,在里面训练出来的人,完全都可以塞到宋国公府中去嘛,一个武馆,跟国家最高级的公爵府签下协议,武馆的成员都能做到毕业即就业,这是何等光明的前途啊。

王怡真想想都觉得高兴。

这样等挤走了李家二房,将寨子里的兄弟们和庵里的老尼们加孩子们接进来,男的可以进国公府当护卫,女的就都给国公府当丫环,也不用签卖身契,全都签成雇佣合同,自己这百来号人的吃饭穿衣最重要的是就业问题,就全解决了,然后那几个老尼,再给安排进宋国公府的家庙里养个老,简直——完美。

所以,这段时间,王怡真虽然没有功夫管李奕城,但是天天赶着他去青云武馆。一方面,让他学习正经功夫,另一方面,也需要让他和馆子里的兄弟培养感情。

而王怡真的苦心,傅卫东当然是非常理解并感激的,于是李奕城呢,在武馆里被傅卫东一张嘴给哄住,现在心里已经种下了一个坚定的念头,想做江湖上扬名天下的大侠,就一定要是正规武馆出身,要不然,你到了江湖上,连字号都没法报。

总不能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人家说:“我是青城派第三代弟子xxx。”“我是黑水山第一把交椅xxx”。

他来一句“我是国公府大房嫡子”吧。

想在江湖上混,字号最重要,如今李奕城已经被傅卫东封为“青云武馆青云大侠的四弟子”了,没错,王怡真算是代师收的徒,如今李奕城同王怡真是师姐弟的关系了。解决了江湖名号问题,现在就差武功上出师了,李奕城为着尽快的去江湖上闯荡,现在天天都赶着往武馆跑。

王怡真都没有想到,他这武馆弟子当的这么来劲,比起勋贵子弟来,李奕城同这江湖草莽们玩的相好、相处的更融洽、气氛上更融入啊。

要不是昨天傅卫东告诉他暂时不用来武馆了,李兰兰及王怡真又今天进宫,李奕城想等着她们平安回来,不然是不可能在家里呆得住了。

其实要说想去武馆,李奕城自己也能去,虽然武馆里里外外就留了一个吴平安看院子,想进去玩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李奕城如今学到了些许的功夫皮毛,正是劲头最足的时候,一下子没有人教导了,整个人都憋得慌,他问王怡真要不要一起去,其实就是想着让王怡真来教他拳,若是换了以前,他一定早喊着“姐姐教我”了,如今两个人突然变成了未婚夫妻的关系,李奕城觉得,提出一起去玩的邀请是最好不过。

李兰兰气的捂脸:“奕城,你如今都是订过亲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每天张口闭口都是玩?你莫非就没点什么正经事可以做吗?”李奕城今年14岁,订过了婚,就已经是大人了,一旦李家二房分家,甚至就要做顶立门户的人了,不说李兰兰这嫁出去的姐姐要靠他撑腰,就是王怡真若真嫁进了门,衣食住行也要靠他来赚啊。

李奕城自然也知道自己一向是不太靠谱的,小小失望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吧,姐姐,我该做什么正经事呢?”

“……”李兰兰顿时被问住了。

想说让他去读点书,考个功名,这念头李兰兰早就放弃了。想说让他去经商,打理一份庶务……不说自家产业不在京中,手上连个会看帐本,能教导李奕城的人也没有。想说让他去与人交际,扩大点人脉,京里谁家的纨绔没有被李奕城打过的?士、工、农、商,三百六十行中,大门类小分类,李奕城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该叫他做点什么正经事呢?

李兰兰看向了王怡真……

来吧,未婚妻,自己的老公自己教啊。李兰兰觉得自己这责任推的,理直气壮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7 让你解脱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7让你解脱李兰兰觉得李奕城已经是订过婚的人了,是时候该教给未婚妻管着了,能教成什么样,王怡真下半辈子的幸福就什么样了。

但对于王怡真来说,这小未婚夫就是个临时搭档,跟综艺节目似的,两个人为着现在的方便组一段时间的cp,拆伙时请吃顿饭,往后见面还有交情,因此也没有想得太多,看着李兰兰看了过来,那眼神中很明确的让王怡真给李奕城找点“正经事”来做。

王怡真便笑道:“那就一起去武馆啊,在家里蹲着能有什么正经事,去了武馆还能练练拳呢。”对于一郡前山匪,现保护费收取员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练拳更正经的事?

李兰兰:“……”

到底,包括李兰兰在内,一群人还是浩浩荡荡的朝着武馆而去。

因为宋国公府毕竟还在二房的掌握之内,李兰兰那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也并不可信,李兰兰同王怡真要说今天的事,还是去武馆最安全呢。

到达武馆时,武馆大门紧闭,大虎上去叫了两声,吴平安才慢吞吞的出来。先是从门缝见着是王怡真一行,才将门里的锁开了,之前王怡真可是说了,傅卫东不在的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出,甚至为此,拿着粉末在武馆里到处洒。所以吴平安今天早上到了现在,门锁都没开呢。

“吴大人,早上什么情况,没什么异常吗?”王怡真同李兰兰、李奕城、蓉蓉、红英红秀、金花银环和大虎,一群人往里走,之前在外面,还有做些主仆之别给人看,如今近了自家的地方,就不用客气了。蓉蓉将李奕城挤开,红英红秀金花银环护着李兰兰,大虎仗着自己大了半岁,走在李奕城的前面,一群人跟视察似的。

王怡真叫吴平安为吴大人,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是太子府的侍卫,也算是有身份有品级的人物,不过王怡真带着人这么往里一进,吴平安那脸上的殷勤跟迎接领导视察的门房大爷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有没有。”吴平安拍着胸脯保证:“我就是从门房去厕所,踩了些脚印,其它的地方哪里也都没有去。”

“嗯嗯嗯嗯。”王怡真做为视察的领导,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走。

傅卫东离开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王怡真都是这样,每天早上来,晚上走。吴平安也在这里憋足了三天,每天只在厕所活动,谁让王怡真在这地上散了粉末呢,他要从哪里多踩一个脚印出来,还得多解释半天。对于这种生活,吴平安也已经是够够的了,等着王怡真将武馆再次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果然各处都平平的一地细面粉。

吴平安看着王怡真明摆着脸上挂了一副“我很满意”的表情时,吴平安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王大姑娘,傅馆主到底何时回来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接我娘回家?我实在在这里蹲不住了,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三天在一个房间里不出门呢,要真不能回家……你给我画片地,让我溜个圈也行啊,我真的是……”明白了狗的心情,我也需要溜溜啊,每天只能去厕所看风景,我也很绝望啊……

王怡真笑道:“按着路程,师傅今天就回来,至于你嘛……”

吴平安听的眼神都亮了:“这么说,馆主一回来,我就能回家了?”原来今天就是刑满释放,他好高兴啊。

王怡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等那么长的时间,你从现在起,就能解脱。”

吴平安大喜:“真的?”

王怡真将左手搭在他肩膀上,略用劲压了压,笑道:“真的。”

吴平安想说一句谢谢王大姑娘。

刚一张口,突然就觉得肚子里像肠子绞在一起似的疼。他张着嘴,就向后倒去。

倒下之前,看着王怡真的扎的稳稳的马步,和右手出拳的动作,他才明白,那肠子,是真的疼,因为王怡真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直接给他肚子一拳,对了,这货出拳之前还特意压实了他的肩膀,让他即没有办法躲,还借了他的力……

李兰兰“呀”一声的尖叫起来。

便比她叫起来还要快的多的,是几道人影,扑向了吴平安。

红英红秀、金花银环、大虎蓉蓉,都冲了过去,几个人围着吴平安就开始群殴。

女孩子们踩脸、踢肚子,大虎就比较不要脸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阴暗心理,他老往人家下半身招呼。

王怡真都看不下去了。

“阿城,你这愣着做什么的?说好的正经事呢?”也上去揍啊……

有没有一点心有灵犀了?她都说了让他“解脱”,这就是动手往死里揍的暗号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揍人更正经的差事,李奕城居然没有反应?

李奕城是真的有些愣,王怡真倒是说过“解脱”是特定词,听了直接开揍就对了。可是之前王怡真那一脸的“满意”又高兴的表情,还跟吴平安有说有笑的,连着他,都真以为“解脱”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解脱,怎么突然就揍开了呢?但他的反应也是很快了,喊了一声“我来”就扑了上去,这段时间在武馆里学到了点皮毛的功夫和招式,只跟寨里兄弟过过几招,还没真往人身上实验过呢。

王怡真又喊道:“你们也都退后,小姑娘家家去凑什么热闹。”

几个孩子退了开来,说起来,这一群里人,蓉蓉是脚上的功夫,轻功好,主要是隐匿和放风,红英红秀人机灵、会看眼神、嘴皮子利索,金花擅长刺绣、银环擅长算术,几个姑娘还真都不太会打架,男孩只有大虎,可是大虎是手上的功夫,以妙手空空为主,打架,他不行,就只在一旁帮着李奕城补个几脚。

今天这进门的人,会打架的就是王怡真和李奕城,王怡真如今是大户千金的打扮,一拳就算了,拳打脚踢怕伤了衣服,可不就只能靠李奕城了。

李奕城这厮,打架一向不留手的,如今碰上一个被人先下手为强的沙包,乐的“嗷嗷”叫着,各种要命不要命的招式都想着试试。哪怕吴平安年纪大他好几岁,是个成年人,还是侍卫出身,也顶不住后发制于人,以及李奕城年轻的冲劲和天生力大啊。

听着王怡真还在一边安慰李兰兰:“别怕,打架这种事,阿城有天份,打死也不要紧,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还有他老娘,都走不脱,处理尸体这事,我们也有经验,你信我就是了。”

吴平安真是信了她了。

在这么让李奕城试招,他真的会死,到现在,吴平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那点事,人家都看出来了。

于是高喊道:“王大小姐,我全招,我叔叔派人来过了,昨天晚上找我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8 招供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8招供王怡真冷笑着喊了停,李奕城看吴平安那眼神,恋恋不舍的。吴平安是真的毛了,年轻人不懂事,何况还是位高权重的年轻人……李奕年连杀三人,也只不过是被判个不能科考,吴平安绝对相信,李奕城不怕失手打死他。

吴平安全身都是伤,此时从头到脚一起痛,都不知道该捂哪里,但他还是本能的选择了先跪下。

“王大姑娘,王大姑娘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我叔叔昨天晚上派人来了。”

李兰兰这才明白,为什么王怡真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这青云武馆的来历,她是听王怡真说过的,她们师徒占下这武馆,一是想白占人家装修的便宜,二来,也是为着引人来,想查小五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过去,风平浪静的,武馆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哪知道傅卫东前脚走,后脚便来了人。

“来的什么人?说的什么什么话?做的什么事?你可想好了再说。”王怡真笑道:“别忘了,你老娘现在还在济宁侯府呢。”

吴平安哪里敢瞒着,便一一的说了。

“一开始,我是真的……老老实实的蹲在门房上,并不进门的,可是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以前在武馆中教过我的一个叔叔,突然来了。”吴平安说道。

吴平安小时候,这青云武馆的人租住的他家的院子,当时不知道两者的联系,后来经过了傅卫东的解说,吴平安才知道,原来这竟然是小叔吴长的人,怕他们母子过的辛苦,找了借口来送银子。

因此,昨天晚上,当那人夜里悄悄找来的时候,吴平安就立刻认了出来,就是当初曾在家中借住,教过他一点功夫和江湖春点暗语的那人。那人也不瞒吴平安,见着他的面了,就直言,自己是他叔叔吴长派来的,要进这青云武馆。

吴平安一开始不同意,他也没忘,王怡真手里扣着亲娘,他甚至还想着找个什么法子,能给王怡真传个信,可是那人并不为难他,反而细心的劝说他,说是吴长如今在京中发了财了,很快就能救出自家嫂子,让吴平安放他进去,他可以将当年的事情都讲给吴平安听,还给吴平安指一场天大的富贵。

吴平安当然不在乎什么真相,他又不像王怡真,还有遗产等着继承。

不过却对自家的小叔有些好奇,这位小叔自从“死后”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谁知道是做的什么要命的买卖呢?可是想到对方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房租的名义送来生活费用,供了他识字成长,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吴平安对这位小叔叔,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再想想小时候,对方也陪自己玩过,又从小没有了父亲,他对于小叔,心理上是其实是愿意亲近的,更何况来人许下他天大的富贵,说能保他一生平安富足,这就有些吸引人了。

只是吴平安怕王怡真洒的面粉印出脚印来,不肯让那人进,那人便说不用怕,还教了吴平安一个法子,不会露破绽。

吴平安听着可用,才放那个人进来,人进来后带着吴平安直奔到了后院练武场,一般的练武场,正中一面墙上总要写个超级巨大的“武”字,那人当着吴平安的面,拆了墙上的几块砖。吴平安借点灯光一看,那墙里竟然是中空的,那人从这墙里,便掏出了几本书来。

“他说……他说这里面藏的就是肖婉儿的书。”吴平安说到这里,王怡真等全部的人都愣了,谁都没有想到,肖婉儿的书,大家一个劲的查,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可是今天刚听万公公说了点线索,竟然马上就找到了,还就摆在眼皮子底下。

于是一群人快速的奔向后院,果然在吴平安说的那个地方,拆了砖下来,王怡真当场就从那中空的墙里掏出了两本书来,而从露出的缺口来看,这一整面墙……只怕里面全是空的,放的就是失踪的那些书啊。

“竟然……竟然……”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翻看了新拿到手里的两本书,却不由得愣住了,这两本书一本叫《舆图指要:科学院图书馆藏古地图叙录》《原来帝王是苦工——古代帝王的人性化解读》然而翻开了之后,那《舆图指要》中只写了一篇《雍州》,而《帝王是苦工》那一本书中,一整本都是空白的。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前藏在袖子中的李皇后暗格中摸出来的那几本书,也拿了出来。当时她拿到了书就藏在袖中,后来一直在宫里,再是丹阳送她们,再到了李府就跟李奕城来到武馆,这两本书,她还一直未翻过呢。此时拿出来一看,书总共是三本,分别叫《实用美容皮肤科学——让读者能在掌握美容皮肤科学知识的同时学以致用》《婚姻心理学——婚姻是最好的修行》《职场幸福课:把工作折腾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翻开一看,果然,每一本都只写着几页,特别是《婚姻心理学》那本,刚写了个序。

王怡真想到了万公公之前说听话,李皇后在肖婉儿死后,陆陆续续的收了一些书,却全都……假书,是被人装点起来,做样子的。

王怡真在这边翻书,一群小的们早就开始扒砖了,只是松动的砖就那么几块,墙里其它的东西,还得找工具砸了墙才行。

“姐姐,用我出去找人吗?”大虎问道。几个人江湖上的门道再多,砌墙砸墙这种事,也得专业人士带着专业工具才能做得来,若不找外人,他们拆不了这墙,可是找了外人,这青云武馆中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王怡真想了想,说道:“去找吧。”只让大虎走了,而其它的人,则依然围着吴平安。

书找到了,还是假书,那么这些书的下落便不在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真相。

小五当初到底是怎么将这些书拉回青云武馆的了?又是为什么要放火烧武馆,并且假死这么多年……

记住手机版网址:

319 当年的真相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19当年的真相王大姑娘听说过杜继这个人吗?”吴平安问道?

“没听说过。”王怡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只知道妒忌是种心态,没听说过是个人了。

吴平安擦着冷汗道:“可是沈叔是这么说的啊,哦,沈叔就是以前教过我,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人。”

“他说的什么?”

“他说,原本那个行健武馆是该由杜继来继承的,可是这武馆入赘的夫婿是个小人,他熬死了夫人,赶走了继子,将妻子娘家的武馆,给了自己外室生的亲生儿子。”

“啊啊啊啊……我知道是谁了?”王怡真点头,傅卫东跟他亲爹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啊。问题是……

“是怎么牵连上我母亲的啊?”

“是这样,当初肖夫人提议建立镖局,这行健武馆并没有成立镖局,可是因为杜继同吾威镖局的老板认识,所以常雇人给他走镖,也便认识了肖夫人,那吾威镖局的老板是外地人,杜继却可以说是这京中的土著盲流,人脉地面都熟得很,因此肖夫人偶尔有些什么事情需要用人手的时候,便会找他。”

“所以?”

“所以,当初肖夫人让人来行健武馆,派人护送物品,其实就是找的杜继。”

“但是……我听说,这一个任务,当初是小五,也就是你叔叔接的啊?”

“我叔叔那时候年轻又活泼,很会说话办事,所以算是杜继的心腹,常给他跑腿,事情找到了他,也就相当于杜继同意了,而且沈叔也说了,那时候肖夫人早就常年卧床养病,又不可能亲自见着什么人,将话和钱带到武馆,小五出面也就足够安排了。”

王怡真想了一下,顿时为自家的师傅流一把辛酸泪。

之前傅卫东说过,他到武馆时,杜继已经带着大票兄弟离开了,只留了武馆这个空壳,并一小部分人愿意留下来,小五同他关系还算不错。肖婉儿遗物是他第一单任务,就是小五接的。

可是小五是杜继的心腹,能代替杜继决断事情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那个杜继根本就没打算要给傅卫东这外室子留任何的东西,哪怕是武馆的一个空壳都不给他,因此才留下了小五。

因为杜继若还是京城的杜继,有行健武馆做老窝,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然不敢生什么坏心思。

可是当时杜继已经被傅卫东他爹逼走了,他背景离乡,不知道要流窜到哪里,然后呢,自己姑姑家说好要给自己继承的武馆,还要被一个外室子占有,他又何必再给行健武馆留什么好名声。小五,或者说受杜继指派的小五,接了这个任务,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好好完成,肖婉儿的遗物,那得是多少钱啊,私吞掉,流窜的兄弟就有了资金,仇人的儿子还要背锅,自己得不到的行健武馆那更是谁也别想得到,所以,应该是说,从一开始小五接了婉儿这一单任务,就是杜继已经有了决定,要将这几车的东西私吞掉了。

王怡真猜的大致上正确。

据吴平安说。

杜继让小五将运达目的地改到了一处废弃的尼姑庵,然后等着傅卫东一走,杜继的人就出面,将这理论上价值百万两银子的遗物接收了。

小五则在回到了武馆之后,找到了余下那些将同杜继不对付的人,一个一个的告诉他们,东西其实并没有送到,而是被杜继劫了去,很快的,傅卫东就要被王家告上官府了,因为他弄丢的是上百万两银子的物品,他这官司一吃,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小五对那些人说,路只有两条,一是跟着杜继一起离开,拿着这百万两吃香喝,二就是拿着杜继给的钱,回乡去,永远不要再回来。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三条路,那就是陪着傅卫东吃官司吃牢饭,不过最终,没有人选这第三条路。

小五花了几天的时间,将这些留下的人都安排好了退路,于是便在一个夜里,一把火烧掉了行健武馆,其实在当天夜里火烧之前,武馆里便是空的了,那之后小五再一藏起来,傅卫东自然是再找不到任何人了,至于那段时间,傅卫东天天绕着武馆又哭又找的,据说杜继还曾经悄悄的潜回来偷看过,并为此非常高兴呢。

王怡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肖婉儿的遗物消失之谜,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也就是说,完全是行健武馆内哄造成的嘛。

这也同杜继怎么也没有想到,肖婉儿的遗物会是假的一样。

就像傅卫东说过的,他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门路和道法,刚拿到手的价值很高的脏物,是不急着出手的,并且……杜继很快的就意识到了,肖婉儿这批假书,出手也不见得有人要啊。一本书中只写着几页,还有诸如像“序”这种完全没有任何知识的内容,又有谁会花高价买呢?

最终一群人翻遍了肖婉儿的书,也只找到了一些护肤的方子和自制胭脂的法子,能卖出钱去,余下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就算有人对一些杂科偏门感兴趣,也奈不住内容只有几页。这就是后来,京城连续两年的胭脂圈大动荡的原因,杜继同小五,只挑了脂粉香方和护夫方子来卖,再用这些卖方子的钱,拉起了一支商队,开始了做行商的买卖。

“等下,这中间有哪里不太对。”王怡真想了想说道:“那还有李家呢?这杜继同李家,没有什么来往吗?”李奕年用过的几种手段,都像是傅卫东教的江湖上的法门,极有可能就是杜继或小五同李家有过联系。“而且,还有青云武馆呢,他们又为什么要重建青云武馆?”

“这个……”吴平安说道:“李家的事,我没问啊?你也没跟我说过啊?”

李家同小五的来往,摆在明面上的,就是胭脂方子的生意,而李家极可能还通过小五拿到过毒方,这一点,王怡真没给吴平安说过,这总不好怪他吧。

“至于重建青云武馆嘛。”吴平安说道:“沈叔说是我小叔的主意。”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0 当年的谜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20当年的谜本来,杜继指挥着小五改遗物交接地址、再烧武馆,是为了陷害傅卫东监守自盗,好让他坐牢,一辈子不能翻身,可是谁想到呢,原主王怡真那边没接到遗物,根本没当个事……而且王家在肖婉儿死后,也完全没有追问过遗物下落,百万两银子啊……人家就愣是没个人过问……傅卫东这官司就没有然后了。

倒把傅卫东放的跟个孤魂野鬼一样,天天查这个查那个,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困扰的,因为杜继就算是在别处经商,本钱却是小五在这边不停的卖药方子呢,因此京中这大本营不能丢。而且,傅卫东活着,对他们也是个隐患,因为他们发现,除了傅卫东,还有其它人也在查肖婉儿遗物的下落。

毕竟肖婉儿的书太贵重,若是让这些人查到了傅卫东,再由傅卫东查到他们身上……

杜继决定,除掉傅卫东,谁想到傅卫东麻溜的逃掉了。

他们不敢公开的追,又不敢马上卖掉肖婉儿的书,再者杜继在行健武馆里做了几十年的少主人,自认是武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者小五在京中活动,来往的银钱也要从京中走,何况有人在查书,这些书也得有个地方存放,总得有个大本营嘛。于是杜继便干脆投钱,将这行健武馆重建了起来。

一,书有了地方存放,便可以不急着买,每到用钱时,卖掉一两本,外人也很难查到来处。

二,京中的来往人员,都可以将武馆拿来当歇脚处,交换情报、留言往来,也最方便。

三,这本来就是杜继姑姑家中的产业,周围的邻居不认得傅卫东,认得杜继是这家主人的倒不少,若傅卫东一直不回来,杜继以后年纪大了,回来养老,补个手续便能拿回武馆。

四,若傅卫东还会回来,在这里等着,杀了他,总比被他四处乱查,碰上了不该碰的人,要好得多。

这么多的好处,自然就让这武馆重建了起来,傅卫东也十多年没有回来,杜继只当他死在了外面,谁想到,突然之间,傅卫东竟然回来了……

若要说傅卫东回来了,那也是江湖恩怨,杜继要找个时间再杀他也不难,可怕的是傅卫东却是同王怡真,也就是肖婉儿的女儿一起回来的。杜继便要考虑了,自己以前做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肖婉儿的女儿知道了,更何况肖婉儿还同贵人们有来往,傅卫东有几次派弟子出门,甚至带上了太子侍卫的腰牌,这一切都让杜继不敢轻举妄动,不太不能像之前,武馆闯入流浪汉一样干脆的杀掉,反而想着将这武馆放弃了吧。

“据说杜继这两年在外面,换了名姓,商路走的不错,京中这武馆牵扯的太多,又没有靠山,他已经很少回来了,这次不敢招惹你们,已经将京中的人全都带走,说是以后再也不回京了。还是我小叔,听说我也在武馆里面放不下我,一直守着,这两天看着,晚上真的没有别人来暗查了,才敢现身的。沈叔说他来这里,就是告诉我真相,让我千万不要同你们牵扯在一起,等着傅师傅回来了,只要一切正常,早晚你们也会将娘还我的,他让我接到老娘立刻就辞掉侍卫的工作,回到老家去。又给我指了这武馆的墙,说是让我趁着没人的时候来拿,这里面的书,拿上了几本,每半年卖一本,先讨一房听话又乖巧的媳妇,多生几个孩子,在家好好过日子,到时候过个几年,自然有人来寻我,让我一起跑商,到时候让我继承了我小叔的位置,在商队中做个大管事的,一辈子就吃喝不愁了。真的……就是这样……他跟我说的,我全说了……他那时候拿了最靠近洞口的几本书塞给我,我就……我就悄悄藏了,我没有带走,就在门房那里,用换洗的衣服盖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吴平安叫道。

王怡真听了沉默不语,吴平安说的话大致可信,因为毕竟他老娘还放在银月姨娘那里,并且他自己的命也捏在武馆诸人手里。王怡真的沉默,恰恰是怕吴平安说的可信。

若他说的都是真的,甚至若那个沈叔说的就是真相。

银月姨娘说过,肖婉儿当时重病在床,家中的一切都是她这个心腹打理了,可是唯有要装给王怡真的书,肖婉儿是亲力亲为的,虽然不至于要自己搬书,可是装箱放车都是她本人盯着,那么,没有人有可能在王家,就把这些书换了吧?

行健武馆也不可能会换。

因为杜继小五等人,就算是存了坏心,可是傅卫东却是无知无觉的一个局外人,小五能接单,可是到了出任务,还是得傅卫东这个新馆主带队,因此书送到的一路,不可能换书。

杜继等人更不会换了,重建青云武馆,还特意弄了这么一面墙来藏书,干嘛不藏点真的,要藏假的?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离开王家时,这一车的书就都是假的了?

那岂不是说,肖婉儿的遗物从一开始就是几车假书。

再结合之前万公公所说,市面上陆续出现了的假书……也就是,肖婉儿在死前将自己价值百万的书藏了起来,专门做了一批假书,引起人的注意当目标啊……

这好了,失踪的书找到了……然后进一步的证明,失踪的书还没有找到。而假书失踪,勉强还有几分的线索,真书就……她已经放弃了。

这可真的是……

王怡真头痛死了。

她发誓,王家已经被她半夜摸个透透了,她以前任贼匪的身份发誓,王家绝没有能藏书的地方,当然啦,暗格暗道除外,她并不擅长,可是说真话,王家是肖婉儿成亲之后买的宅子,并不大,也不算旧,内中也不见得有什么翻新的地方,左右还有邻里,想建一个能存放几大车书籍的暗室……可能性太小了。

而且肖婉儿为什么要造几车假书?她造假书之前,真书又去了哪里?她是知道了些什么,怕有人觊觎这些财物吗?那为什么还要让人将假书给女儿送去?拿亲生的女儿当档箭牌?可是这亲女儿后来也没找过这些丢失的东西啊?

没找……

王怡真突然全身打了个冷颤。

养母惠心师太,那可是肖婉儿乳母之女啊,从小一起长大,情份上比银月姨娘还要亲近,肖婉儿将女儿都托付给了她,遗物未到,她为什么不找?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1 该你说了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21该你说了一般来说,一个人,有朋友从外地寄来价值连城的包裹,那一定是心惊胆颤的天天等着快递送件,或者通知取件吧。

可是如今……寄件人肖婉儿寄的是百万财产的赝品,而收件人惠心师太……连包裹都没有收到,却完全不找啊?

正常来说,只有两种可能。

1惠心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假的,但肖婉儿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有东西要给她。没有接到通知要取包裹,当然不会找啦。

2惠心早知道那些东西是假的,因此不找。甚至有可能……东西早就已经到了该到的地方?所以根本没有找的必要?

纵然是王怡真平时心大,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要埋怨一样亲娘养母了。

是什么深仇大恨啊,设这种局?问题是设了局,跟她这亲女儿,一句话也不说啊?

不不……银月姨娘也说过,王怡真这么健康,不像是13年前的小姑娘,可能并不是亲女儿。

王怡真的脑洞由此又开始飞升了……

比如,肖婉儿知道有人害她,于是将女儿和书送远了,又买了个孩子来占位当靶子?不会过两天她就要面临着真假千金案或者狸猫换小姐的情况吧?

也怪不得肖婉儿死时留言,一生不让王怡真回京,王怡真猜测,自己只怕真的不是肖婉儿亲生的那个孩子了。

可是知道也晚了啊。

以前她一心一意的找到遗物,搞点钱就回乡,给家乡搞建设,带领乡民们走向共同富裕的小康之路,却死赚不着钱。

如今肖婉儿的墨宝也找到了,钱也有了,却是乡里那边都已经放弃了搞建设,全体都要搬到京里来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王怡真绝望的挥了挥手,带着人往来厅里来。王怡真来京之前,总觉得自己老娘有钱,自己是个富二代,却没有想这一个多月下来,王怡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跳了一个名为“亲娘”的坑,不论肖婉儿是为了什么,设下这一场遗产失踪大局,如今王怡真算是已经入了局了。

是她自己蹦出来,跳到了大众眼前,活生生将13年前肖婉儿的旧人旧事旧案,重新又搅和了出来,是她一开始为了查书的下落,装的特别博学、什么都懂,四处喊自家老母的书丢了要追查,如今查来查去,这些假书闹出来,王怡真甚至已经无法做到当不知道了。

就算能封了吴平安的口,青云武馆中只有一天存着这些书,就会被杜继的人盯上,不说吧,青去武馆的人会有危险,其它帮着王怡真查书的人,也早晚会顺着这一条线查到。

总之,无论肖婉儿防的是谁,那谁肯定也已经盯上了她,她这个时候再假死回乡,只怕会给乡里招麻烦。因此王怡真才会让大虎直接找了人来砸墙,反正是假书,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就跟那洒在地上的面粉一样,等着人明明白白的来踩,省得这一个个的,都在暗中窥视。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王怡真想静静,一切先等着傅卫东回来再说吧。

可是有些时候,不是你想静,想静就能静的。

吴平安还在身后“嗷嗷”的喊:“王大姑娘,你等会,我说的都说了,你该说的还没说啊。”

“……我还需要说什么吗?”王怡真觉得,吴平安做出这种事,打了也就打了,没打死已经是给面子了,莫非还需要她给个说法?比如包医药费?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我换了面粉的?”吴平安十分坚持的说道:“沈叔教我,我们晚上进去时,先将面粉全扫了,等我们出来了,我立刻再重铺一层,看着同原来没有任何的区别,你是怎么发现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怡真想了想:“我告诉了你,下次你不就知道怎么瞒我了吗?”

“王大姑娘,王大姑奶奶。”吴平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本来也没信过我,撒面粉不就防着我的吗?下次更不会让我单独在这武馆里了,还哪来的下次,就求你了,告诉我吧,要不然我下半辈子怎么活啊?俗话说的好,死也得死个明白啊,你叫我明白明白啊。”

“……”这人当侍卫的时候看着挺沉稳的啊,完全没看出来,好奇心这么重的吗?“那要是死和明白,得一起选呢?”王怡真问道。

吴平安想了想,“能不能先让我明白,有机会再死?你只要说你是怎么发现的,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下次我叔再派人来,我绑起来给你送去。”

这可真是要答案不要命了。不过吴平安倒也聪明,王怡真抓着他老娘,那就是用得着他,只要用得着他,就不会真个杀他,横竖以后王怡真也信不过他,以后不可能叫他守什么重要物品的,面粉这手段,也不可能对他用第二次了。

王怡真指了指地下,说道:“看,这是什么?”

吴平安愣了下,说道:“脚印啊。”王怡真手指之处,是一堆脚印。

进来的时候十多个人一起脚,那细面粉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这是王怡真防着外人进入的,但吴平安之前已经将被踩过的面粉扫起来,重新洒过了,除非王怡真洒的是什么特殊颜料,比如被阳光一照会变色,或者脚踩过的会反光等,能让王怡真一眼看出来这地被重新洒过,但吴平安确认过,王怡真洒的就是面粉啊,这面粉洒一次和洒二次,还会这么肉眼可见的有区别吗?

王怡真点头:“之前我每天早上过来四处查看,那面粉散的虽然细,可是还是能看出,我的脚印,因此,我每天都是查看完就再洒点,保证这地面上,一直都有面粉。”

吴平安点头:“这个我知道,你虽然不让我进去,可是每天你巡查时都带着面粉袋子,走后就再补洒上,你那面粉袋子都堆在旁边呢。”要不然他半夜三更到哪里去找面粉重洒一次。

王怡真说道:“对啊,我踩一溜脚印,就重洒一次,踩一溜,就重洒一次,这个人嘛,还有点强迫症,每次我来回走的路线都一样,所以……”

吴平安十分晦气的“嗨”了一声,明白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3 大房财物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23大房财物朝阳宫里,是吕才人将这两个瓶子交给了她,暗示说这是有关她父死母亡的证据,可是两个人匆匆几句话,即没有搞清楚,吕才人说的是她父亲之死还是母亲之死呢?也没讲这瓶装的是什么。要当面问吕才人,下次进宫倒也来得及,不过让李兰兰说,她们在这之前,最好还是先弄清楚,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李兰兰说道:“这两次偶遇,我见着那位章太医对你很是礼遇,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他?”说完了,自己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要多少的跑腿费,我日后再算给你。”

李兰兰是国公府的千金,本来论见识人脉和主意,该她比王怡真强些才对。

可是王怡真本身是两世的经验,又是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最重要的是,亲娘名声还大。

李兰兰也是知道这些上层社会经验的人,她们两个人若是一起往太医那里递东西,王怡真送去的就能直接到章太医面前,能让老人如珠如宝的当圣物看,李兰兰送去的……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却连国公的帖子都拿不到,送去的东西,都不一定章太医能看到。

王怡真被她搞的很不好意思啊。之前是要钱的次数太多了吗?李兰兰现在每次用到她,都要先算好劳务费,当然王怡真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习惯,可是连送个东西都要钱,显得她也太爱财了。

干她这行当的还是以义气为主嘛,更何况大厅里满满的肖婉儿的真迹,她已经没那么急用钱了。

王怡真说道:“红英那几个丫头都给你用着呢,你随便打发一个用我的名字送去不就是了,还能为这个要你的钱?”

李兰兰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才觉得出李兰兰不太对来。“这是怎么了?”她当这姑娘一开口,得商量着怎么进宫怎么找吕才人怎么查找父母的死亡原因呢,今天进宫也不算毫无收获啊,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

李兰兰抬头看了王怡真一眼,然后说道:“有件事,我不太好开口,可是……到了这个份上,不说又不行了。”

“……”要是这个时候说不想假订婚了,王怡真也帮不了她啊?

李兰兰抬眼看着王怡真,问道:“怡真,我们也是好多日子的交情了,你愿意将念园买下来吗?”

“……”王怡真差点咳嗽。

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父母深仇吗?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钱,要开始跟你讲感情了,你又来跟我谈钱?

“兰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家里,是不是又出什么新问题了啊?”

李兰兰也穷,这一点王怡真是知道的,但是以前她再穷,也没有想过要卖掉念园。

李奕城在旁边啊,也爽快的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想把念园给我同怡真住,直接送给我们不就行了?”

王怡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有点喜欢这只二啥了,很会往自己家里扒拉东西嘛。

这次轮到了李兰兰想咳嗽了。

王怡真同李奕城是假订婚这个事,李兰兰觉得,有她这姐姐点头就行了,但王怡真坚持还是要跟当事人讲清楚的,所以这货怎么还这么散财童子呢?

李兰兰第三次叹了口气,自己家这个亲弟弟,是没法沟通了,李兰兰最终拉了王怡真的手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现在手里已经没有钱了。”

这可……真够直接的。

王怡真恍恍惚惚的想起了第一次见李兰兰时,那个宁可倾家荡产花钱买名声的少女,这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直爽了啊?穷果然是……包治百病哪。但是……治得一个姑娘面对着父死母亡的疑云时,先考虑自己的嫁妆钱多少……这是不是治的有点过了……就好像抑郁症治过结果变成了狂燥症一样,是需要再用钱来治回来是吗?

李兰兰没理解王怡真复杂的内心,直爽的说道:“李奕年这次没有获罪,李家二房就没有罪名,宋国公府的爵位也好,中馈也好,都还是掌握在二房的手中,之前两房倒也说好了产业的分配,可是先不说这些产业,我还没有拿到,就算拿到了手里,也一时变卖不得啊,但如今我手里,当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所以……”李兰兰红着脸说道:“我想着,拿我手里的产业,同你换些现金,这个可以吗?”

她现在,真的很穷,倒不是手下没有产业了,而是说手里的现金,用完了。

今天入宫,在吕才人那边,算是开了一条缝,大约可以查到一些陈年往事,可是这些事想查,就得进宫,就得找当年的人、事、物,就得打听收卖人,这一件件的,哪一项不要钱了。

首先,李兰兰身份不够,想进宫,就得巴结上后宫的贵人,让人们召入,或者至少她求见的时候,人家同意见,吕才人那一个级数的妃子,可没有资格往后宫召人,有这个资格的,不是三妃,也至少得是九嫔。按说她做为丹阳的义女,陪义母进宫很正常,可是丹阳说的很清楚,马上要去凉州呢,李兰兰这边,她懒得管,那李兰兰就得重新找个宫中的靠山,别的不说,想让贵人们喜欢,不是送钱就得送物,否则谁会帮你呢。而且想进宫巴结贵人,也不光是要讨贵人的欢心啊,光是今天,两个人是跟着丹阳郡主进宫的,一路霸气的四处走,谁也不用理,但其实李兰兰年少时也跟着母亲进过宫,心里很清楚,前来说话的万公公、俞妃那边的管事宫女,这些人看着不起眼,却都是贵人面前服侍的,谁见了敢不给一个荷包讨份人情,就是今天给她们带路的小宫人,若是会做人的,也要结一份善缘呢。

也就丹阳郡主敢这么一路路过,要不然她在宫里没什么人缘呢。

所以李兰兰还真不是穷的把钱财排到了父母前面,而是恰恰相反,若是无心查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只要她查,就不可能不同宫中打交道,就不可能不花费银钱。

而她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钱。

说实话,李兰兰自己都挺恍惚的,以前她吃穿都在府里,没理过帐目,便不清楚,大房除了外地的田庄和铺子这种不好变卖的产业外,竟然穷的快要一无所有了,李兰兰当然明白这不对劲,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穷法。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4 都去哪儿?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24都去哪儿?当然,王怡真想的也没错,她现在缺钱,不仅仅是为了查父母之死,也确实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嫁妆。

宋国公府的产业,就算分了,李兰兰也是不能动用的,因为那是李家的产业,你可以经营不好,但不能卖了换钱,因为理论上,那都是李奕城的资产,是李家分给子嗣的。李兰兰的嫁妆,自有公中出的一部分,但主要的,还是其母留给她的私产。

而李兰兰母亲,其实也留下了不少的产业,但有个问题,多数不在京中。

忠信侯原来的驻地,是在冀州,后来临时决定将姑娘嫁进京来,忠信侯那边才买了一铺子和几个庄子,只是大房姐弟年轻又没有经验,这些年铺子缘古阁挣不出钱来,还扯上了人命,田庄没有合适的人选管着,早就荒芜。

然而就算是铺子扯上了人命、庄子荒芜,可是好歹也是一份产业,如今李兰兰要嫁人了,这两份都是能顶门面的嫁妆,她若是为了银子连这两样都卖掉,那就真的没有嫁妆呢。这世道,别管你是公爵家姑娘还是伯爵家姑娘,没有嫁妆,一样要变成不受人待见的姑娘。

之前突然向王怡真求婚的三家,王怡真也没经过人家同意,就转手给了李兰兰,李兰兰挑中了户部尚书那一家,丹阳郡主就去霸气提亲了,对方连拒绝的空间都没有,赐婚的事情就直接给捅到了皇帝面前。李兰兰当时挑的时候讲的好,是因为户部尚书家,亲近楚王,楚王观政六部,是太子之外最出色的储君人选,但其实李兰兰也没有瞒王怡真,她挑中这家,是因为另外两家都是勋贵,勋贵娶亲,是一定要挑理儿媳妇的嫁妆的,嫁妆少了,就跟亲家看不起自己一样,妯娌之间也要比,谁嫁妆少了谁尴尬,三家中唯有户部尚书是文官,文官出身,至少不敢将嫁妆多少拿在嘴面上炫耀。

李兰兰自从打算好了要同二房分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穷,可是到了临要嫁人的时候,连着体面的一份嫁妆也凑不齐,这个就尴尬了。最尴尬的是女方除了嫁妆之外,还要量屋置办家具,丹阳郡主这个义母不管她,这还是喜服喜被什么的早有准备,要不然花钱找人来做,又是一笔支出,李兰兰越是手上没有钱,用钱的地方就越多,现在穷的哟……

“所以……我想着将念园卖给了你吧,还是四千两如何?”李兰兰计算道:“念园冬暖夏凉,四季风景,又有温泉,你和奕城结婚后就可以搬到那里去住,那里能安置50多人,你将二房的下人撵了,你那些老乡正好入住,念园离东郊近,还有一座寂照庵,你那庵中的尼师们,安置在那里也方便,最主要是那本来就是父母留着给我和奕城的,你买下来也算是没有外落。”

王怡真不想说话……你都说是准婆婆留的了,那还真的该是像李奕城说的那样,送我们算了啊。

买下念园的好处。王怡真乡里不管是来50人还是100人,其实只要往青云武馆这边的贫民窑租房,200两就足够安置了,4千两买个念园跑马半天才到,结果还是帮李奕城买的……这其实任谁也能听得出来李兰兰是在算计她呢,王怡真看着李兰兰脸色通红的帮她算着,头都不敢抬,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直说吧,你需要多少钱。”大不了借给她。

李兰兰这性格,要不是穷逼到份上,大约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吧。而且对方是真心的想留下念园,不肯让外人占去了,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卖。

李兰兰顿了一下,眼眶一下子红了。“至少也要3千两,宫里的贤妃一向喜欢古画,她当年同姑母还算要好,是姑母提拔了她到妃位,算是有些香火缘,我若想常进宫,她的路子最好走,可是古画却是难寻,低于3千两的,我怕是假的。”

李奕城在一旁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常进宫?”

王怡真略向李奕城解说了一下,今天进宫的情况,太子那件事就先不说了,主要是吕才人透露的,大房夫妻之死的疑因,王怡真觉得,李奕城做为孩子,也该知道些真相的,当然,说了之后也是再三的叮嘱李奕城,不要激动不要打架不要随便说出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要再查证。

深怕李奕城一个热血上头,再一路打进宫去。

不过大约是李奕城从记事起就不记得父母,对于父母之死,虽然伤心,可是触动不足李兰兰这样深,更何况如今也只是死因存疑,相比较,李兰兰这份伤心,更让他担忧,李奕城经过王怡真这段时间对钱财物的科普,也晓得有钱和没钱的区别,看见姐姐如今这样为钱财发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古画的话,府里也有,那阿真什么教我偷东西啊?”

王怡真口水呛了一下,李奕城才说道:“上次大虎给我演示偷东西,可真了不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阿真不是说,以后会教导我很多东西吗?大虎说他的盗术就是阿真教的啊,你也教我呗。”

“……”王怡真想了想以前,这孩子一脸的正气,天天喊着要当大侠替天行道,这才跟自己一伙人混了几天啊……都开始主动要求学习偷东西了……好好一朵祖国的花朵就这么谢了啊……感觉李兰兰姐弟碰上她也是……这么改头换面似的大变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王怡真正想同李奕城解释,大虎的盗术是指盗人带在身上的钱袋,算是小贼,翻墙入户开锁那种是江洋大盗,技术含量极高,不只是手法,还要求轻功、开锁、侦查、反追踪等诸多技能,暂时团队中还没有人能做到时。

李兰兰咬紧了牙关说道:“何止是府里,本来大房也有的……”

“有什么?”王怡真问道。

“古画、古董、值钱的摆件玩物。”李兰兰低着头伤心道:“当时母亲有很多的嫁妆,后来父亲死后,为了讨好二房,陆陆续续送给了太子妃做礼物,之后太子妃嫁给太子,都做了陪嫁。”

李奕城当场就怒了,吼道:“二房竟然拿我们大房的东西给太子妃做陪嫁?姐姐别担心,我明天就到太子府上去,将东西讨回来。”

“呃……”王怡真和李兰兰,看白痴一样看他。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5 坑娃

才女成长策略正文卷325坑娃做为姐姐,看着自家基因突变出了这么蠢的弟弟,生气道:“胡说什么,别添乱。”

王怡真就和蔼多了,再蠢也是别人家的娃,做为拿过辅导费的老师,她脾气很好地向李奕城解释:若是二房侵占了大房的物品,那大房倒可以借机去闹,可是李兰兰既然能确定是当年大房韩夫人提前送给太子妃做添妆的,那么大房二房两边都会有记载,便很难要回来了。不过……

“你母亲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当时干嘛这么巴结二房啊?”王怡真抱怨了一下,自己家的好东西不留给儿女,反倒巴巴的都送到了二房去,而且还是送给了太子妃做礼物,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虽然是个假订婚,但她已经想吐槽未来婆婆了……

“你懂什么?”李兰兰这个恋母的,格外听不得别人说母亲的坏话,讲道:“当年父亲死了,奕城才只一岁多,根本无法承爵,二房得了爵位,姑母做主,以后还将爵位再还回来,那时候太子妃同太子的婚事已经订了,大房这些财物,一来好多该是宗子继承,不得不给,二来也是指定给了太子妃做嫁妆,给太子添颜面,讨好的是姑母,三来母亲也是不擅经营,又身体不好,不主持中馈,那时候母亲信任二房,也指望她们对长房和我们姐弟的帮衬。”

“说这么多,还不是一样给了二房,讨不回来了。”王怡真叹口气,有句话真的是不当讲,大房韩夫人这智商,莫不是跟李奕城同级的,若想讨好皇后,这东西直接给送给宫不行?送给太子不行?送给太子妃……还得先记在二房的名下?太子妃还是成年之后再当嫁妆带出去?那留给李兰兰,让她给太子妃添妆不一样嘛?这岂不是没有留下一点东西,给李兰兰做人情啊?

只是这种事,王怡真这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过李奕城这亲儿子就真的忍不住了。

“这怎么感觉,娘这是巴不得的将自己家的好东西都趁着她还活着,留给二房呢?”李奕城说道。他也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李兰兰和王怡真同时身子一震,对望了一眼……

是的啊。

若是要给太子妃做嫁妆,那正常来说,该是留着东西,在太子妃出嫁的时候,当添妆才对啊,那多有面子多有感情啊,韩夫人又是为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要将大房值点钱的东西都送到二房去?还说让二房得了财务帮衬着长房?那是人太穷,才需要亲戚帮衬,自己手里攒着钱,跟海氏似的,门一关我谁都不用,有什么要帮衬的。

她莫非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才抓紧送钱?

还是说……有什么理由让她需要短时间内将家财都送到二房?

李兰兰之前有多信任二房,如今就有多么的恨二房,她一直觉得,二房是欺负大房没有长辈,占了大房的产业,还散掉了大房信任的人手,之前王怡真对她说过宋国公府暗镖的事情,李兰兰回去打听,才发现,大房的人手除了被韩夫人藏在了念园的几个快要养老的老仆之外,竟然一个也找不到了。

但现在想来,真的……不论是宣容斋这样由大房作主的铺子、还是值钱的财物摆件珍品、甚至……爵位,认真想想,都是大房心甘情愿送了给二房的啊,当年韩夫人在世时,对二房半点没有怨言,临死前也是将李兰兰一双姐弟交到了二房的手上,否则她只要流露出一分对二房的不满,李兰兰这些年来也不会这么信任二房啊……

李兰兰深吸了一口气,头痛,似乎宋国公府的水……也好深啊。

王怡真表示理解,这种被亲娘坑的生活,她试过。

韩夫人之死,可不是突然暴毙啊,她同肖婉儿一样,是有时间对未来做出规划的。她宁可散尽家财讨好二房,也没有给李兰兰姐弟留下点东西,这很明显……不太对劲。

不过不对劲归不对劲,李兰兰的现状还是没有变化,她依然还是没有钱。

以前只当线索在宫中,如今发现了宋国公府里可能也有问题,那么她再要查,宋国公府中又是一份投入,追查当年的人、总需要人手吧?想撬开当事人的嘴,总需要经费吧?

李兰兰咬牙算了算,红着眼眶道:“4千两……怕是只会多不会少了。”她以前有钱的时候,用不着钱,如今没钱了,却事事处处都要用到钱了,她真的要哭出来了,突然间就有点明白了王怡真那时候,让她拿钱买名声的原因了。

王怡真点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我得着钱,就先借给你。”王怡真手边的1500两,除了买山林的一千两之外,余下500两,足够将所有来京的乡人安排着衣食无缺的住个一年了。但王怡真自家知道自家事,她和傅卫东,加上寨子和乡里的人,都没有什么经商的经验和头脑,想在这京中立足,就再后续能不能挣到钱,而这些穷有一把子力气的外乡人,能不能在京里挣钱扎根,就要看有没有靠山,也就是说,还要看李兰兰的本事。李兰兰嫁人之后,就能自己经营铺子和田庄了,有了产业,才会需要人手,才能提携李奕城,才能自立门户然后招收护院,将李兰兰扶起来了,青云武馆以后才有发展的前途。

王怡真安慰她道:“放心吧,外面那些书,我拿着也没什么用,本也打算卖掉的,你也帮我估估价,看能卖多少钱,有了现钱,我都给你,也不用你卖念园,到时候你手上有什么生意,都算我入股就是了。”

李兰兰手上都是产业,王怡真找到了这些书,一旦出开往外出售,就能有现钱了,李兰兰手上有项目,需要银子盘活资产,王怡真却是手上有钱,需要项目搞投资,这也是李兰兰找王怡真的主要原因,她这也算是毛遂自荐,想要王怡真入股她,而王怡真呢……别看在京中上窜下跳的,若想搞什么长期的投资,把现钱变成股份,比较安全稳妥的还真就只有李兰兰这一个选择。就像股票和基金一样,只有低价买了,高价卖出,才有得赚。李兰兰身份足够,人也聪明,若不是前些年被爱蒙了双眼,又被二房打压,以她先皇后侄女、国公府嫡出长房长女的身份,王怡真平白的还真攀不上。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也只是口头约定,外头的那些书,到底能卖个什么价,王怡真也说不好啊,若是凑不够4千两,她也没地方给李兰兰找补。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6 卖书

这么一说,李兰兰也有些担心,肖婉儿的字画,市场行情倒是一直挺稳,可是书嘛。

一直传说她的书是无价之宝,从来没有人能给出估价,何况外面这些还是残书。

想到残书,李奕城的脑子也终于转了一下:“可可可……可是阿真你怎么叫大虎他们撕了那些书呢?”李奕城跳起来:“我去叫她们别撕了,说不定还能存下几本。”说着要往外冲,被王怡真拎了回来。

这脑子,转起来跟不转,好像没什么区别……

“少年人冷静点,之所以撕书,就是为了能卖的更好啊。”

“……破书能卖的更好?”李奕城问道,是他以前买东西的方式错了吗?不是崭新的东西才能卖高价吗?

“那你以为,为什么古董越破越值钱?”

“……”李奕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一直以为,古董是越古老越值钱呢……可是想想,好像确实是,破烂有伤的古董比崭新的古董价更高啊。

李兰兰叹了口气。虽然王怡真对李奕城的教导比她有耐心的多,但王怡真这种随口胡扯李奕城也信,还是让李兰兰有点伤心了。“那些书是假的。”

李兰兰说道:“每一本都只有前面几页有字,是肖夫人做的假书,这样的书拿到了外面,别人也不会买的。”

王怡真也笑道:“人人都知道我母亲留了书,价值连城,若是拿了假书出去,人们便知道真书依然下落不明了,还是要不停的盯着我,不如将这些书撕了……”

“撕了……撕了就能假书变成真书?”李奕城问道,他还是不太懂。

“能啊。将这些书后半的空白页撕了,再把这些残纸点火熏一熏烧一烧,只说这是劫匪不懂书籍的价值,无心之下毁掉了,这样一来,假书不就变成真书了。”王怡真笑道。没有了后面那大片的空白,一本书只留前面几页,谁能看出来是真是假,反正都是肖婉儿所作,王怡真偏要说这些从火中抢出来的书是真的,还有人能证明她说谎不成?

李奕城想了一想,眼睛都亮了……“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些古董店里卖的孤本珍本的书,可不就是这样,不是被水淹过,就是被烟熏过,有些处破了一个两个字,那些老学究都要捧在面前哭,倒是那些安安全全干干净净的收,反倒买不上高价。”

王怡真点点头,微笑,李奕城这娃子只是太过爽直,并不傻。这就是常言说的残缺的美了。古董当然是越古越好,可是同时代同种类的古董,有缺口的那个,一定是有故事的,其科研价值可能不如完整的古董好,可是破口的这一个,在世上经历了几世几代,被各种各样的人收藏转售,经历了各种危机传承下来,其上所附加的情怀和意义,要比埋在墓里的完整的,高得多了。

肖婉儿这些假书也一样。

翻开一看,假的,那不值钱。

翻开一看,真的,唷……这可是肖婉儿的书啊,好值钱。

翻开一看,真的……却是残的,天啦撸,这可是肖婉儿留在世上,被贼匪所毁的最后的一点著作啊……

假的没有真的好,真的却没有残的引人同情,物件多的时候大家都在考虑性价比,可是物件稀缺又有故事的时候,人们就只会考虑购买价值了。

李奕城想通了,深吸了一口气,看神仙一样崇拜的看着王怡真:“阿真真的好聪明啊。”

李兰兰差点吐血,王怡真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为什么也没个人夸她一句,这弟弟果然是不能要了。

王怡真倒是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还真不是她想出来的。李兰兰的聪明才是真聪明,她的聪明是借的。

当年山上绑了一票,是个为富不仁的地主,兄弟们想讨点生活费,结果那户人家大约也听说过寨子不轻易杀人,抠巴巴的不肯给钱,还想讨价还价,后来大家一商量,找乱葬岗上跺了一根手指头给送了过去,那户人家才怕了,乖乖给了钱。这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段,假的指头,代替真人,那家人凭着残肢也认不出来是不是自己老子,在没有对证的情况下,也只能认假为真,反正等这边拿到钱,那边接到人,也是皆大欢喜,还能有人来投诉她们用假指头骗人不成?

这都是人民的智慧啊。

因此,三个人谈完了话,便又离开了屋子。

结果一番密谈,也就是对李奕城说了说宫里拿到的这两个小瓶子,其它的,计划全无,线索也不多,还真没什么可商量的。

王怡真回到了厅里,那边撕书的已经全撕完了,千本书虽然多,可是孩子们分一分,一人也就200本不到,撕起来挺快的,就是要写个目录,那可就愁人了。

金花在这里整理类别,其它的几个孩子,除了大虎以前不好好学习,不会写字之外,其它的女孩子们,都已经人手一支木棍,沾着墨帮忙银环写目录了。

王怡真四下看看,拿起了那本《本草纲目》,这一本《本草》算是在假书中,内容比较多的,写了有小半本,王怡真直接将书拿给了李兰兰。“这一本算是医界中的绝世名著,送了你吧。你将这书抄写一遍,挑两页拿给章太医,等她来见你,你再将药拿给他鉴定。”若照正常,太医专供皇宫,普通人家若想求太医验药诊脉出方,要不然以势压人,要不然以财动人。可是任何一个精通药草药性的太医,都不可能拒绝这么一本绝世之作,这样的书,若拿来卖银子才是可惜,李兰兰只要捏紧了书,有事相求时给个一张半张,章太医怕是这辈子都得被李兰兰,像拿肉吊狗一样吊着跑了。

而让李兰兰再抄一份,则是吊完了章太医之后,还可以再备用着吊别的人,王怡真可不是肖婉儿,拿着书只赠不卖,搞什么精英教育,若是章太医之外的其它太医有上钩的,这书就还可以再卖一份的钱。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7 百科不全集

李兰兰眼眶红红的接过书来,王怡真的想法,她心里很清楚。《本草纲目》此书,是这些假书中内容比较厚的,内容多,还是王怡真亲口说的经典,本就比别的书要值钱,而除肖婉儿的真迹之外,翻抄的书也一样是钱,能多抄一份就能多卖一份的钱,王怡真将书送她,不只是为她要找章太医鉴定药,还因为李兰兰一向看重颜面,若是她足够勤快上心,光凭着抄写出售这一本书,说不定都能挣出她的4000两来,就不用拉下脸来找人借钱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李兰兰抄书这点累,都不能算是吃苦,确是能真金白银拿到好处的。

相比起李兰兰的感动来,王怡真倒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高尚,到底这些书也一样是白拿嘛。

只是李兰兰只抄了一页,便要大虎将药和抄好的书页一起送到太医院,她却停了抄写,先帮着王怡真做目录登记。这些书堆在这武馆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全,最好,是今天下午就能整理出来。

于是王怡真接手了金环的工作,整理类目,其它人连李兰兰、李奕城在内,全都去写目录。之前是6个人撕一千本书,倒也轻松,可是如今是7个人手写登记这一千本,就实在有些累了,更何况里面好多书那名字不是一般的长,就算是只写主标题,也写得人绝望。

眼看着这么写下去一群人都得手废,晚上也不一定做得完,王怡真决定干脆重新归类,先以打包为主。

其中有重要的古籍,又或者内容较多看着能卖上价去的,王怡真便单收到一处,同给了李兰兰的《本草纲目》一样,可以多次抄写卖钱,医药方面的书,肖婉儿做的最多,只是精品著作不是少,而类似于什么《瑜伽之光——7天练出好身材》《养生之秘在养肾---中医五脏养生经》之类的,感觉就没有什么抄写的必要了,属于若有人要,拿钱就可以卖的那种。

将这些书大体上做了分类,王怡真还找到了杨显忠要了好几次的《包公案》,除此之外,她曾经提过的四大公案中,肖婉儿还真的做过一本《施公案》的假书,只可惜两本书都不全,页数加在一起也就百多页,也不知道杨家能出多少钱。除了公案,古代刑侦方面还被王怡真挑出了一本《洗冤录》以及《平冤录》和《无冤录》,听起来就像一个系列,王怡真想了想,夏家几次往她面前蹦,一直说要借的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

除了医药和刑侦,王怡真接触过的经典也不多了,又挑了几本知名的历史类,这些书王怡真都单放了一列,她自己亲自做目录,又拿箱子盛放了,至于其它页数少又被视之为没什么大用的书,则随意的绑在了一起,等到转移之后再统一登记。

于是一群人又忙忙碌碌的终于将千多本书都打包好,此时才庆幸之前撕书是多么正确的决定,新打包的书,比之原来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毕竟里面好多是只有几页十几页的。

看着打包完成后的书籍,一时间,王怡真突然想到了之前傅卫东说过的,当初肖婉儿的书,也分了两种,一种是用木箱好好盛放,一种是用油纸随便包扎,大约是肖婉儿也是这样做出过归类吧。

终于在自己同这位传说中的亲娘之间找到了一点相同处,不过王怡真也实在高兴不起来,看了看天,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吩咐了红英红秀去买回了晚饭,等到了吃饭时间,大虎也已经回来了。

药已经给了章太医送到,据大虎说,章太医当时听说了肖婉儿的遗作被找到,可是一本书被毁的只余半本时,差点就疯了,发了狂的大哭和嚎叫,当场就要跟着大虎去宋国公府,被大虎劝住了。王怡真早说过大虎送书的时候不要低调,最好弄的全民皆知,只是给药的时候就不要让人看见了。于是大虎悄悄将老头带到了一边,将李兰兰的要求一说,章太医当场便保证了,一定给把这两个瓶,查的水落石出,横竖李兰兰想见的是药检结果,而不是章太医。

要按着章太医,他本来是要大虎在旁边等着,查完了立刻一起到宋国公府交差的。

只不过大虎知道李兰兰不再宋国公府,再说无论从宋国公府里说话还是办事,都不能让人放心,他便约了章太医,晚上到武馆见。

而章太医呢,正要答应的时候,宫里来人传了急信宣召,章太医也在被宣召之列,最后老大夫流着泪,约了明天在武馆见,大虎这才回来的。

“宫里急召?是谁病了?”王怡真和李兰兰一听便有些担心。如今这后宫中,并没有年长的老人或长年的病人,今天宫宴刚过,无论是谁都看着挺健康的,会让宫里急召……两个人都担心,莫不是吕才人被人发现不妥当了?

她们这边查药,那边可是还想进宫向吕才人询问的,若是宫里发现了她同太子之事,再连夜给她Gameover了可怎么办?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看着应该是大人物,来传话的人,让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过去,也没说什么事,章太医自己都不清楚进宫要看什么,我看那情况,就算是问了,也无人知道吧。”大虎说道。

李兰兰的小脸惨白惨白的,这种刚有些线索,可能就要断的感觉,真的让人害怕,王怡真倒是安慰她道:“没事,该不会是她……”

一来,吕才人做为后妃,若是同太子的事发,那么启圣帝应该是恨不得无人知道,不该会把事情闹到那么大,好几名太医进宫。

二来,吕才人那事吧……那做没做过的,宣个妇科医生就能查出来,何必要章太医进宫,他精通的是药理又不是房事。

李兰兰想了想,觉得王怡真说得对,多少受到了些安慰,可是一抬头,发现王怡真一张脸色比她还难看,李兰兰更想哭了。

“你……你不用安慰我,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查下去的。”李兰兰含着泪说道。

“我这不是安慰你。”王怡真叹着气,她不是因为李兰兰担心,而空言安慰,除非吕才人为今天的事服药自尽,否则以她一个才人的地位,怎么也中至于劳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入宫啊。

“那……除了吕才人,还需要担心什么别的吗?”李兰兰问道。如今的线索就是吕才人,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吕才人平安,就算是启圣帝今天驾崩,于李兰兰来说都无所谓。她不晓得王怡真还担心谁?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8 接旨

王怡真看了眼李兰兰,这可真是自家的亲人自家记挂。

李兰兰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父母的死因,担心的只有吕才人的生死,估计宋国公府的存亡都不在她的心理了,她怎么可能想到王怡真担心谁。

王怡真还能担心谁?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到了吃晚饭的点,傅卫东却还没有回来,当初说好的三天就能来回,可是到了现在,就算傅卫东回来,此时不到武馆,城门也要闭了,再进京也得明天了。

王怡真从这里呆到了如今这个时间,自然是在等傅卫东回来,可是如今小五藏起来的那些书都找出来了,傅卫东却……

还是李奕城比较有良心,恍然大悟道:“阿真在等师傅?不要着急,最近因为圣上要去泰山祭天的原因,京中往山东的路,全都增设了不少的关卡,师傅肯定是因此给耽误了。”傅卫东如今也算是他的师傅了,对于他来说,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的死因虽然重要,可总还是比不上真边活着的亲友。

不过李奕城说的也有道理。

之前傅卫东之所以带人上京,就是因为启圣帝打算今年祭天,提前派人打点的结果就是除了修路和清匪,为了安全还设下的不少的检查关卡,而关卡越是查的严,越要排队越要久修,以前三天来回正好的路途,三天若是回不来,到也正常。可是……

傅卫东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啊。

之前派出去的陆大林带的兄弟,这都快半个月了,不一样是没有回来的吗?

每次派出去的人,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的,有去无回,王怡真怎么可能不担心。

而且,若说以前,可能是路上遇到了劫匪,而如今,王怡真担心的便还有肖婉儿防备的那背后势力。

肖婉儿做成了这一车的假书,也就是说,她将真书藏了起来,那她为什么藏呢?这说明有人想要她的书啊。只怕一开始,这车假书便是引开诸人的注意的棋子。只是肖婉儿大约也没有想到,这些书还没有送到,就被杜继等人劫走了,结果使得那些想找她的书的人,都失了目标。那么真书何在?她防的是谁?如今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而王怡真,也得以不被人所知,甚至不被关注的在乡下长大。怪不得她之前十几年就跟被人忘了似的,在京城,在自己家,连肖婉儿的心腹,都当她自己死了呢。

但如今王怡真回了京城,还四处扇风点火的搞事情,那背后的人,便一定注意到了她,这个时候,她却又派人回乡接人……之前王怡真没觉得接人做错了,可是如今想来,竟然有点危险。在今天之前,她可真的不知道,肖婉儿为了防着什么人,竟然做了近千本的假书,这样的大手笔……只怕那背后的人或势力可不小。

王怡真不担心傅卫东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她担心的是,那谋夺肖婉儿之书的人或势力……会不会开始盯着她,在查她了。也是这个原因,王怡真要将假书当作真书,无论那背后的人或势力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王怡真都不想招惹,所以这些书她愿意公开公售,但是前提是傅卫东等人平安。

所以,其实不论是什么人来劝什么,王怡真都不可能会放心的了。

只是今天时间晚了,并且明天……赐婚的圣旨还要到府上,若是明天……若是明天傅卫东还没有回来,她接过了圣旨,便要自己动身一趟了。

…………………………………………………………………………………………………………

济宁伯府王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圣旨了。

上一次接旨时还是王仕连受封济宁伯,那时候海氏偶然一见王仕连,惊为天人,闹死闹活的带着十里红妆嫁进了王家,长兴侯做为先皇心腹,一生只得她这一个女儿,便自请将侯爵的爵位归还,给女婿请封了一个伯爵,那时候的王仕连,简直是京城的传奇,两任的妻子都是自带家产下嫁,一个是置办家业挣钱,走向致富路,一个是自带爵位传承,走高门贵族的路子,两个人接力似的,王仕连基本上做的就是拜了两次堂,于是就实现了人生的“富贵”。别人家最好的也就是妻子旺夫,王家这两任妻子,自己旺的哗哗的,都没有夫婿什么事了。

所以接旨的时候,王怡真目瞪口呆的看着,全家人都齐齐整整的,王仕连这个家主不在……

所以,给伯爵府颁旨的时候,伯爵本人不在可以吗?

海氏在跪下之前,解释道:“伯爷最近迷上了秦淮一个名伶,不在京中。”

那颁旨的公公也笑道:“无妨。王家大姑娘在就行了。”言语间很是亲切,对王家这种不入流的门第,在家主都不露面的情况下,竟然也挺宽容的。

等到了一群人都跪下了,这太监展开了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济宁伯嫡出长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秉性端淑。持躬温脀,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朕闻之甚悦。今特赐,为二等献国公李奕城嫡妻,封一等献国公夫人,赐延寿坊府邸一座,赐一等诰命服饰、仪仗,由礼部监制,待钦天监择良辰完婚。钦此!”老太监拉着腔念完了,众人高喊了谢恩,老太监却又取过了另一卷圣旨,再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济宁伯嫡出次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燕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济宁伯次女待字闺中,与燕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之许配燕王为嫡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众人又谢了一次恩,老太监也笑道:“恭喜济宁伯夫人同两位千金,双喜临门。”

海氏站了起来,眼中激动的泪水都差点滚下来,脸上却喜气洋洋的,将早就藏好的红包塞给太监,王家一众下人也全都面上带笑,但于此相比,除了海氏之外的王家主子们,神情就有些微妙了。

王怡真看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妹妹和神情极为复杂的弟弟,心里想着:果然……

并不只有她自己觉得圣旨问题很大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29 官高一级

今日王家双喜临门,老太监一口气宣了两份赐婚的圣旨,因为昨天在宫里也已经交流过了,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数。昨天定下来需要赐婚的一共有5对,那赐婚给双方,旨意就要写10份。

今天王怡真听着开头听着,给她的旨同给王元娘的旨意,从格式和用词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可见得启圣帝这位帝王也挺懒的,一份模板估计是直接照抄了十份。

本来王怡真是这么以为的,她以前又没有接过圣旨,也不知道圣旨是个什么格式什么用词。

所以先前听到给她的旨意时,也觉得正常,但之后有了王元娘的旨意对比,王怡真怎么听着她那份旨,就有点不对头了呢?

首先,这圣赐中对李奕城和她封赏不太对啊?

先说李奕城,之前李兰兰曾大着胆子当面求启圣帝,将自己郡君的封赏给李奕城,启圣帝都没有同意啊。只是定了李奕城为宋国公府世子。为什么这会儿突然就变成了二等献国公了?然后再说她了,李奕城才是二等公,她这个还没有嫁过去的未婚妻,却是一等国公夫人?这世间不是一直是妻凭夫贵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突然高了未婚夫一等?这夫妻两个的地位……她这算是奉旨‘官高一级压死人’吗?

王怡真不由得就想起来了,当初李家二房说她同李奕城有婚约时,启圣帝那一脸的不能接受,如今竟然将妻子封的比丈夫还高……对且对比起王元娘的圣旨中,王怡真的夸赞之词,明显要长好大的一块,但是在提及婚配对象时,字里行间竟然是能省则省的将李奕城给忽略了,没错,除了身份和名字,就连王元娘旨上的那句“天设地造”都没有,圣旨上浓浓的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对李奕城的厌恶,一副“我封你一个国公我亏死了”的模样,这是到底是喜欢李家还是讨厌李家啊?

还有她以前看电视只知道,世子受封需要国公上折请封,那国公夫人的诰命,不也该是大婚之后由丈夫来请封吗?或者至少也是像王元娘那样,由礼部和钦天监一起完成,也就是说,将婚礼和身份一起定下来。

可是看她的旨意上……她现在还没嫁呢,国公夫人的封号就已经赐下了,然后……服饰和仪仗也都有了,早于婚礼……甚至,还专门赐了一座府邸?虽然那圣旨上说的含糊不清,也没说这府邸是给谁,可是,那句话是加在给她的封赏中的……没错吧?

她不是说话难听啊……就这份圣旨的字面意义上来理解,若是万一两个人还没有成婚,李奕城就出什么意外身亡的话,也就是说……她就算是未嫁之身,也享有国公夫人的待遇和地位是吗?

这是说……她身为献国公夫人的身份、地位、俸禄,其实与李奕年无关,而是她自己所独享的?是这样吗?

若还未结婚李奕城就……她是不是还可以以未婚之身再嫁他人?那那那……岂不是说再娶她的人,也就天然继承了献国公一职?

这是什么道理?感觉……感觉这婚赐的,好像就是为了有个封赏她的理由似的,对对……就像是海氏那样,为了提升妻子的地位,勉为其难的封一下丈夫……感觉这圣旨就是这样,只为了封赏她,李奕城就是个由头?

启圣帝真的有这么喜欢她……或者说喜欢肖婉儿吗?

这情深意切的……王怡真都有点感动了,要不是对方是已婚人士,深宫中又没有什么自由度,就年龄和性情来看,人真的不错啊,她不是不能考虑的……

王怡真站在原地发愣,总觉得这旨意下的好奇怪,不过王元娘同王正清做为弟妹,已经开始向王怡真道喜了,王怡真才想了起来,她也该向王元娘道喜。说起来这位妹妹嫁的比她还要好,以后两个人若真有一天嫁人见面,她还需要先向王元娘行礼呢。只是看王元娘的脸上淡淡的,并没有太高兴的模样,王怡真也不好多问,毕竟她知道王元娘以前喜欢夏良英。

王正清的高兴就比王元娘真心些,只是眼神上……也有些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王怡真猜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只是如今人多,这倒不要紧,自家姐弟,之后找个机会单独聊嘛。倒是银月姨娘背过身去,都激动的流泪了就跟嫁的是她亲生的女儿一样。

海氏已经也来向王怡真道喜,并悄悄塞给了王怡真同王元娘各一个红包,她们两个是赐婚的正主,王元娘以后更是少不了进宫,如今宣旨这位大太监,是该由她们亲自给红包的,王怡真有些吃惊,这人情上的事故,海氏指点女儿便算了,也愿意指点她,当真是个好人了。

王元娘终于在脸上堆了笑,给宣旨太监塞了红包,便一低头,很羞涩似的跑掉了。倒是王怡真得着了机会,将红包塞了老太监,问道:“这个……公公啊贵姓?小女有两句话想问。”王怡真犹豫着开口。

“老奴免贵姓杜。”这杜公公笑道:“王大姑娘可是想问献国公那爵位之事?”

“是哒啊,他这爵位是怎么回事?”

“说来,这是又一桩喜事呢。”杜公公笑道:“难道王大姑娘不知道,其实宋国公府一直都是一门双爵。”

“……”王怡真表示,李兰兰从来没有说过啊。

原来李家一直都是一门双爵。

一般的人家出了皇后,娘家就会受封承恩公/侯/伯,但当初宋国公府封爵是另有功劳的。李家其实是前朝旧臣,在太祖入京之时开门献城,免了京都生灵涂炭,这种事吧,要是旧朝遗老会骂是投敌卖国,但太祖坐稳了江山,就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了。因此当时太祖的皇后的一对兄弟,一个是三等承恩公,一个是二等献国公,后来其一早亡,另一个兼祧两房,便干脆二者合一,封地于宋,变成了一等宋国公。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0 惊雷

杜公公解释完了情况,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怡真,才说道:“如今李家二个房头,闹腾的实在是不像话,再住到一起反倒生事,圣上隆恩,就干脆将两房重新分开,又赐了宅子,大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作主的夫人了。李家这次可是三喜临门啊。”

这三喜,自然是指李杏杏受封齐王嫡妻,李兰兰受封郡君,还有李奕城这突如其来的献国公了。

其实光看实际得利,还是李杏杏这齐王嫡妻更实惠,毕竟李兰兰的郡君只是个名头,李奕城这献国公,没有实权,也就是加一份口粮。

可是对于李家姐弟来说,反而这空有的虚名,才是真正的好处。

首先,李家的爵位分成了两个,也就是说,李家的两房,是彻底分成了两支了。李兰兰一心一意想要的分宗,甚至曾一度想过,将世子之位相让,就是担心李奕城的安全,如今两房都有爵位,李奕年别说是有前科,就算是没有前科,李奕城死亡,他也挣不到献国公爵,于是安全一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其次,当初承诺给丹阳郡主的二房降爵的承诺,也做到的。二房虽然没有因杀人获罪,但是从一等公降成了三等公,不就是降爵了吗?也就是说,李兰兰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白得了一个郡君的封号,这之后李家二房荣辱便都于她无关了,若丹阳郡主还想报复的话,她甚至不用拉太子妃下马,承恩公这爵位虽然说可以继承,可是到底是封给皇后的,那就最重嫡庶,李奕年不能继承,只要李家二房不再生别的嫡子,那二房的承恩公……这爵位也就承这一代了。

谁能想到呢,昨天之前几个人还对于拉下李家二房有些束手无策,今天,一个婚事就全搞定了。长房什么都不用做,就完成了任务,有了靠山,奉旨压二房一级,这可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虽然之前启圣帝一副“李家的事我不爱掺合”的感觉,甚至连个伯爵、子爵也不愿意封给李奕城,可是一夜之间却就突然想通了,大房一共两个姐弟,同受封号,又同被赐婚,老太监说三喜临门,何止是三喜临门,这是四喜丸子啊。看来之前是王怡真想错了,启圣帝这哪里是不喜欢李家的节奏,还真的像丹阳说的那样,启圣帝年青时与李家大房老爷,感情很好啊。

王怡真便又趁机打听道:“我这个人,是乡下来的,一向不太明白规矩,所以还想请教公公,阿城这新受封的国公是不是必须进宫谢恩?不知道兰兰的郡君又是什么封号,什么等级?如此喜事,李家是必然要进宫谢恩的吧?不知道我做为李家未进门的儿媳妇,能不能一起跟去?”

之前丹阳也说过了,赐婚之人不需要急着进宫,婚后去谢一次皇恩就可以,她更没有空带她们入宫。但李兰兰那边心急要见吕才人,有了线索,自然是越早查越好,而如今李奕城受封献国公,应该是必须要入宫的吧?李兰兰也新受封郡君,完全可以一起,唯有王怡真这个,没什么理由进,可是她跟着名义上的夫婿和大姑子进宫,也在理吧?

杜公公笑道:“自然,献国公理应明日入宫谢恩,王大小姐若想去,也可以一起跟随,只是李大小姐那边该由太子妃来谢恩,她是不好单独进宫的。”

王怡真傻了一秒。她真的永远都搞不懂贵人们的规矩。

“李家两房都分支了,她受封郡君还要太子妃去谢?”这什么毛病?比她这单独封的国公夫人还诡异啊好不好?

杜公公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王大姑娘,是从哪里听说的李大姑娘要被受封郡君?”然后又笑道:“她的前途可不止四品郡君。”

“……”郡君这一个封号,也有好多种吗?跟一等公、二等公一样,分三品郡君,四品郡君?

杜公公看王怡真满脸的“我不懂”的表情,笑着解释:“郡君是封给外命妇的,不过四品。李家长房嫡长女,此次受封的是内命妇,乃是三品良娣。”

王怡真不明觉厉,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啊,为什么李兰兰突然就改成了内命妇了……等下,内命妇不是指皇帝的妃子吗?

“什么?”王怡真突然睁大了眼睛怒喝道:“良娣?良娣是个什么封号?”良娣,很少听到啊?可是听着就跟郡主县主这些不一个系统,像是……像是皇帝后宫的封号?怎么会?那老变态……“良娣是后宫的妃子吗?”

杜公公本来笑咪咪的,结果被眼前人的突然变脸吓的一哆嗦,王怡真本来轻声细语的说话,如果瞬间变脸怒喝,一下子就带出些本性来,那眼神中的怒意,杜公公感觉自己刚刚可能死过一次了。王怡真想不明白,哪里出的错,上次进宫,启圣帝明显是对她比较关注啊,李兰兰,启圣帝都没多看几眼,要说那老流氓想睡小姑娘,也该是选她啊,怎么会相中了李兰兰?

若是其它人,对着宫里宣旨的大公公,敢这样的说话,只怕杜公公早就从鼻子里哼出冷笑来,甩手就走了,但眼前这位……

杜公公顿了下,也不好说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别的,结巴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良……良娣不是后宫的妃子封号,是东宫的妃子啊,仅次于太子妃,如今东宫有品级的妃号都空着,李大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前程啊。”

杜公公没怎么着王怡真,海氏扑了过来,“怡真啊,你这是怎么了?李大姑娘能去东宫,那真是祖上积德啊。”别人家要是给送女入东宫,欢喜都来不及,王怡真这是什么反应?一副要活吞了杜公公的表情啊。能不能别作死?至少别当她的面作死?

王怡真也被这真相惊了一下。不是启圣帝……而是太子。

怪不得……怪不得入宫谢恩还得太子妃去。

就算是皇室的妾、是太子的妾、是正三品的妾,那也还是妾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1 欺人太甚

王怡真想到,启圣帝的“家宴”,都不许生有子嗣的嫔妃参加。

在这位帝王的心里,妾……哪怕是自己的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啊。自己的妾都不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让儿子的妾室单独来宫里谢恩。

可是这到底是……李兰兰怎么就突然被人给“妾”了?启圣帝当着丹阳的面,在宫宴上说好了赐婚尚书府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是昨天?唯一有可能出现变故的就是昨天,在宫中,吕才人的事,可是……

杜公公看王怡真的眼神看过来,动作优雅又快速的告辞了……3秒钟就窜出了济宁伯府的大厅,王怡真的本事,倒能将他拎回来,但也明白,这些宫中事,下人不敢说,那打死了他,从他嘴里也是打听不出来的了。

王怡真脑子里正乱着,她都不敢想李兰兰接到旨意,是什么反应。

之前她还以为,李家长房国公爵位高一级,是压住了李家二房呢,如今看……李兰兰这一生都翻不出太子妃的手里啊。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发着呆,突然就有人冲进了客厅里,喊着姐姐,扑向了王怡真。

是红英。

她之前在王怡真的身边,后来去了李兰兰那府里,王怡真只说她回乡了,如今她又突然出现,门房倒也不拦她。

红英跑的气喘嘘嘘,满面的惊惶,扑到王怡真身上,来不及说话,先喘了两口大气,可见跑得有多急了。

王怡真便立刻明白,李兰兰出了事。

从宋国公府的永昌坊到济宁伯府的安善坊,路经9个大坊,这距离,比济宁伯府到行健武馆都远,平日里李兰兰打发丫环们来,都是坐车,红英却跑成这样。也就是说,她根本来不及等车子安排,直接腿着过来的。

“出了什么事?”王怡真喝道:“兰兰怎么样了?”

可别想不开做傻事啊。

“大姑娘……她……”红英一边踹着气,一边说道:“她被赐给,太子作妾,奕城……少爷骑了马,说要去,杀了太子,大姑娘,马车,追了去,叫我,来喊你。”红英一向机灵,虽然气喘不匀,可是长话短说,一句话就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讲明白了。

赐婚的圣旨,同时也给到了李家,李奕城听说亲姐姐给给大堂姐夫作妾,抢了马离开,打算去闹事啊,李兰兰怕他出事,马车追了上去,那红英就只能腿着来找王怡真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到太子府。”她也想找太子问问呢,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天她们帮了太子,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太子不说谢,为什么反而恩将仇报?

海氏看王怡真也一副闹事的模样,快吓死了,可是见着王怡真雄赳赳气昴昴的迈腿往外就走,也知道这继女做事,自己是拦不下的。便叫了下人套车,让府里的大管家亲自去送王怡真,临走的时候带着哭腔,叫王怡真万事想想府里的孤儿寡母和弟妹,搞得王怡真还真冷静了几分。

其实在听说李兰兰在接旨后还能冷静安排车去追弟弟,并派了红英来报信时,王怡真就知道奉旨做妾对她的打击,还不足以让她心神失守,就这一点上,其实她早知道李兰兰这姑娘,只要没有走到绝路,精神是一直挺坚韧的。王怡真倒有些担心李奕城,这个娃可是个暴脾气的,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打遍京城纨绔无敌手,也不知道,李兰兰有没有追上他,可别在太子府,真闹出人命来。

事实证明,王怡真是对的。

等王怡真带着红英蓉蓉赶到东宫门口时,李奕城还真的动了手。

不过事实也证明,王怡真想多了。

李奕城打遍京中纨绔无敌手,那也只是对着身娇体弱、手无寸铁又不习武艺的纨绔子弟们,何况以他小公爷的身份,纨绔子弟们的随从也不敢向他动手啊,一对一打架,李奕城还没有怕过谁。

可东宫好歹是太子府的居处,侍卫们哪个不是训练有素、带刀带枪了,更何况太子府的侍卫,除了皇上,这世上有谁会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李奕城那刚练了没几天的拳法,也就有了点章程,可是想仗着力气大,赤手空拳单挑一群带刀侍卫,还想闯门,这种春秋大梦也真的只能睡后做做了。

王怡真到的时候,李奕城已经被东宫侍卫们揍了一顿,扔在门外了,他还想往里闯,李兰兰死死的拖住他,不过其实……就算不拖他,他也一直都没能打进门。东宫的侍卫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屑,这一次,李奕城面对的终于不是身份比不过他的地痞流氓,也不是没有武力值的纨绔子弟了。

精挑细选的东宫的侍卫,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力,放在京城也没有人敢忽视,更何况以李奕城所做所为,就算真打杀了他,一句保护储君,就可以一笔带过,李奕城连身份上的优势都彻底没有了。

因此李兰兰虽然拖着他,但他也其实也并没有再多挣扎,连王怡真都肉眼可见,这小少年整个人阴沉沉的,以前二房欺负大房的时候,他都能够想砸就砸,想打就打,可是面对着东宫这些侍卫,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王怡真都怒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说要杀人连把兵器都不带的娃。

“阿城。”王怡真喊出声的时候,李兰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李奕城也飞速的转过头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怡真。”先哭出来的是李兰兰,扔下了李奕城就扑向了王怡真,李奕城则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我今天接到了赐婚……”李兰兰哭着说道。

“我知道了。”王怡真拍拍她说。

“……一开始,阿城封了献国公,还封了你做嫡妻,我们都很高兴……”李兰兰带着哭腔小声说道:“后来是我,被赐婚给了太子,然后是便是李杏杏的旨意,阿城那时候,一直忍着,三份圣旨都宣完了,我们才打听知道,我的婚事,是太子妃亲自求来的。”

“……”

“……奕城是先一步骑马来,我让红英去找你,让红秀去找郡主了,自己坐着车晚到一步,那时候奕城正同侍卫理论呢,李家二房也来了,他们……只放了二房进去,不让我们进,说是……说是妾室要被轿子抬入侧门的,和……和客人不一样。”

也就是说……李奕城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动手。他也知道圣旨一下,姐姐作妾的事便成了定局,一开始,并没有要跟太子府翻脸的,他来,只是想要个说法。

是太子府的侍卫侮辱李兰兰在先,他才动得手。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2 发生了什么?

王怡真咬着牙,也不得不叹一句,太子妃,好一个下马威。

之前无论是吴平安还是李勇十,都是太子妃安排进去的人,这些侍卫说是太子侍卫,还不说是太子妃侍卫呢,只怕早就得了消息,专拦着李家大房姐弟两个。

三品、良娣、太子侧妃,这些小老百姓听起来的无上的尊荣,放在太子府的话,也就是一个字:“妾。”

妾室进门要用小轿抬了从侧门走——这道理连商户娶妾都明白,王怡真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们以前在乡间,遇到了有富人家的妾,都是这么骂人的呢,如今这侍卫们说的……这规矩可真他么的该死的没错啊。

李兰兰说完了,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一滴泪,她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还要拉着李奕城,不能让他闹事,也不能让他出事,可是如今王怡真到了,李兰兰直接就把李奕城推到了王怡真身前,压力和责任一扔,她的情绪,终于也繃不住了。

李奕城一看姐姐哭了,一咬牙又要向前冲,被王怡真一把拉了回来,推给了小虎。“等在这里,看我的。”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便有太子府的侍卫冷笑着站出来一步,高声道:“退后。”、

李怡城大喊了一声“无礼”,却被大虎拉了一下,给他眼色,让他看那边慢行而来的一辆马车。

太子府所处地段,已在皇城范围内,皇宫之侧,这附近所居,不是公侯就是皇戚。正因为人少地广,所以很难见着过路的车马,可是只要有一辆过路,就绝不是普通人。李奕城便明白了,王怡真,这是要借舆论的压力,让侍卫不得不放人进入啊。

王怡真确实态度很诚恳,只是声音比这侍卫更大道:“我夫君受封献国公,也是公爵之位,今日只是想求见太子,请代为通传。”这会子冲上来打架毫无用处,就算加了王怡真,也不可能打过一群带刀的侍卫,她们撞不进门内,求太子妃只会自取其辱,可是太子不同,他一向温和,又欠了人情,见太子,她们至少还能听见个真相。

李兰兰是妾,第一次入府进不得正门,好,那李奕城总是公爵吧,求见大子行不行?

王怡真这么喊的时候,那行驶的马车已经离得近了,看着这边似有人堵着,远远的停下,也不靠近,这些大户人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看来并不想掺合这种杂事,给人做舆论。

看着那别家的马车不靠近,侍卫就更有底气了,高声喊着:“太子身体不适,不能召见,留下名帖,速速离开。”

王怡真也是有些动气了,又进了一步,也喊道:“你连通传都不肯,怎么知道太子不见我们?”比谁声音大是不是?她们的嗓子都是乡里时“通讯基本靠喊”练出来的。

那侍卫也是往前再堵一步,怒喝道:“退后,这里是太子府,在府门口喧哗是大不敬、冲撞太子府视同谋反。”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看谁不怕?

侍卫们表示:为难啊,他们人卑言微,劝告未嫁进门的妾室,以正规的方式进门还错了?

这妾室的兄弟在大门口大喊大闹,对储君喧哗不敬,他们总不能不理会吧?

这有人冲撞进门万一伤了太子,那不就跟谋反一样?

所以若是有人在这门口不敬甚至谋反,他们也只能打杀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怡真这次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再走进一步,死盯着那侍卫,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之前说话的侍卫,大约是这守门侍卫们的头头,同样一步不饶的向前一步,冷笑道:“不论是谁,这里总是太子府,是储君居处,不受召不可喧哗、不可靠近。”

不说话、不能动,我看你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之前比音量的时候,你一步我一步的往前堵,如今已经不过是半米之距了,你瞪我我瞪你,你冷笑我也冷笑,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起来,谁也看得出,下一步王怡真若是向前走,又或是再高声,那侍卫只怕就要以“不敬”“谋反”的罪名对她动手了,他那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就等着王怡真再靠前呢。

王怡真却放低了声音,挑眉道:“刚刚,是你动手将阿城扔出去的?”

王怡真来时,李奕城已经被这些人打了一顿,打人时肯定是一起动手,扔出去的时候,是这个侍卫做的。

那侍卫没想到王怡真突然就不吼了,听这说法,还是打算想讨个公道?

那侍卫嗤笑了一声:“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王怡真问道:“是哪只手扔的,你抬起来我看看?”

那侍卫就真个将按刀的右手又重新抬了起来,递到王怡真身前:“这只?如何?”

两个人本来就只距半米,互瞪的时候都容易斗鸡眼,侍卫高王怡真半头,这一抬手,正好就将手停在王怡真的胸前,那挑衅的眼神,欠揍的模样,看的王怡真整个人都……

哭了。

王怡真一瞬间就眼泪蓄满了泪。

“啊啊啊啊啊……”王怡真突然之间尖叫、撕衣、侧身、后跳,大回旋,泪流满面外加全身颤抖。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今日为了接旨特意穿的一件洒金淡粉绣樱花的大袖,立刻就随着她大回旋的转动,铺成近二米的布料,如迎风飘舞的旗帜一样,转着圈的飞舞的起来,灰粉的宫墙、青翠的树,少女白皙的香肩和飘舞的粉色衣裙,平白的就让人感觉多了一份色气,这要是宫宴之上,绝对是C位舞娘最后的标准压轴720度大回转,但问题是……

这是太子府门前啊,露肩的那位不是舞娘是当朝圣旨受封的国夫人,而且……侍卫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为什么这手上也挂了一条同款花纹的布料啊?就像……就像那一件粉衣被人一撕两半,大家一人一半?

一瞬间侍卫的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他好像……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红英红秀金花银环蓉蓉五个小姑娘,也一起尖叫了起来。

红英:“救命啊”、红秀:“非礼啊”、金花:“调戏啊”、银环:“来人啊”、蓉蓉:“强抢民女……强抢贵女……夫人……强人了啊……”大虎:“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没有王法了吗?”

李兰兰刚刚才被王怡真的突如其来的大回旋舞吓了一跳,然后就身边凑着的五个小丫环一个一句不带重样的开了口,围着她尖叫,她本来便被丫环们护在中间,这太过于突然的高音对她来说,绝对比王怡真被人扯开了衣服更吓人好吧,吓的她忍不住一起尖叫了两声。

然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碰瓷吧……是碰瓷没错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3 全员戏精

王怡真此时挥着衣服大回旋,已经从太子府的大门,一路旋回到了李奕城等人身边,才高声哭着喊道:“我是济宁伯府的嫡长女、是才女肖婉儿的女儿、是圣上亲封的献国夫人啊,你们怎么敢这样辱我,我不活了让我死吧,让我一头撞死吧。”然后她又从李奕城身边起跑,向着太子府门前的狮子。

李奕城这边也同李兰兰一样的呆了,可是红英几个人是从小一起的啊,红英红秀护着李兰兰往后退,大虎扯着李奕城往中间走,金花银环蓉蓉一个跑在前头拦,一个在中间劝,一个在身后拖。

王怡真:“我不活了啊,我没脸见人了啊,让我死吧。”

蓉蓉:“小姐你别想不开啊,你从小没父没母,你是家里唯一的独……哦,小姐啊,你要是不活了你让我们……这些下人还有家里人可怎么办啊。”

王怡真看了一眼蓉蓉,小姑娘低头内疚,她到底年纪还小,一时候以前熟悉的剧本改了,她这词有点变不过来啊。但好歹,劝人的话都差不多,大家凑合一下就行了呗。

金环救场喊道:“小姐你别想不开啊,这可是太子府啊,人家有的是权势,平日里不知道调戏了多少良家……嗯贵女,宰相门前七品官啊,我们没权没势惹不起啊,那一位发作起来是要打杀人的,我们回吧,我们回吧。”金环的台词也差点没改回来,但她的任务主要是宣传对方仗势欺人,还算做的不错。

银环大哭道:“天啊地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我们姑娘还没嫁人呢,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王怡真:“让我死让我死,我要死在他们门前,我要血溅门口那对石狮子,我要化为厉鬼找他们索命,我要让这世人都知道是谁逼死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向门口。

还没有冲到狮子那里,蓉蓉又哭着身世悲惨,将人拖了回来,金环哭着对方仗势欺人,劝着咱们忍了吧,可是刚把人拖回路边,银环再煽情几句没法活了,王怡真就又满身的力气,重新奔向石狮子。

之前想要路过的那车,还只是怕沾上事,自己停了,如今一看好嘛,王怡真这三冲三回的将整条路的四车道都给占了,一群人拉锯战一样,来来回回的扯。此时不只这一边有路过,打道的那一头,也来了车,皇城根下虽然人少,可是大家也都是权势人家,男人们早晨上了朝都还没有圆石为,可是女眷们没有说谁天天宅在家的,这青天白日风和日丽的,就算不出门参加宴会,也总会有两个逛街的吧。

一时间,这一来一往的路上,已经停了两辆车了,只要王怡真还没撞完狮子,那今天这条路,大约是谁也别想走了。

红英红秀便护着李兰兰向后退,退到了离第一辆车子离的不远的地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啊呀,这太子府就是不一样,门口一个侍卫,都敢调戏国夫人啊,人家低声下气的求他通传一声,这怎么就……”

“是啊是啊,真不要脸啊,这都是什么人啊,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啊。他不通传就算了,怎么能撕人衣服呢,这可真是……”

“你看看,肩膀都露出来了,这都是仗着太子府的势力啊,真不要脸啊。”

“可不是,这些人啊,有权有钱,就不要人当人,真不要脸啊。你看着你看着,他一会不但不承认,说不定还要打人呢。”

团队分工,她们是路人,负责向后面来看热闹的人解释,顺便带个节奏的。

只是平时的时候,两个人说上几句,周围的围观人群就会开始询问,然后跟她们一起骂,所以两个人骂人的词汇量也不行,反来复去就是不要脸啊,丢人啊。

正说着,突然就听着李兰兰低声说道:“狗仗人势。”

红英:“这可真是狗仗人势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狼狈为奸、衣冠禽兽、恬不知耻、上行下效。”李兰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可是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出这么些词了,骂人,她也不太会的。

眼看着旁观者已经开动了,大虎也高声叫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我就不信了,是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说着推了推李奕城,李奕城呆了下?推他做什么?是要他也跟着一起骂吗?可是他也不太会骂人啊。

大虎心里也急,可是又没法此时跟李奕城解释。

这种碰瓷,俗称仙人跳,有美人做好了现场,有旁观者带好了节奏,这时候本该有人来捉女干,不过她们人手不够,便改了一下剧情,变成了有人见义勇为,总之把两方的冲突闹大,让那中套的人家知道不是轻易脱身了,才会给钱私了。

然而……他是技术人员,打架他不行啊,这种时候谁行谁上啊。以前都是寨子里的兄弟们助拳,这还是第一次轮到了他,他也怕啊,那侍卫们都带着刀呢。可是给李奕城的眼神,李奕城又接收不良,他哪里想到自己也被分配了角色呢。

还是王怡真发现了大虎的怂,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怎么嫁人?怎么有脸见自己的夫婿啊,让我死了吧,让我解脱吧。”

“解脱”一个词说出来,李奕城立马就懂了,说好的“解脱”就是动手暗号啊。

“放着我来。”李奕城指着那些侍卫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调戏妇女就是死罪。”

侍卫们……什么时候调戏妇女是死罪了?不是……他们根本没有调戏啊……可是……众人看着王怡真那白花花的香肩和侍卫手上那半片衣衫,解释不清楚啊……心里苦。

看着李奕城正气凛然的扑向了侍卫们,侍卫们围上来打算继续揍他。

王怡真尖叫道:“夫君啊,夫君啊,谁来救我的夫君。”

金花银环蓉蓉红英红秀:“……”

擦,这么多年仙人跳没有过捉奸这一环节,她们都忘了这个套最正常的演出方式了。不……她们其实也没正经将李奕城当姐夫看过,都忘了,这货是同姐姐有婚约的。又要改台词了。

红英:“调戏人家夫人,还打人家夫婿,这可真是……”老台词是“下三烂”,可是红英莫名的有些骂不出口,看李兰兰。

“丧尽天良、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灭绝人惨、惨绝人寰”李兰兰急忙提供词汇任选,红英红秀顿时觉得,自己骂出了高级感。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4 进府

李奕城冲向了侍卫群,他还没扑进去,王怡真先扑了过去,带着妹妹们推揉那些侍卫,将李奕城又拉了回来:“天啊,夫君啊,看他们把你打成了这样。”

李奕城同侍卫们:“……”

不是,这一轮还没有开打呢?

但王怡真早知道李奕城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又怎么可能真放他进去挨打,她要的不过就是个效果。

因为,侍卫们说的,是对的。

李兰兰身为妾室,第一次入府要用小轿抬着走侧道。

李奕城就算是献国公,未得召见不可直入太子府。

在太子府门前大喊大叫是不敬,冲撞府门视同谋反。

王怡真当然也知道,侍卫们就是奉太子妃之命,给大房姐弟下马威,侍卫们也是有意羞辱,但他们的行为,却没有任何的问题,于私,让人心恨,于公,却是职责所在。

反倒是李兰兰,被封良娣,不感恩在家等待入府,却前来私见太子,会被人说是有意勾引、不守妇德。

李奕城无召擅闯,会被人说是对太子心怀不满,冲撞府门,更不是为臣之道。

外人不知道李兰兰好好一个郡君,成了良娣,好好一个尚书嫡孙正妻,变成了妾,该是多么的心有不甘。只会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更何况太子侧妃这种地位,已经是极为尊荣的了,任谁听了李家姐弟来闹事,也要骂一句“不知好歹。”王怡真猜,太子妃这个下马威不是只给为了下长房的脸面,让自己开心个一下用的。

李奕城今天一闹,若是让御史台一本参了,李奕城这顿揍不仅白挨了,反而连刚得的献国公之位,也保不住。

所以王怡真这个仙人跳,要的就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效果。

太子府的侍卫敢调戏国夫人,李奕城身为夫婿,当然应该发怒,他所做的并不是冲撞太子府,只是为给未婚妻讨一个公道,而太子府……连一府的侍卫都敢调戏国夫人,李家二房有太子妃做靠山,对大房的侮辱便可见一般,那李兰兰为妾之事,是不是另有隐情?也能给李兰兰之后退婚,做好铺垫。

这样一来,李兰兰前来求见,李奕城大闹太子府,都有了说法,反正刚刚那一场闹腾,太子侍卫分豪无伤,反倒是李奕城一个今天新封的献国公被人打成了猪头样,外人看了,也只会说太子府失礼。

最重要的是,他们今天不光是来闹事,更不是为了给李奕城闹事被打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求见太子。有这些听太子妃之命的侍卫在,看来擅闯是不行的,那就只能让里面的人出面来请。

王怡真刚刚还忙着撞狮子,如今李奕城一出面,她反倒要拦着李奕城了。

“夫君啊,算了吧,那是太子府,大声点就是不敬,向前点就是谋反,我……我认命了,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想着,太子是不会见我们的了,我们回去吧,要死还是死在家里好些,明年的今天,你记得给我烧纸啊。”王怡真拉着李奕城,哭着往回走,路过了自家的车时,都没抬头。

之前李兰兰和王怡真来时,都是有车的,但看着王怡真那态度,她是打算露着肩膀,拉着一脸猪头的李奕城,走路回去了,这一对未婚夫妻如此情状,再加上几个丫环跟着哭哭啼啼的嘴里不停的喊着太子府毁人清白,要真这么让她们一路走回去,只怕流言就得打着滚的,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了,有知道真相的说是侍卫辱人,不知道真相的,八成要传说太子玷污臣妻,殴打人夫了。

侍卫们的脸都苍白一片,太子本来在民间就只有两种名声:好色和公正。今天这一出,好色的名声会贴一层金,公正的名声大约要随风飘散了。

王怡真拖着李奕城要走,太子府门里急急忙忙的挤出一个小太监,捧了一个托盘,盛着一件外衫,小步跑出来。

“献国公,献国夫人,殿下,殿下今天是真的身体不适,不知道您几位求见,那个那个,府里一直是太子妃管着,今天太子妃娘家来人,下面的人才上报的迟了,侍卫们又不懂礼数,误会,误会啊,太子吩咐我先出来接各位,真对不住,让您几位久等,快随奴才进来吧。”

王怡真冷笑了一声。

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太子性子弱,养的太监,性子也软的有一比。

李家长房之前来求见,太子妃都能让人传话羞辱了,太子真不知道?只怕早派人在门口观察动静,想着先让太子妃出口气,再宣召罢了,要不然怎么她这边衣服脱了没一会儿,那边小太监都是捧着外衫出来的呢。

那小太监苦着脸催道:“几位,快点随我进去吧?”

王怡真便高喊道:“进去做什么?是嫌我在门口脱的衣服少了,进去再脱吗?”

小太监听完差点跪了,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接人,说过若是看着太子妃出气的差不多了,就将人迎进来,他想过门口会闹腾着打架,可没想过会把女眷的衣服给闹腾没的,他都没带一件可换的。把小太监斩后悔的不行,他之前只想着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已经是太子妃了,又拿捏不住让侍卫们闹到什么程度,太子妃才会算是撒过气了,因此李奕城挨揍的时候也不敢出场的太早,如今一看王怡真却是也要出过了气才肯进门的,那小太监也不由得喝道:“刚刚是谁失手伤了献国夫人?”

之前答话的侍卫惨白着脸站了出来。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侍卫敢仗着背靠太子府指称别人大不敬、谋反,王怡真就敢脱衣服喊非礼,在这名节比性命还重的年代,王怡真这一手不但抹了之前李奕城硬闯太子府的罪名,还把太子府的名声拉出来溜,如今两边还有人证,太子府一定要给她一个交待了。

小太监抹着汗:“献国夫人放心,太子妃一定会给您公道。”他不敢说太子给,太子在这府里不爱管事,这句话说的侍卫们都脸带冷笑。

王怡真觉得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呢?等太子妃的公道,是扣侍卫月钱吗?真当她们吃素的?

“不用不用。”王怡真客气道:“我的公道我夫婿自己讨,阿城。”

李奕城听到召唤疯了般的冲过来,抽出那侍卫的刀,便一刀朝着那人胳膊砍了下来。那侍卫猝不及防的受袭,更没想到李奕城下手这般的狠,断了一只胳膊嚎叫着向后倒。王怡真挺满意的,自家的宠物可不能憋坏了,有气得当场撒。

那小太监这些是真哭了,吓的。王怡真也只能笑道:“行吧,既然太子说了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我们进吧。”

登时太子府门前一众人都哗啦啦的,跟着王怡真浩浩荡荡的终于进了门。眼见着刚刚还分工明确的受害者、旁观者、勇为者都跟没事人一样的团成一团走在一起,那在一边看戏的一辆车上,也探出半张脸来,觉得有趣,便笑了笑。

小太监抹着汗将门外路边一来一往的马车打量了几眼,大家离的近,是谁家的马车大致上也能看得出来,一看这两辆,小太监也暗暗叫苦,可是也只能等着之后上报太子妃,看能不能封口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5 因由

一般来说,女眷入府该是去见太子妃,不过以李家二房的关系和今天出的事,别说太子妃现在正召见娘家人,就算真带了去,估计王怡真也得把太子妃给揍了,太子也明白李兰兰所来为何,这一次小太监加提都没提太子妃的事,便直接将一众人都直接带到了太子居所。

太子居所外服侍的,就不是小太监而是老太监了,那老太监也一样的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更是亲切:“殿下有吩咐,只得献国夫人同李良娣入内,其余人等不得跟随。”

李奕城又担着拳头,不过这次好歹没有“嗷”一声就向里冲,一般王怡真在场的时候,他还是很听话的。王怡真摇了摇头,李奕城到底没有发怒,李兰兰现在勉强算是太子良娣,入太子所居内室也就算了,王怡真进去算怎么回事?看是他媳妇就好欺负是不是?

不过王怡真却知道,若是李兰兰受封良娣一事,同吕才人之事有关,那么,方便进去听到真相的,确实只有她同李兰兰。

李兰兰贴在李奕城耳朵上同他小声说了几句话,李奕城便红着眼眶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好。”

王怡真有些好奇李兰兰说的什么,一般李奕城说“你放心”的时候,那是极让人不放心的,不过……反正是在太子府上,不管他做了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事,那都是给太子妃添堵的事,估计也都没什么事。

………………………………………………………………………………………………

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确实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倒不是说他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而是说他整个人精神萎靡,一副“我好想死”的样子。

王怡真曾想过,要不要见着太子的时候,先揍一拳再说,不过了一脸的“我不想活”了的表情,大约是知道自己错了?

太子早在两个人进来之前,便由小太监服侍着穿戴整齐,等到了王怡真、李兰兰两个人坐下,小太监便悄然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三个人了。

太子没有等着谁先开口问,便先站了起来,向着李兰兰深揖了一个大礼,这种长揖一般不是用来拜长辈,便是用来谢罪,李兰兰虽然觉得自己可怜,可是看太子这样的态度,竟然也有些恨不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怡真叹着气说道。太子认罪的态度太好,只这一个礼,之前她进门时的火药味这全冲了,王怡真突然觉得,太子这人也有点可怕了,一个人的性子能平和到这种程度,甚至让恨自己的人都发不出火来,这也是一种境界啊。

“我……”太子长叹了一声,“我知道四堂妹今天一定会来的,之前听说太子妃将李府的女眷接入了府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我该想到棠棠心里会不舒服,也不该将原本该我解释的事情,推给棠棠,是我的错。”太子又是一礼。

王怡真简直没话说了。

也就是说,太子明知道今天李兰兰是要来问的,却不好意思自己出面,想让太子妃替她解释,然后又以为李家女眷包括兰兰在内,都被太子妃接入府了,便没有想到,太子妃也会因为突然娘家的堂妹成了侧妃,心里不舒服,将李兰兰关在门外羞辱……

这可真的,王怡真突然觉得太子这不是拿太子妃当妻子看,这是当娘看的吧……

太子行过了两个大礼,这才重新做回到了位置上,一脸的悲怆和沉痛,看着李兰兰同王怡真两个人说道:“兰兰可原谅我了,可愿意听我从头开始说?”

李兰兰的眼泪一下子就垂了下来:“听殿下的意思,这事竟然是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了?”

王怡真顿了下,也明白了过来。太子一开始习惯性的想叫四堂妹,但是中间改口了兰兰,这女儿家的闺名,闺中密友叫叫就算了,太子这么叫,很明显,李兰兰这良娣的身份,没得跑了,反正圣旨已经颁了,若她点头,只怕也不用什么小轿侧门了,今天……她都可以不用随王怡真离府,直接入住太子府了。

王怡真心里也讲不出楚什么感觉,若是乡间,有富贵人家娶妾,就算是媒人已经说好的,也可以反悔,就算是给了钱买人的,也可以退,不想退钱的,还可以逃,要是碰上了王怡真这种自带兄弟敢闹事的,那估计着富人家都会自认倒霉,因为大家在心里都有一个谁知,好人家的女儿不要妾,强娶妾的也不是好人家,因此强行娶妾这种事,除了横行一方的乡霸,还当真没有什么人敢做,但在这京中,一切都以身份和地位来衡量,以权势来压人。不论太子是多么平和温柔的性格,但只要他说要娶,李兰兰就无法拒绝,不过都是因为权势不如人罢了。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今天好不容易进来,太子的第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李兰兰进府做良娣的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王怡真当场就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一整套茶具都扫到地上,屋子里“呯磅”的摔砸声音传出,四周却是一片的安全,连点人声都听不到,看来这屋子周围确实已经被人清理过,以保证没有人会误入偷听了。

太子刚刚还一幅我沉稳冷静我有罪的模样,叫王怡真这一吓登时头上的冷汗也出来了,一哆嗦就脱口而出:“这真不是我的错,是吕才人告的密,说起来,我还想问呢,她到底是怎么逃出密格的?那密格可是只能从外面开的啊。”

李兰兰低低的抽了一口气。

太子这话虽然没有头没有尾,但是两个人也听懂了,李兰兰今天这一切的下场,大约……就是因为她放了吕才人出来。王怡真也没有想到话题会是这么个展开,得亏这是太子不知道吕才人逃跑的原因,要不然她会以为太子是暗示李兰兰自作孽呢。

太子拿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还是让我从头说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6 酒局药局

太子问道:“唉,你们知道吧?我这个人嘛,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都知道吧。”王怡真说道:“会酒后乱性。”

“不是不是……”太子好不容易才将气给咳顺了,抹冷汗道:“对外是这么说,但我其实……怎么说呢,我醉酒同别人不太一样,我是一饮就醉,一醉就容易说胡话,先高兴,想平生愉快事,再难过,忆往昔伤心事,然后再……”

“然后再睡女人?你撒个酒疯,非得解释这么清楚吗?”王怡真问道。疑车无据,总觉得太子是借解释情况,在调戏她?

“我还没说完呢。”太子抽着眼角说道:“然后就是身体上就会开始出现红肿和瘙痒,若那酒劲大了,甚至会出现喉头水肿,致呼吸困难的情况,有一次几乎伤及性命。”

王怡真和李兰兰两个人倒真听的有些吃惊了。这确实不是一般人喝醉的症状,倒有些像是……“酒精过敏?”王怡真问道。

太子点头:“是啊,所以……所以我真不是酒后乱性,你们想,我少喝一点酒,就会全身瘙痒,我挠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放在女色上啊。但我一个太子,又不能当众脱衣服去挠它对不对?而且我一个人也挠不到后背是不是?所以……我每次若是在别人家中误饮了酒,总不能将自己同个小太监关在房中不出门吧?那就只得借人家一个丫环去房中帮我挠嘛。这丫环都同我共处一室半日,帮我全身上下都挠了一个遍,我就得负责对不对?所以外界全传我容易喝酒之后性好女色,也是因此而起。我不饮酒,不是怕酒后乱……我是因为怕丧命啊,这一点父皇也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太子沾酒就醉,醉完还痒,但所谓的发酒疯也仅是需要人帮着挠个痒痒?

别说她们不信啊,吕才人昨天那幅模样,不像给太子挠痒,像是太子挠了她半日……

太子眼见得两人都一幅:你别欺负我们没嫁人就瞎扯……的表情。

解释道:“我酒后过敏的反应强弱,只看我饮酒多少有关,昨日……我虽是空腹吃了那米糕,但也几吃了几口,醉的不厉害,所以话也少,棠棠又在身边,及时将我带了下去,因此……只要派个丫环帮我挠痒,再喝些醒酒汤,最多也就二柱香的时间,我就能醒酒了。”

“那……那你怎么会?”李兰兰问道。

太子点头:“醉酒不是原因,原因是宫中送来的醒酒汤中,被人下了药。”

启圣帝早知道太子不是酒后乱性,而是酒精过敏,但是事关性命,于其让外人知道真相,还不如就这么传着,反正……同样都是不能饮酒,因此,太子妃扶着太子去休息的时候,只是给他留了个丫环,毕竟,身处后宫,人家还得以为太子是同她在屋里……反正做为正妻,丢不起这个脸啊。

并且太子妃也有正事要做的。严查后宫这事,轮不到太子妃,可是谁在宫宴米糕中加入米酒一事,总要详查,吩咐人去御厨房要醒酒汤,也是要务。

只是汤还没有来,太子妃身边的婆子却急匆匆的跑来,递了一张字条给太子妃,太子妃见过后,脸色大变的带着身边的亲信离开了。

昨天进宫,太子夫妻本来带人就少,太子妃一个丫环留给了太子,一个婆子带在了身边,便只两个小太监,两个朝阳宫打扫的下人在,朝阳宫也锁了宫门,不许外人出入。

谁能想到这四个人中竟然有人通敌,药翻了自己人,还换掉了给太子的汤药,并将来朝阳宫附近折花的吕才人送到了宫中,等太子药性过后醒过来,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接下来,便是王怡真同李兰兰寻了来。

太子让两个人帮着收拾妥当了现场,又将人引来,王怡真和李兰兰若就这么走了,也算是平安无事……可是太子没有想到,本来好好塞在暗格中的吕才人……跑掉了。本来她若不跑,待太子妃回来,或者杀掉,或者收买,总之一定会处理到不为人知,可是没有想到吕才人却自己跑了出去,这样一来就出了些漏洞。

“我哪里会想到,吕才人竟然跑了。”太子说道:“昨日里怡真与我一起迎上了太子妃,那之后众人便都离开了朝阳宫,那些宫人没有找到吕才人,回转之时,却发现吕才人已经自己回宫换了衣服,有人问她去了何处,发生何事,她若不答便算了,却不曾想到,她答与人说,看到朝阳宫有人鬼鬼祟祟的出入,她心中害怕,便提前离开了。”

王怡真同李兰兰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吃惊,昨天丹阳郡主确实说过,宫里有人说在朝阳宫看到可疑之人,可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吕才人自己说的?她这是什么自杀行为?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不过再深一想,又觉得她不只大胆,还聪明的很呢。

既然昨天的局,是有人特意陷害的太子同她,那么这件事早晚有可能会被揭出来,别的不说,只要她有那么一点点可疑,宫里去查吕才人,她身上的痕迹就跑不了。王怡真本来以为,吕才人既然逃了,便会自己去将这些漏洞痕迹消毁掉,却没有想到,她反而高调的将太子被害之事捅了出来,这样一来,别人听到了,只会将她当个证人,就算有什么线索查到了她身上,反倒还疑心她是被人陷害呢。

“这么说,吕才人是回宫就说了这种话?那之后便有人来查朝阳宫了?”王怡真问道。

“查了。”太子叹道:“吕才人这么说了,宫人们哪能当作没听见,当时就报给了贤妃淑妃,两妃立刻派人去查,结果在我的宫里,发现了下了药的醒酒汤……还有太子妃留给我的丫环和身边的太监,都被人药倒了,晕迷在殿外。”

李兰兰和王怡真都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明白了。

原本太子这酒后乱性是假的,启圣帝也知道,自然放心他在后宫休息,更何况还有太子妃把门,可是谁想到太子妃外出,太子却真的被人灌了药……

诸人以为太子中的是酒局,但其实这酒局不过是给药局做个铺垫。

若是没有查出这药,仅是太子误饮酒,那太子就算是真的睡了后妃,启圣帝也会以为他没有睡过。

可是现在查出了这药,而且太子妃不在,服侍太子的丫环又被扔到了殿外,那太子身边,就必然会需要另一个女子,解他的药性,这样,他就算没有睡过后妃,启圣帝也要疑心他睡过了,更何况他真的睡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离宫之后,找到了书,拿去给章太医的时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入宫了……”王怡真对了对时间。“是进宫查那药去了?”

“不只查药啊。”太子以一幅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还查我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7 替死

太医们进宫,自然要查那春情之药的来源、成分、更要查那药的效果,毕竟,服药的人可是当朝的太子,一个不小心就动摇国本啊,太子被人翻来覆去的检查一翻,最后被告知:请放心,药效已经发挥出来了,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时候……

太子亲眼看着启圣帝的脸和脑门整个都绿了啊……

当时太子都有心打死章太医了,整个太医院里,只有这货是多年在外搞科学实践,半点不懂得后宫的规矩,其实皇宫之中下药的事情,平日里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一次吃下这药的是太子,所以才会被格外重视,章太医药理无双,又正当值,便被带入到了宫里,由他细察。

只是若换了别的太医,此时光看周围情况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来了,会把话说的弯弯绕绕的,让大家心里有数,之后需要什么细节?就看要查还是不查了?大家说话办事,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太子也想不到,这老头会直愣愣的就说:太子不要紧,已经发泄过了。

太子人在后宫,正妻外出,通房被扔到殿外,明显被人陷害,本来启圣帝对他只会同情,可是章太医却要补一句,他却已经发泄完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找谁发泄的啊?

启圣帝自然不会公开去查这种事,可是……太子怕他事后查啊,应该说,启圣帝一定会事后查的。

这事关一个男人头顶的颜色,更何况是一国帝王,真的能忍吗?自己不一定哪天想睡的一个妃子,就是被儿子睡过的啊啊啊……哪怕启圣帝明白太子也是被人陷害,被他发泄的女子也一样无辜,可是不查出来,他真的能继续睡自己的后宫妃子吗?到时候后宫睡过一遍,再万一有个怀孕的,这孩子要不要生?生了算谁的?这种坎谁心里也过不去啊?

启圣帝一定会查,而他一查,查出来吕才人,作实了太子“淫//乱后宫”之事,那时就算是悄悄赐死吕才人,但太子在启圣帝的心中,那还能算儿子吗?他这太子本来就不是很得父亲喜欢了,再加这么一个罪名,他会被废的。

太子当时就明白,这是一道送命题,就算摆明了被人陷害,他也不能背这个锅,而对于太子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给立刻给出一个人名,这个人名即要不是后宫的嫔妃,又要当时有过时间,出现在朝阳殿,这个人名需要有绝对的合理性,能让启圣帝相信、放心,并且……不需要再去查。

那么最好的人选是谁……

这个时候太子妃闯了进来,跪下来求启圣帝做主,直言李家养女不教。

很简单,当时能符合这诸多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我……我不是故意的……”太子低着头说道:“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无论我说是谁,父皇都一定会查证落实的,是或不是,都有线索,本来若是时间拖的久些,太子妃或许还能安排个别的什么人。可是事情发作的太快……”

吕才人为求脱身,回宫就说了朝阳宫进了人要害太子,贤妃淑妃立刻就带了人查找,李兰兰在内室里整理好的床单被褥,若不查,那一切安稳,查了,都有痕迹,太子妃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安排。

那么,要不然讲出真相,要不然,就得用其它人来代替了。

太子当场就在启圣帝的面前请罪。

说了李兰兰想念姑母,前来朝阳殿,他那时正在药性发作之中,便……

同样是淫//乱,乱了小姨子,总比乱了小后娘要好吧?

太子将吕才人之事换成了李兰兰,又说了王怡真同太子妃前后脚的寻来,他将所有的人都带出朝阳宫,就是为了让李兰兰能悄悄离开的事,没有人看见吕才人悄悄离宫,也没有人看见李兰兰离宫,可是太子说的,同王怡真一起,将太子妃众人一起哄出宫外的事情,却是众目睽睽。当时便有人觉得太子这行为有些古怪,不许人入朝阳宫,只往外走,好像在遮掩什么似的,如今却能够对得上了。

这样,启圣帝再查此事,也只会去查那下毒之人,而绝不会去查后宫的嫔妃了。

这件事……便这样迎来了一个小结局,虽然宫中下毒暗害太子的人还没有抓到,可是太子的行为也没有错处,虽然说有些孟浪之举,但也是受人陷害。这件事既然不是宫闱丑闻,那说白了,也就是太子睡了个女人,李家大房如今没落,李兰兰若不是攀上了丹阳郡主,之前退婚之事,只怕说亲都难,如今得宠于太子,任谁听了,都要夸她一句有福呢。

启圣帝之前不肯作主李家分支之事,李家二个房头还同属一家,如今李兰兰也算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启圣帝便取消了说好的郡君,封了她三品的良娣,又新给了李奕城爵位,算是替李家两房分了家,太子妃同李兰兰就不是一支了,这样一来,太子就算新娶了她,便只是又娶了一个李姓女子,不算是娶小姨子了。

吕才人没有嫌疑、少了性命之危,太子新得了美人,也不至于失了帝心,李兰兰由臣妻变为皇妾,一步高升,李奕城分了家得了爵位,于是一场危机,皆大欢喜。

太子解释完了,又再次低头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那时候,只有你,只能是你,我也……我知道我不如兄弟们,可是我自生来就是太子,我不求有功,只要无过,我就会一直是太子,我也不想变成废太子啊。”废掉的皇子还可以变成庶民,废掉的太子从古至今唯死一途。

李兰兰一边听着,一边睁大了眼睛,无声的流泪。

明明觉得这件事可笑的可怕,可是她竟然讲不出哪里有错处来,无论站在任何人的立场来分析,都看得出,单就利益来讲,吕才人同太子被害,一个仅保住了性命,一个是保住了名声,倒是李家长房、分了家、得了财、有了爵位、入了东宫,李家长房,真的得利众多啊。

太子说完了,一看李兰兰流泪,慌的手忙脚乱的递了块帕子。

李兰兰晃了晃,突然想到了以前听过的民间传说,那故事里的水鬼淹死在湖中,便是孤魂野鬼了,若是想入轮回,再得人身,便要拉一个活人下来,替了自己的位置,便是替死鬼。想想自己一时不察,放出了吕才人,自己便真的成了那个替死的鬼。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8 亲生

李兰兰低下了头来,若说之前心里还幻想着,有什么误会,解开了还有生路,那么如今听来,为保太子的名声,让太子妃都不惜将一个对头弄进府来做妾,便可想而知,这一切都是不可挽回了。

怨恨、不平、可是心里还有一点期盼,李兰兰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心情会这么复杂。

王怡真就直接多了,之前将桌上的茶壶都扫到地上,事到如今也只有狠狠拍桌了。

“你在说谎,当时明明是我们两个人进的院,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王怡真喊道:“你明明可以说,那个人是我。”

两个人在宫中时,一向是形影不离,进门出门的时间,几乎没有区别,何况当时众人进来时,王怡真同太子站在一起,李兰兰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太子说那人是李兰兰。对于启圣帝来说,这选择当然就比儿子睡了自己小老婆好多了,可是对不知情的外人来说呢?就算不是一个房头,到底同太子妃同宗同源,就算分了支,这朝廷上就不知道李兰兰的身份了吗?太子睡的那依然还是自家小姨子,就不算丑闻了?太子挑的这人,即是妻子娘家的妹子,而且两个房头还有矛盾,特别是李奕城如今的地位,比承恩公还高一等,这种人娶回家里,就是在明着打太子妃的脸啊。

可是王怡真不同。

王怡真同李家没有血缘,她是个纯然的外人,而且济宁伯府爵位低、身份低,她之前还半庶不嫡的,娶回太子府,太子妃光是身份和规矩就能压死她。最重要的是她不要脸,给钱就能打发。

太子一向是个妻管严的,娶她,好过娶李兰兰。她才应该是太子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王怡真恨道:“你明明有得选择。”

若太子说要娶她,她今天就可以来向太子妃讹钱,要求对方拿个十万八千两打发她,只要拿到钱,她完全可以出门左转,去投了护城河,顺流游个几公里,随便找个地方上岸,她就能回乡去找傅卫东了。

太子整个人吓的脸色都白了。

“等下……不可能说是你吧?就算是讲出事实来,都不可能说是你吧?乱伦什么的,不是比通奸更可怕吗?”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怡真。

他要是睡了宫妃,最多被启圣帝厌恶。他要是睡了自己妹子,会被亲爹打死啊好吧。

“乱……乱什么?谁跟谁?”王怡真跳了起来,用手指指太子,再指指自己?

太子也是指指自己,再指指王怡真:“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亲生父亲的事?”

知道啊……王怡真的生父表面上姓王,但其实极大概论姓虞。可是太子又说同她是血亲?天啦撸……李皇后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启圣帝的脑门从古到今都这么绿的吗?

太子看王怡真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点头道:“其实,这在皇室中也不是秘密,毕竟当年,父皇还将自己亲手雕的龙凤玉,送了一对给肖夫人……虽然肖夫人说过绝不入宫,可是父皇他,他心中一直是有你们母女的。你不会以为,父皇只为了李兰兰要做我的良娣,就将献国公爵位给了长房吧?”

李家这一等宋国公,可以拆分成二等献国公和三等承恩公,同样是皇后母族,长房和二房,谁袭哪个爵,还不是启圣帝说了算嘛。以正常道理来说,二房所出太子妃为正室,长房所出李兰兰为侧室,如果只为分家,那么二房官爵该高于长房,才是正妻的体面。如今却是长房爵位高过二房。很明显,启圣帝偏心长房。

之前丹阳郡主为李兰兰讨封,李兰兰想将封号转给弟弟,启圣帝不同意,只给了个世子之位。因为那时候启圣帝还不知道王怡真许给了李奕城。

后来知道了,也不好改口,他又并不喜欢李家,便为王怡真挑了别家,没想到昨天王怡真在宫宴上表示,非李奕城不嫁,于是李奕城今天的封号,便给从世子直接跳到了国公。

想想王怡真同步自带的封号、俸禄、府邸,也就是说,那些真的是启圣帝借着婚事,单封给她的啊?

“……”王怡真想给亲娘点赞。

…………………………………………………………………………………………………………

“因着当年的旧事,所以王怡真不可以,只能是李兰兰。”太子妃说道。

今天府门外一番的羞辱,不仅是给长房脸色看,还是因为太子妃要做戏给外人看,如今宫中之事还没有传出去,人都只道是启圣帝亲封的李兰兰做良娣。可是宫中那事早晚要传出去,到时候人人都知李兰兰是在宫内便被太子宠幸了的。

若真是启圣帝亲自挑的人,太子妃这做正妻的,便是心中再恨,也得好好的迎进门来。

可是两个人肌肤之亲在下旨之前,李兰兰便是偷食,太子妃怎么可能不恨,太子妃得把这种恨意表示出来,人们才会相信,太子是无辜受害的。

宫里面下毒,犯人一定能找出来,可是找出来的是不是真凶,那就不一定了。

有人给太子下药,一同受害的正巧是同二房不对付的长房的姑娘,为此给自己的弟弟挣了个国公之位,给自己拿下了三品的良娣,仅次于太子妃,这样的好事,谁能说清楚这是祸是福呢?不管真假,李兰兰未婚失贞都是污点,太子妃拿在手里,若有一天下药的人没有找到,李兰兰又得宠,她更可以将下药之事放在她身上宣扬开,李兰兰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蠢?大方到弄个对头进府同我争宠,这是没有办法的,也是最好的办法,是我和太子一起求来的,要不然一个淫//乱后宫的屎盆子扣在太子头上,你们是巴不得我死?”太子妃也是怒了,一桌子的茶具全“噼里啪啦”扫到地上:“我倒是想问,不是同你们说了不许再提王大同李奕城的姻缘,母亲为什么不听话?”

记住手机版网址:

339 谁亲?

庞夫人心虚不说话。

当初李兰兰刚提出这婚事,庞夫人觉得李奕城娶个没有助力的妻子不错,太子妃不也很赞成吗?

后来念园事件一过,太子妃突然就不许再提李奕城同王怡真的婚事了,庞夫人以为是太子妃恼了王怡真,不想她嫁进李家。

可是皇贵妃死的那天,她那时候不是怕启圣帝召王怡真入后宫吗?她不想大房多个嫔妃做靠山。顺嘴就又将这婚事拿出来说。结果两个人就这么顺势定婚了。

她哪里想得到,王怡真会是启圣帝的私心女?太子妃早也没告诉她啊。

原来之前帝王的关注是父亲看女儿,怪不得对李奕城一副看不上眼的不满。现在大房的靠山不是嫔妃,变成公主了,甚至就是启圣帝本人了,她在太子妃面前,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没听人提过啊?”庞夫人急道,若早知道王怡真是帝女,当初她进京时,让李奕年娶了,不是很好?

“这种事。”太子妃压着火气说道:“难道是要传遍天下吗?就算是我,也是在宋国公府寿宴之后,才知道的。”

宋国公府寿宴,王怡真给李兰兰解围,态度大方知识广博人又心细,太子当时见着面,偏帮的她都没边了。太子妃压不住心里的嫉恨,探问太子的口风,要不要娶回来,反正是没落的伯爵之女,也占不着封号。结果把太子吓的不行,才对她说了这么一件机密事。之后太子妃已经尽量对王怡真友善了,要不是念园里牵扯上了李奕年,太子妃不会同王怡真对立至此。

也是如此,所以当初王怡真在念园的时候单独去见太子,庞夫人还当她有心勾引呢,太子妃却说不用管。

管什么?亲妹子去见自家亲哥哥,她这做亲嫂子的还能拦着?

那之后太子妃恨死了王怡真,不也没拿她怎么样吗?太子同启圣帝其实很像,极重血缘,又心怜这妹妹自小丧母离京,甚至还曾经让太子妃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谁想到庞夫人就能硬将王怡真同李奕城拉扯在一起,在启圣帝的心中,李家二房是儿媳,大房却是女儿,孰进孰远,立刻就明分了。

有时候太子妃觉得,自己娘家的母亲妹妹,蠢的无法沟能。

这下子好了,李家二个房头相争,二房自己将个私生的公主送到了大房去做主母,鼎立支持大房力压二房一头,却反过来问她,为什么要把污名安在李兰兰头上,迎入太子府?

当日在宫里出了些什么事,她们两个也是知道的,还有谁会比李兰兰更适合这个污名?不是李兰兰,难不成让李杏杏顶上,太子妃丢不起这个人。

太子妃觉得自己没叫其它几个亲王妃气死,却极可能会先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蠢死。

被太子妃这么当面质问,庞夫人是真的心虚了:“你也……你之前也没说过啊……”同行的李杏杏却手,直接推了太子妃一把,尖叫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李杏杏哭喊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李兰兰,为什么这样对她?她难道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么?不是你的妹……堂妹了么?你把这样的污名泼给了她,你要她以后怎么活啊?”李杏杏一边喊,一边连连推着太子妃,一幅——她要为李兰兰讨个公道的模样。

太子妃终于忍不住的给了她一巴掌。

太子妃心里也苦啊,太子的后院女人还少么,只是她一直压着,高品级的嫔妃还没有,这一次,却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奉旨抬进门来。李兰兰本来就是李家女,以往皇室两个李家女同侍一夫,这斗争更远比普通妻妾之争更狠,而以前,李兰兰至少家世不显,没有后台,却偏是二房亲手,给他拉了一桩好姻缘,帝女下嫁,将李奕城生生抬成了献国公,以后王怡真同启圣帝,就是李兰兰的后台了,李兰兰人还没有进来,身份上已经能同她打对台了。太子妃这一次叫亲娘坑的,苦啊,她这边还没动气呢,结果自家娘家倒找来了,亲妹妹还敢跟她对喊了?太子妃已经不想忍她们了。

“到底谁才是你亲姐姐?你难道是大房的女儿吗?又是谁偷偷摸摸的搭上了齐王?我费尽了心思给你搭上的镇国府你不屑一顾,偏要来同我争,你……”你真以为自己是凤女?

太子妃也是昨日宫宴之后,才知道李杏杏早搭上了齐王,所以皇贵妃出事那天,庞夫人二话不说将镇国公府提给了李兰兰,因为镇国公府对于李家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为了将李杏杏这名声不好的妹妹嫁进镇国公府,搭上了多少好处,如今……全都毁了。

李杏杏流着泪说道:“是你,你……你才是我的亲姐姐啊,我如今才明白,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李杏杏觉得自己重活一世,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着的意义。

前世,她嫁进了镇国公府,新婚夜,她还在等着洞房花烛,却莫中其妙被镇国公府二公子一顿毒打,然后立刻就被禁足,对外宣布病重。

本该三日回门,她没有回宋国公府,可是她的娘家,也没有人来催问。

太子妃当时为太子奔忙,劳累不已,一直没有来看过她,她不怪她。

宋国公府当时因为李奕年断腿,四处求医,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她不怪她们。

她只恨镇国公府太狠,从上到下,都拿着她不当东西,想打想打,想骂就骂,用最污秽的言语来羞辱她,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却被她们骂的如同个千人骑枕的荡女妓子一般。

只有李兰兰会来看她,那时候李家大房二房斗的厉害,可是李兰兰却总还记着她,每次来,那眼神中浓浓的同情,掩都掩不住。不只跟她说些外面的八卦,还常在她面前说李家二房的坏话,说着太子又因为什么倒霉了,太子妃又为什么请罪了,李杏杏以为,她是欺负她不能说话,来炫耀讽刺她的,为的就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娘家有多么惨。

李杏杏抱着头大哭。

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李兰兰竟然真的是好心。

虽然她的话里也有炫耀,也有讽刺,但她真的是好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是真的将李杏杏当成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朋友,她想让李杏杏知道,她们的敌人很倒霉。

没错,李杏杏如今已经知道了。她前世一世都是个傻的,她到死都不明白,镇国公府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害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姐姐。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0 大白

前世,李兰兰出事之后,李家害怕李杏杏的名声被她牵连,飞快的给她订下了婚事,镇国公府同宋国公府,门第相当,小夫妻年岁相同,堪为良配,很短的时间内,就走完了婚礼大半的流程。

那年的宫宴,太子醉酒,之后太子妃也是有事要离开,请了她同庞夫人去朝阳院中坐镇,她们因事迟到了一步,却发现朝阳宫门敞开,太子妃不在宫里,太子拖着吕才人腿软脚软的走着。

李杏杏年纪小没有力气,是庞夫人同太子将吕才人塞到了暗格中。李杏杏在内室中打扫痕迹。

后来太子妃回来,她被堵在内室里,太子便同庞夫人将人都引开,她才得到机会跑出来。

之后宫里又出了一些事,隐隐有传闻说,有人想一飞冲天,攀上未来的君王,做那人上之人,太子在朝阳宫被人下药,临幸了人,是吕才人撞破此事,惹得太子妃同太子大闹了一场。后来传出吕才人病重死了,她也嫁了,那下药的人之后并没有被揭出来是谁,她便以为,这件事,太子妃已经摆平了。

如今她才明白,太子妃是如何摆平了些事的。

太子是被人陷害,可是他在后宫临幸过谁,必然要给出一个人名来。

太子妃绝不可能将太子同吕才人的事公之于众,前世,又没有王怡真同李兰兰入宫,那么,当时当地,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她李杏杏。

毕竟庞夫人不只是长辈,还是岳母,同太子,同样是乱伦。而她李杏杏,则是青春年少,品貌皆好,未婚。

只有说是她,才能将太子从乱伦和通奸的罪名中挑出来。

而那个人……是她啊。

太子妃前世,选定了她做那个同太子纠缠不清的人。

太子同太子妃,在启圣帝面前,说临幸的人是她李杏杏。

那时候李杏杏已经同陈怀利将六礼过完了三项,两个人婚事已经满京皆知了。

原来太子妃昨日里对李兰兰做过的一切,前世就已经对她做过一遍了,而且后来宫中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下药的人,也就是说,她的头上还被扣着不顾婚约、自甘为妾,同姐姐争夫的污名?

怪不得李兰兰每次来镇国公府看她,都满眼的同情,李杏杏如今是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怜了。她甚至比不上这一世的李兰兰,李兰兰被陷害被污蔑,可是至少她还未有婚约,李杏杏那时候,却已经是不得不嫁了。

太子妃选了她做牺牲者,太子没有乱伦、没有通奸,却也是君夺臣妻,闹出来,是整个皇室的丑闻,两国公府,谁也抬不起头来见人。所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她嫁人,然后让她死掉……是这样的吗?

李杏杏想起来,那之后,两国公府之家的婚事被提前,速度被加快,庞夫人搂着她总是哭,却还是将她送上了花轿。

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宋国公府就已经决意送她去死了?

为了保住太子这储君的颜面?为了保住太子妃这凤女的地位?她这个给全家丢了脸面的女儿,活不得了。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是受太子妃的指挥,帮了太子啊。

李杏杏哭的肝肠寸断。

前后两世,她才揭开了自己死亡之谜,怪不得,怪不得陈怀利之前只是传言性好女色,却只对她,从新婚之夜就要往死里殴打。因为她身上背着这样的污名,背着这样的罪过嫁进镇国公府,镇国公府根本不敢让她久活,她是踩着两个国公府的脸面活着,她活着一天,就是丑闻,就是罪证,就是太子失宠于启圣帝的起因,是宋国公府养女不教的典范,巴不得要她早死的不仅是镇国公府,还有宋国公府,而将她亲手送进这个修罗场的,就是太子妃,她的好姐姐。

李杏杏呜呜的哭着,哭的庞夫人都怕了。

“杏杏啊,不是,你这孩子,你哭什么呢?唉,这件事,你姐姐都在掌握中呢,长房那贱丫头,就算嫁进太子府,也得不了好去,你怕的什么啊?”

是啊,她哭的,可不就是太子妃一切都在掌握中吗?她前世就握着她的命,送她去死,这一世……

李杏杏咳了两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不哭了。

这一世不一样了。

虽然并不是她的本意,但这一世她是凤女,她有未知之预见,有梦中的指引,她已经避过了镇国公府的死局,如今,她已经是齐王嫡妻了。

前世,李家为保太子之位,送她去死,就算是庞夫人这亲娘,也没有为她留一条生路。

而这一世,自从知道了她有预知之梦,很明显,庞夫人已经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凤女了,开始倾向让她嫁一位亲王,再扶起一个李家的女婿来,对于宋国公府来说……不,现在应该是叫承恩公府了,只要未来能再出一个皇后,承恩公的爵位就不需要同其它的三等公一样,降等袭爵。不论是她还是太子妃,谁都可以,只要那女儿能做皇后,就是李家需要保下的人,而另一个,会被放弃掉。

李杏杏抬起了头来。

这一世,她不一定要做皇后,可是太子妃,一定不能成为皇后。

否则,她的命,就还会向前世一样,被人捏在手里。

“为什么走?”李杏杏擦干了眼泪问道:“你为什么离开?”

她同庞夫人来,是为了要知道李兰兰姐弟受封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知道了,是太子被人陷害,那要问的问题就需要变一变了。

是谁给太子下药,她们查不到,也没资格查,那是宫里的事情,没有人能将手伸的那么长,可是……太子妃会在太子酒醉的时候,被人引开,说明了太子妃的心里,这是一件比太子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是啊。”庞夫人也抱怨道:“你光叫人来说,让我们去朝阳宫照顾着些,可你妹妹刚刚同齐王订下了婚约,我们怎么着也得去唐嫔那里坐会儿,你自己却是做什么去了,连殿下也不管了。”

太子妃冷笑了起来:“那是宫中秘闻,你们若是不想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1 暗棋

李兰兰用手捂着脸,不知道该不该哭,太子说了什么?皇室秘辛,还是启圣帝的风流债,为什么要让她听见?她还不够惨吗?大约是太子觉得李兰兰已经是东宫良娣了,也算是自己人,所以这些事,直接就说开了。

“你也有吧,一块玉佩?虽然雕工有些……差,但那其实是父皇亲手雕的。”

王怡真全身一哆嗦,差点跪下。

当初3岁的小怡真离开王家时,肖婉儿将自己身上一对龙凤玉配一分为二,凤佩交给了王怡真,龙佩交给了王正清,算是亲娘给留的一个念想。

这玉佩并不是腰佩,比平常见的玉佩要小些也薄些,反倒很适合挂根绳子,贴身戴在脖子上,那是王怡真童年时期唯一身上值钱点的玩意,也是这东西的存在,让她相信自己真有可能是个伯府的小姐,要不然这天天带着一群孩子,跟着尼姑去讨饭,她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乞丐头子。

不过那块玉佩看着质地还行,可是雕工却相当的不怎么样,以致于有一年乡里收成不好,庵里的尼姑们讨不到饭吃,王怡真瞒着众人将那块玉佩送到当铺时,当铺的老伙计都不肯收,说是再好的材料也雕成了废物,不值钱了。岁了,小嘴巴巴的,给自己这玉佩编了一长串的故事,如今隐约还记得好像是说自己家家传盗墓的手艺,亲爹从一个前朝大墓中盗出来的,是那朝的皇子亲手雕给心上人的,才会玉地好,雕功丑,自己留了一块龙,还有一块凤被心上人拿走了,当时王怡真还拍着胸脯保证过,要是哪天亲爹再盗到了那块凤佩,一定给老板送来,让他能凑一对的亡命龙凤。

如今想来……她那故事是不是编的差点真相了?

“那是……那是皇帝亲手雕的?”王怡真后悔的想哭,那块玉佩,当时她才当了三两银子啊……而且当时她还恨过这雕玉的人呢,不会雕别瞎雕,害她都当不出好价钱来。早知道……唉,她也没法早知道啊……

“话说,您真没搞错吧?那真是我爹?”王怡真想问亲娘,我到底有几个好爸爸?

“我也……”太子为难道:“只是曾听母后有一次同父皇吵架,说起的。”这叫他怎么说,谁敢去到了皇帝面前问“您有没有私生女”这种事?

“母后质问父皇,为什么要将那龙凤玉给了一对送肖夫人,莫非那女儿真是你的?父皇便气极离开了,可是……你不知道,父皇从年轻时,就喜欢雕这些小玩意,他曾经得过一副画,里面有龙凤两种图案,各是半圆,如八卦阴阳,若配为一块,则能合成一个圆形,有护身之效。因此每有子女降世,他都要亲手雕一块小玉相送,我们兄弟平日里,都将这玉贴身戴着,从来不曾离身。自那之后,我心里便当你是我亲妹子的。”太子说道。

“所以……我真的是……等下,可是这和太子妃离开也没有有什么关系吧?”王怡真问道。

“前段时间,皇贵妃死了。”太子说道。

“这个……你还能把话题跳的更远一些吗?”王怡真问道。她只想知道,太子妃当时是为了多么重要的事情,连太子都顾不上了?

“去年腊月二十,乃是太后冥辰,圣上带着后宫嫔妃,曾去归福寺祈福,当时皇贵妃身子不适,便没有随圣上当天回宫,而是在归福寺住了几日,因着太后的冥辰一向是连作七天的法事,所以我同诸位皇弟那段时间也都曾在寺中上香听禅。”太子说道:“那之后,皇贵妃身子好了,便立刻回了宫,三个月后,查出了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王怡真“……,你是我亲哥不是?大哥你说这些做什么啊?”是嫌她死的不够快?不够理由充分?

启圣帝的绿帽子,她鉴赏过一次不够,还是给她补补课是吧?

太子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皇贵妃本来就年轻,病一场好的也快,回宫之后,也有她侍寝的记录,虽然是三个月后,才发现已孕三个月,但时间若往前回推,便是归福寺那段时间前后,你也知道,太医就算是能把出脉象,也不可能精确到天,更不可能……”更不可能每一个都跟章太医似的,直接那么耿直的告诉启圣帝,你大约被绿了。

太医只说怀孕约三个月,皇贵妃因为自己怀了龙胎,高兴的忘乎所以,日常说话办事,一股子的老娘天下无敌的劲头,别说心虚,她那心大的都快上天了,所以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谁往那边想过。只是启圣帝并此并没有表示的非常高兴,不过话又说回来,启圣帝日常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大起伏,他成年的子嗣就有7位了,小皇子同小公主也将近10个,在大齐的帝王中,都算是儿子多的了,再多一个,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后来,皇贵妃突然死了,一翻检查下来,是吃食相克,也倒没有谁故意害她,御膳房里处置了一个厨子,于是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太子没有多想。

可是他喝醉的那天,太子妃接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太子私会皇贵妃,以贴身信物相赠,这信物被皇帝发现了,很快便要查到太子处,她已将这信物盗出来了,让太子妃按地点去取。

待到太子妃去了那埋物之处,发现对方又留了一封信,详说了此事。原来圣上自皇贵妃处发现了那信物,之前皇贵妃之死,也是圣上下令亲手处置的,圣上如今已经在查赠物之人是谁,现在已知的,太子在归福寺曾与皇贵妃私见,这暗线冒死盗出了信物来,交还太子。而同时埋在一起的信物,便是这块皇子们都有的小玉。

“我去不是吧。”王怡真听着就觉得很玄幻。“他让去就去啊?皇帝手上的东西说偷就偷啊,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对自己的小后娘下手啊。”

“我没有。”太子飙着泪说道:“鬼去私会皇贵妃了,皇贵妃又没有多漂亮,她也就是年轻,她受宠,那是因为同母后长得像,我就再怎么好色我也不可能朝着她下手啊,何况我不好色啊。还不是因为写信来的人,是母后当年埋在宫里的一颗暗棋,她对母后极为忠心,母后逝世后,她也消失了,如今她又出现了,太子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带着人前去指定的位置,真的便找到了父皇亲手刻的一枚小玉。”

启圣帝这个人,极重亲情,但就一点不好,对儿子们,总是一碗水端平,太子有什么,别的儿子就都会有一份,对太子这嫡出长子加储君,竟然没什么特别重视,启圣帝常常会给儿子们准备相似或相同的东西分赐,也就是说,皇子们的东西,能让人一眼看出是皇子所用,却又无法看出是谁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2 梅妃

也就是说,一定是某位亲王,赠给皇贵妃的?看那小玉看不出来吗?”

“父皇雕刻的功力一直没什么长进,玉佩的图纸未变,雕出来看着也大差不多,又没有标号,如果能看玉认人,那父皇只怕早就知道是谁了,但玉是父皇亲手雕的,若想找外人,能雕成父皇这么丑的也很难。只怕仿造不来,他既然要我们大集合,那么想来,他至少能确认,真的有一个儿子同皇贵妃有来往。但我知道,反正不是我的。”

“那你的玉呢?”王怡真问道。

“我的玉本来是带在身上的,但是太子妃走后,有人趁我酒醉,给我下药,将吕才人送了进来,等药性发作过了,我也就没再找到我的玉了。”太子说道。

就是说,太子妃拿回了一块玉,却又因此搞丢了太子原本身上带着的玉。

这么一听,王怡真就完全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了。

总结来说,太子妃,或者说太子,好似还是被人给坑了啊?

拿了一块来历不明的小玉,却失了自己原来的真玉,若是那新玉被人动了手脚,太子再交回给启圣帝,便可以证明太子在启圣帝身边放了人,这人今天可以偷东西,明天说不定还能谋害呢,你说个当皇帝的给忍吗?

甚至太子的玉还可能直接被人给换回到了启圣帝手上,若有心人引导启圣帝认出来那玉,反倒坐实了太子同皇贵妃有染吗?

“那你们……我是说后来,你们有再将这块玉拿出来吗?”王怡真问道。

“拿了。”太子脑门汗也有些冒汗的说道:“后来……朝阳宫的事情闹腾着结束之后,晚宴时,父皇拿出来了十几条红绳编的绳链,叫我们将每个人戴着的小玉都给他,他说这红绳是他亲手所编,可以避厄,我们拿都将玉递了上去,他给我们串起来,我也没有办法,一时之间叫我到哪里再找一块玉去,我只将太子妃带回来的那块交上去。”

“那么有没有哪个皇子没有玉的?”王怡真问道。太子失一得一,也就是说,总还是有个人,少了自己的玉。

“贺嫔所生的9皇子说丢了玉,他是兄弟之中最小的,今年刚满9岁。”

王怡真听了,想替太子流泪。

确实,太子之前就说过,这小玉每个儿子都有,但因为之前涉及到私会皇贵妃,所以大家的心思只放在成年的皇子身上,觉得谁拿不出玉,谁就是奸夫,可是真正丢了玉的那个人,只要有时间,大可以从其实未成年的小皇子那里再偷一块。启圣帝总不能疑心一个9岁的孩子私会贵妃吧,最终怀疑的,还是这几个成年的儿子。

也就是说,人家真正做案的人,根本不怕玉被查到。

表面上太子妃弥平了一场生死大局,但实际上太子还是被人算计了,他手上拿到的那块玉,绝对有问题。

“玉没问题。”太子却说道:“父皇雕那些小玉,一向是按图来做,真正的每一块都一模一样,就算细节处有不一样的地方……如今也一样了。”

皇子们将自己的玉献了上去,每个人用来串玉的绳链都不同,启圣帝听说9皇子丢了玉,也没说什么,挥手便让杜公公捧了个盒子出来,那盒子里全是龙形的小玉,至少雕了十几块,启圣帝当着众人的面,拿了九块新玉出来,自己慢慢的一个一个,将手编的那红绳,串到新玉上,而皇子们交上的玉,杜公公在一边绞了绳子,都还放进那盒子中。

再端出来的九块红绳坠的玉项链,那真的是一模一样了,从太子开始任选其一,就是这么平等对待每一个儿子。

“这什么意思?”王怡真说道:“那小玉不是线索吗?不是要查奸夫吗?”

“不是。”太子摇了摇头,“父皇的意思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论是真是假,又或者是谁,他都不在追究下去了,自然,也是给那人提个醒,皇贵妃的事情,他知道。”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有些明白,为什么丹阳郡主也好,太子也好,都说启圣帝看重亲情了,他宁可头上戴绿,也不想伤了父子间的情份……不,甚许他根本也没觉得自己被绿了,皇贵妃也好,还有那些不被允许进入宫宴的妃子也好,都只是如猫啊狗啊似的可爱的存在,本来只有自己能摸能玩,后来被别的人摸了抱了,那死了也就算了,不值得生气和深究。

“这么说,甚至连那块小玉被人偷出,也极有可能是他默许了的吗?”王怡真问道。她之前就觉得太子说的好悬乎,李皇后曾经最忠心的心腹,藏在启圣帝的身边,一旦有对太子不利的苗头,就出手相帮,什么人能这样神通广大啊,如今听来,说不得是启圣帝故意露出的破绽,让玉被盗,甚至根本就是启圣帝,在提醒太子?

“那我也太惨了……”太子说道:“我根本没有做那样的事啊。”

如果说启圣帝有意将这件事放过,也就是说,无论玉是谁的,他都没打算要查,可是这种时刻,李皇后的心腹出手,将玉偷了出来给太子,那么岂不是告诉启圣帝,太子就是那个人了。

“这都什么心腹啊?”王怡真从鼻孔里往外哼着气冷笑,“皇后这心腹是怕你不死吧。她前脚引开了太子妃,后脚就有人给你下药,倒是给害你的人行了大方便,还有啊,谁家的暗线不听主子的号令了?皇贵妃的事,你同太子妃不知道,她查出来了,不禀告你,便直接下手偷东西?我怎么觉得她根本就是害你的主谋啊?”

太子摇头道:“这一点,怡真倒是错怪了她了。这暗线的身份特殊,是母后早些年的心腹,这世上除了母后及太子妃之外,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她,其实……其实是母后放在父皇身边,用以保护、照顾他的,说是暗线,不过是母后一片深情,母后从不曾用过此人,打探父皇一点信息,很少的几次,也是她心中记挂我同母后安危,主动示警,所以这个人,也从来不曾与别人联系过,后来母后身故,她更一心服侍父皇,就像是从来没有过她这个人一样,但只在事涉我的安全时,才会在朝阳殿留下书信示警。”

“因此,‘梅妃’这个人,还是可信的。”太子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3 两难

据太子说,梅妃并不是哪个妃子。而是皇后那个暗线的代号。

梅妃从来没有现身过人前,而是皇后当年亲自选给启圣帝的人,就像是太子妃没事就把自己身边调教好的丫环让给太子,还将吴平安同李勇十放在太子身边一样,太子妃本意也没想过要让这些人监视太子,只是单纯的觉得,能拿捏在宋国公府手中的人,会更忠心而已,反正太子没用也是公认的,不放自己的人,太子妃也不放心啊。

梅妃的存在,启圣帝一向清楚,会将这么一号人物放在身边,也是对妻子的爱与信重,只是到底是哪个人,除了帝后之外,谁都不知道。当初李皇后争宠时,也只用过她几次,后来得了皇后的位置,也就用不上她了,梅妃这个代号便从宫中消失了。本来众人已经遗忘了她,李皇后甚至临死前安排后事,对太子说,梅妃此人绝不可轻易联系。

太子一向听话,真的就好多年没有联系过梅妃,后来还是婚后,将后宫中的人脉交给了太子妃,太子妃才又重新启用的她,但也只限于书信联系,所以太子妃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后宫哪一处。

“皇贵妃的事,我们事先没有堤防,但想来,她同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别人设给我的套,你也晓得,我这个人一向的能力平平,这些年做事也事事不顺,我虽然想做个好兄长,但弟弟们只怕并不是那么喜欢我。皇贵妃之死,若是深查,线索肯定要指向我。而梅妃一向深处宫中,我同太子妃这段时日又不曾进宫,只能依然按着原来的联系方式,她留下书信。”

“因此等到了太子妃看见书信前去时,倒让想害我的人,得着了机会。”太子说道:“太子妃主持事务后,这些年,梅妃倒也提点过我几次,避开了别人的陷害,她又是母后的人,对我,一向只有好意,这一次,只怕是凑巧了吧?”

可是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

对方的留书与其说是示警,反而不如说是这一场局的开始。

说不好听的,若没有留书,太子妃就不会离开,太子妃不离开,太子就不会被人下药,太子不发作,便没有吕才人那事。太子还说什么皇贵妃那个不是他,就算那次不是他,这次也跑不了他啊。太子身上的局,整个都是以梅妃的留书为开头,简直就是事件的起源。

“等下,我觉得你绝对被人骗了。”王怡真说道:“你想啊,你说宫里有个皇后当年埋下的暗线,即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能联系她,然后……她还从来不露面,只留书信……那你怎么知道太子妃接到的书信是她写的呢?”

难道就没可能是有人假冒,专坑太子同太子妃吗?

“不可能。”太子说道:“梅妃写信,有专用一个印章,上刻一个梅字,只有信上印上了这个印章,才是她的亲笔。”

“你们不是说,梅妃不露面,只会在特定的地方留信吗?她要提点你们什么,便会留信,若是你们要吩咐她做事情呢?”王怡真问道:“那……会不会是有人假冒了太子妃呢?让梅妃去做盗玉之事,再引此引开你们,来做下这个局?”

“也不会。”太子说道:“梅妃那边的留书以印章为记,我们这边也留有一个印章,只有留言上盖了这个印章,梅妃才会行动。只是我们一直听母后的吩咐,很少吩咐梅妃做过什么事情,因此调动梅妃的印章,一直在暗室中没有动用过。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谁救走了吕才人,那印章也失踪了。”太子叹道。“其实……其实今日就算兰兰不来,我也……本打算派人上门,想着明日将你接入府中的,吕才人那边的事,太子妃不放心,我也想着早早见你一面,问一问当天的情况,我们走之后……你离殿之前,可发现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兰兰僵了一下。她凭着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不去看王怡真。

太子此时正关注她,若她这个时候还用眼神去跟王怡真商量,那多半会被看出端倪。

太子说太子妃不放心吕才人之事,是指的李兰兰若是不想为妃,万一透露出当日的人是吕才人,太子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太子妃想尽快接李兰兰入府,只要她的性命同太子牵扯一处,她就再也不会背叛太子。

而太子也有此意,昨天在宫中,众人都离开时,只李兰兰慢上一步,之后太子再回去,便发现密室被盗,吕才人跑了。对于太子来说,救吕才人的人,只怕就是做局之人,太子想查那个人到底是谁,线索就只能落在李兰兰身上。

可是李兰兰很清楚,没有外人再入朝阳殿,密室中的东西是被她同吕才人分掉的,吕才人更是她放的。

说……还是不说?

说了,太子能第一时间找到吕才人,拿回印章,保住梅妃这条线,才有再查设局之人。

可若是说了,李兰兰放走了吕才人,才有昨天太子的困局,今天自己的下场,她是咎由自取,太子也会怪她不识大体,说不定还以为她是想嫁入东宫,有意放人让吕才人去举报呢,到时惹了太子责怪,她就算有个良娣的身份,也别想在太子府好过了。

不说,对太子来说,她便只有恩情没有责任。还能瞒下那两瓶药的存在,去查父母的死因,太子也会对她心有亏欠。

可若不说,那太子查找设局之人的方向就完全偏了,再难查到真相。她如今已经定了东宫良娣,太子查不到真相,过两天又被人害了怎么办?太子倒了,她一样要完。

说和不说,都有利弊,她本能的想问问王怡真的意见。

其实王怡真在心里也是思来想去的,总感觉这事……说和不说都挺要人命的。更何况……要嫁入东宫的是李兰兰,以后同太子相处的也是她,那么说与不说,还是要看李兰兰的心思。

李兰兰又哭了出来。小声说道:“以前,我们大房有个姨娘……”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4 求怜

宋国公府长房,当初有个姨娘,是如今宋国公老夫人赐下的。

宋国公府长房李如海,是老宋国公嫡妻所生,如今的二房老爷李如江,也就是如今的承恩公,是后来的继妻所生,而李皇后,其实是庶女,是老国公嫡妻怀孕时,将身边的丫环给了老国公做通房,后来嫡妻过世,继妻进门,见这姨娘生的是女儿,就记在了前任嫡妻名下,因宋国公府从来宝贝女儿,极少会让哪个女儿为庶,因此这事外人从来不知道的。

当年老国公的继妻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坏后妈,那时候谁也没法预见李如海会早亡,因此这继妻也只是十分安心的抚养孩子,所以李皇后同两位嫡子之间,感情都不错。大老爷李如海对这位继母,也是十分的孝顺。

就像如今的启圣帝一样,有什么好东西,儿子们都一人一份,一碗水端平。

宋国公府老夫人也同样,她管不到继子头上,但亲儿子总不能放手不闻不问,再加上二老爷自己找回来的庞氏,风格水平都实在差着点,于是老夫人便将自己身边调教好的丫环,硬塞了给儿子做姨娘,其实不过是压着儿媳别蹦,顺便对儿子房中也有一定的掌握,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的老太太那里,挺正常的,只不过本着:亲儿子有了继儿子若没有,别人会说我偏心的心态。为求公平,老夫人便给继子也塞了一个。

二老爷李如江那后院,登时就十分精彩了,正妻打压妾室,妾室有老太太作主,老太太再打压正妻,完全是个闭环嘛。

大老爷李如海这边,却没有什么火花。

因为大老爷同妻子感情和睦,也知道这通房就是老太太做给外人看的“我不偏心”的证据,于是将那通房扔在后院里,就是个活着的摆设,后来这通房眼见着嫁到二房的同行都生了庶出的女儿,她这还是个黄花闺女呢,不甘心之下也勾引过李如海,例如去书房送个饭加点料什么的,都不用李兰兰的母亲出手,李如海便以“偷盗文书”、“下毒害我”的罪名,叫人当众打了她板子,那次闹腾的挺欢乐,像这种不知羞耻主动勾引的爬床之人,会到惩罚,大家都爱看个热闹,因此李兰兰那时候年纪小,也还有些印象,只是之后那姨娘最后什么样了,她却半分不记得,此事之后竟然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想来是活不下去的吧?

这通房本来就是个凑数的,李家也没人在乎她的死活,老夫人更不会为了个下人惹继子不高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在高门大户中,扣着罪名不让见人,然后慢慢消失了,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更何况李如海不喜欢她,韩氏也厌恶她,若要叫李兰兰这个当女儿的说,这等爬床的丫环,想抢自己爹,还让娘生气,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报应。可是如今……

李兰兰已经明白了,高门大户中,一条人命,也不过是件小事。

李兰兰哭道:“我明白殿下不想娶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纳我入府,李家二房不和,太子妃更是厌恶我。我只求殿下一件事,请殿下给我个离殿下最远的小院子,过个一年半载,便对外说我死了吧,那时候叫奕城接了我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正好……正好怡真乡里,有熟识的老尼,我可以用性命起誓,绝不会不守妇道再嫁他人,只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想像那个姨娘一样,断子绝孙,生死都无人知道。”

李兰兰从来没有一天想过,如今……她有一天也会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一个不得不接入府的侧妃,一个装样子娶给人看的摆设,一个不被丈夫喜欢,还要被正妻敌视的妾。

王怡真深深哼出一口气,便明白李兰兰的打算了。

李兰兰入东宫之事,本来就已经有了启圣帝的圣旨,这件事,除了是想被抄家灭族,否则只要是正常人,都该明白了,已经无法有任何的改变了。

不过……世上无难事,还是有二个办法能避开的。

第一:就是如李兰兰说的,她悄悄的假死,寻一个无人所知的角落,毁面弃身再不现身于人前,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并不是很难做到,因为……李兰兰这妾做不做的,谁也没放在心上。

对启圣帝来说,不过是儿子误睡了一个女子,又已经给了她足够的体面,而对于太子同太子妃来说,该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完了,这妾不入府还省下些恩怨纠缠呢。

第二就是太子去启圣帝面前闹,不娶李兰兰,那样就算是名声不好,李兰兰也还是有机会再嫁人为正室的。

不过,其实第二个办法早就不可能实现了,太子要有这样的深情和胆量,这娶妾的旨意都不会颁下来,所以办法一便是唯一的办法,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办法。

如果这么做,李兰兰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是李家的千金了,再怎么漂亮,也不能现身于人前,再怎么能干,也无法持家有道相夫教子,再怎么柔情,也要荒山古庙孤苦终老,也怎么不甘,也要放弃查父母之死,隐遁一世。她甚至不能像回乡之后的王怡真一样,种田、摸鱼、晒太阳,因为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她活着,便只能永远的藏在看不见人的阴影中,否则她的弟弟,她的舅家,她的父母名声,都要被她带累到万人唾骂。

王怡真觉得,李兰兰做不到。

她仅仅是不想做妾,但也绝不会想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那种生活不是隐居,而是真正的囚禁至死。

所以在李兰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是恳求,只是以退为进,在试探太子的一个态度。

试太子纳人入府,到底只是为了了结这一桩公案呢?还是愿意娶一个良娣进门?

李兰兰一边哭着说话,一边起身,走了两步到太子面前,跪下了,要给太子磕头。

唬的太子也是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伸走便牢牢的将她扶住了。

“兰兰……唉,你别这样。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要自保,你本该是好好嫁进官宦之家做嫡妻正室的,如今你既然要嫁进东宫,我也一定会疼你爱你啊……怎么会将你扔在一旁不管呢,再说纳你进门,还是太子妃的主意,她不是个善妒的,为人也是正直,一直帮我管着诺大的东宫,这里里外外的事,唉……她也很辛苦的,你们就算是为了我吧,也要好好相处啊……”

李兰兰明白太子的态度了。

他愿意好好的将她当侧室娶进来,只要李兰兰不争不抢,同太子妃“好好相处”,良娣该有的体面,太子会给她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5 妥当

太子依然是那个温和的好人,他借李兰兰避过一劫,始终对她内心有愧。

太子的意思也很明白,他同太子妃这么多年的夫妻,李兰兰再怎么样,也越不过太子妃去,除此之外,良娣该有的,也绝不会少她。

李兰兰被太子劝着,缓缓的收了泪,只是因为伤心,身子还有些软,太子扶着她,慢慢的让她回到了椅子上。

“多谢,多谢殿下。”李兰兰抽着鼻涕说道:“我也不是有野心的人,当初义母给我挑的人,不是非嫡就是非长,我不都也没有意见么?我也知道殿下同太子妃少年夫妻,情深意重,太子妃自有正妻的尊荣,我绝没有想抢夺殿下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如今身份已定,我只求有子女傍身,再不敢有其它的奢望。”

太子既然是将话说在了前面,那李兰兰也没跟他客气。

太子愿意好好对待李兰兰,前提是李兰兰要懂正庶之分,要尊重太子妃的身份,不争不抢。

李兰兰也讲的清楚,不该她的她不争,但身份已定,该她的她都要,别给她搞什么避子汤的把戏,有了子嗣,她自然安分的守着孩子过日子,否则若是太子妃苛待了她,她也不会老实就是了。

太子点头道:“府中自有规矩,那避子汤是给下仆奴婢用的,你是有品级的,自然不同。”

王怡真有点想捂脸。太子是不是忘了,之前太子妃压着,这府里并没有带品级的侧室啊。合着他还真想着妻妾和平相处啊?而且这两个人现在就没发现,身边还有个未婚的妹妹吗?

两边讲好了条件,结果……是太子给脸红了。毕竟是同曾经有小姨子在谈孩子,还是有点抹不开脸的嘛。

王怡真都有点同情这便宜哥哥了,娶的老婆厉害的跟亲娘似的,这就不说了,未嫁进门的侧妃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啊。以前同纪家订婚的李兰兰若还算傻白甜的话,那毁婚之后,她是不傻也不甜了,只是经历的少了,手段上有些白,若是正常嫁了人,慢慢磨炼就是了,可是如今被太子同太子妃坑了这一把,连王怡真都看得出来,李兰兰这是下了狠心了,要同太子妃争一争了,看刚才一番言语行动,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这姑娘如今是慢慢开成了白莲花,以后搞不好还要往黑莲方面发展啊。

可是那又怪得谁呢,太子两口子为了避祸而陷害她的时候,可没同她打个招呼。

李兰兰如今安了心,自然也擦了泪,缓缓说道:“其实便是殿下不问,我也想说的。那一天……”

李兰兰缓缓的说着,那天宫中,王怡真如何在那个小宫女手上拿到了字条,上面写着知晓其母死因,让她们到朝阳宫去,她们去了,便碰上了太子同吕才人,之后种种,便与太子所知的无异了,唯有吕才人是李兰兰放走的事,李兰兰没有讲,只说自己走的时候,朝阳宫并没有异常。

李兰兰没有说密盒,却说了纸条,而且将那字条推给王怡真。

王怡真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些大家闺秀们,果然还是天生的厉害。

之前不知内幕,自然以王怡真为主,她可以打抱不平,可以找太子质问,反正她什么也不怕,若能救了李兰兰出局,大不了假死一回。

可是如今眼见着诸事定了,李兰兰的心态便迅速的调整好了,开始明白,什么事的言行,能给自己在这个东宫后宅里,抢到筹码,从这一刻里,太子府同宫里的局,需要李兰兰来布了。

“之后——我回家也曾想过,那纸条不知是何人给我们的,引我们到了朝阳宫,想来,若不是吕才人先一步到了,只怕我们便……”李兰兰擦着眼泪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怡真的身世呢,不知道宫中又有多少人晓得此事?”

太子听的脸都白了。

太子妃走后,吕才人因为要去折花,而误入朝阳宫,被太子拉住了发泄药性,那之后等到了王怡真同李兰兰入殿时,太子都已经醒了。

可是若不是吕才人早一步入殿,那么王怡真同李兰兰便会在太子药性正发作时误入,算算时间,若是太子缠上了两人,那么燕王带着人寻来的时候,那会子可正好碰上了太子行凶啊。

李兰兰没有说,引她们入局的指条,是吕才人写的。

那么对太子来说,对方设下的套,极有可能是指向王怡真,要揭出的是他同亲妹乱伦之事。

而李兰兰同样没有说,密室的盒子是吕才人拿走,那么对太子来说,给王怡真写纸条的人,同害他的是同一批人。

李兰兰将吕才人从这件事的始末中,摘出来了。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吕才人这条线,就是李兰兰所独有的。吕才人从一个局中人,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受害人,太子妃查不到她那边,吕才人知道的一切,便只能给李兰兰了。李兰兰放了她,李兰兰还替她担了污名,李兰兰更替她瞒了官室盒子,因此李兰兰若要她做事,她都不敢不听了。

而且吕才人,她应该是知道不少李皇后当年的旧事,甚至梅妃的事,只怕也瞒不得她,否则她不会引李兰兰去朝阳宫,更不会指给李兰兰那两个药瓶,她这么做了,应该就是愿意对李兰兰说一些什么事的。

若能将吕才人拢在手中,甚至盒子里的印章,都有可能被李兰兰拿到手里。

李皇后从宫中埋下的梅妃这一个最深的棋子,也有可能落到李兰兰的手里。

李兰兰如今还未入东宫呢,便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后宫的人手,先定下了一个吕才人,虽然比不上梅妃,可是至少吕才人是随时能见着的,那么接下来,便是这太子府中了。

李兰兰眼眶红红的看着太子问:“殿下何时接我入府?”

“唉,这个,我本想着让太子妃,挑个黄道吉日……”

若让太子妃来挑日子,只怕会挑到下半年,而如今李兰兰,最着急的就是入宫,去见吕才人。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6 我来查

明日吧。”李兰兰低着头说道:“夜长梦多,我怕奕城又闹事?我知道他的性子,今天门口的事,他早晚要找回场子来,我早点嫁进来,他也会有所顾忌,至少看我的面子……”

“又?”太子笑道:“奕城可是又做了什么,他本来也算是我的小舅子,如今更是进了一层,他在这府上闹腾点事,也不要紧。”李奕城爱打架,众所周知。但太子一赂知道他其实是个讲理的好孩子,他打架闹事,多半是有人先作了恶事,太子觉得,自己没做什么恶,李奕城不会来闹他什么,最多,就是又同谁打架的时候,他劝架误中个两拳吧。

看来太子还不知道门口的事啊,也是……那小太监紧急把她们带了进来,还不曾禀告,就又退下了。

王怡真冷哼了一声,对着李兰兰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女生外相,你决定嫁进这府里来,便不让我出这口气了?我一个国夫人,平白被侍卫当众撕了衣服调戏,还不能出气么?阿城为我不忿,也被人打了。我以前只当自己乡下来的丫头,你又是要做人家妾室的,得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这气我忍也就忍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你还要我忍?”

李兰兰拿帕子擦子眼角:“可是我若还没有嫁进来了,就先得罪了这府中的人,你让我以后怎么过?你不只是我的弟媳,我们还是朋友啊,你只当是可怜我……”若是她嫁做正妻,府中的侍卫怎么敢折辱她的亲戚。虽然说过不争宠,但是谈一谈已经发生的事实,不算给太子妃上眼药吧?

太子被王怡真吓的魂不附体的。“怎么?你被侍卫撕了衣服?”

要命了,启圣帝能直接封王怡真一个一品的国夫人,可见宠爱,王怡真的身份,他是告诉过太子妃的啊。

太子没想到太子妃调教的侍卫会这么猛,他的心里,太子妃一向是识大局、明大体、人也大度的。

“是啊。”王怡真冷笑道:“大哥您这门可不太好进。”

“你……你再叫我一句。”太子突然很感动的看着王怡真。

“大哥?”这个是吐槽用语,不是认亲用语啊,不过看着太子一脸的高兴,王怡真觉得就不纠正了。其实以前她就发觉,太子对她挺好,原来也是心里当她是妹妹。

“那大哥你上次说,我要多少太子府的腰牌,你都给我,是说的真的吗?”王怡真说道:“我要那么多腰牌来也没有用,可是之后若我说要添几个人进府里做侍卫,你不许拦着,我一个国夫人,你们府上的侍卫都敢撕衣服,兰兰嫁过来若是没有人护着,我怕有人半夜翻墙头。”

到时候大哥你脑门上就咱爹一样的绿,别怪我没提醒你。

太子满头黑线的说道:“府中的侍卫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王怡真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胡扯了?今天在门外还有两家的马车停在一边,都看着呢,你觉得我缺人证?你要不信,我叫丫环带进衣服来,我那一件今天刚上身的新裙子,就在你门口被撕成了两半。或者你叫了阿城进来,再看看他的脸啊?又或者哪天上朝的时候你问问,看是谁家的女眷马车目睹了我光着身子的样子,肯定有人回你”

太子眼含着泪忙说道:“我信我信。这样吧,兰兰嫁了过来,虽然不能办婚礼,但良娣也可以带陪嫁,你要陪嫁些什么人,我也不过问了。”一般的陪嫁,都是陪嫁丫环或者铺子庄子的管事,但太子这是说了,意思是可以让李兰兰陪嫁侍卫。

王怡真算是松了半口气,可是另半口气还是吊着,脸色更不好了。李兰兰这边的陪嫁,倒可以解决掉好些兄弟们来京之后的工作,可问题是——兄弟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啊……

借着太子的愧疚,两边便定下了明日进府。

按着李兰兰的意思,她既然此生注定早晚要进这个门,那宜早不宜迟,不然她在李家多呆一天,反而还要受到侮辱,李杏杏嫁做了亲王妃,她却一生用不了正红色了,好些正妻能用的物件,她拿着没用,怕二房再来借。“当初……母亲便将我大半的嫁妆,给了大姐姐做添妆,如今我实在不想亲眼看着余下的另一半也送了人,还不如我早些进府,嫁衣什么的,倒是可以拿给你用。”李兰兰又开始落泪。

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太子妃的嫁妆里,竟然有小半是大房给李兰兰准备的,再加上之前二房欺负大房,他多少也知道些,于是又是一番的劝慰。侧室不能用正室的东西,倒也是规矩,更何况当初大房送了给太子妃的嫁妆,太子也没胆子去要啊,于是太子便口头又补给了李兰兰不少的物件,李兰兰也是穷惯了,倒不用那些珍品,趁机讨了个自建小厨房的承诺。

这样一来,到时候她进东宫,丫环侍卫都自带,再加上小厨房,找个偏远靠门的院子,围起来,甚至自成一体了啊。

李兰兰便觉得满意了。

她看得出来,太子对她只有愧,没有情。太子妃就算利用她,也一定厌恶她。若她不是借着机会今天提出进府,那东宫绝对会旷她个一年半载。

可是她做为侧妃,只有入府之后,才能有资格,被太子妃带着进宫拜谢皇恩。

她无论如何,也想尽快的进宫,去见吕才人。

定好了明天入府,那么后天便可以入宫,李兰兰又落了两滴眼泪,太子便拍着胸脯保证,后天他同太子妃陪着李兰兰,一起进宫。王怡真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太子爷怪不得外面名声不太好,这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旦有事,便就想着让太子妃来拿主意,如今太子妃不在,那就李兰兰说什么是什么了。只是太子妃为妻,可以理所当然做他的主,李兰兰却是要做妾的,用这种可怜小白花的恳求态度,比较正常。

王怡真不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李兰兰订给了纪家做宗妃的时候,突逢大难,立下了死意都不肯流泪,如今身份一转换,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这李家姑娘,怪不得代代为后,还真的是后宅的全面人才啊。

“其实,早些接我入府,我能早些入宫,对殿下也有好处。”李兰兰擦了泪说道:“我过往入宫时,与吕才人也有些交情,我想着殿下同太子妃入宫都不方便,不如我进宫还能打探一下,那天,殿下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兰兰说道,太子妃那边早晚要查设局之人,那不如先将吕才人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她亲自查。

太子顿了一下,大喜道:“对啊,我那日喝了药,到解开药性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忘了,可是吕才人若记得呢,期许还可以查找到一些线索。”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7 太子府一霸

这话说起来,也真的是没娘的孩子苦出身啊。

太子同几位亲王,都因为年纪到了,而出宫开府了。

可惜,他这个太子不太受宠,早年还有些差使在身,后来做的不太好,连差使都没有了。

要想进宫,一般除了皇帝召见,就是他进宫问安。可是启圣帝不太爱见他,而且也不喜欢热闹,这些出府的亲王们,都免了问安。其它诸王,还可以没事去宫里见见自己的母妃,可是李皇后早死了,太子也不能见天的去朝阳宫逛街吧。

本来,这后宫他就是该少进的,人际来往什么,交给太子妃就是了,可是偏这后宫里,还没有个长辈。

启圣帝当年也是个母妃早亡的小皇子,前面几个大皇子争位的时候,他被送到了凉州做人质,后来几个兄弟为争位互砍,几年里面不是没了就是残了,大齐又因为他的内应,攻下了凉州,最后他凭着天大的功劳理所当然的即位,宫里的宫妃们便都成了太妃,一口气送去给老皇帝守灵了。

太子妃上面没有长辈要服侍,又不能见天的往公爹面前跑,再加上她一个嫡长子的嫡妻,总不能没事进宫同公爹的妾室们搞好关系吧?她想在后宫拉个助力,只能是嫔妃,可是人家嫔妃都有自己的儿子,凭什么给她鞍前马后啊,高级的嫔妃不会理她,低等的……太子妃这身份又不好来往,太招眼了,以前有个皇贵妃,还算是后宫里有一个李家的人,如今皇贵妃也没有了,太子妃竟然也找不到理由进宫了。

太子昨天在朝阳宫公然被人陷害,如果是想查,那就应该先查的就是吕才人。太子中了药之后没有记忆,可是吕才人呢,她作为昨天的女主角之一,是为了什么要去朝阳宫?怎么进入的?怎么碰上了太子?在事情发生之前,她的行为和经历,都可以做为证据。

李兰兰不是太子妃。若是太子妃以嫡子正妻的名义,老是去找公爹的小妾串门,对方还是自己经婆婆的丫环,把人当个正经亲戚甚至长辈来对待,那她这太子妃的脸面,也就别要了。可是李兰兰不同,吕才人是启圣帝的妾,她是太子的妾,两个人身份对等,李兰兰若是将吕才人当个长辈对待,就说得过去,而且……以前确确实实她进宫时,吕才人也带过她不少的次数,两个人从那时就有交情,如今李兰兰又进宫了,去看看她真的说得过去。

太子从前没相想过,多了个有品级的妾室,还有这样的好处,便笑道:“那好,你明天入府,后天便进宫走一趟吧。吕才人那边,你小心的问问,就算没有什么细节,也得叫她知道利益得失。”太子不觉得吕才人能给出什么线索,毕竟是个女流,若是那设局的人趁她不注意打晕了扔进来,她也记不得什么,但两边有了这种关系,就是太子府给她抹平了这个死劫,本来吕才人就是李皇后的人,如今有了这样的关系,她这辈子只能同太子一系绑在一起了。

李兰兰低声的应好,十分的柔顺。

太子便对她越发的满意了。叹道:“兰兰今年也是17岁的吧,当初李家的几个女孩子,母后最喜欢你,见天的召你进宫,我记得你还曾从宫中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也天天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跟在我的身后跑,我当时……我还当母后相中的是你,只是后来将你订给了纪家,说实话,我还生气了一阵子呢,再后来,母后也没了,却没有想到,我们终究还是有这样的缘份。”

李兰兰听着,柔柔笑道:“这缘份,当是兰兰命里的福份。”王怡真却看着她捏帕子的手,比平常紧。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太子就算纳了这一府的妻妾,也算是个钢铁直男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若李如海未死,李兰兰才是那个该做太子妃的人?李兰兰就算以前同太子妃没仇,这一句话都能说出深仇大恨来?

男人这种谜之生物,他是真心觉得女人娶回来定下位份,便可以妻妾相得、和平共处了?

良娣的事,这就算是谈完了。

太子送了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李奕城也早就等在厅中了。

此时正逮着一群侍卫在猛揍,之前给他们带路的小太监,带着哭腔的劝,也不好用。

是李兰兰同王怡真出来了,李奕城才停了手。对着太子笑道:“殿下别怪,这几个人当众欺负阿真,我当丈夫的不能忍,要是连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了都能忍,这就不能算是男人了是不是?”

太子:“……”貌似这些侍卫今天刚堵了李兰兰的门啊,这意思他若不处置了侍卫,就不是男人了?

王怡真直接给李奕城当众竖了个大姆指,这小子这段时间嘴皮子挺溜啊,结果得意洋洋的挺胸抬头的人是大虎,看来之前几个人没出来的时候,大虎没少在旁边教导怎么得理不饶人的开骂啊。

太子擦汗道:“这几个人一向忠心,都是太子妃从李家带过来的。”

李奕城虎着脸说:“李家的人哪,那更好了,名单我都理出来了,我就再带回李家去,这种没教好的狗,我这当主子的得重新带回去教育好再送来。要不然下次再出这种事,我怕来不及过来打他们。”红英红秀几个丫头表示,她们在抄写的就是了。有了名单,就算是人不在,也跑不了,李奕城回府能收着李家的人,来这里还能继续揍。

太子听出味来了。李奕城说的不是“不过来打”,而是怕“来不及过来打”,也就是说早晚要打上门来的。太子想想二房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奕年,他自娶妻这些年,从来没有感觉小舅子是一种很难处理的人物,如今突然发现李奕城的存在好像比李兰兰这良娣还要他的命啊。李奕城可是在京城里打架不看你是谁的人物,现在更有了王怡真这一层关系在,讲真,他今天把太子打了,只怕启圣帝也并不怪他呢。

太子当场也软了:“那就……那就带回去吧。”挥挥手,自然有人将侍卫们绑好送回李家。

李兰兰才同王怡真,带着人回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8 缺人

主仆们上了车,李兰兰才长叹了一口气,问李奕城:“让你打听的事,打听了?”

李奕城点了点头:“那之前门口停的两辆车,一辆是魏王府的,一辆是广昌侯府的。姐,你的事怎么样了?”

李兰兰顿了下,才将明天放太子府的事说了,李奕城挑着眉毛问道:“那今天堵门的那队畜生,回去了怎么收拾,我挨个砍一遍?”

“……”王怡真本以为这小少年听说了姐姐要做妾,会当场炸开,她还想着这里只有自己能压住了,结果李奕城也没炸啊,这都已经运上了劲的手,一下子都没地方放了。“你姐姐要去做妾了?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李奕城莫名其妙的说道:“以姐姐的人才品貌,她若不想嫁皇室就算了,她若想嫁,以后一定是皇后啊。”

王怡真一时间无话可说,都忘了李家的发家史了。给别人做妾是妾,给皇室做妾,对李家人来说,那是做了皇后后备军,是凤女才有的待遇。李奕城这娃虽然三观一向还正,可是有点姐控的他,也是打心里觉得,李兰兰同意这亲事,以后就要做皇后了。

而李兰兰在进屋之前,就已经吩咐了李奕城去找侍卫们的名单,可见得,其实她心里也懂,圣旨之下,她这良娣,大约逃不掉,便在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

“是啊。”李兰兰沉着脸说道:“做妾也没有不好,我若是要正常嫁人,光只是嫁妆一项,就是难题,如今我手上除了连二百两的现钱,都没有。”外地铺子田庄,若摆嫁妆,只能放成一抬,除此外,大房当年给她攒的东西,好多都在太子妃出嫁时给了二房,不足的东西可以买,可是就算现钱,她还要找王怡真借,而且借出来,还要打点查找父母的死因。

嫁妆这种事,丹阳郡主是绝不会理会她的,只能她自己来想办法,而李兰兰一时又能有什么办法,若就这样10抬嫁妆嫁去尚书府,只怕这辈子也要被婆家笑死了,在妯娌中也抬不起头来。

其实真想开了,做妾好啊,做妾便什么都不用准备,一顶小轿嫁进门,后边嫁妆多少,没有人知道,自己藏起来用就是了。李兰兰笑道:“不用嫁妆,我在府中也是最高品级的嫔妃,吃喝用度还要让正室掏钱,无论当初母亲为什么要将我的嫁妆送去给太子妃顶用,如今我进了太子府,有一生的时间,拿回我的嫁妆嘛。”

只是可惜了她绣了多年的大红嫁衣。

王怡真长叹了一口气。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李兰兰真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那泪水哗哗的流时,只做给太子看。

太子妃同太子少年情谊,这些年精明能干,管制着整个太子府,里外一把手,太子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李兰兰在发现良娣之事不可逆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今后在府里活下去的基础,就是讨太子喜欢。虽然这么说挺惨的,但是李兰兰无论家世背景、身份地位、资产人脉、事故人情、手段人际都不能同太子妃比,她想同太子妃分庭抗礼,想在太子的心里留一个位置,只能走知心解语、红袖添香的路子。

自然,这路子也同样不好走,太子府里有的是低等的姬妾,因此李兰兰才主动要求早入府,即要让太子明白她痴心一片,更要让太子看见她的价值。她的价值就是身份不够,反而能够同宫中来往,至少吕才人那里,用的好了,也是东宫在后宫的一颗棋子。

只有她有了用途,太子才不会舍弃她,有了温情,太子才会爱她,再有一个孩子……才最终是她翻身的根本。

李兰兰问王怡真:“妹妹们,我能带吗?”

打从王怡真手里接手了那几个小丫头,李兰兰也没将人当作是丫环来用,王怡真是拿什么态度对她们的,她就是什么态度。若是想要签死契的丫环,京城里三四两买一个很容易,她一个国公小姐,再穷也能买回一串来,红英她们即机灵、又勇敢、识字还懂得多,跟着王怡真混的这么年,规矩做派虽然差些,可是人情事故绝不是普通女孩比得了的,又不签死契,李兰兰便知道,想要她们忠心,她便要有真心,而她们若能忠心,那便是江湖上刀山火海的交情。

李兰兰要进太子府,那就是在太子妃手上求活路,带的人,一定要信得过,她才能活下去,可是为了保她活下去,这些丫头自然就会更危险些。就像今天李奕城说的,若是出事,王怡真早晚要来,却怕会来不及。

王怡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回去你问她们,叫她们自己选。”

来京中这么久,唯有李兰兰算是个朋友,但其实严格的说来,李兰兰不仅只是朋友,王怡真此前的人生,不是同傅卫东那群糙汉子混着,就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同老尼念经,李兰兰……竟然好像是唯一一个同龄的闺蜜?

要妹妹跟着她,有点不放心妹妹们,要她自己进太子府,也有那么点不放心她,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李家这姐弟两个,也已经被王怡真划到自己人的范围里了。

“好。”李兰兰也笑着点头,王怡真肯让妹妹们自选要不要跟着她,那心里也是有她的存在的。只不过两个人也知道,就算红英她们全都愿意跟着李兰兰入府,做为良娣,这人手也远远不足,更何况即然有了陪嫁,便要有管着陪嫁的人,李兰兰现在缺人缺的,王怡真也帮不上她,而最重要的是,丫环管事婆子都可以慢慢挑,唯独……

“你能再帮我个忙吗?我在京中没有店面庄子了,陪嫁的管事什么的先不需要,可是护卫们也需要至少20个,李家的下人,我能用的不多,你帮着我去买些合适的人吧。”李兰兰说道。

护卫这事,只能是王怡真来。她从小做为千金小姐养大,挑选调教丫环还成,护卫她可不会选,李奕城也不行,李奕城选的人,大概率打架还行,但在太子府做侍卫,更重要是胆大心细。

王怡真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当面答应李兰兰,丫环可以买新的调教,打手可以在街面上雇佣,可是侍卫是什么样的人,即要忠心机灵如丫环,又要有一定的武力值如打手,这样的人李兰兰要她到市面上采购,这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大小姐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49 归与未归

倒也不是说,完全找不到,比如以前像行健武馆中那些街边的混子,倒也有人渴求安稳,愿意进府做个护卫的,可是那要先看人品,不求高尚至少忠厚,再看家世,不求清白至少是良民出身,最后是能力,不用武功盖世但也得有一技之长,这样的人一个武馆中都可能找不出二到三个,这还得找着借口好酒好肉的同人家交朋友谈心,暗里观察个一年半载的,签的同样不会是死契,就更需要以德服人。

李兰兰开口就要20个?其实王怡真也知道,进了太子府,20个侍卫真不算多,出了事都不一定能照应上。

可是接下了这件事,王怡真只怕三年都出不了京城。

她是担心李兰兰,可是更担心乡里,她想尽快的回乡。

要是寨子里的兄弟此时都在京城该多好,那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我还是得先回乡。”王怡真说道:“等我把乡里的人都接出来,你那边想要多少人手都有。”她得回去看看,乡里到底怎么了?若是真有意外,那一定是宜早不宜迟。而李兰兰这边,则是宜静不宜动,她刚嫁进府去,太子妃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到就要对新良娣对手吧。

李奕城欢快的喊道:“我也去。”他早就想出京看看,傅卫东同他说的那些江湖上的趣闻逸事,可都是发生在荒山野岭的,京里可见识不到。

王怡真张了张嘴,想着李奕城该留下来保护李兰兰,可是李兰兰是嫁进太子府,李奕城这身份在太子府面前也不太够看,反倒是献国公的身份,拿到外面能唬住一堆的人,有他在,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帮忙?

“也好。”王怡真说道:“那就先去青云武馆,商定随兰兰入府的人选,再关闭武馆,我们各自回家收拾行李,明天送了兰兰入太子府,我们就走。”

李兰兰想带女孩们入府,总得先将利害关系说清楚,青云武馆是最安全的环境,又是一直以来的大本营,所以自几个人离府,这车就是去往青云武馆的。

等到了武馆,王怡真先跳下车来,看着武馆大门开着,王怡真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之前每天来查,武馆的门都是闭着的啊,不会是昨天众人将吴平安揍了一顿,这货弃馆而逃了吧?

王怡真叫了一声不好就往里跑。

因为知道了小五的人晚上有可能会来,所以昨天晚上吴平安暴露之后,她也没有再安排任何人值守,依然是把吴平安放在这里,虽然揍了一顿,也只随便绑了一下,还是塞回到门房上,就算小五的人来救,他也不敢走,因为老娘还在她手上啊,所以就。谁想到今天这大门就四开八敞的,这货真的是连老娘都不要了吗?

王怡真冲进了武馆,本来以为看到的该是空无一人,结果等冲进去了,发现里面一群的汉子,每一个都跳起来抓着武器比划向她,人人脸上都一副“谁敢来踢馆子揍死他丫”的表情。

王怡真“嗷”了一声,直接冲到了大厅正中心,像着那顶头的人就挥了一拳头出去。“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傅卫东回来了,还带着一寨子的兄弟们一起回来的。

傅卫东躲避不及的被打了一拳,才扶着肩膀嚎到:“你师傅我九死一生的回来,不是该给我个大大的拥抱吗?”

然后李奕城冲了进来,喊着“师傅”直接扑向傅卫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将人向后压倒,王怡真听那一声“咚”就觉得,傅卫东的后脑勺受到的打击,有她那假装一拳的30倍冲击力。

傅卫东整个人都哭了。

亲徒弟自以为温柔的小拳拳就已经很要老命了,便宜徒弟这一个爱的拥抱更是暴击,可是看李奕城情真意切的,尊师重道的态度比王怡真好一百倍,傅卫东还真不好说他什么。

打完摔完了傅卫东,周围的大汉们也收起了武器,大家七嘴八舌的围上来,有向王怡真问好的,有拉傅卫东起来的,有关心领导后脑勺的,有打听李奕城是谁的,有打听李兰兰许配人家没有的,甚至还有人问中午饭什么时候吃……反正话题五花八门挺热闹。

“都TM给我闭嘴。”王怡真喊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乡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王怡真说话比傅卫东好使,周围静了,傅卫东叹了一口说道:“乡里没有出事。”

“没有出事……没出事TM上次派去的人十天不回。”王怡真这情绪真的是崩不住了,吼道:“还有,怎么只有寨子里的兄弟?我的人呢?”她打眼一扫,这里面也是全是成年的公的,她的人呢?她的老尼奶奶们、她的小媳妇们、她的妹妹们,人都哪去了?

“声音降降。”傅卫东叹着气说,“我只说乡里没有出事,没说人没有出事啊。”

“那就还是有人有事出了事?”王怡真吼的更大声了:“我的人出了事?”

“你听我说。”傅卫东摆手:“就凭你这嗓门,我敢让你的人出事?”

“是啊三娘子,你的人要是出了事,兄弟们谁个敢出现在你面前?是不要命了吗?你的人要是出了事,我们就算亡命天涯,也不敢到京里来啊。”说话的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大汉。

王怡真跳着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叫谁呢?”

不是早跟之前回去的陆大林说过了吗?到了京城,江湖上的称谓一概不许提。这货到底怎么传达的她的命令。

王怡真扫了一圈,找陆大林,没找到。

“陆大林呢?”王怡真打算找着人狠揍一顿,这货是傅卫东身边的副手,第一进去乡里接人就是他全权负责,要不是他把事做得这么七零八落,她还不至于担心这么久呢。

“不在。”傅卫东摇头道:“乡里很好,也很顺利,你的人一点事没有,我的人也都在,唯独他,不见了。”

“不见了?”王怡真问道:“不见了是几个意思?”

“一个意思,就是说……只有陆大林,出了事。”傅卫东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0 图什么?

李奕城虽然一向人挺不靠谱的,但这次说对了一句话,傅卫东比别预定慢了半天,确实是因为皇帝定了泰山祭天,因此路上的关卡设的多了、查的严了,多费了些时间。最重要的是,他是先按王怡真在乡中的弟妹和老尼们安顿到了李兰兰的念园那边,错过了进城的最后时间。

但是当初王怡真拿到的那两块太子府腰牌,十分的好用,傅卫东一行几个人,不管是走什么口都顺风顺水的,一群山贼,第一次住了官驿,有品级的驿站官员管吃管喝还管说好听话,要不是王怡真催的急,傅卫东真想这旅程永远不要结束。

等到了傅卫东到了乡里,发现乡里一切顺利,因为陆大林也是带着一块太子府腰牌回来的,到了乡里又寻到了傅卫东那做捕头的二徒弟,跟乡里打过了招呼,于是之前王怡真看中的那片地,没有任何波折的就买了下来,不但地契已经给了,甚至还顺便着帮几个流民出身的兄弟落了户籍,并且几个身上有案子的兄弟也一起销了案,那过程,简直顺利的让人流泪,不是不说,权势这东西,到哪里都好用。

陆大林几个人,走的时候还是见不得人的山贼,等回来时就变成了京城来客:太子侍卫、伯府家将、武馆武师、这一串的头衔除掉最后那个之外,无论是县官乡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请宴,几个人简直牛死了。乡里的其它人看着自家的兄弟,才出去了几天啊,就这样衣锦还乡,那简直了。

陆大林问谁想去京城,大当家和三娘子包吃包住包工作。整个宅子里,40岁以下的就没有一个说不进京的。那可是京城啊,天底下最气派、最繁华的地方,别人去了怕无依无靠需要自己闯,自已去了现成的锦衣玉食大靠山,于是当场就一百多号人决定了搬迁,唯一不想去京城的便只有40岁以上的,也就是说,庵里的那群老尼姑之外,都想去。

本来老尼姑们不想去的,她们已经年纪大了,不想背井离乡,可是陆大林是知道王怡真的脾气的,她一手带大的妹妹们,她肯定放心不下,于是一挥手说王怡真的意思要把孤儿都带走,还说王怡真早选好了院子给她们在京中养老,这一来,只余下几个老尼姑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被孩子们一闹,被年轻人一劝,也就同意了。

于是乡里的人完全没有人留下来,陆大林第三天到乡里,第四天办妥了买山的事,第五天统计完人数,第六天早上就走了,他记得王怡真的嘱咐,特意先回来报人数和安排。

而留下的兄弟又花了几天的时间,雇车租物,收拾行李,盘点能带的用品,又将带不走的大件,该卖的卖,该当的当,该打包的打包,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一群汉子便将王怡真那一群的老幼装了车,浩浩荡荡的要往京中来了。

傅卫东到了乡里的时候,一群人正坐着车要出发呢,傅卫东若是晚上半个时辰,两边可能都错过了。

大家看见了傅卫东,特别高兴,直夸自己大当家的办事就是有人情味,跟其它的山贼不一样。

当初陆大林回京报信报人数的时候都说了,他先走一步,拿着太子府的腰牌在路上打点,这群人穿城过镇的时候只要报他陆大林的名字就行,那意思就是不再派人来接,让乡里自己过去,反正陆大林那意思,乡里到京里都有大道,没什么危险,他先走一步回去报信,其余人扶老携幼的慢悠着点没事。

众人只当京中再不会派人来了,却没想到傅卫东竟然不放心,还亲自来接人,大家都觉得大当家的太客气了。

傅卫东听的脸色都变了。也就是说,乡里一切都顺利,路上没有危险,银钱没有丢,买山没有被刁难,山贼们的身份也没有露……可是,唯独陆大林他,没有回来啊。

傅卫东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一路带着收拾好的兄弟们往京城赶,一边赶路,一边打听陆大林。

“乡里往京里来的路上,好几个关卡和官驿我都问过了,确实陆大林早就回来了,那小子人很机灵,嘴皮子又甜,他手上不少的钱,还带着太子府腰牌,一路打点过的关卡和官驿,都对他有印象,知道我们这一行人要往京里去,通关盘查的时候也并不为难我们,住宿吃喝也招待的不错,但就是……”傅卫东摇着头,又说道:“一路上都能打听着他的信息,可是唯独进到京郊之后的关卡,就再没有打听着他了。你也知道,京城做为首都,人流量一向极大,我也不确定打听不着他,是他打点过的兵丁正好不值那一班岗呢?还是因为打点的人多,对他没有印象了?又或者……”

陆大林并没有进到京郊。

“也就是说,陆大林极可能是在进到京郊的关卡之前,失踪的?”王怡真问道:“他应该不会自己跑掉吧?”人是傅卫东的副手,以前论交情也都不错,可是到底不是那么熟悉,她想听傅卫东的意见。

“不会。”傅卫东摇头。“买山林之后余下的钱,他给他表弟留了足够大家搬家的钱,余下的一点用来打点路上。”若是为财,他是那一行人的头,满可以将钱全都带上,甚至他可以拿着买山林的钱私逃,不会在把钱花掉之后,又留下了足够乡里搬迁的钱财,才跑。

若是图财,不会没钱了,反倒跑了。

“路上出了事?有仇家?”王怡真再问?

“也不会,这些年我们同黑白两道都处得来,就算黑吃黑,也吃的是流窜的贼人,而且出手就是斩草除根,没什么外敌,同道里处的也行。就算是真有仇人,那也该在乡中地界动手啊?陆大林这一路都平安,为什么进了京郊,离京城进了,关卡严了,反而有人下手?说不通。”

“可是……他也没有回武馆。”王怡真说道。

“所以,他真的可能出了事。”傅卫东说,不是陆大林自己跑的,那就是被人害了。

“可是这一路上,走的官道,他又不拐去别处,还能出什么事?”京城之外,虽然不如京中安全,可是京郊之地,也还是官道啊,还能有山贼挡路不成?就算真有山贼拦路,那也不会打陆大林的主意啊。劫道也有劫道的眼光,陆大林单人快马,官道不是山道,山贼想拦这样的人,除非在官道上横木头,但人来人往的,怎么也不可能。而且陆大林虽然带着太子的腰牌,但可没有置办新衣服,一副江湖打扮,即没有带穿金戴银、也没有带大件行李,刀不离身还身强力壮,更长的一脸凶像,傅卫东做为山贼是了解的,同行们就算是劫一百次道,也看不上这种没有价值的猎物啊。

所以陆大林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哪里出的事呢?

“啊。”突然一个高分贝的声音尖叫了一声。因为声音太近,把两个人都吓的一哆嗦,转头看了一眼,是一直凑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的李兰兰的叫声。

她抖着声音说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伙山贼……就是我父亲、我父亲被杀的那里,那里就是京郊。”

这事还是她听王怡真转述的傅卫东说过的,宋国公府前任世子爷,李兰兰的父亲李如海,就是护着一趟暗镖时,被人在京郊官道上劫杀的。

“不可能吧?”傅卫东和王怡真互望了一眼说道。

李如海那件事,是江湖上宿年恩怨、提前埋伏、还是500对50人的围殴,若说去抢一趟价值连城的镖,还说得过去。

去抢陆大林一个半点姿色钱财没有汉子,图什么啊?就为了太子府一块腰牌?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1 身份定

启圣帝喝了茶,便让李兰兰平身了。李兰兰谢恩起身,仪态端方,站回到了太子妃身后的位置上。

太子妃僵着脸,还是勉强笑道:“多谢父皇为太子赐下良娣,李良娣家世清白、教养良好,堪为侧室的表率。”李兰兰这良娣,不只是御赐,因为有品级,也算是半个儿媳,所以昨天太子纳了她进府,今天太子妃便被催着带了她一起进宫谢恩了,这杯茶,算是媳妇茶,也是启圣帝对她的认可,太子妃没想到,就为这么杯茶,太子也巴巴的跟了进宫来陪着,是觉得她会在今天把李兰兰按死在御花园吗?

李兰兰站了回去,便轮到了李奕城同王怡真谢恩,两个人起身后,启圣帝便问道:“赐下的献国公府可还喜欢?”

“喜欢,多谢圣上。”李奕城同王怡真再次谢恩。

启圣帝便摆了摆手,说道:“你父亲当初英年早逝,他同我也算是少年相交,你同他极为相像,有没有想过,进宫来谋个差事?”

李兰兰下意识的抬了下头,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不单是李奕城的姐姐,更是嫁出去的女儿,是太子良娣了,她没有资格,至少明面上,她无法给李奕城作主,李兰兰就抬眼看王怡真,李奕城这个年纪,虽然是封了国公,可是若是能进宫做个高品级的侍卫,在启圣帝面前讨了喜欢,那以后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李奕城看了眼王怡真,见王怡真不理他,只能硬着头发自己拿主意。“禀圣上,微臣愿意。”

启圣帝没有说话。王怡真抬了脸,笑着问道:“那圣上,阿城若是进了宫当侍卫,我能不能也常进宫啊?我就来送个饭什么的,不会打扰他工作的。”王怡真问这话,尽可能想装着自己挺天真少女,好似不愿意离开未婚夫婿似的,但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叹气,怪不得太子老是哀叹李皇后死的早。

这宫里没个长辈、没个亲戚,她想进宫竟然只能拿给夫婿送饭这样的理由,宫里还能短了吃食?但凡是有个太后,又或者是李皇后仍在,她也能找个更好的理由啊,王怡真现在同太子妃一样,她一个国夫人总不好总是进宫讨好皇帝的小妾吧,想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个送饭的理由,只是她也知道宫中规定,不允许随意带吃食,特别是前两天皇贵妃一死,连李家都取消了这种特权,一般人要是能同意就有鬼了。

然而启圣帝真的是心里有鬼,他真同意了。

“早听说肖夫人的长女,厨艺超群,你若担心献国公口味不合,有空时来宫中指点一下宫人就是了,朕也能沾沾献国公的光。”启圣帝一向表情寡淡的脸上,都带了点笑。更重要的是启圣帝这么说不只给了王怡真进宫的理由,还揍的她的厨艺天下无双了。

王怡真便真的有相信,太子说的,这是她亲爹了,“厨艺超群”这种话都张口就敢夸,她要是厨艺能越群,手底下一群女孩子就不会年纪轻轻个个厨艺顶呱呱了,为了让她远离厨房,孩子们可是拼了命的。

王怡真笑着说好。

启圣帝就亲点了李奕城为千牛备身左右,这个官职正六品,实务就是跟在皇帝太子面前列队保护。只不过备身左右这职位服侍在御前的人数已经足了,于是李奕城这千牛备身左右,被划给了东宫,也就是说官职待遇等一切等同于宫中,也可以随时入宫禀奏,但平常呆在太子府,相当于皇帝派给儿子的侍卫,那比起真的在宫中当差来,可是相当自由和舒服的了。

王怡真突然有点怀疑,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之前太子府发生的进不去门的事件?李奕城这个职位,可算是太子府的侍卫大头领了。爹做到这个份上,就算不是亲爹,她觉得也是胜似亲爹了。

或许是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处,太子妃的脸色也不太好。

王怡真选了今天进宫,就是为了同李兰兰凑在一处,没想到这一次却一下子解决了入宫同李奕城的官职两个问题。于是一波认亲加谢恩加聊天后,有启圣帝这沉默是金的选手在,天终于被聊死了。

太子妃这么能说会道都活跃不起气氛来,不过夫妻两个的脸上还是挺高兴的,这些年,启圣帝不待见太子,很久没有愿意让太子进宫陪聊在的时候了,于是太子妃使着吃奶的劲,把话题引到了李皇后的身上,启圣帝这个人一向不爱聊天,唯一爱讲一讲的话题,也就是与李皇后年轻时的相处了。

太子妃说起了李皇后,太子也加了几句,李兰兰就立刻跟进道:“我记得,姑母身边有一个小宫女,叫做吕新桥的,我年幼时,她常陪我玩耍,我都叫她吕姐姐。”

启圣帝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说的是吕才人?”启圣帝一向是冷着脸对任何人,不过其实说起话来,不听语气只看内容,还算是和蔼。

李兰兰就笑着说道:“是她,当初我进宫时,最喜欢在朝阳宫中那颗最大的桂花树的秋千上摆荡,都是她推着我玩,我记得姑母总是坐在一边看着我,还常叫她慢一些,有时候我笑的太过份,姑母便让她停下,怕我岔了气。”

圣启帝点头道:“那其实是皇后最喜欢的秋千,可是她总说自己母仪天下,不能那样玩乐,所以最喜欢看着你玩。”

李兰兰便点头道:“我这些年,有时候想起姑母,便会想起她,如今姑母不在了,我能去看看吕才人么?”

启圣帝同意了。

太子妃的脸色一僵。虽然太子早同她说过了,李兰兰身份合适,更能同吕才人搭上话,可是太子妃听她说话还是心里难受。

当初李皇后虽然说同两位嫡出兄弟都相处的不错,但总归李如海是兄长,当妹妹的一向对哥哥更喜欢些,而且李皇后生母是先夫人的陪嫁丫环,她能做嫡女,也是记在先夫人名下,最重要是李如海那时候还活着,是世子。

李皇后,对大房总比对二房更好,当初常召李兰兰进宫和太子一处玩,李兰兰对后宫的熟悉,太子妃都比不上她,那时候,人人都明白,李兰兰是要做太子妃的。

后来李如海死了,大房垮了,李皇后突然给李兰兰定了纪家,反而将二房的长女,定为太子妃。对外说是因为太子妃年岁同太子相当,只小太子一岁,但太子比李兰兰大四岁,这个岁数差距,挺正常的。人人以为是李家大房死了当家人,失宠了,可是李皇后反而对李兰兰更好了,只不过之后不久李皇后和长房韩夫人相继离世,李兰兰才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如今李兰兰突然开口,对曾经朝阳宫中的人事物如数家珍,怎么能不引起启圣帝的注意,又怎么能让太子妃不生气?

不过,太子被人所害。

东宫这边一点线索都没有,梅妃那边的印章丢了,也联系不到人。宫里其它的关系要么不方便动用,要么就是无足轻重,吕才人那边倒是唯一的线索了。

太子妃也笑道:“兰兰也是早年丧母的,想来对那样自小照顾自己的长辈心存感激,有濡慕之情吧。”

她就差说李兰兰把吕才人这奴婢出身的妾室当母亲看,想认个义母了,如果不是还有个丹阳郡主在前面拦着,太子妃只怕真的会这么建议。

李兰兰冷笑着,告退了,李奕城马上表示护送姐姐,王怡真也就顺势一起,去兴庆宫。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2 同她有关

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的朝阳宫一直关闭之外,其它但凡生过了皇子的妃子,都自有封号和宫殿。

一后四妃中,皇后生太子为嫡长,贤妃、淑妃同死去的德妃,分别是二皇子晋王、三皇子韩王以及四皇子魏王的生母。

启圣帝这个人,一旦一个妃子生子,就按顺序封位,很是公平。若其身死,也不再补,因此后位及德妃之位都空缺。

其它生了皇子的妃子,就提到九嫔之中,因此九嫔也是缺的。

而没有生过皇子的嫔妃,若只生了公主,都封的婕妤。没有生育但还算受宠的,封的美人。其它有过肉体关系的,封的才人。

才人往下的等级,那就算同是后宫女性,也跟启圣帝没什么关系了。

太子当日要是睡一个宝林、采女什么的,那都不叫事,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说起来吕才人也是个人才,若论美貌身材,她在整个后宫也是正着数的,年纪又轻,按说就算没有生育,提到美人的位份也不难。只是李皇后在时,她是靠爬床上位的,所以一直被李皇后压着,不能翻身,可是后来李皇后没了,她也没能起来,这么多年也始终是个才人。她一直住在兴庆宫,当年她在兴庆宫做才人时,兴庆宫的小宫女学她爬床,如今那小宫女,都做了兴庆宫之主了,也就是如今的贺嫔,她还是个住在侧殿的才人。

王怡真同李兰兰要去,吕才人早接到了通知,自然是要欢天喜地的将人接进殿去,贺嫔出面也陪着聊了两句,宾主双方的话题始终围绕亡故的李皇后,使谈话在悲伤的气氛中有序进行。后来好不容易将贺嫔打发走了,吕才人才将李兰兰请进了自己的内室,将除了自己、李兰兰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

要按吕才人的意思,她本来还想打发王怡真,但是李兰兰坚持要王怡真留下,王怡真也笑咪咪的夸着吕才人身材好,团一团往哪里塞都容易,吕才人才知道她也是局中人。

等到房中真正只有三个人了,大家都没有说话,王怡真是多少有些事不关已,李兰兰父母的死,该她自己问,李兰兰却是不知道从何问起,想了想,打算直接开口,就问“我父母是怎么死的?”,还没出声,就见着吕才人“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李大姑娘……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吕才人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我其实……我其实大约知道的,我若主动说在朝阳宫看见了人,极可能害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要自保,我不想死,只要我活着,你用得上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吕才人说道,她竟然是先挑了太子那件事来说,不过没推诿没辩解,一听就都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她倒是比想象中要直接的多。

李兰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该明白,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她不是不恨,而是恨已经没什么用处。

她好不容易能进宫,与其发脾气,不如尽快了解真相。

吕才人听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其实所知的也不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瞒着,能不能帮上你,我真的说不准。”

“你上次不是那么说的。”李兰兰咬着牙说道:“你那天用纸条引我们去,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你还给了我那两个药瓶,你说那里面是同我母亲的死有关的。”之前吕才人指给她的两瓶药,章太医已经查过了,就是凉州纪家的那种混毒,也就是说,李兰兰的母亲,极可能便是死于这种药。

李兰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这件事了,她一直坚信母亲的死,该是二房动的手,可是二房对那种药,似乎并不知晓,反而药在李皇后手上,藏的好好的……

吕才人能指出这药来,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骗你的。”吕才人叹着气说道:“我要是说不知道,你还会听我说、放我走、把盒中的东西给我吗?纸条是我给你的,让你拿药也是因为……我怕你抢我的盒子。……你还是听我从头讲吧。”

……………………………………………………………………………………………………………………………………

吕才人本名吕新桥,刚进宫时是个14岁天真活泼的小宫女,真正的小老百姓,但因为她是个貌美的小宫女,所以在朝阳宫中,还是很受李皇后喜欢的。

她的故事说起来挺简单的,李家旁支出身的李妃难产而亡,燕王被养在李皇后跟前,那时候李皇后为了固宠,打算再挑一个人给启圣帝,于是挑中了她。

但李皇后没有想到,吕新桥这小宫女竟然并不愿意服侍帝王,因为她在宫外有个一起长大的大牛哥,说好了无论多少年,都等她被放出宫。

李皇后听说了以后,很为她的故事感动,于是把那她的父母同大牛哥都给绑了,说看中的就是她心有所属,如果她不给皇帝做妃子,那她的家人和心上人,便都活不成了。

吕新桥这才明白,李皇后要的,是有人能伏在皇帝身边,当她的耳目,而不是真的想送个人自己争宠,于是为了家人,为了大牛哥,吕新桥找了个机会,把皇帝给睡了。

那之后皇后表面上恨她爬床,但其实她成了皇后的心腹人之人,没事就参与一下宫斗啊,打听着两妃和其它嫔的私事啊,搞清楚谁跟谁结盟谁能有仇一类的,皇帝偶尔来睡她,她也会替李皇后打听点口风,总之算是个隐藏也当是个普通的嫔妃,只是她一直没有身孕,后来皇后死了,她这棋子就没用了,吕才人就开始自我放飞了,不争宠不结党不谋私,每天在宫里吃吃喝喝的跟宫妃们聊天八卦,也挺高兴的。

后来大家都渐渐的将李皇后给遗忘了,但只有吕才人没有忘了她,偶尔春天花开了,她就去朝阳宫附近的那株树上剪紫薇花枝啊、桃花枝、杏花枝什么的回宫里插起来。以前李皇后在时,大家来请安,李皇后都是打发她去剪花插枝,因为李皇后看不起她,就算她做了才人,也还是拿她当宫女来使唤羞辱,以报当年爬床之仇,但事实是她一向是借着插花的机会,将重要的情报告知李皇后身边的丫环,不过时间久了,她倒真养成了插花的爱好,之后她也常常来这里自己剪花枝子,要是宫人哪天没找到她了,就往朝阳宫这边来。

“李大姑娘,您知道梅妃吗?”吕才人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后,突然问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3 被换的婚事

李兰兰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知道。”虽然是两天前刚知道的,但她这么沉着的回答,让人听着跟早就知道了似的。

吕才人哭着笑了。

“我那天是真的想见你一面,我就是想听到您说这句话,我就知道,您一定是知道的。”

“梅妃她同我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吕才人说道。

“什么关系?”

“不知道。”

“……”

“我说的是真的。”吕才人说道:“我不知道梅妃同您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但一定是有关系没跑了,因为梅妃是皇后在这宫中埋的最深的心腹,皇后最重要的计划都同梅妃有关,您想查您父母的死,那这世上除了梅妃,只怕别的人都不会知道内情的。只要找到梅妃,您想知道的一切,就都能知道。”

王怡真“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你根本不是想告诉兰兰她父母的死因,你是想我们帮你找到梅妃?”

吕才人顿了一下子,然后点了点头。“但我至少知道,李家长房夫妻的死一定有蹊跷。”

李兰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因为我很清楚,娘娘原来定下来的太子妃人选,是兰兰小姐您啊?”

李兰兰张嘴愣了一秒。

“这一点从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定好了。”吕才人说道:“我刚进宫的时候,李家向娘娘报您出生的八字,娘娘就找钦天监算过,说是您八字旺夫,娘娘非常高兴,那会儿为了看看您,特意求着圣上,让您带了太子省亲回过李府,之后长房夫人从您满月宴,就开始一点一点置办您的嫁妆了,虽然没有对外说过,但全是按着太子妃的规格置办的,每一样都是最精贵最上等的好东西,有些东西,甚至是亲王妃都没有资格用的,您难道没有看过自己的嫁妆吗?您没有察觉?”

李兰兰张着嘴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真的没有察觉。因为她根本没有看过自己的嫁妆啊。

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死前,为了讨好二房,就将大部分的嫁妆都送给了二房了,后来那些嫁妆,二房全给了太子妃。

她曾经以为是母亲怕二房贪财,也怕她们姐弟守不住财务,干脆就舍财保命,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会是因为她订婚给了纪家,用不上那些带有规制的物件了。

为什么?

太子同她相差不过四岁,如果李皇后当年真的是看中了她,让她早嫁二年,又或者是太子多等两年就是了,为什么中间又将她订给了纪家?

还有她的母亲呢?女儿的太子妃之位给了二房,不但没有怨恨,还将嫁妆也拱手献上?她心里就真的没有怨恨?

若说是因为母亲被二房蒙蔽,那是不可能的,当日念园里的刘婆子说了,她儿子曾察觉到父亲之死有可能是二房阴谋,这事母亲心中知道啊?

李兰兰心里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就听着吕才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初,娘娘是相中了您做太子妃的,这一点,我敢肯定,您随便找这朝阳宫中的旧人问问便知道,娘娘常将您挂在嘴边,甚至还起过心思将您抱进宫来亲自教养,她说过好多次,你是要同她一样,母仪天下的人。”

“我……让我做太子妃……那为什么又?”李兰兰说不出话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的婚事未免也太波折了吧,每次订下了婚事,都会被换掉,从太子妃、到侯夫人、再到嫡次媳,一降再降不说,到了最后……连个妻位都拿不到了,只是个妾……

“不知道。”吕才人特别理直气壮的说道:“我那时候还不是娘娘的心腹,就只是个普通的打扫的小丫环,我不知道后来娘娘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我知道的是,有一天,您的母亲入宫来,同娘娘说了很久的话,她走之后,娘娘哭了很伤心,还病了一场,嘴里一再的说‘对不起’,再不久,您的父亲就死了……”

“父亲的死?”李兰兰瞪大了眼。李皇后做了什么对不起兄长的事情?

“那之后娘娘再召您进宫,便订下了您的婚事。”吕才人说道:“当初娘娘同纪妃争的你死我活,可是同宁安伯府纪家却来往的很好,宁安伯府纪家在凉州还未归降时,也算是凉国皇室了,当时娘娘给你同纪家子订了亲,还特意的求过了皇上,将来您嫁到纪家,便让宁安伯举家迁回原籍,永镇凉州,因为他家之前一直求着想回祖籍。”

王怡真打断了一下:“我没常识我问问啊,永镇凉州这事……是好是坏啊?是升是降啊?”她第一次听说纪家竟然还曾是皇族,不过倒也常见,大国嘛,对于归降的皇族,一般都不会赶尽杀绝,多少也有点优先嘛。

吕才人表示,她一个小宫女,不懂这么官场的事情。

不过李兰兰表示,情况不一样。

“若是宁安伯在京中没有实权,那永镇凉州便是明降暗升,至少他家可以在凉州拿到实权。”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家得趁着凉州未稳定时,便回去,以皇族的身份收拢人心。但当时既然他家是唯一到京中的凉州皇族,只怕也是人质的作用,那么便不会被轻易放回。李皇后承诺他们十几年后回去,大约也是不想她家再得什么实权,叫他们回了凉州也闲散着。但同时是闲散,在京里闲不如回凉州散,那里总归还有旧部、还有人心,‘永镇’这个词,也代表了纪家超然的地位。如果十年后纪家还是闲散人员,那回凉州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但如果宁安伯在京中有了实权,那永镇凉州便算明降实也降了,同样有实权,却是发配边疆,即要受中央管辖,又要受中央控制和防备,特别是这‘永镇’的旨意,要等十几年后,等到了我嫁人之后再生效,那时候只怕凉州的实权都被人分完了,就算名义上说是永镇,也不过是事代不能离开凉州的一个侯爵罢了。”

如果十年后纪家成了实权的人家,那回凉州就成了流放了。

李兰兰说完了笑道:“怪不得纪家拼了命的想要甩脱我。”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4 当年事

当年纪家是凉州皇室,来到京中没有实权,自然拼命找关系想要回凉州,李皇后将李兰兰订给了他家,算是将纪家纳入到太子一系来,他家才有了京中伸展的资本。那时候长房尊贵,纪家订了李兰兰,简直是从太子嘴边割下来的上等肉,足见皇后对他家的信重。这件婚事,对李兰兰完无好处,但对纪家,好处良多,也因此,李兰兰可以说是纪家的福星。

而在十多年后,李皇后已经死了,大房没落,太子娶的二房嫡女,凉州实权被刮分,纪家却已经在京中站稳了脚跟。这时候如果娶了李兰兰,那么万一启圣帝想起来当年对李皇后的承诺,又将纪家一门放回了凉州,还‘永镇凉州’不许回京。那时候妻子娘家没落,还惹了太子太子妃不喜,最重要的是此前京中经营的十几年全都做废,一切又要重头再来了。李兰兰便不再是福星,而是丧门星了。

纪家借了李兰兰当晋升之梯,登上高处了却又一脚蹬掉,虽然凉薄,但多少与李皇后所求的那个“永镇凉州”还是相关的。这么说来,李皇后这旨意,怎么想都是深恨李兰兰啊,因为在等李兰兰长大的这过程中,纪家无论是得势还是不得势,回了凉州都会变成没有势力,纪家在京中不论对李兰兰再好,一旦回到凉州,也绝不肯对她好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旨意,还有纪家……为什么是纪家?为什么要我永远不能回京?”李兰兰说道。

“呃……”王怡真出了个声,可是也没说话。亲娘们个个都有秘密,当初肖婉儿也说不让她回京来着。

“因为皇后一向喜欢她家,当初纪夫人、娘娘、还有当世被称为第一才女的肖婉儿,三个人极为要好,未出阁时就是密友,对了,当初好像娘娘还有一样顶顶重要的东西,要送到纪家,只是大老爷突然身亡,那样东西有没有送到,便不知道了。”

“什么?”李兰兰和王怡真一起跳了起来。说了这半天闲话,就只这一句最重要啊,但吕才人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

是了,因为她人在深宫,与宫外全没有一点半点的联系。

“那是什么东西?”李兰兰问道。

“怎么还有我娘的事?”王怡真问道。

“你娘?啊?莫非你就是肖夫人的那私生女?”吕才人问道。

这混乱的场面,到底要怎么问啊?就连王怡真,都有一种不知道从何问起的感觉。

虽然吕才人说起话来特别爽直,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但是王怡真觉得,她不愧是李皇后心腹,不愧是当年朝阳宫的旧人,不愧是当局者之一,她一开始,这坑就肉眼可见的深了,好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很值得深挖啊。

吕才人歪着头看王怡真,然后又点头道:“怪不得你们联手了,你也想查肖夫人的死因对不对?”

这么说,肖婉儿的死也同李皇后有关系?

王怡真揉着头说道:“你真的从头开始说吧……把事件按时间整理好,慢慢说……有关李兰兰他家、我娘,就是肖婉儿啊,还有纪家、还有皇后娘娘,一切的事情都从头说吧,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估计得是个天大的阴谋……一类的。”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啊,现在所发生的开始,都得追溯到前代的爱恨情仇,越是情侣的两个人,家仇越深,王怡真觉得李家夫妻的死,说不定真的跟肖婉儿有什么牵扯,谁让她现在跟李奕城是未婚夫妻状态呢。

“按时间顺序……”吕才人皱着眉头道:“那可真有得说了,光肖婉儿的传说,就能说上两天。”

那也未免有点太能说了,没看出来吕才人这人嘴皮子还挺溜。

“可是肖婉儿的故事里,与姑母有关的应该没有那么多吧?还事涉到宁安伯府的、事涉事家大房的。”李兰兰说道:“横竖今天一整天,我们也不去别处了,你就尽量细说吧。”

吕才人点了点头。

………………………………………………………………………………………………………………

肖婉儿的故事已经名动天下,那时候的吕才人虽然年纪小几岁,可是也是活蹦乱跳的年龄了。而且她居住在京里,这些人层人士的八卦总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经典故事。有些故事,吕才人经历过事发,有些故事,听老人讲讲,也就了解了。

在她那个对一切都好奇的少女时代,能够与肖婉儿才绝天下的八卦相媲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诸王争位。

因为大齐朝有李家这种凤命女的存在,所以王爷们历来除了争位还要争妻,李皇后当时做为的李家嫡出女儿,很是受王爷们的欢迎,但有一点,她年纪14岁时,在京中的皇子们已经都20多岁了,个个都娶了正室,因此李皇后虽然是嫡出,但位份摆在那里,她若还想再嫁皇子,就只能为妾,搞得年轻时的李皇后非常的郁闷,那时候但凡有一个皇子若给她留个正妻的位置,她八成也就嫁了,可是李家凤命的名头叫得响亮,却真没有实权,皇子们人家争位玩的就是谁手里势力大,因此大家的正妻都是实权人家来的,相比之下,李家女还是做妾比较好。

因此皇子们有不少的人已经纳过了李家旁支的女儿作妾,也依然还想再纳李皇后,可是要李皇后作妾不难,但是要她同旁支的女儿一起做妾,就让人极为郁闷了,因为过往的历史也曾经证明过,李家只要是未分宗的嫡出血脉,就算是旁支,也会出凤女,谁也保不住这一代的凤女是哪个,所以其实在当时,诸位皇子后宫中几乎每府都有几个李氏旁支的女儿,大家想娶李皇后,不过是是想扩大中奖机率罢了。

在李皇后郁闷不已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肖婉儿在宴会上一鸣惊人,成为当世才女。

二是一直在凉州当人质的小皇子回国了。

对于前者,李皇后表示非常的感兴趣,因为她是在诗词上为数不多的能入肖婉儿眼的才女,同样,也只有肖婉儿这级数的女孩子,才适合做她的朋友。

对于后者,李皇后表示完全不感兴趣,因为这位一直在凉国做人质的小皇子也娶过正妻了。

说起这位小皇子,也是李家旁支的女儿所生,不过论血缘,这皇族中又有几个人没有李家的血脉了。所以东西一多就不值钱,当初大齐想吞并大凉,派过兵打了一场,没想到大凉虽然是个小地方,却是民风彪悍,兵士悍不畏死,两国谁也没沾着便宜,最后一商量,决定联姻。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5 有求

这是因为凉王只有一个女儿,其它全是侄子,可是凉王宁可将女儿封了皇太女,也不想王位落到侄子手里,于是大齐就嫁了个小皇子过去,先是在边境处学习当地风俗人情和方言,所以启圣帝算是自小在丹阳郡王府长大,后来年纪到了,便同凉国公主结婚,两个人的感情倒也很不错,这一次回京,是因为皇位病了,说不好听的,也是争位到了白热化,几个兄弟都想拉拢他。

不过当年的启圣帝,也是个很没什么乐趣的人,吃喝玩乐的他都不喜欢,也依然擅长把天聊死,在京里很闲,偶尔听说了肖婉儿擅诗画,以量天下士,他便也画了一副画,题了一首诗,送了过去,也不晓得肖婉儿看中了他诗画哪一项,反正就见他了,两个人还聊的不错,那之后小皇子就常常去肖婉儿的绣楼。

这一来惹怒了凉国公主,对方一条鞭子打上了绣楼,当时肖婉儿正同李小姐聊天,李小姐将自己的闺蜜莫小姐介绍给她。凉国公主打上门来,肖婉儿和莫小姐都是柔弱型的,再怎么有才,也拦不住鞭子抽脸不是?莫小姐被凉国公主抽了两鞭子。

还是李小姐从小见惯了贵族大场面,又是被当作皇后教养长大的,沉着气站了出来,摆事实讲道理辩清白,将天下大势国家兴亡分析的头头是道,面上的意思再明白没有,凉国公主这一鞭子下来,伤的是两国的脸面,但其实李小姐心里也捏着一把汗,骂着这凉国公主太缺教养了,家里都不管她的吗?

很快的,小皇子同这凉国公主的堂兄冲进来拦下了她。那之后,这位公主堂兄,也就是纪氏皇族亲王之一,即后来的宁安侯爷,因为代妹探病问候,同莫小姐来往开始密切了起来。唉?你问为什么凉国公主鞭打的是莫小姐……据说是当时公主闯进去一看三个姑娘排排位,一位雍容典雅、一位高冷清贵,一位柔媚艳丽,公主本来小三都是狐媚子的想法,直接就抽了那个艳媚的,结果打错人了。

而小皇子的心里,也留下了大气沉稳的李小姐的一抹影子。

再之后小皇子探望过父皇,就回了凉国。

再然后凉王病死,诸王要罢黜皇太女,小皇子同妻子外逃,又为丹阳郡王的军队入国境引路,两国之间再启战火,这一次因为有了内应,很快凉国就灭亡了,成了大齐的凉州。

小皇子带着妻子,事隔半年再度回京,内应的那位纪氏堂兄受封宁安侯,宁静又安全。

这半年中,诸位皇子彼此都把对方玩死玩残了一片,谁的名声也不太干净,更好小皇子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被封太子,按说纪氏该封太子妃,可是她同小皇子按凉国仪式结婚,却没有在大齐皇家宗谱玉碟上记名,也就是说,就算发妻,也不算正妻。这种情况本来也好说,补个婚礼就是了,可是这纪氏曾是敌国公主、也是旧国遗民,老皇帝还曾在败在她父亲手里,不喜欢她这儿媳。于是又重新按妻礼,给小皇帝娶了李家的嫡女,李家小姐也感动的不行,终于等到一个没有正妻的皇子了。

老皇帝有了继承人,儿子还大婚,喜上加喜,大喜之下情绪激动就犯了病,很快咽气。新帝登机,年号启圣,再度开启圣王之世。

只是从此启圣帝后院可就失了火。纪氏是发妻,武力值超群,擅使长鞭,她闹腾起来是很地浪费钱,并且有可能真要人命的。

李氏却是正妻,谋略过人,朝堂底蕴深,她若受了委屈,便有能找到些老臣拿着圣上之书引经据典的劝启圣帝礼不可废。

启圣帝对这两位妻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人极念念旧情,虽然以正妻之礼娶李氏,但记挂着发妻,便一直没有李氏册为皇后,但他也并不是厌恶李氏,李氏精明能干,仪态气度都比纪氏更好,因此启圣帝也通话将后宫交付。那时候后宫只这两位女主人,便以李妃纪妃称之,两个人为了争宠也是想尽了办法,区别是纪氏争宠是一哭二闹三抽人,她做公主时都是独苗苗,主业是上马杀人,哪会争宠?李氏却是资深宅斗家庭出身,示弱、讨好、上眼药、外部增压,再加拉郎配,给启圣帝身边塞人。

“前面的这一切,都是我听过的民间八卦,之后,我就被李家买下来,送到宫里,因为娘娘要给圣上身边放美貌的女子,所以养了不少漂亮的小宫女在朝阳宫内。”吕才人在讲述故事的中途,插了一句。

王怡真同李兰兰表示无语,李皇后和太子妃这手段,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但其实李皇后最想要的,还是肖婉儿入宫,她其实明白启圣帝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肖婉儿那样高冷如月中仙子一样的才女,于是有一天,李皇后借着省亲,亲自出宫,与肖婉儿密谈,只可惜肖婉儿不肯入宫,李氏没有办法,回族中住的几天里,挑了一个旁支的女孩子,都传说,那女孩气质容貌,与肖婉儿相似,便是后来燕王的生母。

“但我猜……”吕才人又说道:“娘娘去肖婉儿那里,并不只想要她进宫,能进宫的美女有的是,肖婉儿的名声才气却不是独一无二,她应该还是想向肖婉儿求一个争宠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不知道。”吕才人又开始了,一到关键点上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但娘娘回宫那天起,变化还是很大的。”吕才人说道。她能被李皇后看中了爬床,那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的人物,美貌之外,心细胆大是必须的。那时候她虽然年轻小,但还是注意到朝阳宫慢慢的起了一些变化。

第一个变化是立即出现的,她扫地的工作被人抢了。

按说她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负责打扫很正常,可是李皇后回来的那天,抢了她工作的却是李皇后身边的一个心腹宫女,那宫女以前是贴身服侍李皇后的,却因为一件小事被李皇后厌恶,被罚去打扫院子了。这套路吕才人后来才明白,表面上罚你,其实是另有安排,要不然呢?李皇后真的恶了这心腹,有出朝阳宫就是了,还留着天天在院子里晃?那宫女将朝阳宫门内外的打扫抢下来,见天的在那边晃,别的人,可不就没法随便靠近这区域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6 普遍心疾

第二个变化是长期的。纪氏病了,同时,李氏也病了。

二个人的病症都差不多,一开始是食欲不振,后来是精神不济,再来是昏睡不醒。这又是一波争宠大戏,无论启圣帝去两个人哪一边,另一边就一定会来报病情加重,再加上两个人病情那是一模一样,整个皇宫的人都怀疑她们是不是装病。一直病到第三个月,给李氏主治的太医宣布,李氏这病症,其实是怀孕了。而给纪氏主治的太医也宣布,纪氏这病症是忧愤于心、怒恨交加,导致郁积于胸,再不静养争宠,会死哟。如果说本来后宫势力平衡,启圣帝对纪氏是愧,对李氏是敬的话。

那么从这一天开始,后宫的平衡就彻底打破了。

李氏本就是正妻,还怀了生孕,若生子,将是嫡出长子。

而纪氏呢?忧愤于心、怒恨交加。她愤的是谁?怒从何起?又恨些什么?她能用愤恨之情将自己给玩到生病,心中可还有一丝对皇帝的旧情?启圣帝本来也不喜欢她这种豪爽型的,如今更不爱往她那边去了。

纪氏很快就死在了后宫,没再揭起过什么水花。

李氏生下男孩,受封太子,她的皇后之位册封,也终于到了。

李氏以前塞给了启圣帝的妃子们,也纷纷开始生儿育女,三妃九嫔算下来,竟然全是皇后一脉,大家就算之后再怎么争宠结伙,也越不过李皇后去,于是后宫在李皇后的统治下,真正是一派和平和谐和睦相处的荣景。

这样的好日子大约有两年吧,那两年里李皇后昔日的闺蜜肖婉儿和莫小姐都嫁了人,莫小姐成了宁安侯夫人,同宫中来往密切,而肖婉儿虽然从不与宫中联系,但是李皇后还是记得她的,宫里有些什么物件,都会由莫小姐带去了给她,三个人的友谊看着也算地久天长。

但是这种情况随着肖婉儿怀上孩子结束了。

宫中不知道哪里开始慢慢有传闻,那怕是启圣帝的孩子,因为李皇后同启圣帝生平第一次吵架,吕小宫女也是第一次知道了梅妃这么个人。当时她已经是李皇后贴身服侍的人了,就像是主子们密谈,心腹都要派去守门口一样,当时是她守得门,隐隐约约听见启圣帝说什么‘梅妃’,后来便摔门而去了。

李皇后一个人留在了内室中哭,说什么“我为了谁,才去一次次低三下四的求人……”那时守门的吕小宫女心里便想着,这贵女间的友情也不是那么牢靠嘛。

那之后,李皇后赐了不少东西去到肖婉儿府上,更是想让肖婉儿进宫,但是肖婉儿拒绝了。之后李皇后甚至几次出宫见她,似乎是想找肖婉儿讨某样东西,但被拒绝了。毕竟肖婉儿这个人实在太冷了些,她连成为皇帝的妃子都拒绝了,拒起其它人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两个曾经的好友就这样僵持了两年,吕小宫女亲眼看着李皇后为了讨好肖婉儿,四处收集她的字画,但凡有机会就要夸一夸这位朋友,李皇后活生生将肖婉儿的作品抬到了一画千金的地步,可是肖婉儿始终不见她、不理她。

而启圣帝也冷落了李皇后两年,若是仔细算算亲王们的生辰,岁的年纪,也就是说,这帝后不和的两年,是后宫生育大高峰啊。

在第三年,事情出现了一些转变,肖婉儿又生孩子,而她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她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她让人将自己的书画都打包,要送到外地去。李皇后在宫中,得到了消息。

那一天,李皇后将吕小宫女叫到面前来,让她看桌上的一个字条。写着已经将吕新桥的家人同大牛关押了起来。吕新桥也是识字的,她看着消息失声大哭,却发现桌上还摆着另一张奇怪的纸条,那是一张被人裁成一指宽、一尺长的很薄的宣纸条,她以为也是家人的信息,扑过去看,上面却写着:镖物已确认。

这张字条同吕新桥无关,该是另一个同时传来的消息。

细长的纸条有卷过的痕迹,上面还有一个印章,盖着红色的朱印,是一个“梅”字。那是吕才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梅妃”的字条。也是凭着这个线索,叫她后来用了几年时间,慢慢打听到了一点梅妃的信息。

当时李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打了吕新桥一个巴掌,将这纸条抢了回去,顺便一提,这宫女就是当初扔到宫门搞卫生的那一个,直到李皇后死,她也依然在宫门搞卫生。李皇后也是大怒,骂吕小宫女不识抬举,若不想做妃子,就全家一起死吧。吕新桥立刻跪下来,表了半晚上的忠心,做妃子、做皇后心腹,总比全家一起死要好吧,她还分得清好歹。

没过几天,李家大房的夫人便进了宫,吕新桥顺利爬床,成了皇后新的心腹,再又过了一段时间,李大老爷的死永讯传来,听说是护送什么东西的时候被劫杀,李大夫人进宫来哭诉,李皇后哭了一场,再然后肖婉儿的死讯也传了来,是难产留的后遗症,医石罔效。李皇后又哭了一场,再一段时日,李大夫人也死了,死因是忧思成疾,内脏衰竭,也就是俗称的心疾。深门大户中的女子常患这种病,当初纪氏就是愤恨致患心疾、肖婉儿也算是因情伤而难产致心疾、李大夫人是想念亡夫,相思而死。李皇后在短短半年里失去了兄长、朋友和嫂子,就此病了。

又过了个多半年吧,也没什么起色,就这么去了。

“等等。”王怡真喊停:“也是心疾?”李皇后周围,这算一算,纪氏、肖婉儿、李大夫人,几年里三个人心疾而亡了,都是没什么病症,忧思过深导致内脏衰竭啊,心疾这玩意是这么普遍的病吗?还带传染的?

“皇后娘娘不是。”吕才人说道:“我记得当初娘娘是乳腺增生加抑郁症加偏头痛加产后腰背痛还有点胆结石,还失眠多梦月经不调,总之心情不好是真的,不过病症不少。”

王怡真想了想,丈夫离心、小妾作妖、全职带娃、亲人离世,数起来李皇后才是最惨的一个啊,这得是多大的压力啊,病成这样。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7 三个特殊

总之,李皇后拖了几年,还是死了,不过好在她死前也早有了准备,将李兰兰订给了纪家,将李家二房嫡女订给了太子,将心腹人都安排妥当,交到了太子的手上,她死前,还算安心。

那之后,大家的生活都很平静了,吕才人这边,没有人强迫她争宠,也没有人安排她新的工作了,并且她连固定的汇报工作也停掉了,每天在后宫过着吃喝活乐的日子,很舒服啊。。

直到终于有一天,宫里开始传新的八卦,说是京中出了一个全家被灭门纵火的大案,牵扯上了宋国公府李家。当初宫妃们大多是李皇后挑来争宠的,可是李皇后死的久了,大家也得得看她家的笑话,吕才人一开始也高高兴兴的听故事,可是当听说了火灾发生在东二巷的时候,她就笑不下去了。

当初李皇后将她全家人并大牛抓了起来,后来说是放了,吕才人便只当是家人都回了家,她家的父亲,就在东二巷一家店里当帐房,那被烧的店是哪一家啊?之后吕才人花费了自己存了数年的那一点钱财,一直在打听那店,隐隐听说是济宁伯府的店,才松了口气,可是她久不曾听到外面的消息了,这一打听,还打听到了消息,便使得她疯狂的想知道,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

父亲的老寒腿好了没?母亲还会因为绣花太久眼睛疼吗?兄长结婚生娃没?妹妹嫁人没?还有那个说要等她一辈子的大牛哥如何了?若真等着她,她却再不能出宫,岂不是害了人家?可是若没有等她……想想也挺伤心的。纠结啊,可是越纠结,越想要个答案。

吕才人惊觉到,她这些年只在宫里,没有门路没有消息,她即不知道家人的情况,家人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她该想办法跟家人联系才对啊?她之前的人生,被李皇后压的死死的,动不动就拿家人威胁,她是听话怕死的习惯了,她又不得宠,还宅,这十年来过着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以致于李皇后死了十年了,她都不敢起什么小心思。

可是那天听宫人们讲李皇后的闲话,还看李家笑话,最低级的宫女,也敢拿李家当玩笑来看,她才猛然认识到,是的啊,李皇后都死了十年了,李家已经开始没落了啊。

这心思一活动,她就再也闲不住了。

宫里也有采买的管事、有来往的太医,也有守门的侍卫,皇宫再严也有人进出,只要肯花钱,还是能打听到一点情况的。

吕才人不是想报复李家,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家人过得好不好。然而吕才人这段时间打听来打听去,发现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人。父亲不在以前供职的店中,家人也不在曾经的家里,附近邻居说,有一天,一家人突然就不见了,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吕才人算了算时间,我CAO可不就是李皇后抓人的那段时间吗?当时她就是个小宫女,李皇后说抓了,还有家人的物品做信物,她便信了,李皇后又说放了,她也只能信,堂堂个皇后还能骗她不成?

这些年,她一直都有一种,家人在李皇后的掌握下,我得乖我得听话的感觉。只要够乖,家人就能平安。

但如今她突然有一个想法,她的家人,真的平安吗?如果当时李家就没有放人,就直接杀了呢?

吕才人被自己的想象力折磨到发疯,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很有可能的吗?李皇后杀过的人很少嘛?别的人不说,纪氏的死,一定是李后下得手,更何况是她的家人那样的小老百姓。而她就越来越想知道家人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真死了,至少她也能得个死讯吧?

吕才人再有钱,也只能托那些出入宫的人打听下家人的消息,要想让人家寻人,还是寻找失踪了、甚至是死了十多年的人,就不太可能了。那她只能从李皇后那边下手。可是李后当年的旧人,都被太子带出府了,这些人脉都在太子妃的手上,她接触不到。

偶尔有一次见了太子妃,对方也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吕才人说了一句李拜托李家查找家人,对方更是一幅不明所已的表情,用那种“你的家人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用那种“你个爬床贱人”的眼神看着吕才人。让吕才人明白了,她这个自认为的皇后心腹,甚至没有被皇后在死前移交给太子。她是人家手里拉线的风筝,收线的时候想了想,不怎么重要,就直接给她放生了啊这是。

太子妃甚至连她是暗线都不知道,手上自然不可能会有她家人的踪迹了。吕才人苦苦的恳求,说她的爬床只是人设,她其实是李皇后的暗线,但太子妃也完全没有想帮吕才人查找的意思,李皇后没有承认的暗线,算什么暗线?更何况就算是暗线,不受宠,也是个没用的暗线。光太子府的事就够她忙的了,还要给一个再用不上的废棋去查十多年前的旧事,当她是观音?

吕才人没有办法,她现在想找家人就只余下一个法子了,就是找到梅妃。

当初是梅妃安排着抓了她的家人,那么无论是杀是关是放,梅妃比别人都更清楚。

可是梅妃这暗线,加太子妃都不轻易动用,吕才人当初在皇后身边也算心腹了,也只知道,梅妃从来不现身人前,想动用她,先得拿到一个特别的印章,写在特殊的纸上,放在特定的地点,等梅妃来取。那章子吕才人没有见过,却知道李皇后将印章放在一个盒子,存在一个密室中,大约……就是朝阳宫的某一处。

朝阳宫平时大门紧锁,只有启圣帝或太子来时,才会开门,吕才人想拿到那了个盒子,便只能等太子进宫,宫宴时太子要来,李兰兰也要来,吕才人觉得之前李兰兰父母的死因都可疑,她又被堂姐抢了身份,一定会恨太子,只要靠上了她,就能跟进朝阳宫,说不定有机会找到密室。

吕才人那字条上说什么“知道死因”纯属胡说八道,可是她又真的知道,李兰兰父母之死确有可疑。她这边引李兰兰来,那边伏在朝阳宫门口,结果发现朝阳宫大门虚掩,无人值守,她心里一喜,也没有多想就跑进去了。一般找密室嘛,都是先找睡觉的房间啊,她直接冲到内室里,正撞上太子的枪,结果就不说了。

但正因为如此,她竟然误打误撞的被塞到了密室中,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等一等,这不对啊。”王怡真说道:“我们是你叫来朝阳宫的,你却是自己跑进去的?那……太子这一局,少个牺牲者啊?”

太子被人下了药,设局的人总得给他安排个对象吧?可是两波出现的女子,都跟这局没关系?就是说,这局里少个人啊?

“这谁知道,反正我也是自己作死,也没怪别人,事过了我就不想了,我现在只想着我的家人。您看。”吕才人说到这里,快步走到床上枕边,拿出了藏在床头上的两件东西。

“盒子里就是这两件东西,当年梅妃递来的纸卷,就是这一种纸,这样的大小,只不同的是上面的印章是一个梅字。”吕才人手上的印章,却是一朵梅花。“我见过梅妃那条子,字是簪花小楷,最底下印一个印,你看,我已经写了字条了,就差将这字条传给梅妃了。”

“怎么给她?”王怡真问。

“我不知道啊。”吕才人说:“我若知道,我早写完了放过去了,我现在有了特殊的纸和特殊的印章,可是我不知道那个特殊的联络位置在哪里?”吕才人满怀期待的看着李兰兰,“李大小姐知道对不对?您一向得皇后喜欢,您是她看中的太子妃人选,我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才打听到梅妃一点事,可是您却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您知道那个联络方式对不对?”

李兰兰:“……”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8 内定人选

但吕才人对李兰兰的“不知道”一点都不信。

“我那天是真的想见你一面,我就猜您一定是知道的。”吕才人说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小时候来宫里,有一次,您喜欢上皇后一个手串,那串子却是圣上送的,皇后不好给你,又架住您太可爱,一起甜甜的说想要,便将那串子收了起来,改拿了别的东西哄您。”

“可是后来您收下了新的玩具,心里却从来没有忘掉那手串,竟然趁着皇后睡觉,自己溜进她房间将那串子找了出来,您从小就是这样的,只要是您想要的,一定想办法拿到,藏在了哪里,您都找的出来。”

“求您告诉我吧,你看现在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您,这次之后,我把命赔您,你要我死我绝不活着,要是想用我再宫里打探消息,我也只听你一个人的。”吕才人恳求道。

吕才人说的李兰兰完全不记得,但她总觉得吕才人形容的不像是三四岁的孩子,像是警犬吧?“那你得先告诉我,她同我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吗?”李兰兰问道。

“有的。”吕才人说道。

“什么关系?”

“不知道。”

“……”

“我说的是真的。”吕才人说道:“我不知道梅妃同您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但一定是有关系没跑了,因为梅妃是皇后在这宫中埋的最深的心腹,皇后最重要的计划都同梅妃有关,您想查您父母的死,那这世上除了梅妃,只怕别的人都不会知道内情的。只要找到梅妃,您想知道的一切,就都能知道。”

王怡真“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你根本不是想告诉兰兰她父母的死因,你只借我们帮你找到梅妃?”

吕才人顿了一下子,然后点了点头。“但我至少知道,李家长房夫妻的死一定有蹊跷。”

李兰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因为我很清楚,娘娘原来定下来的太子妃人选,是兰兰小姐您啊?”

李兰兰张嘴愣了一秒。

“这一点从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定好了。”吕才人说道:“我刚进宫的时候,李家向娘娘报您出生的八字,娘娘就找钦天监算过,说是您八字旺夫,命中有大福,娘娘非常高兴,那会儿为了看看您,特意求着圣上,带了太子省亲回过李府,之后长房夫人从您满月宴,就开始一点一点置办您的嫁妆了,虽然没有对外说过,但全是按着太子妃的规格置办的,每一样都是最精贵最上等的好东西,有些东西,甚至是亲王妃都没有资格用的,您难道没有看过自己的嫁妆吗?您没有察觉?”

李兰兰张着嘴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真的没有察觉。因为她根本没有看过自己的嫁妆啊。

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死前,为了讨好二房,就将大部分的嫁妆都送给了二房了,后来那些嫁妆,二房全给了太子妃。

她曾经以为是母亲怕二房贪财,也怕她们姐弟守不住财务,干脆就舍财保命,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会是因为她嫁妆中都是皇室正妻才能用的物品,她订婚给了纪家,用不上那些带有规制的物件了。

为什么?

太子同她相差不过四岁,如果李皇后当年真的是看中了她,让她早嫁二年,又或者是太子多等两年就是了,为什么中间又将她订给了纪家?

还有她的母亲呢?女儿的太子妃之位给了二房,不但没有怨恨,还将嫁妆也拱手献上?

若说是因为母亲被二房蒙蔽,那是不可能的,当日念园里的刘婆子说了,她儿子曾察觉到父亲之死有可能是二房阴谋,这事母亲心中知道啊?为什么却只藏了人,却完全不提报仇,甚至不让刘婆子告知李兰兰一点真相呢。

李兰兰心里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就听着吕才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初,娘娘是相中了您做太子妃的,这一点,我敢肯定,您随便找这朝阳宫中的旧人问问便知道,娘娘常将您挂在嘴边,甚至还起过心思将您抱进宫来亲自教养,她说过好多次,你是要同她一样,母仪天下的人。”

“我……让我做太子妃……那为什么又?”

“不知道。”吕才人特别理直气壮的说道:“我那时候还不是娘娘的心腹,就只是个普通的打扫的小丫环,我不知道后来娘娘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我知道的是,有一天,您的母亲入宫来,同娘娘说了很久的话,她走之后,娘娘哭了很伤心,还病了一场,嘴里一再的说‘对不起’,再不久,您的父亲就死了……”

“父亲的死?”李兰兰瞪大了眼。李皇后做了什么对不起兄长的事情?

“那之后娘娘再召您进宫,便订下了您的婚事。”吕才人说道:“当初娘娘同纪妃争的你死我活,可是同宁安伯府纪家却来往的很好,宁安伯府纪家在凉州还未归降时,也算是凉国皇室了,当时娘娘给你同纪家子订了亲,还特意的求过了皇上,将来您嫁到纪家,便让宁安伯举家迁回原籍,永镇凉州,因为他家之前一直求着想回祖籍。”

王怡真打断了一下:“我没常识我问问啊,永镇凉州这事……是好是坏啊?是升是降啊?”她第一次听说纪家竟然还曾是皇族,不过倒也常见,大国嘛,对于归降的皇族,一般都不会赶尽杀绝,多少也有点优先嘛。

吕才人表示,她一个小宫女,不懂这么官场的事情。

不过李兰兰表示,情况不一样。

“若是宁安伯在京中没有实权,那永镇凉州便是明降暗升,至少他家可以在凉州拿到实权。”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家得趁着凉州未稳定时,便回去,以皇族的身份收拢人心。但当时既然他家是唯一到京中的凉州皇族,只怕也是人质的作用,那么便不会被轻易放回。李皇后承诺他们十几年后回去,大约也是不想她家再得什么实权,叫他们回了凉州也闲散着。但同时是闲散,在京里闲不如回凉州散,那里总归还有旧部、还有人心,‘永镇’这个词,也代表了纪家超然的地位。如果十年后纪家还是闲散人员,那回凉州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但如果宁安伯在京中有了实权,那永镇凉州便算明降实也降了,同样有实权,却是发配边疆,即要受中央管辖,又要受中央控制和防备,特别是这‘永镇’的旨意,要等十几年后,等到了我嫁人之后再生效,那时候只怕凉州的实权都被人分完了,就算名义上说是永镇,也不过是事代不能离开凉州的一个侯爵罢了。”

如果十年后纪家成了实权的人家,那回凉州就成了流放了。

李兰兰说完了笑道:“怪不得纪家拼了命的想要甩脱我。”

记住手机版网址:

359 最后的位置

吕才人说过,写给梅妃的纸是特定的,纸很薄,也轻软,一指宽,就算把字也得再小,这宽度也够一行写一个人的,只不过这纸倒是很长,一尺还要多,王怡真粗拿手量了下,目测着得有40CM,也就是说,字小点,写上40个字还是可以的,对了,还得留出最后的盖印章的位置。

李兰兰束手无策的时候,王怡真在卷那个纸卷,卷啊卷啊,卷的紧一点,CM直径的小圆卷。比较直观一点的说法,就是女子的小姆指,被人砍下第一节指肚,这么个大小。

王怡真将这小卷拿在手里翻看,问李兰兰:“你还记得太子说过的吗?那天,太子妃见了梅妃的信,便带人离开了。”

李兰兰自然记得,点头道:“是啊。”

“太子说了梅妃一向是可信的,于是太子妃便急急的走了,她去到了一个指定的位置,拿到了埋在一起的玉和信。”

李兰兰想了想,“啊”了一声。

梅妃盗出了玉来,又写了信了。她是有多么闲,还得将信留在朝阳宫,然后再把玉藏到另一个地方,又不是藏宝图,还得按图索骥。那玉直径不过3CM,又薄,算起来比这纸卷也就大上个二圈,既然它是最要紧的信物,梅妃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说,只将她交给太子妃就行。

她若一定要先上纸条,再将玉埋到一个位置上,只能说明一件事。

“吕才人之前说过,当时李皇后放在桌上的两个长纸条,都有卷过的痕迹。”王怡真举了举手里的纸卷:“说明信件的来往是写完之后卷起来,放入特定的位置的,那个位置只能放下一个纸团,所以这纸团的长宽就要有所规定,需要特定的纸,不是为了防伪,而是为了保证每次的信,卷好之后大小能正好卡入这位置上,不过因为过大而放不进去,也不会因为太小而掉出来。”

吕才人想了想,很有道理,然后看了看王怡真手里的纸团,就更绝望了:“这么小的一团……”别说朝阳宫的角角落落,就算是院子里的地砖得多少块?这纸团就算随便扔到草丛里,只怕踩在上面过去都不一定能看到,这还要藏在诺大的一个朝阳宫里……

“你们仔细想想,这纸卷要求是大小通够卡住的,也就是说,它这位置,只怕并不是平放。”王怡真说道。

“需要嵌入某一处,就是说,极可能那位置是有斜角、甚至是垂真的。”李兰兰说。

吕才人更绝望了:“那岂不是连墙壁同天花板,都有可能。你们也进过朝阳宫了,那宫人负责打扫的区域,可是整个外殿啊……”那么大的地方,藏这么个小玩意,怎么找?

“……”王怡真:“天花板怎么也没可能吧?”梅妃如此重要,那宫女既然只负责交接她的书信,必然是要日日察看的,有可能天天去抠天花板吗?

“你再同我说说,那宫女当日在朝阳宫,都做些什么事的工作,每日必做的那种。”

“打扫。”吕才人很肯定的说道:“她接了我的班,就是打扫,从宫门开始的外殿范围,诺大的院落,边边角角、日日清扫。”自吕才人开始疑心那宫女,便一直盯着她,后来她离开了朝阳宫,但宫中也有要好的姐妹,吕才人说恨那人以前欺负自己,让人帮着盯着些,那小姐妹们有给她盯人的,也没找到对方什么错处。吕才人又道:“那宫人从不与别人来往、也不多话,每日里只是打扫,安安静静的,认真完成清扫任务,皇后也不给她加派别的差事,她便从不出朝阳宫,那人为人十分勤恳,早起晚睡,找不出一点错漏来,姐妹们帮着盯过她几个月,都劝我不要较真呢。”

简直就是劳模典范。

也因为那宫人打扫的认真,从来没有侧重或遗漏的区域,所以吕才人甚至无法从她的打扫行为中,划出一个重点区域来。

“等下。”王怡真看她:“你之前还说,她是可以见着李皇后的。”李皇后读梅妃来信时,那宫女不就在身边吗?若一点错漏都没有,她是找什么理由去见皇后的?

“她接替的我的工作,我之前除了打扫,门外花树若开了花,也去剪枝,朝阳宫门外有几株花树、御花园里也四季有花,还有宫中暖房,也育着反季的花朵,李皇后喜欢鲜花,倒不拘花儿是否名贵。等下……我懂了,那宫人日日在宫中不出门,可是她却可以借着剪枝到宫外去……所以,这留信的位置,其实不是在宫内,是在宫外?”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没错,你被骗了。”

“你的注意力老是盯在那宫人身上,但其实她打扫区域根本与位置无关,她打扫卫生,不过是做给人看,留信的位置不可能在宫内,你只想吧,梅妃可是皇帝身边的人,还是李皇后最重要的暗线之一,她难道能为了留信往朝阳宫里跑吗?若真过来了还不如跟李皇后面谈呢,所以留信的位置一定是在宫外某处。”

“花树。”吕才人叫了起来:“朝阳宫外有好几棵花树,无论是那宫人还是我,都是常去那里剪枝的,可是……可是花开分时节,这几棵又不是常年有花,那人有时也去御花园或宫中暖房的,她一个季也只能去一处,并不是日日往来啊,难道说,难道说这留信的地方,还有好几处?按季节换?”

“不可能有好几处。”李兰兰说道:“若是地方多了,那两边岂不是几处都要查看,不仅暴露的危险性大,而且容易错开,姑母联系梅妃,连纸和章,都要特定,要这留信的位置,也一定是特定的。我也想到了,有一处,无论那宫人走到哪里,去剪什么花,都要到的,不……甚至她算是不出朝阳宫,也会接触。”

“宫门。”王怡真说道:“刚刚你说你那些小姐妹,盯她的时候也夸她,早起晚睡,非常勤劳。你又说她没有别的事务,那何至于打扫个卫生这么起早贪黑?剪花枝最喜欢清晨含露的花儿,开的最艳,她无论去何处剪花,都肯定得先开宫门吧?”

李兰兰也道:“她又是最先起来,打扫外殿,也可以先从宫门开始扫起。也就是说,她无论是剪枝还是打扫,都起的最早、睡的最晚。”

“所以她日日必做的事,除了打扫和剪枝之外,还有开宫门和关宫门。”王怡真说道。

“只是她一向早起,这活是替开门的宫人做了,倒可以让负责宫门的人多睡一会儿。只要被她帮的那人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吕才人张大了嘴:“所以……”

留信的位置,一定是在朝阳宫门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360 还有一个知道

宫门的位置,就跟电梯一楼是的,每个人出来进去都会路过,却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自己使用了它。

因为它只有在开和关的时候,有存在感。

梅妃不是朝阳宫中,但她只要路过朝阳宫,就可以将信留在宫门上,那打扫的宫人早上起来开门,只一摸就知道是否有留信。

而宫门,一般最显眼的就是除了门钉,就是门环。

门钉当然不可能,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一般最安全,可是要在哪个钉上钻个洞,也有点太显眼,那就一定是门环,门环的结构也复杂,花纹花样也多,若真从边侧开个小洞,那当真是很难看出来的。

吕才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那……那我们还等什么?”走着啊,放信去啊。

“走着是要走着的,但要等太子妃放过了信,还要等她们先一步离开。”王怡真说道。“所以在这之前,你得跟我们去见太子同太子妃,好好说说当天的事情。”

太子妃丢了印章,一定会给梅妃留信,让她不要再听印章指挥,所以她们放信,必然是要在太子妃之后,要不然太子妃放信的时候一摸,摸到她们的信,那就可乐了。而李兰兰是太子妃带进宫的,必定随侍在侧,也就是说,这放信的人一定得是吕才人,趁着太子妃前脚走,还未有人后脚拿到信,将信给换了。

这样就需要吕才人一直在朝阳宫,太子妃走的时候,她都得在场。

而同样的,李兰兰今天打着打听消息的名义到此,还说了这半天的话,那么便一定要带回些确切的消息,来向太子证明她这妾室有用处,以后才能找机会再来宫中。

那么两相结合,就好的办法就是将吕才人直接带到太子面子去,一则请罪,二则让太子妃直接审问,三来大约无人能想到,李兰兰同吕才人早就勾结一处,于是吕才人亲自去请罪,才能看出李兰兰的本事来。

“可是……我真的不明道那天太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啊?”吕才人苦恼道:“是我自己开门溜进去的,太子已经中了药了,也是我没能挣脱开来,后来晕倒也是……一时气虚,再等到李良娣打开密室,也是我自己跑掉的,那时候宫人寻不到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怕给了贤妃,说怕我出危险,贤妃派人来问,我为求自保……只能半真半假的说在朝阳宫外见了人,我本以为……以为你们该将一切都打理好了呢?”

却没想到害的李兰兰,从官家媳变成了东宫良娣。

李兰兰摇了摇头,表示这话题就此不要再提,她哭过了,也努力过了,王怡真甚至说过了假死的办法,后来是自已选了走这条路,以后生死成败,都不怪别人。

王怡真则说道:“那不要紧,你发挥你的特色,一问三不知就行。只说你同宫人走散,在朝阳宫前剪枝被打晕,后来醒过来就在朝阳宫侧殿,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身衣服,发现门口有一闪而过的人影,你怕事就走了,便是了。”

吕才人听了张了张嘴。这意思是让她连同着太子发生过的事情,一起否认了?

不过随即明白了过来,这样做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她装没事人一样的去到太子妃面前,先能恶心一把太子妃,再将自己搞干净,顺便还可以装出一副施恩于太子的模样,毕竟,是她发现了危险并冒着危险上报朝阳宫的异常的啊,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常找李兰兰了。坏处就是这样李兰兰就没有劝说的功劳了。

不过李兰兰愿意,有了功劳也没有实奖,比起来还是恶心一把太子妃比较重要。至于一定会心虚的太子……几个女人家就没把他的存在放在心上,太子妃才是重头戏,太子也就是那点子身份重要,到了后宫的战场上,就没他什么事了。

“……”

商量好了说辞,又写好了纸条,将李兰兰父母死因同吕才人下落一起问了。吕才人收好了纸卷,同王怡真、李兰兰往回走。

因为皇室一向以北为尊,所以朝阳宫在后宫中,方位靠北居中。兴庆宫贺嫔年轻,因此地位也低,这位置就离的远些,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便路过了一条可以通往俞嫔的长青宫的路,今天,进宫的不只太子府,还有宁安侯府,之前俞嫔曾说过托宁安侯府给老家的人捎些东西,因此宁安侯夫人莫氏,今天便也在宫中。

王怡真往那边多看了一眼,李兰兰问道:“去吗?”

“现在不去。”王怡真摇了摇头。

“啊?”吕才人心里半是兴奋半是紧张的,没能接上两个人的思维转变。现在三个人不是“正在去”朝阳宫的路上吗?

“没什么事。”王怡真对吕才人说道:“还是先去朝阳宫最重要。”

吕才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朝阳宫的门环已经是三个人最后的线索和希望了,这当然是最重要的啊。

三个人带着丫环们继续沉默前行,但李兰兰却轻轻握了下王怡真的手,轻声道:“义母明天就要离京了。”

王怡真点了点头,表示她心里有数。

之前三个人不知道门环位置,李兰兰觉得联络梅妃无望的时候,想着以后父母之死再没有线索了,王怡真便想提醒她,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线索,只不过临要说出口的时候,王怡真又想到了新的可能性,便没有再提。

李兰兰也是那时也想到,这世上确实除了梅妃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也知道线索。

那个人就是曾经与肖婉儿、李皇后极为要好的宁安侯夫人莫氏。

只不过李兰兰先头并没有想到她,并不是聪明不如王怡真,而是因为莫氏对吕才人和李兰兰的帮助,很小。她们两个人要查的都是一个是自家人的下落,一个是李家的私务,这种事情,没什么道理李皇后会让个闺蜜掺合,可是王怡真就不同了。她所求是肖婉儿死因。

当年肖婉儿同李皇后,两个好友为什么反目成仇?又为什么李皇后会说自己低三下四的多次恳求?她这样的姿态所求又是什么?

当年莫夫人宫里宫外的给肖婉儿同李皇后当劝架人和传话筒呢。如果说梅妃深耕宫中的话,那么莫氏对李皇后同肖婉儿之间的恩怨,应该是知道的更多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361 谁可疑

所以之前王怡真话说到了一半就没再提,是因为莫夫人的存在,只对她查线索最有利。

如今李兰兰便觉得,梅妃那边留信位置无论是对是错,都不该只让王怡真陪着她,该让王怡真去问问对自己有利的线索了。

李兰兰的意思,丹阳郡主同莫夫人明天就要离开,王怡真若为了保险,大可以不必陪着她,现在就去到俞嫔的宫里,便可以堵到莫氏,探问当年之事,否则若是宫中事拖得久,两个人出宫已天晚,那么莫氏明天一走,可就不见得多久能回京了。

李兰兰不想王怡真只为着她,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了。

王怡真却觉得不急。

或者说急也没有用。

虽然不知道莫氏知道多么当年事,但有一点王怡真应该可以确定,莫氏并不知道王怡真是启圣帝私生女的这个传闻,要不然当初她刚进京,不会整个京城都在观望的时候,莫氏便先将她叫过去,让女儿存心羞辱了。

在莫氏的心里,大约是觉得肖婉儿让人心恨,王怡真也并不怎么值钱,那么只要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她对王怡真的轻视便始终存在。王怡真便今天去到长青宫,堵到了她又怎么样呢?

莫氏难道会害怕她,她问什么答什么吗?以莫氏对她和亲娘的嫌恶,巴不得肖婉儿死不瞑目呢。

王怡真想让莫氏开口,若是来软的,就得拿什么条件来交换,纪松凝之死倒是合适,可是压平了莫氏就会惹怒了丹阳郡主,她就算要打纪松凝事件的主意,也得在莫氏回京之后。

但她又已经说过不会再揭发丹阳,那若是来硬的,拳头拷问,就更不能在宫里进行了。

王怡真表示自己这边不急,还是先去朝阳宫比较重要。

………………………………………………………………………………

三个人走到了宫门。

朝阳宫宫门大开着,这一次太子同太子妃一起在里面,更没有道理关门了。

王怡真同李兰兰对了个眼神,同时去关宫门,其实主要是去摸那对门首的铜环。

那太子妃带着的小丫环唉了一声想来阻止,王怡真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过去,低声道:“你看不到是谁来了吗?”

估计也是她的眼神太凶,说出来的话又太神秘,那小丫环本就是个宫外跟来的,又是守门的,可见身份地位都不高,见着果然有吕才人穿着宫妃服装,沉着脸盯着大门,再加上上次阻止王怡真进太子府的侍卫,满府皆知被李奕城砍了胳膊,那小丫环竟然也不敢动了,被蓉蓉红英两个丫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推到了门内,倒是另一个守门丫环乖觉,很快的去向内通禀。

王怡真便同李兰兰两个人,便装做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边慢慢的去拉门,一边将这门环上下左右的摸着,将门关到了一半,等人都进来,又进门来摸里面的门环。

这其实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段,就是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这句“你看不到是谁来了吗?”,怎么解释都可以。

三个人早就商量好了,这宫门若关,她们便说吕才人是后宫妃子,是贵客,关门算怎么一回事,将之大开。

宫门若开,便说此事要紧,为防人窥视,非得关门不可。

反正都要亲自上手将那门环摸一个遍。

等里里外外都摸过,李兰兰一脸苍白的略一摇头,她那边的门环,什么都没有。

王怡真却是微笑点头。梅妃留信的位置,在她这边。

一时间三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轻松了些,此时那返身禀报的守门丫环,已经出来了,说是太子妃唤她们进去。

王怡真便冷笑着哼了一声。

她虽然有个国夫人的身份在身,但到底是还未成婚,道理上来讲还是王大姑娘,而吕才人虽然是后妃,却等级比太子妃低到尘埃里了,她们算是外人,按说说若要进门,通报是必要的,可是李兰兰东宫良娣,又是奉了太子之命去问话,也还要一个等着守门的丫环进去报了才能进吗?

不过李兰兰都不在意这种事了,王怡真也不好说什么,三个人便进了门,太子妃同太子早在正殿等着了。

太子妃先怒道:“上次的事情过去不过三天,你们怎么敢随便关宫门,是怕太子不被人非议吗?”

上一次出事时宫门紧闭,主角之一还被传是李兰兰,太子妃说这种话,简直是诛心。

李兰兰却并不生气,回禀道:“是吕才人说怕人见着了,才关得门,若这样不好,再开门就是了。”

太子一瞬间心虚的不行,又心疼李兰兰背锅,便道:“关都关了,就先关着吧,总没有外人来。”

太子妃铁青着脸,王怡真倒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时时刻刻要落李兰兰的颜面了。

太子妃能力强却性子硬,太子心又软,李兰兰走的还是柔弱白莲路线,这一妻一妾一交锋,还真不好谁占着上风。

到底这里也不是宅斗的好地方,打发了下人,很快的吕才人便将之前那些话,一一都说了,反正是一问三不知,但倒是借此,表示了向太子……或者说是向太子妃的投诚。只不过吕才人这个人,当初李皇后在时她都没派上什么大用,更何况如今失宠多年,太子妃更没觉得她还会有什么用处。多说了几句话,太子妃便沉着脸将她打发走了。

一时间宫里便只余下了王怡真、李兰兰、太子同太子妃四个人。三个是当日的当事人,太子妃是决策者。

“这么说来,到底还是贤妃同淑妃的嫌疑大些。”太子妃冷哼道:“贤妃所出晋王,这些年在军队中转动声望极盛。淑妃所出的韩王,也极有野心。她们又都是宫里的老人,梅妃这条线,以后再不可信,不可用了。”

听太子妃是意思,竟然也是有些怀疑梅妃叛变。其实这样想也有道理,梅妃那调人提开的纸条,实在巧的有些过,而且太子妃留下的几个下人被人打晕绑起扔了,那设局的人,在宫里有自己的人手。

贤妃淑妃都有皇子,同太子是竞争关系,又是她们带人来查朝阳宫,嫌疑总是挺大的,不过说起嫌疑来,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很大的啊。

“不是该觉得燕王更可疑吗?”王怡真问道。按时间来算,那也是捉啥的主力军啊。

362 试探

王怡真一说这话,太子同太子妃都愣了一下。

太子妃皱着眉头突然问道:“奕城呢?”

当时李奕城是护送着王怡真李兰兰去见吕才人的,这次却没有一起回来。

王怡真说道:“哦,女人们聊天怕他等不住,我让他自己去玩了。”

太子妃说道:“他如今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也算是大人了,怎么还这样四处跑着去玩,你这做妻子的,将来一身的前程,都系在他的身上,也这样放任他?”

“哈?”太子妃这怎么连她也指挥上了?总觉得自从她这身份揭穿之后,太子妃对她更不客气了好吧?这是真将他当亲妹妹了?再说这话题也转的太生硬了吧?不查燕王吗?

太子也点头道:“太子妃说得对,你还是去找一找她吧?”

“……”王怡真已经对这哥们绝望了,太子妃说的一切都对是吧?

李兰兰行礼道:“我也一起吧。”

两个人走到了门外,王怡真都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好好讨论一下燕王的可疑度吗?为什么就变成要去找狗……找老公了?

李兰兰冷笑道:“你也真是傻,怎么当面提燕王的事,人家那是防着你呢,别忘了你的妹妹如今是燕王未婚的正妃。”

“……”要不是王元娘被赐婚给了燕王,王怡真还懒得理他们家这些事呢。

王怡真确实见多识广,民间的、江湖上的手段办法、常识知识随手就来,但是大户人家这些心里的道道,却还是差了那么点弯曲的小心思。

她总觉得,那天的事情里,就属燕王最可疑,怎么这么正好他就在那个时候碰上了吕才人的下人,又想找太子妃认错呢。其实更可疑的是,完全看不出来,燕王对王元娘有意啊,赐婚了两三天了这都,燕王别说之前没有对王家,说过只言片语,之后更是连面都不在王家露一脸。

这完全不像是钟情的模样,但当初又何必为了王元娘,顶撞太子妃呢?

王怡真想同太子妃合作去查燕王,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还防着她。

不过想想也是的,吕才人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特别是李兰兰如今还被牵扯进了太子府。王怡真即无法将吕才人事件当成是拿捏太子的把柄,那么太子妃也同样无法用这件事威胁王怡真的安全了。大约太子妃这样的人,根本没可能同人平等合作,若手中不捏住对方一点把柄,便没有办法用这人吧。

两边又变成了明面上没什么关系的人,那么太子妃查不查燕王,怎么查,自然不用让王怡真知道。要知道王怡真如今的关系,同燕王更密切了。所以还当真怪不得太子妃防着她。

若太子登基,王怡真顶了天也就是皇贵妃的亲嫂子,若燕王真有那个福份登上大宝,那王怡真便有可能是皇后的亲姐姐。这关系差别大了去了。

“算了。”王怡真冷哼道。“她只管去查她的,看看阿城查的怎么样了吧?”

李奕城之前送了她们去兴庆宫,之后便不见人影了,王怡真也没说他去了哪里,但其实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真放李奕城去玩。当初赐婚时启圣帝一赐好几对,太子都今天来谢恩了,燕王哪里会不来,王怡真早吩咐了李奕城,找机会去碰碰燕王那边,悄悄的打听一下燕王当日的行程。

两个人被太子妃从正殿赶了出来,干脆就直接出了朝阳宫,去找李奕城。

就像太子难道入宫,就会在朝阳宫怀念一下生母并休息一样,李奕城想找燕王,是一定要去翠微宫的。

后宫以朝阳宫为尊,向两侧分布着妃子们住的宫殿。一般来说妃子随等级越高,改住的宫殿就会离朝阳宫越近,未央宫是朝阳宫东侧离朝阳宫最近,当初贤妃和和淑妃两个人为了这宫,差点打成狗,后来未央宫被贤妃得了去,于是人们便知道了启圣帝的心里,贤妃的位置高过淑妃,要不然宫里私下对两妃的称呼,都是“贤妃同淑妃”,可没有人说过“淑妃同贤妃”,住处体现地位,就是这样。

但唯独翠微宫是个例外。

说起来,翠微宫虽然与未央宫不同侧,但比未央宫离朝阳宫还近些。本来该是兵家必争之地的,但一直以为,这宫殿却无人愿意住。

因为这宫殿的自启圣帝登基后的第一代主人,是纪氏,那个被贬成了妾室的发妻,她在与李皇后的宫斗中失败,后来就殆在翠微宫。

纪氏死后,德妃怀孕,但是在生了皇四子后,也身亡了。

德妃死后,李皇后又从娘家带了一个姑娘入宫,就是李妃,算是自己人,便直接安排在了翠微,后来生了皇七子燕王之后,死了。

启圣帝的后宫中,虽然也是波涛暗伏可是没什么惊涛骇浪,唯三的死亡事故都出在翠微宫。

之后启圣帝没有再封妃,众位生了皇子的嫔也没一个敢提的,生怕一提妃位再被要求搬到翠微宫里,不敢争、不敢争啊。也就是前两年,李家新送进宫来的新李妃,也就是后来的李皇贵妃,年轻漂亮心气高,不知道宫里的底细,住进了翠微宫,你看……又死了吧?

因此,翠微宫几乎等同于宫中的冷宫,平时诸嫔妃都尽可能的绕着它走。

不过诸皇子中,魏王和燕王,若是入宫,倒还会去翠微宫休息,因为两个人都将之视为母妃的旧宫。上次宫宴因为魏王同燕王都在,燕王便不敢同兄长争,一直在外面狼窜着到处跑,才有了前往朝阳宫之事,而今天魏王不在,他一定在翠微宫,李奕城也必在那里。

于是王怡真同李兰兰站到了翠微宫前,请小太监通禀,她们来接李奕城。早前她们便说好的了,李奕城来这边试探燕王,成与不成,事毕后都回朝阳宫,那如今李奕城没有回朝阳宫,便是还有翠微宫了。

王怡真倒没想到他竟然能与燕王说到一处去,两个人不会真把对方当连襟,在培养什么感情吧?

守门的小太监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个人:“今日燕王刚进宫,献国公就来了,后来献国公带着我们王爷出去,还不许下人跟着,我们到了现在,还没有见过我家王爷呢?”小太监这意思,我们还没有找你们要人呢……

于是王怡真同李兰兰站在了翠微宫门口极目远眺,春季里绿树荫荫,配上初绽的花朵,直的是十分的漂亮和宁静雅致。

真的很想问,该去到哪里找她家丢失的二哈?

363 正好碰上?

大型的宫殿之间,也会有小道相连。宫殿的偏僻角落,也会建些假山凉亭。启圣帝的后宫本来人少,想要藏人的地方有的事。

江湖上也有追踪术,但王怡真不会,特别是皇宫中都是青石铺路,不下雨的时候也看不着脚印,于是四个人只能还是用最常用的方法,一路打听着找人。

燕王的小太监之前已经将翠微宫附近都找过了,于是王怡真同李兰兰就向着更外围去寻问,中间倒也有一两个负责花木的小丫环能指个大概的方向,只是越往偏僻里走,小路越多,王怡真觉得她们再走下去,很可能又要迷路了。

“良娣,你看那边。”红英小声道:“那边有个小湖,还有假山和凉亭,里面有人。”红英等几个女孩子,在赐婚之后,王怡真一个一个都问过了,大家都同情李兰兰的遭遇,生怕她在太子府中受太子妃的欺负,竟然是一个不落的跟着她进了府,如今都按着府里的规矩,改口称“良娣”了。

几个人这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处供贵人观赏的凉亭,亭中早坐了二位贵妇人,正在喂鱼。

而让人吃惊的是这亭中的两位夫人,其中一个便是宁安侯夫人莫氏。于是王怡真同李兰兰对视了一眼,便临时绝定将自家那只二哈先放飞,去试试莫氏那边的线索。

两个人如今一个是东宫良娣,一个是献国夫人,虽然是晚辈,可是身份却是并不低于人,于是两边冷冷淡淡的见了礼,互相介绍了一下。

同莫氏在一起的是俞嫔。

俞嫔是楚王的生母。

早年的时候,李皇后同纪氏相争,俞嫔出身凉州,却是李皇后这一系的,因为她本身是纪氏的侍女,纪氏善妒,侍女们无论是谁有意启圣帝,都会被纪氏拿鞭子抽死,于是李皇后主政后宫之后,暗中观察,抬了几个有意争宠的纪氏身边的人,俞妃就是其中之一。她又格外幸运,生下了皇子,封了嫔。虽然只是个嫔位,但那是多数还是因为翠微宫太可怕,若是下一个封妃的多半要住进去,所以这么多年了,俞嫔一直是俞嫔。

不过即使位份低于两妃,在这个后宫中,也没有谁敢轻看了俞嫔,因为这几年楚王观政六部,风评极好,风头甚至已经盖过了几个哥哥,成为了有资格争夺储君之位的人选了。因此宁安侯夫人莫氏,以旧凉皇室夫人的身份,如今也要来同俞嫔这凉州出身的奴婢攀老乡了。

李兰兰小时候没太见过俞嫔,不过俞嫔却是知道她的。听说这就是当初李皇后最宠爱的小福娃的时候,俞嫔有些吃惊,好好的打量了一会李兰兰,才笑道:“果然是长得福相。当初皇后娘娘就极为喜欢你的,我们这些宫妃,都以为你……唉呀,如今说这些做什么的,早知道你退婚之后,会进东宫做良娣,我可不早就替重儿订下了你嘛,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到底还是进的太子府,看来这福气是有谁,就注定是谁的啊。”俞嫔笑着说话,却叹了口气,沉默了。

李兰兰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自己该是什么反应,这俞嫔的意思,是早知道她愿意做妾,不如来给楚王做妾吗?要真是这个意思,那可也太侮辱人了,但看俞嫔的模样,又不像是有意侮辱。

李兰兰拿不准俞嫔是个什么意思,就全当听不懂了,笑着对莫氏说道:“夫人一向可好?您同郡主明天就走。兰兰十分担心路上的安全和义母的身体,可是身在东宫又无法相伴左右,也只能将义母交托给您照顾了。您若是方便,有几句话,兰兰能不能私下周您说?”

李兰兰同纪家订亲多年,这两个人也曾以准婆媳的关系相处过,俞嫔只当她们真有什么私房话,便先离开了,将这凉亭让给了她们。

王怡真本来还担心莫氏会因为纪松凝之死,而恨李家的人,不肯同她们说话,却没有想到莫氏也并不拒绝,同俞嫔说了一会再去长青宫,便真个留了下来了,顺便,还将自己的贴身丫环打发到了凉亭外面,到这凉亭中只余下李兰兰、王怡真、莫氏三个人了。

莫氏才沉着脸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我?”

王怡真有些吃惊。

丹阳郡主同李兰兰相互利用的关系,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李兰兰说担心她的安危,莫氏信了个鬼,但她依然留了下来,还主动问起李兰兰,看她的这意思……竟然是李兰兰想知道什么,都尽可以问她?

那王怡真可不客气了啊……

“其实有事找夫人的是我。”王怡真看着莫氏说道:“早前就听纪姑娘说过,夫人年轻时同我母亲是朋友?”

“朋友啊……”莫夫人盯着王怡真:“如果你的夫婿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的朋友一见钟情,后来求爱不得,想出了娶你做妻子,可以借口邀朋友常来,只为解相思之苦的主意,你还能拿那个人当朋友,那我们便是朋友吧。”

唉……亲娘这杀伤力啊……

王怡真觉得,她是不是别开口比较好?本来看莫夫人还挺配合调查的样子,如今这火药筒听着要炸啊……

“可是,我们听说,当年您同我姑母还有肖夫人,三个人十分要好,常常来往啊?”李兰兰问道:“您不是常给她们做中间传话之人么?”

“听说。”莫氏冷笑道:“你是听谁说的?”然而说完了这话话,她又顿了顿,突然落泪道:“你听说了?事隔了10多年,知道这些事的人,好多都已经不在了,你却还是听说了,兰兰,我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是有大造化的人,你是不会让身边的人出危险、受委屈的对不对?只要你想,你就有办法做到,我早知道的……可惜,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所以你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王怡真严重怀疑,莫夫人是同丹阳郡主处的久了,神情也有点不正常了。

听她的语气说词,竟然好似对李兰兰充满了好感和怜惜,喂,早前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个样子的啊。

莫夫人擦了一把眼泪,看向了李兰兰:“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听了我说的话,便要将害了凝儿的凶手偿命,就当是为了凝儿对你的一片心,你答应我好不好?”

王怡真一时间僵在了那里,莫夫人这是……知道了丹阳郡主下毒的事了?她可是连李兰兰也没有说过啊。

不同于王怡真,李兰兰的反应更快。“我答应。”现在她只要应一句,就可以得到真相。

364 拼图的另一半

莫氏其实并不算是大家大户的千金小姐。

她父亲在凉州是六品官,不过她一向以诗文见长,因此当初肖婉儿名动天下,启圣帝带妻子入京时,她便以纪氏随侍的身份,一起到了京中。

当时还是皇子的启圣帝向肖婉儿投诗,那诗还是莫氏帮他做的。

当时莫氏心仪的其实就是启圣帝这位附马,只是启圣帝在凉国是附马的身份,身边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女人。所以莫氏怎么可能会跟肖婉儿做朋友,她当时来往于肖家,本就是同李氏要好,因为她看得出,李氏同他一样,也是心仪小皇子而不得的苦命人。

那时候的莫氏还只当是这位附马爷一时的情起,可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启圣帝那时是因为肖婉儿,不想再回北凉了。他本来就不喜欢纪氏,如今又爱上了肖婉儿,他想回国恢复皇子的身份,若能娶肖婉儿,他可以以正室之位以待。

先皇其实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兼并北凉,启圣帝便同先皇订好了计划,若启圣帝能想办法里应外合拿下产北凉,就能够回京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启圣帝做到了。

谁也不知道北凉王是怎么死的,反正凉王一死,纪氏皇太女的身份压不住想夺权的皇室子弟,夫妻两个向大齐求援,大齐的军队不只来救援,顺便改朝换代了。

启圣帝回到了京城,赐婚的旨意和封太子的旨意就到了。

他之前只说有心上人,同先皇约定,兼并北凉之后便亲自求娶,只是没有说是肖婉儿。实在是肖婉儿那时候名声真的差,启圣帝怕皇室容不得她,会下手害她。便一直藏着不说,想等着挟功讨赏,用“君无戏言”一次性把这婚事定下。

谁知道李家的嫡小姐早就在宫里打好了招呼,跟先皇板上钉钉的说了,启圣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甚至连着暗害凉王、大军直入的策略,都出自李小姐之手。

也说不好先皇到底对儿子的心思知道还是不知道,估计当时先皇也已经决定要立启圣帝为皇储了,反正比起肖婉儿,李小姐才是正妻的好人选。

只是当时,启圣帝并不知道李小姐主动截胡的事,只以为是先皇看中了李小姐,他对正妻还是敬重的,对发妻也有疼爱,因为毕竟纪氏同李氏一起怀了孕,说实话,那时候谁生的是皇长子,真不好说。

后来纪氏便死了,死的有些蹊跷,启圣帝觉得,她这死法与当初老凉王之死很相似。本来纪氏若死,他也并不会很在意,可是纪氏到底怀了孩子,启圣帝去查,结果查到了当初一些事。

老凉王之死,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但纪氏也死于此毒,而且是死于后宫。

纪氏之死,只有李皇后得利,那么李皇后当然手上该有相似的药。而这药的来源,竟然被启圣帝发现了,来自于虞家。

“丹阳是不是告诉过你们,李家与虞家有什么杀父之仇,你就听她胡说吧。”莫夫人冷笑道:“她一个舞刀弄剑的知道什么?虞家老头子喜欢继妻所出的小儿子,才将年长的两个儿子都赶出家门去外面经商,虞家老二通过了肖婉儿认识了李家,早就投了李家,李小姐需要人毒杀凉王,那毒药便是虞家提供的,李如海进凉都时是特意寻到了虞家去杀人,之后虞家兄弟两个才坐稳了家主的位置,成了凉州首富之后,又多少年关照李家的生意,不然你真以为李家傻到杀了人家的亲爹,还半点不设防的与他家来往?所以,杀凉王的那毒也出自肖婉儿。”

肖婉儿同虞家老二来往密切,又曾经赠给过他一本,远超这世间所能知的配香之书,凉王死于此毒,虞家投了李家,两边生意往来,多有货品来往,可见得纪氏之死,也是李皇后的手笔。

而且不只是毒,连同着大齐军队能直入北凉,那详细的地形图,也出自肖婉儿之手。也就是说,李皇后这边骗着肖婉儿为启圣帝出力,那边却在先皇面前,将一切的功劳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李皇后当初没有骗先皇,那么肖婉儿凭借毒、图之功,真的有可能被先皇接受,嫁入皇室的。

启圣帝这一次同李皇后离了心。

李皇后知道启圣帝本来就不喜欢她,又生气她伤了皇嗣,连着给启圣帝纳了几个美人,都无法让丈夫消气,于是便想让肖婉儿进宫,启圣帝气的不只李皇后伤害皇嗣,更气她断绝了他同肖婉儿的的姻缘,李皇后明白如今只有肖婉儿入宫为妃,才能让皇帝对她回心转意心存感激。于是找了莫夫人这旧友做中间人,求肖婉儿原谅她,也求肖婉儿入宫,莫夫人在中间劝了几次,却没想到肖婉儿均严辞拒绝了,还飞快的将自己嫁了。那之后的两年,皇帝同皇后便一直不太和睦,后宫也陆陆续续有皇子出生,皇长子,好像没有那么稀罕了。

“那之后,帝后好些年也只是维持一个面子情,知道的人不多,知道了也不敢讲,可是大约是肖婉儿死前半年,虞州来了人。”莫夫人看着王怡真说道:“京中就突然有人开始传,肖婉儿的长女是莫家的子嗣,那是李皇后听到了些风声的……便让人去查,结果查来查去,谁也不知道她查到了什么,只晓得有一件顶重要的证物,在虞州,她兄长李如海便亲到虞州去,不知道是想让虞家做什么,然后……”

李如海死于那一次护送。

李如海死了之后,长房韩夫人进过一次宫,姑嫂两个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是不欢而散。

李皇后在宫内大哭了一场,韩夫人却回家,开始将大房的资产都让渡给了二房,如今想来,就同遗产也差不多了。

然而李家受到了连串的打击,却让启圣帝对李皇后多了些同情,那之后帝后的关系慢慢变好,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新婚的状态下。

365 她是凶手

可惜好景不长。

没几年,李家大房没落,韩夫人病倒,夜夜燃香才得眠,却依然还是死了。李皇后的身子,也开始多病。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莫夫人说道:“你父母的死因,我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有两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一者,你父亲当初是要去到凉州的,说是要查肖婉儿私通虞家老二的人证物证,但他当时身边也似乎是护着件什么东西,可能是物品送到,虞家才肯出面,揭露当年的私情吧。二者,你母亲的死,如果不是相思而亡,那多半就是被人暗下了毒手,我信念园那些蜡烛中有毒,但是她不是只燃了一根吧?当初在场的那么多人都闻过那香,之后也并没有什么人延绵病塌啊,若不是刘婆子再加新毒,凝儿也不会死,可是你想想,一个下人,怎么得到的那稀世的毒药?”

莫夫人说到这里,咬着牙恨道:“如今,你们该知道该我儿的凶手是谁了吧?”

李兰兰已经听的呆住了。

感觉今天先后经历了吕才人同莫夫人的讲述,李皇后整个人在她的心中,形象都变了。

吕才人口中的李皇后,视人命如草芥、又无所不能的掌握着全局,以人为棋,狠阴果断如同阎罗。

莫夫人口中的李皇后,背信弃义,又贪权恋势,自私自利如恶鬼。

其实莫夫人说的同吕才人说的,大差不离,只是吕才人所讲多半是民间传说,还有一半是她猜的,而莫夫人所言却多是宫闱密事,两个人深入同一件事的角度不同,说辞倒是相辅相成,就如同联接在一起的两块拼图,正好能拼在一起。

虽然两者的讲述到了关键时刻便又戛然而止,但依然让这块拼图的全貌展示的更出了一些。

“……”王怡真小心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李皇后吧?”

听起来她多虑了,在莫夫人的故事中,并没有出现丹阳郡主嘛。但是……很明显的,莫夫人将纪松凝之死的幕后真相,指向了李皇后。

莫夫人发狠道:“除了她,还能是谁?”

莫夫人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很讨厌肖婉儿了,我愿意在任何的场合说她的的坏话,可是……我也承认,当年肖婉儿虽然说同男子来往无所顾忌,但她的诗作画作真的是惊才绝艳,也是真心的以诗会友,她高傲到让人痛恨,但也并不是会私通他人的女子,反而是李如海那次江湖仇杀……我就不知道,什么样的江湖人敢对国公府动手了,倒是那些高门大户,常用江湖仇杀做手段来诛杀异已,是常见的事情。当年肖婉儿那毒,只有虞家拿到过方子,他家又投靠了李家,李如海死了,二房那天你们也看到了,一副不知道不明白不懂得的模样,而你母亲给虞家赠书时,你还没有出生,那你说,这世上,除了虞家,还有谁有这毒药?这京中,还有谁能动用这样的毒药?”

王怡真再心里给她点了一个大赞。

莫夫人并不知道,丹阳郡主手里也有这样的毒。

所以她的推论大约是这样的:肖婉儿将毒给了虞家,虞家又将毒给了李家,李皇后杀了纪氏,没想到露了马脚。启圣帝因此恶了李皇后,冷落了她好几年。李皇后低声下气的求肖婉儿原谅她,想让肖婉儿帮她劝和,只是肖婉儿始终恨她抢占功劳,占了她的心上人同皇后的名头,不肯原谅她。

可是转折出现在虞家再次上京,肖婉儿的女儿,极可能是虞家的孩子,也就是说,肖婉儿未婚先孕,还光速嫁人,拿王仁连做孩子的档箭牌,那她就不值得启圣帝多年真心相待了。

因此,李皇后将这事从头查到尾,不但揭出了肖婉儿渣了启圣帝的真相,还找到了证物让李如海护送到虞家,让虞家出面揭发私情。这样做,启圣帝明白了这么多年真情错付,终于又同李皇后和好了。

然而另一方面,这私情的证物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莫夫人虽然讨厌肖婉儿,但也不得不承认,肖婉儿同虞二,并不像是有私情的模样,也就是说,李皇后查到的这证物,有可能是假的?

启圣帝看到了这证物,便相信了肖婉儿不值得,同李皇后同归于好,可是如果证物真的送到虞家,由虞家指出当年私情来,一旦肖婉儿出面对质,便又有可能会揭穿李皇后的阴谋。

于是李皇后便设了个局,借江湖仇杀毁掉了那物证,只是可能误伤,也可能真有此心,李如海这亲哥哥也死了。

大房韩夫人进宫质问,那她就有可能是晓得一些李皇后做局之事的。两个人反目,韩夫人便猜李皇后要灭她的口,将大房的财产转移给二房,可惜还是被灭口了。李皇后本来相中了李兰兰做她的儿媳,如今杀了她的父母,那自然就不能再娶她进门了,便将之订给了纪家,还要求她出嫁之后,纪家回凉州,永不回京。

是不是很合情合理?虽然一点证据都没有,可是莫夫人就是想通了,估计她自打儿子死后,就老在想这些事了。

在完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顺着当年的事,能将事情的大概理顺到这种程度。

王怡真只能夸一句,她这脑洞不亚于自己啊。

李皇后可不就真的是,在京中唯一拥有混毒的人。

只是她的毒药来源不是虞家。

之前丹阳郡主也说过,她有个朋友,想杀一个人,设下了复杂的计谋,从虞家得了药,托她动手。

只是后来要杀的人死了,那朋友也死了,药便留在了丹阳郡主手中。

想来这朋友,就是李皇后吧?她要杀的人又是谁?纪氏还是肖婉儿还是韩夫人?总之李家大房死绝了,没可能还存有混毒,李家二房是李皇后死后,太子妃出嫁后才开始崛起,之前也接触不到混毒,王怡真彼时还没有出生,肖婉儿便将书赠给虞家了,将心比心,莫夫人也很难想像会有母亲拿这种东西给小孩子做启蒙教育,丹阳郡主手里的药是意外和变数。

所以李皇后确实是在京中,唯一拥有混毒的人。不论是她从虞家得到的药,还是从小五手里的得到的方子,这京城中,只有她有这药。

这就是莫夫人今天会主动找李兰兰坦白情况的原因。

366 你是凤女

莫夫人做为李皇后同肖婉儿的密友,又曾亲历凉州之事,还跟随过纪氏,她一定早先就怀疑过李家大房夫妻的死因,怀疑过李皇后,只不过她那时是李皇后一脉,这些事同她无关,她又不是包青天,也没想过为谁主持正义。

但如今她的儿子也死于此毒。

因此她第一个想到了李皇后,能够为刘婆子提供这毒药的幕后主使,不是什么来报所谓“杀父之仇”的虞家人,而是李皇后。

只是李皇后早就死了。

但她还有继承人,她死前有足够几年的时间,安排一切,太子及太子妃接手了她的人脉,太子妃嫁入后,由她掌管。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对你其实挺满意的,当时我和侯爷在京城不顺,那时候侯爷算是个旧凉皇室的人质,纪家的根基人脉又都在凉州,想着早点将你娶回来,便可以回凉州。”莫夫人擦着眼泪对李兰兰说道:“可是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提拨纪家不少,我们在京中慢慢站住了脚,就不想回凉州了。”

凉州到底偏僻,纪家得了太子的提拔,十多年了,京中的根基渐渐站稳,凉州那边却断掉了。纪家不想再回去了,若娶了李兰兰,就有可能再不能回京,纪家想换人。李杏杏这个时候凑了上来,纪家就顺手将李兰兰扫了出去,可是李杏杏是太子妃的布局中,拿来拉扰镇国公府的,镇国公执掌左右卫,是守卫皇宫最重要的一支队伍,太子妃不可能舍得下。

除此外,丹阳郡主的夫婿掌右骁卫,纪松凝之父掌右威卫。

若纪家还娶李兰兰,李杏杏仍嫁镇国公府,丹阳郡主将女儿嫁给李奕年,这太子妃便能通过李家的儿女,将宫中最重要的三支军队拿拉在身边。

可是永明跳出来搅局,若纪家真娶了她,右骁卫和右威卫就都没太子妃什么事了。更何况后来纪家还看中了靖安,一旦同靖安结亲,纪家就洗掉了身上太子党的标签,变成了真正的皇亲,到时候再跟随哪个皇子,就是纪家自己说了算了。

太子身边如今的铁杆,都是当年李皇后埋下,这些年太子妃苦心经营的。不是有亲就是有利益、有把柄、有标签,不会有人随便背叛。

但若是纪家洗了牌,有资格重选,那太子这些年不得圣宠又没有功劳,真不算什么好的选择。

“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莫夫人红着眼睛问道:“永明不就是李家害死的吗?所以她又要害我的凝儿,她一定是知道了我家对太子有了异心,她又借别人的手害死了凝儿,她不怪太子自己不得宠,却怪我家生了外心?她要留李杏杏来拉拢镇国公,又同大房生了嫌隙,不肯再将你嫁过来,所以便只能害我凝儿了。”

王李两个人看着莫夫人将自己的偏执越想越真。

虽然说她想的理论上倒也说得通。

但李纪两家的婚约,是纪家要求解除的,看中了永明放弃了李杏杏,引起太子妃不满的也是纪家,而且太子妃又不是什么杀人魔,看谁不顺眼就要除掉,纪松凝别说还没定下婚事,就算定下了,两家没撕破脸,太子妃也不会把纪家逼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啊。

可是莫夫人认定了太子妃是凶手,又想象的合情合理,王怡真竟然也没法说什么。

“兰兰,你要记得凝儿对你的好啊,太子妃抢了你的位置,还杀了你的夫婿,如今你是东宫的良娣,有她一天压在上面,太子就算以后继了位,你也顶了天是个皇贵妃,兰兰,你甘心吗?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莫夫人问道。

“不对。”王怡真不等李兰兰说话,就回拒了。

原来莫夫人打的这个主意,李兰兰同太子妃已经是妻妾了,天然的对立,莫夫人将李兰兰父母的死、肖婉儿的死都算到了李皇后的身上,李兰兰嫁给了太子,不可能去对付自己的丈夫,而太子这位丈夫,说起来也没什么存在感,太子府一切行事都是太子妃主理,太子妃行事手段都同李皇后有几分相似,又是李皇后钦定的儿媳、二房的靠山支柱,李兰兰拨了她,才有可能扶为正室,也算是给自己的父母报仇了,王怡真也会帮她。莫夫人挑拨着李兰兰出头,她只看戏,就可以了……

王怡真就算心里真的有对付太子妃的想法,嘴上也不会让她沾了便宜啊。

“兰兰手上没有人手、没有钱财、没有关系、甚至没有地位,她拿什么去对付太子妃?她父母的死就算于李皇后有关,李皇后也已经死了,我们没打算报仇,只想要个真相,要报仇,你自己去做吧。别说是搞掉太子妃了,搞掉太子我也没意见。”

想借刀杀人?问题是谁不想啊?要是莫夫人给把太子妃搞掉,让李兰兰躺赢上位,王怡真可以给她送锦旗。要是莫夫人有本事连太子都搞掉,李兰兰一个妾室,大可以一封休书回娘家,又不是正室,还需要陪着太子囚禁或死,不过得快,要是生了娃,那就会有点伤心了。

莫夫人被堵的呼吸都滞了一下。怒道:“她都嫁给了太子,太子登基还有什么悬念吗?我这么说难道是为了别人?不整垮太子妃,她怎么做皇后?”

“……”这话说的,就好像李兰兰嫁了太子,太子就铁定当皇帝一样。王怡真觉得莫夫人这信息更新是不是太慢了:“夫人,凤女之命嫁到了隔壁齐王家呢。”出门请向左拐。

莫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那种女子,怎么可能真的是凤女?”莫夫人冷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胡话蒙中了罢了,李家哪一代的凤女,是天天嚷着自己是凤女的?凤女乃旺夫之命,兰兰,你信我,你才是凤女,唯一的凤女,凤女也不是代代都嫁到皇室的,也有嫁到普通人家的,你……”莫夫人说到这里,突然眼眶又红了。

“李皇后早就说过,你是有大福的人,其实,其实凝儿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定下了你,他真的慢慢健康了,后来文采武功,名动京城,我以前……以前只当你配不上他了,其实这都是你带来的福气啊,你看看你们退婚之后,他先摔断腿,又送了命,永明同你争他,永明也死了,同凤女做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兰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凝儿他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啊,你就当为了凝儿,为了你自己。”

王怡真差点让她说的都信了,纪松凝退婚之后,是倒霉到无人可比,永明这情敌也好惨,听着有道理啊。

李兰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我也有个条件。”

367 藏的深

目送着莫夫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李兰兰才收回了视线。

“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吧?”李兰兰问王怡真。

“你做的对。”王怡真摇了摇头:“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的,那镖物不仅是你父亲的死因,还同我娘有关。何况莫氏的话大体可信,但不可全信。”王怡真感叹道:“到底是没有证据,最终还是要我们自己查。”

她终于明白以前自己脑洞那么正确的时候,怎么大家还老找她要证据了。

今天她听过了莫夫人一翻脑洞,而且还得忍着不能当面拆穿这脑洞错误的时候,才明白实证是多么的重要。

莫夫人猜到了李皇后手上有混毒,却猜错了纪松凝之死的幕后主使者,她说的话,大约可信,因为同吕才人的讲述对照,人物时间都大差不多,可是为了拉李兰兰同王怡真一起对付太子妃,莫氏字字句句里都指称李皇后是杀死肖婉儿和大房夫妻的真凶,这一点王怡真就不太认同了。

李皇后便是要杀肖婉儿,杀也就杀了,可是长房夫妻到底是娘家人,得是多大的怨恨,连亲兄长嫂子都不放过,王怡真有点不信。除非能够查到当年李皇后让李如海护送的那东西,真的足够李皇后杀死所有的知情人灭口,否则要说李皇后杀兄,仅凭着莫氏猜测,很难说得通。

然而要找这样的实证,只怕跟找肖婉儿的遗物难度差不多了。

李如海死时那些山贼,十年前官府出面都没抓回来,如今还要去哪里找?又不是每个人证都跟傅卫东似的,自己送上门来。而且就算是真找到了相关人证,谁知道是头领还是喽啰?有没有见过那护送之物?便是见过了,认不认得是什么稀罕物件?便是认得了,谁知道是用来证明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是个千古谜题。

不过既然东西是要护送到虞家,那么虞家总该知道是什么物件吧?也可能他们也并不知晓,但至少这已经是现在,唯一能查找的线索了。

因此李兰兰对莫氏提的条件就是,就是让莫氏带王怡真一起去凉州,引荐给虞家。

如果将这件事托给莫氏去查,以两个人对莫氏的了解,只怕她十有八九就算查不出线索来,也会弄出些假证据,力图取信与两人。想托给丹阳郡主就更不可能了,以那位的脾气,估计是进了虞家的门就要直接灭门的,引荐什么的,绝对是想多了。

本来这件事,李兰兰出面探听是最好,李家当年是局中人,还算是虞家的上峰,李皇后要护送的东西,虞家若知道,也绝不敢轻易告诉别人,但李家人去问,却有可能会说。可惜李兰兰之前没想到线索远在凉州,如今入了太子府,根本不可能再随意外出了。

李兰兰在心里突然就有点恨吕才人同莫夫人了,这些事怎么不早对她说,若是早知道了线索在凉州,她只说要陪义母同行,就可以离开京城。她为了线索,早早进了太子府,结果这线索却要远去天边查找,这凉州之行,便只能王怡真带上李奕城了。

李兰兰觉得自己该负的责,托给了王怡真,很是对不住她,不过王怡真却觉得也是顺便。

如今她脑门上贴了两个疑似亲爹了,这件事倒真可以去凉州的时候,顺便查一查。

说起来,虞家爹,她只是听说,可是丹阳郡主、吕才人、莫氏都这么说,显见得虞家当年是真的有过认亲的举动的。

而皇帝爹呢,只有太子一个坚持这是亲爹,至少几次见面,启圣帝都没有对王怡真过于关注,也不说过些什么,但又无论太子还是启圣帝,私下里对她真的不错。

王怡真觉得,若想弄清楚肖婉儿的死因,她的身世说不定也是个关键点。

只是除了李奕城,最好再带上几个长房原本的人手,能够知道认识些当年虞家的人同事情,要不然李家同虞家这些事,想靠着李奕城摸排清楚,感觉希望不大,这么说起来,李奕城今天可是刚补了个千牛备身的侍卫之职,虽然说是不需要在宫里服侍,可是若要离开,总得有个说辞,总不能告诉太子,我们要去查你老娘当年的小辫子吧?

然而说到李奕城,两个人又头痛了。

她们还没有忘记,出来这一趟就是要找弟弟的,莫夫人的投诚和合作,算是意外之喜吧,只是莫夫人这种隐藏人物都被她们撞了出来,李奕城却还没有踪影,这孩子的藏猫猫也玩的太好了吧?

王怡真有点后悔,当初她就不该让李奕城“悄悄”的试探燕王,她那时候是怕李奕城说话没数,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谁能想到这娃子“悄悄”起来无影无踪啊?

“你说……”王怡真抬头望着天:“阿城能躲到哪里去呢?我们是不是用错了办法,要是朝天大喊三声‘阿城何在’?他是不是会自己跑出来啊?”

李兰兰表示千万不要,这里到底是禁宫,大声喧哗也是罪啊。“奕城一向喜欢拴不住的疯跑,兴许是我们脚程慢,不如再向外走走。”李兰兰说完了,发现王怡真没在听她说,而是两眼瞪圆的盯着她的身后,那神情……

就跟看到了鬼一样,李兰兰从认识王怡真,还没见她怕过什么,如今见王怡真这幅受惊的表情,李兰兰感觉自己整个人全身的毛皮都在发麻,这深宫大内的,今天阴着个天还没太阳,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了?

李兰兰猛的转身,红英同蓉蓉也被她的行动带动的向背后看去,然后几个就同王怡真一样,全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一般来说,在园林建筑上,有亭处就会有景,这长青宫侧供人休憩的亭子极小,因此景也小,亭内目光所及之处,就只一个假山算是个大物件,除此外,靠着宫墙边种的灌木丛茂盛了些,除此外没有巨石高树,反正没有什么可以遮蔽视线的物体,因此之前几个人在亭中谈话,四下风景一览无余,并没有见着人。

但王怡真刚才一说“阿城何在”,那灌木中便伸出了一只手,向着她摇。

等到了李兰兰也转过去的时候,那手连着的肩头已经伸出了灌木丛,连着将身体和头也一起拖了出来。

李奕城正站在灌木丛中笑。

368 求生欲

王怡真觉得自己真的是养了只大型犬。

果然轻声慢步的找人,不如直接喊,王怡真甚至觉得下次若是再找李奕城,定个哨声为记,会更有效。

“阿城???你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李兰兰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靠墙边的一丛灌木,并不茂密,也有些矮,只是离这亭子也远些,几个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做留意,可是再不留意也就在眼皮底下,李兰兰觉得,就算是她没有发现,王怡真同二个妹妹,还有莫夫人同身边的丫环,难道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吗?这边说着话的时候,那边溜进了人去?

“早来了啊。”李奕城很罕见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非常老成的说道:“你们女人说起话来,也实在太啰嗦了吧,蹲的我腿都麻了。”也就是说,李奕城是在莫夫和同俞嫔来这里之前,就钻进黄灌木丛里去了?

李兰兰抱怨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不是让你早点回朝阳宫等我们吗?怎么跑的这么远,还钻到了这里面?”李兰兰一边说着一边往灌木那边走,但这步子却在接下来看到李奕城继续从灌木中拖出来的物件时,停了。

“我……我头昏,有点……想吐,我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吧。”李兰兰主动一边说,一边一走拉着蓉蓉,另一手抓着红英,扭头就走,一副:接下来交给你了的态度。

王怡真也想头昏,也想走啊,但是……

“阿城。”王怡真抖着声音问道:“这是谁?你干了什么?”

眼见着李奕城从灌木丛中拖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王怡真已经不只是想头昏了,好歹两个人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亲眼看见自己未婚夫同一个男人光着身子钻灌木丛,她到底该给点什么反应啊?

这被李奕城拖出来的男性……或者说这男孩子,发髻被拉扯散了,好几缕的头发垂在肩上,嘴里被塞了一块绸缎似的破布,目测……好像就是他早上面圣时的那件上衣的料子,应该是被人撕碎了临时拿来用的,手被人反绑在身后,那绑手的料子看着也是同款衣服碎片,光裸着的上身皮肤本来极为白皙,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如今却是交错遍布着青痕红痕紫痕,很明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被人……

“是燕王啊。”李奕城欢迎的说道。

“……”是哟,这么一说,王怡真才反应过来,之前突然看到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光看胸去了,仔细看脸的话,是燕王没错啊。

虽然这次见面没穿衣服,不过不用看第二眼,都能认出来这是燕王,这位小亲王是除太子之外,同王怡真打交道最多的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同太子同父异母,但母族却也是一家,所以燕王的脸面,与太子有七分相似,虽然如今这位小王爷脸上又泥又土的被掩了大半,但是光看眉目,就知道是他,更何况今天确实是王怡真让李奕城去找燕王寻问事情。

以李奕城对王怡真的服从程度,王怡真让他找燕王,他也不可能去找别人。

李奕城继续说道:“姐姐不是让我‘悄悄’的打个地方拷问他吗?我带着他一路从翠微宫走到这里,也就这里人还少些。”

李奕城这么一说,那小少年猛得一下抬起了头来,眼泪汪汪的看向王怡真。

不……等下,我是说过‘悄悄’,但绝对没有说过‘拷问’,我说的是……

王怡真想了想,当时的原话好像是“你找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悄悄的背着人,仔细问他,让他说清楚当日发生的事。”所以……她的话有哪里有问题吗?为什么就变成了李奕城把人拖到小树林里OOXX了?

突然被人用这么控诉的眼神看着,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在呐喊着王怡真怎么会是这么木的感情的幕后主使者,搞的王怡真都有几分的心虚了。难道她之前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怡真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奕城像拖小死狗一样的捏着燕王的胳膊,强迫着将人立起来,然后气沉丹田,两只手分别抓燕王的胳膊和腰,“嘿呀”一声将人抬起来,然后从灌木丛中抛了出来。虽然她早也知道这孩子天生的力气大,可是却没有想到能大到将与自己同岁的男生扔举这种地步啊……不太对,重点是,这是一国的亲王啊,这样扔可以吗?

王怡真就这样亲眼看着燕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顺势滚了两圈到了自己的脚边,那光着的上半身很快又被划出来两条红痕……原来身上的划道是这么来的,行吧,王怡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她就说她家的孩子不会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嘛,这只能怪燕王身娇体软,也太容易留伤了。

正当王怡真思索着,不知道是该先扶燕王一把叫他坐起来的好,还是该先找件什么东西帮他遮一下肉肉的好的时候,李奕城也已经再度“嘿呀”,跳了出来,只是他力气大,扔别人没问题,想跳出来却是要凭轻功,因为落地的时候一踉跄,向前跌了一下。

王怡真本能的从燕王身上跨了过去,扶了一把李奕城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多么无礼的事情,回头看燕王,这小王爷已经满面流泪,双眼望天。

“你……他……这是?”王怡真再次问道。总感觉从燕王的眼泪中,已经感受到他生无可恋的心情了。

“姐姐不是让我问他当天的事嘛,我问肯说,我也只能拷问他了,没想到他才受了一拳就叫喊起来,我怕引了人来,也只能将他的嘴巴堵住之后再打,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当真是个汉子,打死不肯说,我正拿他没办法时,突然就有人来亭子这边了,我怕人看见了,只能将他扔进灌木丛里,自己也跳进去,如今姐姐和阿真来的正好,这小子竟然是个不怕死的,我怕真打死了他,也不敢再动手了,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开口?”李奕城说道,说完又被充一句:“不过姐姐别担心,大虎提醒过我,不能打脸,我都打在身上呢,如今大虎回去翠微宫取他的衣服了,到时候把衣服一穿,保证看不出来是我打的。”

王怡真:“……”所以,李奕城理解中的“问”,从一开始就只有“逼问”、“拷问”这二个选项吗?

幸好大虎还算机灵,知道不能打脸……不是,这么机灵的话一开始就拦着李奕城别叫他打啊,这些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把后宫当什么地方啊?

王怡真觉得可能是以前自己的教育方式哪里不太对,但幸好,李兰兰的教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把他嘴都堵上了,怎么知道他不肯招认啊。他想说,他也说不出来啊。王怡真看着被“拷问”过的燕王,眼泪汪汪的,一幅很想说的样子,李奕城不会是把人家嘴给堵了,还嫌人家不说话,就一直这么打着吧?

“他要是怕再被打,想招供,不就应该跪地求饶了吗?但他没有啊。”李奕城说道。

王怡真竟然无法反驳,说和挺有道理啊……语言无法使用的时候,那还有肢体语言嘛。可是人家是位亲王啊,宁可杀不可辱,你让人家下跪?

然后王怡真就看见燕王从地上翻滚挣扎着爬起来,跪的特别板正。

369 宜招供

就像李奕城说的,穿上衣服再重新梳好了头发,燕王还是好人一个嘛。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他那怀疑人生的惨痛表情的话,那么大家愉快的聊个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王怡真其实并没有想到,她说的逼问,到了李奕城那里直接就是动手,但不管怎么说,燕王真的被打服了,给他解开手上的绑带,去了嘴里的塞布后,再穿上了及时出现的大虎从翠微宫里偷出来的衣服后,小亲王流着眼泪保证,王怡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王怡真觉得,今天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啊?宜审讯、宜招供。

“那么……还是老问题。”王怡真坐在小亭中的石凳上,看着燕王说道:“你为什么向我妹妹求亲?”

“我是……啊?”燕王刚开口说了一个人,便愣住了。

“怎么了?很难回答吗?”王怡真冷笑着问道。她一开始故意说还是老问题,因为之前李奕城已经问过燕王了,为什么那天宫宴会去找太子,因此燕王为了不挨打,连下跪都做了,可见得若王怡真再问这问题,燕王绝对会将早就想好的回话眼都不眨的再说一遍,因此王怡真突然换了问题,若燕王心里没有鬼,听到什么说什么也就是了,但很明显的,对于他为什么坚持要娶王元娘这件事,燕王自己也还没有理顺思路,因此,他犹豫了,答不上来,也就同时说明,在求娶之事上,他心里就是有鬼的。

“阿城。”王怡真厉声喝道,李奕城跳了起来。“他说话不老实,再给他拖进灌木丛里去。”若是以前,王怡真肯定也不敢在宫中这么殴打一位亲王,但今天……反正打都打了一次了,多打几次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呢。

“衣服衣服。”大虎小声提醒:“宫里可不容易偷东西,先把衣服扒了,一会还能穿。”

李兰兰一听又来,立刻就一手捂住自己的眼,背转过身去,还不忘帮蓉蓉也捂上眼。红英没转身,倒是自己捂了,就是手指头缝有点大,很明显的,这一圈人里,并没有人觉得再打一次燕王有什么不对,好似看上两眼也没什么关系。

“别别别别……”燕王脸色惨白惨白的捂着胸喊道:“我是……我是倾心于王姑娘的画技……”

“我回家已经问过了,我妹根本不会画画,那天在游园会里,几乎都是我弟在跟你聊天,阿城,脱衣服,扔灌木丛。”王怡真说道。

李奕城立刻伸手去拉燕王脖领子,燕王直接将自己整个人扑倒在了石凳上,高声喊道:“我说我说,我真的说,是长嫂让我去的,长嫂让我求娶王二姑娘。”

王怡真:“……真的?”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太子妃用燕王的婚事替太子拉拢人手这事,就连普通的官员都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燕王依附太子过活,但好歹是正牌的亲王,王妃的名头对顶级豪门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对中层官员来讲,却是极高的尊荣。燕王的婚事,或结交中间力量用来拉拢人手、或嫁娶手下心腹用来巩固人心、甚至可以迎娶商家女用来换取大量的金钱,反正不论怎么想,燕王娶王元娘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啊?

王怡真一说不信,李奕城立刻就动手要扒燕王的衣服,燕王急的喊道:“真的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我……我也知道你的身份的。”

王怡真被这句话喊的心跳差点都停了一拍,亭中的其它人也都愣住了,几个小的跟见了鬼一样看着燕王,李奕城也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里除了李兰兰,别的人并不清楚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李兰兰深吸了一口气,文盲就将蓉蓉、红英、大虎都安排到了通往这小亭的几条路口附近去。还余一个李奕城……

这娃虽然智商欠点费,但是若是当面吩咐过他绝不可说、可做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违背,更何况他的存在对燕王极有震慑力,果然男人的交情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有他在,王怡真都不用自己动手揍人了。所以面对着李奕城一脸的好奇,王怡真要他保证中途不插嘴,事后不外泄,也叫他留下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什么身份?”王怡真再度向燕王确认道。

说起来不是装逼,她的身份有好多个啊,她自己都没认真数过,不过燕王知道的,应该不至于是江湖上的身份吧?

果然答案也是让王怡真松了一口气。

燕王一脸的你别演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说道:“就是你是父皇的私生女,是我姐姐的是啊。”

王怡真觉得自己上京之后,到处都有人追着自己认姐呢?

“这个事啊……”王怡真轻声说着沉思了一下,立刻又凶狠道:“这事跟我娶我妹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因为你是我姐,我才需要娶你妹啊。”

“……”怎么感觉被骂了似的呢。

看王怡真完全转不过来这劲,燕王着急的解释说道:“你看你看,你不是肖婉儿的女儿么?肖婉儿手里不是有不少的书吗?不是都传说在你手里吗?当初皇后娘娘不是想找她讨一本书吗?她死了之后那些遗物就谁都找不到了,因此你不就是唯一的线索了吗?你之前回了京,虽然你四处说着,书不在你的手里,可是你知道好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啊,说什么三岁之前学到的……你家会教不到三岁的孩子用香炉做纵火案,用迷药筒闯空门啊?反正你的话,正经没几个人信过好吧,那些书,根本就是当年已经送到了你的手上了对不对?你之前是没有靠山,怕被人谋财,却四处说在找书,如今有了靠山,你只要再宣布,书找到了就行了嘛对不对?而那些书,若我没有猜错,就在你那住了十年的乡里,对不对?”燕王说道。

完全是不对的,可是听起来又好有道理啊……王怡真要不是当事人,都得被说服了。

370 你的嫁妆

王怡真从来没有接到过书,可是她又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的比别人要多,一部分是来自于前世的现代知识,正好可以同肖婉儿的知识重合,另一部分……她总不能直说那些江湖上作案的知识手段,确实是从小学起吧?“你和养母也是因为知道那些书的价值,怕人觊觎,所以不敢拿出来,便谎称被劫了,对不对?”燕王又说道。

“……”也不对,她是真的没有拿到书,可是没想到,京中的人是这么看她的,以为她是怕自己三岁的孩子守着金山,怕人贪了去?

“但上次在念园,你当时曾同太子哥哥独处过一世,你自那之后,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的几个老乡,还借着太子府的令牌在京里四处奔处,寻价便宜的房屋,后来还分几次离开,到乡里接人,那是因为你当时知道了自己是帝姬的身份,觉得自己有了靠山,便想将那些乡民同你的财物,一起带到京中来,对不对?”

更不对了……

但王怡真却突然有些懂了。

杨显忠早就说过,她自进京之日起,京中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盯着她呢,只要是有志于肖婉儿天纵之才的人,便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书。之前听太子的意思,她的身份,太子一直知道,那么想来,太子妃当然也知道,而燕王,就算以前不知道,在宋国公府寿宴,燕王表示出了对肖婉儿的画、以及自己的兴趣之后,太子也必定要让他知道的,要不然一旦纳妾纳到亲姐姐的头上,他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所以在这些知道的人眼中,她跑去同太子说话,还将所有的下人都赶走,独处一室,绝没有任何的问题,反而是极可能想要向太子求证,自己的身世。更让人信服的是,她在那一夜之后,拿到了太子府的令牌,手边的人便开始仗着太子的名头在京中乱窜,四处寻找小五不提,还不停的打听京中的房屋及京郊的田产农庄,后来更是派了人,回乡整理财物人事,准备搬迁。

王怡真这么做,是因为想把乡里的兄弟家人都接到京中来住。但是若外人看了,只会想着,她有了靠山,便敢于在京中常驻立足了,便要买房买地将乡里的重要物品,都搬到了京中来了。

“所以啊,你派人去将那些财物书籍都搬来,是因为你想要在京中嫁人对不对?因为那些东西是你最贵重的嫁妆,若是没有它们,仅凭你这虚名伯府的小姐的名头,想嫁进王侯之家,你连最起码的嫁妆都凑不齐吧?到时候若是让个妾室给比了下去,你就算是做了正室,又能够有什么脸面呢?”燕王说道。

他这句话说的,倒也没有错。

一般的勋贵爵爷们,除开了正妻,一向还会有两个侧室的名额,同样可以上皇室玉牒,受圣旨册封,那么若是说王爷们正妻娶的是名门淑女,那侧室一般会娶个巨商之女,毕竟王爷们也是要花天酒地,也是需要钱的,正妻的嫁妆再丰厚,也不可能随时供他花用,娶商女的好处是,不但可以自带资产,还提供双方合作,一边娶了小金库,吃用无限,另一边则寻到的大靠山,更拓商路,双方是合作关系,那么侧室的嫁妆就是侧室的身价,论金银,一定比正妻要多,自然,出身大户人家的正妻,也没有听说谁会赔上十几箱的金银,有底蕴的大户人家,陪的不是书画就是古董,甚至是不好评价价值的玉器或恩赐之物,甚至是看着就值钱但又不方便变卖的不知道传了几代的大件家具……

总之,这世道,女人嫁人的体面在于嫁妆,而嫁妆的体面,若不能用钱来充足,就只能用有市无价的珍宝了。

王怡真若嫁人,海氏是不会给她掏什么钱的,所有的人都明白,她若不想丢脸,就必然要将母亲遗给自己的遗物,拿出来摆显。

“长嫂早就知道了,你若论及婚嫁,必然会将那些遗物书籍拿出来,听说,她之前也派过人,向你家提亲的……”燕王说道。

“暂个停。”王怡真也是吃了一惊。“你是说我刚进京那会了……来我家提亲的一户姓杨的要娶续弦的人家,是太子妃找的?”王怡真问道。

“要不然你以为山西同知那样的人家,为什么要进京求娶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呃……的人?”燕王比较委婉的说道。

同知虽然是从六品,就品级来看,在京中都算是鞋底子,可是在山西一方土地上,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这种地方长官,又是续弦,求的不过是有人照顾家中老小,可以出门与人交际罢了,因此续弦的人家,不需要娶什么门第高的女子,但名声一定要好,在家里贤惠温柔,不制造矛盾,出门去与人交际,不落下风,因此续弦之人,这官员在当地找个小家碧玉就足够了。

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求娶一个从未见过面,不知道品行,但门第算高,名声却差的女子。

娶回了家去,门第高会造成前妻子女受压迫,老人还不好管新妇,名声差也没法出门交际,徒惹人嘲笑。

想想也是,若不是有人安排,那杨家怎么可能跑来自找这样的麻烦。

“也就是说,太子妃是觉得我会拿那些书来当嫁妆,因此我刚进京,她就找了人来娶我?”王怡真问道。

“是啊。”燕王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山西知州是太子妃的外家?”山西知州姓庞,便是庞夫人母族,自然天然是太子一脉。

也就是说,山西一地,算是太子的势力圈了。

王怡真看李兰兰,李兰兰辩解道:“我以前多乖啊,我就算打听内宅,也只打听纪家的。”太子妃的外家,也就是庞夫人的父亲,她若敢打听二房的事,二房还不知道会怎么多想呢。李兰兰不知道,王怡真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有点明白了。”王怡真着头说道:“太子妃想要那些书,便找人娶我,我若嫁了,为了颜面,也得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充门面,到时候进了门,上在公公婆婆、中有丈夫小妾,下还有前妻的子女,大家一起对付我,为求活命,我也得乖乖献出书来。怪不得啊……”王怡真恍然大悟

371 一劳永逸

京中的这些人,盯着她,都想找到书。

像杨显忠这样,也算坦荡,直接当面问她。又有像夏家那样的,拐着弯的打听、探察她,更有像太子妃这样的,手段高端大气上档次,直接娶了。

有书,固然好,带着资财上门,没有书,继室一个,扣个不孝的罪名折腾两年,也就死了。

因此王怡真进京不到半个月,顶了个草包的名声,都有杨家来求亲,为的不是她,而是肖婉儿的书。

只是太子妃没有想到海氏这继母正义感很过得去,还懂得问王怡真的意思,璨想帮着王怡真挑挑,于是一直拖着,没说答应没说不答应,但李兰兰却想让李奕城娶王怡真,那之后,李家二房也并没有阻止。

因为对太子妃来说,李家扔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李奕城,娶王怡真进门,嫁妆一样是在自己家手中,用起来更理直气壮了。只是太子妃没有想到,后来李杏杏不停的作死,毁了李兰兰的婚事,将她一手算好的棋盘给搅了局。

不只是李兰兰无法用来拢住纪家了,连同着两房交恶,还闹腾着分家,王怡真就算是嫁了李奕城,二房也拿不着东西,没什么好处了。可是两个人的婚事又是在启圣帝面前过了明面的,太子妃便知道,想借由婚事,向王怡真直接讨要嫁妆是不可能的了……

“再等下。”王怡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之前找我求亲的那三家,也是太子妃找的。”

“那不是的啊。”燕王长叹一口气说道:“那三家的背景你知道不?是韩王、魏王、楚王的人,要不是那三家突然向你求亲,长嫂也不会发了狠,把我的婚事都用上了。”

“不会是……这几位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还是也想要那些书?”王怡真问道。

“那我不晓得,但你的人拿着太子哥哥的府上侍卫的令牌到处跑,就算以前不知道,也该猜到点了吧?太子府的侍卫令牌,除了长嫂,就算是安乐和永泰两个,太子哥哥都没有给过。”安乐公主和永泰公主,是如今启圣帝亲生的两位公主,她们两个都得不到太子如此的关爱,那么王怡真凭什么得了太子府的令牌,又凭着让启圣帝亲自出面关心她的婚事?就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深思了。

那么自然太子妃用过一次的招术,别的人也可以用了。

“反正说起来套路都是一样的,你只要嫁人,就需要嫁妆,无论你嫁进谁家,你一个没娘的孩子,也只有那些书能拿得出手吧?”燕王说道。

太子妃想要那些嫁妆,别的人自然也想要。

可惜太子妃已经同李兰兰交恶,几次争锋相对,更惹了王怡真的恶感。王怡真若嫁李奕城,长房的财务她插不上手,王怡真若嫁别人,她拿出来供选的人员又比不上其它人家的条件。这样王怡真无论嫁给了谁,都会使得嫁妆旁落。

于是便有了燕王的求亲之举。

没错了,问题还是在嫁妆上。

海氏也算是个小富婆,她以前也是侯府的千金,她手边的东西,格调还算高,可是她能接触到的人也有限,品级都不高,也就是说,无论海氏给女儿挑中了谁,她都有足够的能力为王元娘置办出合适的嫁妆来。其实相似的情况已经出现过了,王怡真都察觉的到,当初夏家想用夏良英来娶王元娘,旁敲侧击的说夏家娶妻都赔嫁的孤本善本,里外的打听肖婉儿的书,王怡真咬定了手上没有书,而海氏就算不拿书,也能准备出丰厚的嫁妆,于是夏家就再不提两家的婚事了。

但只有一种情况,海氏有心无力,就是王元娘的夫婿品级远高于她能准备的嫁妆,即是说,以海氏当初侯府千金的嫁妆都不够档次嫁的那种人,也就只有公爵家娶宗妇、以及亲王娶正妃。

这两类人,海氏就是倾尽所有,再将济宁伯府整个卖掉,也不过是多得些银钱,想让嫁妆够规格,除非她能再添上些绝世的宝物,否则王元娘嫁进燕王府就算是正妻,那嫁妆钱再多,也就值个侧室。

到时候,海氏想让女儿能抬头见人,便只有一个办法。

“从我这里,或劝或骗或偷或抢,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将肖婉儿的书,拿到手啊。”王怡真说道。

之前海氏对王怡真,那真可以算是绝世好继母了。不过却是因为两者并没有利益冲突,因为王仁连这男主人常年不在家,济宁伯府妻妾之间,子女之间,就没有过争宠这个问题,海氏自己又是个富婆,王怡真来投靠,海氏那态度就跟养了只新宠物似的,吃喝管够,特别是王怡真也算是自带旺家命了,几次在外,虽然把自己的名称搞的挺臭,可是带着王元娘却是实实在在打进了上流社会贵女们的社交圈的,海氏和王怡真,彼此看对方都很满意。

但如果这一次,海氏需要用到了王怡真手上的遗物给女儿或面子,那两者之间可就是直接利益相关了。

王怡真给了,那你好我好大家好,王怡真若不给,只怕就是你死我活了。

太子妃心里明白,王怡真是启圣帝的私生女,她若是腾出手对付王怡真,那出点什么事,她怕公公发怒,她担不起这个责任来,可是海氏不同,海氏估计并不知道王怡真的亲生父亲是谁,人为财死。海氏要书、王怡真给书,自然皆大欢喜;海氏要书,王怡真不给,海氏自然要想办法来抢,抢不到,那对不起,嫁妆不上档次的妻子,别怪我不给面子。而海氏抢到了,燕王还愿意娶她的女儿,但这得罪了王怡真(启圣帝)的罪名,海氏背了,若是海氏手段再厉害一点,不小心把王怡真给抢死了,那么到时候启圣帝降罪王家,不只燕王又可以重议婚事了,李奕城这献国公也打了水漂。

让燕王求亲王元娘,再拿海氏对付王怡真,简直就是百分百空手套白狼,一劳永逸啊。

王怡真就是佩服太子妃这一点。

每次你好像看到了她的能力上限、人品下限的时候,她都能再顽强的自我突破一下。

372 背着锅开车

所以……你从一开始求娶我妹,就只是为了书?”王怡真板着脸说道:“那我若手上真的没有这书,你们又打算将我妹怎么样?”

这世道,她说句真话就没人信是吧?太子妃和燕王,为了她手上的书,甚至连亲王妃的位置都舍了出来,可以想见,之后在两家谈婚事的时候,太子妃有的是办法让海氏去找王怡真拿她指定的书。

王怡真不知道太子妃想找的是什么书,可是她真没有,就算是如今找到了那些假书,也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而肖婉儿做了那么多的假书,会不会就是为了保护某一本真书?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随便就会有?也就是说,燕王娶王元娘,百分百拿不到太子妃想要的那本书。

两边立刻就会翻脸,可是……王怡真的手上是真的没有啊,至少在前天之前,她的手上就是没有书的。

到时候海氏拿不到书,这婚事又是赐婚,那燕王不想娶,还要再害了王元娘,才能新娶别人。

又或者燕王娶了回去再弄死了人,重新续娶?

总之,没有书,王元娘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到时候会怎么样被人折腾,王怡真都不敢想。

她对这位继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也至少没恶感到让她去死的地步,对海氏更还有些感激之情,只因为她的出现,就要连累王元娘身死,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王怡真紧紧的握着拳,眼神凶狠。

李奕城一直就站在燕王身边,虽然王怡真说了他不能插话,但却没有说他不能打人,他如今不动,只是在等王怡真一声令下,就连着李兰兰,都用一种冷淡到鄙夷的眼神看着燕王。

燕王头上一颗冷汗滑过,但面上四平八稳的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死亡前一刻了,对于王怡真质问他“打算将妹妹怎么样?”燕王尽量自然的说道:“娶都娶回来了,自然是摆在后院里生孩子打理家产啊,难道只因为她嫁妆不足,就给自己的妻子甩脸子吗?反正我也没什么真的心上人,娶谁不是娶啊,娶回来就得生孩子过日子啊,原配嫡子总比继室嫡子要强吧,更何况她嫁妆该不少吧,长嫂一向只管我吃喝,我天天画画办宴也很需要钱的,于其再花钱重娶一个,跟着现在这个有钱的好好过不是更好?”别看他是亲王,没娘的亲王也很穷的啊,燕王表示,比起什么书来,他其实更喜欢妻子嫁妆里钱比较多。

“啊?”王怡真觉得燕王这求生欲……很可以啊。至少一瞬间她这杀意就消尽了。

说的倒也没错,人娶回来了,怎么过日子还不就是燕王说了算,太子妃是长嫂,又不是婆婆,不住在一起也不能让弟媳妇立规矩,燕王两口子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

可是……真的能这么简单吗?

燕王的婚事,太子妃挑挑捡捡这么久,最后只是给燕王娶了个办法帮助没有人妻子,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让燕王过的舒服……燕王愿意就这么过日子,太子妃愿意吗?

王怡真的眼神又凶狠起来。燕王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背上,刚觉得暖和一点的体温又开始窜凉气。

“所以所以所以……”燕王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但还得努力找词说道:“真的是长嫂让我向你妹求的亲。”

“你妹……不是……好吧,你继续说。”王怡真差点忘了,本来就是在审讯宫宴当天的事情,继续话题已经拐到了这里了,就继续吧。“我暂时相信吧,是太子妃让你求的亲,但你当天为什么要去带着人去朝阳宫?”燕王不只自己去,他还带了人去,如果说之前燕王说是要为了自己的自作主张,向太子妃赔罪,那么既然是太子妃要他求亲,他赔的什么罪?他自己赔罪就算了,还特意的带了吕才人的宫里,几个意思?

“作戏作全套啊。”燕王解释道:“你如今知道我是被逼的了,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我一向最怕长嫂,我‘自作主张’拒了她给我选的正妻人选,我难道不得向她赔罪吗?何况……何况我赔罪不能只有我自己知道啊,我得叫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啊?有人看着我赔罪,长嫂才好对外交待不是,毕竟……她还是有用我的婚事来拉拢你嘛,这本来就是长嫂让我做的,我是听她的话,才拉着外人去赔罪的,当时正好吕才人的下人在那附近,这种事,总得宫里先传出风声来,效果才明显嘛。”

“啊啊。”懂了。

太子妃还是有在利用太子的婚事,拉拢人心的,夏家本来算是太子那方的势力,在这次念园的三司会审中,给太子妃出力不少,太子妃暗示过,夏家的女儿会是燕王的人选,这样夏家自然引为太子心腹,可是如今需要拿燕王的婚事去博那本未知名的书,于是夏家的婚事做要抛弃掉了,这样太子妃还是需要给夏家一个解释。

因为燕王‘自作主张’的求赐婚是在宫宴上,启圣帝面前,这样的情形,今天的参会者也没有傻的,不会有谁出去对人乱嚼舌根,所以燕王的‘赔罪’就得在大庭广众的公开场合了。

太子妃是要让宫里的人公开的看见,燕王赔罪,这话慢慢从宫中传出来,才有说服力和可信度,太子妃才能将婚事不成的事情,推到燕王年少无知热血情动情深不负上。到时候再给夏家些别的补偿,夏家只会引燕王无眼,却不会恨太子妃毁诺,不会对太子离心,反而还觉得自己至少曾得过太子青睐,只是让燕王给搞砸了。

这锅推的,有水平啊。

“可是……”李兰兰插问了一句:“太子醉酒,你也在场,你这么早找去了,不怕……”燕王出现那时候,若再早一点,就得撞到点不该撞见的。

燕王愣愣的问道:“我去的很早吗?太子哥哥喝一杯就醉,醉一会就醒,就算是临幸宫人也马上完事啊,你是他的良娣,他有多快你不知道吗?”

“……”李兰兰阴着脸,李奕城也到底没忍住,动手拍了一把燕王后脑勺,王怡真差点忘了自己还想问什么。

背锅的时候就别开车了吧……再说你一个当弟弟的,为什么知道哥哥的速度?

373 小心你妹

太子到底是有多快?王怡真不想知道。

不过燕王说的该是真的,因为他去的还真不算太早。

至少他在王怡真同李兰兰的后面才到,而王李两个人到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完事了。

可是这不能抹掉燕王的疑点,因为太子完事快,是吕才人去得早。当时朝阳宫的陷阱中,是吕才人自己找死,进了门,她们两个的出现,则是被吕才人请过去的,也就是说,这个仙人跳中,本来该出现的受害者,没有出现。

谁也不知道这个原定的受害者该在何时出现?又是何人?所以燕王去的早不早?说不清楚。

但燕王的解释倒也讲得通。

怪不得之前王怡真说要查燕王,太子妃不吱声,她不是信不过,不想联手,而是燕王根本就是她指使的。

如果在当时……太子妃真的生气发火,那么首先燕王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拿捏住王元娘,以‘太子妃喜欢肖婉儿的书,用她的书可以讨好未来长嫂’为理由,逼王怡真献书,其次用向燕王发火来推脱掉毁婚的负责。TMD这燕王简直是块砖啊,这么好用,哪里都能搬?

王怡真瞪着燕王:“你倒是很听太子妃的话啊。”

燕王:“……长嫂如母啊……何况我不是说了,我也要讨生活的嘛?”

宗人府会给每个亲王配房子配车配老婆配生活费,可是这些硬件装完,软件人家可就不管了,你若看上了什么一万的名妓、十万的名玉、百万的名画,那有没有钱买就是你自家的事了,燕王之母本来就是李家旁枝,依附李皇后讨生活,燕王自己又没有资产,还喜欢画,这些开支哪来,自然是太子妃这如母的长嫂,偶尔心情好时支援他一些了。他依附太子妃生活,太子妃自然可以拿捏他的婚事。

“所以所以啊,你千万不要觉得我不想娶你妹,我其实想的,你看,你妹嫁妆多,她嫁过来,我就不愁吃穿了,你妹要是还能像你妈那样连妾室的费用都包了,那我又可以省一大笔钱,最好的就是你妹还能从你那里多带点书啊画啊什么的,你妹这好处太多,比起那种家里有权有势却没有钱的官家小姐,我就喜欢你妹这种的。”虽然是喜欢她的嫁妆,但好歹在没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这也算一种喜欢吧?

燕王也知道,他现在得表现出自己情深不负,绝不会在婚后冷落、折磨王元娘,王怡真才有可能会放过他,可是他要说对王元娘一见钟情,连他自己都不太信,那么就只能摆事实讲道理,让王怡真明白,其实抛开太子妃的利益不说,王元娘比别家千金更符合燕王的利益。

反正燕王这辈子,娶谁也攀不上大位,那么与其娶个家中空有权势,会带什么大件家具、珍奇古董嫁进来的小姐,不如娶王元娘这位钱多的,到时候挣了银钱,还能多给燕王买几幅画。

燕王从实际利益出发,分析求娶王元娘对他而言利大于弊,王怡真反倒有点信他了。

“你真的是打算娶我妹,也肯跟她好好过日子的吗?”王怡真问道。

“我是真的想娶她啊,娶了别人,只是给太子哥哥带好处,娶了她,才是给我自己带好处,我不可能会害她啊。”燕王保证。

“那太子妃呢?要是太子妃拿不到书,让你对付我妹呢?”王怡真问道。

“我估计着这种可能性不大。”燕王低下头来说道:“你妹……其实你妹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太子妃要是想对付她,也用不着我啊,她……如今能不能嫁进我的王府,都两说呢?”

王怡真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你刚刚还说不想毁婚的?”之前那些分析是白说的吗?

燕王这小少年说起来也是15岁的年纪,却是极为老成的叹了口气,反问道:“大姨姐,你之前就没好奇一下,我为什么会跟着献国公出来吗?我从一开始跟着他出来,就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这些话啊……其实今天的事,你不问,我也想说的啊。谁知道献国公根本不听我说话,二话不说就开打……”燕王的眼里开始蓄泪,他好冤啊。

“……????”王怡真看了看李奕城,李奕城指了指嘴,王怡真之前让他不要插话。

“就叫你不要插话,没说不能说话啊。”王怡真无奈,这小少年也太听话了点。

李奕城摇头:“我问他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

燕王快气死了。“你问我,是谁叫我那个时间点去朝阳宫的太子?我说现在不能说。你就开打了。”现在不能说,说明不是不说,一来,他跟李奕城说一遍,一会儿见了王怡真少不得要再说一遍,他想一次说完不行吗?

再者他的意思是想要他说可以,只是现在条件未全、时辰未到,燕王也是小少年,难得要说一个惊天秘密,也想装装神秘啊。

若换了别人一定会问“何时能说?”

他哪知道李奕城直接开打啊?

“……唉,好了啊,误会一场,我替他向你道歉。”王怡真咳了一句,反正挨打的不是自家的,语言诚恳的道歉她还是愿意做的。“你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见我,还愿意将求亲的真相告诉我?”

燕王哼了一声,才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虽然之前是被逼的,但是娶你妹更符合我的利益啊。”

“能不能别你妹你妹的,就多加个字,说‘你妹妹’不行吗?”

“好吧,娶你妹妹符合我的利益,但是仅也仅符合我的利益。”燕王说道:“太子哥哥和长嫂,除了书之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这么说总没问题吧?”

“没错,然后呢?”王怡真问道。

“然后……然后如果长嫂有了其它的办法可以拿到书,那你妹的存在就无关紧要了对吧?所以,我今天主要就是想提醒你……最近小心你妹,我怕长嫂会又想出什么法子来,退婚。”

“其它的办法?”王怡真不明白,如果太子妃有其它的办法能拿到书,那么一开始就用不着牺牲燕王的婚事啊,燕王的婚事都定下了,赐婚的旨意都有了,太子妃却有了其它的办法……其它的办法……

王怡真看向了李兰兰。

李兰兰在启圣帝给燕王赐婚之后,便入了太子府,如果说太子妃的办法是用李兰兰来牵制王怡真,逼她拿书……那貌似,真的比用海氏逼王怡真来的有效的多啊。

374 不想被绿

若论心性,王怡真要是善良到愿意为了王元娘凑嫁妆,自愿献书,那她当然也会为了李兰兰,愿意献书。

若论形势,王怡真不愿意献书。那么王元娘最多是嫁妆不够,李兰兰却有可能在太子府失宠和丧命,海氏有可能会为了脸面,不愿意太过于逼迫王怡真,李兰兰为了性命,却是可以拼尽全力去逼她拿书的。

若论感情。王元娘毕竟是继妹,两个人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好。李兰兰却可以说是王怡真上京之后,第一个以及唯一的朋友,王怡真对李兰兰的维护,肉眼可见,那么就算不事涉李兰兰的安危,甚至为了帮李兰兰争宠,王怡真也极有可能,将这书主动献出来。

确实,之前太子妃没有办法控制王怡真,为拿到她的嫁妆,只能从亲近的人身上下手。

而那日宫宴之时,是太子妃主动要将李兰兰纳入东宫……

并不仅仅因为李兰兰是最合适的人选,还因为这样做,可能毁掉李兰兰的婚事,让原本中立的李家长房,不至于倒向其它的亲王,而是同太子府绑在一起,到时候,太子要争大位,失败了,李兰兰便也要跟着死,为了李兰兰活着,王怡真也得献书,王怡真不献,李奕城这夫婿也要逼她。

把李兰兰拿捏到手上,可比燕王娶王元娘有用的多了。

王怡真长叹了一声:“那到底是本什么书啊?”

从李皇后时就一直在找肖婉儿讨东西,到了太子妃还这样?

“不知道。”燕王说道:“长嫂没说,我估摸着,说不定长嫂都不知道要什么书,我听她的意思,一开始是想让王元娘,最好将肖婉儿的书都讨过来的。就算没有原著,抄写一份都可以。”

李皇后的秘密,太子妃不可能告诉燕王,但如果说太子妃都不确定需要什么书,以致想全部都要,那不就是说,王怡真随便给她哪一本都可以吗?真的这样的话倒也容易,反正她现在手上多了那么多的书。

“本来这事,该是让我出面,找王家来办的。”燕王继续说道:“可是李良娣突然入了东宫,这事情就变了,太子妃自己便可以借由李良娣解决书的事情,那么我的婚事,便无关紧要了。”

“但这是御赐的婚事,你敢毁婚吗?”王怡真问道。婚事赐下时,燕王与齐王的婚事就都开始由礼部来办了,这时候毁婚,打启圣帝的脸,浪费国家的钱,何况这婚事一开始还是燕王自己求的,就算是亲儿子,也没有这么找死的。

“我当然不可能毁婚。”燕王说:“可是你确定你那妹妹没事吗?未婚的小娘子,要是死在婚前,我难道还要抬了她的牌位进府不成?就算是杀人不方便,捉奸呢?只要被人看见与男人见面,女孩子的名声就丢尽了,这样的女子嫁进皇室,就算我不说,宗人府也要跳出来说话的。你那妹妹……我以前并不关注,因此都说长嫂给我挑的是夏家的姑娘,我倒是有人手盯着夏家,可是宫宴赐婚之后,夏家的姑娘连着两天给我来信,说是你妹妹早同她哥哥有情,希望我主动退婚,放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给你妹妹下了帖子,邀她到夏家去玩。你觉得她会不会去?若是去了,又会在夏家发生什么?她若现在出了什么事,那婚事一样可以自动做废,长嫂就又可以给我挑新的王妃了,到时候最多是我头上有点绿,脸上有点肿而已……”燕王说道。

他语气森森中带出了些不满。

很显然,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退婚方式。

夏家的姑娘被王元娘抢了王妃之位,夏良英又是个庶子,随时可弃,夏家满可以一边安排宴请,一边去捉王元娘的奸,到时侯王元娘只有死路一条,她一死,婚事就没了,夏家的姑娘就有希望重登燕王妃之位,太子妃也拢住了夏家这条线。所以王元娘出事,对太子府、对夏家,都有好处。

本来燕王娶谁是无关紧要的,可是王元娘是他尊太子妃之命,亲自向启圣帝求来的妻子,一转头这人便去面私会老情人,燕王的脸就不是用肿来形容的了,还有头上这顶绿帽天天闪着光辉,要跟他一辈子的。

夏家的姑娘若没有太子妃的暗示,敢这么玩吗?还未嫁就去捉自己哥哥的奸?把未来夫婿当着乌龟养?还直接写信给燕王示好?

燕王不想头顶绿草原,也不想睁睁的看着王元娘这金财宝飞了。他宁可娶王元娘,就算她心中有别的男子,对自己无感。也不想娶夏家的小姐,娶回来了,心里却向着太子妃。若他永远按着太子妃的心意来,那就永远只能依附太子过活,永远只能背着各种黑锅,成全太子妃的贤惠名声。

若王怡真没有出现,他大约一辈子也逃不出太子妃的掌控,可是王怡真横空出世,她这私生女,即受太子的关怀,又受启圣帝的关爱,如今还做了献国夫人,燕王不但是弟弟,还是妹婿。

不娶王元娘,他就要做万年绿龟,永世不能翻身。

娶了王元娘,他不但有了妻子和家财,还有了亲姐姐当岳家势力,亲姐夫的亲姐还是能同太子妃相争的良娣,亲姐夫也算国公……嗯,至少武力值还挺强的。

这两个结局相对比,差距实在有点大,他闭着眼也知道要怎么选。

燕王打小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靠着太子,可是若他投向了李兰兰,那也一样是靠着太子啊。

以前太子同太子妃一条心,他得罪了太子妃,太子不会帮他。

如今太子的身边也有了第二股的势力,李兰兰做为良娣,身份上不输太子妃,更何况还有王怡真这私生的国夫人,燕王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对太子妃唯命是从了。其实说来,李兰兰新入府,王怡真的身份也不能外揭,燕王这投诚的对象,远不如太子妃来得稳当,不过谁家少年不叛逆呢,燕王看来是真的让太子妃管得太狠太严了。

“所以,我跟献国公出来,本来就是想见你的,夏家这两天频繁求见长嫂,我就怕婚事又有变,想提前告知你。王家的婚事,我也想保住。你肯定不会亲眼看着继妹被人害了,亲弟弟还被扣个绿帽子吧?”燕王说道。

不……其实你绿不绿的我也不在意。

但王元娘这件上事,王怡真确实不能不理。

给皇室戴绿帽子,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王元娘出了事,只怕济宁伯府都要受牵连,就算是启圣帝不怪罪她这个私生女,到时候连着银月姨娘、王正清都受牵连。

“我知道了。”王怡真说道。

375 卖书

燕王走的时候,身子还有些抖,但王怡真既然答应了保下王元娘同他的婚事,两边也算是合作关系了,再说李奕城以后还是亲姐夫,所以这顿打,他就算是白挨了。

“到底是什么书哪?”李兰兰低声的说道。

李皇后那时候就一心想要,太子妃也同样想要,当然小五已经带着一本《花朝纪事》投靠了她,她手里还有混毒,那就应该不是为了毒药方子,那又是什么书,使得李皇后记挂到底,肖婉儿要做一堆假书,太子妃也找到如今呢?

“这个……”王怡真顿了一下,才说道:“你要不要去试着问问太子?”

太子妃接过的李皇后的人脉,也都是太子给的,夫妻两个一条心,太子妃知道,太子应该也知道,甚至太子妃的算计,太子不一定心里没数,说来说去也都是为了他的势力和地位,所以太子在李兰兰还没有进府的时候,就已经隐约警告过,太子妃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李兰兰这个妾,在太子的心里比不上正妻,作用也比不上,地位更比不上。

燕王看中了王怡真的受宠,向这边倾斜,但也仅是在消息上互能有无,是合作而不是联盟,也是因为李兰兰现在在太子府没有地位,燕王才只能让王怡真出手保王元娘,而不是他自己亲自出手保人,因为王怡真若是失败了,燕王便还是太子妃贴心的小黑锅。

只是王怡真觉得,李兰兰都已经是妾了,枕边风什么的,悄悄问个两句,有没有用?

李兰兰沉默着,脸色晦暗不明?

王怡真吓了一跳:“太子真的这么快吗?”这才新婚就连提都不想提他了?

李兰兰红着脸,拧了她一把。

“出了宫再说。”李兰兰低声道。

一众人已经在宫里呆的太久了,之前拿找燕王做借口,如今燕王找到了,自然都需要赶回朝阳宫。嗯……王怡真发现燕王确实是个背黑锅的好材料,实在是拿他当借口太顺手啊。

等几个人回到了朝阳宫的时候,便同太子汇合在一处,一起去向启圣帝告别了。据太子说,启圣帝平时并不喜欢热闹,一般都是宫人禀报一声,就打发了他们回去,但今天启圣帝却破天荒又将一众人等召了进去,甚至还多聊了几句话,甚至等到众人离开的时候,启圣帝还让身边的杜公公代他送了一程。

那杜公公送了众人到一个宫门口,便笑道:“老奴送到这里就回转了。”

众人纷纷致谢,那杜公公又说道:“之前听说,献国夫人找到了亡母的遗书,是真的吗?”

王怡真找到了遗书的事情,之前便让人通知了杨显忠和章太医,一边是因为两个帮助她不少,另一边也是想让他们代为传递消息,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找到了书,看会不会有人来买。王怡真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问价的竟然是公里的公公,这个……可叫她怎么开价好啊?不过杜公公此时提这件事,倒真合适的很。

“自然是真的。”王怡真满脸喜色的说:“13年前我娘的遗物失窃,我一直追着一伙贼寇详查,就在前段时间,发现了他们的老巢,在里面找到了我娘的遗作,可惜了,很多都被他们损毁了,当年那些可都是超越世间的知识,如今却只有余下了些许的残片,我正在让下人们帮着整理呢,不知道公公可是对什么知识感兴趣?我若有,一定奉上。”

杜公公没想到王怡真会说得这么爽快,顿时愣了一下。以前肖婉儿可是将这些书看作是宝贝一般,只有她认可的天才,才肯赠书,如今听着王怡真的意思,竟然是随手可赠?

“这……可以吗?”就算是杜公公也有点心动了,谁能想到王怡真竟然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当真他想要什么都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王怡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便说了,那些贼寇不识得字,又不懂书籍收藏,书大半已经损毁了,有些书,是真的只余下了几章几页,公公只说你想什么书,我只要能找到的,全给公公带来。我同母亲不同,母亲活着时,挑人赠书,是希望有人能正确的传承这些知识,可是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她的这些知识,若我不赠给懂行的人,那便要真正的失传了。所以我打算将那些书本……有偿的赠送给需要的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咳……”杜公公咳了一句,‘有偿的赠送’这个词很点题啊?

“老奴一向对玉器雕刻感兴趣,不知道献国夫人可否送老奴几本玉雕之书,至于这价钱嘛……”

“杜公公您看您这……谈钱伤感情啊,那书在您心里值几个大钱,你就多少给点,意思意思就行。”王怡真笑道:“我今天就回去挑选,明早给送进宫来如何?”

“多谢多谢。”杜公公笑道。

王怡真从太子那里听说过,对玉雕感兴趣的是启圣帝,杜公公这心意,应该不会给的太少吧。这一来可真是让人高兴,不但卖书卖出了开门红,而且明天又有理由进宫了。

丹阳郡主明日里起启程去凉州,应该是一早就进宫向启圣帝道别,到时候王怡真收拾好了行礼,正好同她一起起程去凉州。而且以送书为借口入宫,只要有了一次,下次再想进宫时随手拿本什么书就行,也算是为王怡真入宫留了扇门。

两边谈定了买卖,彼此满意,杜公公回转了。

太子实在忍不住了,夸王怡真道:“今天必然是为了怡真,父皇难得这样的高兴,还让杜公公相送,以后怡真若是闲来无事,便常陪我进宫吧。”

王怡真真的很想说,太子这到底是有多不得启圣帝待见啊。

不是说,当年李皇后死之前,已经同启圣帝夫妻合好了吗?那怎么太子这些年来,还是不得父亲疼爱?

王怡真先嘴里答应着,便又说起了她同李奕城明年要随丹阳郡主去凉州的事情。

376 找到了

能陪殿下常进宫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您看啊,我不是前两天找到了母亲的遗作了吗?”王怡真早就想好了理由:“母亲当年与虞家的家主也算是有交情的,她所留的那些书中,也有不少的工匠之书和香粉方子,我打算亲自去拜会虞家家主,送上这些书,权当是技术入股虞家的香粉铺子同巧匠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家的铺子从来不开进京来,若是凭当年的交情,让我开几家来京城,我也能多少有点收益,殿下也知道,圣上虽然赐了府邸,但内设摆件、家具日用什么的,全是空的,我现在实在是缺钱。”王怡真说道。

她说的也是个事实。

启圣帝御赐的宅子,仪仗,衣饰都是卖不掉的,那王怡真就只能自己住自己用了,但她前两天去宅子看过,若说想住进去,又完全是个空宅,到时候里面光是家具,就捡着最破烂的二手买,不也得小几百两?更何况兄弟们进京,也要吃要住要工作,王怡真的意思,莫过于自己支一堆来做,反正她手上有肖婉儿留下的大把的书,随便挑几本出来干买卖,应该也不会太差。

凉州虞家这次惹上了丹阳郡主,看着也是死到了临头。

王怡真不知道那虞家老二跟她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但如果她肯出面帮虞家保下一部分的人脉……甚至是帮着虞家到京城重新立足,让虞家的人为她打理铺子,按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因此王怡真要给虞家送书,多少也是早有其意,但更重要的是,这话也说给太子同太子妃听。燕王说太子妃想从王怡真手上谋一本书,若太子妃真有所求,听到她这样随手将手送人,只怕会着急,怕她会把太子妃想要的书,也送了出去。

不过王怡真说完了这打算,太子竟然还很赞同的点点头,巴拉了一堆“由奢入侈难啊”“女儿家打理中馈也很重要啊”“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啊”之类的话,总体上就是王怡真能勤俭节约,目光放得比较长远是很值得鼓励的。一点阻止王怡真送书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这位哥是完全没有想到,王怡真会把书送空的事吗?还是说,玉雕类的手工之书、或者是制作类的工匠之书、又或者香方护肤品类的书籍啊,并不是他们需要的?

面对着太子如此的夸奖,王怡真也不好再接话了,李兰兰同王怡真倒是合作惯了的,马上跟进道:“找到书这才几天,你便送出去这许多了,好歹是肖夫人的遗物,你也不要手太松了,谁来要都给人家。”

王怡真叹着气说道:“我之前说的都是心里话,那些书实在损毁的厉害,我娘珍稀一世,最终被这些贼人毁了,这些知识不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再不得重见天日,我也是想开了的,横竖这些知识我即不懂,也不用,还不如给了那些有需要的人。之前我娘许诺过要送人家的,我只要有,便替她送了吧。”

“都是谁来讨要了些什么书啊?”李兰兰继续问道。

“我如今也在分着类,刑案类的,即然杨家有兴趣,便都给了杨显忠吧。医药类的,章太医有兴趣,给他就是了,至于行商类的、留给济宁伯府,我好歹也是王家的女儿,总不能只偏帮着外人吧,诗词书画,之前就说好了给元娘几本做嫁妆,燕王喜欢这个,四书五清,留给正清,其它的小类残本,整理出来,半卖半送了,不然诺大一个献国公府,总不能内里是个空壳吧。”王怡真大约将书做了分类,竟然是要一点不留的全都清理掉。

李兰兰便笑道:“你这样大方,那不如你也送我几本?”

王怡真自然是满口的答应。

让人吃惊的是,太子妃竟然对此毫无反应,王怡真又开始怀疑起燕王的话来了,太子妃真的有想从她手里谋取什么书吗?

她都说的这样清楚了,今天就会开始处理掉书,明天就离京,她之前说的几个大类,送的几个人,并没有谁是太子一系,太子妃今天再不来向她要书,她想要的那书,可就再难找到了,又或者难不成她就是打算,等明天王怡真离京之后,派人去济宁伯府硬抢吗?

不……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太子妃身边有小五在,她可能早就知道那些书中,并没有她需要的书了。

可是王怡真总不能直接问到太子妃的脸上:“你想要的到底是哪一本?”吧

太子妃不动声色,王怡真和李兰兰性致再高也聊不起来,毕竟几个人到了宫门口,便要分道扬镳了。

就在两天之前,三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的,如今李兰兰却已经入了东宫,自然要同太子夫妻回府。

王怡真同李奕城则因为新增了凉州的行程,因此需要彼此回家去收拾行李,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先去青云武馆。

这段时间,乡里会陆续的来人,安排食宿、买房买地、兄弟们的工作以及孩子们的教育,同时还要查陆大林的下落,想想这些事多的事……最主要还大部分是王怡真的事,却因为要去凉州,而一次性的都要交给傅卫东来办,王怡真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这师傅,因此已经决定了,这次走之前都要对傅卫东温柔点,别老是将人怼的下不来吧。

做好了决定的王怡真便同李奕城,带了大虎和蓉蓉,一路来到了青云武馆,却发现大门紧闭……

这大白天的,武馆怎么又关门了?

自从傅卫东回来了之后,武馆虽然其实也并没有人上门求学,但却是日日里敞开了的,这大门关闭的样子倒像极了傅卫东带着所有人离开时,只余下了吴平安一个人看门时的架势。

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奕城,李奕城马上上前叫门,很快门里探出个脑袋来,十分小心的看着外面,是吴平安。“武馆怎么了?”王怡真皱着眉头问。吴平安这开门的架势让她一阵恍惚,感觉前两天傅卫东回来了,是她的错觉不成?怎么人又都走了?

吴平安看到了王怡真同李奕城,使劲的松了一口气,一边开门一边小声解释道:“你快进来吧,武馆又出事了。”

“又”这个字,让王怡真忍不住一边往武馆里走,一边去瞪着吴平安。

你叔又干了什么?

“不是我叔,这次跟我没关系。”吴平安忙说道。“是你们武馆失踪的那个陆大林。”

“他怎么了?”王怡真问道。

“找到了。”吴平安说。

377 一件事

陆大林被人找到了……

只是王怡真没有想到,过程会这么惨烈,傅卫东带着的兄弟们,有一半的人都受了伤,据吴平安说,这些人也是刚回来不久。王怡真粗粗的看了眼,受伤的兄弟们都在大厅或躺或蹲,已经有人买回了药来给大家包扎,受伤的有20多号人,而其它的人,全都不在。

陆大林同傅卫东,也不在大厅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怡真扯着其中一个问道。这人叫雷大宝,是傅卫东最看重的三个心腹之一。

雷大宝十分晦气的“呸”了一声,刚想说话,傅卫东的声音就传来了。

“还是我来说吧。”

傅卫东走进了大厅,一脸的严肃,王怡真同他师徒很多年了,十分清楚,自己家这师傅一向是信奉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出了事撒丫子就看谁跑得快的典型,若他脸上出现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一般是真的碰上了解决不了的大事了。

“听说陆大林找到了?”王怡真问道。吴平安的用词是“找到了”而非“救回了”,那说明不是傅卫东找上了门,那兄弟们受点是因为什么受得伤啊?

“你来。”傅卫东沉着脸说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来。”他说的是李奕城。

王怡真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李奕城,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别的。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傅卫东以前同王怡真私下里说话,别人是不能听的。王怡真这么喜欢和信任蓉蓉这小丫头,也没说带上他,因为他们不仅是师徒关系,还是两方势力的首领,虽然大家好的不分彼此,但真到有了正事时,还是两方的最高领导的会谈。如今傅卫东同王怡真说话,主动要求带上了李奕城,自然不会是因为王怡真同他订了亲,傅卫东还真把他当徒弟女婿了什么的,而是因为李奕城在今天也代表了一方的势力,也就是……李家。

陆大林的事,兄弟们受的伤,同李家有关?

两个人跟着傅卫东进了武馆后边。

武馆虽然大,结构倒不复杂,前面是门房、中间是聚义大厅、后边是个两进的院子,有卧房有客房什么的,最后是个中型的演武场。

傅卫东带着两个人先到了一间客房中,轻推开了门,里面躺着失踪多日的陆大林,人也不知道是晕着还是睡着,然后傅卫东关了门,又将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的事……怪我。”傅卫东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开头。

三天前的晚上,傅卫东带着大部队到了京郊,先将尼姑庵的老尼们,以及孤儿院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安排到了李兰兰的念园。

这件事,倒是王怡真早同李兰兰说好了的。念园本来就是李兰兰的产业,常年无人去居处,如今连出两次命案,已经被周围左近的庄子园子视为鬼屋了,等闲没有人往那里去,更不可能卖出了,这也是李兰兰之前想让王怡真买下来的原因,因为王怡真已经将园子借了去,安置自己的乡亲。若是王怡真能买下来,念园也算没有易主,李兰兰也有了现钱,乡亲们也有了地方安置,其实是一举三得的,所以王怡真现在只是没有给钱而已,两方都已经默认了,这园子其实已经算是王怡真的了。

将乡人们安置好之后,傅卫东想着王怡真会担心她,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兄弟们回了武馆,一来让兄弟们都认得路,二来也是同王怡真,正好当时王怡真带着李家姐弟从太子府讨要说法回来,两方汇合。

见面之后,两方当时有两件事,是急需要商量完成的。其一,是陆大林的失踪,自己家的兄弟,生死未知,两个人的绝不可能不管的。其二,就是李兰兰这明天就要一抬小轿嫁去太子府的良娣,她需要带的人手,该如何分配。

傅卫东这次回来,带的兄弟总共103个人,大家也都不是仔细人,就按100算吧。

王怡真当时刚给李兰兰,从太子府讨要了加塞侍卫的名额,太子没说多少人,估计是他觉得,王怡真手上也没什么人吧,能有个5、6个就不错了。于是王怡真大手一挥,给李兰兰拨了30个人。

因为能加进太子府做侍卫的机会,很明显只有这一次,之后若要再塞人,太子妃那一关就不好过,而且太子府侍卫啊,可是说是一飞冲天了,兄弟们——特别是年轻力壮的兄弟们,虽然碍着江湖情面,不好当面说我想投奔这新东家,但是……当初大家上山,90%是家中贫困,挣一条活路,如今有这么一个从老鼠山贼改换到达官贵人的机会,谁不想要呢。

每个人听说可以进太子府做官,那小眼神一个个都亮晶晶的。

王怡真尽可能将那些年青又有冲劲,性子也还算沉稳的年青人,都给李兰兰挑了出来。当晚这些人便跟着李兰兰回了李家,第二天做为陪嫁跟着她进太子府。

这样,傅卫东手边的人便只余下了70人,师徒两个商量了一下,又分出了20个,做四个小队,再重新去查京中到乡里的路段,当时陆大林是一个人独行时出的事,这4个小队的任务,就是去排查这一路上的贼匪窝点,看有没有贼匪喜欢劫单身上路的旅人,看陆大林是不是被同行当肥羊给误劫了?

虽然傅卫东其实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小,因为陆大林本来就是贼,江湖上给人下套的手段方法他都熟,真遇上事,那一对切口春点也就解除误会了,何况他单人快马、轻装简行,骑马带刀、省吃俭用。这种游侠似的人物,是贼匪们最不喜欢碰的了,他身上最值钱的可能也就是那马了,被误打劫的机率并不大。所以顺路细查是唯一的线索,因此傅卫东这20个小队,第二天,也就是李兰兰进太子府的当天早上,就出发了。

然后等到了当天的下午,傅卫东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就是庵里的老尼静心托他给王怡真带的话,他忘了告诉王怡真了。

378 小观音像

当时傅卫东带队回京,是先将诸人安排到了念园的。

这是王怡真早就同李兰兰商量好的了事情,因为念园连出两次人命,已经被附近视之为不祥之地了,因此本来就无人居处,卖不卖不掉,与其眼看着成了一个荒园,不如先借了给王怡真安排住宿。之前李兰兰问王怡真肯不肯买,也是有点想直接将这份产业甩给他,谁想到李奕城会这么实诚,直接就开口要成了他同王怡真的婚前财产,所以……念园在理论上大约已经归王怡真所有了吧?

总之至少现在,可以任由王怡真的人入住。

老尼们和孩子们都对自己能住在这么漂亮高档梦幻的园子里很高兴,第二天一早听说傅卫东就要进京去见王怡真了,大家虽然都怕擅自进京会给王怡真添麻烦,但还是非常热情的要求傅卫东带口信给王怡真,总结来说就是“我们来啦、很想你啊、有空来玩啊、什么时候让我们去京里啊?”一类的,总之一听就是小孩子爱热闹说的话。

静心是尼师中年轻最大的,算是庵主吧,她便代表尼师们给王怡真留了话。

“你让她只管在京中嫁人,我绝没有阻挡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她不要忘本,参禅礼佛还是要日日做的。”

因为当时很多的人让傅卫东带话,所以傅卫东说着“好的好的”,都打着哈哈带过了,他本来同这些老尼们就不是很熟悉,也不喜欢参禅礼佛这种事,因此静心的话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实际上他见了王怡真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带,因为陆大林失踪的事就够两个人说一壶的了,更何况之前傅卫东也不知道王怡真已经定下了婚事。

第二天,李兰兰一顶小轿,带着30个护卫进了太子府,王怡真则同李奕城在外面满天的乱窜,要知道陪嫁这种事,可不是只需要护卫的。李兰兰当时同太子讲好了,她那小院中,护卫、丫环、婆子、小厨房一应俱全,光是采购这些东西吧,就不是一两天置办的齐的,于是第二天王怡真带着李奕城给李兰兰补购了一堆的生活日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嫁姑娘呢。

傅卫东闲在武馆,便不禁想着,自己两个徒弟结婚,自己这师傅是不是也该备点什么啊?想来想去,一下子就想到了静心师太托他传的话,这话句他当时听着便心里不高兴,如今翻来复去想了两遍,突然就跳了起来。

他知道这话是哪里让他不舒服了。

因为静心说对王怡真嫁人绝没有阻挡之意,只是提醒王怡真不可忘本。

王怡真进京,本来就是为了庵中老少的生活,如今有了钱,不但给庵里在乡中卖了山地,还接这老老少少的接来京城了,这样还算忘本?就是亲族也不过如此了傅卫东便是因了这句话不舒服,下意识的不想给老尼姑传话,却因此忽略了一件事……

静心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带话,说自己并没有阻止王怡真的婚事的意思?

要知道静心同惠心不同,惠心当初便不肯让王怡真入京,甚至一直想让她出家。但静心这位老尼姑,还是很传统的,她一向觉得女孩子到了岁数就该嫁人生子,方为本份,所以惠心死后王怡真说要入京,这老尼是支持的,还亲口说过让王怡真在京中找门好婚事,她从来不曾阻止过王怡真嫁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傅卫东带话,似乎是要向王怡真解释她没有阻挡的意思?

傅卫东突然想到了陆大林。

在王怡真进京之后,尼师们入京之前,只有陆大林曾经单独从乡中回来,莫非是静心曾要他传过什么话给王怡真,而这话可能会使王怡真误会静心不想让她嫁人?

傅卫东想到这事,就再也坐不住,马上再次去了念园,寻问静心。

“没有。”静心摇头道:“我不是让陆施主帮着传话,我是让他帮着捎带了一件东西,她养母的那尊小观音像,我让他帮着带回去了,因着是她养母最看重的物件,我是想让她留个念想,过后又觉得忘了说一句,省得她误会了,以为我也想让她出家。”

养母惠心,之前一直想让王怡真落发,但王怡真本人是完全没有兴趣的,她并没有想嫁人,但也绝不想出家,因此惠心死后,那些僧衣啊木鱼啊佛经啊,王怡真直接就扔给静心,让她给众尼师们分了吧。

然而惠心有一尊小观音像,半臂的长短,她日夜供奉,从不离身,偶尔出门化缘,都要将这小像背在包袱中带走,每日每夜的叩拜祈祷,是她的私物。因此静心便觉得,至少这小像,该让王怡真带了去,四时八节的供奉着。那时节陆大林要走,同兄弟们告别之后,便来静心这里,问了句可有要捎带的东西。其实众人同他启程时间也差不出十天,他又是单人独马,但因为这小观音像不大,静心又觉得早一天供奉总比晚一天好,因此便让陆大林将这小像一起带上了。

“我并没有要她出家的意思。”静心解释“只是这小像,惠心生前十分看重,她就这样一丢不管,总不太好。”

静心这么说完,傅卫东听的全身发冷。

他是知道王怡真身上那些事的,肖婉儿有一批遗物,人人想要,甚至肖本人为此不惜做了一批假书出来瞒骗世人,但真物却下落不明。

王怡真一直觉得她同养母从来没有接收到过肖婉儿任何遗物,可是如今听静心说,惠心身边有这么一座随身不离的观音小像,别说别人了,傅卫东自己第一个反应就是,莫非是惠心这奶姐妹,帮肖婉儿藏下了她的遗物?

也就是说,陆大林极有可能是因为身上带着这小观音像,而被人掳劫的?那么如果对方盯上了惠心或王怡真在乡间的物品,念园这边岂不是也有危险。

傅卫东走时,又将手头上的50个兄弟,分了一半保护念园。他知道王怡真第二天一早便要入宫,本想着等王怡真从宫里出来,商量这件事。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武馆门口就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陆大林在京郊XX山的一座无人小庙中。

傅卫东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立刻赶了去,真的找到了被绑成了粽子的陆大林,当然,他身边没有小观音像。

结果等他带人回武馆,才发现了前来报信的兄弟,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

念园受到了袭击。静心师太失踪。

379 不确定的宝物

真的怪我。”傅卫东说道:“我都已经想到了,对方盯上了乡里的人和物。却没想过我们这边前一天刚找到了书,第二天我就派人去守着念园,那岂不是像全世界表明,肖婉儿的遗物同乡里的人有关。”

之前他没派人守着,念园没事。

他特意的派人保护,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让人觉得,王怡真特意从乡中接来的这些人,很重要。

乡里来人的同时,王怡真这边也开始大肆宣传找到了肖婉儿的书……

就像之前燕王在宫中对王怡真说过的那样,大家相信王怡真将东西藏在乡里,而王怡真公开说的话,若同大家猜想的不同,也根本没有人相信。

她说没有接手遗物,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靠山。

她会从乡里接人,是因为要掩盖转移遗物。

她说找到了书,只是为了明正言顺的将其加入到嫁妆中。

所有的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说辞,笃定了,书就在她的手上,就在乡里。

“……”王怡真也不知道如今是该气还是该恨。

虽然傅卫东一直说怪他,但其实王怡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陆大林和静心。

她在江湖上是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三娘子,可是在京中,说破了嘴皮子,只怕这些人都在心里笑她呢。

笑她谎都不会撒,把人都当傻子了。这前前后后的一看就知道,肖婉儿的遗物,就在她手里,就在乡里,就是那些兄弟们护着,老尼们藏着,给她带上京来的嘛。

这些人必定是这么想的,所以乡里面有点风吹草动的,她们便要怀疑是不是同肖婉儿的遗物有关,养母惠心的那个小观音像被人劫了,是有人怀疑那里面有惠心藏了的东西,如今连静心这老尼姑都不放过,一定是那些人找不到观音像中的物件,因此觉得陆大林没有用,不如惠心身边的尼姑可能知道真相……

傅卫东身边的心腹被掳,李奕城家的念园遭劫,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是肖婉儿的女儿。

TMD这些人怎么不直接冲着她来,但若王怡真说,那小观音像就真的是一像泥像,是她亲眼看着惠心自己塑的,什么秘密都没有,也并不会有人相信吧?

上一次他们便没有查到陆大林是被谁劫了去,这一次……

来袭击念园的也都是黑衣蒙面的男子。

傅卫东带的人一路上为了减少盘查,刀枪兵器全没有带,而这些蒙面人也都是赤手空拳的来,两方肉博起来,受伤有限,并没有人丧命,但是对方人多,念园到底被人闯进去翻了个底朝天,还被人抓走了静心老尼。

上次陆大林失踪,还能顺着官道查他走过的路,这次静心失踪……王怡真隐隐约约觉得,除非对方再次自己放人,不然她们很难在人生地不熟的京中找到人。

若说起来,陆大林该算是个线索,他其实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人绑了十多天,蒙头盖脸一动不动的也挺伤身体,但正因为如此,他连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有人一直在问他小观音像的秘密,而他……真的不知道啊。

这些人必定是在观音像上找不到什么,才又抓了庵里最年长的老尼,也就是说,动手的人一定是盯着肖婉儿遗物的人。

“太子妃……”王怡真咬着牙说道。

李奕城在旁边吓了一跳……“是大堂姐……是太子妃做的?”李奕城有点明白,为什么要叫他来了,如果只是念园被毁,那他的存在最多就是商量下重建,反正他的就是王怡真的,李奕城觉得这事王怡真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可是如果是李家牵扯其中,那就怪不得要拉他出来溜了,毕竟李家现在他是爵位最高的人,若要想查李家,怕还得他出面。

李奕城顿时就雄心万丈的拍着胸脯表示:“放心吧阿真,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把李奕年抓过来,拿他来换老师太。”因为太子妃到底是皇族,李奕城经过了上次的事,也知道轻易不能对上太子府,但去李家打架,他是没有心理障碍的,抓李奕年这大房独生嫡子来当人质,效果好过于抓女眷。

“不要去,没有证据……反而会被倒打一耙,太子妃绝不会认。我也只是猜……”王怡真摇了摇头:“因为如今知道的,只有李皇后和太子妃,曾对我娘的书起意。”

别的人,像是杨显忠,也想要肖婉儿的书,可是他能明确的说出想要的原因,以及这书本的书名来历。

又有像章太医这样的人,想要书,虽然没有明确哪一本,可是总归有个大类。

这样的人,肖婉儿给书是情份,不给也没人能说什么,这样的人,更不可能逼得肖婉儿为此专门做一套假书出来。

只有李皇后,手上有梅妃这样的暗棋,可以用来掳人胁迫,会让肖婉儿心存忌惮,以致于不得不做出一个假书之局来,也只有太子妃这一个级数上位者,才能随时调动京中人手,日日里紧盯着青云武馆,卡着王怡真的行程,做下这调虎离山的圈套。

这次对方奇袭念园,武馆兄弟都是轻伤,只怕这还要谢谢王怡真身上自带的私生女的光环,对方不敢得罪狠了她,否则今天念园这一场奇袭,说不定要有多少伤亡。

继承了李皇后人脉的太子妃,目前来看嫌疑最大。

可是真的是太子妃吗?

王怡真觉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子妃反而是目前嫌疑最小的一个。

之前燕王说什么来着,大家都盯着她的嫁妆,启圣对王怡真结婚的人选表示不满的时候,韩王、魏王、楚王门下,都曾有人向她求亲,也就是说,大家都想要她的嫁妆。

太子妃也一样,太子妃盯着她的嫁妆,曾希望她嫁到杨家,后来这婚事不成了,太子妃又让燕王求亲王元娘。

这也是王怡真先将太子妃排除的原因之一。

太子妃曾想过用王元娘和海氏来对付王怡真,让王怡真出让她嫁妆中的一本书给王元娘。至少燕王就曾经说过,太子妃想要的确实是一本书。这倒也说得过去,肖婉儿最值钱的,可不就是书画么。

一本书,就算不是古籍也可以说孤本。只要别人没有,那么这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拿来做嫁妆倒也合适。

而一个中年尼姑供奉的20CM高的手工泥塑观音?没金身没历史甚至没开过光。

要是有谁家觉得这玩意适合当王妃嫁妆,王怡真嫁给他。

也就是说,太子妃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在找的是什么类的东西,她就不会贸然去抢一个观音像,又在找不到秘密时,再去劫一个老尼姑。

380 想通

而在京中,盯着王怡真的也绝不只一个太子妃。

王怡真说了自己的看法,傅卫东同李奕城也没得反驳,李奕城是因为脑子本来转的就不快,傅卫东则是信息上没有王怡真这么及时。

“这么说,想救回师太,就是先找到你娘的那本什么书了?那唯一的办法,岂不是就要同太子妃合作?那你明天不去凉州了?”

“嗯,凉州不急了。”王怡真摇了摇头。

如今什么凉州的线索,什么亲娘的死因,什么亲爹的身份,她都顾不上了。京里的危机实在太大。人家是地头蛇,她们却不是强龙。

静心老尼如今被不知道哪一方的势力带走了。这些势力,暂时只有当年的李皇后、如今的太子妃浮出了水面,可是王怡真觉得,曾经有过想要娶她想法的人,都可疑。比如那几位曾来求亲的人家,不就分属几个亲王门下么?

这些皇亲国戚,王怡真接触都不多,可是她绝不会怀疑这些人的势力会次于太子府,太子地位不稳的事实连普通民众都听说过,这些想争皇位的王爷们,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若肖婉儿的这书,能引得当朝皇后到死都不肯忘,那么其它的人会不觊觎吗?

天啦撸,王怡真这会真想将亲娘从墓中刨出来,问问她这是写了什么书?原子弹的制造方法吗?

还是可以长生不老?青春不死?一步升仙?

虽然王怡真大概率觉得,应该还是同权力有关吧?

比如拿到那本书,皇子可以做太子?太子可以当皇帝?皇帝可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不是,是青史留名万古长青。

总之,若说以前王怡真找肖婉儿的遗物,只是为了弄点钱来花用,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那种莫名其妙陷入到了惊天阴谋中的女主角。以前觉得遗物无所谓,早晚要溜号,如今却已被人逼上梁山了。

今天陆大林被还回来,静心却又被带走了,而且对方一批蒙面人拥过来,赤手空拳也能打到已方20多个人没有相抗之力,这还是对方在不想同王怡真撕破脸,又或者是闹出人命来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静心的身上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很可能会再来掳人……不,也许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是想用这样的手段,逼迫着王怡真,拿出肖婉儿的那本书来。

陆大林不过是傅卫东的心腹,他失踪了,王怡真根本连面都没有露。

所以这些人将陆大林还了回来,抓了静心,因为静心也算是养大了王怡真的尼师之一。

她们可以用静心做人质,逼王怡真交出书来,如果静心还不足以动摇王怡真,那么青云武馆里还有王怡真的亲师傅,济宁伯府里还有王怡真一个亲弟弟,李家还有王怡真一个亲老公。越是同王怡真亲近的人就会越来越受到威胁,对方这种行为同太子妃挟婚事逼迫王怡真奉上嫁妆,没有什么区别。

而太子妃更胜一筹的是,她至少知道想要的东西是一本书,并且她手里已经有了李兰兰这天然的人质了。

反正不管王怡真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都要向她讨书,那她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交这书将出去。

是以为只有肖婉儿会抄书是吧?

那可真不好意思,她虽然是体育生,但是做为穿越大军的一员,要用未来的知识做本假书,很难吗?别的不提,占星学和黄道十二宫,她研究的不输专家,要不是英语不过关,ISAR职业占星师资质认证的考试她也能拿下的好吧……

但首先,她得先搞清楚,那是本什么书。叫什么名字?写什么内容?是知识的哪方面越超了常识,为人所觊觎?

所以傅卫东会问王怡真,是不是要同太子想造一本假书出来,都需要从太子妃那里打听细节。

王怡真想了想,摇了摇头:“太子妃不行。”

其一:太子妃对这书了解的是深,可是王怡真若找她打听个只言片语,真做出假书来,太子妃第一个就会起疑。

其二:太子妃手上还有李兰兰做人质。

说是两边合作,怎么合作?子妃只会要求王怡真将书献上,否则只要在太子府不停的找李兰兰的麻烦,王怡真也好、李奕城也好,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王怡真最后决定:“回济宁伯府。”

书的旧事,不是只有太子妃知道。

济宁伯府中有银月姨娘,也是肖婉儿心腹,就算要打听事,也该先从自己人这里问起吧。

王怡真带着李奕城向外走,走到武馆大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吴平安,在那里很老实的看着大门,王怡真一下子停了下来,盯着他看。

自从上次吴平安同他叔叔那边接上了头,青云武馆这边每日里至少派两个自暗中盯着他,即防他与人联系,又想他与人联系,拿他当钓鱼的饵,搞得吴平安这段时间老实的跟兔子一样,除了门房和厕所,哪里也不去,当初好说也算是太子府威风凛凛的护卫大人,现在真的跟门房没区别了。

吴平安见王怡真瞪自己,也不懂自己怎么又惹了这位主,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笑。

“小五。”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

身在他身后的李奕城和傅卫东吓了一跳,两个人兔子一样的窜了过去,将吴平安瞬间打倒在地,连揍了几拳让吴平安“冤”都喊不出来了,然后才问:“怎么了阿真?出了什么事?”

王怡真看着两个人的反应过度,忙摇了摇头:“不关他事,是我想通了,我知道今日在宫门前,太子妃为什么不接我的话了。”

王怡真明明说了要公开送书,太子妃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因为小五当年得着了这些假书,还曾拿到其中的《花朝纪事》去投靠李皇后啊……

墙里这些假书,王怡真如今还没有整理齐全呢,但是李皇后那边,只怕有的事机会筛过无数次了。

王怡真公开这些假书,对于别人甚至是饵,但对太子妃来说,全是她们不想要的渣渣罢了。王怡真若然公开要卖,只管卖就是了,墙里的书全卖光了,也不会有太子妃要的书,太子妃盯着的,一定是王怡真还没有拿到的一本,至少……也是她以为的,王怡真还没有拿出来的一本……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该如何避免再让念园受袭了,不过大前提依然没有变,打听到肖婉儿最重要的那本书什么,才是一切问题解决的关键。

381 散财童女

王怡真放下手中的纸张,抬头向眼前的小姑娘看了一眼,那小姑娘紧张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补的不错啊,我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诗才,可是一向最喜欢聪明又好学的孩子,哪,这一页诗就送你了吧。”

那小姑娘嘴张成了O型,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诗作,不但得了王怡真一句“不错”,竟然还得了肖婉儿一首诗……这是说……这是说她的诗才若在当年,至少也能入了肖婉儿的法眼是吗?这小姑娘喜悦的脑子里顿时就白光一片,脚腿一软差点跪下,还是她身边的小丫环眼急手快的,扶住了她的同时,狠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这时候跪肖婉儿的女儿,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是我的小姐,你倒是先把肖婉儿的诗作拿回来啊,没看到后面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吗?若这个小姑娘此时跪了,估计就会有人抢上来,说这诗先替她收着,这可是肖婉儿的诗啊,只怕到别人的手上,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那丫环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家小姐再不振作,她就扔了人先去抢诗,好在这小姐也是个坚强的性子,将舌尖吐到了牙上一咬,钻心的痛就支持着她,拉出一个面容扭曲的笑容,将这诗作接到了手中,然后才软着身子,被丫环服走的。

这小姑娘下去之后,周围围着王怡真的一圈女孩子,眼睛都绿了……虽然其实也并没有人不顾身上的围上来抢着递诗,还是等着王怡真来点,但是……王怡真都能感受的到,小姑娘们一个个跟狼似的,这若不是大家都还记挂着家世身份,只怕这时候就得扑上来了。

王怡真看着身边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姑娘,有一种“卷土重来未可知”的爽快感,想想上次她参加小姑娘们的诗会,还是在纪府,那时候宁安侯府纪家多牛啊,纪柔佳能为了怼她,组起一个团来。那一次虽然说她是一心求死,可是也被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没少数落,字字句句的都文绉绉的指她是个草包,一场宴会下来还得了个“被人调戏”的名声回去,虽然说这名声也是卖了个好价钱的,但最可怜的是,这价钱到现在她也没拿到啊。

这一次,可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同样都是未嫁的小姑娘们的聚会,偏她一个是带着封号的国夫人,别说是小姑娘群里了,今天这些小姑娘的妈妈们、甚至奶奶们来了,能比她地位高的都没有几个。当然,地位高什么的那不是重点,以权压人这事,她王怡真是不会做的,她一向是以德服人、以才感人的。

说起来肖婉儿的名声也是当真的好用,当今天王怡真来到了杨家诗会上,说是要以文会友,偏又自己不写诗,而是让别人写诗她来评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人反对……

可见得大家在心里对她的误解有多深,还真心为她同肖婉儿一样可量天下士啊?

王怡真继续开口道:“看来大家喜欢这个游戏,那我继续了啊?一枝红杏出墙来。乃是这诗作的最后一句,不知道谁可以为我补前一句?”

小姑娘们绿着眼睛盯着她,按王怡真的要求,一个个的只举手不发言,就那后宫的妃子等皇帝翻牌子似的热情。

王怡真今天来参加就是夏家的诗会,夏爷爷是国子监博士,夏爸爸也是多少年前的探花郎,夏良英在国子监也是少有才名,夏家那来往的人可真是往来无白丁的,因此今日里夏小姐约王元娘来诗会,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反正王怡真顺道跟着就一起来了。既然是诗会,当然便要做诗,于是这一次王怡真也是有所准备的,当日找出的假书中,肖婉儿的诗集也不少,说是诗集,王怡真看着也都熟,历朝历代的名句,老娘都没少抄。

于是她便挑了几本,打诗会一开始,她就跳了出来,声明她想做一个游戏,便是拿肖婉儿曾做过的诗,她出半句,别人给她补半句,若是做的好的,她便将这一首诗作相赠。之前那小姑娘其实补的诗句很普通,但得了王怡真一个不错,而且还真的拿回了一首肖婉儿的诗,一时间众人便都蠢蠢欲动,想着自己说不定也有机会。

但没有想到,王怡真这次没有点某一个姑娘,而是十分热情的招呼着众小姑娘们都来试试。反正……反下她手里的诗作多,到时候大不了一人送一人呗。

于是一群小姑娘们集体沸腾了,本来诗会就准备好了人人写诗的,这当口大家也不跟谁客气了,个个开始挥毫泼墨,不一会的时间,竟然真的有几个人做出了不错的上句,更让人惊艳的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句诗,似乎无论是谁做出什么样的上句来,只要同“春天”或“春花”“春景”相关,都可以十分的般配,于是一时间,好多姑娘都你挤我、我挤你的向着王怡真递诗。一时间,颇有些肖婉儿当年诗画秤量的盛景重现的感觉。

一时间之间,夏家的诗会刚开场就被王怡真揭起了一个大高峰来,大家的作诗热情都空前的高涨啊。

王怡真便也在这里向散财童女一样,笑咪咪的将肖婉儿的诗一页一页的给出去,一直到了孟小楼脸色沉沉的走了过来。

“唉呀。”王怡真看着孟小楼,问道:“小楼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是同元娘一起走的吗?”

孟小楼的脸色僵了一下,笑道:“这怪我,元娘妹妹说想去花园赏花,结果我看着一株并新开的桃花时多看了几眼,她就不知道走去哪里了?我还以为她回来了呢?”

春日里的诗会,虽然做诗为主,但是谁家能没有一两株名贵花树?也有不少人是爱花之人,专为赏花而来,姑娘们若不是早就商定好了要落谁的面子,那一般也不会强求谁一定要做了诗才能离开。王怡真今天一出场就将这诗会的气氛炒的如此热烈,自然是为了让来参加诗会的姑娘们都能好好的关注于诗会,至于其它无心诗会的人嘛。

俗话说,大潮退去才知道谁在果泳。

肖婉儿的诗作最明显的作用就是将那些真心参加诗会喜欢诗的人,都固定在诗会的院落中,其它乱跑的人,自然就别有目的了。

382 帮手

王怡真立刻站了起来。“我光顾着诗会了,都没能照顾妹妹,我那妹妹为人迷糊,最容易迷路了,没我跟着就不知道乱走到了哪里?我看我还是去找找她。”

孟小楼的脸色一下子急了起来,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献国夫人是今天诗会的主角,您若走了,这诗会还怎么进行?”孟小楼想将她留在这里,其它的姑娘们一听王怡真要离开,也是急的不行,王怡真若走了,谁来评诗发诗?众人便纷纷的劝她留下。

王怡真笑咪咪的说道:“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把这些诗作留在这里,我这人写诗也并不在行,大家写完了便一人一首自己来挑喜欢的啊?余下的放着就是了,都是名门世家的小姐,谁还信不过谁啊。”

众姑娘们再次集体一停,看了眼王怡真手上算是挺厚的一叠纸。

诸人都看得出来,王怡真手里的诗,送在场诸人,一人可以得到两至三首,但王怡真已经说了,她本来是只打算送一人一首的,也就是说,场中的人只要做了诗,便一定每人得能一张,可是也仅能得到一张。

如今王怡真想找回妹妹而离开,又公开说了诗在就在这里自取,自然是因为此间人多,不可能有谁敢胆偷窃,可是……小姑娘们却同时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大家完全可以将这些诗分开来,每个人抄写二至三首啊。

到时候除了按照约定,每人一首能拿回家之外,自己至少还多抄了三四首,然后与同伴之间交换一下,说不定能凑出肖婉儿的整篇诗集来,这样,王怡真的诗不会少,也没有人算是偷拿,而每个人手上肖婉儿的真迹只一首,可是诗却是能看全的啊。

众姑娘们拼命的控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惊喜,然后眼睛放光的看着王怡真:“您只管走,不用理会我们,妹妹要紧。”

还有人轻嗔孟小楼:“弄丢了献国夫人的妹妹,就快帮着人家找回来啊,说好的,找不到不许回来。”不回来她们才好抄诗啊。

孟小楼扭着手帕,没想到王怡真只短短一句话,便让众人都催着她们快走,她若还想找借口将王怡真拖在这里,只怕要犯众怒了。

孟小楼没有办法,只能上前亲亲热热的搂了王怡真的胳膊,一边说道:“王姐姐,当初念园一别,说好的常来找我玩,你却是今天才想起了我来,若不是夏家诗会给元娘下了帖子开诗会,你怕是还不会来呢。”

王怡真也笑道拍她搂自己胳膊的那手臂:“那不是事情多嘛,今天我这不就是来了嘛。”

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两个人的丫环则跟在身后小声说着话。

孟小楼又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的分神,元娘便自己跑了,不过王姐姐不用担心,她在夏家也是熟的狠呢,怎么会迷路。不过姐姐要找她,我陪着你一起去就是了。”

王怡真笑道:“那就多谢了,其实我也并不担心,只是没想到大家的热情这么高,其实我也想逛逛花园子啊,不过是借你从那里逃出来,散散心罢了。”

两个人一起往花园里来。

本来不论是小楼的丫环跟她跟的还挺紧,等到进了花园之后,便也渐渐的松懈了,乱花渐欲迷人眼,一边是风景无限,另一边,王怡真今天带在身边的不是蓉蓉,而是王元娘用惯的丫环,孟小楼带的又是夏家小姐的丫环,两个丫环竟然也是认识的,没一会儿便有说有笑,离的两位主子,便有些远了。

孟小楼看了一眼自己这边同丫环的距离,便凑着头对王怡真小声道:“王元娘被夏元亭带走了,不是去花园,而是去英表弟所在的外院,今日,英表弟也在家。”

这一点王怡真知道,国子监统一放假时间,王正清在家的时候,夏良英自然也在家,若不是为此,王元娘只怕还不会来夏家呢。只是没想想到王元娘竟然敢跟着人直奔男子外院,这可真是有勇气了。

“她们让我来盯着你,怕你坏事,连我身边的丫环都放的夏元亭的人,我若是不带着你往花园来,她们必定会看出破绽来。”孟小楼说道。

“知道她们想做什么吗?”王怡真也同她凑着头在一起,两个人一边对着院子里的花各种指点,一边在聊些严肃的话题。

“这花适合姐姐,我帮姐姐带上。”孟小楼轻折了一朵桃花,一边万千柔情的给王怡真插在头上,一边说道:“还能做什么?太子妃早同夫人说定了,让夏元亭做燕王妃,谁知道燕王自己要娶元娘为妻,夏家要是能忍,那太子妃也看不中她们了。”太子妃要的是帮手,若是夏家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太子妃娶个没点用处的妯娌回去,还真是为了找个人跟燕王过日子不成?

“你家那妹妹。”孟小楼抱怨道:“当初见了英表弟,便用些不知羞的手段,想定下亲事,如今她都已经有了婚配,怎的还不好好在家中呆着,要来趟这种混水,只是害苦了英表弟,英表弟又不喜欢她的,还要受她的带累。”

“这难道怪我妹吗?你怎么不说夏家为了名位,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下毒手?你也不要抱怨,我知道你同夏良英互相喜欢,今天破了夏家的局,我答应你的一点不会少。”王怡真说道。

“你只管想一想,夏良英的正妻之位在朝你招手,这个局也算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孟小楼眼中纵放出了光彩,面上又不敢显出狂喜。“王姐姐不愧是肖夫人嫡女,我们自认瞒得极好,连夏家人都不知道,您真不愧是无所不知啊。”

这个……其实很简单嘛。

表姐表弟这种人设,内部配对率仅次于表哥表妹。

而且当初夏家想娶王元娘的时候,为的是嫁妆,却只孟小楼一个,不曾替夏良英说过拉拢之词,也对王元娘全无讨好之意,反而对王怡真几次示好……王怡真当时便觉得,这女孩子同夏家并不是一条心,应该是并不想要王元娘嫁进门。那她喜欢夏良英的事,就能定下来七成。

“还有我手上有的肖婉儿的真迹,尽可以任你挑选,有这些东西做嫁妆,还怕夏夫人不让你进门?”王怡真说道。“只要我妹今天平安无事,此件事了,你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夏家想要的,不过是她手上的东西,若孟小楼能拿到那物件,想嫁给一个庶子,应该不难。而就算是孟小楼毁了夏家的计划,但只要能得了王怡真的承诺,拿到东西,太子妃的面前,也会给她一席之地。

孟小楼将“朋友”两个字咬着牙念了两遍,点头道:“你说,我都听你的。”

383 商量

王怡真便知道今天这事情,基本上算是有惊无险了。

说起来,她也是听说了王元娘接了夏家的帖子之后,才想起来孟小楼这个人的。

当时在念园初见时,其实孟小楼给她的感观并不太好,因为她讨好王怡真太刻意了。

当时因为房间不够的问题,孟小楼曾经主动的想同王怡真一个房间,不但如此,还有动搭话,又是讲夏杨两家的之事,又探听王怡真手上的书,从第一次见面起,孟小楼就非常的友好,主动向王怡真各种花式伸橄榄枝,想同她做朋友。当时王怡真一颗心全挂在李兰兰身上,又有很多的人明里暗里的打听肖婉儿的书,所以王怡真也懒得理会她,只是后来回想起来,孟小楼的热情很是有点奇怪。

1.王元娘才是联姻的主角,孟小楼做为靠着夏家生活的表小姐,就算是想讨好未来的夏家儿媳,也讨好不到王怡真这里来啊?她这好感度就算刷到满,两个人也就是做个朋友。

2.王元娘嫁妆的事,如果两家联姻已定,自然会有夏夫人转告海氏,让海氏对王怡真施压。那又有什么必要,还需要再派一个表小姐来探听呢?不是多此一举?

那书,王怡真如果知道其价值,那谁来要也不会给,海氏她不给,一个外人家的表小姐她更不会给。

如果不知道价值,那海氏来要,她就会给,夏家就必然能拿到,还需要再派一个表小姐一同来要吗?何况她会给海氏的书,可不一定会给什么表小姐,也就是说,孟小楼讨书的举动,是自发的,她想同王怡真做朋友的举动,也并不是为了夏家,而是只为她自己。

那么难道同王怡真做朋友,会有什么好处不成?

王怡真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但若想一想,其实好处还真的是挺多的。

众所周知,肖婉儿能看得上眼的人,很少,而她认为是朋友的人,便可以不受她自己定下的每人一张纸的规定,多给些,也无妨。

王怡真其实也是这样的人,自打她认识了李兰兰,第一次进宋国公府差点掀翻了李家二房的全体女眷,那时候有心打听她的人,便该知道她也是可以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人。

孟小楼因此想同王怡真做朋友,她也想从王怡真手上得到肖婉儿的真迹,却并不是为了夏家,而是为了自己,所以王怡真今天一进到夏府,在发现自己同王元娘被夏家小姐们有意隔开的时候,便悄悄给孟小楼塞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护好元娘,书任你挑。”

果然,王元娘一被带走,孟小楼就回到了自己这边了。

因为孟小楼也不想让王元娘出事。

人是她带出去的,夏家让她说“走散了”那就是她待客出了问题,王元娘出了任何的事,孟小楼都第一波会受到指责。而且王元娘出的事,如今看必定与夏良英相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传了出去,夏良英的名声也完了。

“首先,你能确认元娘是被带去了夏良英那里吧?”王怡真问道。

“她还能去哪里?”孟小楼面上笑的有些冷。“她打从见了亭娘,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没瞧见?夏家将你盯在诗会上,却带了她走,你让她不要乱跑时,她是怎么驳回你的,你忘了?亭娘暗示她跟着走时,她那一幅怕所有的人不知道她是要去会情郎时的惊喜,你没看见?夏家为了确认英表弟在家,昨天特意去车将他从国子监接回来的,以前他一个庶子,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王怡真就是看见了才头痛,王元娘的这点小女儿心思,海氏似乎有所察觉,但王元娘在家里寻死觅活,说是非要听夏良英一句亲口拒绝她的话,要不然绝不死心,海氏被闹的没有办法,只能求了王怡真一起来,说实话,王怡真有的时候真搞不懂王元娘在想什么?夏良英若是给的是拒绝的话,王元娘便会死心?那若是夏良英给的不是拒绝呢?圣上亲赐的婚事,她还想毁婚怎么着?是打算看王家满门抄斩?

“其次。”王怡真又问道:“夏家今天这一局,是怎么打算的?你可知道?”王怡真觉得,不管夏家怎么打算,一旦闹成了丑闻,也是夏家的丑闻,所以大约夏家就是想坐实了两个人的奸情,让王元娘让出王妃之位,至少,死不了人就行啊。王怡真觉得,王元娘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也该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只是再厉害也是自家妹子,王怡真要是不早点到场,从旁边守着,不太放心。

“我不知道。”孟小楼摇了摇头。“我只负责带人到花园附近,假作走散,王元娘并不曾进过花园,她往英表弟那里去,自有亭娘带她走近路。只怕两个人此时已经见上面了,到时候亭娘随便往哪里一去,身边绝对有人作证她不曾离开过。你那妹妹若是出任何事情,都是她自甘坠落罢了。”

“那从花园到外院,要怎么走?”王怡真问道。

“从花园通到外院,只有一条路,平日里锁着,今天夏家要给王元娘设局,那必定是有人打开了的。”孟小楼说道:“但有一点,这道上也一定有人看着,绝不会允许你靠近的,又或者门已经关了,无法通过。之前亭娘带她走时,便让我去诗会那里盯住你的,还将身边的心腹丫环派了来同我一起,我假说带你来花园,倒不会惹人怀疑,可是若带你去了外院,只怕如今早被人拦住了。”

从花园去往外院的路,其实只一条路,可是若是到了外院再想去到夏良英房间,还是要走一会儿。孟小楼说的仔细,王怡真却听的云里雾里,只怕这条路,若是没有人给她带路,她是找不到的。王怡真倒可以让孟小楼带路,可是孟小楼身后还跟着丫环。

“可丫环不是我的人。”孟小楼说道:“有她看着,你走不脱。”

孟小楼说的是身边跟着的丫环,今天她身边带的是夏元亭的丫环,王怡真带的却是王元娘的丫环,因为夏元亭同王元娘一向要好,所以两个人的丫环倒是认识的,王怡真走的方向是错的,夏家的丫环便并不着急了,同人有说有笑的,但只要王怡真一改方向,只怕她就要阻挡了。

总之,王怡真急着走,那就得先将夏家的丫环调开,让她无法在跟着自己。

384 有门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到了花园中心处,按着格局,花园中心若没个小湖,那是很不上档次的。孟小楼看着那小湖便轻声道:“我想了想,要支开她只有一个办法,一会儿你假做踩湿了鞋,闹腾着要回府换衣服,让你的人去寻王元娘一起走,那丫环若怕你闹大,只能再去找个别的丫环带你的丫环去取夏家的衣裙给你。她只要走开这么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单独离开了。”

办法倒是能用,可是这一来二去的闹腾着,得用多少时间啊?“我还得踩湿鞋。”王怡真不太愿意。她若踩了一脚水,岂不是一会走到哪里都有湿脚印子,那她去往哪边,一目了然,行动上还怎么瞒着夏家?

“这只能你来做。”孟小楼劝道:“你别怕,这湖是人工湖,只为养些荷花,并不深,便是一条腿踩了下去无妨,只是若踩湿鞋的是我,丫环只会劝我走一走就干了。”寄人篱下啊,就是这么惨。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还有别的办法,比你这方便一百倍。”

她将两个丫环叫道近前来,问孟小楼带的那个:“你会游泳吗?”

对方答了不会之后,王怡真果断将她踹下了湖,说道:“天啊,有人落水了,我去叫人来救命。”

然后离开了。

孟小楼的嘴都张成了O型:“啊???”

这样不就被人看出来了,她们就是想甩掉这丫环吗?

也不是,王怡真表现出来的是她想自己走,那她……

孟小楼脸色惨白的低声对那湖里地丫环点了点头,追向王怡真,怪不得王怡真要自己走,这样她就可以向夏家解释,她是想将王怡真追回来。

孟小楼小步跑着追在了王怡真的身后也走了。

那夏府的丫环吓的脸色惨白,王元娘的丫环还安慰她:“没事,你们这湖又不深。”

那夏府的丫环直摇头,王怡真的态度太明显,她怕这位客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孟小楼又是个信不过的,等她爬上了岸,想拦人也拦不住了,她得快点去报个信才行。

王怡真则大步的向着花园往外院的连接处走。

孟小楼说是今天为了给王元娘设局,这连接之处一定会开,但王怡真却怕这门会关。王元娘过去了,把门一关,王怡真就算是发现了不对也跟不过去,到时候,撞破什么的,不需要内宅的小姑娘们来完成,外院若有其它的人,一样可以做到。

所以王怡真速度很快,往那里赶,孟小楼已经是小跑着追在她身后了,也没追上,眼看着王怡真再一个拐弯,就会看到连接处的门,也会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外了,孟小楼却看到王怡真突然停了。

在拐弯处,王怡真整个人都已经拐过去了,却没有再向前进,就像是人按住了固定键似的,停下了。

孟小楼喘着气的赶了过去,听见了王怡真正同人说话。

“没见过,那是怎么认训是我的?”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

孟小楼听了一耳朵,听起来似乎是王怡真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给拦住了,对方还先一步认出了她。

然后孟小楼听见了一个极温柔的声音道:“肖夫人嫡女的名声,谁不知道,这整个京中,像王大小姐这般品貌的姑娘也不多,突然在诗会中出现一个如此美貌无双、气质卓然的人物,却没有见过,那会是谁,并不难猜对不对?”

孟小楼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她小跑了两步也站到了拐弯的地方,见着了那人,吃惊的“啊”了一声。

虽然是个拐弯处,但其实是花园中移步换景的一个视线拐点。两个人拐过去便先是看到一颗桃花树,那树上一片粉花极是惹眼,树下两个镂空雕花的青石凳,一张呈“工”型一整青石凿成的小方石桌,桌上是一副石棋,却分了青白两色,雅致异常,但树下无人对奕,只坐了一个姑娘,一袭淡粉红的裙子,美貌非常,孟小楼往那边看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树上桃花瓣瓣漂落,跟自带的什么美颜效果似的,衬的那姑娘仙气飘飘。

“娄小姐?”孟小楼轻声叫道。她身份低,有些贵女并不曾见过,但这样的容貌……一般人见过一次也不会忘。

“所以呢?”王怡真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认出我了,想对我说什么?”她管什么娄小姐还是姐小娄,她刚过了拐角,就看见这姑娘坐在那里望着她笑,问她是不是王家大小姐,还说在这里等着她,有话对她说。

王怡真现在对有话主动要对她说的人,都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几天前静心师太被人带走,到了现在,也没有查到一点的线索。

“王大小姐不用怕。”娄小姐笑道:“我对您没有恶意,我只是特别喜欢桃花,因此一直在这里赏花,刚刚……我看见了夏家的二小姐带着您的妹妹,急急的从这边走了,我看您一脸的着急,想来是担心妹妹?才特意出声,为您指路的。”

王怡真打量着她两眼,问道:“您是哪家的小姐?”

“我姓娄,是广昌侯府的二小姐。”娄小姐点点头。

“多谢。”王怡真说着,走了,孟小楼忙重新追了上去。

“那桃花仙是谁啊?”王怡真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广昌侯府的二小姐……”孟小楼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得给王怡真解释:“她姐姐去年做了楚王妃,这二小姐同她姐姐是双胞胎,本来也订了人家,可是未婚夫得了急症,如今病的下不来床,那家想叫她冲喜,广昌侯府不肯,因此一直未嫁。她们姐妹以前同夏家大姑娘要好,只是后来娄大小姐嫁给了楚王……”

夏家亲近太子,而如今同太子相争最厉害的便是楚王,娄大小姐嫁给了楚王,广昌侯府就是楚王一脉了。

孟小楼皱着眉道:“夏家不应该会请了她来的?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不管她为什么来,总归那桃花仙是想告诉我,我的妹妹如果出了事,便是夏二害的,而她……愿意为我做证。”王怡真说道:“就是向我示好呢,我也得领人家的情,所以至少得弄明白这是谁家的。”

孟小楼脸色沉了沉,勉强笑道:“大家都想同您做朋友呢。”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停住了脚,因为已经到了外院与花园连接处的那道门了。

385 让开一点

两个人停下来是因为到了连接处那道门了。然而这门,紧紧关着,王怡真试着推了推,有一丝松动,却推不开,能清楚的感知,门另边加了锁。怪不得通向这门的路人没有人守着,人家根本不怕有人尾随。

王怡真问道:“钥匙在谁那里?”

孟小楼这次也没有了办法:“这门锁在那一边,因为是外院通到花园的路,所以一般只有夏家嫡出的几位少爷才会从这里走,若不然外宅的男客要是也能随意出入,夏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因此钥匙只有一把,却只有夏家嫡出的几位少爷有资格用,英表弟都拿不到。”孟小楼表示需要王怡真再度理解一下寄人篱下的含意。

看着只是夏家一道花园的门,但是也同女眷名声相关,夏家嫡出的少爷们,偶尔来花园里转一转也是无妨,但这钥匙却并不会在下人的手上,否则一旦出了点差错,被人收买放了什么不该进来的人,夏家就没法见人了。

因此,只有以夏家信任的人,才有资格使用钥匙,孟小楼这表小姐、夏良英这庶子,都没有资格开这锁。

所以钥匙在谁那里,可以明确,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就算知道钥匙在谁手里,王怡真要怎么让人家来给自己开门呢?

很明显,这天这局,不但是夏元亭在里面,甚至说,整个夏家都在帮她布局,夏家两位嫡出的少爷,都是局中人,今天花园门“意外”开了一次,就是为了等王元娘“刚巧”从这里走,如今这锁又被关了,就再没有开的可能。

若想找钥匙,就得到外院去找夏家的少爷,那跟直接去外院找王元娘也就没有区别了,可是这道门不能走,她们想去去外院,就得先从内宅出去,这样一来,不旦极为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时间上晚得太多了。

她们是争分夺秒,可是夏家不急啊,这种私会之事,时间拖的越久越好。

一来,私会这种事情愿者上钩,王元娘若是无心,不会上当,而夏家呢,为了燕王妃之位,扔了一个弃子夏良英。到时候只要两边利益得当,王元娘愿意送还王妃之位,嫁来夏家当个没脸的媳妇,是她自己选的,王怡真又不是她娘,还能揍她怎么着?

二来,夏良英到底还是夏家的儿子,所以两个人私会,也就是个私会,了不起见个面,说个话,被人撞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是两个人真敢今天在众人面前滚床单,你让夏家的女儿怎么再嫁进燕王府?

王怡真是算定了王元娘今天的事就算是发作了,也就是毁点名声,若她再能提前阻止,那完全可以同夏家提条件,夏家也不会想把自己家的名声搞的太臭吧?

可是那也不可能无期限等着门自己开。若是在这期间,外院已经有人撞破了私会之事,那王怡真今天跟着王元娘,也就白来了。还是得提前做好打算。

孟小楼也急的脸上有些冒汗:“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比王怡真更急了,因为真出了事,夏家想要燕王妃的位置,王元娘又愿意嫁给夏良英,她却是再不可能有机会给心上人做正妻了。所以孟小楼急,偏又想不出办法来。

王怡真思考了两秒,便向回走。

孟小楼追了上去:“从内院往外院去,诗会那里是必经之地,你今天引起了全场的注意,你若要回去,人人都盯在你身上,到时侯就算找到了人,人在外院的事也瞒不住。”若这花园锁了,内院往外院就是唯一的通路,却不可能悄然进行了,到时修,就算是娄小姐作证,王元娘老实的跟着人家走,只仅能指夏家是通奸,王元娘一样要完。

王怡真没有多说,但也没有回内院,而是停到了娄小姐的面前。

“那门锁了。”王怡真说道。

“我知道啊。”娄二小姐说道:“夏二同你妹妹进去了,那门便锁了。”

王怡真挑眉:“你看着她们进去的?”

娄小姐点点头。

王怡真又问道:“楚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拿得出,我便给,你想办法给我把门弄开。”

娄小姐笑了笑:“姐夫想要的东西很多,可是我没这个本事帮你开门,我是看着她们进去的,但我只是个旁观者,别人要进门,要锁门,我能怎么办?”

这一次连孟小楼都听出来了。

王怡真以为娄小姐有办法帮她,然后挟恩图报,要她手中的东西。

但娄小姐其实真的只是个看客。

其实她若真心想帮王怡真,那时候无论是王元娘去外宅也好,还是看到有人锁门也好,只要她吱一声,夏家便明白今日事不可为了,必定当时就送了王元娘离开,可是她一言不发。

之前孟小楼受夏家指派,说王元娘是在花园里自己走丢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夏家有的是人可以做证,是她自己趁着连接处开门之机,去私会夏良英,孟小楼不敢得罪夏家,不能做证,王怡真压不住王元娘的事,更不可能给她讨回公道。

娄小姐就敢做证,看到了夏家女儿带着王元娘打从这里过,夏家就扯在其中走不脱了。

但……娄小姐也仅只会作证,因为她只想撕掉夏家的外皮,却并不想阻止王元娘出事。她可以给王元娘做证,是夏家陷害,为的是卖王怡真一个好,但却没有打算要救王元娘,因为王元娘并不值得楚王府动用人脉。

反而是王元娘出了事,到时候燕王的绿帽子要公开,太子妃想退婚的事也会撕出来,太子这一脉,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可以想象,太子本来就不太好听的名声,到时会山崩一样的碎掉。而王怡真被太子势力陷害了亲妹妹,她又怎么可能再拿太子当靠山,为了给自己家洗名声,也要跟太子府好好撕一顿,没有了太子做靠山,娄小姐这可以做中间人,介绍楚王给王怡真当靠山了。

娄小姐只要在一边看着,太子就能被夏家玩完,王怡真也只能再投楚王,别说她是没有办法开锁,就算是钥匙就再她手上,她也保证不开。

王怡真点了点头,问她:“你能让开一点吗?”

386 自带技能

娄小姐不明所已,但还是向边上侧了两步,就看见王怡真步前两步,摸了摸她之前坐靠着的石桌石凳。她以为王怡真怀疑她藏了钥匙,笑道:“我真的只是路过,不信,你来搜我的身。”石桌石凳虽然有雕花,也是一目了然没有地方能藏东西,钥匙这种东西,最方便还是藏在身上。娄小姐轻抬胳膊,姿势格外的轻柔好看,她并不怕王怡真搜身,不过很快的,娄小姐全身都僵住了。

她看到王怡真一弯腰将那个“工”字型的石桌扛在了肩上,然后另一只空着的手,抄起了镂空雕花石凳,立起身子,走了……

娄小姐嘴巴张成了O型,那可是青石的桌凳啊,那重量……不不,抛掉了重量不说,娄小姐也不得不承认,王怡真想出来的这法子依然比她的办法要方便100倍。可是翻墙什么的……这真的不是大家闺秀能想出来的办法吧……这种一瞬间就计算好了用品的高度、硬度、就地取材的当机立断、以及力拔山兮的从容……这是哪里来的飞贼吗?

孟小楼这位跟班一看王怡真搬了桌凳,忙去拿另一个石凳,却发现这石凳挺沉,别看王怡真扛拿的时候轻松,孟小姐却需要两手用劲,也仅只能拖着凳子前行,小步的挪动了拖了十几步,王怡真早将手中一桌一凳摆到墙边了,又走回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石凳。

花园的墙,不似宅院的外墙,需要高个三四米,上面还要拉网插刀的,花园这墙总共只2米多些,米高,米高,王怡真摆好这一桌一凳的高度,已经将墙的调度减了一半,其实就足以让她翻过墙去了。

孟小楼手里这凳,要不要的都没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回来接下了孟小楼手里的的石凳,孟小楼心里有点感动,原来有个时时刻刻不忘记自己的朋友,是件这么温暖的事情吗?

孟小楼刚想追上去说个谢谢,就见王怡真窜上了石桌、踩着石凳、一手单撐着跃上了墙头,另一手……还抄着那个孟小楼拎都拎不动的石凳呢。

等见着从王怡真单手抱石凳从二米半高的墙头往墙的那边跃下时,孟小楼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吃惊了,再等着听到了“哐哐”的摔砸之声响起,那花园小门被人拉开,王怡真从门后走出来时,孟小楼基本上已经淡定了。

能闹出这种动静来的,哪里是飞毛小贼,这分明是江洋大盗嘛。

人家王怡真根本不是帮她搬重物,而是真的需要那石凳,嫌弃她走的慢了,特意回来接的。

青石板材在石类中的硬度,算是仅次于花岗岩的了,想那40CM的石凳又是一体的材质,虽然花纹镂空,中间却是实打实的石材,想砸开一把锁什么的还是小意思,否则就算王怡真跃墙而过,孟小楼过不去的话,也没有人给她指路,终归,举个凳子翻墙比举个人翻墙,简单点嘛。

王怡真开了门,眼看着孟小楼还一副缓不过劲来的样子,王怡真也不得不在心里吐槽这些世家小姐们真没见识。遇到了门锁就找钥匙?那要她们这些专业翻墙的江湖人有什么用?

催了一句“快跟上”,王怡真又再次扛起石桌,抄起仅存完好的石凳,一边用眼神示意孟小楼跟上,孟小楼完全拿出了服侍婆婆似的乖巧态度,今后王怡真无论要做什么,她都再不会随便给她出不方便的主意了。

王怡真带着孟小楼进了花园门,便又“哐”一声关上了门,等到了两个人快步走了,娄家的桃花仙才慢慢的挪过来,推了推花园门,花园门再次推不开了,能想到,是王怡真又在那边用石桌堵住了门。

之前王怡真为了救人,开口承诺要什么给什么,如今也是为了救人,说砸就砸半分不带犹豫,她这是无声的对盯着自己的那些人宣告呢,什么叫做“吃软不吃硬”。

娄小姐禁住抽了一口凉气,刚刚她自一见面便先言语示好,开门见山的表示,愿意在某种程度上站到王怡真的一边,让对方知道她愿意做朋友。

若她刚刚是先言语试探王怡真的深浅口风,让对方误会了她是敌人,那这石凳是不是要往她身上砸啊?娄家的桃花仙想到自己刚刚很可能是从鬼门关外溜了一圈,身上的仙气都少了几分。

而另一边,王怡真在孟小楼的带领下,已经小跑着找到了夏良英的房间。

外院果然是并没有什么人的。

毕竟今天夏家的局在这里,若是王元娘同夏良英还没见着面,便被人给发现了,那也就最多一句走错了路,谁让花园的门,今天“意外”开了嘛。

只是王怡真猜到了路上没有人,却猜不到夏良英的房间也没有人……不,夏良英是在的,但是王元娘没有在。

王怡真走进去的时候,夏良英看着整个人都吓的有点不好了。“王大姑娘?不是……献国夫人?您是怎么在这里的?”

“我妹呢?”王怡真皱着眉头问道。

“你妹???”夏良英的眼神开始飘:“我……我不知道啊?”

孟小楼尖叫了一声:“英表弟,别别别……别说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献国夫人啊。”孟小楼看的清楚,夏良英见着王怡真的时候,脸上神色很心虚,就没敢往王怡真的脸上看,所以……他是不是也没看见王怡真的手里拎着的石凳,那玩意一凳下去直接开瓢啊?

“孟表姐?”夏良英被孟小楼跟丧尸没什么区别的表情吓了一跳:“我……”

“王大小姐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孟小楼苦苦哀求道:“娄二小姐亲眼看着亭娘引着元娘来外院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回去,求求你,知道什么你就说吧,要是元娘出了事,夏家就完了,你也完了,你再也没有办法科举,没有办法入仕了。”

夏良英愣了下,然后脸色就惨白了,结巴道:“是……是她今天突然闯了进来,她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本来我以为是哪个侍女来奉茶的,结果她一开口,我才发现是她,她问我有没有爱过她,她说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我就……唉,也怪我不好,我上次若是有好好拒绝她就好了,我说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她就哭了,反而说谢谢我,然后走了。”

“走了多久?”王怡真问道。

“多久?”夏良英又不是运动教练,从一个人迈出门去还掐个秒表计时,所谓的多久本来就是一种感觉,大约……“至少也够她走回到花园去的吧?”夏良英在国子监也不是傻的,如今看着王怡真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家内宅今天有诗会,若有内宅的女子能找到他这里,一定是有夏家的人带路,从花园小门过来的,王元娘被他拒绝,反而说谢谢,大约也是真死了心的,那么便该通过花园小门回去。

而从花园来的两个人,却并未看她,那王元娘这是去了哪里?

387 死局

387

孟小楼说道:“我们就是从花园小门来的,这一路上并未看见了人。”

几位夏家少年的住处,在外宅深处,离花园也近,王元娘若是往回走了,不会碰不上。没有去到花园那边,那就是反而是走了反方向,外宅最外层,可是客房啊。

“娄小姐……”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娄小姐说看见了元娘,可是并没有说她穿着丫环的衣服。”

在内宅,小姐穿着小姐的衣服,很正常,不值一提,若是穿了丫环的衣服,那可就引人注目了,娄小姐不会不讲。相反,如果在外院,出现一位小姐就太显眼了,但如果来来回回走路的是个丫环,就无人会在意,也就是说,王元娘为了不引人注目,在内院时穿着自己的衣服,到外院却换了一身丫环的衣服,才见的夏良英。

夏良英的拒绝让她死了心,她也没有再多做纠缠,离开了。这期间她进出夏良英的房间,都是个丫环的身份。她倒是真心喜欢夏良英,这种时候还记挂着夏良英的名声,可是却将自己陷入了死局。

因为她被拒后,接下来的行动一定是回到刚才换下衣服的屋子里,脱了丫环的衣服,再换回自己的衣服,再通过花园回内院。

“夏家……可真是,比我想的狠啊。”王怡真都气笑了。

王怡真一说,孟小楼和夏良英都想到了。

两个人吓的嘴都哆嗦了。

也就是说,王元娘之前在某个房间换下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丫环的衣服,那时候,那房间当然是没有人的,可是当她见完了夏良英,再一次进入那房间,想换回衣服的时候呢?

她的衣服还在吗?

那房间还是没有人的吗?

夏家……可真聪明,用一件丫环的衣服,将夏良英摘了出来,却可以直接定下王元娘的死刑了。

王怡真本来想着,夏家拿夏良英当幌子,诱王元娘上钩。夏良英做了弃子,用来拉王元娘下马,两个人都跑不了私会的罪名,可是总不至于被做成鸳鸯局,因为夏家还想要燕王妃的位置呢,夏良英陪着王元娘身败名裂,对夏家也没有好处。

王怡真想着,夏家的局总也不至于是一个死局吧。她甚至想着王元娘如此爱深,顺水推舟成全了也无妨。

却没有想到夏家根本没有兑子的打算,更没打算同谁讲什么条件,夏良英也好,夏家的男仆也好,都算是夏家人,他家给王元娘设的死局,却不肯用自家人的棋子,那么今天外院,一定有别的男性在。

夏良英哆嗦的说道:“二哥,二哥带了朋友回来。”

孟小楼进一步解释。“二位表哥虽然读书都不如英表弟,但大表哥至少守礼持重……”换句话说就是二表哥轻浮纨绔了?那他的朋友又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哪?

王怡真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如今该怎么办,想了想,一指孟小楼:“你脱衣服。”

“我……”孟小楼瞪着眼说了一个字,她若是在夏良英这里脱了衣服,她的名声怎么办?说好的正妻之位呢?若是私会,她连妾室都做不了,只会被夏家赶出门。孟小楼不愿意。

王怡真举了举石凳,孟小楼立刻就把外衫脱了。

名声和命,总得二选一。就算她不脱,以王怡真的武力值,一样要扒光她。

王怡真拿了孟小楼的衣服,又指着夏良英:“你带我,去客房。”

王元娘只会在客房,因为夏家连庶子都不用,便不会让夏家任何人沾上这次的事情,夏老二特意带了他的狐朋友狗友回来,就是为了有人背这个锅。夏良英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孟小楼,点了点头。

王怡真让孟小楼脱衣服,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接回了王元娘,对方又没有外衫的情况下,有衣服穿,到时候一场惨事消弥于无声,孟小楼大不了穿着丫环的衣服再走。而一旦王怡真无法顺利的接回王元娘,那么很明显,夏家是怎么对王家的,王家也是怎么对夏家,夏良英和孟小楼就是现成的把柄,只要夏家还想要女儿做燕王妃,便要认认真真同王怡真谈条件了。

眼看着孟小楼衣服都脱了,夏良英也只能捂着眼窜出屋去,王元娘为了他的名声身陷险局,他也不可能做到不闻不问。夏家的外院,还挺大的,既然有了夏良英带路,那么便可以尽挑捡些无人的小路,最终夏良英便停在了一个小院前。

“这是客房?”王怡真皱着眉头问道。

“呃……”夏良英解释道:“夏家外院其实有很多的客房,但这一个院落离着最近,也最偏僻。”

王元娘若无人带着,根本找不到书房,而夏元亭就算有资格带着丫环在外院走动,也一定不会想被人看到的她,那么又近又偏僻又无人来往的院落,便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夏良英倒是反应的快,坚定说道:“只能是这儿,其它的客房都近主厅、主卧或书房近,进出会被人看见,若是二哥的朋友喝醉了酒,怕他们闹起来,损毁了府中物件,一般也只会安排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虽然是客房,却是可以任酒鬼们闹事的所在,既然房里连点正常家当都没有,那轻易的不会有人来打扫和居住。王怡真扫了一眼院门,却是未加锁的。

王怡真直接冲了进去。

可是里面悄然无声的,安静的有些过份了,当真不像是有什么人在。若说王元娘中了局,那她现在该是找不到衣服,或者更有可能同陌生男人相处一室的局面,这不声不响的不太可能吧?莫非其实是王怡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夏家早把王元娘换完衣服送回了内院?

只是她们这一路走来,没有碰上的可能性也太小了,王怡真总觉得,王元娘应该还在外院中,莫非是已经遇害到咬舌自尽了?甚至她有点开始怀疑夏良英了,若是夏良英根本与夏家同谋?带了她来一个全没有人的地方呢?

王怡真最后咬了咬牙,决定信夏良英这一次,王正清这小少年能将夏良英视之为友,就人品来讲应该信得过?而孟小楼还光着身子在夏良英的房间里,王元娘一旦出事,王怡真至少还有办法治死夏良英。

理论上来讲,这少年没什么道理要骗自己。

王怡真冲进了院中,打眼看了一遍,客房的门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哪一间也没有人声,没有动静,这一整个院子,都似空无一人。

王怡真停了一下,便大喊了一声“妹妹”,夏良英在院外差点跪下。

388 how old are you ?

这种时候你不一间一间的推门去确认,怎么还喊上了?是生怕引不来人吗?

但是想一想,这又似乎确实是最有效的手段。那门一间间都在外面上了锁,王怡真若真一间间砸开,得用多少时间,也一样会引了人来,这砸门的声音效果,同喊一句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所用的时间却短的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王元娘在不在?她若在,又是个什么状态?若要是被人绑的一动不能动,又堵着嘴说不出话来,那接下来可就真不好办了?

也许是两个人着急的心情传达给了上天,王怡真就喊完当真听到一个房间里有些声音,只是那声音那轻,她也说不准是在哪里传来的?王怡真又喊了一声“元娘?”

这次终于听到从一个门里,传来一个哭腔:“大姐姐?”

声音若有似无,但王怡真的耳力听得见,更何况周围本来就极静。

王怡真冲着一扇房门扑了过去,一直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的石凳也是举手就砸,这种事都是一回生两回熟,之前砸花园门的时候她砸了三四下才开的锁,这次是一次过关。

王怡真踹开了门,发现了里面果然是王元娘同一个男人。两个人衣衫倒也齐整,只是王元娘蹲在一边抱着头小声的哭,那男人却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的。王怡真举脚就踹。

踹完才听到王元娘说了声“不要。”

我CAO,这一会的功夫还处出感情来了?

只是王怡真踹完了才发觉,那男人并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被反绑在椅子上,因着手背在后面,她才没有发现,王怡真这一脚踹过去,男人没法躲,连着椅子倒在地上。

这一看连王怡真都惊悚了,没想到王元娘也是有故事的人啊。她一个大姑娘跟个男人在一起,最后竟然是她把男人绑了?这该怎么夸?有其姐必有其妹?

王怡真正在惊叹着,就听着那男人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又是哪样?说的跟不是第一次似的。

王元娘也小声道:“别伤他,别伤他,他是自己人。”

……都到了绑捆的地步了?这情况到底是怎么自己人的?

王怡真这次是真没忍住,将那男人连着椅子掰了回来,想看看这自己人,结果一看之下,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虽然她也知道,今天夏家设的这个局,王元娘是受害者,这男人多半也是个背锅的,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周复兴,就真的只能说一句“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了。王怡真自打进京之后没对人动过几次手,有限的次数全献给这大兄弟了。王怡真这里刚把人掰了回来,那边王元娘就疯了一样的扑了上来,一边哭一边给周复兴解手上的绳子,流着泪咬着牙说道:“我姐姐来接我了,我得走了,你记我的话了?我跟你说的?你记得了?你一定不能忘了,一定不能忘了。”

周复兴则满脸的潮红,喘着粗气说道:“我记得,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忘,我都记的。”

“……”不是……妹子我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不对?你们这是相处出什么患难之情来了?

王怡真这里本来一腔的怒火,即恨自己猜错了局面,害王元娘险受羞辱,又恨低估了夏家的无耻,结果她这还没发飙,自家妹妹这上演的哪一出战地情缘啊?一愣神的功夫,王元娘就将周复兴手上绑的绳子给解开了。周复兴马上返身冲到了床上,盖被子……不停的拱。

夏良英看了一脸周复兴不太对劲的脸色,轻声道:“我们走吧,快走吧,他……”

男人理解男人哈,周复兴的脸色不对劲,喝多了的人什么反应都有,但是一般人至少也得喝个半醉,才会脸色潮红,双眼迷离,这种情况下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可是周复兴的神智,还能清楚明白的同王元娘对话,夏良英也只能猜测,他可能是喝了什么不太上台面的东西。

王怡真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将孟小楼的外衫往王元娘的身上一披,夹起妹妹就走。

她再厉害,也就武力值比普通女子高些,砸个锁什么的不成问题。可是一旦被人堵在门上,她可没有神仙本事圆回王元娘为什么出现在外院这件事。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跟耗子似的悄声,但不管怎么说,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夏良英的房间,三个人总算是轻了一口气。这算是安全了一半吧,哪怕被人看到她们在夏良英的房间,有亲戚有姐姐陪着,王元娘以前又同夏良英当真的议过亲,若有人敢说什么,王怡真保证马上回呛对方,是夏良英对王元娘纠缠不休,她才陪妹妹来说狠话,让夏良英死心的。

孟小楼看到她们平安,也很高兴,轻声问道。“我……请问我的衣服?”

“什么你的衣服,现在是我的衣服。”王怡真瞪了她一眼,将王元娘那件丫环服剥给她,又重新给王元娘理好了孟小楼的外袍,整好了头发,这样王元娘的名声,再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至于孟小楼这位新朋友,王怡真真心的建议她道:“你们要是彼此有情,就别再瞒着了,今天一口气将事情揭出来也好,也给我们吸引吸引火力,你要实在不愿意揭出来,那不是还有件丫环的衣服嘛。”

孟小楼在心里想掐死王怡真一万遍。

本来是王怡真以夏良英正妻之位引诱她,说会帮她,她才为此背叛了夏家,还以为做为才女之后,传说无所不知,能不什么瞒天过海的妙计呢。如今这一路上她也发现了,王怡真根本不是个有谋划的,虽然也聪明,可是想出来的点子一个比一个直奔主题,现在更是建议她揭出私情来帮着引火。

孟小楼便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今天将她同夏良英的事情揭出来,她今天若引了夏家这火力,别说正妻了,就是作妾都别想,她能直接被夏夫人灭成灰灰,可是如今她是上了王怡真的贼船了,也只能乖乖穿了丫环的衣服,跟着两个人飞一样的跑了。

大约是王怡真之前搬桌砸锁砸门的动作太迅速,基本上跟进了夏家这个局的开设速度,因此三个人一直到走回了花园小门处,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当然,花园的门也依然开着,而没有了石凳可作的桃花仙娄小姐,还站在桃花树下等着她们。

389 网

回来了?”娄小姐笑着看着三个人,“肖夫人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局面都能平安带回妹妹……我觉得,同你做朋友,远比做敌人要好,虽然有些人,可能并不这样想,但是q很喜欢你。”

王怡真也笑道:“我也喜欢同人做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娄小姐点点头:“那下次初次见面的时候,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王怡真也点头:“我这个人对朋友一向大方,若朋友想要些什么,我有的,都可以商量。”

娄小姐既然说了下次才是初次见面,那么这一次,她站在这里就没有看见任何事,也没有遇见任何人了。夏元亭带王元娘去外院、同王怡真将王元娘带回的事,她都没有“看见”,只是在这里独自赏景罢了。

孟小楼因为是穿了小丫环的衣服,自然也便低着头走在前面。她特意把头压低,怕旁人见着脸,王怡真同王元娘又在后面,猛的看着倒也是正常的组合,像是主人家的小丫环给客人们引路,虽然中间遇到过几次下人,但倒也没有谁敢跑到贵客面前刷存在感,因此三个人倒是安安稳稳的,进到了孟小楼的住处。

今天孟小楼在外面行走,带的是夏家的丫环,不过在住处上用的还是她自己心腹的孟家人,因此将人打发了,门一关,孟小楼也是腿一软就坐到了床上,一边翻找着衣服,一边抱怨王怡真:“我今天一定被你害死了。”

她因为王怡真一张纸条,决定了同王怡真合作,她也是想着,夏家既然要把夏良英做弃子,那她完全可以说王怡真为了救王元娘,骗了她,甚至逼迫她入局,私会的事情换个人,夏家为了名声,大约就得认下她这儿媳妇。可是谁也没想到,夏家定下的是这么阴狠的杀局,她倒是帮着王怡真,将王元娘救了出来,但是等王怡真走了,复盘一下今天的事情,就知道是是她在其中帮忙了。孟小楼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这还不简单。”王怡真说道:“你又不是真的夏家人,心腹的丫环也只一两个,跟了我走不就行了?”留在夏家,人家也不见得想娶她做儿媳妇,既然怕死,不如先离了夏家再说啊。

“不能……不能就这么走了。”王元娘本来也是软手软脚的摊在地上哭,结果一听要走,跳了起来。

“妹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咱今天先走了好不好?你不走,是等着带上周复兴一起走吗?”

王怡真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想骂人了。一开始,是她放任王元娘来夏家,后来也是她错估了夏家的局面严峻程度,可是讲真,无论是入局还是被害,总还是王元娘自己作出来的,她也有破除万难跋山涉水的去救她啊。如今抬腿就走的事,她竟然还不走了?想找场子也得看看够不够斤两啊,真以为这是反绑个男人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王元娘哭道:“我的外衣……我的外衣还没有找回来。”

“……”王怡真张了张嘴,找回妹妹来心情一放松,真把这岔给忘了。

此时孟小楼已经找出来了一件衣服,递到了王元娘的面前,同时她还打了个小包袱,捏在手里,哀求着王元娘道:“我的王二姑娘,先走吧,先走吧,你那衣服被拿了去,谁知道在谁的手里,作什么用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了外院回来,你莫非还要自投罗网去一次吗?你只要有件衣服先穿着,谁知道那会是你的衣服呢?”王怡真看了看,孟小楼找出来的外衫是淡黄绣粉梅,同今天王元娘穿的那件淡黄色外衫,有些相似,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并不一样。不过让王怡真让吃惊的是孟小楼这当机立断的有点厉害啊?她前脚说让对方跟着走,后面这就收拾好行李了?她就是客气客气那么一提啊。

孟小楼此时早换下了丫环的衣服,王元娘也不好一直穿着她之前那件,找回衣服这件事,她只能求王怡真,王怡真此时不表态,不帮她找,她自然是不敢自己在去一次外院的。

最终王怡真决定道:“走吧,夏家的局逃出则生,入网则死,只要先离了夏家,别说外衫,她拿到你胸衣都没用,我们先离开,你只记得一点,下次见面,别哭哭啼啼指天怨地的自己露了怯,这本就是你自己招惹来的,只要你不怕她,总有一天,我能你讨回这个公道。”

王元娘咬着牙点了点头。

王怡真便发现这妹妹也不是没有优点了,她这狠劲,比李兰兰更胜。

“等一下。”王怡真又对孟小楼说道:“你再拿件衣服给我。”孟小楼莫名其妙的,怎么就都看中她的衣服了,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反正夏家的东西她也不可能带走多少,立刻又献了一件出来。

三个人收拾妥当了,孟小楼带上自己孟家的两个小侍女,就跟着王怡真往外走。

王怡真今天来这夏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王元娘的小恋情,海氏心里也有数,曾阻着王元娘不让来,但一则王元娘痴心,没有得一句夏良英的拒绝便不肯罢休,海氏看王元娘真的只是想要个了解,也就心软了。二则王怡真也有私心,她本来以为夏家要兑子,用夏良英废掉王元娘,换自家女儿上位,夏家曾受太子妃指使,来找王怡真要书,王怡真也想过,若是两方都有把柄,谈判起来,夏家还可能会透露出想要什么书,到时候若能掌握这个消息,燕王绿不绿的也就无关紧要了,反正王元娘也痴情,就这么嫁进夏家,说不定还会谢她呢。

没想到夏家的局这么深,简直让王怡真收到了一波天大的惊喜,反正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夏家再呆了。

想想入京以来,两次参加的诗会,入的都是杀局,王怡真感觉,自己一定是同诗会相克。

三个人轻手轻脚的往外走,生怕惊动了谁,但就像是之前孟小楼说过的那样,王怡真今天风头出的太过了,诗会的地点又是内院出门必经之处,王怡真刚只一露头,姑娘们便欢呼起来。

原来是这些人已经将王怡真带来的肖婉儿的诗抄完了,本来还只是说好的一人三首,再互通有无,可是王怡真一去不回,有字写的快的,一叠都抄完了,有聪明灵俐的,都背完了,有热情洋溢的,已经就着“一枝红杏出墙来”最合适的前三句,展开了讨论,甚至大局观宏大的,已经要决定新成立一个诗会,由王怡真担任会长了……

王怡真此时出现就跟顶流明星没有戴帽子、墨镜、口罩就上街了一样,被人团团围住,简直寸步难行。

面对着粉丝们的极度热情,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高喊了一句“大家听我说。”众人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然后……

“元娘……”夏元亭扑了过来,整个颤抖着尖叫道:“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我……是我夏家对不起你啊。”

王怡真暗叹了一口气,她们的行动不可说不快了,可是到底,她们是从花园经内院再往外走,这个时间段里,丫环报给了夏家,人家守在门口堵人,还是让夏家拦住了。

390 各种口味的瓜

夏元亭的语调太凄惨,一瞬间众姑娘们的眼神都随着她的话移到了王元娘的身上来。

王元娘怎么惨了?

说起来今天的宴会主角,除了王怡真这位未婚的献国夫人,那接下来就要数王元娘这位未婚的准燕王妃了。

谁敢让她惨啊?

说不好听的,小姑娘们你压我我踩你的,为的不是地位就是男人嘛,前者是公务,为的是家族的颜面,后者是私情,为的是自己的未来,其它的……有什么值得出手的?除非是有仇,否则又不是天生就跟全世界八字不合,没有利益还废劲的事情,只有傻子去做。

王元娘婚事已定,还是圣旨赐婚,未婚的小姑娘们,谁能动摇她的地位婚事了?废大力气把她踩下去,有什么好处了?跟谁不知道似的,这一屋子里,也就夏元亭,被自己的好闺蜜抢了燕王妃的位置,王元娘惨了,也只会她会高兴……

众姑娘们一听这还有故事,马上就进入了看好戏的状态。大家做为旁观者也捧场,七嘴八舌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元亭哭道:“元娘,对不住,我不知道二哥今天带了朋友回来,我……唉,我真不该因为你同良英……就一时心软带你去外院。我更不该因为不想过问你的私事,放你一个人在那里,先离开了,我……我也是因为你被外院那丫环看见了,我是想着帮你把人引开的。”这一段话,倒是安排的紧紧有条、话也说的条理分明,带人入外院的起因、地点、人证都一句话凑齐了,王怡真想推拖都推拖不了,她痴恋夏良英的事情,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夏王两家曾想结亲,还是露过些风声的。

大约是夏家找了人去外院撞破,结果发现王元娘被人救走了吧,知道今天失败了吧?

但是一计不成完全可以下回再约啊?这竟然让自己家的姑娘打扮起来亲自来演?王怡真觉得夏家变了……

之前若舍了夏良英这庶子当弃子,王元娘说不定也就当场就范了,两边皆大欢喜的局,夏家却不愿意,把王家当老鼠看,把人往死里整治,自己家就是玉瓶,一个边角都损不得,连个庶子都难舍。却如今让夏元亭这嫡出的姑娘,亲自出来手撕王元娘,这画风变的有点太突然,夏家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还是说夏二姑娘心有不甘,自己加戏也得演下去啊?

“无妨。”王怡真笑道:“我查案的时候同夏良英也是见过了几面的,他那时起就对元娘纠缠不休,今日里元娘特意去同他说清楚了,虽然夏小姐不该带了她去,但我也是跟在你们后边远远的看着的,你将元娘带到不就立刻离开了吗?因此同夏良英说话也是我出面。这一点王家不会怪你的。”

王元娘毕竟是到过了夏家外院的,谁知道夏家会准备多少证据来证明,王怡真干脆将事情说得清楚了,王元娘出现在外院的事情,夏家就无法再用了,顺便再给夏良英扣一顶纠缠不休的帽子,夏家要是还说什么,那可就是因爱成恨了哟。

夏元亭大约也没有想到,王怡真这么爽快的承认了王元娘去外院的事情,张了张嘴,顿了几秒,然后才看着王元娘说道:“元娘别骗我,你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去找我弟弟说话,结果却走错了房间,被人……被人给……呃,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王怡真咬着牙冷笑。

夏二这是眼看见剧本偏了,就直接换场景啊。夏良英那边续不上了,夏元亭就干脆略过了那一出戏,直奔主题,反正横竖的,王元娘的衣服跑不了在夏家外院。本来王怡真想着,只要出了夏家,这次便算个平手罢,两边也用不着伤筋动骨,以后有的是机会秋后算账,没有想到夏家这是没完了?

就算是个江湖骗子,若自己设的局被人识破了,也要道一声领教,这次败了就得认败,扔一句“走着瞧”,以后再找回场子。

像夏元亭这样,局已经改了,还要再把这败局拿来复盘一遍?没得当众丢脸。

王怡真当然不会任她胡说,夏家都没能将王元娘同周复兴堵在床上,一件衣服倒想当众落下奸情了?

王怡真笑道:“夏二姑娘说的什么?怎么不清不楚的让人听不明白?我妹妹怎么啦?你这么对不起她?听说夏小姐以前也心仪燕王,难道是情不自禁做了什么对不住我妹的事情?别担心,聘者为妻奔者妾,你要真有这么一出,好好跪下来求求我妹,看在你们是闺蜜的份上,不是不能让你进门啊?”

夏元亭说成这样,那是想在今天坐定了王元娘失贞的事实了,王怡真也就不同她客气了。

夏家差一点成了燕王妃的事情,早在赐婚未下之前,夏夫人那大嘴巴就到处暗示,知道的人家不少。别人家若指王元娘,还能有六分可信,那夏家指她,就没有半分可信了。

诗会的姑娘们纷纷“哦”着,大家都明白,小姑娘们最精彩的戏,可不就是争男人么?

“你……”夏元亭被那句“妾室”刺激的不行,脸上的悲惨表情一收,也不演了。冷笑着招了招手:“好好好,好一个王家,我为你们着想,你们却还要口出恶言,那我也不用妄作好人了。”一个丫环从后面出来,便扔下了一件外衫,正是王元娘今日里穿来的。

“她从今日进门来,就说对我弟弟旧情难忘,非要逼着我带她去见我弟,我推托不过,带她去了,但她心里即记挂着我弟弟,又不想失掉燕王妃的身份,便让我找一件丫环的衣服在客院换上,我陪她换了衣服,她却打发我走,让我在路口处守着,不许人过来,我便在路口处等着她,却没有想到我哥今日也有朋友来,人喝醉了早进了客院休息,再等到她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就……”夏元亭咬着牙说道:“我久等她不来,又听来往的人说早有客人在客院,我是担心她,自己又不好出面,便求我哥带人进去看,却发现她原来……原来已经被人玷污,我是觉得夏家对不住她,才特意来道歉,没想到你们却出口伤人,你们走吧,是我眼瞎,错认了朋友,我们夏家不欢迎你们。”夏小姐说道。

众姑娘们一阵沉默。

这一套说辞真的是……槽多无口啊。夏家的局设的这千疮百孔的简直是污辱听众的智商。

不过重点,大家还是都get到了,就是……王元娘已经失贞,不管夏家的做的有多烂,目的达到就行行了,王元娘做不成燕王妃,燕王就要重新选个妻子了。

众姑娘们听完了夏家的瓜,盯着王家,该换个口味吃了。

391 破局

王怡真继续笑“夏小姐这是……唉唷,是不是话本子看得多了,误会了什么?怎么空口白牙的就唱苦情戏呢?让我想想我都听到了些什么?你带着我妹去到了客院,先换了件丫环的衣服,然后我妹去见你弟,你就守在路口,见了来往的人,便告诉人家,我妹在里面私会,让人不要过去那边打扰?然后便有人告诉了你,已经有你哥一个唱醉的客人,去到了那边,正是你们之前换衣服的屋子,你担心我妹私会的事没有被人发现,便特意让你哥带了人去看,结果进门的时候发现果然是你眼瞎,换完了衣服都没看见人,这次终于看见了,却只有这衣服扯在地上,便以为我妹被人怎么样了呢?是这样?”

王怡真都没好意思提快不快的事,要按夏元亭这么说,王元娘的行程都得跑着完成,小跑都赶不上,得是百米跑第一名的速度。

夏元亭“……”

被王怡真这么一说,这计划还真的是脑残的很啊。

主要是一开始,夏家的计划并不是如此,而是设定了一个王元娘装成自己迷路,买通了小丫环私入外院,换衣服的时候周复兴闯入,见色起意这么一个局。这局中,夏元亭和夏良英都是局外人,夏家也就牵涉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丫环,这局虽然不精细可是也不至于这么错漏。

谁能想到他二哥今天请的朋友中,娄家那个赌棍没有来,换成了娄小姐拿着弟弟的帖子进了内院,人就一直守在那桃花树那里,这样一来,夏元亭便被人目击了她带了王元娘去外院,夏家这局就得改一改了。她既然给王元娘带了路,那夏良英自然也只能牵扯进来,这一来,故事安排的戏份就多了,其它部分就要缩减。

再接着,王怡真去的实在太快了,丫环来报说王怡真跑了的时候,她在内宅便派人通知外院,加速发作,谁想到不知道是哪个死全家的?拿东西堵了花园的门,报信的丫环出不去,又发现娄小姐守在那在,只能从内宅里绕远路通报外宅,可不就迟了一步,周复兴的药性是发作了,可是王元娘却跑了。

夏家眼看着事情不成了,想着便这么算了吧?可是夏元亭不乐意,王元娘若今天就这么走了,夏家这辈子都没法将她拉下王妃的位置了,夏元亭便做不成燕王妃。可是若是还按原定计划闹出事情,夏家也会牵涉其中,总之,夏元亭还是同样的做不成燕王妃了。

夏元亭一合计,反正她是做不成燕王妃了,那与其放跑王元娘,何不干脆就将她拉到泥地里了。自己这边都是自损八百了,那必须得伤敌一千啊?

夏元亭将计划改了改,有错漏只能将就着用了。反正有王元娘的衣服在,她跑不了。

夏元亭点点头“献国夫人说的都对,事情就是巧合,谁能想到当时那屋子里睡着人呢,害得元娘失了清白。”

王怡真“……”

她现在发现这夏元亭也不是真的傻了,诚然这姑娘数学思维逻辑上有点问题,在梳理分析方面脑子不太好用,可是却是个刑讯人才啊,也不怪夏家一直在刑部做着官,查案不行,审案还是可以的,夏元亭没有被王怡真带跑偏了,去分析说明那些细节是否合理,而是只就抓着一个重点猛打王元娘失贞。

衣服被人扯成这样,王元娘一定是被人怎么着了,那就不能做燕王妃,这才是重点。

王怡真看着地上那衣服,却对夏元亭说道“夏小姐这衣服哪里来的?”

“是……是在江夏侯公子睡着的那屋发现的……哦,今天哥哥那喝醉的客人就是江夏侯公子,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人,于女色上有些……”夏元亭说道。

众姑娘们恍然大悟,一脸是“是他啊,怪不得。”的表情。

周复兴于女色上百无禁忌的名声很响,在京城中,他说自己排第二,那是为了尊重太子。他同镇国公府二少陈怀利、太子,都是京都贵公子好女色的代表。不过这三个人画风不同,太子是没事就收人家家中丫环作妾、陈怀利则是混迹青楼,这两个人吧,至少不玩弄良家妇女,但周复兴就……他是专盯良家少女,因为他而死的女子能凑齐十二星座。

他对于凑到嘴边的肉,会不吃吗?

周复兴的名字一出来,大家对于王元娘失贞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怀疑了。

夏元亭轻出一口气,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王元娘今天就算走出了夏家,失贞的帽子也要扣她一辈子,她不信燕王能忍下这绿帽。

王怡真也因此才想在夏家发作起来之前离开,可是如今到底将事情闹腾了出来,对于王元娘衣服这件致命的伤,王怡真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对策,只是把握不大,但如今也不得不试一试了。

王怡真说道“这么说来,夏姑娘只是找到了这件衣服,就一口咬定是元娘碰到了周复兴?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这衣服是元娘的?”

夏元亭直接被问的一愣“这是她今天穿在身上的啊?”

“没有错。”王怡真说道“那么为什么元娘身上的衣服会出现在别处,而她现在身上还穿着另一件衣服呢?”

“什么?”夏元亭逻辑分析能力差,一时都没理解王怡真在说什么。“她……她没有了衣服,自然……”

“自然要找另一件衣服。”王怡真说道“那是因为今天我们从外院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花园,孟小姐身边带的丫环误将水散在我们身上了,所以我们便到孟表小姐那处去换了衣服,我们的衣服,都留到了孟表小姐那里,因此这件衣服,是留在了孟表小姐那里,不只是元娘,连同着我的衣服也换下来过,夏家要拿到我们的衣服,并不难。”

王怡真指着身上的衣服问众家姑娘“大家也看到了,我的衣服,同之前不一样,是不是?”

王怡真今天众星捧月,万众瞩目,她的身服换了,大家一眼就能发现,纷纷点头,然后去看孟小楼。

孟小楼突然被王怡真拎到了场中央,此时再不能回头了,要么夏家要么王家,她只能二选一,鉴于之前她就已经投过敌的事实,也只能咬着牙点头“献国夫人是同妹妹,是在我房中换过衣服的。”至于换的是哪件,她不细说了啊。

众姑娘们都纷纷表示吃惊。

今天这瓜厉害了,要人名节的事,大家其实没见过也听说过,可是王怡真这种换一件衣服就破局的,少见,主要厉害的是,她能从人家家里现成拉一个局内的人来当帮手,孟小楼这一句话,不论真假,可是直接就把养着她的夏家给掀翻了啊。

王怡真便笑道“夏家,想毁了我妹妹,重得燕王妃之位,于是故意让丫环泼我们水,让我们换了衣服,再偷拿着衣服做文章,可真是好笑,若是一件衣服都能证明女子的贞洁,那还要嬷嬷们做什么用啊?你有本事,朝宗人府提出验身,若我妹妹仍是完璧,就杀你们夏家满门,你可敢?”

夏元亭顿时有些站不住了。

392 补局

她没想到王怡真敢当众说这种**事。

其实王怡真提出的,衣服是孟小楼房间里换掉的事情,只是想驳回衣服是在周复兴房间被发现的说法。

如果仅是与此,那夏元亭根本不怕。

因为夏家有的是人证物证,甚至不只夏家,夏二少爷闯进去撞破的时候,好几个别家少爷,亲眼看着周复兴房间里这件被撕碎的衣服,闹腾起来,两边对质,王元娘就算在孟小楼的房间中换过衣服,一对比时间的先后便知道,她根本跑不掉。

可是王怡真只是将衣服的话题一过,就直接跳到了贞洁上面去。

就像夏元亭猛抓着“失贞”一事不放一样,王怡真的重点,同样是“贞”上。王元娘同周复兴没有接触,这是板上钉钉的,王怡真只拿着这一点说事,夏家要是敢咬定王元娘失贞,去宗人府告状啊?当然啦,婚前被质疑贞洁,还要被验身,再将验身结果传扬到人皆可知,这要是脸皮子薄的女人,也足够死一次的了。

可是只要夏家敢赔上满府的性命去做这件事,那她就敢让王元娘被验,反正王元娘又没吃亏。

因此夏家不敢,夏家也明白王元娘没有吃亏,质疑一个未来王妃的贞洁,还要再被现实打脸,夏家若敢将这件事闹到宗人府,那相当于直接打脸大齐的皇室,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王怡真就问夏家敢不敢?

敢,咱们就去,现在就去,谁死谁明白。

不敢,你们夏家就认下了陷害之罪,都给我等着。

王怡真在孟小楼那里专门要一件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换衣服不是重点,反正换多少件,人证物证都不如夏家齐全,这要是开庭过审,依然是百口莫辩,但重点是要借着换衣服之事,公开说夏家的阴谋,夏家就是诬陷,不服去验。

夏元亭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有想到王怡真会这样单刀直入,连验身都敢提?

其实宫中也有会验身的嬷嬷,但那都是极为私密的情况才需要验身。一般来说,需要公开验身的女子,历来只有监中的女犯为证清白而要求,为了公正,也为了犯人不弄虚作假,一般是会有正反两方代表并官府,甚至会请完全中立的无关人等,分别聘请接生婆子给女犯验身,也就是说,需要忍受不只一个婆子的验身,而证明清白后,这些被人验过身的女子都会上吊自尽,因此夏元亭根本没想到王怡真会这样提。验身的羞辱比还大好吧?

这可是亲姐姐啊,到底谁才是仇家啊?可是夏元亭又很清楚,王怡真敢这么说,夏家可不敢提,而夏家若是不提,那今天对王元娘设的局,就全是陷害了,夏家若今天让王元娘从这里离开,以后在官场上也别混了。

她抓着王元娘的贞洁说事,王怡真会反过来也拿贞洁说事,夏家,竟然就真的因为王元娘还是处子之身,而被这么压制住了?

夏元亭无话可说,王怡真冷笑着一把将挡道的她推开,带着妹妹趾高气昂的向外走。夏元亭看着她们从身边走过去,发现孟小楼同二个丫环身上竟然还背着行李包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孟小楼。”她尖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孟小楼浑身一哆嗦,强笑道“我同献国夫人一见如故,她邀我去府上住两天。”不再回来的那种。

“我明白了,你……是你,你被收卖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在你房间换衣服的事情,是你……”夏元亭哪还不清楚,是孟小楼给王怡真带路指人,将王元娘救了出来,她就说,夏家那客院够偏,怎么王怡真就能跟狗子探索猎物似的,直接找了过去。

夏元亭重新吸了一口气,高喊道“献国夫人位高权重,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元娘那件衣服被找出来时,除了我夏家诸人,还有顺义侯府表公子、宁远侯府三公子在场等人在场,献国夫人事后可不要忘记派人告知,请他们诸位守口如瓶。”

王怡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世家女儿果然都难缠的很,她好想念她的江湖,想念那些一言不合就拨刀便砍的仇家。

她是拿住了夏家不敢公然质疑,可是夏家也是为了这个局,布好了机关的,王元娘的衣服,自然是在发现周复兴的房间里找出来的,夏家安排的人证,份量可都不轻。

夏家不敢公开的质疑,但这些人呢?

一群纨绔子弟,平日里会不拿这些桃色绯闻来说嘴,当然,事涉燕王,没有人敢明面上说,但这种话题,越不敢明面上说,私底下传的越广,燕王的面子大家要顾,可是嘴里的话不妨碍藏着说。所以王怡真这一招准备好了,却没有把握有用,因为王元娘的衣服,始终是硬伤。

王怡真并没有别的办法。

对王元妒娘道“先离开。”

离开了,找李奕城来,那二哈浪荡京城这么多年,也算是纨绔克星了,他做世子时都能打遍京城纨绔无敌手,把自己打的高手寂寞连个朋友都没有,如今都是国公了,更牛,大不了,一家一家的打过去,王怡真有办法让这些人闭嘴。

王怡真说着就走,听到后面孟小楼一声哀叫。原来是孟小楼听话跟着走,王元娘却没有动,于是孟小楼跑的极,偏王元娘站的坚定,两个人撞上她了。

“元娘,走。”王怡真低声说道,她知道这小姑娘心高气傲,海氏宅在家里久了,王元娘也一直在济宁伯府当着小公主,当初王怡真这继女回来,都没跟她抢嫡女之名呢,只是挤了她长女的位置,她就甩了她好久的脸色。

夏元亭是她唯一算是有来往的朋友,王元娘这心里只怕是恨毒了她,可是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越说越说不清,王元娘要在这里闹起来,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很显然,夏元亭也清楚王元娘的性格,高声笑道“元娘,你别怪我,我们夏家可是忠正之家,天生的不会撒谎,你虽然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总得说实话,是不是?”

我去……王怡真已经开始撸袖子了,怪不得当年夏杨两家同求刑侦之书,肖婉儿会将书给了杨显忠的父亲,夏家看着,夏良英还过得去,没想到其实人是这样的“忠正”。夏元亭大声笑着,已经有半疯狂之态了。

王元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

“元娘。”王怡真吓了一跳,她好不容易才将她从局中解出来一半。

王元娘却摇了摇头“姐姐,夏小姐说的没错,那衣服,是我的。事到如今,我也就说了实话吧。”

我靠你说毛线个实话,我好不容易给你在局里破了个洞,你为了诚实的品质还要补上不成?

王怡真差点想手刀打晕这妹子带走,可是看着王元娘眼神里透出来的坚定,她又沉默了,王元娘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就像王怡真曾对她说过的,她当初不肯老老实实的在家备嫁,选了这么一条险路,就得有自己承担的觉悟。

393 补好再破

“那是我的衣服?但却是我借了给夏小姐的,当时……当时我确实是在那房间中换了丫环的衣服,因此将衣服给了夏小姐。”

“……”王怡真张了张嘴,她并不知道王元娘这是要演哪一出。但是……

王元娘的眼神很稳,虽然也恨到了极致,但却同夏元亭的已经隐约有些疯狂的眼神不同,这小姑娘如今一双眼睛漆黑似墨,倒透了些风霜出来,似刀般凌厉。王怡真便也不说话了。

“什么……你……?”夏元亭吃惊的看着她。

“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喜欢周复兴的。”王元娘突然语速加快的说道“只是他的名声太差,你不敢对家里说想嫁他,只能每次等着你哥哥请他来玩的时候偷看他一眼,这次他睡在客室,你让我换了衣服,你便用我的衣服去见他,这样他醒了之后知道你名姓,凭着衣服也找不到人。我以为你只是想见他一面,我也想帮你瞒着你的恋情,没想到你们的事被发现了,你怕你家人忠正,会因为你失贞而打杀了你,所以就将事情安到了我的头上,所以,我就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了,我总不能为了帮你们瞒着,而让自己受诬陷吧,是不是?”

众姑娘们“啊啊”的起此彼伏,热闹看到现在,就这个瓜最甜,王元娘竟然反向指向了夏元亭?

因为之前夏元亭也承认了,是她带路并让王元娘换了衣服,当时没有外人在,也就是说,这件衣服的经手人,是有可能是夏元亭的。

夏元亭坚持王元娘是在换回衣服的时候受害,而王怡真则买通了孟小楼提出,这件衣服是事后换下,才到了夏家的手里。

两个人的说法都有可能,但其实大家心里明白,王怡真说谎的可能性大,因为孟小楼都背着小包要她走了啊,大家不说,是给个面子,谁让人人手里都拿着一首诗呢,可是如今王元娘认下了换丫环衣服的事情,却将自己的外衣直接推给了夏元亭,这就有点跟当初李奕年似的,先认下杀婢的小罪,便推掉了谋杀永明县主的大罪。

王元娘承认了她在那房间中换衣服,认下了她见过夏良英的事情,可是这罪名半斤八两,她做不成燕王妃了,夏家也一样有私通之罪。可是王元娘却将夏元亭的私情也抖了出来,夏家这一来不只是养子不教,直接家风都有问题了喂……

王怡真同众姑娘一起将这逻辑想了想,这理论上……也说得通。但却有一点实在不能服众,那就是……夏元亭不太可能喜欢周复兴吧?有人喜欢这种型的吗?

夏元亭也是被王元娘说的愣了半天,然后吼着“你污蔑我。”

王元娘咬牙道“你能污蔑我,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实话了。”

王怡真觉得妹妹这是把“我为什么不能污蔑你?”及时给咽下去了吧。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有人会信吗?”夏元亭冷哼道“说我喜欢周复兴,正常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他好吧?”

众姑娘们一起点头。

王元娘低了头“那你叫他来问啊?你不是说,被撕坏的衣服,是他撕坏的吗?你叫了他来问,让他说清楚,同他私会的人是谁,穿那件衣服的人是谁?”

“不错。”王怡真也大声说道“既然是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我们也来学学官老爷办案,总要将双方都带了上来一一问过,才好下判词吧。”侦探游戏哟,很好玩的哟。

小姑娘们听了都纷纷叫好,早听说过肖夫人的长女擅刑侦查案,没有想到今天大家都能一睹为快,不,甚至可以参与其中。

在小姑娘们的叫好中,夏元亭终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从一开始,一直急着离开的就是王怡真,王元娘似乎反而不急,她就好像在等着什么发生一样。

夏元亭其实本来也是想拖住王家姐妹,等到了哥哥那边再带人来做证的,可是被众人这么一起哄,她便有些很不祥的预感了,怎么也不肯派人去叫,可是外院却也隐隐传来些骚动,似是有人呼喊奔走,很快的,一群男子出现在内院中。

小姑娘们纷纷惊叫着往后退,有带扇子的拿扇遮脸,没带扇的用手帕,那些男子们看见了却是欢呼叫好。

“周兄周兄,在这里在这里。快来找你的心上人。”有人喝彩。也有人劝阻,但很快被男子们摁了回去。

孟小楼便在王怡真耳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京中最有名的纨绔子弟,那个被摁了回去的是二表哥,没想到,二表哥竟然是一次性的把人请齐全了,这牌面……真是了不得。”

王怡真差点笑出来,合着这是夏家二少想着今天的事得闹大,将一整个京的浪荡子都请了来?结果玩的大了,收不住了压不服了这是?看来是因为周复兴嚷嚷着要找人,这些人便跟着起哄闯了进来内院里,这些纨绔人数多,又个个高门贵户,夏家外院那是洒扫小厮不是黑道小弟,好言相劝是没用的了,比武力……你以为纨绔之名怎么来的?不会打架对不起这两个字。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过,夏家内院就这么沦陷了,被一群人活生生硬闯进到了内宅中。

嗯,这很好,从今天开始,夏家这内宅随人进出的名声打响了,夏家是再也不用在文人圈里混了。

不过又怪得谁来,你一个文官家中养出个纨绔子弟,不藏着点,还公然让人带朋友回来睡,也是自寻死路了。

周复兴如今已经穿好了衣服,公鸡一样昴首挺胸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老子从来没有睡过这软嫩的姑娘,人我要定了,今天找不到人,老子不走了。”

说着将在场的诸人都打量了一个遍,眼神从王怡真、王元娘姐妹两个脸上略过,跟不认识似的,却是顺着王元娘的眼神,盯到了夏元亭的身上。

大喜着扑了上来“美人,我梦里的美人是不是你?快让我看看你左肩上那颗痣。”周复兴扑了过去,狠狠的扯夏元亭的衣服,一把撕开了来。夏元亭大声的尖叫,却没有人救她,姑娘们都被周复兴的疯劲吓的往后躲。

之前那冒头被摁回去的子弟冒头喊了一句“亭娘”,很快又被人联手摁回去了。

夏元亭却被周复兴扯着了头发,散了衣服,推到了众纨绔面前,对兄弟们说“看看,有痣,这是我的美人,是我睡了三次的美人。”他让纨绔们一个个都来看夏元亭的肩膀,说明他没认错人。

兄弟们哄堂大笑着,叫道“就一柱香的时间,你睡了三次,这是有多快。”

周复兴那是能被人言语挤兑的人吗?喊道“我能一柱香的时间,就睡了三次,软的快,硬的也快嘛。”

大家都哈哈的笑,为周复兴找到了美人而高兴,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

她不该因为出身江湖,便看不上这些柔柔弱弱的小姐们,小姑娘们武力值很差,可是哪一个也不简单,她更不该随便就以保护者自居,好像妹妹们一个个都离了她活不了一样,谁也不可能一辈护着谁。小姑娘们身处的江湖,一样是成王败寇、刀光血雨,狭路相逢勇者胜,王元娘,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来了。

这一局,是夏元亭败了。

394 纨绔的世界你不懂

“你知道她肩上有痣啊?”王怡真问道。

中午从夏家回来,王元娘哭了一下午,谁都不见,到了晚饭的时候,才说要吃饭。

海氏担心的不得了,她从王怡真里听到了事情经过,知道王元娘并没有受什么伤,还自己漂亮的扳回了一城,但是做为亲娘还是担心啊,她想陪王元娘说话,王元娘却把亲娘都赶了出来,只找王怡真。

王怡真其实多少了解点这种小姑娘心态,就好像初恋这种事似的,能跟闺蜜分享,却很难向母亲开口,情伤也是一样。更何况今天一起经历的种种,那种身处其中才有的情绪,也很难向旁观者讲述,王怡真知道王元娘一定会有忍不住要对她说的话,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饭,王怡真才开口问她。

今天这一局赢的太漂亮了。

王怡真都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狠起来,当机立断。

甚至王怡真都是到故事后半段才反应了过来,原来王元娘在明白自己被出卖的那一刻,便开始安排反击了。

因此之前王怡真要揍周复兴的时候,王元娘拦着不让,还说周复兴是自己人,还一再让他“不要忘了。”周复兴也承诺不会忘。

原来两个人还真的是患难见真情,达成了统一战线啊。

夏家寻仙那一幕,足够京中流传三个月。

清正文官家的小姐,爱慕浪荡子,趁着浪荡子喝醉了宿在客室,偷换了朋友的衣服与之相会,结果翻云覆雨之后,两个人失散了,浪荡子痴心不改,誓要寻回恋人,最终还是凭着小姐一身上一颗痣,找到了梦中仙子。

这简直能直接编成剧本子。王怡真想想都觉得感动。

不过前提是,王元娘是怎么知道夏元亭身上有痣的?

“我没有说谎……”王元娘垂着眼说道“她是真的同我换了衣服。”

“啊……”王怡真明白了。

她之前就说过,王元娘穿的小姐的衣服,在外院一定非常显眼的,但夏元亭却不可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守在路口望风,那么该怎么让人去一个很偏的外院呢?很简单,穿着王元娘的外衣引了人来是最好的办法,今天王元娘这一身的淡黄淡粉又极为惹眼,夏元亭用了她的衣服引人,便多了一个目击者,等到引了人来,只要早一步将关着周复兴王元娘的门开了锁,将衣服扔进来,她在躲到附近的房间就行了。

那时候屋里人药效发作,根本不会注意有谁来过;而尾随而来的人,便直接能看到扔在地上的外衣,以及房中的两个人了。面对着么私会这么大的瓜,别说是旁边的屋子上没上锁了,只怕是夏元娘大摇大摆的往外走,都不一定有人注意她。

计划真是好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快。

“自作孽,不可活。”王怡真说道。

“姐姐是在说我?”王元娘抬眼瞪她一眼。

“也是说你。”王怡真点头。

“……”王元娘噎了一下,却也没反驳。

“我……我是真的喜欢夏良英,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忘不了他……”王元娘轻声说道“我看话本子上都写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破镜重圆,红拂夜奔,只要有爱,贵人们也是肯成全的。”

“……”王怡真想了想,破镜重圆和红拂夜奔,那不是绿的一个人吗?能不能放过人家杨老大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杨素那个的贵人。”

“但夏元亭说,没问题的。”王元娘看着王怡真说道“她说你手上有一个宝物,你拿着并没有用处,但只要肯拿出来献给太子妃和太子,他们便会为我说情的,她说夏良英也是喜欢我的,只要撤了婚事,她来做燕王妃,我做夏家妇,皆大欢喜。”

王元娘便信了。

说实在话,连王怡真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王元娘若真同夏良英两情相悦,她甚至愿意成全,愿意为她们向太子、启圣帝求情,只是夏家手段太狠,即想要燕王妃之位,又不愿意娶回王元娘,甚至想害她性命,毁了王家的名声,也就别怪自己会枉落得如今这下场。

王怡真说道“对不起。”

“????”王元娘听着脸一下子通红“你……你怎么这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存了私心,闹腾着去夏家……”

但王怡真却也没有拦她,甚至乐见其成,原因就是……她真的是曾经想过,夏家会不会借夏良英之机,提出让王元娘谋她手中的那个宝物。王怡真一直想搞清楚,肖婉儿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因此投石问路,王元娘是自愿当问路石没错的,却也是她投出去的。

只是没有想到夏家的计划并不是直接让王元娘来向她索要,大约是觉得直接要她也不会给,因此夏家计划要把王元娘置之死地,即让出了燕王妃的位置,也让王家声名尽毁,王怡真为了自己,也不得不献出宝物给太子妃,以平息祸事。

看来夏家还真的是太子一脉,她家谋那物件,不是为了自己要用,而是为了太子妃要用。

只是看来两边可能就对王元娘的处置没有通过气。要不然的话,夏家不会说出王怡真要献宝求情的话,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疑似公主,连太子这官方的大哥都亲口承认了,夏家不知道,她手中若有宝物,要献也是献给启圣帝,太子那储君都不一定能当多久……更何况夏家这次的行动,根本是把王怡真同太子妃逼到死对头的地步嘛。只不过……

“夏元亭可有说……是什么宝物?”王怡真问道。只不过王怡真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谋的是什么。

王元娘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只说那件宝物,你一直随身带着,时时翻看,别人去要你是绝不会给的。不过我出了事,会连累到王家的名声,到时候你就没法嫁给献国公了,你为着自己,也须得将那东西献出来,好让太子妃为你求情。”

王怡真皱眉,听这夏家的意思,这宝物果然是一本书。可是用宝物来形容一本书,又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这该是一本极为重要的书,她们甚至可以确定王怡真要时时翻看……王怡真自己都作蜡,她什么时候看过书了?在乡里倒还翻过几本佛经,来京里后她是连字都见得少了啊?

而且夏家不仅能确认她随身带着那“书”,还能确认她时时要翻看,绝不会给人,可是夏家又确认逼一逼她,王怡真便会拿出那物件来,求嫁的安心,那么岂不是说,那书对她来说也不怎么重要啊?至少比不上嫁人重要?

那这书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啊?

王怡真表示心累。

395 少年人的友情

王元娘却没有发现自己家姐姐神魂早就飞远了,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有爱,一切都会顺利,没想到夏元亭拒绝了我,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以前夏家讨好我,不过是夏夫人的意思罢,等到我再去换回衣服时,刚脱下了丫环的衣服,夏元亭却在外面锁了门,然后内室里又有人说话喊热要喝水,我才明白我受骗了。”

王元娘大约是真的没有想到,夏元亭会这样害她,就像李兰兰之前没有想到,二房会想要她死一样,小姑娘们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单纯,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坏人,却没有想过人心总有好坏,人不变坏,有的时候仅仅是利益还不足够罢了。

“内室里出来个男人,一直喊着身上好热,边说还连脱自己的衣服,我吓得要死,认出了那是周复兴,当初在念园里见过的,我知道他名声很差的,还喜欢玩弄良家妇女,我哭着求他放过我。他看着我愣了愣,就突然奔回了房间,将床单撕了,扔给我,说我要是还想活命,就拿这绳子绑住他。”王元娘说道。

这次王怡真是真的愣了。“你说人是周复兴?”

不是什么别的人吧?名声那么差一个纨绔子弟,被人下了药之后见着女人,第一反应不是解药而是让人绑了他……王怡真无话可说了,这癖好真的……安全的很哪……

“嗯,他说……他说我绑了他,若有人进来,看到这情况,就知道他没有碰过我了。”王元娘说。

王怡真惊叹于周复兴竟然还真的是为着王元娘的名声着想啊?

不过她也表示年轻人都太嫩了。光是两个人共处一室,周复兴衣服都脱了,就断没有清白的可能了,只是王怡真没想到周复兴竟然还能想得到这一点……他这不会是……没看上王元娘吧?要说起来,王元娘这容貌确实普通,而周复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他之前还对李兰兰有意思,却不肯去勾搭李杏杏,就是因为李兰兰长的漂亮,李杏杏容貌不出色。

对方要是宁可药性发作,也丑拒的话……算了,这猜测不跟妹子说了,好歹是亲的。

“我就把他绑起来了。”王元娘说“我把他绑起来之后,砸不开门,我就哭,我一边哭一边说着,我不该不听母亲的话,不该做出这样私下里见面的行动,我不该太过于相信朋友。他便在一旁安慰我,说是他也被朋友骗过,他有一个朋友,看上了他一块玉佩,他便送了他,没想到几天之后,一个良家的小娘子被人奸杀了,床边留的就是他的那块玉佩,那朋友还作证说是亲眼看着他翻进了小娘子的院墙,因为他身份高又有钱,那死掉的小娘子的家人也不敢要他偿命,只想他多赔钱,后来还是他父亲拿钱帮他摆平了杀人与打人这两件事,他就变成了京里专害良家女儿的恶霸了。他同我说,他虽然好美色,可是那小娘子长的一点都不美,要是长的不好看了,杀了他,他也不想碰。他教我,说被朋友被叛没什么了,记上这仇不要忘,早晚能报回来。他还让我放心,我长的不美,他见着我的脸,就没什么兴趣。”

好吧,周复兴这还是个耿直少年了,丑拒什么的,当着面说啊。

王元娘没注意到王怡真的体贴,继续说道“我就……我就跟他说,我可能报不回来了,是夏元亭害我的,夏元亭想当燕王妃,等到出了事,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却做了燕王妃,身份高高在上,我连见都见不着她了,我问他,要是我死了,他能不能帮我报复回来?”

“他便说,要是丑了他可以打对方,要是长得美,他怕他可能舍不得。他又说,被人害了,要自己报复回来才行,让别人报复有什么意思,他说你姐姐不是很会打人嘛,让她教你啊。”

“我才知道,他原来认出了我,之前在念园,他应该也是见过我的。我对他说,出了事,我就死了,没法报复,我姐姐受我连累,也做不成国夫人了,报复王妃,也会死的。”

“他想了一下,才说,死不了,虽然我长的不好看,他没什么兴趣碰我,但他愿意娶我,做人正妻的,会整治小妾就行了,今天夏家陷害他,那个夏元亭又长的挺美的,他把我们两个都娶回来好了,让我做正妻,她做小妾,天天让她跪着服侍我,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还行,可是出事的人是我,夏元亭本来身份上就不比我低,等我的婚事没了,她还要做燕王妃,又怎么可能给周复兴做妾呢。”

“他便说这个最简单,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她,只要一样把她的名声毁了,就能做妾,我想起来之前换衣服说过的,夏元亭左肩上有一个红豆般的小痣,便同他说了。我们那时便讲好了,要是从这里出去,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直接去找夏元亭,扯她的衣服指她的痣,让她做妾。”

王怡真听的目瞪口呆。

怪不得当时救人时,两个人一副的情深模样,合着这真的是共过患难的战友啊?女的衣不蔽体的蹲在地上,男的全身光着绑在椅子上,都能把人生聊的这么通透……

你们少年人的友情,老夫真的不懂……

不过……这种年少犯二的思维,大约也没有几个人能懂吧。至少夏家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是李奕城啊。能惹了纨绔子弟还没有人敢报复的,这其中除了李奕城疯哈的个性同相对较高的武力值之外,主要起作用的还是他的身世。

纨绔有自己的世界,同样是纨绔,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夏二少那种纨绔,如今看来也就是不学无术了点,沾点酒色财气就自以为纨绔了,却不知道纨绔了表面,没纨绔到精华,所谓纨绔,家里没点家世,本人没点脾气,手上不出点人命,家里不宠到天上,出去怎么好跟兄弟们打招呼?就问京中有名的纨绔,有哪一个是家世低的?家世低的不叫纨绔,叫混混。

夏家是文臣,不好好学习,便已经算是纨绔了。

可是真正的纨绔呢?那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打了人、犯了事、甚至杀了人,能拿钱摆平的都不算是事,别说别人了,李奕城这些年打了多少人,二房为了给他竖立起纨绔的名称,花了多少钱?安排了多少事?就这样,京城纨绔子弟中,他也仅以打架出名,综合纨绔指数,他都排不上前三名。

夏家以夏二少的程度,来衡量纨绔的危险性,只觉得周复兴名声差,好利用,拿他出来往那里一站,就能毁人名节,却也不想想,周复兴的名声为什么会差到响彻京城?不就是只有他惹别人,别人却不敢惹他么?夏家这外行只看热闹,却不明白纨绔的内行也有门道。

他们以为周复兴好色,是想说只要给他个女人他就会感激吗?也不想想周复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王元娘这种级数的塞给他这是羞辱他嘛。周复兴被人陷害、被人下药、被人强迫着当种马,还要被人这样羞辱,他能忍?

不用别人动手,周复兴缓过了劲来,一个人锤死夏家满门。

夏家的悲剧其实从他家选中了周复兴,就开始了。

纨绔的世界,夏家怕是还不太懂啊。

396 陶庄头

王怡真一直等到了王元娘断断续续、啰啰嗦嗦的说完了所有的事情,才离开的。

这个小姑娘今天经历了人生最直接、最残酷的转折点,若是不把心里的情绪全发泄出来,王怡真怕她在沉默中变态。

夏家能打听到的信息,看来就到此为止了。夏家本就受太子妃指使,听来她们自己也没搞懂过要逼王怡真拿出来的到底是件什么宝物。

从王元娘这里出来,又打发走了担心不已一直守在房门外的海氏,王怡真又直接去到了银月姨娘那边。

今天因为预知到了夏家一定不安全,王怡真将蓉蓉先寄放到了银月姨娘这边,因此才带着王元娘的丫环,如今正好去接了蓉蓉,再同银月姨娘说几句话。

王怡真到的时候,银月姨娘还在抄写书册,蓉蓉却不在,她见着王怡真来了,急忙将她迎了进来,笑道“蓉蓉到申大娘那边去玩了。我去给你叫她?”银月姨娘问道。

申大娘就是吴平安的母亲,也就是小五的吴长?的嫂子,之前为了拿捏吴平安,王怡真便索性将人接了来府中,吴平安也不敢让老娘知道,自己丢了太子府的差事,还惹了十多年前的旧案,性命都拿捍在别人手里,只说是济宁伯府里看中了申大娘的绣花手艺,让她来帮着绣些东西,银月姨娘这边要帮着王怡真抄写书册,于是蓉蓉便去申大娘那边玩了。

“先不用。”王怡真摇头道“上次姨娘说的人,可找到了?”

王怡真自打上次进宫,知道了李皇后要找肖婉儿讨一件东西,就曾经来问过银月姨娘。王怡真想着,银月姨娘是府中的老人,又是肖婉儿的心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不过很可惜,对于肖婉儿当初的旧事,银月姨娘是一概不知道的。

因为王怡真问的这些事,都是她出生前后的事,那这府中,银月姨娘已经算是最老资格的人了,却也是王怡真出生三年之后,才嫁进的王家,那时候,肖婉儿与虞家子也好,与启圣帝也好,这些当年的旧事都早就线束了,与中宫李皇后,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连早年的奶姐妹惠心都出家了,银月姨娘甚至都不知道,肖婉儿同宫中有来往。

“明天就能到。”银月姨娘说道“有两个老嬷嬷,早年我接手府里的事情时,安置在了庄子上,其中一个过世了,还有一个,身体一直硬朗着,就是……那个……嗯……总之,还有一个丫环,也嫁在庄子上。”银月姨娘说道那嬷嬷时有点吞吞吐吐的。

王怡真忍不住问道“就是哪个?这老嬷嬷有问题?信不过。”

银月姨娘忙摇头“这倒不是。”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您见了自然便知道了,我只是怕这两个人也说不清什么事,因为是您说想见,我才叫了来的。”

当初因为王正清,其实有过一次差点被人害了,那时候海氏还没有嫁进来,王正清的身边,服侍的都是肖婉儿的心腹,银月姨娘便怀疑上了身边所有的人,最后都找了借口将人打发了。肖婉儿一向心善,下面的人并不签长契,都是按年雇佣,因此除了两个老嬷嬷,跟着儿子在庄子上养老,还有一个丫环嫁在了庄子上之外,另有两个丫环,如今已经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如今能找来的这几个人,在当初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有需要瞒的事情,她们便知道,但若有存心想瞒的事情,她们便不会知道。若论亲近,惠心的母亲,是肖婉儿的乳母,惠心又是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若有秘密,肖婉儿也只会告诉这两个人,银月姨娘是在提醒她,能问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还有陶庄头。”银月姨娘说道“他是惠心师太的族兄,一向管着你娘在并州的店铺,以往过年去送年礼的也是他,他一般只节年才往这边来,我如今已经去了信叫他回来……只是……只是他何时能看到信,我却不好说了。”

王怡真“咦”了一声“怎么了?他不在庄子上?”庄子在并州,正值春日,庄头不都是应该管着春耕吗?为什么银月姨娘往庄子上写信,却不确定庄头能不能看见?

银月姨娘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我不晓得大小姐是真是假,便在你进京的时候,写了信给他,叫他去乡间查探,之后一直没有回京。”

“啊?这都小两个月了啊?”王怡真说道。这庄头到底靠谱不靠谱?二个月了还没查清楚她是真是假?

“这也怪不得他。”银月姨娘说道“京中寄信往并州本来就慢,陶庄头众要从并州往乡里去,左右就是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他为人一向谨慎,又同庵中之人熟识,大约是不方便四处探问,所以慢了些吧?我之前确认了大小姐的身份,已经又写了信去庄子上,叫他赶过来,但他一直未在来信,想来还没有回庄。”银月姨娘说道。

银月姨娘觉得正常,并州路途远,走一次就得小十天,陶庄头收到了信,往乡里来,不论查到了什么,再回去,又写了信来,这就一个月了。再加上他还需要时间来查证王怡真的身份,谁也不知道,当初惠心师太为什么要隐瞒王怡真还活着的事情,陶庄头去了那么多次庵中,都不知道王怡真的存在,那庵里的尼姑们,一定有帮着王怡真打掩护,他不方便公开查,就要四下里打听,用的时间就更久了。

“……”王怡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对。”

“不对?”银月姨娘问道“哪里不对了?”

“你写信叫了他,让他去查我的身份,到这里还对的,但是他查完之后呢?”王怡真问道“乡里离着京里最近,他查完之后不是很应该直接来见你吗?无论我是真是假,他都该给你一个消息啊?”

银月姨娘听了,脸突然一下子红了起来。

“大小姐不知道……”银月姨娘小声说道“当初海夫人还没有嫁进来,我刚接手王家,是陶庄头帮着我,里外的打点,他来的次数多了,便有人说闲话,后来我们便约定,此生再不相见,只书信来往,因此他若查到大小姐不对劲,或许还会亲自来一次,但他若查的大小姐没有问题,便一定还是会给我写信的。”

王怡真“哦哦哦”了好几声。

听起来当年银月姨娘竟然同这陶庄头有过于爱恨缠绵啊。“此生不见、写信寄情”这种段子都出现了,王怡真此时突然有种冲动想见见自己那便宜父亲……这头上的绿光闪烁了好几层啊。

“怪不得你中间突然不再怀疑我?”王怡真算了算时间。“因为那陶庄头没有亲自来向你示警,所以大概率显示我并没有问题啊。”

397 肯定出事了

银月姨娘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怡真的死而复生与突然回京有可疑,银月姨娘也想着,陶庄头若查出什么不对劲来,会不会肯再来见她一面?但是算着日子,陶庄头一直没有直接来京,那么大约王怡真的身世并没有可疑之处,他应该是直接回了并州。

银月姨娘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这也说明了王怡真没有问题,再加上王怡真学贯古今,更让银月姨娘相信她是真的大小姐。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他在外面查探,你并不知道他查的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何时查完是吗?”

“是啊。”银月姨娘说道“他无论查到了什么,一定是回去了给我写了信,我才知道的。”

“他的信非要从并州才能写给你吗?”王怡真问道。难道不是人在乡里,查完就写信吗?离得还近。

银月姨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怡真话里的意思“我们写信是要盖有特殊的印章的,他那边的章子是他的私章,平时里庄子取钱动款都要用到,他不方便带着,若你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他必定是要回到并州再写信的。”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梅妃的事,事涉皇家,她是谁都没有说过的,但是没有想到,印章这种事,肖婉儿也这么玩?“这印章为证,不会是我娘想出来的吧?”

“是啊。”银月姨娘说道“夫人说这算是密码,印了章的书信就是初级加密文件,因我擅画莲,夫人也给我刻过一个莲花的章,我平日里做了画,也自号莲夫人。”

听着都跟梅妃像是一个系统的……也就是说。李皇后那加密文件也是从肖婉儿这学来的啊?

只不过人家在深宫,密探之间是单线联系,正而八经的用得着密码,这肖婉儿同银月天天见,也玩密码,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啊?

王怡真问道“就算是他什么都没有查到,非要回了并州再写信吧,那并州来回京中需要20天,但你到今日,还没有收到他的信?”

银月姨娘点头“这不对吗?”并州实在有点远,来回就是慢啊。

“你们要是没那印章,就不能写信了?你认不得他的字迹?还是说没这印章信就进不了济宁伯府的门。”王怡真问道。

“自然……不是。”银月姨娘说道“但肖夫人曾经说过,若无印章,那无论什么笔迹,信中写了什么,都绝不能信,因这世上有人擅仿笔迹,她就曾被人骗过。因此要我们一定牢记,所以陶庄头若去查你,无论查到什么,没有印章,就算写来了信,我也不会信的。而且他这个很谨慎小心的,一件事情做起来慢些,也是常有的。”

王怡真“……”那不叫小心谨慎,叫拖延症吧?

“这就是了,你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哪里不对劲啊?”银月姨娘问道。她没觉得哪里不对,惠心将王怡真的生死瞒了这么多年,陶庄头查的时候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查的久一点无可厚非。何况他查到查不到的,都一定要回并州,再写信。回信晚一些,银月姨娘觉得也属正常。可是王怡真一直强调不对劲,搞得她也有些紧张了。

王怡真说道“第一,他去查我,无非是两种结果。1我不可疑。2我很可疑。”

银月姨娘点头。

“那我们先来看情况1。我个人认为我并不可疑,养母虽然隐瞒了我的存在,但我到底还是存在的,就算陶庄头觉得诽中诸人同我养母一伙,都瞒着他,但他只人去乡中找其它的村人打听,就知道我自从生活在乡中,从未离开过,那我便也是不可疑的了,这种简单的事情,他查了一个月?”庵中之前还闹出过人命,王怡真带着庵里人搬离村子,陶庄头想打听,根本不用怕庵里发现,满村满乡的人能给他讲三天,都这样了,他还能打听不出王怡真是真是假来吗?用得着一个月?

“那那……”银月姨娘有些心慌的问道“会不会是他……他打听到……您有些可疑之处?”银月也不觉得眼前的小姐是假的,可是被王怡真这么一说,又确实有点不对劲,其它王怡真将乡里的尼师们都拉了回京,这真假是不用说的,可是银月也知道王怡真身上一定还有些别的秘密,要不然,惠心为什么要对济宁伯府说她早就死了?陶庄头,会不会发现了些什么事情?

“那就是情况2,他觉得我有可疑。”王怡真说道“他便一直,甚至有可能至今,都在查我。但这又有一个情况,你可记得在20多天前,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我派了陆大林回乡。”陆大林回乡这个事,王怡真当初告诉过银月姨娘,因为要接乡中人来,王怡真曾提前问过银月姨娘,肖婉儿在京中都有什么产业,若有田庄,她想安排人入住,却没有想到,肖婉儿的产业都在并州。因此才定下了入住李兰兰的念园。

“至少在25天前,陆大林已经回乡了,四处宣扬我得了太子做靠山,要带大家去京里发展,那时候,带不走的大件家具,大家便决定在乡里半卖半送了,也就是说,我有了靠山,要在京中发展自己势力的事情,在乡里一定是很轰动的,你那位陶庄头,会不知道?”王怡真问道。

银月姨娘被问的满面通红,又有些伤悲,低声道“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他……他不是我的……”

简直够了……王怡真以前看银月姨娘八卦那些后宅私事、分析京城胭脂香粉迭代变迁的时候,还有几分清明,怎么一碰上男人还是个恋爱脑了?重点不是陶庄头是谁的,而是陶庄头打听王怡真,就不可能不知道乡里的大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陶庄头只查我从小的生活轨迹,那只要打听个三天就足够了,若他查我一个月,一定是发现我身边有些事不对劲,怀疑我。可是那时候乡里全员来京,人都走空了,他还有什么可查的啊?他不就应该马上回并州写信了吗?好吧就算是他还有可查,不能走,也就说明他怀疑我假冒,那我将自己百多号人的势力都迁来京城,他难道不该是担心你吗?”

398 线索全断

陶庄头一个多月的时间,往死里查王怡真,不就说明他觉得对方是个假小姐吗?如今这假小姐有人有钱有靠山,有了足够的能力接手肖婉儿的一切,王正清都别想同她争锋,更何况是银月姨娘这小妾了。银月姨娘当初叫陶庄头去查,是因为她怕有人假冒小姐,谋肖婉儿的财。而若王怡真为假,那最先会有危险的,不就是银月姨娘以及肖婉儿另一个子女,王正清吗?

陶庄头若觉得王怡真是真,那便早就该回到并州,发回信来了

陶庄头若觉得王怡真是假,那就算查不到她底细,也该第一时间告知银月姨娘,让她小心。

那可是心上人诶?

就算是发誓永不相见,就算是身上没有带印章,但是写封信示警都不行吗?

肖婉儿当初定下加密之章,怕的是被人骗,可是世无常事。

就算是梅妃那里,也是印章同定点两重加密,对于特殊情况,也要特殊安排,只要联系双方有一个人写印章丢失,那么整条暗线都断掉。

这就是王怡真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像这种即没有回并州,也没有写信,也没有见人……

王怡真真的想说一句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王怡真怀疑,这位陶庄头,很可能已经失踪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抓走了。

同样的情况,陆大林曾经有过一次,幸好人家还算给她面子,最终不过是询问一番给放了回来,如今,轮到了静心,还音信全无呢。王怡真以为出事的只有这两个人,却没有想到,自她回京,同她有关的人,就已经有过一个人极可能失踪超过了一个月,只是她们到现在才发觉罢了。

王怡真给银月姨娘一分析,银月姨娘也是慌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

“大小姐……这……陶大哥他……我们该怎么办?”银月姨娘说道。

“等。”王怡真十分冷静的说道“如今之计唯有等。”

她能怎么办?她也没招啊?

陆大林和静心这种路过的酱油党都被人盯上了,陶庄头这级数的……他可是当年肖婉儿的旧人啊,陆大林和静心不知道的事情,陶庄头不一定不知道。

肖婉儿到底有多少秘密?如今累得身边人一个一个被人抽盲盒一样的挨个抓,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笃定了她身上有宝物似的,王怡真自己都怀疑,难道她真有什么宝物自己不知道吗?王怡真使劲的再想着,若有宝,必同肖婉儿有关,可是惠心留给她的东西,又当真是没几样的。

若说值钱,那是启圣帝所赠玉佩,可是这玉佩既然是他手雕,又是人人都有,算得什么宝物呢?李皇后也不会想要啊?

而且线索与书有关,是说宝物是一本书?还是说书中有宝?

若是书,惠心也有佛经,可是那是她日日自己抄写。应该还是指的肖婉儿之书,可是肖婉儿之书数量极大,盯她的人该知道她身边并没有这一批物品,而寻宝之人也应该知道王怡真并没有随身带什么东西,否则被劫走的就该是蓉蓉这几个小丫环了。

可是劫陆大林的人,盗取了佛像,那佛像二掌大小,又身型纤细,内里绝藏不下一本书,似乎说明这宝物并不是书,而是一件极小的物品。莫非是某本书上写了什么?又或者是纸类的物品,可以夹在书中?

想不通、想不通……

总之这东西再不找出来,她身边的人都要被挨个的抽一遍。如今只有太子妃身边,隐约流露出知道那“宝物”是什么?而且似乎并不着急,王怡真觉得,自己难道真的要考虑去同太子妃低头么?不过想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主要还是李兰兰嫁进了太子府,虽然如今同太子妃相处的还算融洽,但其实是因为两边处于一个王不见王的状态,李兰兰当真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哪也也不去,太子妃才容得下她,但若王怡真去求太子妃找线索,只怕太子妃就会拿着李兰兰来开条件了。

说起来李兰兰自从嫁进了太子府,王怡真还没有进府看过她。李奕城倒每天都去,跟上下班打卡似的,因此王怡真对于李兰兰那边,倒也放心,既然如此,还是应该先以其它指向的线索为主,反正短时间内太子妃那里也不着急。如果东西真的在王怡真手上,那么太子妃早晚也一样会来找她的。

王怡真便让银月姨娘取了之前抄好的书和目录。

银月姨娘虽然忧心陶庄头的安危,但这到底只是王怡真的猜测,她在这里空着急也没有用,于是抹了泪将书单拿了出来。

王怡真将肖婉儿的书,按着她的记忆分了三类,一类是那些真的传世名著、不论内容页数多少,她都留了下来。二类是那些比较专业的书籍,她是打算拿来送人的,三类是一些看着内容比较现代的书籍,她打算在古琅轩重修之后,直接拍卖掉。

王怡真交给银月姨娘的任务,就是将第二三类的书籍分类并做评估,以方便拍卖会上好用到。两个人就着书籍谈论了几句,蓉蓉回来了。

小姑娘这段时间常往这里申大娘那里跑,一见着了王怡真就摇头“申大娘翻来复去还是说的那些事。”王怡真叹了口气。

上次青云武馆来过人之后,傅卫东倒也不曾过多的为难吴平安,最多也就是把他绑在房顶上倒吊啊,或者是每天叫他在门口大声惨叫啊什么的,傅卫东更我的是想引出小五的人再现身,但是那之后,真的是像吴平安说的,小五那边的人,再也没有来过了。王怡真只能让蓉蓉来申大娘这边打听,但是申大娘当年嫁进去时这小叔子就在外面浪着,因此对他所知,只怕还不如吴平安多呢。

太子妃那边一直兵不动之后,小五也没了动静,王怡真想从武馆这头下手的想法,也被掐断了。

而其它的人家……

王怡真前两天已经将四大公案的几篇故事,送到了杨家,杨显忠来见过一面了,听说了故事不全,书被人所毁,难过了一会儿,但因为王怡真又补给除了其它的几个公,所以杨家也表示了感谢,其它的,再没有提,更不曾提出要别的书,即是说,杨家并不知道书中宝物什么的?

杨家不知、夏家不清楚、小五找不到、太子妃不合作、劫匪也不露面,如今,她握在手上的线索竟然是全都断掉了……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明天银月姨娘从庄子上招来的下人,然而……下人们真的能知道什么内幕吗?

王怡真有点不抱希望。

399 你可知道?

王怡真捂着眼睛,眼眶湿润,她想哭。

面前的老嬷嬷地早已是泪流满面“小姐啊……小姐你又活回来了?老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我早就知道,必定是她害了小姐,我早说她不是好东西,下贱坯子,她装的可怜兮兮,来到这家里,就是为了谋夺小姐的男人和家产啊。她还害死了小少爷,也不知道打哪弄来个杂种装成是小少爷,小姐啊,你可长点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找了机会想去告官,可是却被人当疯子打了出来,可怜我的冤屈啊……小姐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疯的对不对?”

王怡真仰面朝天……要不然她真的要哭出来了。

怪不得银月姨娘说这老嬷嬷的时候,讲话含糊,这老妇人竟然已经是个疯子了。她倒真的是身子骨硬朗,讲话上言语清楚,条理也清晰,三言二语就塑造成出了一场“贱人银月害死主母夺夫夺产”的家庭伦理大戏,若不是她把活生生把王怡真认成是死而复生的肖婉儿,王怡真都差点信了她……

她这里事已经足够多的了,能不能别再给她加活了?求留她一条活路吧?

虽然王怡真也想过,一个疯婆也许说的话也可能有部分道理和真相,但至于银月姨娘,王怡真是信得过的。

一来,银月姨娘根本没有夺夫之意,外面还有个陶庄头这不知道互动到哪一层的老情人。二来,银月姨娘也没有夺产之意,反而这些年努力支撑着王正清的求学之路。最后,这两个人出现在念园还是银月姨娘安排的,她若真的心里有鬼,怎么敢让王怡真见这婆子,怪不得她当时说起这婆子来吞吞吐吐,还暗示王怡真问不出东西来,大约是早就知道这婆子是失心疯了的。

果然正事没有,这老嬷嬷反倒给她脑出了一条支线来,她打从一见了王怡真的面,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银月怎么为了侵占家产夺权,一口咬定了王正清是银月姨娘生的,更猜她是怎么同肖婉儿换了孩子、害了主母、逐了下人,让她不能在府里养老,赶到了庄子上,那故事有起有果、猜测合理,脑洞快赶上王怡真了……连王正清的生父都给找好了,说就是陶庄头,明明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事,被老嬷嬷讲的板上钉钉的就差指天发誓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太难了,她明明是个贼匪啊,怎么着这人人都将她当福尔摩斯柯南来用是不是?

王怡真好不容易才“行行行,好好好,懂懂懂”的将这老嬷嬷扔出了屋子,她已经在后悔了,明知道这两个人是路人中的路人,她这还要不要再问啊,要是那丫环也一进门说些什么冤枉啊、奸情啊、换子啊一类的,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掀桌啊。

只是人都已经到了,王怡真本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还是叫了那丫环,却没有想到,这丫环竟然是个十分明精细又事理的人。

那丫环进了屋,向王怡真问过了好之后,先致歉道“大小姐,真对不住,姨母给您添了麻烦,您千万不要在意她说的话,她只是因为当年被从府里赶了出来,心里有些怨恨姨娘……,不是故意乱传她的闲话的,我会好好看着她的,等闲她平日里也接触不到外人,大家也知道她神智不清,这一次若不是姨娘叫了我们来,我也不会放她见人的。”

其实王怡真一点没怀疑过那老嬷嬷能的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院门一关,两个人一起生娃还能把孩子给调换了?再说若真有此事,银月姨娘是疯了才会把人送到王怡真面前来揭露自己啊。

王怡真没有想到,这丫环同嬷嬷是有亲的,两个人明明是一家人,竟然还公然的站了完全不同的立场。银月姨娘倒是曾说过,出了王正清的事情之后,肖婉儿身边的旧人,全被她找借口赶出了府,却没有想到,这丫环竟然还为她说话?

面对王怡真的问题,那丫环倒是说的解释的很明白。

“当年,正清少爷是真的被人害过的,姨娘用那香查出来房中有毒,那之后便将除她之外所有服侍过夫人的人都迁出了府,这一点,我们还是知道的,我们也不想被人冤枉,可是到底谁都查不出来谁想害少爷,那为着少爷的安全,把有嫌疑的人全清出来,自然最有效,我是夫人救回来的,夫人的恩我都没来得及报,姨娘救了少爷,就是立了大功的,我怎么敢责怪她。”那丫环说道。

原来这嬷嬷同当初一起去到了庄子上的另个已经过世的嬷嬷,是表姐妹两个,过世的那个还是这丫环的婆婆,虽然说都是肖婉儿身边的旧人,但活着的这个嬷嬷,是个厨娘,而丫环已经去世的婆婆,负责守院门,并在院中养花修草。而丫环则是肖婉儿在外面救回来的卖身葬父的女孩子,带回来之后,主业负责打扫卫生。所以这两个人之所以对银月姨娘感观完全不同,就是因为那嬷嬷是跟着肖婉儿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又成日里在厨房偷吃盗喝过的不知道多么舒服,却被银月姨娘扔到了庄子里,自然是心里记恨,但这丫环本来就是苦出身,不论是在富贵窝还是穷庄子,都是吃不过一碗、睡不过一床、作的也是打扫的活,因此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加上她是真受了肖婉儿的大恩,对于救了肖婉儿遗孤的银月姨娘,看法自然也不同。

但这三个人,别说是肖婉儿的秘密了,平日里就算是肖婉儿本人,也见得少。王怡真想从她们那里问出肖婉儿的事来,都难,更何况还是秘不示人的宝物了,那是想也别想了。

“大小姐,真对不住,姨娘应该也同你说了吧,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法知道夫人什么秘密的。”丫环歉意道。

“不不,没事。”王怡真难得逮到一个说话条理还不随便给她发任务的人,自然也愿意多问两句。

“我既然不知道我娘的事情,那么我养母呢,你们同为丫环,她的事情,你可知道?”王怡真问道。

400 拒霜

王怡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这些外院的丫环婆子能告诉她肖婉儿的什么秘密或宝物,但既然是肖婉儿身边的旧人,又都是下人,那么就算是对肖婉儿不熟,她们至少对惠心该有一些认知吧?

以前王怡真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自己这位养母,因为这位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王怡真养在她跟前,都没怎么好好同她说过话,两个人见面不是跪在佛前忏悔,就是在抄经。但因为这次陆大林和静心相继被动,王怡真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漏掉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惠心做为肖婉儿的乳姐妹、当初的第一心腹,贴身丫环,她才是那个最可能知道肖婉儿秘密的人。

她为什么一直不停的在佛前忏悔?为什么要同京中说王怡真死了?为什么不肯让王怡真进京?

王怡真以前觉得她是神经有问题。

要知道这个时代很多的女人,在王怡真看来神经其实都有问题的……

比如说,李家的女儿以成为皇后为毕生追求,太子妃可以为了美名,不停的主动给丈夫纳妾;李兰兰一个嫡出的女儿,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却又觉得给太子作妾并不丢脸;夏家的姑娘,都没见过燕王几次,却为了王妃的位置,可以布局害人;更别提乡间多的是,生不出儿子来就自请下堂的;被婆家欺负了不敢反抗,被赶出来还要落发的;死了丈夫被人轻薄反被指勾引还上吊自杀的;因此像惠心被男人抛弃悔婚,而认为是自己有过错,不停的求佛原谅这种的,都算正常行为。

王怡真觉得,像肖婉儿那种借着诗会相亲广撒网的模式,以及像王元娘那样,看中一个就主动追求的女性,才是真性情。但不得不说,这种人在这个事道只会被视之为怪胎,因此王怡真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惠心有什么问题,反正在她心里,女性们的心理都被各种规矩束缚的有点不太正常。

可是入京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王怡真再回头想想,便觉得自己这位养母,很有些故事了。

别的不说,惠心可是肖婉儿带出来的人啊,肖婉儿能稳坐高台选秀似的对男人评头论足,生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自己丈夫的了,惠心天天看着自己家小姐玩大的,甚至在一边递诗传说的帮忙,她会在意自己被男人抛弃了这种事?要说她情根深重为爱痴狂倒也算了,但是王怡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念叨男人啊,她一直求的是原谅,求谁原谅?原谅什么?这就很有故事了。

再者还有一点,刚刚那老嬷嬷说话颠三倒四没有条理还把虚构内容当证据说,王怡真是半句也不想听,可是她说的一句话,却是很有故事了。她说银月姨娘用自己孩子顶替主子的孩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就是说,之前还有过一次啊?

别怪王怡真想多,她的身世太坎坷了。从进京后就被人怀疑过是假冒,自己可能不是自己,之后又蹦出两个爹来,亲爹也不是亲爹了,现在还有人说她是替换的,亲娘都不一定是亲娘了。她真的有权问问清楚好吧?

那丫环先顿了一下,然后恍然道“您说的是拒霜姐姐。”

这次换了王怡真顿了一下,才想到,拒霜该是惠心出家前的名字。

“大约……是吧。我只知道养母是母亲的乳姐妹。”王怡真脑门冒汗,她竟然并不知道养母法号之外的任何事,甚至是最基本的名字。

“那就一定是拒霜姐姐。”那丫环点了点头“拒霜姐姐人很好的,当初夫人救我,就是她将钱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去将父亲葬了,她人很温柔,也很漂亮,同夫人……同夫人的那种美不太一样,我们当年都以为拒霜姐姐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呢,没想到……唉。”丫环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求从头说起,你这样我不懂啊。

王怡真一直以为,惠心是被男人毁婚,想不开遁入空门的,因为老尼们就是这么说的啊,这种私事她也就是私下里打听打听,是没可能问到当事人面前的吧。

但据这个丫环所说的,又不同。

当年的拒霜,据说也是个清秀美人,当然,若只论美貌,绝对比不上肖婉儿的,但她不只容貌美丽,本人也是极为温柔的,当时肖婉儿名声虽然大,可是性子冷淡又高傲,有好些自恃有才的才子来投诗,据说肖婉儿都是将这些诗作冷哼着扔出去的,她之大才,可秤量天下士,对于那此实在份量不怎么样还把自己当大咖的人,肖婉儿是绝不吝啬于说点骂人不带脏字的话的。肖婉儿这性格,是非黑白都太分明,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人不圆滑还不肯说软话,太容易得罪人。

因此有过几次不愉快之后,是拒霜主动负担起了招待之责。

拒霜跟着肖婉儿多年,琴棋书画都会一些,投来的诗,她先看过,真正有才的,再给肖婉儿,不过关的诗,她也都好好的退了回去,随口评价两句,比如立意新颖啊其实就是文采低、再有词藻华丽啊其实就是没内容,总之翻来复去的几句评,把缺点当优点讲,说的都是好听的场面话,再加一句“可惜了另位公子的诗更妙”,被退了诗的人也就算心里有气,也是指向了压过自己的人,而不会觉得肖婉儿看轻自己,于是将肖婉儿的名声捧的更高了。

肖婉儿之名隆盛,除了她本人有才,同拒霜圆滑的公交绝对是分不开的。因此其实肖婉儿名盛名之下,拒霜其实也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只是藏在肖婉儿背后,显不出她罢了。

后来时间久了,有些聪明人摸清了门道,知道诗作呈上来先是拒霜把关,便也开始了一些旁门左道,比如买点小礼物小饰品贿赂一下这位女门神。拒霜有的笑嘻嘻的收了致谢,有的也会拒绝,但是但凡对她有礼的人,她也不介意多向肖婉儿说说好话,肖婉儿同拒霜感情极好,凡她讲过好话的人,就算诗才太差,肖婉儿也是勉强见一见,指点几句。

肖婉儿是真正有才的人,她也自恃有才,天生是个性子冷淡的。若来求教之人没有大才之人,她都看作晚辈似的,态度一向高高在上。她的指点自然是好的,可是她这态度也实在有些伤心,有的人求教过一次,便觉得肖婉儿那形象跟自家的祖父也差不多了,实在不想接近,反倒是拒霜温温柔柔的,极是可亲。

后来次数多了,人们才渐渐发现,拒霜收人礼物,也是有讲究的,她收下的东西的那些人,都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温文有礼,不求高才,但求人品,能对仆从婢女也以礼相待;二是寒门为多,家世清白不显,不求富贵只求温饱;三是未婚之身,家中没有妻室。

便有些人回过味来了,拒霜这也同肖婉儿一样,是广撒网啊。

401 划重点

只不过肖婉儿之意,是会天下英才。真正有才之人,她才肯多见几次,大才之人,才配与她称友。

而拒霜,才是真的在这些才子里面挑选捡漏,想找个合适的夫婿。

肖婉儿必然也是知她之意,才勉强见她推荐的人,一是给她面子,二也是帮她张张眼,看看人。

因此到了后来,讨好到拒霜面前的人,比求见肖婉儿的人都要多了,有人想走她的门路,也有人是真心想求娶。再加上肖婉儿冷淡高傲,不通俗务,拒霜却性情温和、又擅长打理家务,就这个时代而言,反倒是拒霜受人欢迎,被很多人视之为值得娶回家去的妻子人选。

拒霜有意在寒门学子之中选婿之事渐渐为人所知,因此当时也有不少的人想要求娶她,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全被肖婉儿回绝了。而那些没有公开救娶,却以前送过拒霜礼物的学子,要不然便是得着了肖婉儿几篇诗作,算是回礼,要不然便是肖婉儿命人送了回礼,也就是说,那些人有意送于拒霜意在求娶的礼物,被肖婉儿认了下来,还以自己的名义回给了每个人等值的礼物,肖婉儿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这些人再同拒霜来往了。

当时这件事情,实在将肖婉儿的名声推上了另一个高峰,要知道她认下了这些礼物,便是主动承认同这些男人有来往,千家小姐们,便是私下里受了男子的礼物了,都要一死表清白,更何况肖婉儿不但公开认下了这些礼物,还送了同礼,虽然大家都认同礼尚往来,可是这往来之人若是一男一女,甚至多男一女,但可就要变成桃花新闻了,因此肖婉儿本来就不太干净的名声,又新上了一层楼。

而同时那些有意于拒霜的男子们,也是心中气愤。

他们中的有些人,确实是想借着迎娶拒霜,而在肖婉儿跟前露脸,但有些也是真心喜欢拒霜,肖婉儿这一手,将拒霜同所有的人的联系都切断,又将她重新藏回了内宅,因此便渐渐的有些人传说,说肖婉儿是嫉妒拒霜比她受人欢迎,不肯让拒霜再现身于人前了。

“那都是胡说八道的。”这丫环生气道“那些男子虽然慕夫人高才,可是看夫人同拒霜姐姐,还是如同妓倌中的妓子一般,以为夫人同姐姐还要为他们的关注而吃醋呢,那其实是因为拒霜姐姐已经选定了人,夫人才帮着她回拒了其它的人罢了。”

丫环解释,拒霜其实暗地里已经挑好了夫婿,肖婉儿将她藏回内宅,也是她自己的要求。虽然肖婉儿此人,是真正无法无天到可以无视时代对女性的任何束缚,但肖婉儿是因为真正的有才又通透,拒霜却很难像她一样,超脱出这个时代,她跟随肖婉儿的时候,可以无视世俗的规则,可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否则一旦嫁了人,还是不能不接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诸多束缚。

拒霜定下了亲事,便悄悄的开始准备婚事和嫁妆,再不抛头露面了。

那段时日,肖婉儿上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着拒霜常常面露甜蜜的进进出出、为自己的婚事忙里忙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就这样顺利的嫁出去,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拒霜突然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了屋中,幸亏得当时其它的丫环发现,才救了她回来,可是拒霜却哭闹不休,那之后任是谁劝说都不听,虽然不再寻死了,却闹着说要出家。

“是出了什么事?”王怡真急问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就是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丫环说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前一天在院中打扫,还见着她在院中对着森芙蓉花画画,对我说是要做成花样子带到婆家。就是一夜之间,一睡醒来,夫人早上等不到她,让人去寻她时,发现她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谁也……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约夫人知道吧,那几天的时间,都是夫人陪着她,那之后,拒霜姐姐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扯坏了所有为婚事准备的嫁妆,再没有嫁人。”

“她不嫁人了?那娶她的人家呢?”王怡真问道。

“不知道。”丫环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本来也不知道她要嫁给谁,原本,她的婚事便是悄悄准备的,谁也不知道,她订下了谁家?而那天夜里之后,更没有人能问出来,她的夫家的任何信息了。”

怪不得,王怡真打听着,都说惠心是被人毁婚抛弃了。

本来已经开始了准备婚事,但是却不见了有人来娶,新娘子还要上吊,这么听着,也确实是被人抛弃了啊。可是被人抛弃就抛弃呗。王怡真有点想不明白,养母既然当年都能跟随着肖婉儿接人待事,婚事不成,继续做丫环就事了,何至于就要上吊出家啊?也不对……想想那嬷嬷说的换孩子的事……王怡真大约有些猜到,拒霜发生了什么事了……

“之后呢?她就出家了?”王怡真问道。

“那之后……”丫环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之后拒霜姐姐便三天两头的生病,然后有一天……有一天她吐了,一闻饭味就吐……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将拒霜姐姐送到了外面,然后拒霜姐姐便一直没有回到夫人的身边服侍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拒霜姐姐是得了什么病,后来我嫁过了人,也怀过了孕,才多少有些明白……”那丫环总觉得不好说的太清楚,便点到为止,大家懂了就行了啊。

王怡真,表示懂了。她就知道,肯定是这种发展。“我想问下,是不是在那之后,我母亲也突然就嫁人了?”

“是这样,之前只拒霜姐姐准备着嫁人,夫人她可从来没把男人放在眼里,可是拒霜姐姐走了之后,夫人突然便决定要嫁人了,还嫁了一个刚进京不久的穷书生,我们其实……都挺吃惊的。”丫环说道。

这么说,拒霜出事的时间点,就是在肖婉儿嫁人前不久了?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王怡真现在已知的就是启圣帝想纳肖婉儿为妃,李皇后想用肖婉儿固宠。等下,她怎么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啊……这件上事再挖下去,不会变成什么皇室丑闻吧?

“那再后来呢?再后来你可又见过拒霜?”王怡真再问。

“没有,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拒霜姐姐。”丫环说道“不过我知道她回来过,这还是后来我婆婆告诉我的,哦,是我忘了说,我婆婆本来就在夫人的庄子上做活,是夫人嫁人之前,将她从庄子上调了来守院门的,她后来告诉我说,有一天夜里,拒霜姐姐深夜来敲门,她又回来了,她说想见夫人,她手里还抱了个二三岁的孩子。”

王怡真知道,重点来了。

402 换没换?

“这孩子是……拒霜的孩子?”王怡真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丫环还是摇头,也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她一个打扫的丫环,谁也不会来对她说这些隐密。

不过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心照不宣。

这就解释了拒霜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上吊求死出家,还被夫婿毁了婚。而肖婉儿当初那么疼爱拒霜,却在自己出嫁前将心腹送出去再不接回……

因为拒霜一定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最有可能就是……她被人沾污了。所以她要求死,她没法再嫁人,她被人毁婚,她会因为闻到了饭味而呕吐……她怀孕了。她带来的那个孩子,极可能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我那婆婆也只是说过这么一句,说是拒霜姐姐带了个孩子来,同大小姐差不多的大小,病的厉害。”丫环说道。“那时候大小姐身体……常有危险,夫人给您请了全京中最好的儿科圣手,在家中常住,拒霜姐姐怕是来求医的。”

王怡真“啊”了一声,她强壮了这么多年,其实平常是很难想起自己还有个病的快死了的人设的。

“当时大小姐的病,那大夫说要静养,夫人怀着胎,也一样需要静养,便想着到了别处去养病,当时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马,要带着您去别处养病的,那天晚上,拒霜姐姐求了来,夫人便干脆一起带着她去了,之后……之后在回来的时候拒霜姐姐同那孩子都没有再出现,然后夫人带回了银月姨娘。再这之后……银月姨娘该跟您说过了吧,就是夫人将您送到了乡中,然后夫人生了少爷过世了,银月姨娘发现有人要害少爷,便将我们赶了出来。”

“这些……我知道了。”王怡真想了想说道“我其实是想知道那个换孩子是个怎么一回事?”

那有点疯的老嬷嬷说的,这府里换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丫环听了吓了一跳忙道“姨婆那么说了?她竟然当着您的面?唉呀,真的罪过。”那丫环跪下来磕头道“姨婆她早就老糊涂了,她说的那些全不是真的,当年是有过一些风言风语,但您可千万不要当真,这是绝没有的事情。”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找你们来,就是想将事情搞明白,不管是真的还是风言风语,你只管说。”

那丫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当年确实有过这种传闻,最先传出这话来的,其实不是在夫人的院中,而是……而是王家那边的仆人。”

肖婉儿自从生下了王怡真之后,王怡真可以说是从婴儿期开始,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后来几乎差点就死了,没听这说嘛,那段时间里,儿科圣手都是常驻的。可是自从那一次静养之后,肖婉儿再带了王怡真回来,孩子却突然身体变好了,也不能说是变好,依然是病怏怏的,可是至少不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的那种程度了,小病小殃三灾七难的还是不断,但也就是比普通孩子更弱些。

小怡真当年因为常年生病,所以几乎没有像同龄小孩子一样出来跑动过,更是从来不出肖婉儿的小院,但是那次养病之后,却出现两次,看着爱跑爱笑的,身量反而还比同龄的孩子大些,而且吧……同王仁连这父亲不太像,甚至同肖婉儿长相也不太一样。

这样一来,便渐渐的有些下人怀疑起来。

这小孩子长的不像父母的多,可是突然之间从病的快死到了还算健康,就有点不太对了吧?

再加上肖婉儿带了拒霜母女一起去别院里养病的事情,就让人起疑了。要知道肖婉儿虽然为人高冷,成天一副看不上谁的模样,但那是对男人,她对待自己身边服侍的婢女是极好的,而拒霜更是肖婉儿排号最靠前的心腹,甚至可说是姐妹。这次也一样,拒霜求到了肖婉儿面前,肖婉儿立刻便带着她们母女一起去养病,可见这当年的情份,一点没有因为拒霜不在面前服侍而减少,若说当年肖婉儿送走拒霜,是为着她的名声着想,不想让人知道她未婚生子,那么如今拒霜都不怕名声有损,求到了她面前,她为什么又没有将拒霜母女一起带回来呢?

肖婉儿没带拒霜回来,王怡真却突然病情大好……

下人们便传说,是不是真的王怡真已经死在了外面,肖婉儿便带了拒霜所生的女儿啊?

至于说为什么换子?下人们也给出了答案。

那时节王仕连不是留连青楼嘛,你看肖婉儿为了讨好丈夫,连同着妓子都能纳回来做妾了,又怎么敢告诉丈夫,自己将两个人唯一的子嗣给养死了。这女儿在,是个感情的牵绊,若不是不在了,养死孩子那是多大的罪啊。而以小怡真当时的状态,养死了好像才是正常。那就不如将拒霜那父不详的私生女带回来,充作自己的女儿,反正嘛是个女儿,也用不着继承家业,以后给一份嫁妆打发出去,母女的缘份还在,所以……下人们这么一撸,竟然还挺顺溜的,就都开始相信,现在的这个王怡真是被人换过的了。

“啊啊啊……”王怡真听着有点恍然大悟了。原来王家以前还有过这样的谣言,怪不得她当初回了王家,银月姨娘第一反应就觉得她健康的不可思议,怀疑她是假冒的,是有人顶用了王怡真的身份,原来在王家已经曾经出过一次这样的猜想了,银月姨娘先入为主的认定了王怡真早死掉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是不可能的。”丫环气愤又着急的解释说道“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将男人放在心里了,我虽然不是能进屋子服侍夫人的心腹,可是也知道,银月姨娘是夫人的人。”一个妾室娶回来,都不是用来固宠的,那么肖婉儿怎么可能还会做出用孩子留住丈夫这样的行为,因此丫环对王怡真说道“夫人为了小姐,付出了多少,日日夜夜的画作不停,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小姐是夫人心尖上的肉啊,就算是小姐体弱,真……真有什么意外,夫人也绝不会将别人的孩子带回来,代替小姐的,所以,大小姐只管放心,这都是谣言,不能信的。”丫环说道。

“……”但是……王怡真倒觉得,这非常可信啊……

不,应该说,肖婉儿越是爱这女儿,越真的有可能会换了孩子……

因为……肖婉儿自己的死,也有疑点啊?

403 凤凰变乌鸦

当初有人要害王正清,被银月姨娘破解之后,曾就怀疑过,肖婉儿的死是否正常?王怡真从小病弱是否正常?

银月姨娘怀疑有人在肖婉儿生前,就下了手害她们母女,只是可惜她没有证据,但是……肖婉儿呢,她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在家中常驻的儿科圣手说,王怡真之病虽然静养……岂不是说孩子本来也查不出什么病来?而且要说静,肖婉儿那院落,那屋子,那内室,除了银月姨娘及一两个心腹丫环,别人都不让进,这还不够静?为什么肖婉儿要到外面去静养?

王怡真做了一个假定,如果肖婉儿真的发现有人要害她和女儿,那会不会便真个同拒霜换了孩子?

下人们猜的,像什么为留住丈夫啊,为了不被人说养死了孩子而换子的理由,王怡真同这丫环一样,是不信的,肖婉儿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将外人的言语放在心上,可是……

正如丫环说的,女儿是肖婉儿的心尖肉,她会不会为保护,而将女儿托付给了曾经的乳姐妹呢?

王怡真认为——很可能。

王怡真其实从以前就一直觉得,惠心对于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啊?

每日里见了面,要不然就是让她跪d佛前一起忏悔、念经、要不然就是抄佛经。

王怡真以前老说自己是不识字的……其实那是真的,她从来没有学过识字,会写字,不过是前世那点简体,而抄佛经,则完全是对着笔画模仿。王怡真知道惠心会读书识字,可是她却完全不肯教王怡真一点知识。

首先,这不是一个丫环对自己少主人的态度,惠心缺点那种最起码的尊敬。比如说……像银月姨娘对王正清,银月姨娘一手将这孩子养大,看王正清那眼神,跟亲娘也没什么区别了,事事关心件件过问日日牵挂,可是银月姨娘面对着王正清,还是有几分的谨慎,王正清年纪再小,银月姨娘遇事时也要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那是下人对主子的态度。而惠心对王怡真,不是让跪就是让悔,感觉真正是对待自己的下位之人。

可是你若说惠心不爱王怡真,又并不是的,王怡真几乎身死时,惠心绝食为她祈福,王怡真刚穿过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快饿死的惠心被人抬出来的。庵里没有东西可吃时,惠心也曾有过少数几次,带着王怡真出去乞食,讨要到的少量食物,也大半进了王怡真的肚子,王怡真始终记得这少有的一点温情,这也是王怡真哪怕被放养被无视,也一向将惠心看做养母的原因。

惠心对王怡真,现在想想真的挺奇怪的。

她对王怡真没有多少关心,可是为了让人活着,却肯拼尽全力。而让她活着,却又不太想她好过,不是要求忏悔,就是要求她出家。王怡真以前就觉得,这是个宗教狂热症的精神疾病患者,她总不好跟个患者计较这些吧?如今却觉得,很多东西都有了解释。

比如……

王怡真就是拒霜之女。

拒霜在即将要嫁人的最幸福的时刻,被人沾污,还怀了孩子。那么这孩子虽然是亲生骨肉,但却也是罪人之子,是毁了她一生的元凶,给她留的证据,随时随地的提醒她,她是怎么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不能不管,不得不养,又实在无法爱她。

于是当肖婉儿发现自己和孩子有危险,可能会被害时,向拒霜提出了请求,要求拒霜代为照看孩子、并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拒霜很可能是会同意的,因为肖婉儿很承诺她,不会让她同孩子分离太久的,那就是肖婉儿在接回银月姨娘之后,又打着托孤的名义,将这假小姐重新送到了拒霜的身边。

所以惠心才会对王怡真这么随意,天天叫她敲鱼念佛、抄经忏悔,因为本来就是她的女儿。还不让王怡真入京,想让她出家,因为惠心觉得王怡真是真的有罪,她不但是罪犯的子孙、她还顶替了王家千金的身份、她甚至还想要进京来讨要肖婉儿的遗物来花销……

这简直了……

王怡真豁然开朗啊。

为什么肖婉儿要做一批假书,是要避开谁,不得而知。

可是肖婉儿的真书呢?总得有一个地方来藏,总得有一个人接收吧?

满京都知道肖婉儿的女儿是惠心养着,如今这明枪暗箭都冲着王怡真同她身边的人来了,陆大林、静心师太,全都被连累过,王怡真简直是明晃晃的箭耙,而真的肖婉儿长女呢,极可能被肖婉儿安排在另一个地方,拿着遗物过着逍遥又有钱的生活啊……

王怡真……呃……她现在还能叫王怡真吗?要不然改名叫王怡假?

混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丢了……别人狸猫换太子,都是从村妇变成千金,她倒正相反,是从千金变成村妇啊……

王怡真如今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是有人板上钉钉的觉得她手里有肖婉儿的书。

原来是当年就有了换子的传闻。

像丫环这种局外人,并不相信肖婉儿会换孩子,因为了解肖婉儿的人,知道好多事解释不通。

但却有一个人,一定能发现肖婉儿换孩子之事,就是出手害肖婉儿、真怡真、王正清的那个人。她出手害人,肖婉儿发现,才会有将女儿送到乡野的原因,可是就算送出,王怡真生活的地点也有迹可查,早晚还会受害。所以在出现换女的传闻之后,那害人之人也便明白了,肖婉儿送出的不是真的孩子,只是将个假孩子送回到亲娘身边。

这样一来,真怡真没有了声讯,假怡真也不被她们重视,肖婉儿的书又是假的,这些人便再找不到人和遗物了。

因此王怡真得以在乡里游荡了十多年。

如今她却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摆一副事事洞察、无所不知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她四处宣传,这是三岁前在肖婉儿身边学会的。

那幕后之人只怕要呸死她,她一个假孩子,能在肖婉儿身边学毛线啊?

所以王怡真会的这些是怎么来的?那人想来,必定是假孩子在拒霜身边学来的,也就是说,肖婉儿的遗物,私藏在庵中……

这才有了陆大林和静心师太的受害,被绑架的人,都是与尼姑庵或遗物有关的人员。

所以下手害肖婉儿的人,就是抓走静心师太的人。

404 便宜无好货

可是无论是下手害肖婉儿的人,最大嫌疑还是李皇后、而还是抓走静心师太的人,又极不可能是太子妃……

王怡真头大如牛。

这件事水越来越深,很明显,不只一方势力盯着肖婉儿那件宝物。

王怡真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手挥了挥,让那丫环先离开。

她就不该问。

这丫环捅出来的篓子比那个神智不太清楚的老嬷嬷还要大的多。

结果今天这一次,肖婉儿的线索没有得到,虽然好像搞清楚了拒霜的一些故事,也解开了一些线索,但是总感觉扯出来的谜团更大了些,王怡真就这么一直捂着脸到傅卫东进来关心她。“这是怎么了,问出来了还是没有问出来?”

其实是没有问出来什么,可是王怡真总觉得自己脑补的内容已经足够她死很多次了……

“我真不该把人都带到京中来。”王怡真叹气。若是还在乡里,她无论出了任何事,乡里诸人都还算安全,甚至还可以算是她的一条后路,如今倒是自己将人质都交在了别人的脸皮子底下,她是真的被困住了。王怡真将真假千金这事给傅卫东一说,傅卫东也是挺头疼的,只能安慰她“怕什么,大不了再回去。”

但其实两个人都心里明白,真的很难。

王怡真这边老的老小的小,一行人迁走到哪里都动静太大,并且静心师太还没有找回来,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办法随随便便的假死了。

傅卫东又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了青云武馆上,还有一部分的兄弟留在太子府,也是没有办法随意离开的。

“算了,再想办法吧。”王怡真转了转头说道“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线索,还有一点。

一是太子妃那边,始终没有开口,没有合作的意向,但是她们现在手上还有梅妃那条线,只要吕才人有办法将梅妃稳住了,当初李皇后同肖婉儿那些不得不说的事,还可以问到一些,而为了家人,想来吕才人是会想尽了办法去沟通梅妃的。

另一边,还有一点线索,就是虞家。

虞家曾经因为家主之弟的死亡,让人来向王怡真求鬼亲,说是想娶她身边一个侍女,并接回自家的孩子。

时人都道那孩子是王怡真,并且虞家是因为知道肖婉儿不可能殉情,才会求一个侍女,因此说是肖婉儿同虞家子有情,连着王怡真都被怀疑是虞家的血脉。但如果虞家没有说谎呢?如果害了拒霜的人是虞家子,那就是说,他们当时已经知道了换女之事,并且想要带回的人,就是拒霜。

这没什么证据,是王怡真猜的,可是合情合理,王怡真现在真的有点担心了,希望丹阳郡主在凉州出手别直接就给虞家灭门,撸着虞家这条线,大约还能查到点什么。

而除了这两家之外,最后的一点线索,就是静心师太了。

自打静心师太失踪,王怡真同傅卫东一直查不到任何的线索,现在唯一也只能寄希望于,劫匪会像放回陆大林那样,将静心师太放回来了。王怡真甚至希望,劫匪能直接来找她谈个判,想要什么你们倒是明说啊,现在这样兜兜转转的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只是线索看似三个,能直接去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说线索一寄希望于尽人事,线索二寄希望于听天命,那线索三就只能等奇迹了。

对此,傅卫东也是无能为无,他们百来号从良的贼匪,想玩过人家势力盘踞的大豪门,本来就没什么可能,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傅卫东说道“那我们就来谈谈开销吧。”

王怡真更想哭了。

虽然说百来号人一起上京,但若只论吃喝,开销其实也并不大,老尼小娃能吃喝多少啊。

现在比较花钱的是傅卫东的那一群兄弟们,除了20来号人跟着李兰兰进了太子府,自然有有管吃管喝管发工资之外,其它的兄弟们,可并没有赚钱的门道。

傅卫东曾经想过还按着老路子,收保护费,但是摸清楚了京中的势力,这想法也就放弃掉了。因为行健武馆当初能在这一方收保护费,别看地盘小,也是多少年的根基,多少兄弟的血才打出来的。后来行健没了,这附近的区域早就被别的势力分掉了,傅卫东重立青云武馆,刚开业,早就有人过来盘道了。

在京里,百十来人,真不算什么大势力,而傅卫东,身后更没有大靠山,虽然有太子府的腰牌能唬一下别人,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太子那怂货作靠山,只怕都比不上太子妃,真为了争地盘出了人命,无论是人杀我还是我杀人,太子都不可能为他们出头。

傅卫东的收保护费大计,竟然就这么流产了……而武馆嘛,本来也可以教人学学武功,可是偏傅卫东的人手又都是外地人,在这京中人生地不熟的连招生都施展不开,武馆重立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呢。

而王怡真当初那千多两都买山买地了,如今钱也仅余下了小200两银子,支持着念园这老小的吃喝那是足足的,可是再外加80多号兄弟们的吃喝,顶了天撑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他们若还找不到营生,就得回乡里继续劫道了。

其实这主要是傅卫东的事,他来商量王怡真还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这不是自己徒弟吗……师傅有事总得背背锅吧?

更何况王怡真当初大包大揽的说了,兄弟们还可以到她的献国公府做护卫,傅卫东总得厚着脸皮来问问吧,她那献国公府怎么样了?

王怡真能说什么?

启圣帝赐了个府,就真是个府,里面半件家具也没有,一副“爱女啊你喜欢什么都随你自己”模样,可是他也没再给点钱啊?王怡真现在连府里的家具都凑不齐,人都住不进去,还指望着她给兄弟们发工资?

“等明天吧。”王怡真揉着头说道“今天我回云便向宫里递牌子,明天我进宫去,见着……再说。”

她这一瞬间真是羡慕傅卫东了,自家产业经营不善这种事也值得烦恼?

有没有人来理解理解她啊?突然从私生帝女变侍女之女,狸猫换公主啊……这事若是揭出个一点半点来的,是歁君啊,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只能说便宜爹就是便宜,这才几天啊就可能没法再用了,还不能退换货……

有了换孩子这一出,她有可能不是王怡真了,那启圣帝那里,她就得打打预防针了,甚至……她是不是应该自己把事情说出来,自首算了?要不然到时候不知道什么揭出来身份,搞一个歁君之罪那可要了命了。

明天进宫,说不定就是一场生死战,这战役要怎么打,王怡真还得再想想。

405 我不是

王怡真进殿的时候,启圣帝刚放下刻刀。

一般来说,外命妇不应直接面见帝王,更没有在私人休息的殿中相见的道理,不过王怡真还有一重身份是侄儿媳妇,最重要是宫中人少,启圣帝并不喜欢身边留太多的人服侍,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旧人,王怡真见过的,不是杜公公,就是万公公,都是中年模样,今日里换了一个新面孔的中年太监,在旁边磨墨。

王怡真没懂清楚启圣帝这是什么爱好,刻东西的时候旁边还备着墨,刻出来直接盖个章吗?

王怡真见了礼,启圣帝指了指面前不远处一个座位,王怡真也没客气,便坐了。对于这种不客气,启圣帝那脸上,也看不出高兴不高兴的情绪来,不过虽然是君臣之名,但是有太子在中间,王怡真相信,启圣帝应该是知道她已经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了。

“说是有重大的秘密,要当面见朕,是什么事啊?”启圣帝开口问道。

“陛下,是这样的……”王怡真犹豫了一下,突然又重新跪下,一个头磕到了地上“臣妇想请您收回圣旨,臣妇怕是不能再做献国夫人了。”

启圣帝愣了一下,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眼神中出现了几分的错愕,然后才有些反应了过来,怒道“君无戏言,颁下去的圣旨哪里有收回的道理,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李家负你?”

这话听在王怡真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乡下老爹那种“闺女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别怕爹去揍他”的土味。

如果说王怡真之前只是想保命,如今真的是有些感动了。启圣帝虽然整个人是个天然面瘫,但不得不说,对子女真的不错,同太子一样,打从见面起,真的没少维护她,有些事,王怡真是真的不想再瞒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来头来说道“与李家无关。”

“陛下应该知道,我被送到了乡中十多年,这一次回来,便是为了母亲的遗产……其实我在乡中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因为成日里食不果腹,几度险些饿死,所以也曾为了活命,做些……嗯……怎么说呢,偷鸡摸狗的生计,身边的朋友也并不都是好的,但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活到了今天,也不想看着朋友们这样偷鸡摸狗一辈子,我便想着,若是能够拿到了母亲的遗产,就带着朋友们在乡里做点正经的小买卖,也算是走了正道。”

王怡真有意卖惨,自然从最悲伤的部分开始说起,她的身世本就已经怕人去查,更何况傅卫东这些人,也没几个清白。王怡真这一次进宫已经考虑清楚了,肖婉儿这坑太大太深,她到底是不是被换过的孩子,现在谁也讲不清楚,那么不管她查到哪一步,查出来害肖婉儿的幕后人是谁,有一个人的态度是最关键的,就是启圣帝。

启圣帝是肖婉儿的爱慕者之一,两个人还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别的人有求于肖婉儿,不论是为情为权为势,总有所图,但启圣帝当时已经皇帝了,他所图除了肖婉儿这个人,再没有什么别的,只有他,不会害肖婉儿,更何况他认定了肖婉儿所生的女儿是自己的血脉,对于肖婉儿母女,只会回护不会伤害。

王怡真昨天夜里想了一个晚上,她的事情,还是对启圣帝坦白的好。

一来是因为换孩子这个不确定因素,王怡真怕自己真的是王怡假。

二来是陶庄头这边,他到底知道什么?谁都讲不好。王怡真怕哪一天这个人会跳出来,说她冒充小小姐。

三来还有一点,是当初王怡真自己将那玉佩给当掉了。若当真有一天,有个同王怡真一般大小的女孩拿了那玉佩来指认她,她真的说不清楚。

王怡真尽可能悲伤的将自己这些年的苦处说的无比凄惨,她不怕认下一个贪财图利的恶名,她进京来的主要目的,确实就是为了拿到肖婉儿的遗物。

“我知道了母亲有遗物在京,我便来了,我从来没有想害过谁,只是单纯的想拿到那些钱,让自己、让尼师们、让孤儿们、让乡亲们变得好过些,可是谁能想到……”王怡真说着悲从中来,她是真的伤心啊。

“谁想到了母亲的遗物好不容易查到了,却早被人毁了多半,余下的一些断篇残页,还被人觊觎,身边的兄弟、养大我的师太、母亲身边的庄头,都接连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我越查下去,身边的人越是危险,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有人说我并不是王家亲生的传言,人家有凭有据的说我是被换过的孩子,偏我又因为幼时的病,大多数的事情记不得了,心里仅存的一点在夫人身边生活,受教养的日子,说不定也只是暂居王家,我连自己是谁都找不回来了。我如今是再不想呆在京中了,只盼着能把师太找回来,好好的回乡中生活,因此请圣上收回了旨意,废了这桩婚事,夺了我的身份,让我了无牵挂的走吧。”

王怡真倒没有抹眼泪,可是她这伤心是真的,当初上京之时顶着富二代的身份,以为能一夜暴富,如今她倒是得了一片山头,可是身边的人接连出事,算起来都不知道她输多胜少啊。

今天这一把真心话大冒险,她也是兵行险招。她如今的状态,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她不能让别人将她的身份疑点揭出来,那不如自己主动说。横竖……换女之事,只是下人们的传说,没有真评实据,启圣帝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总也不至于就要拖她砍了吧?

若是半惊半疑,自然会先夺了她的身份,再做打算。

最好是启圣帝能亲自将这事接过了手去,派人查证,那她可就真的省了大事了。到时候无论她是真是假,举报有功,启圣帝自己认错了,又是得她提醒才发现真相,想来也不会再要杀她吧?

王怡真跪在地上等着,等着启圣帝的反应,没想到这位帝王半天没有说话,整个人跟个雕像思考者似的,在想什么事。

王怡真实在跪的有点难受了,刚扭了下身子,启圣帝便说道“东西可拿来了?”

王怡真“啊?”了一声,才发现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启圣帝身边的公公不知道从哪里回转,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启圣帝的话是对他说的,看来是王怡真说完话后,他示意这太监去取了什么来。

王怡真之前都没有看出这公公武功这样的好,至少这个人来去一圈,她都没有听见了动静。

那公公笑咪咪将盒子放到王怡真的手里,王怡真看是给她的也没客气,直接就打来开看。

然后她差点把盒子并那里面的东西给一起掀出去。

406 我是不是?

王怡真狠狠的按下了盒子,才止住了想把东西掀出去的冲动,但是克制力都用在了手上,到底嗓子眼里的惊叫声还是冲了出去。

“啊”了一声之后,王怡真却脑袋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只能傻着眼的看向启圣帝。

启圣帝却没有什么表情,轻声道“当年,你母亲希望你能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过完平凡的一生。他并不希望我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更不许任何人插手你的生活,我也只能派人悄悄的去看你,偶尔听些你的消息,看你过得好不好。”

“……”王怡真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神又一眼一眼的描那盒中的事物。

“直到我知道了,你将这玉也典当了,我才明白,她并不是同我置气,她是真的这样教导你,并希望你永远不要牵扯进这人世间的纷争,我便放弃了想要带回你的想法。”

王怡真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盒子里的竟然真的就是她的小玉。玉上刻的那半圆型的胖胖的凤凰,丑的跟火鸡有一拼,一块上等玉,能丑成这样不容易,而且缀在下面的流苏也很眼熟,王怡真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块玉,这也正是她吃惊的原因。

她其实也曾经想过,黑暗势力找寻的宝藏会不会是玉?只是大家都说宝物同书有关,玉又是启圣帝雕的,而且说其它的公主们也有,所以她猜不是,便很少想起这块玉。

但她没有想到,这块玉竟然会在十多年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这么说这些年,玉一直启圣帝的手上?

是了,她一向只想着她自己的事情,却忘了启圣帝好歹也是娃爸,丹阳郡主同太子早说了他最重血脉,若真的是自己家的娃,他怎么会放在外面不闻不问?

这么说她当初典当这玉的时候,启圣帝便是知道的了?启圣帝一早就有派人跟随、保护过她?一直以来不插手过问她贫困又疾苦的生活只是因为肖婉儿不许他出现?那么说来……启圣帝从来没有错认过她?

毕竟小怡真三岁之前可是住在京中的啊,启圣帝若是连她在乡中都曾经派人看望过,那她在京中,更是肖婉儿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可能不派人看望……甚至亲自看望的。启圣帝一直在关注着她,那么说肖婉儿同拒霜换孩子之事,就不可能出现了?否则……启圣帝总不会让自己的血脉被一个丫环带着,被送到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又没事老关心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啊。

王怡真已经放弃思考了,所以说她又是王怡“真”了。

“这……这玉……我……”王怡真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启圣帝再次开口了。

“拿去吧,别再当掉了,留着……总是个念想。”启圣帝向她挥了挥手“她不想你进京,可是你竟然自己回来了,便是王家上过族谱的女儿,勋贵之后,名门之女,同献国公订下了亲事,自然就是献国公夫人,圣旨已颁,岂有收回的道理。就算有着一日王家夺爵灭门,你也一样是国夫人。”

王怡真品了品,这意思就是说,哪怕有一天,证明她不是肖婉儿的女儿,她也还是国夫人的意思吧?

是了,启圣帝因着对她的维护,以致将原本并不喜欢的李奕城封成了国公,便这不仅仅是为了提升她的品级,更重要的是,将来有一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国公夫人,她的身份就算会因为母族而发生变化,可是只要她嫁了人,国夫人的身份就不会动摇。启圣帝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可能公然的认下她这个私生女,可是她就是他的女儿,他可以给她的保障,他都会给她。

王怡真叹了口气,以前十多年也没感受过什么亲情,没想到结果是进了京之后,太子和启圣帝对她最好,都说是天家无情,但至少在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这两位还是很重视亲情的。

王怡真将盒子里的小玉拿在了手里,重新站起来,跪下,端端正正的重新给启圣帝磕了三个头。

虽然是无法相认,但是这次情,她领了。

“臣妇明白了,但臣妇还有一件事情相求。”王怡真说道。

以前有些事、有些关系,不明不白,王怡真自然不会轻信谁,可是如今启圣帝一力维护她,王怡真觉得,有些话,其实她可以讲的更明白。

“臣妇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怡真问道“当年……当年母亲遇害,我被送走,弟弟被人下毒……这些事……圣上既然同母亲是故交,这些事真的,真的不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

王怡真手里紧紧的捏着玉,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年的有些事情,她已经从吕才人和莫氏那里听说了,可是两个人说的都是旁敲侧击的,有关于李皇后同肖婉儿之间的恩怨,不是听说就是猜测。

其实在听到两个人的说法的时候,王怡真便有过一个想法,这种事情……去问当事人会不会更快一些?李皇后死了,可是启圣帝还在啊……两个人当年是为了什么而吵架,又是为了什么和好?启圣帝到底是怎么看待肖婉儿,李皇后又求的是什么?到底有没有对肖婉儿下过毒手?这些事情外人不知道,启圣帝不会一点不知道吧?

不过那到底是一代帝王,王怡真当时就算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实在没那个胆量直接问到脸上去。

可是如今不同了。

启圣帝既然如此相信并确认她的身份,更是对她全意维护,王怡真觉得,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若这世上,启圣帝都不追究她了,便没有人敢质疑她。

只要启圣帝愿意说,她就能直接知道真相。

只看唯一的问题是启圣帝愿不愿意说。

“……”

面对着一像喜欢装雕塑的帝王良久的沉默,王怡真怕他不想说,到底这个窥视人妻不是什么好事,还得在亲女儿面前坦白,对于一般的男人也说也有点耻辱吧?可是王怡真想听啊。

王怡真继续求道“圣上,求求您告诉臣妇吧。当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我母亲的遗物一直被人觊觎,身边的人也屡受其害,当年到底是谁害了我的母亲,这件事不查清楚,我就永远要提惊受怕啊。”王怡真又告状又诉苦的,打苦情牌,若这世上,启圣帝愿意帮她,那她真是什么都不怕的了。

启圣帝又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又挥了挥手。

王怡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那不识得的中年太监笑着一脸的花,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叫她离开。

407 两封信

站在养心殿之外,王怡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位疑似亲爹是不是上天派来考验她的忍耐力的…

“圣上这意思……???”王怡真刚一开口,那太监便笑道“圣上累了,献国夫人不是还要往后宫中去吗?请吧。”

王怡真打量了这太监几眼,刚刚她本来是不肯走的,这太监也是说着“圣上累了”,虚扶了她一把,王怡真也没觉得着对方碰着自己了,但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外走,便知道这太监人家练的是正而八经的武功,跟她们这种闯江湖、可卖艺、套路多的漂亮花把式完全不同。

王怡真还想着再说什么,那太监已经回转了,给她带路的小太监倒是极为乖巧的等着她发话。

王怡真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往后妃那边去了。

今天这一次进宫,王怡真除了给启圣帝打打自己可能是王怡假的预防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进宫来拜码头。当然如果启圣帝因为她可能是王怡假的身份而一怒之下夺了她的封号诰命,那这一步也就省了,不过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不说,她还隐晦的认下了亲爹,那么这同后宫交好的工作,自然要进行下去。

因着朝阳宫平日里是不开的,翠微宫又没有了主人,所以王怡真便将贤妃的未央宫、淑妃的昭纯宫、俞嫔的长青宫、唐嫔的风仪宫等诸多主位嫔妃那里都跑了一遍,之前她四处宣传说肖婉儿的遗作找到了,因此今天这一次进宫,便带了一些护肤美颜的方子进宫。一边同宫中的诸妃结交下些人情,一边以送方子做借口,最后一站到了贺嫔的兴庆宫,才停下了。

一是因为贺嫔已经是生育有皇子的嫔妃中,位份资历最低的,再往下的嫔妃,王怡真也用不着讨好了,二是因为吕才人便在贺嫔所在的兴庆宫侧中,王怡真同李兰兰两个人利益一致,只要其中有哪一个人有机会进宫,自然会想办法来见吕才人。

将肖婉儿的护肤方子献上,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王怡真便到了偏殿,彼时吕才人已经等候她很久了,一见着王怡真来了,吕才人几乎是跳起来将王怡真拉进了内室,赶跑了侍女。看她那一脸的激动以及迫不及待,王怡真便明白,吕才人这两天在宫中、在梅妃的那条线上,一定有所收获。

“怎么?梅妃真的有了消息?”王怡真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之前她同李兰兰也建议吕才人试着用印章和纸卷联系,但是梅妃是李皇后在宫中最深的线,还有太子妃那边在,王怡真一直觉得,她们想同梅妃联系,不会那么成功呢。却没有想到,她在宫外诸事不顺,吕才人在宫里倒是一帆风顺。

“联系上了……”吕才人激动的哭了出来,去揉眼睛,王怡真才发现,她那一双眼睛布满和血丝,还有些红肿,即像是发炎、又像是久哭,王怡真觉得,可能是后者,莫非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正好相反。

吕才人拿出的不是一个纸卷,而是两个信封。

在王怡真上次出宫之后,吕才人便按着三个人商量好的,太子妃前脚走,她便一直盯着朝阳宫的那宫门,她没有盯到去摸门环的人,但却有无数的机会,将太子妃存在里面的纸卷替换了。

太子妃的纸卷果然说起了印章丢失之事,不许那梅妃再按着任何带有梅花印章的指示行事,但是太子妃也不肯放弃掉梅妃这一条线,而是约了梅妃在她下次进宫来的时候,到朝阳宫附近一个小亭中一见。太子妃想借这一次的变故,将梅妃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吕才人并不管太子妃怎么想,她换了纸卷,一个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结果第二天再去查看时,那门环上的纸卷已经不见了。又一个翻来覆去睡不的夜晚之后,第三天,门环上有了新的纸卷,内容写着御花园中一个小盆载园,自进门处第几个花盆底,看这留言,是同上次联系太子妃的手段一般,需要吕才人去定点取物的。

因为之前给梅妃留的指示,是问讯她两件事。

一问吕才人的父母家人安顿之事。

二问李兰兰父母之死。

这样的事哪怕是一件,0个字也说不清楚,何况是两件。

吕才人到了那里,果然自花盆下面翻出了两封信来。

薄的一封写上书一个吕字,厚的一封上写一个李家,该是对应吕才人家人下落并李兰兰父母之死。

吕才人没有敢拆李兰兰那一封,好好的收了起来,只看了自己那一封。结果看完之后,悲喜交加,又是一夜未眠。

第四天起来,她本想着,再用自己贿赂下的那御膳房的采买太监,让他出宫时给李兰兰带信,却听说了王怡真递了牌子要求进宫,能直接见面,总比让人捎信来得稳妥,于是又是一个未眠之夜。

等到了今天,终于见到了王怡真,她已经算是五天没有合眼了,自然眼眶全是血丝。

吕才人将她家人的那封信,塞到了王怡真的手上,王怡真快速的看过,也便明白的了她为什么会睡不着了。

那信上清清楚楚的列明了当时经办的过程,写的非常详细,但是挑有用的来说就是……

吕才人的父母同兄长,已经死了。

梅妃当初派人去抓人的时候,是将她一家并阿牛都抓了回来。而这期间,消息再传回宫去,吕才人屈服,宫中再递出了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有十多天了,那抓的人,当初将吕家人抓来便随手团吧团吧扔到了一边,几天的时间想起来就给一口干粮,想不起来连水都没有,等到了放人的消息传来时,吕母一向体弱、吕父常年积劳成疾,长兄又惊吓过度,已经病到救不回来了。等到梅妃的人想起来要放她们走的时候,打开门一看,活着的人就只有吕才人的妹妹同阿牛了。

梅妃的人也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同常一样,抓了人再放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可是个人中死了人,动手的人生怕将这两个人再放回去,有个万一怎么办?比如两个人不听恐吓,去报案呢?又或者吕才人以后受了宠爱,知道了家人的消息?

于是动手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给卖掉了。

408 李家的信

吕才人盼了这么久,盼来了家人的信息,却是全家受她连累,父母双亡,兄长早逝,爱人和妹妹失踪,却只敢晚上哭一哭,早上还得强颜欢笑,也真的是很惨了。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转机,因为梅妃的信中说过,当时卖掉吕才人的爱人和妹妹,是李家的一个叫李新立的管事经手办的,再想查,只能去找李家了。

吕才人本来已经做好了家人可能不在了的心理准备,如今听说妹妹同恋人还活着,一颗心也活了回来,可是两个都下落不明,但又不是没有线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再也没有办法放进肚子里去了。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王怡真,这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哭道“王大姑娘,如今我也只有求你了,求你帮我找一找妹妹和阿牛哥吧。你也看到了,梅妃这条线是可以用的,我能帮得上你们,求求你了。”

梅妃这条线可以用,那相当于李兰兰从太子妃的手上,刮到了一部分李皇后的资源。而且这宫中能让她们放心的线人,也确实只有吕才人,不过吕才人的意思也很明白,王怡真要帮她查到了家人的下落,她才肯乖乖听令的。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王怡真很有诚意的保证道,反正就算是没有吕才人的事情,李兰兰也已经着手查李家长房当年的事情了,李家的人物线索她那里都有,甚至想找到李新立这管事,并不难,只不过……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问题?”王怡真抖着吕才人那封信说道“李皇后向宫外传递一个信息,需要那么久吗?”

信上说,李皇后向梅妃传的消息,梅妃的人动手抓人,抓到再传回消息,总共花了十天……也是致死吕父的最主要原因。可是李皇后当年是后宫之主啊,她又不是吕才人这样的低阶嫔妃,只能在宫里等着王怡真主动找上门,她传个消息为什么会慢到如此地步?

“因为梅妃这种联系方式太特殊了。”吕才人解释道“便是梅妃每天都去朝阳宫的门环摸一把,那李皇后第一天送信,梅妃夜里摸着了,也得第二天才能回信,塞到门环里,李皇后再接信便是第三天了,这样两边传个消息便得六天的时间。是不是……梅妃又需要再找旁人去向宫外传递消息,再加上动手,这样0天到也差不多的。”

王怡真小学数学也不错的,自然也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但其实这算法不对。

吕才人同梅妃有问有答,来回是需要三天,可是李皇后是下令,梅妃接信后当天就可以去行动,也就是说,第二天足以开展工作,等她行动有成,再次传来信,也只需要一天,这来有来有往可就省了两天,而且梅妃就算是要再找宫中其它的人传递消息,那也都是单线行动,若是按0天计算,那梅妃就得在宫中传四波消息,谁家的联系网要是建成这样,那可就真的离死不远了,是怕被人发现不了吗?

而且这样就又有了另一个问题,“李皇后当时不是已经做了皇后了吗?李家那时候不是还常常进宫进献糕点吗?李家长房的夫妻也没有死,韩夫人也不时带李兰兰进宫……李皇后为什么不让李家的人去做这样的事,非得吩咐梅妃?”

李皇后为什么要花十天的时间连络梅妃来完成这件事,而不找李家呢?李家难道就没有打手、没有庄丁、没有护院了?李皇后只要给自家人说一声,李家的人第一天接到消息,当天出宫晚上就能把人逮到,第二天再入宫讲一遍,这事……都拖不到第三天。

梅妃的信中,她的人手看事不成了,需要卖掉妹妹和阿牛,然后找到了李家的管事来办,也就是说,梅妃同李家根本是不同的两个系统,只不过都归于李皇后的手下,各自为其卖命。那么绑个小宫女的家人而已,有什么必要非得梅妃这种埋在启圣帝身边的人来动手呢?

关于这个疑问,吕才人也给不出答案“或许是……韩夫人一向良善,所以李皇后不敢让她知道这些龌龊?又或者是进宫献糕的人不是李皇后心腹……”

“肯定不是。”王怡真十分断定。

吕才人自己说过,当初韩夫人在丈夫死后,还曾经进宫同李皇后争吵过,她又是常常带李兰兰进宫的,她所身负的任务,就是李皇后同李家的联络员,并且深知丈夫身死时内中的详情。而且李皇后是李家的荣耀基础,李家一定是举全族之力支持她,能够进宫献糕点的人,又一定是李家最精明的婢女,莫非还敢将李皇后的吩咐外泄不成?李皇后若是想用李家的人,一定是非常顺手,可是她却避过了李家,宁可花费漫长的时间联络梅妃……

梅妃是李皇后手中藏的最深的线,绑个小宫女的家人,用得着下这么大的力气吗?说实话,若是一开始就由李家动手,不但效率高速度快,吕父也不一定死亡,

也就是说……李皇后让梅妃动手,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可能,她是不想让李家沾手这件事,怕被谁知道了?

也可能,吕才人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只能梅妃来动手?

那岂不是又要去扒吕才人的身世了?

王怡真现在想想这些人真的假的各种身世就头痛,做人为什么都不能真诚一点呢。

答案永远是无解的,王怡真觉得自己同这京城八字相冲。

总之吕才人的事,王怡真应下了。解不开的谜,也不是凭脑洞能解决的。

王怡真便又将李兰兰那信拿了起来。

这信,吕才人没有敢动,交给王怡真的时候,信还封着口呢。

潜意识告诉她,里面的内容大约很可怕。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国公世子的死亡,光看这信的厚度就知道有多少内幕,梅妃详写吕才人一家的事情,才两页纸,而李兰兰父母这一封,目测有0页。

王怡真将这信拿在了手上,拈来拈去的,思索了半天。

409 这才是重点

按说,别人的信,外人是不好随意拆开的,多不礼貌。但是……这是在宫中啊,安保措施做的一向严格,当然,一般来说,进宫查得严,出宫就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了,就是抽查,比如上次李兰兰,就顺利的将两瓶药带出了宫,可是那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若是被发现身带剧毒,李兰兰也是一个死字。

之前联系梅妃的印章,为什么常年放在朝阳宫?也是因为太子妃若是拿了走,再纸条进宫多有不便,于是被她们钻了空子。

所以王怡真最后还是决定她先拆开来看。

信,她还是会想办法带出去,但一旦有什么万一的情况,她销毁掉信,至少还可以给李兰兰口述内容,反正……这信李兰兰也不会瞒着她,早晚她还是要看的嘛。

王怡真便拆了信来看,刚看到第一段的时候便瞪大了眼睛,扫向了吕才人。

“怎么了?”吕才人吓了一跳?李兰兰父母之死……怎么还有她的事吗?

“没事……”王怡真同情的说道,只是在李兰兰这一封信中,揭开了上一封信的一个答案罢了。

不得不说,梅妃写的经过确实详细,并且——她可能是因为两件事重要程度不同,印象深刻程度也不同,必然是第一封先写了李兰兰这信,又以为看信的是同一个人,于是李兰兰信中讲述过的事情,在吕才人信中便不再出现了。

刚刚王怡真便有些怀疑,为什么绑一个小宫女的父母这种事,还需要梅妃这种暗线出面……王怡真甚至怀疑吕才人身世是不是也很特殊。

不过在李兰兰的信中,就有了答案。

就像她们之前给梅妃留条子,一张纸上说了两件事一样。

当初梅妃接到的条子,也是一张纸上两件事,并且这两件事还是相同性质的事情,可能是本着一客不烦二主,一事不扰二人的原则,李皇后便让梅妃一起办了。

因为……李皇后让梅妃主要办的事情,是绑架,除了吕才人一家之外,二有另外一户人家。

梅妃在信中第一段的开头就很详细的写明,李皇后让她去查的一个叫拒霜的女子同她的女儿,若找到了人,便将两人捉了来,至于吕才人那边,就是个顺手。这件事便说明了为什么李皇后不想让李家的人沾手,因为拒霜是肖婉儿身边的人,李皇后想对付肖婉儿,但又怕别人知道她要下手,于是才委托了同李家明暗两条线的梅妃。

同时,也说明了吕才人的家人为什么会被一关十天没有人理会……很明显,当时梅妃的人,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查拒霜和孩子那边了,吕家人就是包赠品,等到了那边的事情办完再想起她们来,人已经不行了。

也就是说,不是吕才人同李兰兰父母之死有什么相关,而是李兰兰父母之死同吕才人相关……

嗯,王怡真决定,这件事就让他随风而散吧,不要让当事人知道比较好。

至于李兰兰父母这边,王怡真也是没有想到,竟然直接对接上了肖婉儿同拒霜之事。

梅妃在信里虽然写的详细,他们通过了几天的查找,找到了躲起来的拒霜,并成功将她和女儿绑架了。

王怡真看到这里又停了一下,然后再次是无限的纠结。

拒霜就是养母惠心,而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被绑架的记忆。

不过王怡真的记忆是来自于穿超之后,也就是说,这起绑架案是发生在她被肖婉儿送到了乡里之前。那时候肖婉儿同拒霜各自带着一个女儿,而肖婉儿的女儿,极可能是启圣帝的私生女,所以……李皇后绑拒霜和其女是图什么?王怡真觉得,若是怒火中烧,李皇后也该去绑肖婉儿和女儿啊?

王怡真继续看了下来,然后发现……吕才人还真的是点背啊。

她之前看吕才人那信的时候便怀疑,李皇后同梅妃的联络为什么事隔了十天那么久?

其实在李兰兰的这信中也已经写明了,并不是因为传递消息太慢,而是梅妃接到信后安排人搜索、查找、跟踪拒霜,并计划绑架,消耗了时间,正因为之前绑架吕家人的事,是顺手,所以如今向上汇报,也是等到了拒霜同女儿被抢了来之后,才顺带着把吕家人的信息给一起报了上去。

然后梅妃等到了李皇后的指示,吕家人可放,拒霜两个人……则要掩人耳目的交给李家。

此时梅妃的人才想起还有吕家这么几号人来,但很可惜,死的人已经救不活了。

梅妃的人不敢将吕小妹同阿牛一起放走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个大活人,于是这里又有了一桩顺手,在交拒霜的过程中,梅妃的人将吕家两人同那女孩子一起交给了李家,也就是说,不只吕才人的家人是李家那个叫李新立的管事处理的,拒霜同女儿,也一样是他处理的。

拒霜母女的事情,梅妃自此就全权将给了李家了,本来她应该同这件事再也没有联系,可是接下来,梅妃又提到了别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兰兰父亲的死因。

梅妃在信中说道,很多江湖上的兄弟为了义气,也为了自己的利益,共同商讨了去讨伐吾威镖局,梅妃的人也参加了这一场讨伐,结果在讨伐中,梅妃的人惊慌的发现,同吾威镖局一起的,竟然就是宋国公世子李如海。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本来拦路劫镖不算偷袭,按着江湖规矩该是先各报名号,梅妃的人想点明李如海的身份时,宋国公府的死士却不懂江湖规矩,他们显然对镖物看的极重,一言未开就向绿林这边下了杀手,混战开始,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连梅妃的人,都因宋国公府那些蠢材而有了伤亡,一起围劫的500多兄弟中,将尽有300人被杀,绿林众人才杀尽了吾威一行,抢下了镖物,梅妃当时便已经猜到了,那镖物正是拒霜母女,因此众人本想将人杀掉的,但在梅妃的劝解下,以“讨要赎金”的借口,留下了拒霜母女的活口,毕竟这300兄弟也有家小需要善后。

410 当初

于是众人便推举梅妃的人,做为中间人去找事主要赎金,而梅妃这边呢,当然是直接联系上了李皇后。

本来李皇后做为妹妹,该是恨死了杀害了兄长的贼匪们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李皇后更不敢让人知道,她在里面的作用,于是在李皇后的授意和安排下,梅妃站了出来,向启圣帝道出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肖婉儿换女之事。

李家早怀疑肖婉儿所生是启圣帝的女儿,又因为肖婉儿的原因,李皇后这些年都过的很苦,甚至长子都没有得封太子,因此李如海做为兄长,十分憎恨肖婉儿,便曾出手害过她,而肖婉儿得知之后,便同拒霜换了孩子,想将她们母女送去远处,这件事情被李如海知道的,李如海感叹妹妹太过于重情,便自己出手将肖婉儿的心腹同女儿抓了起来。

李皇后嫁出去的女儿,也用不上李家的人,只能求助于江湖人士替天行道,本来是只要救了人就好,却没有想到宋国公府伤人太狠,江湖人没有办法,为自保才杀人的。

启圣帝没有想到李皇后是这样善良又重情的人,虽然她之前拆散了一对爱侣,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爱他,更为了他生下长子。而肖婉儿呢,她的女儿确实是李皇后救回来的,于是肖婉儿原谅了她,启圣帝也不再怪她,正式立了李皇后所生长子为太子,帝后的关系竟然也重归于好,某种意义上,算是皆大欢喜吧。

唯一不太好的便是死了丈夫的李如海的妻子,韩氏曾进宫来质问李皇后,说她为了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更害了兄长,姑嫂两个大吵了一架,再然后,韩氏就病倒了,后来死了。那之后,拒霜母女也远走异乡,再也没有听到过消息了。

梅妃信里的内容,到此为止。

王怡真把信看的这里,差点喘不上来了气来了。

梅妃在信中,所写的一切都非常详尽,李兰兰只问父母之死,但梅妃却并不只说李如海和韩氏,她可能是以为,是自己的新主子太子妃,因为李兰兰嫁入太子府,才想知道当年的旧事。于是梅妃将这件事相关联的前因后果一一写明。

可以看出来,一切都是李皇后自导自演罢了。

首先,应该是李皇后需要虞家手中的什么东西,于是计划了绑架拒霜一事,她不敢用李家的人,是怕有人查到李家是主谋。于是找到了有绿林背景的梅妃去做案。彼时肖婉儿早知道虞家所求,因此拒霜母女就算是被掳,肖婉儿也只当作是虞家做的。

然后,李皇后本想将拒霜母女当作是镖物,送到凉州,以换虞家手上的某一种,她想要的东西,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因此李如海亲自押镖,到了凉州一边交了拒霜母女,一边直接带回那物品。

可是谁能想到,正碰上了绿林劫杀吾威镖局。

那之前,李如海不知道吾威惹了江湖共怒,江湖人也不知道李如海在那次的镖中,于是连累了他一条性命。

李皇后怕是绝没有想到,自己好好的安排,竟然就这样被毁了,兄长的死更是让这件事瞒不住了,一定会将她牵连出来。

之前她拆散了启圣帝与肖婉儿,两个人都不肯再原谅她,如今若知道她又出手害拒霜,只怕更要恨死她了。李皇后所生的长子,那时候可一直没有封太子,只害将来是再也做不成太子的呢。李家的姑娘确实个个以成为皇后为人生最高目标,但这皇后却并不是终极目标,能生出太子,儿子成为皇帝,那才是真的皇后太后,否则,像是太宗皇后那样,空有一个皇后的头衔,看着贵妃之子登基,不一样了无生趣吗?

于是李皇后下了狠心,反正兄长已经死了,污名一个人背,总比两个人背要来得好。梅妃便站了出来,说李皇后早知道兄长做了违法之事,她无法阻止李家,便只能求助于江湖人,阻止兄长的暴行。

本来,国公世子在京效之地为江湖劫匪所杀,已经足够朝廷上剿灭江湖势力了。

可是梅妃站出来指证,这件事情摇身一变成了李皇后大义灭亲、及时阻止李如海的暴行,救下了无辜之人。

于是好人都有了好报。

没有人再害肖婉儿了,女儿也平安归来。拒霜带着孩子被送走,也可以开启新的生活。启圣帝体会到了妻子的爱情温情,也愿意从曾经的恋情中走出来了,夫妻和睦、父子相亲、江山也因为有了储君而更加的稳固。江湖人报了仇,又得了银钱,还替天行道了,梅妃更是借此事,留在了当朝帝王身边效命,真可以说青云直上了。

坏人则得了恶报,害肖婉儿性命、拐卖人口的李如海死了,他的妻子也没有活的太久,他一房没落,后代也被人看不起,这若是一出戏曲,这样的结局该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啊……

李兰兰的父亲,一个人背了污名。

他的死确实没有任何的可疑,真的是个意外,可是这死却憋屈万分。他为妹妹做事,却在死后被妹妹反咬了一口,李皇后享受了兄长之死带来的好处,借着兄长将自己洗白,却即不肯照顾兄长的妻女。

虽然梅妃的信里,对于韩夫人的死只有寥寥几句,但却说明了很大的问题。韩夫人说李皇后讨要虞家的东西,说明她知道李如海押送拒霜的真相,还说李皇后害了兄长,也就是她甚至可能知道是李皇后在害肖婉儿,她手里有李皇后的把柄,那么韩夫人的死……是谁下得手,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怪不得……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李皇后早前让李家长房,按着太子妃的嫁妆给李兰兰准备,却后来将她订给了纪家,还让纪家永不回京。

怪不得启圣帝多年不封李奕城为宋国公府世子,看着他就一脸的嫌弃。

因为李如海在启圣帝的心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李兰兰姐弟成了罪人之子。李皇后自然不会再让李兰兰,来做太子妃。

也怪不得,王怡真说自己可能是被换的孩子,启圣帝表示半点不信。

他说的“知道了”,是因为他真的知道,换女之事确实曾有过,但是在吾威劫杀案之后,孩子已经没有了危险,自然会换回来的。

事情,竟然真的因为梅妃而被撸顺了。

杀肖婉儿的凶手还未知,但是让李兰兰父亲背上罪名的,一定是李皇后,而韩夫人的死,也就必定同她相关了。

王怡真闭上了眼,心疼李兰兰一百秒。

她现在嫁的人,变成仇人之子了……

411 犹豫

“所以……那个,兰兰,你怎么看?”王怡真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今真的是不太方便,她若想见李兰兰,只能到太子府。

自从她前段时间的惊天一脱,又有李奕城当众将太子府的侍卫胳膊砍掉,在启圣帝那里不但没有被怪罪,还被封了千牛左右备身,名义上在太子府中当差之后,这太子府基本上也算是王怡真另一个后院了,什么时候想进,就可以什么时候进。

只是进归进,这太子府依然是太子妃的地盘。李兰兰屋子中服侍的是红英她们,而其余的丫环,则是从李家挑选的,李兰兰也已经自认为挑选的精细,可是这李家的人中,到底有没有太子妃能够说动收卖的人,谁也不知道。

王怡真之前出宫的时候还在想着,李兰兰若是见到了信,情绪激动到大声的哭出来该怎么办呢?她如今已经是别人家的侧室了,若是有一点失态之处,传出去她在自己的院子中哭闹,那也是百般的麻烦。因此王怡真拿信出来之前,不但让红英等人将整个院子都清了,连着只有她们两个在屋里,也是小心说话,跟密探接头似的谨慎,王怡真更是紧贴着李兰兰坐着,就怕她情绪上稳不住,她还可以及时捂她的嘴。

却没有想到李兰兰异常平静的将信从头看到了尾,又从尾看到了头,看完了,还静静的将这信给烧了,甚至确保烧烬的灰中没有一点的字片。

冷静的就像是……信上说的并非她父母之死,而她也没有嫁给凶手的儿子一样。

“我能怎么看?”李兰兰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的死,总归不是姑母动的手。”

“啊……是的。”王怡真点头。李如海的死,如今已经证明,真真正正是意外。

“我母亲的死,也没有证据说是姑母。”李兰兰又说。

“也……是的。”王怡真再点头。

李兰兰直直的盯着王怡真说道“梅妃当时还未在宫中?她所说的事情,很可能少了最重要的一段,对不对?”

“可是……”王怡真说了两个字,又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对。”

她在宫中看信时,便觉得梅妃对当初发生过的那些事,讲的太过于详细了,一点一滴,就跟亲身经历过似的,直到看到梅妃是在吾威劫杀案之后,做为证人向启圣帝揭露李如海的罪行,并且证明李皇后的正义之举,才到了启圣帝的身边服侍,王怡真才明白,梅妃还真的就是全程参与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梅妃写的有些绑架的一切,都是她知道的,而这其中,只有当年李皇后同韩夫人的争吵,是她进宫之后才听说的了。哦,还有,不是她,该说是他了。

以前太子同吕才人老是说梅妃梅妃的,王怡真只当梅妃是个女子,也像吕才人一样,被安排到了启圣帝身边。

如今听说了梅妃还参与过当年吾威劫杀,她便觉得,梅妃大约是个男子,这不只是因为江湖上混绿林道的,本来就是男子居多,更是因为启圣帝的脾气和身份,他喜欢的,是肖婉儿这种才女,便太可能将一个舞刀弄剑敢去劫杀仇人的女性放在身边,更何况他一男之君,身份如此贵重,他的身边可以有会杀人的侍卫,因为大家要争他这个主子的宠,只会奋勇杀敌,却不能有会杀人的床伴,因为女人们一争起宠来,性子狠的,一般不是杀小情,就是杀男友的……

因此,梅妃的讲述确实是缺失了一块的,这一块就是李皇后在事后对于李家的、特别是对于韩夫人的安抚和条件交换。总之,韩夫人当时同李皇后大吵了一架,可是之后却并没有做揭发李皇后的事情,放弃了为丈夫复仇,总该有点原因……甚至说,有些好处吧?

“姑母是没有打算要杀母亲的。”李兰兰说道“你忘了吗?奕城能作小公爷,是姑母向圣上求来的,我订下了纪家的婚事,母亲那时候也还在世。”

“确实……是的。”王怡真表示。

她对于李皇后没什么感情,反而还多一些恶感,因此脑洞一开,便很容易将她想的穷凶极恶,但李兰兰不同,她前面十几年的好日子,都是得自于李皇后对她的百般疼爱,当然,现在看来,这疼爱极可能来自于李皇后对兄长的愧疚,但李兰兰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姑母,想的这么恶毒。

因为一者,李皇后将罪名推给了李如海,使得他深受启圣帝厌恶,使得启圣帝当时便将宋国公府的爵位给了二房,但是李皇后还是向丈夫求来了特许,让李奕城在成年之后有机会继承爵位,这也造成了李家一直世子之位空悬的情况,若是没有李皇后,其实按常理,定了国公之后就可以请封世子的。

二者,李皇后无法再让李兰兰这启圣帝心中的罪人之女当太子妃了,可是她又给李兰兰订下了纪家,说起来这也是挺好的一门亲事了,若是李皇后还活着,那么李兰兰如今都已经做了世子夫人了,而且纪家还是凉国旧皇室,之后夫妻两个回到故乡,即有当朝皇后做靠山,又是旧凉血统最尊贵之人,更是爵位傍身还得以永镇凉州,除了身份,只怕风光自在的程度,比之太子同太子妃还要高些。

也就是说,李皇后虽然同嫂子大吵了一架,但其实后来两个人也有和解。

就像是李如海一死,李皇后为着自己的利益,便只能让他当替罪羊一样。

韩夫人也是如此,为了自己儿女的利益,她只能尽量的让李皇后多做补偿,拿到能得到的一切好处,而不是扯开李皇后掩盖的真相,把李家一起拉到同归于尽。

所以韩夫人才会同意了,在李兰兰幼年便将替她准备好的太子妃规格的嫁妆,送给了二房,并且当初刘婆子一口咬定了儿子查到了李如海之死,有李家的人在背后操纵,将矛头指向二房时,她也一直只是藏着对方,不许刘婆子查的太深。

因为她不但知道真相,而且还同李皇后达到了协议,所以到少在前期,李皇后不但没有杀这个嫂子灭口,反而还给足了李兰兰姐弟利益,至少在启圣帝眼里,李兰兰姐弟作为伤害自己恋人的罪人之子,一个能保有继承权,一个能嫁做正室夫人,已经是非常光明的未来了吧。

可是……可是……王怡真虽然之前将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里还是想说。

李皇后这真的是好心吗?李兰兰想么美化记忆中的姑母,会不会有点太美好?

412 给钱

比如,李皇后为李奕城求来了以后做世子的许诺,可是却也将他同二房李奕年放到了竞争的天平上,这些年好歹二房是没有出手害他性命,但也把他教养的不成个样子,甚至说,正因为李奕城没什么正形,才逃过了一劫。

而纪家那个永镇凉州也是好坏参半,若是当初便将人放走了,纪家在凉州立住了脚,为了永镇凉州说不得还会珍惜李兰兰这个正妻,但至少就现实来看,将人晾了20年才放归,纪家不想要李兰兰的心思大过于想回凉州,李兰兰这一路的辛苦,不也还是因为这些事引发的吗?

李皇后对李奕城的求情,对李兰兰的安排,看着处处温情,但其实,姐弟两个的处境,都也挺危险的。

还有,如果真的是姑嫂达成了协议,那么为什么后来韩夫人不肯再宋国公府里住了?又为什么在念园住时要日日燃那个安神香?念园里有毒的蜡烛又是怎么来的?若说是李皇后有心害人,便全都理得顺了,可是若李皇后没有害这位嫂嫂,那这些可就都讲不清楚了。

王怡真十分怀疑李皇后的举动,根本就是做给启圣帝看的,让丈夫看看自己是个柔软又温柔念旧情的好女子,但其实背地里全都是下给长房的套路。但这话……王怡真又说不出口。

李兰兰毕竟在幼年丧母时,受到了李皇后无比的关爱,这位姑母在她心中的形象,不会因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暗线探子空口白牙的一番话,便全然相信了。

而更重要的是,李兰兰现在已经嫁进了太子府了,太子是她的丈夫,若李皇后真的是害父杀母的仇人,李兰兰又要如何自处?

自杀?亲者痛仇者快。

逃离?名声扫地过着永不见天日的生活?那李兰兰一开始便不会嫁进来。

杀了太子报仇?李兰兰也只得死路一条?

权当不知道这事……杀亲之仇,李兰兰要是做得到,一开始就不会去查了。

李兰兰不想承认这是真的,好在,也用不着现在就承认。李皇后是让李如海背了恶名,让李兰兰做不成太子妃了,可是李家的有什么好名声吗?李家的名声本来就是女儿做皇后带来的,李如海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立太子,为了帝后和好,为了让李家的地位名声更巩固,虽然说不出口,但李兰兰无法否认,李如海死的是冤枉,可是怪不得任何人。

至于韩夫人,她既然先前已经同李皇后讲定了条件,很明显这条件两方也都接受了,那么李皇后便没有必要杀人了。要不然,韩夫人不是李皇后杀的,还是像当初她们猜的那样,是二房为吞产护爵,下了手。要不然……就一定是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李皇后决定要灭口了。

可是李兰兰本能的想否定第二条,这不只是因为她已经嫁进了太子府,还因为韩夫人死时她已经不算是小娃娃了,韩夫人也不是什么暴毙身亡,但始终……韩夫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任何人的不好,不论是二房、还是李皇后。

“我始终觉得,母亲的死,还有疑点,幸好还有一条线索,就是李新立这个李府的管家。”李兰兰说道“这件事就得拜托你……”两个人坐的近,她看着王怡真便自然的说道,可是说了半句,看王怡真认真听她讲话的样子,她突然讲不下去了。

她想说拜托王怡真去查中间缺失的部分。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笼中鸟了,别说没有以前的自由,就算以前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她的人脉手段和行动力,也比不上王怡真,去找人查问……甚至有可能需要用到些手段拷打、逼问对象,这种事只能王怡真做,就算不用王怡真亲自动手,傅卫东那些人,也只听她的。

以前,想让王怡真做事,给钱就行,就算一时没钱,也先谈好了价格,于是李兰兰说起话来也理直气壮,时间久了,她便有些习惯了,可是今天看着王怡真一点没有推诿的眼神,李兰兰才发现,她有什么资格要王怡真去做事?

讲钱,早变成王怡真补贴她了,讲情份,那就更可笑了。

韩夫人的死因还是谜,肖婉儿的死因难道就查了出来?

更何况还有真假王怡真的绑架案穿插其中,不论害肖婉儿的主使是否李皇后,但行事的人总是李如海吧?

不管李如海死的有多冤,拐卖绑架这种事,他终究是做了的,伤的是肖婉儿身边的人,绑的还是王怡真本人,李兰兰现在还要指挥着王怡真去办事,她哪里来的这种脸面?

李兰兰话说到了一半,就停了。王怡真问道“怎么了?”

“你等下。”李兰兰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内室,再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叠纸。“这些你拿着。”一边说一边塞给了王怡真。

王怡真拿过来大致翻了一下,手差点抖了。“这些是……”

“我娘的嫁妆。”李兰兰说道“我娘年轻的时候,一直跟着外家长在冀州,外家给她攒的嫁妆,多数都是在冀州的,谁能想到有一天全家被招回京中,她也嫁在京中呢。”念园的地契早给了王怡真的,这些都是冀州的地契了。

这一点,王怡真倒是听说过。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嫁妆都是从小攒着的,从房舍农田到商铺银票,从家具日用到衣服首饰,出嫁的时候若能十里红妆……那听说是连鸡毛掸子跟尿盆都备好了的,韩夫人自小长在冀州,嫁妆中的农地庄子便全是冀州的,她在京中的遗物,当初大半给了二房,小半早就留给了李兰兰姐弟使用,这些年也是日渐空了,唯有这些冀州的不动产,因为实在路远,即不方便卖掉,也没办法打理。

王怡真莫名其妙的看向她“你是让我去查冀州的这些产业?你这思路不太对啊……”韩夫人的死,线索不是指向了李皇后吗?查韩夫人的产业有毛线用?

李兰兰叹气道“你这思路才不太对呢。我是说,这些都给你。”

王怡真有点方“让我转给阿城?”这算什么毛病?姐弟两个天天见面,今天早上也必定是见过了的。当时不交,现在非让她转交?

李兰兰抽了抽嘴角,才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送给了你的,是属于你的家产财物了,这总听明白了吧?还得要我怎么说?”

王怡真这次是真的惊了“好好的,你非要送钱给我做什么?”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李兰兰总不好直说,自己天性善良,不把工钱给足了,不好意思指使她干活吧?

413 贵客上门

但既然是给过了钱的,李兰兰说话的底气立刻便又回来了。

“这些本来便是我娘留下来的产业,按理该是我们姐弟一人一半,奕城那模样,我哪里敢让他打理钱财,你是我的弟媳,自然该交给你管,至于我的那一份……”李兰兰停了停说道:“这些产业远在冀州,我连在京里中铺开人手都不足,又无法随意出门,怎么能管得到,不如也给了你,你同奕城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你手上多拿着点钱,比什么都重要。”

“……”王怡真觉得这姐姐很可能已经忘记了她同李奕城是假订婚的事,怎么就直接跳到好好过日子了?

“再说了……”李兰兰叹了口气说道:“我娘也是你婆婆啊。她的死……就拜托你了,我总感觉,娘的死不是正常身亡,可是我如今……”李兰兰之前在王怡真找到假书的时候,曾经想让王怡真借她些银钱,她在李家都布好了局,要查父母的死因,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一日之间就变成了人家的妾,困于后院,她布下的人手就算还能用,她也无法出面了。

李兰兰不是忘了两个人假订婚的事,而是笃定了王怡真不会不管乡邻,既然接来了京中,那王怡真以后也一定是要长居京中了,有圣旨赐婚,不管这婚事多假,王怡真都一定要嫁一次。李兰兰将冀州的产业给了王怡真,便是她们夫妻的产业,也到底还是李家的,但是王怡真拿到了这些产业,便要为自己的婆婆出力,总不能拿了人家的家产,不管人家的死活吧。

李兰兰是笃定王怡真的义气,拿了钱,便不会不管。

“……”王怡真能说什么呢……突然之间就有一种拿人手短的感觉,那名义上确实是自己的婆婆,而且就现在来看,韩夫人同肖婉儿两件线,牵扯在一起,绑架静心师太的人也一定与当年的事有些相关……也就是说,王怡真本来就立誓要帮李兰兰一查到底的,如今碰上了别人这样非送钱不可……

王怡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总之信放在你这里吧,内容我也看过并记下了,你在李家的布局,也跟我说说。”王怡真问道。

李家现在成了一切的关键点,特别是那位叫李新立的管事,能不能找到他,是重中之重。

“我记忆里,李家从来没有一位叫李新立的管事。”李兰兰先是皱眉说道。她长在李家,这管事的若是当年便如此受李皇后器重,那不可能是无名之人,李兰兰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可见人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你先去问李宝银吧,他也是李家的老人了。”

李宝银就是在念园投了李兰兰的那管事,他是二房的管事,但也是家生子,李家的管事都是从家生子里挑的,他可能知道此人,至于其它人人……

李兰兰跟王怡真细说了几个人,都是她在李家时便着意拉拢的人,其实这些能被银钱收卖的人,都并不是二房下人中的重要人物,但就布下一个眼线总是好的,风吹草动就算见不得牛羊,至少能给自己提个醒。因此给这些人输送的银钱,不能因为李兰兰入太子府而断掉,所以又要王怡真来做了。

李兰兰在李家的布局,竟然人还不少,两个人凑着头说话,一直到了济宁伯府海氏派了人十万火急的来催王怡真回府时,两个人都还没讲完,王怡真一口气听了数十个新人名,就算是她脑子一向还聪明,也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千头万绪,王怡真一直到从太子府出来,整个人的精神都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又因为海氏催的急,因此也没有看出来,送她出府的红英,一副的欲言又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到王怡真走的远了,红英还站在门口望她的背影,憋在心里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王怡真便回了家。

以往这个时候,她从太子府回来,应该是先去青云武馆的,傅卫东、兄弟们、李奕城都在那边,想商量正事、坏事都得在那里,甚至可以说,王怡真平常朝九晚五的只在这两个地方,济宁伯府说是家,那其实就是回去睡觉的一张床。只不过今天海氏竟然很少见的从济宁伯府里派了人来太子府寻她,说是家中来了她的客人,王怡真也是因此,才从李兰兰这里记了一堆的人名便走,要不然,以着明日里,她肯定得让李兰兰把这些人的人名、特征、关系、每个月需要输送的银钱数量恨不能外加祖宗族谱都给她写出来,然后转手扔给银月姨娘去处理的。

这也是为什么京中大户人家去别人家做客还要先递个拜帖,王怡真以前觉得麻烦的要死,她们在乡中想串门的时候可是抬脚就走的啊。如今在京中久了,也觉得这么做是个好办法,因为京里的生活节奏实在太快,大家都忙的要死,像这样突然出现的访客,确实很耽误原定行程。

只是这访客既然敢于不事先递拜帖就突然出现,那一定是有急事,并且其身份也让主人家不敢轻慢,否则海氏不会心急火撩的叫人跑到了太子府来喊王怡真。王怡真心里嘀咕着来客的身份,也搞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来,不过两个人虽然从未谋面,但王怡真心里对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又担心她是真的有急事,因此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济宁伯府。

等到了王怡真回了府,看见了海氏几乎是眼眶念泪的出来迎她。

“怡真终于回来了。”海氏满脸激动的说道:“快快快,你的客人们都在厅中等着你呢,偏你这孩子乱跑也不在家,我怕失了礼数,带着你妹妹正同客人讲话呢,你既然回来了,我们也不好挡了你说正事,我同你妹妹就先回去了吧。”海氏一边说着话,一边你再不来我就活不下去了的表情。

王怡真倒是也知道自己的这位继母死宅属性,这些年,除了为王元娘相亲的那一段时间,她同夏家夫人来往过几天,又为了王元娘相亲而出过一次门之外,海氏同王元娘几乎就在娘两个呆在家里自娱自乐,也不怪她一时间来了客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待。特别是以前那来往,好歹夏夫人还是着意揍着她,海氏还自在些,如今来的人地是身份地位都高高在上的,是需要海氏揍着的人……王怡真估计海氏这辈子都没揍过别人,只怕是说都不会怕了。不过……

“客人们?来了很多人吗?”王怡真问道。海氏之前传信,只说来了一位客人啊?难道那人不是自己来的,还拉了以她为首的大部队?

海氏伤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415 抢先

就算是海氏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冲着王怡真而来,而且还是来添妆的……

但添妆什么呢?

如果是两个未嫁的姑娘家添妆,那就是互相给份子钱,我当初嫁人的时候你给了多少,你嫁人的时候我再添点还你。王怡真好歹也是经营着一个孤儿园的人,人情世故上懂的也不算少了,添妆的多少,是看交情,看关系的,她还第一次听说,有素不相识的娘家嫂子来给未来妯娌添妆的,而且添妆的时候,还捎带上未来妯娌的娘家大姐……

王怡真觉得,她们就直接承认说是来送钱的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前几天她还穷的要死,今天还刚向启圣帝哭诉她说没有钱花用了,然后自出了宫之外,每一个见着的人都上赶子的要给她送钱呢?

难道说启圣帝这位当代帝王,真的是人家老故事里传的那什么真龙天子都是天星下凡?只要诚心求他就能保祐心想事成财源广进的?王怡真想着,自己以后没事是不是也需要常进宫给这位便宜爹多上几柱香?

“啊……诸位都是来添妆的……欢迎啊……”王怡真说道:“添妆的单子给我母亲就行。上过茶没有?聊过天没有?诸位还有别的事?”王怡真很认真的问道。她总感觉,这几个人来,一定还有些别的事情。

结果楚王妃娄氏和李杏杏的脸一僵,韩王妃速氏又是一脸的要摔杯子的表情了。站在王元娘身后的孟小楼,直接抽了抽嘴角,王怡真这问法,跟提醒送客似的。

海氏默默的捂着脑转了过去,她有点后悔了,自己这继女的脾气也太直了点,眼前的几位都是以后自己亲女儿的亲嫂子,海氏觉得,把事情直接甩给王怡真可能是错的……海氏不爱社交,但她至少会……王怡真这社交能力,怕还不如她。可是,她之前也陪着几个人聊了几句,看这几位的模样,若不是王怡真来,只怕她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此时海氏只能尽力为王怡真打圆场道:“唉呀,真姐儿不是那个意思……真姐儿的意思是……几位若是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

楚王妃娄氏觉得,海氏这圆场打的更冷了。

其实王怡真也不是不会委婉的说,只是她现在急着去李家,不想为几个不认识的人浪费时间。继续主人已经表示了“不如直说”,楚王妃娄氏便直为爽郎的笑道:“那我就不客气的直说了啊?王大姑娘,能不能借一步?我想同你单独说几句话?”

王怡真自然马上就点了头:“好啊。”她就说,人家不可能没事上赶子来送钱,肯定还是有事找她。而最大的可能性……王怡真猜想,还是同肖婉儿有关。如今她得到的每一点消息,都是重要的线索,楚王妃娄氏要找她单独谈,她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其它的人帮着她拒绝了。

韩王妃速氏挑着眉毛说道:“我也有事要单独找她,凭什么你先谈?”

娄氏笑道:“凭我先来的啊?怎么?难道要凭谁添妆的钱多?但我记得弟妹你带的添妆里,已经有三万两赔给了海夫人做茶具钱了?你真要比?”

速氏冷笑着说道:“我可不怕比,就算那添妆里扣掉三万,只怕有些人也比不过,但我只说一样,孟小楼害了夏氏,她包庇这贱人,总该给我一个说法,她要先听我说,我便不再追究这件事,她若先听着别人说了,那今天这贱人,就得跟我一起回孟家。”

王怡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孟小楼的事情,不过也是……孟小楼是来她这里避难的,若是没有她的事,以她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出现了这个厅里,孟小楼又站在王元娘身后,可见得她回来之前,这速氏便已经向孟小楼开炮过,王元娘才会护着她,同速氏给杠上了。

王怡真抬眼去看她,发现了孟小楼满眼的哀求,不由得问道:“怎么?韩王妃还管得孟小姐的事?”

速氏用鼻子哼向孟小楼:“你问问她,我管不管得?”

孟小姐便从王元娘的身后,到王怡真身边,低声解释道:“韩王妃的祖母同夏二小姐的外祖母是亲姐妹,韩王妃的舅舅娶的又是夏二小姐的二姨母,韩王妃的一位庶出兄长娶的是我大伯家的三姐姐。”孟小楼说道:“我父亲娶的是夏二的三姑,因此父母双亡后,亲大伯虽然做官却在外地,婶娘也不喜欢我,才把我寄养在夏家。虽然说孟家同夏家的关系亲,但夏家一个女儿嫁进孟家,便不敢直接撕孟家的脸,可是速家不同,速家是娶了夏家女做媳妇的,那件事让夏家丢了脸,娶了夏家女儿的人,也自然没有脸。”

“……”我CAO啊闭嘴我一点不想听……也听不懂。王怡真斩钉截铁的问道:“你就直接说她是不是能管得着你?”

“能。”孟小楼解释:“简单来讲,同样娶了夏家女儿,夏家恨我,却因为我娘的原因,不好直接撕我,但速家上两代娶过夏家女,这一代娶过一个孟家女,速家若是恨我,便能让我大伯来领回我。”一旦回了孟家,那孟小楼的生命概率,跟在夏家也差不多了。

王怡真十分赞同的点头,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夏家的女儿这一次算是被夏元婷弄的颜面尽失了,夏家恨孟小楼帮了王怡真,想治她,可是夏家曾嫁女入孟家,要是撕扯孟小楼,那扯出来的还是夏家教养不好,孟家也不会乖乖挨骂,因此夏家拿跑掉了的孟小楼没什么办法。

可是速家两辈都娶了夏家女,也无法忍受夏家女名声蒙羞,偏她家还娶了孟家一个女儿,那么如果速家发怒,便随时可以让孟家来接人,保证治死孟小楼。

韩王妃速氏这是拿着孟小楼的命,来同王一怡真讲价呢。王怡真不知道这位速氏上赶子来送钱是怎么回事?但她这行为举目,很明显心里带火,她来这里,是受到了什么逼迫,因此才会在这里摔桌子砸碗的,还拿着孟小楼的命来讲价,看速氏是这脾气,是绝不肯吃半点亏的人啊。

“行啊。”王怡真点头:“那我先同你谈。”一边说一边去看楚王妃娄氏同李杏杏。

416 砸钱

两位表现可大不一样,李杏杏半点不着急,楚王妃娄氏却是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

王怡真心里就有了数。娄氏同速氏来,是为着同一件事,这件事,先发言的人有好处,而李杏杏,是为着另一件事。

王怡真便向着娄氏道歉道“事关朋友性命,还请王妃稍请一请,娄二小姐也是我的朋友,王妃就当看她的面上,原谅我。”

娄氏顿了一下,笑道“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怪献国夫人,献国夫人将朋友情谊放在第一位,让人钦佩,总比得那些随意拿人性命语出威胁的人,来得好嘛。”

王怡真这下子对这位楚王妃也生出好感来了,姐妹两个都是聪明人,王怡真认下了她这位朋友,便不会叫她因为前后顺序而吃亏,这位楚王妃,一个很好的性格特点就是面对什么人,该知道什么样的态度最合适,她越是爽快,王怡真对她的好感越强,那么两个人在争同一件东西的时候,王怡真便会越偏向她。

娄氏已经嫁了一步,速氏便赢得了优先谈判权。

海氏将两个人带到了偏厅,速氏派了丫环确认好了四周的安全并把风之后,得将一份嫁妆单子,拍到了王怡真的面前。冷哼道“这是送你的添妆。”

王怡真难起来看了一眼,手抖了一下,才狠狠的捏住了。

说是添妆,不如说是嫁妆了……上面真的是跟嫁女儿一般,从古董摆件到日常家用、从服饰布料到金银首饰、应有应有绝对的十里红妆啊,王怡真登时就想起了之前速氏说的,她的添妆就算是减掉了三万,也不见得比别人少,王怡真这会是信了,问道“孟小楼的事,怎么解决?”

钱是好东西,可是这钱她得先看能不能拿,又或者拿不拿的到。若是速氏拿孟小楼来做交换,那这钱,王怡真便不能拿。

速氏冷哼了一声“你能跑到圣上的面前去哭穷,装什么傻?这钱都是给你的,孟小楼,你交出来。”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要人不要钱,这钱你拿回去吧。”

速氏便挑着眉毛说道“钱我拿了回去,人我也一样带得走,孟家自己的女儿,难道孟家管不得。”

“那你跑来是做什么的啊?”王怡真问。如果速氏不要钱也能带走人,一开始别拿这些钱来馋她啊。

速氏便说道“你要留人也可以,甚至钱我都可以一起给你留下,你手上的东西,得有一样交给了我。”

王怡真心里才轻了口气,就知道她是要这里等着呢。

她就说嘛,速氏绝不是来给夏家讨公道的,因为真想带走孟小楼,直接找孟家出面最有效。而一旦孟小楼被带离,王怡真便也不受她威胁了。所以速氏刚刚的话,不过是漫天要价,即让王怡真看了她带来的泼天的富贵,又让王怡真知道了,她随时可以叫王怡真人财两空,她再随后给王怡真一个人财两得的理由,王怡真连坐地还钱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答应了她。

“你要我手上什么东西?”王怡真问道。

“……”这一问问的速氏愣了愣,怒道“你别装不知道,自然是你母亲当年用的书。”

王怡真看向了速氏,也就是说,韩王府同太子妃一样,知道“宝物”是一本书?

“我母亲当年写过的书多了去了,我手便有百多本,总不能全给你吧?”王怡真说道“我母亲可是一画千金的人,如今一书就算不过千金,也该900两啊,那百多本你若都要,至少是10万两。”

王怡真认认真真的算着,算完自己都愣了,好像这位韩王妃带来的就是10万两啊?也就是说,她若要卖,速氏倒是当真能将书全带了走的。

速氏瞪着眼说道“我要那么些废纸做什么?我只要当婉儿当年给了皇后,皇后又送给了圣上的那一本。”

“……”

当着人家亲女儿的面说亲娘的遗物是废纸,这位速氏的脾气也太暴了些吧?

只是如今毕竟是王怡真有求于人,她也只得好脾气的问道“当年我娘给过了李皇后一本书,然后李皇后转给了圣上?但当年我娘同李皇后相识时,我还未生呢,我并不知道那是哪一本书啊?你要那书,总得给我个名字?”

速氏没想到王怡真会这样说,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然后怒道“那是你母亲最看重的一本书,你是她的女儿,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书在何处?”她却绝口不提书的名字。

王怡真看着速氏的反应,便能够推断出了二点。

1速氏并不知道晓她疑似私生女的身份,只当她是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然不会这么笃定了拿钱解决一切。

2速氏只怕也并不知道她讨要的东西是什么,要不然无论她想要什么,既然已经开出了这样的大价钱,都可以直说,不会暗示性的讲什么“肖婉儿给了李皇后转给了启圣帝的东西。”鬼知道那是什么啊?

速氏想要的,极可能就是肖婉儿那件宝物,可是若王怡真说当初肖婉儿给李皇后让转交的是情书,那岂不是她随便挑一首情诗就可以卖到上万两,速氏会来讨要的,绝不是这种没用的东西。

于是王怡真便顿时对速氏没有了兴趣。

打发她说道“我也不是贪钱的人,不会随便找一本书来打发你,可是像你这样随便找上人家,连自己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那也太没有诚意了,你还是拿着钱先回去,等你知道了你需要什么,再来吧。”

速氏没有想到王怡真面对着这样的巨款也不心动,还要赶她走,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她抢先娄氏一步,不就是怕那东西再落到了娄氏的手里吗?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那是本什么书,一急起来了,突然就急中生智,说道“孟小楼我可以不理会她,这10万两我也可以给你留下,但有一样,之后无论娄氏向你要什么,你都得拒绝她,把东西给我。”

王怡真差点忍着,才让自己没笑喷出来,速氏这脑子是不是有病?

417 透话

速氏这是傻的吧?合着她这10万两银子就买了一个承诺,娄氏要什么,她就要什么?

她又如何知道,王怡真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给过娄氏些什么呢?她怎么能那么肯定,王怡真便是个正人君子,一定会按承诺给她送东西?

王怡真正在评估速氏的脑残度时,速氏也得意洋洋的开口道:“如何?我这里可是10万两银子,只要你一本书,你其它那些书,自然还可以千两一本再卖出去。我要抢在娄氏前面,不过是怕你被她骗了,楚王这些年观政六部,只看重名声,两袖清风可是出了名的,你是以为谁都能像韩王府一样,拿得出这样的价钱吗?一会儿娄氏若能拿出1万两来买你的东西,就算我输。”

王怡真目瞪口呆,才明白速氏是哪里来的底气。

因为人家是真心来买东西的,自然便觉得价高者得,又看王怡真是个小门小户,书卖一本一千两这么便宜,那娄氏若带来一万两,岂不是就可以买到10本了……速氏是算准了王怡真是个没见识过钱的,怕王怡真被娄氏哄住,在第一轮就把宝书卖了。

合着王怡真这里,以为自己是在单独提审犯人。在人家速氏那边,这是商业谈判,搞投标竞拍啊。

王怡真突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

速氏竟然没有说错,若是王怡真第一轮见的是娄氏,而娄氏又能提出自己要什么书的话,王怡真真的会一千两一本卖给她的……

“……”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穷的土包子……

速氏这个性子,就是个被钱惯坏了的,自以为有钱就能操纵一切,但是……不得不说,王怡真真的被她打击到了……

她之前还笑速氏傻的,结果是人家有钱人的世界观,同普通人不同。

王怡真已经生无可恋了。“我答应你。娄氏要什么,我都只卖给你。”王怡真说道:“反正你们都在厅中,无论她要的是什么书,等着丫环取来了,我直接给你奉上,绝不会让她摸到一页的,可以了吧?”

王怡真这承诺、这态度,让速氏极为满意,这才点了头,昂着脖子走了。王怡真完全不懂,速氏都不知道需要什么书,又怎么保证王怡真不会在今天之后,同娄氏再做交易呢?她始终觉得这速氏的脑子不太好用,可是她现在实在不敢问了,即怕提醒了速氏,更怕速氏再出现什么土豪言论,打击的还是她。

速氏出门了,不一会,娄氏也笑咪咪的进来了。

“我那弟妹说了什么?”娄氏笑着问道:“你直说就是了,我也不瞒你,楚王府于银钱上,确实紧张些,我可没有她那样的豪气,若是你想卖东西,那不如选她。”娄氏爽快的笑着说了实话。

比起速氏那种摸着头脑的土毫,王怡真更喜欢娄家姐妹这样直爽的性子,也就说了实话。

“她说,你无论要买任何的书,我都只买给她,添妆还是我的,书价则更算。”王怡真也没有打算瞒她,然后看着娄氏问道:“你想买什么书?”

娄氏也看着她说道:“怎么?原来那东西是本书?可是献国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卖给了她?还是等着我来提?莫非献国夫人也不知道那是本什么书吗?”

王怡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娄氏话里的意思。

娄氏装着一副要同速氏争抢的样子,竟然并不知道那是一本书吗?不不……确实肖婉儿的宝物,一直以来,只有太子妃那边漏过消息,是一本书,也就是说,其它的人,并不知道肖婉儿的宝物是书?

王怡真看着娄氏的眼神沉了下来。

陆大林和静心,被人抓走了,抓她们的人,便是并不知道宝物是书的,更错抢了一个佛像去。

娄氏看着王怡真打量的眼神,也笑道:“早就听说了肖夫人的长女知识渊博不亚于母亲,我也是有心结交久矣,只可惜了前段时间事务繁忙,但我是真的同献国夫人一见如故,因此我心里是将你当朋友看的,不知道献国夫人是否愿意,听我这个朋友,说些无关紧要的故事呢?”

王怡真并不相信那什么“心仪已久”的奉承话,更不相信娄氏想说的话无关紧要。不过娄氏本来就是个爽利的性子,言词又极为诚恳,王怡真觉得,她肯大大方方来套她的口风,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可疑的人。

王怡真也不好说,因为娄氏不知道宝物是书,她便是抓走了静心的凶手,因为就连王怡真自己,也并不晓得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找肖婉儿的宝书。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既然娄氏有话要对她说,那她听就是了。反正肖婉儿的宝书一日不出现,她便一天不得清静,这些人也一日不会死心,今天速氏能拿孟小楼来威胁她,说不定明天也就有人会将静心的消息送来换书,她只等着。

王怡真点了点头,说道:“请讲。”

娄氏便笑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其实自打献国夫人入京,我们便都看着呢……毕竟……”娄氏一边浅笑,一边看着王怡真的脸色说道:“毕竟您的母亲……当年有很多的爱慕者嘛。”娄氏说完了这句话,看着王怡真并没有发怒,才又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您心里也应该有数吧?当年您母亲身边身份最尊贵的那个爱慕者……是谁……”

娄氏没有提人名,不过大家彼此心理都清楚,王怡真光是订个婚,就已经预支到了献国夫人的名号,她有多受启圣帝的宠爱,不言而喻。

“当初肖夫人差点入宫的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娄氏回忆着说道:“早前你刚向京中传来信息,说想回京,宫里便渐渐有了传闻,说是……古来女子有替父从军,肖夫人的长女艳若桃李,……那时候,我们这些亲王妃啊,便人人都想认识你呢。”有些话太露,娄氏也不好当面直说。

不过王怡真明白。

418 一本书

启圣帝的这些儿子,因为太子没什么出息,便心心念念的要讨启圣帝的欢心,说不定哪一定就可以跟太子换换位置,自然每个人都关心启圣帝的好恶,启圣帝当年倾心肖婉儿,甚至为此同皇后翻脸的事,自然是人人知道,启圣帝这样的深情,那么此时,初恋情人的女儿突然回京了,启圣帝心里是个什么态度?

不只是故人之女,甚至是恋人之女……、

《倚天屠龙记》殷梨亭和杨不悔怎么就成了一对?这不光是交情,这完全是情怀啊。

情怀浅的,多照顾一下故交后辈,情怀清的,让王怡真替母入宫,也是一段佳话嘛。儿子们揣摩着老父亲的意思,便渐渐有了替母入宫的传言,这也是老招,先让宫人们传些闲话试探态度,只要启圣帝露出一点意思来,王怡真就得被人抬进宫了。

但启圣帝却连杀了几个乱传谣言宫人,儿子们便明白自己猜错了父亲的心意,再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一段旧事。

原来当年启圣帝还是皇子时,第一次带妻子回京时,便与肖婉儿有所来往。那时候纪事曾经为此而闯到了肖婉儿的阁楼上,要挥鞭打人,因着纪氏是凉国的皇太女,所以性情一向高傲、态度又强硬,肖婉儿十分的看不上她,也因此更同情启圣帝这位小皇子了。那时候又有李皇后这位李家小姐,看中了启圣帝正妻为先皇所不喜,也暗自心仪她,便常常在肖婉儿的面前说起启圣帝的可怜处境来。

这世上常有女子和亲,启圣帝这样以皇子之尊去做质子、去和亲的却少见,当时大齐同大凉面合心离,大齐又总有统一之心,一旦发生战争,启圣帝这人质就会被杀,而大凉本身呢,因凉王无子,皇太女的地位也并不稳固。世上一向重男轻女,和亲的女子,若是碰上了政变,还可以嫁给新王以求自保,这和亲的男子,若是妻子没了,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肖婉儿诗才惊世,但并不太懂政治,不过有李皇后在一边帮她讲说,她也便明白了启圣帝的危险处境,因此而担心他,后来思考了良久,便送了启圣帝一样东西,说此物可于危急之中,保启圣帝一命。这件东西,肖婉儿是交给了李皇后,由李皇后送到了启圣帝处的。

后来的事便是如民间传说一样了,凉王一死,凉国大乱,启圣帝引丹郡王大军入凉,大齐吞并了大凉,启圣帝因此立下了大功,于是得封太子,之后不久登基。

那之后李皇后嫁进了皇室,生下了长子,却同启圣帝不合,宫里才人传闻,原来是因为启圣帝知道了,当初大破凉州的计策、毒药、地图和他保命之物,都不是李皇后所供,而是肖婉儿所出。

启圣帝大为愤怒,曾经向身边的人直言,他能在凉国保住了性命、立下了大功,登上太子之位,都多亏了肖婉儿送他的临别之礼,他一直感念此物护他助他,却没有想到是李皇后揽了去肖婉儿的功劳,是他对不起肖婉儿。那一次之后,启圣帝亲自去见了肖婉儿,将这礼物归还了她,并求她入宫为妃,被肖婉儿拒绝了,那之后,肖婉儿再也不肯见他,去求肖婉儿的人,变成了李皇后。

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挺多,启圣帝这个人因着少年时的经历,情绪上一向是极为淡漠的,能惹得他发怒,可见得事情不同于寻常,更因为他说,肖婉儿所赠之物,有此神用,所以当初听说过这话的人,虽然在宫中并不敢多言,但谁的心里会不好奇呢?那到底是个什么神物啊。

有些人去找肖婉儿打听,甚至肖家还遭过几次盗,肖婉儿不堪其扰,人又久病,便最终决定,将女儿同遗物的书籍,一起送走,以断绝人家的心思。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多人盯着她的遗物,她的遗物竟然还能凭空的消失不见掉,其女儿又被人误传早已死了,因此京中于肖婉儿这件可以护人性命、保人前途、祐人登基的神物的传说,才渐渐的消散了。

此时随着王怡真即将进京,启圣帝怒而杀人,这些事情便又慢慢的被人想起来了,而以前在传闻开始时还年纪小,如今都慢慢有了野心的亲王们,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关心,肖婉儿所赠这神物,到底是什么了,听说功用是有助于登基,那大家就更有兴趣了。于是几个亲王都盯着肖婉儿这位继承了庞大遗产的女儿,启圣帝便命人给儿子们都挨个的递了消息。

意思大约就是肖婉儿与他有恩,他曾经答应过保王怡真一生平静的生活,警告儿子们不要随意的去打扰王怡真、更不要妄想利用她,否则他是会生气的。

亲王们也没有想到,肖婉儿这位启圣帝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会有这么高的地位,使得启圣帝不惜警告儿子们,也要维护她的女儿。亲王们自然是不敢随意接近王怡真了,更不敢拉交情,生怕她的生活不平静了,会惹来启圣帝的震怒。可是大家都在心里,想着其它的办法,想将王怡真拉拢到自己的这一边来,因此上次王怡真在御前说了几条择偶标准,便立马有了好几家的人选来供她挑选,便是为此。

“你还没有进京,我们便知道了,你的重要。”娄氏笑着说道“只是这是父皇亲自下得令,谁也不敢违背罢了,否则你当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把太子妃的娘家搞到分家降爵的?你以为我说想同你做朋友,是说笑的?你母亲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啊……”娄氏打量着王怡真“若非如此,这些亲王府,早上门了,只怕一个侧妃,跑不了你的。”

王怡真一脸的黑线,也就是说,这些亲王若没有启圣帝的警告,一个个的都会想着要娶了她作妾,将那宝物弄到手了?

“那今天呢?”王怡真问道“怎么一个个的突然敢来我这里作客了?”

今天……她跑到了启圣帝那里去哭诉了一遍,中心意思有两个,一是她穷,没钱了,二是她苦,有人欺负她,想抢肖婉儿的遗物,这时节的这些人便一个个跳出来给她送钱了,然后呢……怎么又不怕她知道,公然找她买东西了。

娄氏说道“那物件真的是书吗?”

你问我……我问谁呢?但太子妃同韩王妃都说是书,总不会错吧?王怡真点头。

419 给个圣贤的理由

娄氏便道“那就怪了?父亲今天派了人来,说那东西是认主的,唯圣贤可得,让我们以德服人。”

王怡真感受了一下这句话。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能护命、能改运、能辩善恶、还能认主?

这听起来像修仙界的法宝、封神用的的灵宠,确实不太像在形容一本书啊……

王怡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可能是书穿了个修仙文,为毛线这么现实的宅斗中会出现“认主”这种词?不不不,是她见识少了,把脑洞的优点发挥一下,也许这书就是个空间呢?书中自有黄金屋嘛。也可能这书真的是书,是本逆天改命的修仙功法?

当然能认主的东西,也不一定是指什么仙器,毕竟肖婉儿极大可能性是个穿越者,也可能是那书自带密码锁,想翻开还得先解锁,每人一次机会,谁猜对了给谁?但不管怎么说,总之,启圣帝该知道那是件什么玩意吧?

王怡真突然发现,她曾听这么多的人,这么多次讲过的肖婉儿的故事中,其实一直都有启圣帝的存在,但她竟然一次也没有注意过这位帝王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想到了今天她跑去哭诉时,启圣帝的那句“知道了”。

当时她还想吐槽,他怎么就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却没有想到,这位还真的是知道了啊?

之前丹阳郡主、银月姨娘、吕才人及莫夫人,几个人的故事中都有肖婉儿同帝后的爱恨情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提过,当初肖婉儿曾赠过启圣帝保命护身之物,更是与启圣帝的加封太子、登上帝位有关。也就是说,这一段故事不可为外人道,只在皇室之前流通吗?所以……就是说,抓了静心的人,是有意于皇位的亲王之中的一个吧?

所以……其实启圣帝说的知道了……是真的知道吧?

他真的知道肖婉儿曾有一件宝物、他也知道王怡真若是回京会受人觊觎、他甚至也明白,对王怡真下手的人,大约就是诸王中的一员,所以王怡真去哭诉的时候,他说知道了。

知道了。

王怡真被人动了心腹之人,他便派人挨个的警告诸王,想得到王怡真手上的东西,不能用抢的。

对宝物,要用圣贤之气去感化;对王怡真,更要以德服人去拉拢。

王怡真想到这里也是买了个表,她总觉得启圣帝这人格有点自恋啊,对儿子们说这种话,不就是在暗示,启圣帝就是那有圣贤之气的人,肖婉儿被他以德服过了。

好吧,有没有自夸的嫌疑再说,但甚至有一点。启圣帝会对诸王说这些话,说明他其实并不反对诸王对王怡真的拉拢,只是不要给王怡真造成麻烦,那么最终能从王怡真手上拿到那件东西的人,就一定是个圣贤,是能够以德服人的,也就是说……

王怡真后背一度发凉。

从这层意思上看,能够从王怡真手里取得宝物的,也就是启圣帝心中的、同他一样的天选之人,也就极有可能是下一代的帝皇,是这个意思吧?李家若说是每一代都出凤女,女儿是命定的皇后,那么拿到肖婉儿宝书之人,岂不是也可以说是命定的帝王?

怪不得,她早上去找启圣帝聊完,下午就有三位王妃跑来添妆,因为以前启圣帝不许诸王打扰王怡真平静的生活,但很明显,大家打听到了肖婉儿的宝物,就如同发现了一条通天的捷径,那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谁也不想放弃这轻而易举的通天之路,启圣帝不让动,明面上大家都听话,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的。

先不说太子妃早就动了手,想让太子势力的下属去娶了王怡真,如果真的每个亲王都有机会,那王怡真甚至都无法确定,抓走陆大林同抓走静心的是不是同一个势力了。

于是……堵不如疏。

启圣帝一看,这宝物之争是避无可避了,那就干脆挑到了明面上。

讨了王怡真欢心的、以德服人的、有圣贤之气的人,才是胜利者,而除此之外,伤害了王怡真、害她生气担心的、没让她变富的,就算是抢到了宝物在手,也不算赢。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波,大家抢着来送添妆,为什么,因为王怡真说了,她穷啊,那便再没有比直接给她钱,更好的拉拢方法了。

王怡真一脸黑线的点头“我也知道了。”怪不得速氏刚刚那一副要上天的模样,原来这些添妆真的是用来买人一情的,若是按肖婉儿作品一千两一份来算,速氏那就是100份的大人情,就光拿接济王怡真这一点来说,别的人,还真是比不上。

至少娄氏就比不上,娄氏给出的添妆,也就才5000两。

5000两,这是多大的数字啊,但此时王怡真自己都发现了,她在嫌弃。

“人家那边是10万两啊……”王怡真看着娄氏递过来的单子问道“你这5000两,你是不想要宝物了吗?”

暂且不管宝物她有没有;又能不能拿出。娄氏这态度得表达出来啊。

娄氏也笑道“韩王擅经营,母族、妻族都是皇商,他能拿得出这10万两来,可是楚王是在朝廷上行走的人,即不收贿也不行商,我楚王府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若真拿出来了,便自此也同圣贤两个字无缘了。只是速氏给的钱倒多,你想把宝物给她吗?”

王怡真摇了摇头“母亲的书在我手上,可是这些书里哪一本是宝物,我真的不知道,这或许就是圣上说的认主吧,你们自己去挑,挑中了带走,我绝不拦。”

娄氏的眼中精光四射“真的?”

“自然。”王怡真笑道“你也说了,那宝书是要圣贤之人才可得,还认主,还……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中有这么一件物品,我拿着,有毛线用处?我如今已经是献国夫人了,算是站上了人生的最高峰了,之后不论你们谁的丈夫拿到那物件,难道还会让我和离不成。”

甚至说王怡真本人,巴不得将那惹事的宝书扔的远远的。



420 抬高自己打压别人

按着启圣帝漏出来的只言片语,那宝书护身改运,得之可为帝王。因此引得亲王们觊觎,但王怡真拿着没用,她就算是私生的公主,难道还能做女帝不成?她如今订婚李奕城,李奕城拿着宝书也就是护个身,若真的只有命定的帝王可以用此书,那么无论是谁从王怡真的手中得了它,都会对王怡真心存感激,不但不会害她,还会助她。

王怡真到时候即得了钱,又得了名声,还有再一代帝王的谢意,她何乐而不为?

拿着那书,身边就有人要被连累。

送了那书,王怡真就是人家赢家。

鬼都知道怎么选,王怡真跪求把书送人。

可是有一点……得有人知道是什么书才行啊?

王怡真其实心里清楚,她手上的书全是肖婉儿做的假书,肖婉儿此举一定是要保护真书,那么这些人不论怎么挑,都挑不到宝物,可是既使如此她们还是来了,说明这些人也并不知道书真书假,王怡真很怀疑她们能挑出东西来。

娄氏得了王怡真的承诺,也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该挑什么书?我甚至是今天才知道,那物件是本书?这可真奇怪,一本书要怎么护身改运呢?莫非是本命理之书?”

“那就不知道了。”王怡真说道“但你今天必须给我选够十本才准走。”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韩王妃,无论你买什么书,我都只卖给她。”王怡真说道。

娄氏听了心领神会,点头道“那我就先在此,恭贺献国夫人新婚之喜了。”

“……”王怡真总觉得这贺的有点怪,不过娄氏速氏本来就是用添妆的理由来的,这么说倒也正常。

总之娄氏是向王怡真表明,她的意思自己接收到了。

王怡真想要速氏那10万两的添妆,但速氏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书,她见娄氏与她相争,又怕被娄氏抢先一步,结果娄氏比她更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

速氏花十万两,买一个优先购买权,因此,王怡真需要做的,就是将娄氏要买的书,买给速氏。

韩王府和楚王府添王妃来添妆,本来就是送人情,要拉拢王怡真,如今王怡真让娄氏挑书,去卖给速氏,那韩王府的十万两就变成了生意,楚王府的一万两,才是正经的添妆。王怡真将速氏要抢买娄氏挑的书的事情,主动告诉了娄氏,就是要让娄氏知道,速氏就算赶在她之前,也并没有能如愿拿到什么东西。之前是娄氏先来,却因为带来的钱少,被王怡真安排了后见,王怡真说过会给她说法,这就是王怡真给的。

王怡真认下了韩王府的生意,却认下了楚王座的人情了,虽然没有像受到速氏逼迫那样,给娄氏什么承诺。但娄氏也明白,王怡真光是将速氏想要的是书这一节告诉了她,便是多给了她一条情报,更是隐约暗示,若在韩王同楚王中做选择,王怡真倾向楚王府,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献国夫人可真是妙人。我还有点怕你被韩王府那10万两打动呢。”娄氏笑道。

王怡真又是一阵的心肌梗塞,她的穷逼是写在脸上了吗?

“我不喜欢速氏的态度。”王怡真解释道。也不想想她什么出身,做过这么多年劫富济贫的义匪,她们这些人天生的都有仇富倾向好吧。若是速氏能好言相求,她自然也会平等相待,偏速氏这个人,仗着又有身份又有地位,性子傲态度强,不肯说一点点的软话,王怡真不朝她下手割肉,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是了,韩王府是有钱,可是这钱财怎么比得过人心呢。”娄氏意有所指的说道“以德服人,总得自己先有德行嘛。比如才能平平却于女色上百无禁忌,又或在军中掌权就迷信武力镇压,又或者以为用钱就能摆平一切,实在算不上有德。”说来说去,意思就是诸王之中,唯楚王德才无双。这话说的多水平,抬了自己还打压了别人。

王怡真表示敬佩,这话说的,谁都没有指明,可是内涵的好深啊……

好女色指的是太子,太子这些年来,已经是出了名的没有才能了,别的亲王都各自有所擅长,太子呢,挑来挑去,除了脾气好一个特点,竟然挑不出一点彩来,他擅长的竟然是好色……古往今来把太子做到这么没有出息的份上,也是没谁了。别的不说,王怡真的大姑姐李兰兰怎么进的府,不用她说吧?

然后还有韩王,母族和妻族都是皇商出身,擅经营之道,是诸王中最有钱的,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论是什么都拿钱来解决。娄氏拉拢王怡真,笑脸相迎柔声细语,而速氏呢,直接就10万两银子砸下来,又大约是觉得心疼,不但在海氏面前摔摔砸砸,还习惯性的得先讨价还价一下,王怡真能对韩王府有好脸色才怪呢。

还有武力相挟的……嗯?哪个来着?

王怡真突然愣了一下,她突然有点想不起娄氏diss的是哪位皇子了?以前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事她从来不会多听多想,但进京这么久了,她也知道了这些贵妇们说话都常一语双关,有些话细听起来是一个意思,但多琢磨了便是另一种意思……

“你刚刚说的迷信武力镇压是说的谁啊?”王怡真问道。

娄氏也顿了一下,然后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直接说名道姓的不太好吧。”娄氏之前那“女色”“武力”“钱财”当然是在内涵楚王之外,三位最有能力夺储的人,只是又不好指到人家脸上,她才一带而过,谁想到王怡真竟然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王怡真到底是进京不久,以前身边有李兰兰,科普诸王的小常识,她倒是知道,女色指的是太子无德、钱财指的是韩王无德,但这武力……王怡真使劲的去翻李兰兰以前说过的话。

诸王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和支持者,在军中得势的那位是……

“晋王?”王怡真想起来了。晋王是贤妃所生次子,在军中势力极大,之前同贵女们打马球的冠军园,便是他友情赞助,当时李兰兰还说过,冠军园取自“勇冠三军”之意,在京中有部队驻守的园子,唯此一家。

晋王擅长治兵、军中有势力、喜欢以武压人、冠军园所驻是部队兵丁……

王怡真倒吸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些事情对上了。



421 晋王疑点

陆大林在京效被人伏击、念园被不明人士闯入,自己这边的人也算是久历江湖的绿林好汉,可是对上那些蒙面人,都是秒败,人数一样的情况下,不但不能势均力敌,还被人手下留情,不损伤已方人员。

当然,这同兄弟们突然从设伏别人变成了定点保护,攻守立场交换也有关系,但更多的是,那些来人比自己兄弟身手更好、行动更有序。王怡真在念园被袭之后,便觉得这些人必定是谁家养的死士,否则自己的兄弟们也是刀口舔血多少年,一身的煞气绝非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冲开。

陆大林单人独马,速度极快,别人查他的行踪可以跟踪他,但绝无可能一群人追在他身后,一定是有一个人追着他,将消息通知了同伴,一群人在前路上围堵。而陆大林出事的地点,便是在京郊,不只李兰兰的念园和太子的忆园在那边,附近好几片山头,多有贵人们的园子。

王怡真当时便叫傅卫东去查念园附近,京效的那些庄子。她怀疑那些死士是某个达官贵人秘养在庄子上的。

更何况这些人突袭念园,来去都极为迅速,说明他们熟悉地型,更不可能长途奔袭,因此极可能这些人本身就是在那附近藏身。因此傅卫东这段时间,都是派轻功好的兄弟去查,哪家的庄子上管制最严,有可能掩藏并训练死士,照王怡真的想法,藏着死士的庄子,一定杀机四伏人迹全灭,看着就跟鬼屋似的,但傅卫东查出来的结果,都是没有结果,因为无论是谁家的庄子,也都是用来度假的,不是常年无人到任他们偷翻进去四处溜达,就是天天宾客迎门车水马龙,他们扮个送柴掏粪的人,也不是进不去。

附近的庄子他们都查了,绝没有人养有死士,搞得连王怡真都绝望了。但她却并没有想过,若是冠军园中用的下人都是曾上过战场的兵丁,那么就算是那些牵马扫地的小厮,一换衣服也是能够上阵杀敌的老兵。

王怡真问娄氏“你说的习惯以武力镇压的……是晋王吧?我记得兰兰曾说过,晋王在军中势力极大?”

娄氏极为神秘的笑道“晋王在军中势力不只大,他的名声还很好的。上阵杀敌,总有死伤,晋王府中护卫兵丁都是受过伤的老兵不说,他还自己掏钱,养死伤将士们的孤儿寡母,献国夫人莫非并不知道,冠军附近,便有一处尼庵,里面老人孩子寡妇无数,都是靠着晋王的救济才得活命,说起来……除了我家王爷之外,晋王做的,倒也能得一句‘贤德’之称。”

娄氏笑咪咪的看着王怡真。

若说圣贤之人才能机缘拿到宝书,那娄氏自认楚王圣贤,也还是要赞一句晋王一样有贤名。

可是这位贤德的王爷却极可能就是绑架了养育过王怡真的尼师之人,要将一个尼姑藏好,还有哪里会比尼姑庵更来得合适,特别是那庵中若前后左右全是受晋王恩惠才活下来的人,那晋王怕是连护卫都不用派,一群尼姑便能帮着将人看住。

这京中统共就这么点大小,李兰兰念园被袭的事情,王怡真没有四处宣扬,但别的人真的就不知道吗?

不是说都暗地里盯着她吗?她查不到的事情,别人不见得查不到,她想不透的事情,别人不见得想不透。

王怡真觉得,娄氏能够跟她提这件事,那这件事就不离十,娄氏是没有太多的钱给她,但是娄氏给的这人情,就比多少钱也来得要重了。

“多谢。”王怡真说道“我安排人带你同韩王妃去我姨娘那里,我娘的书单全在那处,你看中了什么只管开口,有后来想起来的,再找我也是一样。”

娄氏半喜半忧的叹了口气。

王怡真是领了她的人情,但是她需要的是什么书,她也不知道啊。

王怡真的意思她懂,她同速氏递的添妆的单子,都是问路的投石,若真从王怡真这里拿书,那肯定是还要另付钱的,而挑了什么书,速氏都会来抢,她挑的多,速氏的钱都付的多,能帮王怡真坑一大笔的费用。可是她又怎么敢多挑,她一向自认夫婿是圣贤之人,自己也是个有大福的,若真叫她挑中了宝书,被速氏抢了去又该怎么办?

终归还是对那宝书知道的太少了,可是启圣帝摆明了要看儿子们的气运,王怡真又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娄氏都不晓得这书的事情,该去向谁打听。

娄氏想了想,又笑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一会儿既然速氏要截我的书,那无论李七姑娘挑哪本书,你都递给了我一个信,可否?”

王怡真顿时听的五体投地,心道怪不得太子妃将楚王视之为大威胁,不光是楚王能力名声好,身为楚王妃的娄氏,这性情脾气甚至心思细密,也比太子妃要强啊。

速氏眼高于顶,只盯着娄氏,娄氏却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连着还未嫁入皇室,名声也并不好的李杏杏,她也防着呢。她可以胡乱挑书,让速氏白花钱,可是她最终也还是想要那宝书。

当年这书是肖婉儿给了李皇后,李皇后转交启圣帝,那么李皇后必定知道是本什么书,李皇后知道了,那同样身为李家女的太子妃同李杏杏,会不会也知道?极可能是她同速氏挑完之后,李杏杏会将那宝书选走?

王怡真已经发过了话,书就摆在那里,大家付过钱了尽可以自己去挑,娄氏想着,无论李杏杏挑哪一本,她可以在后面去拦截。无论让人去偷去抢,至少有个目标……当然了,去偷去抢这种不圣贤的事,她就不讲明了,王怡真只要给她李杏杏所挑之书的书名就可以了。

王怡真答应了。反正她手上的书就那些,只要给钱就卖,而且她非常希望尽快的卖光。

娄氏就这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走了。王怡真便又见了李杏杏。

一打开李杏杏的添妆,王怡真震惊的话都不会说了。

cavchengchangcelve

422 拼爹的感觉

李杏杏给的添妆里竟然只是两套头面,标明的价值是三千两。

王怡真有心想问她,这拉拢是真心的吗?你当是打发要饭的?虽然对王怡真来说,三千两也算是天文数字了,可是这凡事就怕货比货,之前两位才有了几位嫂子的大手笔比对着,李杏杏这就……怪不得之前娄氏细数有资格来拉拢王怡真的亲王,半点没有提到齐王,就这水平……也就是个参与奖。

估计是王怡真脸上震惊的神色太过了,李杏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啊。

“我今天并不知道楚王妃与韩王妃会来,我是真心来给献国夫人道歉并添妆的,这……这在京中也已经算是极高的数额了,我……我也只挪的出这些钱了。”李杏杏崩着脸说道。“这两套首饰你挑一套,还有一套……我进太子府也不方便,你便替我送给四姐姐吧。”

“啊?”王怡真被说的差点接不下去,合着这里面才只一套给她,而且……“你自己掏的钱?”人家那两个都是王府公款额……

“不然呢……”李杏杏沉着脸怼了一句,又发现自己这态度不太好,连忙解释道“现在母亲和长姐恨死了你,我来给你添妆,都是借口要出来取新打的嫁妆首饰,这两套头面已经是我能难出的最好的了。”

“圣上发话啊……你家还敢不让你出来?”王怡真觉得李家二房是不是活腻了?

“什么圣上发话?”李杏杏歪着头问道。

“李家不是收到了圣上的话……”王怡真问到了一半突然闭嘴了。

这才刚刚想起来,李杏杏同前面那两位虽然是妯娌,却如今还未嫁呢,启圣帝想给女儿攒嫁妆,便暗示儿子们掏钱,可是他再不要脸,也不至于将口令下到儿媳妇家去啊。所以娄氏与速氏,是用的王府公中的钱,自然数目不小,只不过是由嫂子们出面罢了,但李杏杏所在的李家绝不可能接到启圣帝的暗示,这么说李杏杏来这里,竟然是真的自己想给她送钱?

“你……你送这两套头面来,那就是真的给我添妆了?”王怡真问道。

“自然啊。”李杏杏疑惑的点头“添妆还分真的假的?我不是说了,以前诸多误会,如今解开了误会,我还是想与你做朋友的。”

“就为了做朋友来送钱?我就不想找我买点什么东西?”王怡真契而不舍的问道。“你不是凤女吗?你不是有预知吗?你是不是想要我什么东西?你直说啊?只要我有我都给。”王怡真鼓励道。

“我……”李杏杏莫名其妙的问道“我不要你什么啊?你有什么是我没有呢?更何况……我……我那也不算是预知……挺多就是有时候做点梦正巧合上了现实,而且我梦里……也没见过你啊。”

不单只是没见过,李杏杏的梦里,她自嫁人之后,甚至都不曾出过府,关于王怡真的消息,只有在李兰兰那边听过一次。据说王怡真初进京不显山不显水的,低调到似是没有这个人,而突然一夜之间,她又成了诸王争抢的对象,大家都想纳她为侧妃,王怡真便公开招婚,后来折腾了不少时候,订下了婚约,便说要回乡去祭告养母,然后就落湖死了。

算算时间,那距她身死也不过就半年时间了。

李奕城过了端午便是岁生日,也就是到了世人眼中束发之龄,便不再是童子了。王怡真同他订下了亲事,如今又开始操办嫁妆,那么到了年底,赶着年关嫁娶也是正常。

李杏杏实在不敢说,按日子算王怡真可能活不过今年,因此王怡真再怎么问她梦中所见,她都只避开不答。更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梦中见闻都是李兰兰说给她听的。

因此王怡真问了半天,李杏杏也是一口咬定的,她就是来送礼的,来合好的,说的态度诚恳,王怡真都有点信了。

“我知道你或者还不肯信我。”李兰兰说道“但我却是真心想要同你们重归于好的,这两套首饰中,你留一套,帮我转一套给四姐姐,代我向她道歉,是我以前不懂事,不明白她才是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的人。”李杏杏情真意切的说道。

“……”王怡真没得话说,她觉得李兰兰其实对李杏杏也没见得真有多好。

李杏杏说完,当真便留下首饰离开了,那一边娄氏和速氏也已经为了肖婉儿的书,开撕了不少的时候。

王怡真自拿到书,便一直在让银月姨娘整理书目,因为是要卖的,便定下了规矩,是每个人只能看书单,书单在银月姨娘的屋中,挑中了哪本,银月便在后面登记上,某月某日某某某付款千两购得,收了钱。才肯让蓉蓉去王怡真的房间取来,娄氏之前被速氏抢先了谈话权,去挑书便晚了速氏一步,娄氏见到了银月姨娘时,速氏此时已经挑中了两本书离府了。

娄氏即要帮着王怡真坑速氏掏银子,又怕真的自己的圣贤之气挑中了真书,也不想白掏钱,于是在银月姨娘拿出来的书单中,中规中矩的挑了三本一看书名就非常之不靠谱的书,分别是《怎么吃不上火》《不上火怎么吃》《不吃怎么上火》,结果她人坐在银月屋里,没有等到书,却见得蓉蓉又揍回来了六千两银子。

原来竟然是速氏打了个回马枪,说是在王家丢了个耳坠子,却在半路上拦住了蓉蓉,拍了千两到小丫环的面前,将这三本书硬带走了。她哪里想到了娄氏同王怡真论的是交情,两个人做局套她这肥羊呢。娄氏听的内心大笑不止,却又要装成愤怒无比的追出了府去,两位王妃在王府外面怎么撕的,王怡真就不知道了。不过速氏虽然也算有点小心机,但想来在娄氏的面前不够看,王怡真现在倒有点烦恼,过后怎么跟娄氏解释,李杏杏是真的一本书没有挑选的,可不是她有意隐瞒啊。

不过那些都是过后的事了,送走了三位尊贵的客人,王怡真才回了房,粗算了一下,除了娄氏还没有来得及拿走的那三千两,她今天在这三个人身上,纯收入了万千两,这还没算李兰兰给的那些产业呢……王怡真捂着心脏,感觉再不平静下来,她可能会死于心跳加快。她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还为着自己的身份、自己身边人的安全、自己的穷而苦恼不已,此时竟然已经是0万富翁了。

也怪不得前世人人拼爹,这种躺着不动就有人上门送钱的感觉太好了点啊。

cavchengchangcelve

423 一起来学习

王怡真这边为着这些银子激动的想在床上翻滚时,蓉蓉那边说,海氏来了。王怡真才想起来,今天这位继母同王元娘这位继妹,也是辛苦了,光是凭着今天速氏借孟小楼的事情闹事,海氏同王元娘帮她护住了人,这对母女对王怡真来说,也是有情有义了,王怡真想着,自己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分几百两给王元娘当添妆呢。

正想着,海氏进来了,“真姐儿,靖安郡主也带着人来给你送添妆了。”说起来靖安郡主也算是贵人,可是海氏今天连三位王妃都接待下来了,如今看着面容比之前平静多了。一个“也”字,表示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而王怡真则表示,她今天见的可能不是启圣帝,而是下凡的财神爷吧?

靖安郡主是带着一群贵女们来的,其实有几位如宜春郡主、南康县主,之前打马球时见过,也算是有交情的。其它的还有几位不认识的,靖安郡主一一介绍,基本上不是哪位公主的女儿、就是哪位郡主的女儿、身份最低的一位也是位公主的外孙女,总之一群贵女,也是来替王怡真添妆的。

当然,添妆只是借口,这群人也是来买东西的。

于是王怡真终于从靖安的口中,得知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启圣帝在宫中,到底说了什么。

原来是王怡真前脚刚走,后脚启圣帝便对身边的人感叹:王怡真肖母,有惊天之才。只可惜世人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对女儿家束缚过深,王怡真空守着一身才能与母亲的遗作,却无法像当初的肖婉儿一般以才会友,皆是因为她长在乡中,京里朋友太少,也是因为京中女才不兴,人才凋敝。

启圣帝为此而又谈了一下自己治国兴才的理念。

说是少年强则国强,而女子兴则文兴。

因为一个家庭,生儿育女的责任多在女性的肩头,一个家庭,是否和睦也要看女性的素质。

首先,一个女子若不学习,便没有大局观,只会将精力投入到宅斗之中,天天想着些银钱首饰之事,只考虑怎么整治小妾通房,即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又远了丈夫的心。而一个不重视教育的母亲,也无法正确的教育子女,即阻碍了子嗣的前途,又带坏了家风家训。女子不学习,便不懂知识,还谈什么礼数,没有礼数还讲什么孝娣,不知孝娣,培养出的子女又怎么会有为国为公之心。

总之,启圣帝这个人,一向不太爱说话,虽然未登基前也算是战功赫赫,可是做了皇帝,却是比较保守的守成之君,不求大功、但求安稳。他一向少有什么政治上的倾向于发言,但这一翻话却说的慷慨激昴,不多时便流传了出来。

而在这朝堂上不论是勋贵清贵们,大家做官首要就是懂得看圣上的脸色,摸清帝王的好恶,谁也没想到启圣帝见王怡真后,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

总之,启圣帝这翻话的中心思想就是:女性是需要学习的,有才能的女性一样应该被人承认和崇敬。

连王怡真都没有想到。

世人贵男轻女,启圣帝这一翻话,都已经略有些女权的前身了。作为女权的三大权利中,启圣帝第一点,先是肯定了女性的“受教育权”,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陋习,肯定了女性教育对于女性自己、对于家庭和子女教育的重要性,又了女性的“工作权”,不再将女性生儿育女视之为正常,而是定义教育子女也是家庭内部的一种分工协作,是一种工作,虽然“选举权”相关内容没有出现,但王怡真不得不说,做为一位封建帝王,启圣帝这思想绝对是走在世界前列了啊。

印象中,上一位敢说这种话的封建帝王,应该是武则天吧……

王怡真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肖婉儿这样的才女,看中了启圣帝。之前听娄氏说启圣帝讲自己有圣贤之气,她还当这位不太要脸呢,如今听着……倒真有几分大略之才呢。当然,王怡真也明白,启圣帝的思维,估计也有好些来自于肖婉儿,否则绝说不出女子兴则天下兴这种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肖婉儿这样的姑娘才敢说的,可是至少启圣帝认可了,那便能知,他本身对于女性,是真的平等相待,也是真的对知识尊重,而无分男女。

启圣帝这翻话,无疑将女性的付出给予了男性同等的地位,先不提会不会被老夫子们骂,但至少,他话里透出了两点。

1.认可王怡真有才。

2.觉得如今的时代,女才未兴。

前者大约是爱屋及屋,大家都年轻过,也能了解男性对于未能得到的绝对完美的初恋的追思。

而后者……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诸位贵女们的支持。这些皇室出身的贵女们,自己本身就有绝对崇高的地位,但她们的身份,却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皇室的威严,甚至说,来自于启圣帝的好恶。

她们的身份本来便不是那么受到世俗中对女性的束缚,但帝王个人的喜好却又是她们的风向标。

若是启圣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就算是贵为公主,也只能天天围着家务打转,要给公婆下跪行礼,汤汤水水的服侍着,要不然《打金枝》可不只在戏里演,打完了说一句不孝,便轻轻松公的带过了。

但如今启圣帝说了“女子有才是国兴之相”,更是肯定了女性的才学是对于整个家庭、甚至整个社会的贡献,那么贵女们若还有谁敢不学无术的?

你想想啊,学习的,就是有文化的、需要受人尊敬的。

不学习的,就是不懂礼数、不修已身、让夫蒙羞、带累子女。

而学习最快的途径呢,就是来王怡真这里买本书。毕竟王怡真的母亲是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也公开认可的唯一的天纵之才,而且王怡真本人也已经是启圣帝认证过的大才之女了,跟别人学习,还怕启圣帝不知道,又或学出来了也不是启圣帝喜欢的那一型,跟着王怡真学习,直接可以算做肖婉儿的门生了,这跟同帝王搞好关系,诸多益处啊。更何况王怡真不是肖婉儿,没有眼高于顶的脾气,也从来不说是看才挑友,她是那种只要你肯好好说话,便可以攀攀交情的人。

贵女们那还有什么说的,大家一起带了银子来学习啊……

424 亲爹是财神

于是一郡有钱的贵女们登时就想法百出,有要开诗社的、有要开书店的、有要搞印刷和王怡真一起出诗册的,最狠的一个让王怡真办个女子学堂,由王怡真出任山长,20年后就可以开女子科举了……

学堂名字人家都给想好了,叫婉真书院,以后书院出来的姑娘,学的都是肖学……

王怡真差点给跪,她也没想到,她一时穷困找亲爹哭个穷,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开宗立派的……她觉得她快要飞上天,同孔圣肩并肩了。王怡真废了老大的劲才把众人的想法都压住了,只应下了新开了诗社的想法。其它的,她不是不想,而是她到底还是个底层老百姓,现在没有这种家底做这些大事,更没有能力。开诗社玩玩也就算了;出诗集?她写得出诗来吗?开书店?老百姓会去花钱买那些《吃了上火》类的书吗?办女学?20年后叫她到哪里去开女科啊喂?总之现在只要给钱就好,功与名就深藏了吧。

于是靖安和贵女们借着添妆,拖着王怡真又是一场大茶话会,最后成交了十多本诸如《我爱学习——宝宝好性格培养》、《学习使我快乐》《如何更有效的学习——保送生的成长历程》等书,又因为靖安诸人一次性买的多,王怡真还给了个团购五折价,这主要是因为贵女们一起来,添妆的份量也是商量了好的。大部分的姑娘带来的添妆都是500两左右的礼物,王怡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让诸人添点了。就这……12位贵女总共添了6000两的妆,而且这还是初次交易,大家都说了,学完了这一本,以后再来买,王怡真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再来的也给五折。

贵女们笑闹了一下午,根野炊的童子军似的,花钱而来,尽兴而去,人手一本“学习红宝书”,高高兴兴的走了。。

王怡真揍着一堆的礼单,也飘然回屋了,因为添妆给的都不是现钱,所以海氏将那些礼物都给送进了王怡真的院子里,王怡真之后还要再一一对着礼单清点的。

这可真个相当巨大的工作量,于是王怡真决定先开饭,吃完饭之后再干活。

晚饭依然是红烧肉配大米饭,王怡真和蓉蓉高高兴兴的刚拿起筷子,海氏又来了……

“忠信侯长女来给你添妆了。”

王怡真:“……”

王怡真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因为别人给她送钱而忙的饭都吃不上……最主要是点钱点到手抽筋的这些钱不是银行的,都是她自己的……

谁都别拦,她要给启圣帝立个长生牌位,以后每天上三柱香。那大约并不只是个爹,是财神转世。

…………………………………………………………………………………………………………

一直到了韩菱华站在面前,王怡真才反应过来,忠信侯是哪家。

就是李兰兰的外家忠信侯韩家嘛,她当初见韩菱华时,李兰兰给介绍过的。

若说之前三府王妃、众家贵女,可以不下帖子就直接进门,是为着身份尊贵,那么韩菱华卡着人家饭点过来,则是凭着交情了。虽然是只见过一面,不过当初一起保护李兰兰,她同王怡真又都是那种江湖女儿的性子,还是很合得来的。因此韩菱华进屋一看王怡真桌子两碗两筷,一盆红烧肉,便大喜的扑了过去,一边吃一边赞好。

“我早就看你顺眼,果然也是同道中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烧肉,还知道我要来的?碗筷都备好了,可真是客气,你这才女之女,果然跟我们这些将门的女儿还是不同哪,文化人。”韩菱华夸奖道。

蓉蓉使劲的翻了个白眼,韩菱华抢的是她的碗筷她的肉,不过看在人家是来送钱的份上,王怡真又拿了盘拨了三分之一的肉出来,让蓉蓉带着去自己房里吃了。

房间里王怡真同韩菱华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

王怡真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来?”

无论是前世今生还是京中乡里,有一个人情世故是通用的,再好的交情,也没有不打一声招呼卡着人家饭点去蹭饭的。会有这种行为,要不然,是穷到真的没办法了,要不然,就是有急事。

王怡真猜韩菱华是有急事的,可是她坐下就吃,看来又不是很急。

那韩家有什么不是很急又非得急着今天见她的事啊?王怡真猜同李兰兰有关,也只可能与她有关。

于是王怡真猜错了。

“不是说了吗?来添妆啊。”韩菱华说着,又拍出了一张礼单来。“来来来,这是给你的别客气。”

“……”不是,这真的就是来添妆的?纯来添妆?

“你不会也要买书吧?”王怡真满头黑线的问道,启圣帝早间在宫里那段话,到底是传得有多快?

皇子们听说了不稀奇,大家都要讨父亲欢心,身边自然都有打点好的线人,因此两家王府是听到消息第一梯队到场的。郡主县主们听说了也不稀奇,她们的母亲祖母姨母姑母们都是在宫中长大的,太监宫女里少不得青梅竹马有交情的人,因此贵女们是听到消息第二梯队到场的。

按着这传播速度,王怡真本来以为京中的其它人,会在今天投拜帖明天来,没想到韩菱华连明天都等不及,今天就上门了。

这个速度……王怡真以为她也需要买书,像贵女们那样用来显示才学,又或者生怕好书被别人给抢先了。

结果把韩菱华吓的不轻快:“我买书做什么?我可不是你这种才女?我最不喜欢看书了。”

不……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才女……算了,估计这时候说这话也没人信了,她的才女身后是皇帝认证的,过分谦虚,只会惹人恨。

“你总是有点别的什么事吧?”王怡真问道。绿林人士也豪爽,可是卡人家饭点这种事,也不做啊,韩菱华急着今天见她,总会有点原因吧?

王怡真等着韩菱华说明来意,结果韩菱华却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生怕她硬要塞一本给自己似的,跳起来表示:“行吧,东西送到,我走了啊,我还要去找奕城呢。”

给我等下……

王怡真目瞪口呆的扯住了她不放手。

425 舅舅去哪儿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韩菱华的脾气,王怡真还是有所了解的,简单点来说,这位可以被看作是女性版、年长版、稳重一点点版的李奕城,性子直脾气冲,说话一向是有一说一的,她若说今天是一拍脑门想起来要送添妆,正赶上了饭点,王怡真反倒还信几分。

可是要说她就是纯粹送东西来,别的什么事都没有,王怡真半点不信。

韩菱华对李兰兰姐弟极为关心,从上次马球赛便能看出,韩前同李家长房关系很好,韩菱华也极得李兰兰的信任,可是马球赛之后,王怡真便没有再见过她,不单是王怡真,李兰兰姐弟也少见着她,对此,李兰兰的说法是,因为之前韩家一直在守丧中,不好四处走动。

但明明马球赛时,韩家已经出了丧了。就算是刚出丧不好乱跑吧,那李兰兰这段时间嫁进了太子府为妾,这种大事,韩家做为舅家,总该来过问一下吧……

韩菱华却像是消失了一样。

王怡真本来以为,今天韩菱华是为李兰兰而来,至少,李兰兰在太子府,过得好不好,吃的什么用的什么?又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韩家总得问问吧,却没有想到韩菱华给她扔下了礼单就跑。这让王怡真更觉得韩菱华有事瞒着她了。

王怡真怎么也不肯让韩菱华走。

“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王怡真问道。

王怡真很清楚李奕城的行动轨迹,他这段时间绝没有见过韩家人,韩家不可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李兰兰的近况,那么按说,自己担心不已的表妹突然被指给别人为妾室,韩家该是多么心急要打听她的处境啊。若说刚过丧期不能出门,至少还能写信,更何况韩菱华出了门,那就好该是明天上门,两个人多商量一下李兰兰的事不是很好吗?别的不说,韩菱华的身份,不可随意进太子府,王怡真都可以带她进去见一面。可是如今韩菱华一副着急要走的模样,竟然连李兰兰也没有多问一句,王怡真便觉得不太对劲。

“我就说是我真的是来添妆的了。”韩菱华说道。

“或者我该问,你最近去了哪里?你是不是不在京中?”王怡真问道。

韩菱华瞪大了眼睛,叫道“你知道了?别人说你无所不知,原来是真的啊,你怎么知道我家之前不在京中的?”

“……”无所不知不是这么用的,封建迷信要不得啊亲。

王怡真当然是猜的。

韩菱华关心李兰兰,是真心实意的,之前事多,王怡真也想不起她来,如今想想,李兰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韩家都不曾为她出头,是那只可能是人不在京里了。

王怡真猜对了。

韩菱华无论是身量还是体能,都同王怡真差不多,她要走,王怡真也只能是拦一拦,想像对付其它人那样按住不让动,是做不到的,但既然王怡真猜得对了,韩菱华倒也不挣扎了。王怡真问,她也就说。

“可不就是不在京里了。”韩菱华叹着气说道“之前受兰兰所托,又正是袓母的周年祭日到了,我们一家便回了冀州,没想到回来之后竟然……”

韩家的老夫人,一年前没了。

这便是为什么韩菱华出了孝期,也不好去别人家做客的原因,因为身为孙女的韩菱华一年的孝期是满了,可是她父亲忠信侯还有三年的孝呢。

李兰兰本该在15岁的时候便嫁到纪家,但因为她也要给外祖母服五个月的孝,因此便被纪家将婚事一推再推,因此拖到了今年都已经快要17岁,竟然被纪家连婚约都给解除掉了。本来,韩家是气愤无比,想要为她找回这个场子的,照着韩家人的主意,就直接带着兄弟们打到纪家门上去,不过这主意真的不太好,被李兰兰给劝下来了。

韩家是冀州土财主出身,当年因为在冀州立有战场、威望极高,被先皇给召来了京中,韩家人以前并没有大富大贵过,做派行事都一股子土味,因此韩家除了头顶一个爵位,并且一个女儿嫁进国公府之外,其它在这京中,全没有一点人脉,如果韩家真的敢在孝期出来砸闹纪府,那李兰兰真的这辈子也别想嫁了……

更何况孝期闹事,韩家也会声明尽毁,因此李兰兰当时在马球赛之后,一边向舅舅坦承,是自己不想要纪家的婚事,一边找了韩菱华帮忙,反而去催促着纪家退了婚事。

这件事,本来该是皆大欢喜的,但中间却有了一点的小变故,那就是当初纪李两家定婚的时候,虽然只是口头的约定,也不到正式下聘的时间,但因着当初是纪家巴结李家,因此两家订下娃娃亲之后,纪家有好些年,是逢年过节便借着李兰兰,给李家送礼的。这礼物每年都有单子,也确定是交到了长房韩夫人手上,后来韩夫人将长房的财产与代管的李家的铺子都交给了二房之后,手中的银钱便没有那么宽裕了,纪家送来的这些钱物,多多少少是对长房的生活有不少改善的,更何况还有韩夫人过世后,纪松凝也不停的给李兰兰送这送那,说句实话,李兰兰姐弟后来几年,确实用过纪家的银钱。

而在李家长房经济上最困难的那几年,韩家做为外家,也确实并没有过多的帮助过李兰兰。

所以当时韩菱华闯到纪家,激纪松凝退婚,纪松凝又为了李兰兰,同莫夫人闹腾,因此莫夫人气极之下,便在公开的场合说过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大意就是韩家这些年让纪家出钱养着外孙女,如今出事了又来当好人,除了拳头半点实惠没有诸如此类的话。韩家听了,心里自然是很不好受的,虽然也是怒极了想反驳,可是这事与纪氏毁婚不同,因为当真论起来,莫氏说的倒也没有错,韩府这些年也是走的背运,忠信侯先死了父亲、又死了老婆,又死了妹妹,最后死了亲娘,这多年来韩家基本的活动轨迹就是两件事,治丧和守孝。



426 韩家要奋发

众所周知,守孝这件事,就代表着不能出门。韩家接连各种丧事,几乎是在李奕城出生之后就开始,小十年不能出门了,因此他家并不太清楚李兰兰姐弟的生活状况,韩夫人活着的时候,听韩夫人报喜不报忧的说一切都好,便只当是真的好了,而后来韩夫人过世了,他们在丧期中,也不好总是登门看这姐弟,让下人们传递打听的消息,也只说李兰兰生活上富足,李奕城比二房嫡子还闹腾,二房也绝无半点怨言,反而一直护他,韩家便当这姐弟两个真的过的不错。

说对李兰兰姐弟不闻不问,是假的,可是要说对她们的教养,确实没有。

而且韩家除了守孝还有治丧,要知道治丧这件事是极花钱的。如果说凉州的地域特点是,男女配一对就万事大吉,那冀州的地域特点就是大丧,特别是父母的大丧的花费,那就跟股市熔断一样,资产直接归零那还算有条生路,全有负债的都不少,韩家为此也是伤筋动骨。因此这些年来,李兰兰吃住是李家掏钱、衣食是纪氏掏钱,韩家这舅家,真的也没有帮衬过她们。

那段时间里纪松凝还没有出事,李家还有太子府撑腰,莫氏的一腔怒火就全都倾向了韩家,四处说韩家的坏话,话里话外就是韩家这么多年让纪家李家代养着李兰兰,如今热心的要帮李兰兰退婚,要么就是想挑拨李兰兰同二房的关系,再聘了李兰兰回韩家,想省下一份聘礼再赚韩夫人的嫁妆,要么就是韩家想将这外甥女再卖一次,韩家好多得一份彩礼,总之话里话外的,就是指责韩家假好人,不花一分钱在李兰兰身上,还想拿捏李兰兰的婚事从中牟利。

韩家冤得要死,可是竟然无法反驳,因为李兰兰那个时候,确实已经同二房闹僵,李兰兰想向忠信侯府求援,让舅舅来做靠山,那么她的亲事自然便是忠信侯府做主了,而忠信侯府彼时也真的有心,怕李兰兰在外面受了欺负,想过让她嫁回了忠信侯府来,韩菱华上面还有三位兄长,反正大家都是因为守孝没有定婚的,年纪虽然大些,但也不至于委屈了李兰兰。

只是忠信侯府这才刚做了打算,莫氏便四处说这些闲话。

因此忠信侯便十分的被动了。他家想娶李兰兰,如果聘礼给的不多,就相当于坐实了想免费娶妇的流言,可是若是聘礼若给的十分丰足呢……

这真是有点尴尬,韩家也确实没有钱。

因为韩家是真的穷。

当初韩家的产业都在冀州,后来突然被召来了京里,又要在京中置办房产、又要给儿子娶妇,又要给女儿在京中置办嫁妆,于是当时带上京的那些现钱,早在20年前也就用得差不多了,不过那时候的韩家,在冀州有大量的田庄,每年都有收益送到京来,倒也是生活的挺滋润的,可是后来连发丧事,花用无数,再加上韩家这些年不在冀州,影响力日益下降,田庄上在雇人开荒啊、与人争水啊一些事务上,便总拿不到好的资源,在当地慢慢被别人挤兑,又因为主人家常年在外,下人们不见主人家,慢慢的开始心里手里的怠慢,甚至还有小管事们私下里的吃拿卡要,于是大部分的田庄都有些经营不善了。慢慢的,这田庄的出产就只够个温饱,每年送来京中的钱越来越少,偏韩家本来就不是擅经商的人家,主子们又要守孝,而且韩家人未得允许还不能离京,就算派了管事的去惩罚过一批人,也是治标不治本。

于是韩家的产业倒没有少,可是收入越来越少,前两年冀州没有天灾,韩家竟然也没有收入……可以说今年韩家除了俸禄之外,真的就一点外快都没有了,穷的简直无脸见人。

这才是韩家出了孝也不出门、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好大的年龄了也不说亲的真正原因——是真的穷到没钱了。

让韩家出高价的聘礼给李兰兰做面子,那简直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韩家人口虽然少,但这一代三个嫡子一个嫡女,那家财也是要分做四份用的,断没有为了聘李兰兰一个倾家荡产,其它三个孩子就祼婚裸嫁的道理。

所以对于莫氏四处的抹黑,韩家在开过多次家庭会议后终于拍板了一个应对办法——回老家、卖祖产。

原来当初韩家的产业多在冀州,是因为韩家本来是冀国的大地主,后来大齐在先皇时代,同冀国打仗,有冀中的将领借口征兵,公为私用,将韩家满门害死,谋了他家的家业,韩家一个小儿子被老仆从带着逃了出来,到了大齐生活,长大后参军,拼杀出了一条血路,又带着大齐的军队,杀回了冀国,从此冀国败了,就成了大齐的冀州。

这韩家的小儿子当初逃出冀国时,年纪还小,却一心要恢复祖业,后来立功之后封了忠信侯,便在冀州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他不仅将自己的祖业的田地都买了回来,还不断的购买别人的土地。要知道这小儿子当时已经是前朝新贵了,又是有扩土之功,冀州的大户人家都不敢惹他,多有退让,也是想着巴结他,谁知道这位主儿可能是离家时太小,没学到长辈的人情事故,又在军中多年,是说一不二的将军,因此别的家族退让他、讨好他,他半分没有查觉,反而觉得是人家没有用,怕了他,于是更肆无忌惮的大量买地。

土地是家族的立根之本,韩家这小儿子大量的兼并别人家的土地,有的是人家退让了,遇到了不退让的,他少不得还要动用些自己的权势。结果冀州建州不过5年,韩家就快把半个州买下来了,弄出来无数的人命官司,终于引得当地豪族一起出手对付他家,一时间各种强买强死人命的案子都被人揭了出来,闹到韩家在当地臭名远扬,好几桩大案一合,冀州上报到了刑部,要求直接在当地给韩家斩完再抄。

当时的皇帝还是启圣帝的父亲,这忠信侯是他入职皇帝之后第一个封的平民侯爵,还立有开疆扩土之功,而且难得这位脑子不太好用,一腔野心全用在了买地上,对皇室十分的忠心。虽然不是心腹,也算是爱将了。于是皇帝一声令下,让忠信侯将抢占的土地全还了回去,又拿着家钱补偿了受害的人家,然后一家人全都进京,不得圣令永不可回冀州。那些大户人家本来便是恨韩家霸占土地,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得了利,倒也不是非要杀尽韩家不可,于是那韩家小儿子,也就是李兰兰的祖父,便带着一家子穷巴巴的进了京。



427 此寨无辜

这就是韩家悲催的家族发展史。

李兰兰的祖父虽然出身是地主人家,可是因为幼时就被灭门,并没有长辈教育正确的理财观念,想着自己家是地主出身,于是只对土地有执念,结果就算是进了京,给孙子孙女娶嫁添妆,也一样是田地庄园为主,可以说老爷子是有点钱就全扔到了土地上,一点不考虑产业的搭配合理性,使得韩家越过越穷,偏又谁都不敢开口让老爷子卖地,毕竟是执念了一辈子的命根子。

只是这一次,韩家已经两年没有收到冀州那边送来的钱了,如今韩菱华几个兄长都要娶妻掏聘礼,还要置办韩菱华的嫁妆,以及想给照看李兰兰姐弟生活,韩家这一代的忠信侯,也就是李兰兰的舅舅,最终决定将冀州那些祖产卖掉。反正……反正他老爹已经死了,他对那些只产果子、大米的田地,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

于是韩家人全票通过,便向启圣帝打了报告,回乡卖地,顺便将老侯爷、老夫人、夫人的骨灰埋回韩家祖坟去。

之前忠信侯在老侯爷死时,其实也想过扶灵回乡,不过当时先皇没批,谁让韩家在冀州那边搞的天怒人怨的,这一次攒下了好几口,启圣帝也不好意思不批了,于是在王怡真带着李兰兰上窜下跳的那段时间,韩家其实是全家回乡了。

今天,这是刚回来。

之前王怡真让韩菱华说,她不肯说,可是被缠的紧了,她那嘴倒是停不住了,巴巴的有什么说什么,连着韩家当年的丑事也没留嘴,全吐出来了,当然,也同王怡真是外甥媳妇有关系。

因此,韩家这段时间根本不在京中,是李兰兰和李奕城的订下了婚事,消息传到了冀州,他们家才知道的。

李奕城订亲订成了国公,韩家当然替他高兴,可是李兰兰被指给了太子做侧妃……韩家就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说不高兴吧?那是嫁入皇室,你不高兴你想谋反啊?

可是说高兴?那就是个妾,而且本来韩家是怕委屈了李兰兰,自己想娶回来的。

总之心情十分复杂,于是在办完了迁坟等各种事情后,韩家快马加鞭的往回赶,结果,半路上又出了别的事。

“被劫了?”王怡真十分吃惊的问道:“不会也是在京郊吧?”这到底还是不是天子脚下了?怎么天天有达官贵人被劫啊,反而普通百姓倒听听说过出事?这劫匪还真个替天行道不成?

“不是啊?”韩菱华也吃惊的问道:“你说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被劫了?”

“……没事。”王怡真才明白,自己是想多了。她的人老是在京郊被劫,是因为乡中离京里进,动手的人是京里的势力,当然在京郊最方便,而韩家被劫……说来不好意思,王怡真都快忘了自己老本行了,她们这些贼盗,平时里可不就是最爱劫贵人们嘛。

韩家是走到了并州那附近,被山贼给打劫了。

一般来说山贼也有两种,一种是穷凶极恶,专门去打劫过往的行商,这样的人都是肥羊,好下手。

还有一种,就是王怡真傅卫东这种的,专门替天行道,一般来说就是黑吃黑或者劫富济贫。

说起来第二种是很好听啦,但是一般来说,够条件、够能力去吃别人家的黑,这种情况也少,所以大家做的劫富济贫一般会多些,不过因为出发点还是自认为正义之师,因此,这劫富一般就会盯上为富不仁的人家。韩家在冀州名声一向不太好,当地的绿林道自然很容易将她们做为目标。

说起来韩家虽然是在军中杀敌出身,家主也好护院也好,武功都不错,可是之前韩家不是在冀州做威作福,就是在京里守孝死宅,从来没有混过绿林道,因此韩家虽然带了不少的护卫,但还是疏于防范。

结果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看守财务的护卫被人一波药倒,第二天起来一看,忠信侯贴身带着的那些田庄地契倒是都在,可是护卫们守着的一箱子的古玩,被偷的是一点不剩了。

韩家简直就要疯了,他们原本留宿的那驿站很安全,附近从来没有出过事情,韩家才大意了。结果散出人手去一查,这附近还真就有一家山贼寨子,这些年来低调的过着日子,于是……韩家人做了一个让王怡真敬佩终身的决定。

他们带着护卫,跟这寨子干起来了,真刀真枪的那种干,两边互有死伤,韩菱华这次回来,就是来搬救兵的,她要把京里韩家留下的那些护卫护院也调去干。

“那失掉的一箱财务中,有几件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得抢回来的。”

王怡真简直想哭,她本以为李奕城已经是她仅能见过的这京中最二的人了,毕竟这孩子除了武力值天然的高,基本没什么智商可言,就算是周复兴,人品差归差,遇到暗算暗害,还能给自己找补呢,她哪里想得到,原来韩家一家子都是这种二哈基因,这也太刚了吧。

“你们搞错了对象……”王怡真实在忍不可忍的插话到韩菱华的讲述中。“劫你们财务的,一定不是这家绿林寨。”

“什么?”韩菱华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又不能直说她就是同道中人,王怡真只能拿出了“无所不知”的才女的身份解释给韩菱华听。

大体上绿林也有绿林的讲究,一般的劫匪也会跟修仙的道者一样,无论经是谁混江湖,都会先立个山头,做自己的大本营。但是……

会死守着一座山,遇个人就喊“此山是我开”的那种定点NPC,如今在这世上也很少了。因为盗匪也怕死啊,谁也不想每干一票就引得官府大兵围剿,大家在山上搞土木工程不容易,所以都怕被别人盯上自己的山头,让官府知道了XX山上有个XX寨,那可不是说笑的,万一哪一任的官脑子一热要剿匪立功创业绩,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因此绿林劫镖也看手段,若是碰上了身份显赫的大单子,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下迷药,恰恰就说明了这件劫案同旁边的山寨没有关系。

428 为什么不灭他满门?

绿林劫道也有惯例可循,你以为我……以为他们就不会动脑子?”王怡真说道。

绿林劫道也是需要踩盘子的,派出探子打听动向,摸清对方所带的财物最主要的是搞清楚对方的身份,越是过着刀头舔血生活的人,越是不想惹上自己惹不起的人,除非是追求暴力美学的变态,就喜欢天天杀人打架,要不然,大家都希望自己做完一票后“雁过无声、事过无痕”,因此,若是一桩案子,绿林选择了下药来解决,那绝对就是想要悄无声息的掩藏自己的存在。

之前韩菱华也说了,他家住的那驿站十分的安全,这多年并没有出过什么事,那寨子低调的韩家不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么低调的一家寨子,连普通人都不会做为打劫对象,又怎么会在韩家路过,忠信侯大旗飘扬的情况下跳出来刷存在感呢。更没有可能在自己的寨子旁边动手呢?

“你只想一想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有守着财务的护卫,被人下了药。你同你的父兄们是没有受害的对吧?地契和银票呢?一定是你们随身带着的吧?不可能同箱装的财务放到一起吧?”

韩菱华点头:“当然啊。要不然我刚刚给你的一堆又哪里来的。”韩家的地契同银票,都没有受损。

韩家带着一堆地契回冀州去卖,那拿到手的一定是银票,这种轻便的东西当然是主人家随身带着,这一次韩家被劫,失了最多是祖宅里的古董摆件。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们必然是早就被人给缀上了,可能是在你们之前路过的地方,就有人起了意,对方缀在你们身后,反而是到了安全的地盘,在你们大意疏忽之下才下手,用迷药迷倒了护卫,只偷箱中运送的古董摆件,就说明了对方人手不足。寨子对方若是寨子,那就会有足够的人手,他们若不怕暴露而出手,连护卫都放倒了,那为什么不干脆将主子们也放倒?要知道主子身上的地契和银票,价值绝不可能低于几件古董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山贼们也不爱在自己的地盘动手,你也说了那驿站一向安全,就说明了那边的山寨也有不在自己地盘动手的习惯,所以打劫你们的,一定不是本地的山贼,而是外来的匪人。”

王怡真解释完了,韩菱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们打上山的时候,那寨子好多人还正在睡着,当时我还心想,这人做了案,也不防备着点我们的报复,心真大啊,合着就不是他们做的?”

“肯定不是……”王怡真心好累,“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们冤枉了人家寨子,第二点,你以为山匪们劫到了财务都是回寨子里分赃吗?不是的,我们……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山匪们并不都是无处可容身的大恶人,越是偏僻之处,好多寨子里的兵丁反而是附近的乡人,有的人有自己的家,家不在此处的至少也熟悉环境,若是一个寨子在自己周边的地盘上做案,做的还是那种会引来官府的大案,那他们第一时间不但不会回家,反而会四散而逃,藏起来躲风声,至于赃物,要不然就第一时间倒卖掉,要不然就先藏到某一个位置,总之,对于山匪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命,有了命才能花钱啊。你想想,你们韩家失了财务,还派人去打听,打听到了寨子攻打了上去,那些人竟然还在寨中,这就说明了他们根本没有作案,甚至……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地盘上出了案子。”

傅卫东当初为什么收王怡真为徒?两边的势力来往密切为什么不合成一股?王怡真那庵里怎么就常有男人进进出出?

就是狡兔三窟啊。除非是水泊梁山那种势力大到敢跟官府拍板的山头,否则谁家得了大批的财务也不会跟电视里演的似的,立马就众聚一堂、大碗喝酒、欢腾庆功然后被官府包圆了……傅卫东做了案子都要将人打散,一部分去联系倒卖,一部分就潜藏起来,什么时候风声过了,什么时候再露头。

傅卫东做案、王怡真帮着打掩护藏人、过后他劫到的分她一点,说是做无本的买卖,其实大家都只是在生存线上挣扎,山贼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因此想想一寨子低调的山贼,人在寨中坐、锅从天上来,王怡真都替那结同行伤心。

“这么说当真是冤枉了她们?”韩菱华听王怡真说得伤心,她都有点心虚了,结巴说道:“但是……但是他们是匪啊,就当……就当是为民除害吧,对啊,我们这可是为民除害啊。”说完了韩菱华也有了点底气,他们是官是兵,杀匪是理所应当啊。

“……”王怡真对于两边这种天然的对立立场,也不好指责什么,不过还是说道:“要是为民除害也就算了,问题是你们不是还要找祖传的物件吗?”

“可是你不是都说了,案子不是那寨子做的,那抓了他们也找不到物件。偏两边各有伤亡,那寨子也红了眼跟我们往死里拼,也只好先等着打死他们再查别处了。”韩菱华说道:“不过那寨子里的人身手也真是厉害,我们家的亲兵也折损了几个,所以我才回京来带其它的护卫,呃……要是当时你在就好了,也省得我家伤了好些人。”

虽然之前还有点物伤其类,但是到底王怡真也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动不动就想拯救谁。一边是完全没打过交道的同行,一边好歹还算是有交情的亲戚表姐,她现在的立场还是跟韩菱华近些,韩菱华一抱怨那寨子厉害,王怡真立刻开始帮着她出主意,计划怎么灭人满门了。

“那你们怎么不在当地调官府的兵丁,来直接灭他们啊?”王怡真奇道。

韩家的人再二,也是带兵出身,他家一半的护院,人数少,攻不下一个山寨,倒也说的过去,因此寨子嘛,谁家不是建的易守难攻了,可是韩家是官身,也被劫了,那这件事事关重大,闹开了也是地方官治理不好,因此若是韩家牵头,让当地官府出令剿匪,大兵一到,那寨子绝无可能幸存啊,更不可能还能互杀到各有伤亡,韩家与其让女儿回京带余下的护卫,不如在当地求助于官府。所以……他家是为什么不求助官府,而一定要动用自己的私兵?

429 只能私了

王怡真看向了韩菱华,韩菱华叹了口气说道:“害,我们当时不知道,劫东西的不是寨子里的人,只当我们那几件物件一定是在寨子中呢,你也知道,我家是军中出身,军中嘛,一旦打下来什么城池类的,总会……嗯……是吧?”

是什么啊?王怡真表示不明白。

“就是会自己吞一些嘛。”

韩菱华的祖父当初是攻占了冀国皇都的将领之一,那被劫的几件物件中便有冀国皇室御用之物,按理这种东西该是上交给国家的,私自截留,往小点说是贪污,往大点说那是心存反意啊。若是韩家求助于官府,到时候真找到了物件,给往上一报,韩家这是有罪啊。

当初韩家被召回京中时,众目睽睽,于是好些东西就不方便带着,封在了老家的祖宅中,这一次韩家回乡,便想着将东西带回处理,没想到走到一半被劫了,可是偏这些东西敏感,韩家不好求助官府,怕真让人翻出来了,只能调自己家的护院继续干了。

王怡真也没想到是有这么个原因,这倒是说得过去了,她就觉得韩家不至于傻到这个份上,原来是有东西不想让官府知道,但是……“那你也别跟我说啊。”王一怡真头痛道。

交浅言深,韩家这点秘密,干嘛跟她透露的这么顺溜。

“那不一样啊。”韩菱华说道:“你是奕城的老婆,韩家的事,你知道些心里也有准备嘛,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好些人都知道,就是别闹到人尽皆知就行。”

简直了,这种事还敢让好些人知道,韩家这是要上天啊……而且还将那些东西带回京来?被人抢了不说认倒霉,还带人上山硬刚?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没有更好吗?真被人翻出来,李奕城倒没什么,可是万一连累了李兰兰呢?要知道以前韩家只是韩家,如今的韩家却也算是太子那边了,若是闹出一点点私藏御用之物的丑闻来,就算别的人不说,只要启圣帝心里怀疑,太子还怕不倒?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胆肥呢?

韩菱华看着王怡真一脸的担心,才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说,这些事外人不知道,但先皇是知道的。”韩菱华解释。

“当时我祖父很受先皇的器重和喜欢,他又因为是受到了大齐的支持,报了家中的仇,因此对先皇也极为忠心,他第一打进到冀州的皇宫,将那宫中皇室的物件都列出了清单,要送进京去,便其实有一些是冀州皇室专用的金银器皿,打了印记,大齐也没法拿来用,便让他就地销毁,但我祖父喜欢其中的几件,便又向先皇说了,想留着。后来先皇让他献了一本韩家祖传的书进宫,于是这些本该消毁的物件,便不再追究了,只是别让外人知道了就行。”韩菱华说道。

“你说什么?”王怡真跳了起来:“你说书?一本书?”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突然从韩家这里听说一本书。

韩家祖传的书,在40多年前冀国被灭时献给了先皇?这大齐的皇室是怎么个回事?每一代的帝王都这么爱学习吗?还是说,每一代都要用书来挑选圣贤之人做太子或皇帝,不对……攻下冀州那时候,先皇应该已经登基了吧?那么那本书,同肖婉儿20年前给了启圣帝的是一本书吗?还是说是不同的书?又或者……是同一类型?同一系列?同一作者?同一内容?

王怡真的眼珠子瞪的溜圆,都快跳出眼眶了。“你快说,你家当初给了先皇的,是本什么书?”若是大齐的皇室真的一直在收集书,那韩家这本书就算不是肖婉儿给出的那本,两者也该有所关联。

王怡真这么激动,把韩菱华吓了一跳。“什么书?你这么问我……我哪里知道啊?我祖父又不识字,他也不看书,他就算同我们说话,也只说他以前带兵打仗的功绩,从来不提书啊。”韩菱华更不好说,老忠信侯一直觉得先皇拿一本换这些金银财物,有点傻。因为长辈是这种态度,所以韩菱华也从来没想过要问那是本什么书,因为她也不喜欢书嘛。

王怡真恨死了。

她这辈子一定是跟书有仇,查来查去查的自己一屋子的书,偏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书。

“你……你父亲呢?忠信侯可知道当初是本什么书?”王怡真问道。

“我不晓得。”韩菱华摇头:“当初我祖父献书留财的时候,还没有娶妻呢,我父亲也是在那之后出生的,不过他有没有问过,我便不知道了。”

“总之事就是这么个事,被劫走的东西,因为有点特殊,所以不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今天刚回来京里,就来给你送添妆,明天还要带着护院去冀州,继续跟山贼干呢,我们这次带去的护卫不过100人,那山贼们也就差不多的人数,等着我带着余下的100人到了,绝对的干死他们,我走啦。”韩菱华说道。

“别走。”王怡真叹着气说道:“你都已经知道了劫道的事可能不是人家做的,还要继续干啊?”

“那不是已经打成仇了吗?我们两边都死了人,这次是不死不休了。事到如今只能像你说的那样,打到灭门了啊。”韩菱华说道。

“不可。”王怡真摇了摇头。

之前是以为韩家可以去找官府剿匪,所以王怡真倒是建议她打灭门战,可是如今既然韩家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那就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王怡真说道:“你不懂绿林道上的规矩,越是安静低调的寨子,越是人脉布得广,他能保那一片平安,便说明这寨子的主业不是打劫,他在黑白道上,肯定还会有些别的营生,有的……甚至在官府中都布着人,这样的寨子,跟四周的贼匪们一向也有不错的交情。你若是用剿匪的名义去打他,那是官贼不两立,谁也说不得什么,作匪的,有胆量惹官,那就得有胆量自己担着,到最后就算是灭了,也是技不如人。可是你家投鼠忌器,不肯用官府的力量,带着私兵去攻打山寨,那就是私怨,更何况这私怨还是你家自己的误会,冤枉了人家。因此那山寨你们若是一夜灭尽他们,外人不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只当那寨子犯了绿林忌讳,若来了官府,被灭也是没有办法。可是你若一夜灭不尽他们,等着他们将你家无故攻打杀人的消息递出去,向着周围的友寨求援,就只会引起同道之人的同情和同仇敌恺,到了时候绿林道上若四面八方来援,你家那200人,就是给送个人头。”

当初吾威劫杀案怎么来的?就是不懂江湖规矩,得罪了绿林。绿林上虽然多是匪类,可是也有义气相交之人,万一这寨子是个人脉广的怎么办?

王怡真怕韩菱华家再这么干下去,引得冀州绿林群起而攻之,也是吾威那样的下场。

430 静心归来

韩菱华目瞪口呆,“这江湖上的贼,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她第一次听说啊。

王怡真瞪了她一眼“这说的,不知道自古高手在民间吗?”江湖上的贼匪,那规矩\那来历\那传承,可是比大齐这正规政府久远的多了,又自由度极高,不像是军队那样令行禁止的,所以行事上多是随心,韩家要真扯着官府大部队去剿匪,那周边的匪徒也不见得个个敢去救援,可是若韩家总共只有200家将,那匪徒们只怕都会想去凑凑热闹了。王怡真是最了解这些人的思维的,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这些人是很愿意热血义气一把的,毕竟对于贼匪来说,杀官兵也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比金钱更重要。

“那可怎么办?”韩菱华重新坐了下来“两边都已经打起来了,这仇不也就结下了吗?”她看着王怡真这么懂江湖规矩,说起来头头是道,也不禁开始虚心求教了。

“两个办法。”王怡真伸着指头说道“第一,你家放弃追查那些器物,立刻上报给官府,说是有人劫了先皇特赐的物件,这可是杀头的罪名,直接将那寨子屠尽。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除非是谋反,不然谁也不会轻易去动官府的。”盗亦有盗,除掉某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和穷疯了的新手之外,绿林其实一向是避免同官府正面接触的。因此,既然已经成了仇,忠信侯府只要不再追查那些物件,上报官府就可以派大军剿灭山贼。“可是有一点,这事过后,韩家绝不可再追查丢失之物了。”

韩家上报说被劫,不管那山寨是否有向外发出求援,别的势力都不敢轻易再插手官府剿匪了,那么韩家灭了寨子,就得当作自己找回了东西,否则若是人死了,再去查找其它的作案人,就一定会被人知道是冤枉了那个寨子,到时候可是真的会引起绿林公愤的,到时候韩家不但在冀州查不到任何的线索,极可能还会被人劫在半道上各各击破,早晚也一样是送人头。

“绝不可能。”韩菱华道“除了我祖父从冀国皇室拿来的东西之外,也有些是真的韩家祖传的东西,还有……还有些别的东西。”

王怡真这听着,那全是不可见人的东西啊……韩家想的,终归还是拿回来。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王怡真说道“立刻停攻那山寨,找当地别的势力做中间人,祸水东引,将这仇怨栽给劫道之人,就说是那人盗走了东西,还留下了线索引向那寨子栽赃他们,只要能取得那寨子的信任,便可以想办法让冀州的绿林一起帮着你们来查找,但有一点,这中间人得信得过,有足够的身份,而且要韩家先低头道歉,人家无论提什么要求,你们都要满足,说实话,最后付出的代价,极可能比你们找回来的失物价值还高些,只不过却是不用再多死人了。”王怡真说道。

绿林道上对外抱团,对内也有恩怨,若是韩家先低头认错,只说两边的误会皆是由真正的劫匪引起,那么人争一口气,那寨子也会先帮着韩家找出害了自家的元凶,再算恩怨。其实这种黑道上的勾当,黑道最清楚,光是从作案的地域、手法、大家心里对于自己周边邻居和对家也都心里各自有一本帐,若是韩家愿意同绿林合作,由绿林来追查此事,说不定比韩家自己的无脑去查来快的多,但这一点需要韩家诚恳认错,并且……最后还要支付人家极大的补偿。

韩菱华一听,就又犹豫了“这个也……我可做不得主,刚刚也说了,韩家如今……”实在是穷,之所以想追回那些物件,也是为了钱啊,若是最后付出的大于收获的,他们图什么呢。

“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王怡真说道“但总归只得这两个办法,否则你这么带人去打,强龙难压地头蛇,早晚要出事的。”打不过,等那寨子联系了援手,就要给人家包饺子;就算勉强打得过,还拿不回东西,并惹来了冀州绿林,到时候,韩家一样找不回失物。于其人财两失,这两个办法,至少可以人、物各保一边,就看韩家怎么选了。

韩菱华想想,觉得王怡真说的极有道理,最后决定将这两个方法都带了去,让父亲拿主意。便再次告辞。

王怡真叮嘱她“第二个方法总比第一个方法要好,还有,你若见了忠信侯,帮我问问,他知道不知道当初你祖父献上去的是什么书。”

韩菱华答应着,问王怡真“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其实韩菱华也觉得第二种比较好,那寨子若是真没有劫他家的东西,随便就给人灭了门,总是太狠了些。只是王怡真说的第二种法子,却得是极懂世故人情的人才做得来的,里面即要编排说辞让人相信,又要找中人上门道歉,韩菱华觉得,他家的人,智商可能不太够用做到。韩家实在需要一个像王怡真这样的明白人。

王怡真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她也就去了,如今京里这一堆的事她哪里走得了。别的不说,静心师太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呢。王怡真将自己这边接回了乡里的亲戚,却走失了一个长辈的事,大略的说了说。

韩菱华听着,直夸她即有爱心又有孝心,夸得多了,她都有些伤心了。“其实上次马球赛的时候,我便回去同父亲说了,你同兰兰两个人都很好,一个勇敢一个果断、一个聪明一个伶俐,年纪也都合适,若是能一起嫁给我兄长们,韩家下一代可就要兴旺了,我爹也听说合适,还说我三个兄长随你们自己挑,只是那时候我家也凑不起聘礼的钱来,还想着这一次回来,就将婚事订下呢,谁知道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就全都订下了婚约,我们家一个也没捞着。你真的不能跟我去吗?你懂的这么多,什么都明白,你要是在,能给我们拿个主意就好了。好在是到底你也没有嫁到别人家去,做不成亲嫂子,总还是表弟媳妇,要不然我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抢亲了。”

王怡真不得不夸一句,韩家人虽然都有点犯二,眼光却比大多数人都好。笑道“好啦,总归还是亲戚,等我找到了长辈,便去帮你。”便亲自送了韩菱华出门,说起来今天下午来了这么些人,也就是韩菱华,是王怡真亲自送到了门口的。

韩菱华到了门口还没有放弃想明天带王怡真走的想法,恋恋不舍的说道“那你找了长辈,一定要来找我。”王怡真一边说道“好,我肯定不能不管你。”一边眼角余光在门口侧边上见着了一个年老的尼姑,茫茫的站在济宁伯府的门口。

“……”等下,王怡真觉得自己可能看到的是幻像。“静心师太?”

看着那老尼姑转头看她,王怡真才知道这真不是幻觉。

431 话中真假?

王怡真觉得,今天这一天过的,大约是她的人生中最魔幻的一天了。

自从去启圣帝那里上了香之后,她这人生就跟开了挂一样啊,要钱来钱,要人来人。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给她送钱不说,连着静心都给送回来了啊……

王怡真这边魔幻着,韩菱华也同样魔幻着。她想带着王怡真一起走的唯一阻碍就这么自己回来了,韩菱华差点想跟着王怡真再进府,去帮她打包行李,却被王怡真打发了去帮着请大夫并向青云武馆报信,反正李奕城多半也在那边,她这也不算是指使韩菱华了。

王怡真这边则将静心迎进了济宁伯府,从上到下的肉眼打量了一遍,看着是并没有受什么伤的,静心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也用不着叫什么大夫来。”

王怡真肉眼看着也觉得老尼并不像是受了什么伤害,这才多多少少的放心了些,然后才问道“主持,你这些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劫了你,又怎么放了你?我们担心死了,可是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救你。”

静心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倒是知道你们担心,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静心便开始讲当天念园中发生的事情。

念园突然受袭的那日,静心一直在自己房里礼佛,谁想到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把蒙汗药撒下来,这之后,静心便不醒人事了,等到了再醒来,便被人蒙上了眼睛,睡在一间屋子中,待她醒来了喊叫,便有人进屋来,问她惠心同王怡真从小到大相处的一些事情。静心当时也是被吓的不轻快,怕这些人对王怡真不利,可是这些人语气和缓、并不曾恐吓她,反倒像是朋友聊天一样,问她些王怡真的饮食喜好、日常活动,比如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又或者是如何学习、识字、读书,静心感觉到了这些人并没有恶意,也就挑些能说的,说给对方知道。

她本来便不是王怡真的养母,惠心对王怡真的教养,一向不让别的尼姑插手,更何况王怡真在5、6岁大点了之后,便不肯在老老实实的呆在庵中了,静心对她所知,真的不多,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也都说的是错的,因为王怡真吃的用的都同庵中尼姑们一般,是没得可挑的。

那边翻来覆去的问王怡真的日常行为,静心也只能翻来覆去的答,两个人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突然便有了另一个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说是她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了,那问话的人便扔了静心在屋中,急忙离开了。静心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了有人找到了她所在的屋子,接下来,她便被人救了。

“是谁救了你?”王怡真对这种故事发展也算是比较吃惊的了。按着静心来说,她获救也已经有好些天了,为什么到了今天才找了过来?

“是开福寺的尼师们救得我。”静心师太说道。“开福寺乃是晋王妃主持修建的一座庵堂,那里面收着的都是晋王麾下阵亡将士的孤儿寡母,因着其中有几位年轻的尼师也是出身将门,武功不错,因此常于那附近的山头巡视,保一方百姓平安,当时便是她们发现了我被人所掳,救回了我。”

“这晋王同晋王妃可真是天下难得的心善之人。”静心师太说着,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说道“我被开福寺的尼师们救起之后,当时她们也问过我,该如何送我回去,可是我并不知道当日里落脚的那园子,在什么位置叫什么名字,只说京郊,那京郊却有上百的园子,我便说了你是济宁伯府的长女,但尼师们帮我打听了好些时日,那京效的园子里,却并没有济宁伯府的,她们便宽慰我,说是她们这里因着是晋王将士家眷所聚之处,位置较偏,日常里并不让信众上香,她们是出家之人,也不好随意走动,只每个月初一十五,派人进京中采购些日常用品,她们便让我安心住在那处,今日正是十五,我就跟着她们采买的车子一起进了京中,如今才终于见着了你。”

静心师太进京时,王怡真忙着李兰兰的事情,甚至没有出面,安置事宜都是傅卫东来安排。那园子叫念园,是李兰兰借了她了,王怡真同傅卫东说过,如今看来傅卫东这心大的,只怕没有同尼师和孩子们说过,本来这倒也怪不得他,那时候陆大林的事就够他忙的,可是这却导致了静心走失之后,连自己该回哪里去也不晓得。

这样算起来,静心不但是晋王府救了,还在人家那里被照顾了一段时间呢。

说起来这样的一个大人情,别说晋王府来讨要了,反倒该是王怡真去还人情才对。

“还真是晋王啊……”王怡真沉着脸不说话,晋王这是当她傻吗?先掳了人去,再设个局,假作将人救了回来,然后找她讨人情?不过若是讨人情,为什么只将静心师太一个人扔在大门口,好说不应该是晋王妃亲自送了她回来,顺便……再给她来份添妆才是啊,为什么晋王府的人不露面呢?

王怡真觉得,有两种可能。

1晋王府自己都觉得这套下的太没水准了,不好意思露脸。

2晋王府觉得,并不需要自己出面讨这份人情。

王怡真又将静心师太的话从头想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若说开福寺答应了静心,来京中采购的时候,捎带了静心来济宁伯府,那么静心又为什么是到了晚上才出现的呢?总不能开福寺的尼姑就喜欢晚饭后再进城采购的,就算是她们喜欢,那市集也不开啊。

王怡真一下子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启圣帝一翻女权言论是中午说的,诸王来她这里添妆便都选到了下午。

晋王府若是从静心身上问不出东西,早就可以送她回来的啊?何必等到了今天,早送回来,王怡真不知道内情,说不定还真的承她们这份大情呢。而晋王府若是能从静心身上问到有价值的东西,那也大可不必送她回来,因为静心到底是王怡真的长辈,别人要宝物,得拿钱来买,若晋王府用静心同她换,王怡真肯定也是会换的,同样大可不必送她回来。

所以……静心在撒谎。

432 好心坏事

王怡真不是没有去过冠军园。

从那边往京中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半刻中,若是尼姑们真的坐着车进城采购,那只怕早上出发,中午能赶个饭点就不错了。也就是说,除非晋王府那么巧那么巧的决定了,今天要放静心回来,否则,启圣帝的话传到了晋王府,晋王府再派人去尼姑庵接人,也就刚刚好能将人在晚饭后送到。

也就是说,静心要不然就是早在城中,晋王府接了消息,才决定放她,要不然就是临时被拉进了城来,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绝不是静心说的那样,跟着采购车“顺路”进得京。

不然呢?

她总不可能是在明知道自己被掳,家人担心的情况下,还逛了一天的京城繁华,晚饭后才来济宁伯府吧?

而晋王府之所以在今天送静心回来,是因为启圣帝说过了,不许用威胁的手段让王怡真屈服,若是拿人质交换,晋王府就算是得了那书,也算不得圣贤了,因此晋王府再拿捏着静心也没有用处,送回来,反倒是给了王怡真一份大的人情,不但显得自己圣贤,连添妆的钱都省了。

所以……

静心瞒下了她今天的行程的真相。

王怡真搓了搓胳膊,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听来,晋王府真是积善之家啊。”

“是这样啊。”静心也笑道“我也听开福寺里的尼师们说了,京中人对晋王多有误会,因着他带兵的原因,常叫他杀神啊、战神啊什么的,其实这个人,是个再心慈不过的人了,他所做所为,也不过是保我大齐百姓平安,如今关边太平、国家兴盛,他是该居首功的,而且晋王妃也是一等一的好人。开福寺中尼众能安居乐业,全多得她的主持,那寺中的尼众,不但冬夏两季为尼众们布施衣物,还请了专门的人来教导孤儿们写字作功刺绣女红,让孩子们自己有挣钱的本领,晋王府中的丫环小厮,都是从那寺中出去的,实在是有善心又有远虑之人。”

王怡真听的直撇嘴,开福寺做的这些,她在乡里就有做啊,也没见过老尼们夸她有远见有善心,更是曾责怪他带着孩子学这玩那的,不肯好好的作工和要饭……化缘,怎么到了晋王这里就拨出这么高的高度了?静心将晋王夫妻夸出一朵花来,就差没说,晋王登基天下可安了。

王怡真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直发凉。

她同静心倒也不是非常要好,可是庵中这些老尼在她年幼时也是都照顾过她的,就算没有天大的情份,总归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她将人当长辈,天天规划着怎么给这一群人养老送终,结果呢?

静心在骗她,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其实早在静心平淡的说那些人只问王怡真的日常行动时,就说明了静心是知道自己被王怡真连累了的。

其实王怡真也不是不能理解,突然被人连累至绑架,心里的慌张和害怕,这种时候静心若为了自保,求对方放过了自己,甚至为求保命,愿意回过头来给对方做内应,做探子,王怡真也都能理解。

可是若是能骗她,为什么静心不去骗那些绑架她的人?

既然已经回来了,好好的说出实话,求王怡真的保护不就行了?怎么反倒这样积极的给人家做起了说客来?

到底谁亲谁仇?谁近谁远啊?

王怡真心底发凉的听着静心不住嘴的说晋王夫妻的好话,笑着插嘴道“没想到晋王妃是这样的好人,那她也一定是极为美貌吧?”静心年纪时便是因为容貌不漂亮,被丈夫抛弃而出家的,因此她一向赞颂女子要注重内在美,王怡真这夸法,似是在说晋王妃只有漂亮拿得出手,是静心听来是极侮辱人的。

静心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是怎么说的,那晋王妃出身大家,高贵大方,待人更是十分的和气,无论是否美貌,都称得上女子的典范。”说完了,静心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有些窘迫的看着王怡真。

她说漏了嘴。

之前她只说住在开福寺中,听人夸这位晋王妃,但是她这一句话,就漏了底,她是见过晋王妃本人的。

王怡真看着静心的窘迫,突然也有些佩服这位晋王妃了。静心会这样下意识的反驳她,那也就是说,静心不只是被逼迫,而是真心粉这位晋王妃啊,听人家说她的坏话,都会下意识的替她讲话。特别是静心被王怡真当面戳破谎言,却只有窘迫没有害怕和愧疚,这样一来,王怡真的心里还好受些,说明静心不是帮着别人害她,而是真的让这些人洗了脑了,她多半是真心的以为,晋王府救了她,还是真正的大好人。以致于人家说什么她都肯听了。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主持还是别太相信晋王府的好,她们只怕是另有所图。主持只想想,若不是别有目的,她们为什么叫你不同我说实话呢”

静心听着便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也听了外面的说话,以为晋王残暴、晋王妃不仁?我同你讲,这些都是假的,他们夫妻两个真的是十世善人转世,是与我佛有大缘法的人。我哪里有不同你说实话,只是觉得你年轻还轻,有些事,就不用告诉你了。”

王怡真信了才有鬼,可是看着静心已经明显被人洗脑洗成了晋王夫妻的脑残粉,她却又拿不出证据证明静心之前的经历是晋王府贼喊捉贼,也只能好好好的答应着,反正静心回来了,她明天往念园里一送,她再怎么脑残,也打听不到王怡真半点消息。

王怡真这边偃旗息鼓了,静心反倒不干了,看王怡真一脑的敷衍,静心到底没有忍住,最终还是从怀中抽出一件东西来。

“你这孩子,年纪尚轻,不懂得分辨人心……”静心叹着气说道“我虽然长年在乡里,只在庵中念佛,可是我却知道,真的善人一定是真的信佛,我同晋王妃一见如故,本来这事吧,我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这人情太大,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承下这人情,没想到你这样不识好人心,如果我也不能再瞒你了,你来看,这就是我为什么有些事瞒着你的原因。”

静心递给王怡真一张礼单,王怡真看着就觉得眼熟,这单子绝对是皇室专用,她今天已经收过了两张了,分别来自于楚王妃同韩王妃,那这是……晋王妃给的添妆?

打开了单子,王怡真看到里面还有晋王妃特意写给她的一封信。

433 独一无二的添妆

原来静心真的没有说谎。

因为她只是瞒下了一段真话没有讲,因此严格说来不算说谎,充其量也就是没有说全罢了。

静心确确实实是早上便进了城的,只不过进城之后没有直接到济宁伯府,而是先同采买的尼姑一起,入了晋王府。

原因是采买的尼姑半个月进城一次做采购,但因为开福寺中人都感恩晋王,因此进城后第一件事都是要先拜会晋王妃的,即要问安,也要报知寺中众人的生活、开支,另外晋王妃也有时会给些赏赐、有时会让她捎经书等物供奉,总之,尼姑是要先见了晋王妃,再去采购的,正事办好了,才好去送静心,这一点,尼姑早同静心说清楚了,静心愿意等着她。

却正好前一天,晋王妃夜里做了一个恶梦,据说是梦到了二口大锅,半点征兆都没有的就从天而降,扣到了她头上,因此有些心神不宁,正好听说了尼姑进府求见,便让丫环来请,正好问这尼姑能不能给她解解梦?

这位晋王妃,也怪不得尼师们都爱戴她,她是个真心爱佛信佛的人,唯一就是有点迷信,平日里若是梦见点什么,总疑心是神佛的指示,喜欢让人带去庙中,请老尼解梦,今天正好有尼师在家,她也就省得让人将梦送到京外了。

但问题是这一个负责采购的年轻小尼姑,身强力壮数学好才是重点,她可不会解梦啊。想着自古以来姜是老的辣,那尼姑便转回去问静心会不会解梦,静心说略懂一点,那尼姑便带着静心一起去见了晋王妃了。

一来是静心正好可以给晋王妃解解梦,二来是静心到底是济宁伯家嫡小姐的长辈,开福寺救了她,若就这样送回去,济宁伯府也不过是多给几个赏钱,但若是晋王妃出面送回去,这人情就该算在晋王府身上,尼姑一向忠心,觉得这样对晋王府有好处,便自作主张带着静心一起去了。

尼姑们在京外住着不晓得,但晋王妃却知道,如何的王怡真也算是在京城中耀眼的第一风云人物,挺着启圣帝初恋的女儿的名号,但凡跟她沾上关系的人,都很受圣宠,因此听说自己人救了从小看着王怡真长大的长辈,自然也是觉得一个天大的人情送到了面前,想一想,莫非梦中那锅从天而降的一口锅,便是指这份从天而降的“人情”?那自然也是十分的高兴,因此对静心自然也十分的客气有理。

晋王妃借着解梦,同静心聊了一会儿,没想到正聊到高兴时,宫里传出来了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启圣帝因王怡真有感而发的一段话。

其它的王府,听说了王怡真去找过启圣帝之后的事,大部分的人,都会将重点放到了启圣帝关于“才学”和“圣贤”的发言上,以拉拢王怡真为主要工作,可是晋王妃听着这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一身的冷汗,她的关注点,却都在启圣帝所说的不可用“胁迫威逼”的手段上。

因着之前尼姑同静心谁也没有提她被人所掳之事,因此晋王妃仔细询问之后,确定了静心就是王怡真所说的被人所害之人后,晋王妃顿时便意识到了这事有点坏了。

就像王怡真之前想的那样,静心被人掳走,只问了几句话,开福寺的尼姑怎么就这么正好卡着点的上门,而且那掳人的人就真的扔下了静心自己走了?别说是王怡真要想多,晋王妃听的这里面处处碰巧,都差点要疑心是不是自家设局了,也幸好那采买的尼姑机灵,还知道先将人送到晋王府问过晋王妃,要不然若是就这样将静心送回去,别说讨不到人情,只会让王怡真心存怀疑。

晋王妃顿时一阵的头疼,觉得昨天梦的那锅很有可能不是人情扣到头上,而是污水扣到头上啊。

可是这人都已经“这么正好”的叫开福寺的尼姑们救了回来了,那不管王怡真信不信,都没有扣着不还的道理啊,更何况启圣帝发了话,儿子们还等着王怡真来测评“圣贤”指数呢,最后晋王妃想了想,便做了一个决定。

她先是将静心解的梦从头到尾夸了一百遍的精准和灵验,然后又问静心,在这京中有什么打算,愿意不愿意在这京中新建一个庵堂,来做主持?

因为据静心说,庵中的七八位老尼,都是看着王怡真长大的,于是晋王妃的意思,与其拉拢王怡真,不如拉拢她身边的人呢,这世上都以孝为重,王怡真能为着一个老尼求到了启圣帝的面前,可见得也是个尽孝的。晋王妃其实更想将静心等老尼,直接接进了开福寺里供奉着,但是又怕王怡真觉得她这是拿捏着长辈们做人质。于是便起了个心思,打算直接给静心建个庙。

静心当然不可能不愿意,见着了晋王妃这样心向我佛,连个外地的尼姑都要帮到了建庙的地步,自然是大喜过望,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就差拜把子了。

晋王妃当即就拍了板,直接给从府里拨了三万两银子同一张地契。其中二万五千两,便让晋王府的总管带了,去四处挑选工匠,采购砖瓦水泥、聘请建筑师、木工师、雕刻师、塑像师等专业人事,开建庙宇,而另五千两则让开福寺的尼姑带上,去熟识的店家采购尼师常用的僧衣佛具、佛堂法器等日常用品,更那一边地契,直接塞进了静心师太的怀里,以后,便是静心所主持的新寺的所在了。说起来,也亏得晋王妃平日里就礼佛,又经营开福专卖店,这些寺庙相关的工匠用品,佛具法器,若换了别人,只怕还真置办不起来。

静心差点被这具大的惊喜打到晕过去,甚至都有些恐慌到不敢相信,连连推辞,但晋王妃却是十分的坚持,一口咬定了她同静心在我佛的指引下天生的有缘,都是注定要为佛法的传播做贡献的人,这样她来出钱,静心出人,两家一起将这寺庙开起来,岂不是大功德?

都到了这个份上,静心还能说什么呢,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慈悲的好人,于是痛哭流涕的谢过了晋王妃。

王怡真这个无语啊……这绝对是史上最让人吐血的添妆了,说出来真让人不太相信,竟然有人给她添妆了一座尼姑庵……

她怎么突然有一种,姑娘不想嫁,可是小伙子先一步把岳母娘攻略了,娘家逼着她嫁的感觉呢?

434 内定女主

怪不得静心打从见了面,就没口子的一个劲的夸晋王夫妻。

原来是拿了人家这样多的好处,如果说其它几家王府给的算是添妆,王怡真觉得,晋王府这给的该算是聘礼吧,反正静心这一颗向佛之心,绝对已经变了,看她被人洗脑的程度,只怕是王怡真就算说晋王府便是掳了她去的真凶,静心也不会信的。自然,到底人是不是晋王府掳的,王怡真也没有证据就是了。

于是等着东西都采购的差不多了,到了晚间里,晋王妃才送了静心回来。

而她写给王怡真的信,也是今天的说明。

信里主要写着两点

1晋王妃再三再四的强调,晋王府救回了静心的偶然性,乃是因为静心被安置的那片山头,是开福寺的领地,尼师之中有武将人家的妻女,自发组织起来在那边巡逻。

2晋王妃本是想着送了静心回来,但是静心一再坚持自己回来,晋王妃又恰好有了其它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便让静心先将添妆的单子带回,晋王妃会之后再登门拜访。

“这么说,她人不过来?”王怡真对于晋王妃竟然不见她这件事,也是诸多的疑惑,几家的王妃,都想替丈夫在她这里留一个圣贤的印象,晋王妃难道真的这么佛,无欲无求的连个脸都不露?但若她当真无求,便又不可能拿出这三万两来建庙了。

“晋王妃必定是有其它的要事。”静心说道“她本来是要送我来的,但我看他家的总管急忙忙的跑进来,脸色不太好的悄声说了几句话,那之后晋王妃便大惊失色的模样,我坚持说要自己回来,她倒松了一口气似的,只给了我一封信。”

这么说来,晋王府大约是出了什么非得王妃出面,走不开的事情,王怡真对晋王府倒霉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现在这么一闹腾,到底是不是晋王府掳了静心去,倒没法查了。王怡真一边想着,一边将这晋王府的礼单搓在手里,这么多的王府来送礼,可是晋王府这一份,她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收,一旦收下,那人家送回晋心的事便成了人情,就算事后证明了,是晋王府贼喊捉贼,玩捉放曹的游戏,可是这礼一收,也成了两清了。

王怡真正想着。静心将礼单从王怡真的手上抽了回来,安慰她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天生的操心命,有点事情就要自己来扛,当初在乡里,属你年纪小,却非要这也管那也管的,老的小的都要照顾,我也不是真个不懂,我若是让她送了回来,这礼单到了你的手上,那便就是你欠了晋王府的人情了,因此我坚持自己回来,这礼单我也不拿给你,建庙一事,是我欠的晋王府的,同你无关。”

听静心这意思,庙她要建,但人情也该她来还,一副自己做事自己当的模样,意思是,绝不会因为这些钱,连累王怡真。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心累了……

长辈养的这么单纯,她好烦恼啊。

怪不得她说晋王夫妻的坏话,晋心才肯拿出这礼单来,合着是为了她着想,不想让她知道欠了别人的人情?问题是晋王府送回了静心,只要没法证明人是她们掳的,这人情她就已经欠下了,更何况这礼单上是三万两银子,静心一个老尼姑,拿什么来还。香火钱吗?

想一想,自己的添妆被人做成了尼姑庵,已经够惨的了,但更惨的是就连尼姑庵都没她的份……王怡真在心里给晋王府打了一个大叉,光搞定丈母娘有什么用?求来搞定她啊。

带着各种不满,王怡真也没法说什么。以前在乡里,王怡真10岁之后就接管了庵里的外交大业,静心她们这群老尼,这一辈子不是在庵堂里念佛,就是忙于种田养菜,乡里的人情世故她都懂得少。更何况这京中满是人精子,王怡真从来没指望过这些老尼能帮她什么,但至少静心在心里还知道护着她,不想让她背人情,王怡真觉得这已经很足够了。

不管怎么说,静心都已经平安的归来,到底祸首是不是晋王府,只怕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王怡真自从进京之后,搞不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不差这一两件了,但至少有了启圣帝的背书,以后静心这些人的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王怡真也就没在纠结尼姑庵的事情,横竖老尼们需要养老的地方,她手上如今又是好几十万的添妆,大不了等着建起庙来,再将钱还了晋王府就是了。

王怡真不再纠结晋王府的事,又拉着静心问起了她被掳后的情况。静心当初是怎么跟劫匪说的,又跟王怡真重说了一遍,可是从头到尾,也就是些王怡真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学什么、爱用什么的内容,这知道的是,是人质回答绑匪问话,不知道的得以为是住宿学校老师跟家长汇报情况呢。

“他们没有问过那小佛像的事情吗?”王怡真说道。

静心遇到的情况同陆大林很像,陆大林也是醒来被蒙着眼,并没有受什么虐待,只是绑匪不让他起身,不停的问话,可是陆大林被问到的都是有关惠心那尊小观音像的事情,而陆大林却是个快递员,真的对那小观音像,一无所知。因此王怡真一直觉得,绑匪抢了静心去,一定会问有关那小观音像的事情,可是他们问静心的,却只有王怡真的生活日常。

“什么小观音像?”静心问道。

王怡真才想起来,静心连陆大林失踪的事都不知道,她只怕一直以为那小观音像,陆大林早就给她带到了呢?

莫非劫陆大林的人,同劫静心的人,还是两拨人不成?

王怡真头痛的多了,都习惯了。

如今已经能确定的是,诸多势力想找的,该是肖婉儿的一本书,而那本书挑圣贤之人认主,得之可得天下。

总觉得听起来像是什么玛丽苏小说的开篇剧情简介……

最可怕的是她好像还被内定成那个注定要苏的女主角了……

435 一起走

王怡真一直同静心聊到了很晚,看着老尼姑精神不济了,才将人送了去客房休息。自己也躺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整理这段时间的思绪,以及理清楚之后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说起来,静心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只是她,陆大林被劫,甚至从王怡真上京,这京里也没有什么人真的使过手段暗害她,这倒也说明了,暗中觊觎她的那些势力,都不想同她翻脸,这应该是对她最有利的地方了吧?

如今钱有了,人也找到了,托启圣帝的福,想要宝书的人,甚至都不好再暗地里玩手段了,那么从明天开始,这些人便要一个个的从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明面上的同她来往了,一个个的摆给她看自己的圣贤之处,才能从她的手里拿到好处。

王怡真只要一想到,明天开始,自己极可能就成为了这京中富贵豪门们争相吹捧和拉拢的对象,竟然还有点小激动呢,做劫匪能做到这个份上,她也算是独一份了。

今天之前,王怡真的就烦恼还是身边的人有危险、手里还没有钱,可是一天之内,她是人也平安了,钱也数不过来了,当然,王怡真也不会因为这一时的平安而被麻痹,只要一天没有要找到肖婉儿的书,她一天就会被人给盯着,可是如今事关书的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她也不知道该再查些什么了。说起来亲王中除了太子之外,如今只来了四个人,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来哪些人给她添妆。不对不对,继续想书的线索,如今亲王中只得太子妃一家,能明确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书,甚至因为小五的原因,极可能已经知道了王怡真手里并没有书,而其它的人,有些人知道宝物是书,有些人甚至并不知道宝物是什么,那么其它的人若来添妆,她是不是该暗示她们买书呢?又或者就干脆将书放出来公开拍卖,跟抽奖似的,让这些人凭着圣贤之气自己去拍,可是书又太多了,这样全部拍卖会弄得书不值钱的……等下,她怎么又想到钱上去了,可是钱也是很重要的,书的拍卖要尽快的进行,还有静心那边,建好了新寺之后,老尼们可以有了养老的地方,孩子们又该怎么安排,总不能依然在庵里打扫和讨饭吧?她把她们带出来,又不只是为了换个讨饭的地方?还有傅卫东的兄弟们,若也只是换个地方劫道,那京里远不如乡里安全呢,大人孩子们的前途都得打算,她好忙啊……

王怡真思来想去的,大半夜的脑子里活跃的跟连网开机进行国战一样,虽然是闭着眼,可是一点不困,思维快的很,还一会一跳,她还当自己得这么思考到天亮了,可是却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以致于早上蓉蓉喊醒她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夜,有一种刚闭眼就被人喊醒了的恍惚感。

“夫人来了。”蓉蓉也是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说是有人来找姐姐,催你快点去呢。”

王怡真简直要惊悚了,看这天,才刚蒙蒙亮吧?在这天,只怕也就是刚刚解了宵禁,只怕离开城门都还早呢。

她已经到了如此受欢迎的地步了吗?一大清早的就有人来,生怕赶了晚集她被人抢了去吗?

不过王怡真一向是欢迎来送钱的人,因此马上梳洗打扮就去见人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来的不是送钱的人。

“你们这是怎么凑到了一起去的啊?”王怡真瞪着眼睛问道:“这位又是谁?”

来的人是韩菱华、李奕城、傅卫东及一位不认识的贵女。

要说韩菱华、李奕城凑在一起也正常,两个人本来就是表姐弟,但问题在于如今是韩菱华同傅卫东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然后那贵女在一边不停的搭话,感觉这三个人中,竟然还是以傅卫东为中心点,到王怡真了进了门,开了口,几个人说话才停,就这样,韩菱华同那贵女也还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傅卫东。王怡真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师傅什么时候这么受女性欢迎了?他要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单身这么多年啊。

王怡真问了,韩菱华便给她作介绍道:“怡真,你没见过这位,我给你介绍,她未嫁时就同我是闺中密友,乃是关外侯的尤家的嫡女,贤妃的亲侄女,如今是晋王妃。”

王怡真十分吃惊的看了过去,这位就是晋王妃?

晋王妃便笑着向王怡真行礼,“其实昨天就该来拜会献国夫人的,只是家中突然出了事,实在失礼,以致于昨天没能送静心师太回府,师太可安?”

一句话说的王怡真立刻就理解了静心为什么对这位晋王妃这么大的好感了。

这位晋王妃长相上并不出众,但是一副圆脸,说话带笑,眉眼温柔,猛得一看,竟然同庵中常年拜祭的观音像有几分的相似,别说是静心这位老尼了,就连王怡真看着她一笑,都有点想下跪烧柱香的欲望。

这么一位贵妃,却生得如此的慈眉善目,半点凌厉之气都没有,真是天生的善人相貌。

而难得的是晋王妃尤氏不只是长相慈善,性格上更是和风细雨,她一开始便先是像王怡真致歉,又向静心问安。静心这么一个乡中出来的老尼,又是她自己坚持不要人送,尤氏却将没有送她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还着意寻问,这可真不是现装出来的平易近人,只能说明她日常里便是这样亲近的人。

如果说太子妃精明干练,楚王妃细心聪慧,那么尤氏则是温和大度,光比当家主母的气度话,诸王府之中,王怡真可以直接将她排在前三。

“原来是晋王妃。”王怡真见着尤氏说话温和有礼,自然也得还礼,两个人又互相捧了几句,王怡真才问道:“晋王妃光临,是有什么事情吗?”

晋王妃这个人,看着就是那种做事滴水不漏的类型,昨天送静心老尼回来的这么好的机会,晋王妃都错过了,那说明晋王府出的事并不小吧,那没有必要今天就急急忙忙的,一大清早,早饭的点都不到,就上门啊?这莫不是有求于王怡真什么?

因为晋王妃自己上门就算了,还带了韩菱华,甚至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都拉上了李奕城同傅卫东……王怡真觉得,这位晋王妃,必定所求非小,这世上除了肖婉儿的书,她想不出别的来了。

然而晋王妃只是笑笑,说话的是韩菱华。“是我带晋王妃一起来的,她跟咱们一起走。”

“????”王怡真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韩菱华在说些什么?谁同谁一起走?走去哪里?

436 赠品

韩菱华看着王怡真一脸的反应不过来,不可思议的大喊道:“你不会忘了吧?你昨天自己说过的话唉。”

我昨天说什么了?

王怡真想了想,昨天静心突然出现,然后韩菱华又曾说过急着去见李奕城,所以王怡真在看到静心时,便打发了她去青云武馆,帮自己给傅卫东带信。一来是让傅卫东知道,静心找回来了,二来也是因为李奕城现在没事就泡在武馆里,甚至因为他不喜欢回李家,有时候更直接睡在那边,韩菱华去那里报信时大概率可以见到他。

所以……她说什么了?

韩菱华跺着脚道:“你不是昨天才说了,你只要能找到了当初失踪的长辈,一准跟我走的吗?”

“啊啊啊啊啊……”王怡真恍然大悟,她说过,她真的说过。

一来是因为静心那时候没有找到,她当然不可能为了韩菱华家中的事,放着自己家的事不管,二来她也就顺口这么一说,就好像路上见了熟人打招呼,明明两个人都忙到死,但也还是得客气客气,这个说“有空去我家吃饭啊?”那个便会说:“今天事多,不忙了一准去……”大家不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吗,怎么韩菱华还当真了……

王怡真说那话时,也没有想到出门就捡回了静心,可是很明显的,韩菱华当真了,而且还非常的高兴,于是她带了青云武馆报了信之后,当李奕城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叫上王怡真,去太子府看李兰兰的时候,韩菱华回绝了。

她同李奕城说了韩家遇到的急事,以及她要尽快带人在明天离开支援的事情之后,还非常斩钉截铁的告诉李奕城,她同王怡真明天都要走,李奕城自己去看李兰兰吧,记得替她问好。

李奕城当场差点跳到房顶上。

李奕城那是多少年的心愿,想要去到江湖上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啊,结果现在表姐和未婚妻都要去江湖上浪了……竟然不带他,李奕城马上表示了他也要去。

韩菱华自然是不太独愿意的,带王怡真去,是因为王怡真熟悉江湖道上的规矩,真的万一韩家这强龙被人家地头蛇压住了,王怡真能指一条明路,两边还有谈和的可能性,但李奕城去却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他还是李家的独苗苗,万一出点什么事,韩家怕赔不起。韩菱华以李奕城没有人手可以帮忙,也不懂江湖规矩,拒绝了他。然后李奕城就飞奔出去了。

很快的他将傅卫东又带了回来。

“表姐你看,这是我师傅,青云武馆也小一百号人呢,而且我师傅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人脉手段都熟,这样我可以云了吧?”李奕城非常积极的推销着傅卫东,而傅卫东为了给新徒弟撑面子,也是拍着胸脯给韩菱华打包票:“韩小姐只管放心,不就是冀州?冀州我熟得很,黑道白道上都有自己兄弟,韩小姐只管放心,我人一道,什么误会都解除了,就没有我说不合的仇。”

面对着傅卫东这跟媒婆似的保票,韩菱华是多少有点不放心的,但想到这一位怎么说也是王怡真同李奕城的师傅,而且确实是江湖上混的久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手上也有百来号兄弟,立刻也就同意了。不管是先兵后礼还是先礼后兵,手上人多总归是件好事嘛。

于是韩菱华便同意了,两边高高兴兴的说定了明天汇合的时间,于是今天一早,韩菱华便拉了大部队,来接王怡真,谁想到了,王怡真竟然还没有起床,这可真是……

韩菱华一脸的“你怎么能这样懒散”的表情,王怡真也是冤到没有谁了?可是还没法说什么,哪想到她随口一句客气话,人家就真的这么正而八经的第二天来接她了,不但给她安排上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行程,还拐了她未婚夫和师傅以及全部的兄弟们一起啊,所以韩菱华这也太实在了吧。早知道昨天不给她秀那些江湖知识了,主要那不是把韩菱华当亲戚看嘛,可是谁想到人家也真的不跟你客气啊。

“你快些吧?”韩菱华说道:“再有一会儿,城门就要开了,我们可是得赶着城门开就离开啊,冀州那边,我父兄都等着呢。”人命关天啊好吧。韩菱华急慌慌的说道,要依着她,只怕现在就拉着王怡真上马了。

等下,我真的没法去啊。

静心刚找回来,孩子们和兄弟们的前程还没有安排,肖婉儿的书还没有处理完、她还有那么多的嫁妆本来打算今天清点来着,她这里事情这么多,就算是得罪了韩菱华,她也没法走啊。

王怡真刚说了一句“其实……”,傅卫东却突然开了口:“献国夫人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其实也不要紧,江湖上的事我都明白,你不用急,我带着兄弟们去就行。”一边说着,傅卫东递了王怡真一个眼神,虽然说师徒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心有灵犀,但至少眼神沟通也十多年了,傅卫东的意思是,叫王怡真不要多话,至少不要连着他那边一起拒绝。

王怡真有点吃惊,她还以为傅卫东是被韩菱华昨天一番误解给骗了呢,才会带上兄弟们打算出门给她撑面子,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想去?这么说,去冀州这件事,对于青云武馆是有好处的吗?

傅卫东这么一讲,李奕城也是大惊失色:“阿真你不去吗?那我……”一副想去又不知道该不该去的模样。

看得出李奕城也同样是自己想去,王怡真皱了下眉,总有种身边的人都被人拐了的不爽感。旁边的晋王妃忙开口道:“是的是的,傅师傅说的极是,献国夫人这边事有忙尽管去,傅师傅同献国公有空,陪着我们去也是一样的。武馆的衣食住行都有我们晋王府来打理,兄弟们的薪酬更不用说,一切都按着当初肖夫人定下的规矩来,银钱抚恤上绝不少一分钱,冀州那边调停的事,就多得傅师傅操心了。”

晋王妃笑着说道。

“啊……”王怡真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因此晋王妃打的这个圆场,即替王怡真解了围,也同时解释清楚了,为什么青云武馆非去不可。

合着人家需要的就是个调停的人,根本也没说非她不可啊,也就是韩菱华实在,才大清早的来接她,她以为傅卫东是被韩菱华拐带了的赠品,合着其实她才是那个赠品啊。

437 同去

也不是每个人都跟韩菱华一样的实在,若说前面几个人来接王怡真还在惊讶于她竟然刚起床的话,如今这一会儿,有眼神的也看出来了,王怡真要去冀州的事,完全就是韩菱华把客套话当真了,给误会了。所以晋王妃来出面解释,那意思是并无要强迫王怡真之意,只是傅卫东同青云武馆却是不可缺。

韩家人想让江湖人介入调停,便挑了青云武馆作中间人,也就是说,这是青云武馆自开馆以来的第一桩生意啊。

自然这旅程的费用啊,酬劳抚恤什么的都按着肖婉儿当年的规矩来,肖婉儿当年是什么规矩?那是镖局这个行业中最高的薪酬啊。而且钱不钱的先不提,说实话,冀州那边的黑道,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黑道,可是忠信侯这白道,基本已经顶了头了吧?忠信侯挑了傅卫东云做中介调停人,这本来就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了,能给公侯之家做调停,出完这一趟的任务,以后傅卫东的青云武馆在京中都可以横着走了,更何况两边本来就是误会,也没有什么生死大局,这样的冲突并不难调和,举手之劳,但以后青云武馆在这江湖上,可就要名扬天下了啊。

这件事对傅卫东和青云武馆来说,非常有利,青云武馆以后不只在江湖上有了名声,在京中也算是有了靠山,这样的生意,对傅卫东有好处,别说是傅卫东已经决定要去,便是他不去,王怡真都得劝他去呢,只不过……

“为什么是晋王府出面?”王怡真好奇的问道:“而且,晋王妃为什么也要同去?”

刚才是她误会了,若是韩菱华只要有个懂江湖规矩的人同去就可以,那带了傅卫东去就是了,王怡真不会替傅卫东拒绝的,可是刚刚韩菱华还说,晋王府也要去?而且,这中间出钱聘用傅卫东的人,还是晋王府,这又是几个意思?

要知道之前到底是不是晋王府掳走了静心,这事还没有说清楚呢。王怡真不怕傅卫东去做调停,他们这些人本来做的就是这种买卖,可是又怕是晋王府又要借机给她身边的人再下什么套,她总得问个清楚。

“这个……”韩菱华眼神往晋王妃那里飘,飘的王怡真眉眼直跳,这神情这眼神……这说明了韩家其实早同晋王府有来往啊,是了,之前韩菱华也说过,她同晋王妃是闺中密友,很明显的,韩家的事情,晋王府也参与在其中,之所以韩菱华昨天不说,也仅是因为不想让王怡真知道两者的关系罢了,而今天会一起来,除了是以为她也要去,大家同路瞒不下之外,还是因为昨天晋王妃送回了静心这个大人情,两边自然就说得上话了。

晋王妃也笑道:“这个总是有原因的,只是说来话长,献国夫人若能同去,我们倒可以路上慢慢讲,可是若您不去……”他们还要赶着开城门就走呢。韩家一门老小都在冀州耽搁着,时间上十万火急。

王怡真的脸色一沉,晋王妃这是在威胁她吧?是在威胁她吧?

王怡真是要安排护卫、保护诸尼、还要安排人查找肖婉儿的书以及拍卖事项,她预定的事这么多,可是忙的很,可是她自己那边老的老小的小,现在能用的就是傅卫东手上的兄弟们了,而傅卫东如今要带着全部的兄弟往冀州赶,若是出半点差错,王怡真在京里可就是光杆司令了,她若让傅卫东人手都带走了,她还忙个屁啊。

再说了她虽然担心尼师们,也同样担心傅卫东啊,若论关系……就是那种大家都掉海里先救谁的那种关系,王怡真会先选傅卫东。

晋王妃看着王怡真的脸色不好,又笑着安慰道:“莫非献国夫人是担心尼师们的安全?这样其实也简单,不若让尼师们先住到了开福寺去?献国夫人同我们一起上路?路上再好好给您解释。至于别个事情,您不在,自然也就都没有事了。”晋王说的若有所指,可是王怡真想一想,还真就是这个样子。

王怡真不在京中,肖婉儿的书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其它诸王找不到她也没地方展示圣贤之德,自然就要消停了,至于拍卖书的事,也可以拖后,这中间谁想要已经存在的书,来找银月姨娘,一千两一本就是了。

唯一让王怡真挂心的只有念园中诸人的安全,若是真交到了晋王府手中,那可就相当于将人质交到了晋王府的手中了。

所以这样做可以吗?

王怡真想了想,竟然是可以的。

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小透明的人物了,随时进宫,在启圣帝面前都说得上话。

晋王妃敢扣她的人吗?绝对不敢啊,不但不敢,她还得给王怡真显示贤德,对老尼和孩子们的照顾,必然十分的仔细,那么用晋王妃的人来保护老尼和孩子们,竟然也是件挺方便的事情?

王怡真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也好,我是可以同你们去,但你需要得将这些事都同我说清楚了。”本以为韩家只是同冀州黑道起了点误会,可是晋王府在里面扮的什么角色?里面有什么内幕,若是不搞清楚,任凭着傅卫东怎么样的想扬名立万,王怡真也得阻着他,至少得陪着他。至少王怡真在一边,晋王府顾忌启圣帝,还不敢出什么坏心眼子,要不然的话谁晓得这些人会不会拿傅卫东这群兄弟当炮灰用。

王怡真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黑道上中介失败谈不拢了,闹起来也不是没有人杀过调停人的。

看得出王怡真有所动摇,晋王妃自然是高兴的,满口的答应了下来,她愿意给王怡真做说明。只是韩菱华急着走,那边等救援的到底是她的父兄,李奕城为了舅舅,也有点急,只是为了王怡真,又不敢说,连同着傅卫东也急着走,虽然完全搞不懂他着什么急,但最后搞得王怡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恶人,人家都急着救人,就她在拖延人命似的,也就同意了,先收拾了东西去冀州,路上,再听晋王府慢慢的说。

438 冀州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傅卫东低声下气的给王怡真倒茶,将不冷不热的茶水端起来送到王怡真面前,李奕城则在桌子上水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草莓,去掉了梗上小叶,将整个的光溜溜的草莓小心翼翼的放到王怡真的嘴边,眼神湿碌碌的盯着她,以确保王怡真只要一张嘴,就能吃到。

眼看着王怡真一脸铁青从晋王妃的房间里出来,这师傅两个便知道大事不妙,母老虎要发威了,于是一个比一个小心,一个比一个服侍的精细,被人这么小心的道歉讨好,王怡真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

于是王怡真看也不看送到面前的茶水,只将李奕城摘干净的草莓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吃了,才狠瞪着傅卫东道:“你是疯了吗?这种事也敢掺合,呃……这事不怪阿城,我没生气,你别忙了,去坐着吧。”

李奕城“啊”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又摘好一个草莓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不过王怡真叫他别忙了,他也不敢真的停下,虽然是坐在了一边,不过他自己吃完一个,又给王怡真塞了一个。两个人一起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盯着站在一边的傅卫东,傅卫东看着都想流泪:“……为什么你就不怪阿城?只怪我?”

大家都是瞒着王怡真跟着跑出来的,王怡真却只怪他,不怪李奕城,这实在有点没有天理吧。

王怡真看傅卫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简直怒极,拍着桌子道:“韩家是阿城是舅家,阿城虽然没有跟我打招呼,可是韩家出事他去救援也是从之常情,你呢?你同韩家有关系吗?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傅卫东委屈死了:“我也有江湖上的朋友啊?我的朋友被人误会,我去调停怎么了?我也是人之常情啊?”

王怡真被说的一愣:“什么意思,你这种人居然还有朋友?天雷山上那伙人,你认识?”

“不然呢?”傅卫东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为了晋王府承诺的调停的那点子酬劳?”

“呃……”王怡真以为是的……原来竟然是误会了他?

“当然,我也不否认同酬劳有关系。”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一伸手又要拍桌子,她竟然差点信了他那见鬼的朋友。

不过傅卫东马上又补了一句,“但我发誓我同天雷山上的那些人是认识的,真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不能作势不理啊,我去天雷山,是为了全朋友之义,盐引只是顺便的,顺便赚点零花钱。”

王怡真咬着牙才没有吼出来,傅卫东这顺便赚点的零花钱,可是搞不好会要了人命的钱啊。“你真的认识那伙人?”王怡真问道。

“是真认识。”傅卫东说道:“师傅我也有过青春少年时,也有义气相投的朋友啊,是真的认识,所以之前韩家那丫头一说在冀州天雷山遇劫,同天雷寨打了起来,我就觉得不好,天雷寨那些人,我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善茬,可是也绝不是蠢人,说他们招惹官府,我一百个不信,里面绝对有误会,因此韩家丫头说你想去做调停,我便立刻就拍着胸说要一起去,我哪里知道你就跟她客气客气,我看她说的板上钉钉似的你会去啊。我想着,这样一来,即能帮助朋友,又可以赚点花销,还可以找上晋王府同忠信侯府做靠山,更可以在京中扬名,我是真的不明白了,这事哪里不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王怡真无话可说。“两全其美个屁。”

当时在济宁伯府,她听着韩菱华的叙述,便知道了韩家在冀州被劫之事,一定中间有什么误会,那时候,看在了李兰兰和李奕城的关系上,她倒是真的有心想给韩家做调停,可是……她可不知道这里面还牵扯着晋王府,还牵扯着盐引啊,简直要命。

今日早上,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救援心切,所以王怡真将家中的事简单做了安排之后,便急忙忙的收拾了行李,跟着众人上路了,晋王妃说好的路上讲给她听,她也觉得可以,却是全然忘了,她们这个上路同之前举家搬迁的上路可不同,可没个车给王怡真坐了,一行人连带着200多号护卫,及傅卫东一班兄弟们,全都是马背上赶路,一整天下来腰都快骑断了,嘴张大点打个哈欠都是尘土,王怡真别说是同晋王妃说话了,气都快喘不上去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一直骑了一天,才在黄昏的时候,到了预定的驿站,好好的吃过了晚饭,晋王妃才派人来请的王怡真,然后……王怡真算是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

晋王妃答应了给她说前因后果,便真的一点不瞒的说给了她知道,怪不静心说昨日下午的时候,晋王妃本来打算要送她,接了一个消息就脸面大变,原来晋王妃接到的根本就是韩菱华传给她的,韩家被劫的信息,因此同一时间,韩菱华在点齐韩家护院的同时,晋王府也在调派王府的护院,那之后韩菱华来了王家,晋王妃却是去了韩家,结果被韩菱华晾到了晚上,却得知了王怡真同青云武馆,可以给她们做调停人的消息。

晋王妃简直大喜过望,等了韩菱华小半个时辰的气也没有了,如今这京里,谁不知道王怡真是个香饽饽,大家为什么争先恐后的上门同王怡真拉关系,自然是因为得了王怡真的好感,便相当于得了启圣帝的喜欢,更是有了资格,角逐肖婉儿手上的那件宝物。晋王妃原本还忧伤着静心这份大人情,被错过了,谁想到在她心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韩家,竟然能直接请动了王怡真出马。

晋王妃倒也想知道韩家同李兰兰姐弟关系好,可是这关系再好,总还是差着一层,李兰兰嫁了太子,那王怡真有什么好处,总是会行想着太子,却没有想到,这一次韩菱华不但整个将王怡真拖下了水,还捎带上了王怡真身边的人。于是当天晚上晋王妃便亲自去了青云武馆,见着了傅卫东,无论是旅途的费用还是调停的酬劳,晋王府都给的足足的,这样一来,便形成了第二天一早,王怡真被身边一群人围着催着走的情况。

若王怡真那时候没有来,晋王妃其实也不敢强迫她来。

可是李奕城心系舅舅、傅卫东挂念朋友,都要往冀州来,王怡真怕他们有危险,到底也跟了来,这样一来,便正中晋王府的下怀了。因此今天安顿下来之后王怡真去找晋王妃问话,她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所以……晋王府为什么要插手韩家的事呢?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其实从一开始,韩家的事同晋王府的事,就是一回事。

439 盐引

韩家真的很穷。

说起来王怡真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能看中当朋友的人,都挺穷的,李兰兰穷,韩家也穷、孟小楼就不用说了,就连最近新认识的娄王妃,也是几个王妃中最穷的,她给的添妆最少,才一万两。当然,穷没毛病,大家都也有努力在改善生活嘛。

比如说王怡真就想着认真的卖掉肖婉儿的那些书,自力更生的来赚钱,添妆什么的只是副业外快。

而韩家改善穷的方式,就是改善家中的资产配置,比如说回乡卖掉冀州的产业,在京城置办一点商铺,做点经营什么的,简单来说,他家想从看天吃饭的地主,变成小本经营的商家,虽然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在最底层,可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世道上,有钱的人都经商,那些“有权有势”的家庭,没几个是上顿吃完下顿揭不开锅的,因为人家手上的资源可以转化成钱财。

韩家也想这么做。可是有个问题,韩家的资源非常有限。

若说土地田庄,他家也不缺,可是大部分位于冀州,离京城天高水远的,蔬菜瓜果运不回来,农庄收益还低的要死,韩家也曾想过卖掉一些土地,可是京里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跑到冀州置田,而他家若想在冀州出手土地,又会因为当初打压各家族的事情,而被人压低价格。

韩家的土地变成了鸡胁,看似资源,但没有收益的资产也就是摆件,而且还有人员工资什么的,简直是纯负债。

于是韩家这次回乡做了一个决定,就是尽快将手中的土地处置掉,然后……转行,入手一些新的资产,并且投资一些能赚钱的项目。

可是韩家手上无现钱、身边也没有经商的人才、没有房产店铺、没有进货渠道出货门路甚至都没有能十拿九稳的项目,别人做生意都还有点心理准备,知道投资有风险,可是韩家现在穷的已经是孤注一掷了,连承担风险的能力都没有,他家要做,就一定要做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那做什么好呢?

韩家现在需要有人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要保证韩家无论做什么都稳赚不亏,于是韩家想了很久,找到了晋王府。

晋王府并不是在诸王之中最有钱的,最有钱的是韩王,母族和妻族都是皇商,但是晋王府却是诸王中唯一武将出身的,晋王在武将中很有声誉,对武将的拉拢也很明显,而且韩家还有韩菱华同晋王妃这一层关系在,韩家就求上了晋王。

而且韩家之所以找上晋王,很大一点原因,就是有些事吧,内行看门道,武将的赚钱方式不同于商户,其实总有那么几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在,比如攻城之后的强掠啦,又如军费上的截留啊。韩家之所以找上晋王,除了凭着交情想得到一点指点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因为韩家已经太久被闲置在京中,一个武将之家却不被允许出外征战,那这一家的没落也肉眼可见。

韩家这一次找到了晋王,除了是拜会,也是投名状。韩家再不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找一个靠山,只怕是过了韩菱华这一代,就真的完了。

晋王对于韩家的投诚,倒也是很受用的,于是便给他家指了一条明路。

如今大齐国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想打仗发财是有点困难的,晋王自己都没这种机会,可是若现在仅只是想赚一点钱,还是有办法的。

就是贩盐。

自古以来盐铁专卖,因此非产盐区若是需要买卖食盐,便是要商人出具盐引兑换。

王怡真同傅卫东虽然是在北路绿林,但也早听说过了南路绿林中的豪杰,一向以盐帮漕帮最风光,无它,因为这两个帮会贩私盐,在绿林道里,就属这买卖最赚钱,由此也可见得贩盐的利润,远高于贩卖其它。不过这也算是高危职业,贩私盐抓到就是个死罪,要想老老实实的贩盐,最保险还是要拿到官府的盐引。

大齐城兴乡衰,一向边关缺粮,因此一般的盐引,都是由边关驻军所在城池的主事官员开具,盐商们需要送运粮食到边关,再从边关换取盐引,至产盐地批盐,进行贩卖。

巧的是,冀州正是40年前刚打下来的国土,也就是边境之地了,韩家虽然不是盐商,但有晋王的关系在,只要运到了粮食,也可以从当地换到盐引,而盐铁因为一向由国家专营,又因为盐引是国家唯一开放给商家可以经营的形式,因此只要拿到盐引,这一笔买卖就可以算做是稳赚不赔了。

“这……这不是挺好的吗?”傅卫东不明白,王怡真这是生的什么气?韩家赚了钱,虽然没有李奕城的份,可是以韩家对李家姐弟的看重,他家赚钱肯定也不能薄待了这姐弟两个啊,王怡真这是为什么生气,有个富亲戚,又愿意关爱自己家,总比有个穷亲戚,有心无力来的好吧?

这一次倒是李奕城反应的快些了,毕竟,舅家的贫穷他是有过更直观一点的感受的。

“得先运粮去才行。”李奕城说道。

而且这粮,不是腾个箱子运上200斤那种运法,能让边境承认的数量,至少也得是几百几千斤。

“所以韩家是空着手去的?”傅卫东猜?

“韩家是借钱去的。”王怡真说道“不用我告诉你借了谁家的吧?”

否则这件事又怎么会同晋王府有关呢。

韩家既然是打算了要做这买卖,那必然就得先有本钱,可是刚得了人家的指点,就转手又找晋王府借钱?这脸也太大了点。

傅卫东明白了“晋王府其实也在做这样的生意,只不过王府的护卫人数也不足,做得了这条线,就做不了那条线,他家一向在武将中极有声誉,可见御下之术了得,因此也是借着韩家回乡的机会,让韩家护送着自己家的粮食去到边关,护送的费用就是给了韩家的酬劳,于是韩家便有了钱,再买上自己的一份粮食去送,这样一来,两家利益相关,韩家做要牢牢的投向晋王了。因此韩家丢失了的那箱子失物中,其实装的是盐引,却并不只是他家一家的,最大头的那张盐引,是晋王府的。”

怪不得韩家出事,晋王府也要派护卫,因为若找不回失物,晋王府的损失在韩家之上。

王怡真冷笑道“你以为仅是如此?”

440 私盐

傅卫东觉得,韩家这次丢失物件,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丢了晋王府的资产,自己不但无法东山再起了,还很有可能受到晋王府的厌恶,这样已经够要命了。还能更惨?

王怡真看着他就来气,想了想,特意去床上拿了布枕头砸向了他“当然不只如此?你给我说吧,你到底跟人家晋王妃说了些什么?”

昨天晋王妃找韩菱华,韩菱华却同傅卫东讲好了一起走,看着晋王妃来找自己,韩菱华便将找人调停的事,同晋王妃说了。

晋王妃一开始是犹豫的,但是耐不住韩菱华对王怡真有信心,力陈韩家这边误会了天雷山,两边打出了仇,没有人调停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然后又说了江湖中人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惯例,韩菱华是生怕韩家人受伤,因为晋王府再差不过是损了钱财,韩家人若是受了江湖上的围攻,那可是要命的啊。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是晋王府为主,若是只韩家一家走,她一定是要带上了傅卫东的,但是没想到晋王妃会说同去,那带什么人,便也要晋王妃点头了。

晋王妃便同她一起见了傅卫东。

傅卫东也是为了同去,十分的拼命,将自己吹的如同武林盟主似的,十方八地九州四海,就没有他没经手过的买卖,没有他不认识的朋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仇怨,估计是吹牛吹的飘了,连同着王怡真学的、会的都被他算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差说王怡真这种“无所不知”的天才其实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了,喜得晋王妃立刻就给他开出了极高的价码,求他务必同行。

因此王怡真问他到底跟晋王妃说了些什么,傅卫东实在没有脸讲出来啊……正在嗯嗯啊啊的时候,王怡真冷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将当初在运河上同江南漕帮有交情的事,告诉人家了?”

傅卫东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对啊。”他是要在晋王妃的面前吹自己嘛,当然是要拿着过往最辉煌的战绩来吹啊。

傅卫东常年在鲁地黑吃黑,也没什么名气,若论有什么事迹可以算做是他的当年勇,能够老来讲给子孙的,那当年同江南漕帮的副帮主洪晋鹏的八拜之交,可以说是他一生最传奇的经历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5年前,当时傅卫东打听到黑道上有一支流匪,常在运河边劫过往的商船,便带了王怡真一起前去,他们伏在济宁运河边上三天,坠上了那支流匪,流匪当时想抢一艘夜行船,他们就窝在一边,在流匪攻船的时候,提前先给那支船示警,本来傅卫东想的是,流匪人少,船上也有护卫,他们先等着两边打的差不多半残了,再窜上去帮忙,然后他们灭掉了流匪,又救了商船,于是便可以一边替天行道,一边向这货船讨要些费用,谁想到了那货船上的人本事不少,根本没什么两败俱伤,一个个将那些流匪都抓了起来。

当时傅卫东潜在一边,流血的心都有了,谁能想到这货船如此能耐,在这么玩下去,他们这三天可就白费了,即无法黑吃黑,也没有报酬,只落得一个示警之恩,但其实也就是流匪攻船前,他们喊了句“小心”,以这货船上的人的能耐,只怕是没有这句“小心”人家也完全不会怕这支流匪。

眼看着货船上的人快要将流匪一网打尽了,那流匪们也着急啊,便急急的撤退,好几个跳进了江里。其中一个也算有心眼,还从舱里抢了个男孩子出来,想挟带着当人质逃走。

当时王怡真一看这些人入了水,一不作二不休的也跳了下去,专挑了那个挟带人质的流匪,直接暴力砸到晕倒,然后又用这人随身带的兵器,砍了那货船几下,并且将那淹了半死的孩子给捞了出来,王怡真大摇大摆的出了水,将那孩子往货船上一扔,又给人家指她自己砍出来的那印子,说是流匪逃跑时还不忘砍船,想要弄沉这条货船,被她给救了。

货船上的人比对了一下兵器划痕,竟然真相信了,主要吧,还是因为王怡真那时候才10多岁的年纪,长的漂亮不说,双眼明亮,看着就十分的诚恳,大约货船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能把栽赃嫁祸玩的这么熟练,更何况之前傅卫东确实有向他们示警,王怡真也真的有下水擒人救人,因此货船上的人,便认下了傅卫东这次的救援之情。

当时那货船的带头人,将傅卫东等人请进了船去,傅卫东才知道,这船上的怎么都这么有本事,合着这不是商船,乃是漕帮贩私盐的盐船,那流匪也不愧是流动作案,竟然连船上的人和物都没打听清楚,便下手要抢。而最重要的是……王怡真救的那孩子也并不是普通孩子,乃是这位副帮主借着这一次运货,从老家接出来的独苗私生子,这孩子也是胆子大,听到船上有打杀声,竟然还跑出来看个热闹,若不是王怡真,他可就差点被人抢了。

示警之恩+救子之恩+护船之恩,这些加起来,这位洪副帮主对傅卫东也是心存感恩,再加上傅卫东一张嘴皮子比武艺好用,吹的自己替天行道专管天下不管事光明磊落满身的古侠之风,这洪副帮主也是个实诚人,竟然又信了……两个人当场在船上八拜之交,约以兄弟相称,然后赠银100两,喝酒到天亮。

那是王怡真的少女时期少有过的一段时间,吃肉不用按两计算的日子,也是傅卫东的高光时刻,同江南第一大帮的副帮主是拜把子啊……那之后,傅卫东的寨子也多少沾了点光,在鲁地也不是无名之辈了,早些时候漕帮的船要是行过济宁运河,还曾给他送过节礼呢。

傅卫东为了体现自己江湖地位高、人脉广,将这一段旧事,添油加醋的讲给了晋王妃知道。

至于他倒底是将这故事添加到了什么程度……以王怡真对他的理解都想象不出来,总之……晋王妃也信了。

傅卫东看着王怡真看他的眼睛都喷火,马上指天发誓道“三啊,我可一句没有说你的事。”

这故事里,其实功劳都是王怡真立的,但是王怡真现在好歹是国公夫人了,傅卫东再没有数,也不敢她出来说嘴啊,更可以将她做的事,都讲成自己做的,他真的一句没有说王怡真身在其中。

“所以,晋王妃才高兴啊。”王怡真沉着脸说道“她是真的相信了你同漕帮交情颇深。”

“是交情深啊……没错啊……这怎么了?”傅卫东还是不明白,他就吹吹牛,人家信了他吹的这牛,怎么了?王怡真生的什么气啊这是?

“你说怎么了?”王怡真低声骂道“还想不明白吗?漕帮是做什么的?”

“贩私盐啊。”傅卫东理所当然的说完,愣了……

442 猪队友

说起来,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晋王府在军中有势力,可是这些年自从将凉国纳入版块成为了凉州,大齐的武将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征战的机会,想按着武将的老路子发战争财,是不太可能了,要正而八经的学人韩王那样经商呢……武将们一般也没几个有这种财能的,相比起来,晋王的办法就方便多了。

向缺盐的边关贩私盐,然后再拿到盐引,这样做一来,来回都是利,而且风险只有一次,因为一个商户一旦拿到一次公家开具的正规盐引,就不能再说他贩私盐了,只不过是公私合营了吧,贩盐的利润高,风险却低,而且盐引俱是关边的官府开具,大部分掌握在晋王手中,于是第二个好处就是将武将们以利益+把柄的模式团结到了晋王身边。

早前韩家向晋王府求助,晋王妃便同韩家商议了这一次私盐之行。韩菱华不知道自家护送的物件是私盐,但也明白是可以让自家发财赚钱的东西,因此丢失了之后,便向晋王妃汇报了。

而晋王妃却意外的得到了傅卫东这一条路子,因此便无论如何要带上了傅卫东。

王怡真去问她,她倒也没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告诉了王怡真。

一来,是王怡真已经同韩家是亲戚了,韩家若是出事,不只是晋王府被牵联,更是韩家直接就栽进去了,晋王妃笃定了,她就算是说了贩私盐的事,王怡真也不敢去举报。

二来,冀州这条线,是晋王刚刚才做通的一条线,也就是说,以前在这条线上,并不是晋王的势力,他那种以盐换盐的方式没有运行过,所以才特意的挑了对冀州极为熟悉的韩家,先试上一回,却没有想到,还真的是第一次就翻了车。

因此晋王妃这一次带上了傅卫东,第一是真的为了让他做调停,第二是为了拉王怡真下水,第三则是最重要的,晋王妃是真的需要傅卫东靠着关系,帮晋王府踩出这一条线来。

晋王妃将自己家与韩家贩私盐的事,一点不露的都说了。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绝对的信任。

晋王妃将自己家最大的财路与把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王怡真。因为韩家上了晋王府的船、傅卫东上了晋王府的船,晋王妃是要叫王怡真知道,她的心里,王怡真就是自己人,而王怡真,也只能做晋王府的“自己人”,晋王府的把柄,她可以知道,但若是想给李兰兰或太子府拿去用,那么韩家、傅卫东,甚至跟随而来的王怡真,便都要跟着晋王府的船,一起翻掉。

王怡真听过了晋王妃说的话,差点吐出血来……

别说王怡真了,就算是李奕城这种二哈,听着都觉得可怕。“贩私盐啊……”李奕城叫道:“那可是要杀头的呢,我从来只听说过江湖道上有人做这样刀头舔血的买卖,没想到晋王竟然……”说着这娃子双眼发亮:“是这样的好汉。”

“……”等下,孩子你是不是对“犯法”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李奕城的思维一向奇葩,王怡真也不再理会他,再向了傅卫东。

已经知道受骗的傅卫东也大叫起来。“我说呢,我就随便吹了两句,晋王妃便肯我这么高的报酬,我真当是自己鸿运当头了,一边边帮了兄弟,一边还有钱拿,原来她根本是想好了,要讨好了我,以后想走漕帮的路子,这算是官匪勾结了吧?她也不想想,漕帮的路子是这么好走的吗?贩私盐这是杀头的买卖,她就只出一千两,我犯不着啊,不行我得再去找她加个价,贩私填这条路子,我也早就想了,就是没有本钱,到时候这路子要是走通了,我也得能分一杯羹。”

“……”简直了,觉得这事犯法、这事危险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她以前只觉得,穷已经是这世界上最惨不过的事了,现在才明白,穷算什么,身边一群猪队友才是惨,最惨的还是,韩家就算了,傅卫东还是自己上赶子往人家身边凑的。同静心似的,只当自己交了好运,还想欠了人情不连累她,也不想想这财气都是她拜财神得来的。

于是面对着晋王妃的拉拢,脸上笑咪咪,心里MMP的王怡真根本没法说什么,晋王妃本就有心拉拢,是傅卫东自己凑上去送把柄,人家又反手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王怡真这里,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合则两利,要分就是两败俱伤了。当然,王怡真完全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跟晋王府两败俱伤,她又没有必要保太子上位,跟着晋王府一起赚钱不也很好嘛,晋王妃自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就算是拉拢不到王怡真投到晋王麾下,至少,有了傅卫东这支江湖力量在,晋王在冀州贩盐的买卖,会方便很多。

王怡真于是就回来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除了骂两句傅卫东也没有了别的办法。

反正他们已经出发了,已经上船了,同行的人,李奕城不能不管自己亲舅舅,傅卫东不能不管自己江湖上的朋友,王怡真却不能不管他们两个,就算王怡真这次没有跟出来,他们两个人牵扯进去,王怡真也是早晚要牵扯进去,这么一想的话,王怡真觉得,能跟来也还好,至少近距离的看着这两位,她还放心些。

因此头痛完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王怡真算了算路程,问道:“我们这样的快马加鞭,再有三天便能到天雷山吧?这天雷山立寨多少年?招牌怎么样?周边绿林势力有哪些?同官府交情如何?也不知道现在韩家是个什么情况,若是两边还打着,你打算怎么调停?是直接进山?还是先找周围的绿林道来说合?”王怡真问道。

已经是上了船,后悔什么的都晚了,加上又有钱赚,还得救人,王怡真也就开始认真的帮着傅卫东想办法,韩家同天雷山,想要调停该不难,只是不知道现在两边打成了什么情况?

这就涉及到了天雷山的建寨时间、职业规划了。

江湖道上,建寨越久招牌越老,人脉越广,要是天雷山是那种一呼百应的老道行,那这时候韩家可能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调停就得李奕城和晋王妃出马,韩家需要忍了气。

但若天雷天也同傅卫东那寨子似的,一直走替天行道黑吃黑的路线,那就有点得罪同道了,这种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落井下石,天雷山要是被韩家打得惨了,就得傅卫东出面,总之调停这种事,就是对强的多劝、让弱的多忍,谁挨揍谁受气。

王怡真问这些,也是帮傅卫东出主意。

结果她发现傅卫东的眼神都开始飘了。

“这个……”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王怡真这次是真的惊了,比知道晋王府贩私盐还要惊。“说好的朋友呢?”

“这不是好多年没有见了嘛。”傅卫东擦着汗说道。

443 被俘

结果一直到了三天后,落脚到了天雷山山脚下的驿站时,傅卫东也没说清楚,他那朋友到底是姓甚名谁,包括还同着天雷山的一切,全都未知,傅卫东那表现,就好像他根本在天雷山上不认识任何人,只不过曾听说过这山的名字似的那样的陌生,可是他又一口咬定了山上有他的朋友,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这朋友是男的。

一股子“相见不如怀念”、“有事烧纸”的韵味。

惹得王怡真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朋友”该不会是有过感情的朋友吧?自己家的师傅,莫非也曾有过什么见不得人,错了,是有过什么不得不说的悲情苦恋吗?毕竟,这位是个打了20年的老光棍嘛,以前王怡真觉得傅卫东不结婚可能是因为前途渺茫,说白了就是穷,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可是如今想想,他该不会就完全是不喜欢女人吧?因为这样的想法,王怡真这两天看傅卫东的眼神都变了,眼神都是同情,只不过以前她没事就把李奕城扔给傅卫东带着,现在可有点不太敢了。

于是王怡真也对这位无缘的“师母”也有了些关切……和八卦之心。

因此众人几乎是刚在房间中放好了行礼,王怡真就带着李奕城窜了出去,李奕城去喊韩菱华,王怡真则将本来已经打算至少休息一下的晋王妃强拖了出来,又召来了驿丞,问如今韩家同天雷山的战况。

等到了韩家、晋王府、青云武馆这三家都坐到了一处,那驿丞便开始讲这段时间两边打架的情况了。

“原来几位贵人是为了救韩家而来,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驿丞抹着汗说道。

三来带了将近400人到这驿站,天雷山驿站本来就不是大站,平日里也仅是个过路传信休息换马之处,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驿丞一开始吓的脚都打颤,听说了这几百人是为了韩家而来,又见到了以前住过这里的韩菱华,才放了心。

“为救韩家?”韩菱华急的大喊道:“韩家怎么了?我父兄呢?”

王怡真一行人赶到天雷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说起来,这些人中最着紧着打听局势的,其实就是韩菱华,但刚刚还得李奕城去叫,她才出来大厅,就是因为她到了驿站的第一反应是去父亲的房间找家里人,结果没有找到。这会儿的时候都晚饭过后,接下来就好入夜了,韩家竟然还没有回来,想想也知道同天雷山打的有多激烈,都到了晚上赶不及回来休整的地步,韩菱华只以为自己的父兄是在天雷山上久攻呢,却没有想到,这驿丞一张嘴就是叫人去救,难不成父兄都被捉了不成。

“韩小姐来得晚了。”驿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兄前两天上了天雷山,之后就再没有下来,您也看见了,我这驿站小啊,我一个驿丞再配个巡检,就把整个驿站掌柜小二厨子的活全包了,自那天韩家没有下山,我便心里直打鼓,可是实在没有勇气上山去探听情况,这幸好是您带了人回来,我也就放心了啊。”

驿丞刚一说完,韩菱华就要往外冲,被王怡真和李奕城死死挡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韩家竟然这么快就打了水漂,现在这位姐可是韩家唯一一个确定的活人了,谁敢叫她出事啊。

不过韩家到底只是失踪,是否已经受害还不一定,王怡真同李奕城只拦着韩菱华,劝他别冲动,傅卫东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且放心,韩家人绝没有事的。”

晋王妃也劝道:“两边只是误会,哪里就至于伤人害命了,有了傅馆主在此,天大的误会也能解得开。”这才将韩菱华劝的安静了些。

王怡真不由得看了一眼晋王妃。

傅卫东敢于说天雷山不会伤人,王怡真猜他可能是因为了解自己朋友的性格,要知道这些年傅卫东那寨子在鲁地,也一样算是绿林道上的奇葩,即不打劫过往商路,也不绑票勒索当地富户,专门黑吃黑,下手的都是残忍狡猾的流匪,还真有些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感觉,因此他这寨子也过得格外的穷,可是手下人心齐、也心善,再不靠谱,王怡真也愿意跟着他,认他做师傅。

王怡真觉得,会让傅卫东不远千里跑来调停支援的朋友,也不会是坏人,因此傅卫东说韩家人绝没有受害的话,她信。

可是这晋王妃为什么也如此的笃定啊?

这才见了几面,便能对傅卫东如此的信任了?以前也没有觉得傅卫东让人这么放心相信啊?

王怡真觉得,晋王妃也这么笃定韩家人的平安,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但因为三方中有两方都保证了韩家父子的平安,韩菱华也冷静了一些,毕竟这天摸黑的,她闯进了天雷山也不见得认得出路来,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义气用事,而是先捊清楚,天雷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把韩菱华摁回到了座位上,王怡真便让那驿丞继续讲,就从韩家派韩菱华回京搬兵开始讲。

那驿丞因为兼做着驿站的掌柜同小二,十分的会说话,看得出眼前几个人着急,又不肯露掉细节,便只捡着重点说。

原来是韩家前一天夜里被人劫了道,第二天忠信侯打听着这附近只天雷寨一家,便认定了是他家做案,带着家将找上了山,那天雷山树多林深,寨子藏的深,韩家的家将四处打转,结果只一个小队逮到了一个寨子时的巡山小妖级别的哨兵,结果两边一交火,那哨兵被几个韩家的家将包围,为求脱身,便下了狠手杀掉了一个人,这哨兵飞快的跑掉了,因此惹得忠信侯更为愤怒了,当场就打算要灭掉天雷寨,只是这寨子号称300人,韩家人数不够,忠信侯便让韩菱华回京,其实也是韩菱华也闹腾着要上山杀敌,他怕伤了女儿,才将战况说听格外惨烈些,好打发她离开,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韩家连人家老窝都没找到。

444 客人及信物

忠信侯这边派人搜山,那边派人四处打听,结果才知道,这天雷寨立寨极早,快20年了,平日里果然是个替天行道与民无犯的寨子,在山中自给自足也种田养树,因着他只圈地盘不抢买卖,同四边的绿林道关系极好,甚至在民间声望都不错,乃是冀州南区的绿林道中,出了名的调停者,大家都愿意给他面子,韩家这次要打天雷寨,只怕阻力不小。

按忠信侯的想法,自己这边先找到对方的老巢,另一边,韩菱华可以从京中带回足够的人手来。到时候即熟悉了路径、又找到了对方的老巢,自己手边人手还充足,一个暴击便拿下了山寨,即寻回了失物,还剿灭了盗匪,立下大功。因此他这边打发了女儿回京,那边就撒开了人手铺天盖地的搜山。

结果刚搜了一天,当天晚上,天雷驿中就来了客人。

那人来时蒙头盖脸,只说求见忠信侯,还递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信物,总之忠信侯当真便将那人迎到了房间中,两个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临走的时候,忠信侯亲自将那人送了出去,然后便将两个儿子招了来,大喜过望的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东西找回指日可待了。第二日,忠信侯竟然带着两个儿子上了天雷山。

当时是留了三儿子韩再在驿站带领家将的,那晚上韩再还睡的呼呼的,看着神情并不担心,反倒挺高兴的模样。

可是一夜过去,忠信侯父子并没有回来,韩再便有些呆不住了,等再过了一天,忠信侯父子还是没有动静,韩再便再也坐不住了,大吼着说他们受了骗,便点齐了家将,又开始搜山了。结果这一搜不要紧,搜了一天不但没有找到了父兄,连同韩再也一起被人抓了去。这下可好了,人家天雷寨有人质在手,发了号令不许家将们再搜山,可怜家将们一百多号人都傻了。

不敢搜山,连寨子的位置都找不到,可是找到又能怎么样呢?主子们是人质,也一样不敢攻寨啊。

那就回驿站?问题是主子们在寨子里做阶下囚,他们当家将的回驿站里好吃好睡?感觉也不是个事啊。于是一群家将都住到了天雷山上,不敢动,也不敢走,就这么围着山。

韩菱华去了又回的的这六七天里,忠信侯父子全被人包圆了不说,家将们还在外面野着炊啊。这惨的……

韩菱华气愤交加的咬着牙道:“那来见我父亲的客人是什么人?”

韩中之前带人上山时,说是被骗了,也就是说,忠信侯父子被抓,全是因为信错了什么人……

也就是说,其实在韩菱华离开后,已经有人先一步上门,愿意给韩家和天雷寨当调停人么?

驿丞摇头:“不知道啊,蒙着头脸,也不说话,当信物的东西,也是装在盒子里,是什么人,怕只有忠信侯才晓得。”

王怡真先摇了摇头:“出示信物这种行为,可不像是江湖人,倒该是豪族门阀。”

江湖人很少有用信物的,因为穷,做信物不要钱的吗?做的贵了赔钱,做的便宜了还容易被仿,所以江湖人都是报字号,而且忠信侯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见得出示信物的人,同韩家是一道。

即是说,至少在看到信物的时候,忠信侯是确定,自己家同天雷山是有些渊源的。傅卫东也问道:“是不是你们韩家什么亲族?”

“不可能。”韩菱华斩钉截铁的说道:“韩家当初全族被杀,只逃出我祖父一个人,而且旁支不但没有人收留保护,还分了韩家的祖业,甚至想拿我祖父去领功,后来我祖父领军回了冀州,便把祖业都十倍的收了回来。”

王怡真点头表示明白了。“十倍收回”这点题很精妙啊。韩家宗支是被别家干掉的,但韩家旁支是被宗支这独子干掉的,韩家在冀州没有亲族,是因为但凡沾点血亲的都被变成了仇人啊。有亲的仇人却其实也说得通,对方最后不就骗了忠信侯吗?可是却说不通,忠信侯大喜过望还愿意信任对方。

“那会不会是其实的世家?”李奕城问道:“外公在冀州也好多年,韩家不值得信任,那旁的朋友总有一些吧?”

初代忠信侯当初可是冀州城里的大BOSS,也是曾经一手遮天的人物,冀州建州之后的武官,好些都是出自他门下,更受过韩家的恩慧,若是别的人家,听说了韩家有难来帮忙,反倒有可能更得韩家的信任。

可是晋王妃摇了摇头:“不管是谁家,前脚刚出事,后脚就出现了来调停?就算世家与世家之间有联系,那也没有这么求着要帮人家的啊。”世家之间也有规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种事,是只有江湖上才有的义气,世家之间当然也息息相关,可是大家都是高贵人,有一点,架子你得端足啊。韩家被劫这件事,若是韩家求助于对方,那对方千里迢迢来帮忙倒也罢了,韩家打算自己解决,却有豪门上赶子求着帮你,这不合常理。

更何况虽然是在冀州境内,可是韩家离开祖居的城镇也好几天了,他们前脚出事,后脚就有豪门相助?除非这豪门派人一路护送,否则哪里有这么快就上门的道理。

即是说,这蒙着脸的客人,首先一定同韩家有渊源,极得韩家的信赖,其次一定同天雷山有渊源,因为韩家搜山使得他不得不主动跳出来调停,而且这人来得这么快,韩家早上搜山晚上他就到了……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得韩家的信任,却偏向天雷山,宁可得罪当朝的侯爷,也为了保天雷山而将韩家坑了……

然而有关于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再怎么也只是猜测,驿丞知道的都说了,再如何的问,他也就是个NPC,能说的话重复着说再多少遍,也不可能再加入新的信息了。

王怡真才将这人放了走。

只是除了韩菱华同李奕城这两位脑子不太好用之外,其它人都沉默了。

虽然大家都没有做声,但也都能想明白,这神秘客人的身份,似乎极大的可能,就在天雷山上……

445 江湖规矩

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重要,这一次连韩菱华都不说话了,谁都明白,吃饱了才有力气,夜探天雷山什么的,就看今夜了。

“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好。”傅卫东对于韩菱华要夜探天雷山的建议十分的不支持,“之前忠信侯白天搜山,都没有找到寨子,可见得寨子的位置并不好找,先不说天雷寨到底在哪里还不知道,光是夜晚入山这一点,就十分的危险,那些大灰狼啊黄鼠狼啊等等都会在晚上出没,更何况你就算是找到了寨子,谁家的寨子不是建的易守难攻呢,因为韩家攻寨的事情,夜晚理是重点防备区域,我觉得,反而不如白天再去。”

关于建寨,傅卫东倒是有些资格说话的,如果一家寨子,建在深山老林中,白天你都找不到它,那想半夜三更踩出它来,更没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不可能放着韩菱华自己去半夜搜山,自己在驿站中睡觉吧。她若要去,必然是全员相陪,不但韩家的家将要护着她,武馆同晋王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到时候300多号人点着火把搜山?是怕天雷寨不知道吗?打草惊蛇,不但对于被押的韩家父子来说没有好处,一旦起了冲突,自己这边300号远道而来的疲军,从京城到冀州,快马未下鞍的换马奔袭,一群人早就累的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绝对打不过人家。

大家都是这样劝的,韩菱华也只能忍下了,饭都只吃了两碗,在晋王妃的陪同下,无精打彩的回了房间。

这一来,桌上便只有傅卫东同王怡真、李奕城师徒三个了,傅卫东摇了摇头叹道“我看着她不太死心的样子,你不如今天晚上陪着她睡吧,要不然,她半夜跑了,我们可没法向韩家交待了,这样多一个屋子,让阿城去住。”

天雷驿是小驿,屋子也少,只有三间上房,其实所谓上房,也不过是清洁整齐,空间大些,当时便让王怡真、韩菱华、晋王妃住了,队伍中只有这三位姑娘,又全是贵族身份,自然可以住单间,余下还有十多间小屋,便是很普通的小房间了,又给了李奕城同傅卫东两个人单排的单间,其它屋子三家分了分,随意安排,挑的各家的心腹、管事、领队入住,不过便是大通铺了,想单间是不太可能的,余下挤不上房间的300多号人,便直接拉到了驿站外,一边扎营一边警戒,将驿站团团围了起来,即方便了住宿也起到了警卫作用。

如今王怡真去陪韩菱华,看着她别犯傻,那就空了一间,不管怎么说,上房总比普通屋子要好,王怡真的意思,李奕城同傅卫东可以一起住。

傅卫东拒绝了。“让阿城自己住吧。什么上房不上房,都是穷讲究,小三你变了啊,你以前不是这种人的,跟兄弟们打地铺挨肩睡也没见皱过眉头,现在才进京了几天,还讲究起身份来了,排个房间都论资排辈的。”傅卫东笑呵呵的说完,才想起来王怡真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订了婚不说,人家未婚夫还就坐在旁边,这什么同兄弟们挨肩睡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于是他立刻站起来表示“那单间让阿城去睡,我同你们不一样,江湖上讲究的是道义,我同兄弟们在外们扎营睡。”说完急忙忙的跑了,看他这样子,短时间内不敢出现在王怡真面前了。

于是饭桌子上就留了李奕城一个人,眼睛圆溜溜,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王怡真,问道“江湖上还有这样的规矩吗?大家得睡大通铺?你也同人睡过?”看他的模样,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王怡真“……”

什么叫同人睡过?可是说起来好像也算是睡过。这什么师傅?杀了算了,给她挖这种坑,都不帮着解释一下的吗?

但是……说来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吧,两个人本来就是假订婚,她别说跟人睡通铺了,就算跟人睡双人床,李奕城也管不着啊。

不过王怡真还是很严肃的点头解释道“对啊,江湖上嘛,同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是不一样的。过命交情的兄弟,都睡大通铺的。我知道阿城你是大家公子,有些事情可能会看不惯,但是每一个阶层都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你不能因为你看不惯,就对人家的生活说三道四的。”

王怡真给李奕城解释道。

每个阶层和团体,都有自己生存的准则。

比如京中富贵门里,像李兰兰那样娇养起来的贵女,被男人摸一把抱一下,便失了贞,要死要活的,王怡真不好说是错的,总归那是贵女们需要遵守的规矩,别的不说,前两天夏家诗会上,夏元亭破了这规矩,听说已经被许给了周复兴做妾了,连同着夏家在文人圈里,都已经玩完了,夏大人养女不教被耻笑不说,连同着夏老爷子在国子监都教不下去书了,夏家满门,便因为夏元亭破了规矩,而直接被摒弃在京都贵门的圈子之外。

总之,想得到什么,总归得付出点什么。守了规矩,也才有未来的锦衣玉食。

若说京中贵女的规矩,是名声最重,那么江湖上女子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了。

所谓的江湖,本来就不是正道,甚至没有一个范围。士农工商之外,哪一行也算不上,小里说车船店脚牙,做的本就是低人一等的行当,往大里说巫娼戏丐媒,都还兼做人贩子呢,全是为人所不耻的买卖,这同有没有良民的身份无关,穷到了一定的份上,为了能吃饱肚子,顺利的活下来,别说是睡大通铺了,荒山里、暗河边、他们都能排一溜睡着。

王怡真拿出了老父亲教儿子的态度来,誓要让李奕城明白明白底层人民的辛苦,他要是敢质疑甚至看不起她,今天她绝对揍到李兰兰认不出他。

结果李奕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阿真,我明白了,我以后要混江湖,也不能例外,那大通铺你都睡过了,我也一定要睡的,今天晚上我就去同兄弟们一起睡,我不能叫兄弟们说我不守江湖道的规矩。”

“……”

王怡真无话可说,她实在低估了李奕城混江湖的决心。早知道这货是这么个思维模式,她就不胡说了,这睡大通铺,纯粹就是没钱,算不得规矩啦。

“呃……其实在有房间的情况下,不睡大通铺也行啊。”王怡真还想着,能不能再给劝回来。

“那不行。”李奕城急了“既然是规矩,大家都睡过的,我也要睡。”

“行吧行吧。”王怡真点头,自己编的规矩,就让李奕城去睡吧。“是你非要去睡的,睡的不舒服也别找我。”

446 失踪

因此王怡真半夜里被李奕城推醒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了,睡得不好也别来找我吗?自己回房睡去就是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在最深沉的睡眠中被人突然叫醒,王怡真实在不想再理会李奕城,挥挥手,让他快点走,别来打扰她睡觉。

李奕城被王怡真嫌弃了,顿了两秒,却还是犹豫不决的继续推她“阿真……那个……不是睡觉的事,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王怡真一点都不想起来,思绪还朦朦胧胧的,便直接拍着边上的床,叹气道“别吵我了,你睡这边好了。”只要让她继续睡,什么都好说。若李奕城不想再睡大通铺了,那睡她旁边好了。

拍过了床之后,王怡真觉得李奕城明显安静了几秒,然后她自己终于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

“我cao,老韩呢?”王怡真喊道。

她这时候是终于醒了,她也终于想了起来,她身边哪里来的空位,她今天夜里是同韩菱华一起睡下的啊。

王怡真定住了因为起的太猛,有点晕的视线,再转头一看,这屋子里哪里还有韩菱华,只有一个李奕城满脸通红的正脱了鞋,往床上爬。

“这怎么回事?”王怡真一把将爬上床的李奕城拍了下去,问道“老韩呢?人去了哪里?”爬什么爬,表姐都不见了,他还有心思爬床?

被扇下床的李奕城十分委屈的说道“我进了屋来就没有看见表姐啊?我就是想着让你起来看看啊,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

王怡真皱着眉问道“什么不太对,哪里不太对?”问完了,才觉察,哪里都不太对。

她好歹不也是江湖上混过的,虽然说这半年到了京中养尊处优的过了一段时日,极可能是警觉性下降了,但下降的再厉害,也不至于同她睡在一起的韩菱华消失了,她都不知道吧?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别人带走了她?不管是哪一种,韩菱华走了,她都不可能毫无知觉啊,这就已经极为不对了。更别提李奕城都进到了屋子里,摇了她,她都还没有醒,这要是半夜进屋的不是李奕城,而是别个人,她今天不得报废在这里啊。

王怡真一下子汗毛倒竖,马上下了床,问李奕城道“阿城,你怎么在这里,是你那里也出了什么事吗?”

李奕城点了点头,说道“师傅他……走了。”

王怡真自认为这前半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可是李奕城这句话显些就给她吓尿了,不过稳了稳心神,看着李奕城脸上也没什么悲痛的表情,王怡真才觉得,李奕城嘴里这“走了”,不是出了意外英年早逝,应该是真的就人走去了别处吗?

只是傅卫东这半夜的要去哪里?

“你是说,师傅没有在营地里?人不见了?”王怡真问道。李奕城点了点头。

“……”王怡真实在有点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展开。韩菱华半夜里消失了,傅卫东也不见了……这人不见了还这么有规律,专挑领头的人下手?等下……

“你说他走了?”王怡真突然看着李奕城问道“你见着他自己走了的?”

李奕城说的不是师傅不见了,而是走了,这话说的,就好像他知道了傅卫东是自己离开的似的。

李奕城又点头,点完了头,又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还是“不是”啊?

李奕城说道“我是见着他走了,可是他不是自己走的?他是……嗯,他是自愿的同别人一起走的。”

王怡真就奇了怪了。李奕城那是多直爽的性子啊,有什么说什么,说话从来不带拐弯的,今天这怎么……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呢?“他同谁走的?”

韩菱华说动了傅卫东,半夜里上山?想想又决无可能,傅卫东从来不是勤快的人。

李奕城顿了下,才说道“晋王妃。”

王怡真一瞬舌头都打结了。差点想尖叫,可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谁?”

李奕城一看王怡真这态度,也不禁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真的,我看的清楚,师傅是同晋王妃一起走的,所以我才觉得这事不太对啊,你知道的,诱拐皇室这件事,很要命的,晋王我见得次数不多,可是也绝不是一个能忍着自家媳妇跟着别人跑了的人,我就想着,这可怎么办?没想到师傅喜欢的竟然是晋王妃,怪不得他非来跟了来做调停,可是他还没有调停,就先跑了,也不要我们了,阿真,明天一早,师傅同晋王妃私奔这事就可能会被揭发出来,我们可怎么说啊?怎么说才能让朝廷不追究呢?你说,我们要不要照着戏文子里,去哪里挖两具尸体来,说是师傅同晋王妃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又或者是放一把火烧到看不出脸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王怡真“……”她倒觉得该先讨论一下怎么治疗李奕城这脑洞才是真。

诚然王怡真本人的脑洞也不小,可是她脑洞再多也是基于事实来说话啊,李奕城这是想的什么?

傅卫东同晋王妃私奔?

人家晋王妃能文能武,管得了佛堂上得了战马,20岁青春正年少,嫁的更是当朝有为的亲王,她能看中傅卫东?

还有,找两具尸体代替这又是哪家戏文子里的戏码?

这不管是放野兽还是放火,总归他们还是要解释为什么傅卫东会同晋王妃私奔,要她说还不如直接假造一个天雷山匪劫杀的假局,就说人在乱局中失踪了……s,她都被带偏了,这两个人私奔的可能性太小,王怡真想来想去,也只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约了私底下见面,对于天雷山的事有什么打算。

更何况,先不管这两个人半夜里约会是几个意思,韩菱华呢?韩菱华又去了哪里?

王怡真想了想,同李奕城说道“跟我来。”

晋王妃绝无可能同傅卫东私奔,这两个人必定是有什么利益相同,早约到了一起,想找到两个人其实并不难,李奕城今天晚上窜来望去的,进到了她的屋子里,都没有人挡着,可见得是驿站外面的巡逻出了问题,只要将晋王府与韩府的家将首领召了来,问清楚这个时辰值岗的人是谁,就能弄清楚两个人在哪里。

王怡真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结果再次被李奕城满脸红潮的拉了回来,才想起来,她一身内衬衣裤,还没穿外套呢,正要走回床边拿衣服,结果门被轻轻的推开,韩菱华站在门口。

“……”

447 迷药

韩菱华站在门口,望着屋里的两个人发愣。

李奕城还好,只是没有穿鞋,王怡真却是白色内衬衣裤,一副……也不知道是要穿还是要脱的景象。

韩菱华突然慌乱的手啊眼啊,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啊啊”了两声之后,只说了一句“打扰了。”扭头便走。

“打什么扰啊。”王怡真急了,这货是误会了什么?正常不是应该吃惊于房间里多了个外人,问一下自家表弟为什么会出现吗?这怎么就打扰了?王怡真披了外套就追了出去,扯着她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在房间?是去了哪里?”

韩菱华回道“我睡不着,去了厨房。”

“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王怡真问道。

“我看你睡的沉啊,怕吵到了你。”韩菱华先是莫名其妙的答完,才恍然大悟“莫非你们不是约好的?对嘛,我就说,奕城怎么会知道我不在房间里,难不成是他强迫了你?”说着韩菱华就要向李奕城发火。

王怡真快被这表姐弟两个搞疯了,这种桃色绯闻脑洞也是遗传的吗?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醒的?你醒来就只去了厨房?”王怡真觉得,自己会睡的这么沉,不太正常,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江湖类的迷药,她虽然也算是半个老江湖了,可是江湖上的迷药种类多,下药的手法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是再老的江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中招。

可是若王怡真中了招,同屋的韩菱华怎么会没有事?若说武艺、体能、甚至年纪,两个人都差不多,甚至要说江湖经验,王怡真更胜过她,想不明白,在什么情况下,韩菱华能避过,她却避不过,该不会……本来就是韩菱华对她下了手吧。

大约也是王怡真逼问的眼神太锐利,韩菱华莫名就觉得后背有点冷,急忙解释道“因为我晚饭吃的不够,躺在了床上静下心来,可是却更饿了,本来我早有心去找些吃的,可是又困的睁不开眼,结果这样半困半饿的拖到了半夜,实在最后是饿到受不了,肚子里的饿比困意还要大,再没有办法睡下去了,我便起来了,我看你睡得沉,才小心没有打扰到你的,这事……这事吧,你得理解,奕城也是年轻人吧,你们又是未婚的夫妻,你就看我同兰兰的面子上,不要怪他。”

“……”本来也没有那种事好吧。

王怡真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不对,我们一定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王怡真自认为也算是个警醒的人了,就是她再累也不可能让韩菱华下床出屋的都没有察觉,甚至说回来,韩菱华饿着肚子居然也能睡着,本身就不对劲。可是若是要说她们被人下了迷药,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江湖上的迷药也就那么几种,若是中了迷药,那就真正是身体的机能受损,别说是饿醒的,便是被人在身上纵火也醒不过来,而像韩菱华这种饿到极致自然醒的,还有李奕城使劲摇,也能将王怡真摇醒的情况……

王怡真想到了这种情况以前曾出现过一次,就是肖婉儿的那粉色迷药,当时在念园里,人人屋中都点那粉色的蜡烛,她就睡的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念园一角着了火,却又是被人声给吵醒的。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这药极可能也是一样的效果,并非使人迷晕,而是只是加强睡眠质量。所以李奕城能将王怡真摇醒,韩菱华饿到了身体无法承受,也可以自然醒来。

但这药是何时下的呢?

若说是被人下在饭食中或水中,可是大家一起吃饭,李奕城同傅卫东、晋王妃为什么不受影响?还可以半夜出去?

若说这药是燃香所致,这屋中也并没有香炉之物啊,其实这江湖上倒也有无色无味的药,只是越是无色无味,药效一般也是越差,若说是从别处燃了药,还需要这药效能一路飘到了隔壁的屋子里,但得是多上等的药啊。

王怡真还是倾向,若有药,一定是在这屋中,而且是早就备下了的。她四下里看了看,却是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屋中的一切都同先时没有区别,而她在进房前,该查的地方也都查过了的。

只是进房时的检查,是基于江湖经验,以防万一,如今她笃定了屋子极可能有大问题,那无论再看什么,都抱着12万分的怀疑了,于是一个黑陶花瓶子便映入了眼中,这黑陶花瓶是个扁肚广口瓶,约两掌的高度,一看就是土窑出产的不上档次的瓷品,造型色泽都没有什么稀奇,让王怡真注意的是那黑瓶子中插的几支桃花枝,鲜嫩的粉色衬着黑瓶白墙,桃花香气虽淡,但屋子也小,柔和的香味使得这仅算整洁的房间也多了些雅意。

这天雷驿地处山脚,春天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一看就知道是驿丞为讨好贵客,特意里今天新折了来的,王怡真进屋的时候便看到过这瓶子,还觉得这家宾馆服务挺人性化的嘛,可是如今心里有疑惑,再看这瓶子就十分的可疑了。

主要是之前粉药给她的印象太深,如今在这屋子中又只有这处有一点粉色,她不仔细察看都没法安心,因为……这屋子里唯有这一枝花枝,算得上有些香味,虽然王怡真总觉得,大家行走江湖,无色无味的药才是好药,可是谁又能保证,就没有哪一种迷药是桃花香气呢。她可没忘,之前念园里找出来的十二花神,就是毒药混在蜡烛香气中。

王怡真一伸手,便将那两支桃花从黑陶瓶里扯了出来,拿到了鼻尖上略闻了下,桃花香依旧,这么闻着,也并不会立刻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到立不住脚,王怡真不死心的又看这黑瓶里面,这黑瓶也不算有些高度,还是个广口,不但让人能伸进手去,瓶的扁肚里也很可以藏点东西。万一有人供着桃花掩护,在这瓶里插燃香呢。

不过这却是不可能的。因为王怡真此时衣服上落了一滴水,之前她扯桃花来闻时心思只在花上,其实仔细看的话,那花枝底下是沾了水的。这插花的人也是服务周道,黑瓶中有水,以保证花枝插下去能保鲜。王怡真拿起来晃了晃,水还不少,又不死心的朝里面看了看,也没有香座和断香,看来这黑瓶并没有问题。

448 内贼

王怡真放下了黑瓶。

这江湖上无论是什么药,都得借助外力媒介才能起作用,不是燃到空气里,就是喝到肚子里,这瓶中无异,桃花也无异,该不是媒介。只是她这边刚放下了瓶子转身,那边李奕城十分惊奇的指着她的白衬衣“阿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桃花掉色呢,质量不好吗?”

“……”这是桃花,又不是桃花扇画,掉什么色啊。

王怡真一低头,刚刚滴落她白色里衬上的水,变成了淡淡的一个粉色圆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颜色有所不同,但……王怡真拉起了衣服凑近了灯光看,确实是粉色无误。

她重新扑向黑瓶,又将桌子上的瓷杯中的茶泼掉,将黑瓶中的水倒出来,那水在黑瓶中,完全看不出颜色,倒了杯子里……然后王怡真发现……这瓷杯是个淡蓝色仿冰裂纹的,总之不是白色,也同样看不出颜色,王怡真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这屋子中,除了她的衬衣同墙,竟然没有一处是白色,王怡真想也没有想,将自己的衣服袖子扯了一半下来,铺在桌子上,泼了半花瓶的水,这一次,这纯白的里衣可就实实在在的显现了出来,泼上了水的地方,是淡粉色。

王怡真又就着余下的水朝着白墙上泼去,却发现这墙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涂料,竟然并不沾水,那水一滴不余的滴到了地上,本就只有极微的淡色,在深色地板上滑过,看不过任何的颜色来。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真的是这桃花瓶有问题。

江湖上溶于水的迷药一抓一大把,可是她以前只知道你得将这水喝下去才能晕,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了,将迷药溶到了水里,借着花枝散发出的香气来迷人的,这同燃香迷人是一个道理,你闻见了吸进了身体里就做数的,可是却比燃香难防备几百倍,就算是再老道的江湖人,会防着突然出现的香气,却不会防备花瓶里的花啊。

甚至说,若是见到了有花却闻不到花香反而是反常呢。

就简直就是颠覆性的下药手法啊,若是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了,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说是前无古人也不为过,不过这倒也看是什么药,只是这药竟然还是粉色……王怡真的头又开始痛了,她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的亲娘呢?甚至已经有八分的判定,这大约就是肖婉儿那粉药溶进水里的正确用法。

不过先不说这迷药的来历,王怡真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这店中的驿丞和巡检都有问题。”王怡真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的东西是怎么丢的了。”

“什么?”韩菱华之前还莫名其妙看着王怡真发疯似的拿着水泼这泼那,怎么泼了一并不水,话题就转到了他家的了。“这里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王怡真当即说道。“先去拿人,别让人给跑了,这根本不是驿站,早成了黑店了。”

韩菱华还想问清楚,王怡真光说拿人,也没要捉拿谁啊,李奕城却是非常听话的,立刻就提着灯闯出了门去。

只是他楼上楼上的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驿丞和巡检,因为这小驿站一共就只有两层,因此可以判定,那两个人早已经跑掉了。倒是其它的人,就如同王怡真猜的一样,因为药效的原因,睡的都沉,被李奕城这样楼上楼下的跑着,醒过来的人也没有几个。

只是王怡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少数的几个醒过来的人中,晋王妃竟然会是其它的一个。

天雷驿的三间上房,是在隔壁。因此李奕城跑出去再跑回来的空档,晋王妃便提着灯笼,打着哈欠出来了,虽然不至于跟王怡真似的一件睡衣就往外跑,可是看着就是刚起床,急急系了衣服就出来的,看见了韩菱华同王怡真都站在屋子里,她便有些吃惊。“菱华,你同献国夫人不睡觉吗?不是说好好的休息,明天上天雷山吗?”

相对于晋王妃的吃惊,王怡真同李奕城就更吃惊了……

李奕城说是看见了晋王妃同傅卫东离开,他才来找的她,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晋王妃便回来了?

李奕城张嘴就问道“晋王妃,我师傅呢?”

晋王妃莫名其妙道“你师傅不是睡在驿站外面吗?”

“我明明……”李奕城说到了一半,王怡真就掐着他的脖子捂他的嘴,不过就算不捂嘴,他也没有再说下去,在李兰兰的言传身教下,他至少是清楚女子的名誉有多么重要。王怡真往外扔他“去找师傅来。”李奕城便乖乖的跑掉了。

王怡真才对晋王妃说道“您一个人睡着,中间没出什么意外吧?”

晋王妃不明所已的笑道“会出什么事呢?驿站外面都是我们的人,隔壁就有你和菱华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怡真多看了她一眼,晋王妃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她也并没有离开过房间吗?

王怡真很难确定她话里的真假,毕竟李奕城说看到了傅卫东同晋王妃离开,也仅是见了个背影,也许只是人有相似?

王怡真便先将晋王妃身上的疑点过着,只是关心道“我也只是担心你。”

“这驿站的驿丞和巡检都有问题,我怕他们根本就是天雷山的人。”

韩菱华同晋王妃都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韩菱华却说道“不会啊,这天雷驿一直在这里,我们当初入冀州时,也是住的他家,那时候我爹包下了驿站,还赶了好些老客商离开,其中一个人还去向驿丞抱怨,说是同他们来往十多年,要他们主持公道,可见得这里的驿丞和巡检从来没有换过,两个人职位虽然低,但也是朝廷派下来的,一样要底细身家清白的人才做得,这天雷山的贼匪再厉害,也没有本事换朝廷任免的官员吧。”

韩家先入冀州,再离冀州,来往也有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赶离客商那次,不少的人失迎这驿丞同巡检不讲旧交情,趋炎附势,说明了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都是任职多年的,做不得假,不是天雷山派两个贼匪便能冒充的。

“他们或许是真正的官员,可是他们在天雷山下这么多年,你又能保证他们没有同天雷山勾搭成奸吗?”王怡真冷笑道“至少今天晚上,这驿站里便被他们下了药粉,而如今两个人都不在,他们一定是给天雷山报信去了。”

449 线人

我早说过了,江湖上的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若有了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暗缀着其身后,到了哪家的荒山野岭里再动手,到时候猎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处求助是一点,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荒山多是三不管的地带,没官没派,谁也不爱招揽麻烦,到时候猎物就算想告官,都不知道该找谁。但这样缀在人家身后就有个缺点,就是轻功好、能做探子的人就那么几个,平时客栈里那么多的人,人来人往,你又怎么知道谁身家丰厚?谁单人独行?谁体弱财多?你缀上一个人,费人费时间,自然要缀一个不会亏本的,这就需要线人提供线索,先一步在人多的店家中务色合适的人选,一般客栈的东家身家清白,当然不会做线人,而掌柜的对整个客栈负责,客栈的营收同他的分红相关,也绝不肯随意出卖客人,砸掉自己的饭碗,但往往店小二是别人雇来的,一来店不是他祖传的营生,二来店中收益好坏同他的雇资不挂钩,又则店小二一般都要挑选些机灵勤快懂眼色的人,这样的人也往往世故圆滑八面玲珑,若店小二是贪图钱财的人,那么会给贼匪做线人,出卖客人信息,也就是常有的事情了,卖消息总比卖苦力来得值钱,而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不喜欢出苦力的。”王怡真说道。

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虽然算是行业歧视,可是大半也是事实。

因为这几个行当中最容易出现商贼勾结——甚至说商户本身就是贼窝的,也不少。

“这天雷驿的驿丞同巡检,只怕便是这天雷山的线人。”王怡真一边说,一边将两个人带了进屋,指着桌子上的黑陶瓶同被泼了水的白布道“你们来看,这花瓶中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人染过了药的,若是我没有猜错,这药虽然不是迷药,但也是安眠药的一种,药效被花吸收,再借由着花香散发出来,闻过的人,都会因此陷入到了深眠,不易醒来。”

晋王妃的脸色变了变,急急忙忙的回了屋,很快的就拎来了她房中的黑陶瓶,也学着王怡真泼到了那白布上,白布上登时又有一块变了粉色。

晋王妃同韩菱华又轮流去闻那白布,可是这药水有色无味,闻过了也并没有立刻想睡,到底是不是真像王怡真说的那样有安眠作用,两个人也说不好,但至少有一点,这里面一定有鬼,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泡花枝的水会变成粉色,总不会真的鲜桃花会褪色吧?

“你是说,我们家失窃就是这驿丞搞得鬼了?”韩菱华问道。

“至少有一半是的。”王怡真点头。“贼匪寻找线人在客栈中务色肥羊,那线人除了日常里察言观色之外,对于那些只住一天的客人,自然也有别的手段,就是下药,进房间细看对方的财物。这样的手段能最有效直观的看出来谁最适合做猎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线人也能掌握这猎物有多少钱,知道自己该得得分成是多少,要不然人家说好了分他一成,却只给他半成,他就买卖就亏了,而线人在确定财务的同时还要确定对方的身份,若是惹不起的人,他便会立刻换了目标,因此你上次说,韩家人根本没有人发觉有贼,却一觉醒来失了物品,想来,就是这驿丞趁你们睡着,下了药,你只想一想,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房间里可有插花或者插香?”

韩菱华想了想,突然喊道“我记起来了,我同父亲兄长们的房间里,是插了花的,那个时候桃花还未盛放,我们房间中插的是梨花,家将护卫们也同样是在外面扎得营,那驿丞说是山中花蚊虫,还特意给护卫们添了驱蚊的香,只是我们没有收,但其它被我们赶出去也在外面扎营的商户们,却是十分感谢他,用过那些香的。”

那就是了,营帐不同于房间,这一个帐子里点了,另个帐子多少也会闻到些,肖婉儿……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粉药又没有气味,还是赠品,只要有几家用的,那便也能在驿丫外起到作用。

“这么说,我家的东西还是天雷山的贼人给偷了的。”韩菱华怒道,要不然,这驿丞做什么给他们点香。

王怡真摇了摇头“恰恰说明不是他们动得手。因为贼匪找一个有用的线人,怕是比招一个能打的小弟还难,所以江湖上的人,没有人会在自己的线人的地盘上动手,特别是这天雷驿,好歹是个官驿,客人们第二天醒来若不见了任何的物品,都一定要找驿丞讨要一个说法的。在自己的地盘,在重要线人的身边动手,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而这驿丞两人这么多年不但守在天雷驿中,口碑还很不错,连同着上房的内室中都是防水的涂料,便知道他们同这天雷山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天雷山也是十分珍惜他们两个人的,不但分给他们的资财不少,还极力维护他们线人的身份。我猜,该是这驿丞给天雷山做线人,先打算着观察你们家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因此在你家落脚这里的时候,下了安眠药,本来只是想让你们睡的沉些,好让他能翻找东西,确定钱资金额中,等你们离开了这驿站,自然有人在中间截道,却没有想到,被别人得了手,然后顺手将这事甩给了天雷山,只不过当时你们,没有想到驿丞会是内奸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每次搜山都无功而返,他们肯定也是像这样,半夜和里就给寨里报了信。”

“简直可恶。”韩菱华气的大喊道“没有想到这种小人物,做起奸来反而更要人命,再叫我看见他们,我必定一刀一人了断了他们。”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们是来这里是调停的,不是攻寨的,那驿丞能在中间给两边传信,反倒是件好事。要我说,最好就是现在不动声色,装不知道这件事,等着他们报信回来了,我们便将人扣住,逼他们给我们带路,这样反而可以直接找到天雷山的老窝去,比起我们自己搜山,可简单多了。”

韩菱华想了想,还真的是,有天雷山的人给带路,找到老巢不是梦啊。

“那我们快点回去睡吧,睡吧。”韩菱华又开始催众人回去睡觉,装不知道这件事了。

搞得刚刚被李奕城带上了楼来的傅卫东一脸茫然“怎么啦,不是说有大事要找我商量,怎么又回去睡了?”

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奕城。



450 确认

之前王怡真一见着晋王妃在屋子里出来了,便让李奕城去找了傅卫东来。

据李奕城说,他是亲眼看着了傅卫东同晋王妃一起离开,像着天雷山的方向去的,两个人别管是私情也好,是私奔也罢,总之既然走了,便该都不在屋子里的啊。

可是如今傅卫东却跟随着李奕城一起来了,也就是说,李奕城去找傅卫东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营帐中,没有离开过。王怡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傅卫东,又再一次看李奕城。

晋王妃也好,傅卫东也好,人都在驿站中,王怡真就十分的怀疑李奕城那是个什么眼神,他不会是做梦梦到了两个人离开的吧。

李奕城也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莫非我还在梦中”的虚无表情,看着王怡真望过来,便蹭到了她身边,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他不但败坏了人家晋王妃的清誉,还说自己师傅的坏话呢。

王怡真撸了两把狗头权做安慰他,然后便又对傅卫东将之前的发现说了一遍。

听的傅卫东也是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看来这两个人必然是天雷山的线人了,我们如今是有求于人,要想救忠信侯就非得靠他们不可了,大家一定注意,万万不可伤害了他们,等到天明他们回来了,到时就由我出面,商定他们陪同调停一事,因为我到底是江湖人,他们身为官身做有助匪类,你们这些人出面,都不如我出面来得好。”

这一点也是王怡真非得叫傅卫东来不可的原因。

天雷驿的驿丞这么多年给天雷山做线人,那同天雷山早就分不开了,他们若是识不得两个人的真面目还好,如今揭破了他们官匪勾结,那么于公于私,就该是将这两个官中败类拿下了,无论是定罪还是私下里打杀了,反正罪名是十拿九稳的,可是如今重在调停,还要救回来忠信侯一行人,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水下的买卖,就是说王怡真等人求着驿丞两个人带路外加传信,不但要对驿丞官匪勾结之事,视而不见,还得欠下一份人情,以后天雷山的买卖,要放他们一把,更要帮他们一把,这样,天雷山才有可能会愿意帮着韩家找回失去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从小官匪勾结,到大官匪勾结。

可是小官小匪好勾结,利益一致就行,大官小匪却不好勾结,一旦天雷山放还了韩家、找回了失物,韩家也好、晋王府也好,甚至光是王怡真都做得到,将这天雷山同天雷驿的事情往上一捅,完全可以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实在是官府招安,成功事后翻脸杀人的次数太多。说白了,王怡真当初也是做过贼的,她都信不过官府,如今她们成了官府的代表,这样的承诺,驿丞又怎么能信得过呢。

所以一定要傅卫东出面才可以,江湖中人重义重诺,傅卫东给的承诺,那驿丞才信得过,将话带到了天雷山,他那天雷山上的朋友也会给个面子。

因此这件事先得让傅卫东知道,不仅是要他出面,还需要他安排青云巡守驿站的人四处蹲伏,若那驿丞不回来也就算了,若他们回来,得悄无声息将人让进来,否则要是巡查的人看见有人归来大喊大叫再将人吓跑了,那可就完了。

傅卫东听得懂,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这事包在我的身上,兄弟们我都会通知到的,那我们现在就回房间吧。”

事情已经商量定了,接下来为了引蛇出洞,大家该是按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回房睡觉。

只是这一次,这分房的方法又不同了,之前晋王妃尊贵,她自己一个屋子,可是现在韩菱华却不敢让她自己睡了,这天雷驿处处是坑,还有迷药,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向晋王交待?于是韩菱华觉得她该同晋王妃一个屋子,保护她,可是这样一来,王怡真又是自己一个人了,虽然大家其实很信任她的武力值,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还是三个姑娘里最美貌的,不保护一下,放她自己睡,好像也说不过去。

韩菱华憋了个满脸通红,才小声说道“要不然还是叫奕城同你一起吧,反正你们也……”她是再也说不下去了,然后飞快的推着晋王妃,两个人进了房间。

“……”给我等下,“还是”和“反正”都是哪里来的?王怡真莫名其妙的看着韩菱华两个人进了屋,然后看向了傅卫东。

傅卫东拍着胸脯保证道“三儿你放心吧,师傅一会儿派兄弟来,守在门口,绝不会叫你出事。”一边说,他一边瞪李奕城,他把王怡真当女儿,能让这小子婚前就进屋吗?

王怡真想了想,说道“你还是让所有的人都离得我门口远些吧,我觉得韩表姐说得挺对,有奕城同我睡就行了,反正我们有婚约,睡一起也没人说什么,倒是你叫了人来守门,万一我们出点什么声响的,多尴尬。说好了一切照旧,我门口也别留人的好。”

说着王怡真一伸手拎着李奕城进了房间,动作麻利的关门吹灯,然后她就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外面再次静悄悄的,王怡真确定房间里面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走到桌边,小声凑到了李奕城身边,说道“阿城,你之前真的看见师傅同晋王妃离开的吗?”王怡真问了一句,结果没有人说话,李奕城明明站在桌子边上,却立正的根块木头一样笔直。

这不是站着睡了吧?王怡真莫名的拿手去推李奕城,才发现他一整个人都僵成了块。

“……喂,阿城。”王怡真再推了推他。

结果李奕城抱着头蹲下了。

“阿真……姐姐……姐姐说好男儿婚前……不能乱来……虽然我们是未婚的夫妻,可是我觉得……还是等到大婚之后,我今年端午就束发,你……你再等等我……”

“……”

王怡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什么辣手催花的江湖大盗似的,看把人家孩子给逼的。

她就单纯只是想同李奕城两个人相处,再确认一下傅卫东的情况啊。



451 没看错

“行了行了,我没打算怎么着你。”王怡真小声说道“我只是有些话,我没法当着外人的面问,你之前说,你看到了师傅同晋王妃离开,是真的吗?”

“啊?”李奕城茫然抬头看她“外人是谁?”

之前除了晋王妃之外,二楼的几个人,谁也不是外人啊?晋王妃被韩菱华带走了,那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不就只余下一个傅卫东了?

李奕城把人数反复减了两遍,才想明白王怡真说的外人,还真的就是指傅卫东。

可是李奕城这半路倒贴的徒弟不提,王怡真可是傅卫东的亲传弟子啊,王怡真同他相识于幼年,十多年的师徒之情,还得对方教导,王怡真若想问对方的行踪,大可以当面质问他今天是否离开,而不需要将人都赶跑了,悄悄的来问李奕城。

李奕城没有想到,如今在王怡真的心里,同他相比,傅卫东竟然是个外人了……

如果说一开始被王怡真拉进屋里来,李奕城整个人都是僵的,那现在已经感动的整个人都软了,“阿真……你……”

“所以,你能确认你看见离开的人,是师傅和晋王妃吗?”王怡真又追问道。

“我……呃……我一开始是确定的。”李奕城被王怡真这么追着问,也明白了,王怡真不是想睡他,而是想再次确认他说过的话。

王怡真信任他。

李奕城说看见了两个人往外走,那么王怡真便相信了两个人往外走。

可是事实上,无论晋王妃还是傅卫东都在营地中没有远离。

如此一来,李奕城却反而信不过自己了。他只是晚上起来,远远的看见了一眼,看着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这驿站被三家围了起来,说起来人数也好几百,不过李奕城与傅卫东成日里相处,他的衣着打扮、身型背影,李奕城都熟的很,一眼看过去,便觉得那男人是他,而女性背影则恰好相反,李奕城认不得是谁,可是这里女性就只有三个,王怡真同韩菱华都是李奕城所熟悉的,就算是背影也认得,那这认不得的,不就是晋王妃嘛。

李奕城号称京城纨绔克星,他能打遍京城,可见得本人是个多么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种事……男女私会,一旦爆出来,还是皇室女眷,那女子绝无生还的可能,何况另一个还是自己的师傅,李奕城下意识的便觉得一定不能喊出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不让别人知道,万一这两个人一直来往……

李奕城当时被这远远看见的两个背景就吓得一身冷汗,想也没想,爬起来就来找王怡真了。那时候李奕城板上钉钉的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又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才会想着叫王怡真起来,一起看看是不是真的,再拿个主意,把事情处理了。他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王怡真比他懂得多,那么这件事,王怡真说该怎么办,他照做就是了。

如今再一想,李奕城也觉得自己当时很可能是看错了。

傅卫东虽然有些散漫,但人还是挺义气的,晋王妃也……两个人前几天才在青云武馆第一次见,何至于才几天的时间就私约小树林了?说不定是体型相似,毕竟北方汉子人高马大起来,分别也并不大。

李奕城很想相信自己家师傅没有作过这种事,只是那男人可能是别人同傅卫东身型相似,那女子又做何解释?总不至于哪家的兄弟还半夜喜欢换上女装同人出游散步吧?

李奕城也只能回答“我是真的看着一男一女往外走,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王怡真冷着脸说道“那个老东西,穿的是软底布鞋。”

“哈????”李奕城继续茫然着,他完全不明白王怡真为什么生气了,傅卫东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武馆的馆长,不再像以前一样跑江湖了,穿穿土财主、大商人爱穿的软底布鞋怎么了?就为一双布鞋,师傅都不叫了?改叫老东西?李奕城有点冷汗,其实他也有带舒服的布鞋来啊,这事千万不能让王怡真知道。

王怡真看着自家娃的茫然和心虚,直叹气,说道“你看你穿的是什么鞋?”

李奕城低头,他穿的马靴,因为之前好几天连续骑马狂奔,所以无论男女,都是穿的皮革制的马鞭,晚上睡下了,脱了往旁边一放,第二天穿上继续赶路,而且再加上明天还得上山搜寨,所以李奕城打算一直穿着这马靴,毕竟山上到处是硬石土坑,谁也不会穿着软底布鞋上山找虐吧?虽然他也是带了其它的换洗的衣服鞋子,但如果之后每天都要山上山下的跑动,那想来马靴换布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奕城张了张嘴“师傅他……”

“驿站靠近官道,附近都是石灰路石板地,马靴还是布鞋,走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若要上山,就一定得穿布鞋,那里又泥又水又灰又落叶的,马靴踩上去,一步一个泥脚印。”王怡真说道。

大家都是装夜三更脱鞋就睡,最多就是中间起来尿个尿罢,连李奕城这种京中少爷都没说还得换双软底鞋子,傅卫东是什么碗豆公主吗?不踩一踩居家的鞋子睡不着吗?

“不只是他,还有晋王妃,她倒是穿的马靴出来,可是同睡前穿的不是一双,她睡前穿的那双上绣的梨花,晚上新的这双绣的杏花。”

李奕城更茫然了。梨花和杏花——同样是开在春天的白色的五瓣花,他从来也没有分出来过两者有什么不同,他更是一次也没注意到晋王妃的鞋子上还绣过花。但王怡真既然说她换了鞋子,但么晋王妃便一定也换过了鞋子。

很明显,李奕城没有看错,之前同人离开,向着山中走的就是傅卫东,他要上山,自然是要穿马靴,可是后来出了意外,他又从山地上走了回来,若是就这样回营地或者是上楼见人,那一串的脚印就会暴露他离开过的事情,于是他便取了备用的鞋子来穿。

至于是什么意外让他回来——因为李奕城目睹了他们离开、并来向王怡真报信的事情,傅卫东是知道的。

452 私议

之前王怡真说让傅卫东注意巡逻的人,万一驿丞等人回来,别惊扰到了对方,傅卫东拍着胸脯直说“包在他身上。”

那时候王怡真就明白,今天夜里巡逻的人是青云武馆的人。

王怡真能确信那就是肖婉儿的粉药,除了颜色,还有效用。韩菱华中了药,后来却饿醒了,说明了这药性虽然难防,药效却是易解。肖婉儿那粉药,王怡真也用过,要想起效,必然要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吸入才管用的。

三间上房可能被人用过了药水,营帐中睡着的其它兄弟也许同样用了蚊香,可是在外面巡逻的人呢?

走来走去全是新鲜空气,小风一吹什么药也没用啊。傅卫东也说了,出去就通知兄弟们,即是说今天晚上,青云的巡察人员是在正常工作的。

那么问题来了。

李奕城起来看到傅卫东同晋王妃离开时,为什么没有人巡守?李奕城从外面营帐跑回驿站时,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巡守人员明明是正常工作,傅卫东前脚离开,李奕城后脚进屋的那段时间,怎么就不见了人影?

很简单,因为青云武馆的巡察人员,是傅卫东安排的,傅卫东要私下里见晋王妃,那必然就一定会让自己的心腹巡守,使得他们的事情不会被别人看见,这些巡守自然有保护营地不被外人入侵的职责,但同时也要为傅卫东打掩护,因此突然冒出一个李奕城来,目睹了不说,还在不知所措下跑来找王怡真商量,巡守人员所需要做的,一定不能是拦下他,将事情闹大。

正如同王怡真针对天雷驿驿丞定下的计策那样,装不知道,以防打草惊蛇,巡守们的任务也同样不是阻拦询问,一样是先装不知道,然后快速的向傅卫东报告。

李奕城这边进屋,同王怡真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时间上,足够傅卫东两个人接到消息后赶回来了,再接下来晋王妃装作被韩菱华吵出来,傅卫东则等着李奕城去叫他。

“他们两个一定有事。”王怡真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吃饭的时候,晋王妃同韩表姐先上楼挑屋子,她自己的房间离楼梯最近,还有师傅,你将上房腾给了他,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我们一起在二楼,又因为二楼上都是女眷,不可能让男人住在旁边,生生空了一间上房出来,你看到的,离开的两个人,必然是他们,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商量。”

李奕城听的连连点头。点完了头又摇头问道“可是那又该怎么办呢?皇室里宁可让正室死掉,也是绝不许她们改嫁的,师傅和晋王妃,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被人知道,连青云武馆都保不住。”

“……”王怡真真的想问,为什么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奕城还是从私奔里脱不出来?他平日里跟着李兰兰,都看的什么话本子啊。王怡真狠狠的揉了一把李奕城的狗头。

“我不是说他们有私情,我是说他们有私议,现在想一想,从一开始,晋王妃会跟来调停天雷山之事,就很可疑啊?”

晋王妃说是因为韩家失物中有盐引,盐引中大部分该归晋王府所有,她为了自家的家产而来,一开始王怡真倒是也认可,可是如今想想,晋王府确实同韩家利益相关,晋王府也一定会帮着韩家讨回两家的失物,出钱出力也是应当,可是他家再怎么上心,将家将让出来也已经足够,却实在没有必要,王妃亲自来啊,江湖上的调停有傅卫东、带领家将兼指路有韩菱华,晋王妃嫁过人的妇人,单身同这么一大群男人在一起,真的并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说晋王妃也是武将家的女儿,可是她同韩菱华王怡真不同,她到底已经是个嫁过人的妇人了,而且她并不是丈夫不在身边也能走江湖的女子,她是个身份高贵的贵妇人,就像是这次同傅卫东出去一样,李奕城那么单纯的小脑袋,都能想到了私奔上去,也就是说,晋王妃在这路上但凡出一点事,那造成的影响,极可能比失掉盐引还要严重。

可是晋王妃还是来了,如果说她不是当贵妇人太久,纯粹想骑马兜风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韩家在天雷山上出的事,绝不是一次私盐、几份盐引,而很有可能是更大的事,是需要王府的主人出面,才能摆平的事情,而且以她随时可以带领晋王府家将护卫离京的行为来看,她很大可能是在替晋王出面。

李奕城听了王怡真的分析,也点头道“有可能啊,晋王如今不在京中,早前去了鲁地。前段时间宫里准备泰山祭天的事情,鲁地有不少的贼匪,晋王带着人去剿了。”

“啊???”王怡真倒有些吃惊了,她就随口这么一说,根本就没想过李奕城能接,却没想到李奕城还真知道。

李奕城就十分骄傲的显摆“姐姐带的那波兄弟,在太子府也没闲着,太子那边的动向要知道,因此太子关注的其它亲王的动向,也能知道。”

晋王在鲁地剿匪,晋王妃却在冀州同贼匪联系?王怡真想不明白这夫妻两个是什么招数。

只是傅卫东牵扯其中,大约还是同他那个在山上的朋友有关。

这世道,官匪勾结常见,比如天雷驿的驿丞给天雷山的贼匪做线人,可是勾结到了晋王府都要出面的地步,王怡真猜这天雷山上门道不少。

之前傅卫东提起这朋友来支支吾吾,王怡真就明白自己这师傅也是有故事的人。她早知道傅卫东不喜欢提当年的往事,也明白她同傅卫东虽然说是师傅,但其实是两支队伍的首领,那关系更似相知的盟友。有些事情,事关身家性命,不肯让外人知道也是有的。

只是王怡真生气的是,傅卫东在王怡真同晋王妃之中,宁可同晋王妃密议,也不肯让王怡真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傅卫东先把她当外人,当初要是不想她知道,别叫她来啊,如今却都拿她当外人。

本来王怡真以为,三支队伍里,两支是她的人,一支是未婚表姐,一支是自己的师傅,如今这才刚到了驿站里一天,就翻天覆地的,韩家根本就是依着晋王府讨生活,连同着师傅都向着外人,一时间竟然除了李奕城,别的人都信不过了。

王怡真叹了口气,“算了,我继续睡觉了,你蹲门口,靠着窗,一边盯着晋王妃的动静一边听着外面的响动。”

李奕城“嗷”了一声,乖乖蹲到了门口,不忘了给王怡真关门,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了她。

王怡真心里一时间感叹万千,比起不靠谱的师傅来,李奕城让人放心的多了,虽然再次有人用药的可以性不大,但是总归还是让李奕城守着吧,反正他的体质也有抗药性,大不了明天再让他补觉。

可况明天能不能逮到那个驿丞都不好说,若是顺利,她绝对要搞清楚傅卫东同这天雷山都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453 看不懂

也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中还是意料外,驿丞真的回来了。

傅卫东安排的巡守兄弟盯着他们走小路偷溜回了驿站,没事人一样的烧水做饭,若不是昨天夜里大家楼上楼下的也没找到两人,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一直都在呢。

本着吃饭大过天的道理,王怡真等人都很认可,先吃了饭再跟这两个人摊牌,反正有兄弟们贴身盯着,两个人也跑不了,只是不敢吃他们做的饭了,一群人忙忙活活的自己蒸了干粮,炒上两个菜来吃。

只是这么简单的早饭都没有吃完,便有客人上了门。

当时有巡守的人来报,说是外面来了一个身穿斗蓬,披头遮脸的人。韩菱华一听这人的穿着打扮,就想到了之前驿丞说过的,来见忠信侯、并将这对父子骗上山的神秘客人。韩菱华差点窜出去就想着揍人,却被傅卫东拦下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傅卫东拦着韩菱华,“这是好事啊,说明了天雷山有心合解,这个人他该来的。”

傅卫东给她解释,上次韩家失窃,天雷山一开始不闻不味,后来韩家百多号人搜了一天的山,第二天那神密人就来了,很可以想见,必然是驿丞去给天雷山报了信,天雷山上的匪知道自己被栽赃,出面说明,他们只出示了一件信物,就可以让韩家父子说出“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样的话,甚至不顾安危的跟着上山,想来这贼匪的后台,是同韩家有些关系的。

而这一次,三家出马了300多人,不论是搜山还是攻山,只会更有效,于是昨天晚上驿丞又再次报了信,那么今天山上又派了人不就很说明问题吗?

说明了,天雷山也是有心合解的,而且……正好人来了,也先叫进来,看看是什么信物,是什么来头、什么关系。

今天能坐在小天雷驿厅里吃饭的人,依然还是王怡真、李奕城、韩菱华、傅卫东、晋王妃5个人,韩菱华被傅卫东说服了,点了头,晋王妃便吩咐了下去,让将那人带进来。

昨天夜里是青云武馆的兄弟守夜,因此今天早上已经换上了晋王妃的家将护卫,晋王妃吩咐要见,没一会儿的功夫,家将便将人给带到了,这家将进来了,便先凑到了晋王妃的面前耳语了两句,说话中眼神偶尔飘向那客人,却表现的很是尊敬,而那客人也一点不客气,见着那家将同晋王妃说话,满屋子的人里,他竟然也只给晋王妃行了一礼,晋王妃点了点头,又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家将便退下了。

王怡真立刻想到了,这客人若是还按着上一次的行事来,先出示信物,那么这晋王府的家将,该是已经见过了信物,并且是认了出来的……也幸好今天巡守的是晋王妃的人,否则换了青云的那群兄弟,只怕是要将这人押进来,又或者……这换人巡守之事是不是也是傅卫东同晋王妃早商量好的呢?

晋王府的家将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给众人关上厅门,这样一来,厅里就变成了6个人了,王怡真皱着眉头看向了那客人。

对方一身黑麻外披,看不清长相,倒是江湖上夜盗常做的打扮,可是……晋王府的家将明明带着疑似敌人的人进到屋中,还同自己的主母处在一处,不但没有随身保护,还给退下了……还给关上了门,光只看晋王妃还有门人的表现,来得这人不但不是敌人,反而像是心腹之人,无需防备不说,更是有资格同她们共处一室的。

光这样还不算,重要的是等到了家将离开,大厅里只余下6个人之后,这神秘客一言不发的站到了晋王妃的身后,那架势……就跟随行的护卫也没什么两样了,明明白白的表示着,晋王妃是他的主子。

王怡真看向了晋王妃。其它人也都是看她。

晋王妃也看向众人,然后微微一笑。

十分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才轻开口道“唉……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晋王府的千牛备身统领杜大人。”她这边说,那边,这麻袍客轻揭了斗蓬头盖露出一张凶横的脸来,给诸人抱拳施礼,说是施礼却是个江湖的拱手,极为随意,看得出他对人诸人也没有什么尊敬之意。

一时间,屋子里面余下的四个人都“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韩菱华大约是没有想到,天雷山派下来的这个,竟然是晋王府中人。

王怡真是没有想到,晋王妃昨天晚上还撒谎,今天却这么干脆的就认了。

李奕城估计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同他是一个职位一个工种,这句“啊”里便多了几分的亲近感。

唯有傅卫东的那种“啊”,声音格外的大,里面饱含了吃惊、讶异、喜悦之外,还有几分的不安和慌恐,王怡真被他“啊”的忍不住的向他看了过去,却发现了傅卫东一脸的激动,眼眶里都有点含泪,跟见了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不只是王怡真,其它人也很快的发现了傅卫东的异常。

这位新来的杜大人也看向了他,可是眼神却猛然凶狠了起来,狠劲瞪了傅卫东好几眼,那用力的程度……王怡真怕他会眼抽筋。但相对于杜大人的凶恶,傅卫东被他一瞪,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手脚麻溜的将自己坐着的椅子搬给了杜大人,全然不管杜继身边就有空着的椅子。

“大人您坐,大人您坐。”傅卫东脸上跟笑出了花一样,给杜大人摆好了椅子在晋王妃的身后副手处。那杜大人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客气,就坐了,那表现,好似是傅卫东给他摆椅子,天经地义一般。

王怡真心里已经有点气了,自己家的师傅自己嫌弃就算了,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嫌弃,可是就这样还没完,傅卫东给杜大人摆完了椅子,然后……他自己给站到了王怡真的身后,就跟刚刚杜大人站晋王妃一样,傅卫东这站位明摆着他是王怡真的人。

看到了这一幕,王怡真再傻也明白了,傅卫东来天雷山,所谓的找朋友,找的就是这位杜统领吧。

只是这两个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有仇啊?王怡真看不懂这关系。

454 是那个杜继吗?

说起来屋子里的6个人中,倒还真就是傅卫东是个白身,没有身份背景,论地位他站着倒也没什么,可是论关系他却是场中唯一一个长辈,更是王怡真的师傅啊,王怡真就算是怪他昨夜撒谎,也没有自己坐着让师傅站着当跟班的道理,怒道“这屋子这么多的椅子,你就不能再找一个坐?”

傅卫东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王怡真的身后副手处。

王怡真已经无话可说了……

本来几个人占据的就是张大四方桌,晋王妃、韩菱华、傅卫东、王怡真各占一边,李奕城这小透明就坐到了王怡真身后,妥妥的四方会谈的模样。如今新来了杜大人坐到了晋王妃身后,傅卫东又非要坐王怡真身后,同李奕城像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的夹着她,偏晋王妃和王怡真还是坐的对面,于是就变成了,两边隔着桌子,摆阵似的对视着,杜大人一脸的狠劲,傅卫东却是满脸的讨好和愧疚表情,王怡真觉得这不是内部会议了,倒向是晋王妃要来向她兴师问罪似的,而茫然坐到中间的韩菱华极像是来给打架的两方调停的。

“这么说来,天雷山也是晋王府的产业吧?”王怡真挑着眉说道。“晋王妃之前用私盐来糊弄我,我都信了,您怎么又突然想不开,将这事给揭出来了呢?不会是又有什么船要拉我上吧?”

晋王妃扯着嘴角笑道“我就知道昨天晚上的事,瞒不过献国夫人,这一个吧,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行,我愿意听王妃有什么苦衷。”王怡真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晋王妃。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晋王妃那时候为什么非要邀她一起来,可是当时在驿站里拿私盐什么的搪塞她,可见得晋王妃并没有打算将天雷山的事情说给她知道,今天又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公开了?

晋王妃被王怡真盯的直扯嘴角,很不好意思的模样,而那位新来的杜大人看着王怡真这样的盯着自己的女主子,却也是毫不犹豫的凶恶瞪回来,或者应该说,他瞪的是同傅卫东坐在一起的相关人员,然后王怡真这边,傅卫东尴尬的直挠头。谈话还没有开始,一群人这先这么眉来眼去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韩菱华忍不住的问道。

昨天说好的扣住驿丞就上山救父,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双边会谈?最主要是晋王妃一脸的尴尬,王怡真却是摆着“我看你们怎么编”的臭脸,好像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似的,就没有一个人能跟她解释下吗?

“呃……还是我来说吧。”傅卫东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感觉上自从这位杜大人进了门来,他那屁股就跟钉过钉一样,坐不下了。

傅卫东站起身,先是朝着杜大人施了一个大礼,“没想到一别这么多年不见,杜……大人竟然已经是官身了,恭喜恭喜啊。”那杜大人冷哼了一声,转头并不屑于看他,但傅卫东还是极好脾气的说道“杜大人或许还不认识这位,我来给大人介绍,这位是当朝一品的献国公夫人,王怡真。”

那位杜大人听着这话,才将目光又移了回来,当朝一品……

其实贵妇们同武将们的品级不同,在官场上,当朝一品的夫人其实并不比七品的千牛备身要值钱,但是有了品级便有了高下,有了身份,杜大人之前进屋,只给晋王妃行过礼,如今听说了王怡真也是有品级的夫人,于是极不情愿的抬头,一边嘴里随意的“嗯”了一声,一边重新给王怡真抱了一拳。

王怡真差点吐血。

她没有想到傅卫东竟然会先向杜大人介绍她。

江湖虽然不比官场规矩多,可是也一样是论资排辈的地方,两个人初见时,中间人介绍应“以主为先”、“以尊为先”、“以长为先”的原则不会变。结果傅卫东竟然是先向七品的杜大人介绍她这个一品的国夫人?是说傅卫东的心里,是以这杜大人为尊为长吗?可是还没法反驳,虽然傅卫东没有说两个人的师徒关系,但是若说杜继为友,但王怡真也算是小辈。

王怡真暗暗把心里吐的血又吞进肚子里,心里十分阴暗的想着,若这两个人要是有什么私情的话,傅卫东绝对是下面的那个……

王怡真刚给两个人的关系分完了类,又听着傅卫东说道“她也是济宁伯府的嫡出长女,天下第一才女肖婉儿的女儿。”王怡真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现在她真的是对亲娘的名字又爱又恨,诚然沾到了不少的光,可是也掉了不少的坑,如今傅卫东竟然特意将她肖婉儿之女的身份透给人家知道,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男人极可能也曾经同肖婉儿有过什么牵扯?

王怡真十分警觉的看向了杜大人。

果然杜大人十分吃惊和失态的一跳而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怡真,一脸的激动不容错辩,“肖夫人的女儿?”

“是啊……”傅卫东长叹的说道“杜大哥,当年一别……后来……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肖夫人的女儿,她过的很苦,我便一直在她的身边,负起了教养之职,忝为她的师傅。”

“啊……没想到。”杜大人十分动容的看着王怡真,似乎为她曾经受过苦的过往而很是感慨,这么说了一半,再没有说什么,不过看着傅卫东的眼神,却是没有那么凶狠了。

王怡真便明白了,怪不得傅卫东之前打死也要带她来。

傅卫东要找的就是这杜大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大人十分的憎恶他,只是这杜大人很明显,当年也曾喜欢过肖婉儿,因此对故人之女,要宽容的多,而傅卫东故意将王怡真的身世,说的很凄苦,话里话外,他对王怡真多有照拂,想借着王怡真的关系,来分散杜大人对他的憎恶值,这样两个人才好和解。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当年,又是为了什么要交恶呢?

王怡真看向了傅卫东,此时傅卫东给杜大人介绍完了王怡真,便又向王怡真介绍道“三儿……你该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杜大哥做了官,我以前认识杜大哥时,他还是行健武馆的少馆主,原名杜继。”

这一次轮到了王怡真跳起来了“杜继?”

指挥小五火烧了行健武馆、劫了肖婉儿遗物的那个杜继吗?

455 都是贫穷惹的祸

王怡真瞪着傅卫东,傅卫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师徒两个这么多年了,王怡真看得懂,点头是确定,这个杜继就是那个杜继,而摇头则是告诉王怡真,现在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

王怡真一脸吃惊的又看回杜继。

这个杜继身量极高,是典型的北方汉子,脸倒也长得不错,只是一脸的凶相,看不出半点为官的架势,是个纯然的江湖人。看他的模样落草为寇也是有些年头了,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晋王府的家将统领,杜继同小五……不是太子府的人吗?

王怡真简直想要扑上去摇着杜继的脖领子大吼,你主子到底是谁家,可是要问杜继的来历,就会牵扯到肖婉儿的假书,根本没法当着外人的面来问,王怡真叫这事,憋的不轻快。

那边晋王妃还添了一把火的问道:“怎么?献国夫人也早同杜大人相识,那可太好了,这样我解释起来,也能轻快几分。”

王怡真憋了一口血,又坐了回去,她猜晋王妃一定不知道行健武馆的事,也不知道假书的事,更不知道杜继的底细,否则她绝不会要死要活的带王怡真来冀州,更不会让杜继出现在王怡真的面前,早前王怡真追查小五,追查盗书一事,查到的一切线索都指向太子府,也为此,王怡真同太子妃隐约已经是对立的立场,,如果晋王妃知道杜继的出身背景,她只要不是个傻的,就绝不会将这种屎盆子往自己的头上扣。

王怡真咬着牙说道:“没想到这位就是杜继杜大人,久仰了,我只当杜大人离开京城已经很多年了,没有想到却是在这里当官。”

“是啊。”杜继看着王怡真,点头道:“我也是没有想到,一转眼,肖夫人的女儿都这般大了。”

这次换韩菱华疯了:“你们能不能先别叙旧了?韩家失窃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爹我哥都在哪里呢?”

“呃……”王怡真有些尴尬,光想着自己事去了,忘了韩家还有四条人命在人家手里呢。

而晋王妃尴尬的笑容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件事,我来解释吧。”晋王妃苦笑着说道:“其实……天雷山一直都是晋王府的势力,之前菱华我也同你说过了,晋王府一直致力于帮助不擅长经营的武将之家,从产盐区运送了粮食到边关,再兑抑盐引,如今大齐边境安稳,武将们不打仗,便没有收入,可是你是知道我家王爷的,他倒是大齐境内唯一有仗可打的人,可是这打起仗来只出不入,花销更大啊。”

晋王妃说的,便是晋王常年领兵在外的事情。

大齐立国之初,因为是个小国,连境上时不时的开战,武将们的钱财来路无非是攻城之后可以吃大户,可是后来吞并了几个小国之后,其它的小国,要么附属称臣,要么避其锋芒,大齐前面的几任皇帝,也都是走的爱民如子、休养生息的政策,并不鼓励战争,因此自从40年前打下冀州、30年前打下并州、20年前打下凉州之后,近20年来,都没有战争了。

武将们拿着朝廷的那点子俸禄,也就足够家里人吃饭,因此都十分的羡慕还有仗可以打的晋王,武将们会纷纷投靠晋王,也是为的从他手里讨一份出征的差事,可是晋王心里也苦啊。这些年来,他领着兵四处征战,却主要对付些流民起义,要不然就是追查些被大齐吞并的旧朝皇室的复国军。

前者是生活所迫,穷到一个份上才会造成暴乱,这样的人杀多少也发不了钱,还要赔一费挖坑填埋尸体的钱,而后者即然说要复国,也就是说现在这些人生活的地盘都已经是大齐国土了,晋王就算能灭掉他们,也不能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吃大户吧?更何况复国军就算有些资财,为了复国也要将钱兑换成利器刀剑,晋王缴了这些东西,难不成还能往哪里去卖?偏他又是个对子弟兵极好的元帅,手下的人死伤残疾,他都要发下抚恤、亡者家中的老幼病残,也要代为照看,晋王越是打仗,这开销就越大,别人羡慕他,他却是有苦难言,要他放弃为自己卖命的兵丁,吞掉抚恤的钱,要他去找盘剥贫苦百姓,他做不到,可是要他这样永无止境的只出不入,他也没有能力……

晋王妃趁着解说的机会,像王怡真大吐苦水,但怎么听怎么是又将晋王吹了一番。

总而言之,晋王府也缺钱,没有收入,只有支出,眼看着这种情况越打仗越穷,终于有一次,让晋王找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

晋王那一次带兵回京去剿灭复国军的时候,将一支贩私盐的江湖小队当奸细抓了起来,没想到对方刚做完一票的买卖,那手里的资钱简直顶得上晋王府一个月的开销,自那之后,晋王便茅塞顿开。

没错了,就是傅卫东常做的那样,黑吃黑,同样是劫道抢钱,抢好人的钱是丧尽天良,抢坏人的钱不就可以了吗?

以前的时候,晋王只剿起义的流民和叛国的旧朝遗后,是因为山贼们也有眼色,等闲没有人会靠近国家的正规军,但那一次之后,晋王几次是到处的主动出击,闲着没事也要剿个山寨来增加一下收入,一时间,南北绿林都被他吃过黑。

只是这样做也有别的坏处,一个就是山匪本来也是另一种形势的流民,结成团伙,大多数也就是劫个商户富户,济一下自己的贫,真正凶残到以杀人为乐的还是少数,晋王不挑人的四处吃黑,便搞到一些山匪活不下去,于是除了商户也开始向民众伸手,老百姓本来便会发现,本来还算正常的生活,让晋王来剿匪两三次,简直就要流离失所了。更何况山匪流民本来也是老百姓,手上没有人命的,就算被官府抓到也就是蹲大牢,可是晋王带着兵剿来剿去,失掉了亲人的匪贼家小,就算是不敢公开质疑,也是心怀恨意,于是晋王在老百姓中的口碑便越来越差,什么吃人肉啊喝人血啊,一天不杀人全身痒啊,总之这杀神之名是同他分不开了。

“我家王爷,可真的是太难了。”晋王妃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的长叹,简直是替丈夫抱起了叫天屈。

456 收编绿林

一边说话,一边去看杜继,杜继马上就接口道:

“还有第二点,晋王总归是带兵之人,军队镇压的要是起义叛军也就算了,大大小小的贼窝自然有官府去管,晋王不能公开明面上带着军队四处跑,也就只能每次出征的时候顺便剿匪,这样能顺路碰上的富裕山寨极少,更是别提像是之前那样,一举获得大量的财物了。”

杜继一开口,晋王妃也松了一口气,王怡真才知道,其实晋王妃大约也仅是知道晋王府的买卖,却并不知道具体的办事方法,更不知道杜继同晋王的旧事,要她解释她也说不出具体内容来。

晋王妃只知道,好好的生财之路,把名声都搞臭了,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钱财。

最后晋王痛定思痛,想了一招。

他将一些机灵的手下打扮成了江湖人,散到了江湖中,先去打听富裕的山寨贼窝帮派据点,打听着了便再派士兵改派成江湖人,去劫财。这样的一来,可以救救名声,还能不至于错劫了穷寨,白活一场,但有一点……这些能扮江湖人的手下数量不多,要不然他一个亲王,私底下频繁调动兵队还去向成谜,启圣帝得亲手拍死他。

结果有一次,晋王组织了200个的伪江湖小队,盯上了漕帮一条贩运私盐的商队,对方昼伏夜出,他们也是夜间行动,提前在一个山口埋伏着,全体都黑色夜行衣,虽然晋王不想承认他是一天不杀人就痒,可是太久没打打杀杀他也确实不太习惯了,所以那次还是晋王亲自领的兵。

等人来了发一声喊,黑夜小队就出来劫货。

本来是晋王这边人数多,比对方多个十多人,却是却没有想到漕帮纪律严明,并不像小山寨那样看势不妙就暂退或逃跑,而是全力应战,又因为漕帮也是百年的老帮派,里面高手不少,两边打的难分难舍,渐渐的拼出了真火来,幸好晋王这边越打越勇,慢慢将那支漕帮小队杀退了。

于是黑衣小队们高高兴兴的拉上面巾来想要来个击掌相庆,结果尴尬了。大家都是黑衣,却有一半的人彼此不认识啊。

那次就是杜继第一次遇上晋王,说来也是个乌龙,晋王盯上的这一队人,杜继在天雷山也早盯上了,但是惧怕对方人多又凶狠,杜继便约了周边另一个寨子,想搞前后夹击,杜继的人缀在队尾,那寨子埋伏在前方,约好了前面动手,杜继追打,结果晋王一动手,杜继以为是自己的援兵先开了火,急急忙忙的从尾部,配合着晋王两边夹击,这事就这么成了……

说起来真是大写的尴尬,但是晋王却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很好的配合。

他的人都是军中人员,说一句不好听的,想装江湖人,不是换件夜行衣就可以了的,江湖上的规矩路数得懂、春点暗语得会、门派帮会得通晓,山贼水匪都得认识,说实在话,优秀的山贼同优秀的技术工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师傅或家中长辈手把手的教导,单对单的传递资源的,比如说这次,晋王让人假办江湖人,能打听到明面上的漕帮运货,就没打听到暗面里的两路追截,隔行如隔山,那与其苦苦自己摸索,不如就直接用现成的?

晋王那之后便将杜继收编到了自己的麾下。

杜继给他在江湖上打听消息、开拓钱源,源源不断的向晋王府供应金钱,同时也定向给晋王送来的心腹,培养江湖知识。而晋王呢,给杜继的便是官身,承诺他未来送来的家中子侄,都可以在晋王的身边供职,若有军功,封侯拜相光宗耀祖,那就看个人的努力了。同时,晋王收缴到的那些叛军的兵器,以前缴的多了堆在库里,如今也都通过杜继发卖给江湖人,反正只要不卖给叛军,江湖人的打打杀杀都是内部消耗,晋王是不在意的,同时晋王府还可以随时增派兵丁帮杜继抢地盘。

这么听来倒是晋王的付出多过于杜继,但其实地盘大了就更可以收敛更多的钱财。晋王之所以能在冀州一地敢于直接上手私盐的买卖,也是因为这冀州整块,都让杜继帮他打通了,至少晋王在冀州,不需要再偷着摸着的打听消息黑吃黑,而化身为最大的黑道,可以自由的经营黑道上的买卖了。

因此——杜继这天雷山寨子里的千牛备身大统领不是白做的。

他不只是晋王的心腹、耳目,还是晋王手中最大的财路。两个人互帮互助,彼此需要,性情也都是有情有义的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晋王妃只知道晋王府有天雷山这么个暗点,并不知道详情,可是也明白天雷山是晋王府不容有失的地盘,再加上晋王最近又不在家,她一边派人给夫君发消息,一边就跟着过来了。

晋王妃都不晓得杜继这么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他同行健武馆的那些往事了,之前出发的时候,晋王府并不知道青云诸人还同杜继有旧,因此她非要拖王怡真过来,倒不是要王怡真给她做调停,是因为她真的需要王怡真为她打点江湖上的人脉,同时嘛,也有那么几分的意思,就是拉拢。

就像是王怡真说的那样,韩家失窃绝对不是天雷山做的,天雷山可是晋王府的地盘啊,他们会去劫同晋王府有关的韩家吗?晋王妃想着,傅卫东说他在天雷山有朋友,王怡真又是傅卫东的徒弟,那么这关系上,本来就不是外人。

启圣帝的话风透给儿子们知道,其实晋王妃也有讨好之意,可是大家都送钱送添妆,她送出来的即不是王怡真最急需的,也不是最贵重的,而且她家明明是对静心师太有恩,却因为静心是被人绑到了开福寺的地盘上,她家还说不清撇不开这嫌疑。

好吧,就算是没有这一层的事,晋王冷血杀神的形象,在民间也够重的了。他掌军多年,还喜欢亲自上阵杀敌,手上不知道多少人命,晋王妃就算是脸皮厚如城墙,也说不出自家夫婿圣贤这种话。

于是她拉拢王怡真的路子就得别出心裁,就得从王怡真身边的人事物和环境下手。

457 大水冲了龙王庙

静心如今已经心向晋王府,傅卫东同天雷山的关系也很亲近,但晋王妃还是希望王怡真能亲眼看看晋王府的行事,听听晋王的为人。这世上人人都说私盐贩法,但想来同漕帮有过接触的王怡真不会这样想,贩私盐本就是极危险的事,晋王府做这样的事,不是为了自己挣钱,而是为了晋王手下的将士及家人留一份后路。

而且王怡真出身江湖,又极有正义感,她师傅做着黑吃黑的行为,会被认为是行侠仗义,那么晋王府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也是替天行道啊。最后就是,王怡真出身江湖,江湖绿林同朝廷官府一向是一种对立的存在,官府招安之后翻脸的事情做的极多,王怡真这样的人,天然的对领军之人没有好感,可是晋王府不同,晋王府同江湖走的极,携手合作多年,晋王的人品、信用,天雷山就是活生生的说明书。

晋王妃之前不怕王怡真知道贩私盐的事,是因为韩家牵扯其中,王怡真若敢说了,晋王做为皇室不过是被骂个狗血淋头,韩家就要全家玩完,王怡真只要一天是献国夫人,不同李奕城和离,她就不会亲手去掀自己老公的亲舅舅。

如今晋王妃昨天夜里同傅卫东谈过了,就更不怕王怡真说出天雷山同晋王府的关系了,别说里面还牵扯着傅卫东,就算是不牵扯,晋王府也可以说是官派了杜继去打入江湖内部……你以为是只有贼匪在官府安插线人吗?官府在贼匪窝里插卧底的也不少啊。

晋王妃不知道杜继的事,所以她有恃无恐,把事情都揭开,能拉王怡真上贼船,就算王怡真不肯上,她至少也不好在外面大肆宣扬吧?

事实证明,是的。

王怡真无论是为着李家姐弟还是为着傅卫东,都不可能将晋王府贩私盐这事捅出去,因为捅出去也没她什么好处啊。

而且最让人无奈的是,王怡真心里明白,她也确实因为晋王府一系列操作,对其好感反而上升了。

同样是刀口上找活路,带队伍的人。晋王对敌人凶狠,对自己的属下却是极有体恤照顾,同绿林合作也严守承诺,韩家等渐渐没落的世家来投,他也肯分心照拂,多少指给人一条生路,虽然贩私盐是有损国家利益,可是他做的也只是同绿林黑道争利,真正是与民相安、秋毫无犯,比起其它的亲王来,王怡真倒还真的是觉得,这位晋王的行事比较对胃口。

要是肖婉儿那宝书不是自动认主,而是由她相赠,她可能真的会选晋王。

于是晋王妃一番说明加杜继一番补充,换得了王怡真心带着好感的上了贼船,除此外还有一个好处,昨天傅卫东同晋王妃的私会也解开了。

天雷山的大当家都是晋王府的人,那驿丞又怎么可能不是?因此驿丞一见晋王妃亲至,便趁着晋王妃先一步休息的空档,来汇报诸事,并拿到了晋王妃一封信,两个人在半夜时被晋王府的家将们掩护着离开了,只是傅卫东这人一向细心,他安排的巡守不只在营地,往山上去的小道也早排布下了人,因此就缀上两人,只当他们是暗线,没等两个人走出多远绑下了。

傅卫东一听说这是天雷山的线人,忙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最主要是天雷山的暗号暗语都是当年行健武馆那一套,杜继教的东西,傅卫东也会,两边一对暗号那驿丞便真当是自己人,那就一切好说了,扬着脸说既然知道是误会就快点放人,不然耽误了他送信,小心王妃怪罪。

傅卫东挠着头,也猜不透这晋王妃是个什么来路,但知道了同天雷山有关,便回营地直言求见。

晋王妃屋子里是没有桃花枝花散药水的,听说了自己家的事被发现,晋王妃也就迅速出来,同傅卫东见了一面,两个人同驿丞这边一对,才知道全来彼此都同天雷山渊源极深,一个是同宗同门,一个是合作企业,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然而两边就刚通了个气,就有兄弟来报说李奕城小跑着去找王怡真了,两个人一听,也没法向驿丞交待更多,只能那边放了人上山,这边匆匆的回来。

因为回来的匆忙,所以两个人也没对过口供,等晋王妃换了鞋出来,王怡真正从那里大发神威破桃花枝迷药案呢,咬牙切齿的说着这驿丞怎么怎么狡猾,怎么怎么害人呢,韩菱华在旁边不停的点头称是,为着她父兄受骗,一脸的恨意,晋王妃就……就有点怂,实在不敢现在就说,那驿丞就是她的人。

晋王妃觉得,这件事让傅卫东对王怡真说比较好,辈大一份压死人嘛,结果傅卫东上来一看,人家晋王妃没承认啊,是不是有什么考究?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顾虑?傅卫东于是也咬死了不认……

倒搞得王怡真生了半晚上的气。

事情就是这样了……

等到了驿丞回来之后,说杜继随后就到,两个人一看这是再没法瞒着了,可是好像一开始也没什么可瞒的,于是杜继一到,那就是王怡真问什么,说什么了。

晋王妃同杜继你一段我一段的解说完成,也是松了一口气。王怡真现在可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小姑奶奶,谁不想拢着她,谁又敢得罪了她,昨天晚上李奕城去找王怡真,将她同傅卫东一起往外走的事说了,王怡真肯定要起疑的,她当时没敢认,就已经后悔了半晚上,生怕让王怡真记恨上了,如今听着王怡真接受了解释,晋王妃才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之前是我不好,不该瞒着妹妹,这天雷山,实在是我晋王府的产业,这些年替王爷打理着绿林中的商道,却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官害民的事情,韩家的事情更不可能了。”晋王妃说道。

这一点,大家倒都信的,也怪不得当时忠信侯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主动跟着人上了山,因为是看着了信物,听了解释,知道了天雷山是晋王府所有,才会这样全心信任。

只是这一点解释的通,另一点就解释不通了。

韩菱华怒道:“既然韩家失窃不是天雷山做的,为什么天雷山要拘押我的父兄?”

杜继听了,半晌才说道:“谁说这事不是天雷山做的。”

众人:“……”

458 啪啪打脸

一句话说的全场都愣了。

谁说的?

细数一下,王怡真先说的,她说按着江湖惯例,山寨的贼匪除非明抢,否则暗偷这种手段,没有在自己地盘上动手的。

期间傅卫东也说过,傅卫东说山上有他的朋友,他是了解的,对方为人仗义精明,不会朝着官府下手,给自己加麻烦的。

最后还有晋王妃,说天雷山同韩家,同效力于晋王,韩家贩私盐平安,都是他家打点的好,不会朝着自家下手的。她可是两秒钟之前刚说完啊。

大家从各方面入手,说的有理有据,所有的人都已经深信天雷家绝不会向韩家下手的了。

结果杜继来这么一句……

这场中除了韩家表姐弟两个之外,其它人都觉得杜继这轻轻一句话却是化做重若千钧,啪啪的打脸啊……

是哦,天雷山的大当家都在这里,她们也没有问过一句“是不是你做的。”就笃定了人家没做,这叫什么事嘛。

可是这正常人谁会这么问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天雷山为什么要截韩家的东西啊?

连韩菱华都当自己是听错了。

“这件事……真是天雷山做的?这是为什么啊?”

晋王府这些年从天雷山走了多少钱的物资,她不知道,可是韩家这一回有多少物资,她心里清楚。

说句不好听的话,韩家那穷的,怕是身家性命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天雷山贩趟私盐,这是为了什么啊?

杜继冷着脸低了低头,才开口说道:“是小三做的,他……走了……”

傅卫东失声叫道:“什么?三哥他……”

王怡真:“……”

这熟悉的称呼……小三不会是指天雷山的三当家吧?

一般的山寨里,也都会有不一位当家。如果说大当家的是头面担当、是人心凝聚力、是定海神针,那么总得有位二当家的管着内务,整理钱粮什么的,顺便还得有位三当家的搞着外交,还可以有位四当家的专管消息整理、情报刺探……总之,每个人分工部门职务不同,有几位当家就看这大当家的认几个兄弟,又或者寨子的面积需要,像是水泊梁山那种,排下108位当家人,那别人也没意见啊。当然能排到108号肯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当家,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是一个山寨的三当家作出的事情,那基本上还是能够代表着山寨意图的。

王怡真问道:“是贵寨的三当家做下的?”

杜继点了点头。

王怡真又问道:“是你的意思吗?”

杜继又摇了摇头。

王怡真终于觉得找回了一点点的脸面。

你看你看,她就说正常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看来这位三当家,同杜继这大当家不合啊。

其实这也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谁也不可能叫一句大哥就真的一辈子唯命是从,王怡真不由得想到了金环,心里很是有几分阴暗的想着,连她一手养起来的妹妹,关键时刻都可以反咬一口,更何况只是结拜的兄弟了。

只不过以前是面上总还过得去,劫掠韩家这事,只怕就是两边分道扬镳的催命剂了。

也就是说,韩家失窃这事,确确实实是天雷山做的,只不过是三当家的故意做下,有意带给天雷山的麻烦罢了。

杜继既然已经认下了这事,也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天雷山的三当家名为山望山,最早的时候,在行健武馆就是杜继的左右手,后来杜继被傅卫东的父亲赶出了武馆,杜继一怒之下便回到了祖籍,因为也不会些别的,身上也没有了银子,便还是做的老本行,就是在街上混着,那时候的冀州,忠信侯刚被招去京中没几年,没有了他镇着,多少是有些乱的,流匪不少,大户人家一边为着自保,一边扩着地盘,便缺少护院打手,杜继一身的好本事,便接了好几家的业务,平时给相熟的店家看个场子、碰上谁家同谁家寻仇的也去助个拳,偶尔护送着贵人往他地去巡店看帐,倒是混得如鱼得水,肖婉儿在京中开展的那些武馆可用的业务,他都拿到了冀州用,竟然也混出点名号。

随着业务多了,他从冀州结识的一些伙伴便不太够用,也不太好用,便干脆回去了京中一次,带来了行健武馆的人手,本来是想从冀州安顿下来,重新再开个武馆,可是武馆用地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店面,需要的空间大,从城里面买房开馆总还是要不少的钱,于是杜继为着本钱不够,而且兄弟们之中也有些出身不好的,便干脆的将人拉上了天雷山,占山立寨,序了排位,只是并不劫掠商户,他想要的,不过是个存身之地,因此就算是上了山,也依然还是按着武馆的那套规矩来,也就是说,挣的钱也都是给人做工的钱,后来认识了晋王,两边合作虽然得到了钱财虽然多了,可是一来风险也大了,兄弟们的伤亡抚恤也是个数,二来这钱还多是要给晋王的……

也就是说,杜继虽然将行健武馆的原班人马都拉了来,还入了官身,可是因为他为人正派,因此在这天雷山上也并没有发家,他所做的一切,一是坚守着心里一点道义,二也是为了晋王说的,以后天雷山诸人的后代,都可以做官,光宗耀祖,至不济,也是一清二白的良民。只是这样的生活和理念,杜继觉得有奔头,其它的人可并不都是这样的想法。

说起来,冀州立寨的山匪也不少,杜继在这其中还算是人脉广的,因着他从来不劫民、不扩地盘、还曾与城内富户有旧,真遇到流民暴动、贼匪劫杀,他还曾带人护城,因此虽然不富裕,可是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可是……毕竟是不富裕啊,放眼望去,冀州过的这么自律的山贼,还真就只有杜继一家,别的寨子里都吃香喝辣,唯有天雷山过的清规戒律特别多,当然在普通人眼里也是生活的小康水平,可是放在山贼眼里,跟和尚庙似的。

一来二去的,也便有了人起了异心,也就是天雷寨的三当家——山望山。

459 叛寨

459

说起来这山望山,倒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他能同杜继做兄弟,本来也是讲江湖道义的,但只一点,这个人于女色上有些把持不住。

杜继的道义,不敢说侠之大者,那也是体恤老弱妇孺,对于弱者反而格外照顾些。而山望山的道义,是只有江湖之义、兄弟之义,于他而言,女子却是不在这范畴中,漂亮的女子更只是一种附庸于男人的物件,是可以随意亵玩的。

杜继这天雷寨里,定了规矩绝不可夺人妻室,这一点江湖绿林道中多有规定,但山望山觉得,不能夺人妻室,那抢个没出嫁的娶回来总可以吧,山望山一直觉得抢个漂亮的压寨夫人,该是每一位山寨当家应尽的义务。杜继为了他,便又从不可夺人妻室这一条后面加了一笔备注,不得劫掠未婚良家妇女,除了道义,杜继还有一点别的考量,就是晋王承诺他的,后代可为官,那么山寨里的兄弟们若有着一日要改了身份,总不能搞些妓子戏子做妻子吧。于是杜继便定下了,兄弟们若是成家,非得走礼下聘明媒正娶。

这一条当初定下的时候,便很为山望山所嫌弃。

不过那时候的山望山也还年轻,冀州城里有的是青楼楚馆,天雷山第三号人物的工资也足够他的花销,年复一年,山望山就这么浪荡在女人堆里,天雷山上兄弟们好多都已经结婚成年,他却是一直独身,因为会嫁进天雷山的女子,不是居无定所的流民女儿,便是家里穷到日子过不下去的农女,这样的人中,但凡有点资色的,也会先进那些大户人家为妾为婢,再进下九流的行当中,至少若是女子,在乡中寻个老光棍嫁也行啊,总之一轮轮的筛选下来,那些能嫁进寨子的女子中,都是一无所长唯唯诺诺的丑女。

山望山看不上这些长相丑普通的民妇,一心想着挑个漂亮的,可是寨子里又有不能强抢民女的规定,当然,最主要是,他也没遇见个想抢的,在青楼中混的多了,又肯花钱,服侍他的可都是头牌,山望山这眼界高到让人放心。

事情的转折是去年。

去年冬里,冀州一家大户人家结亲,新娘子是并州人,接亲也接不到这么远的地方,于是新娘子娘家人便送嫁到了冀州,从冀州租了房子嫁子。因着并州这地方,是大齐商业最兴隆的位置,那地界鲁地的贼匪极多,那家人当时怕路上危险,便雇了不少的人护送,其中两家武馆,同杜继都有交情,为了进冀州后的安全,便早派人请了天雷山代为打点冀州绿林道。因此一行人到了天雷驿,便宿在了这里,杜继出人出力的照顾饮食,更换马匹,那时候山望山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同这两家武馆打交道。

因着天雷山在冀州声誉极好,名声在并州也是极响亮的,这两家武馆的人早在主家面前盛赞天雷山隐侠之风,那时节这人家送嫁的新娘子一个娘家妹子,也不知道平日里读的些什么话本子,便对杜继这些人产生了一些好奇,暗中窥了一眼。却正同山望山对了个眼,那小娘子脸一羞,飞快的退了回去,山望山当时便是惊为天人,过后对这小娘子念念不忘,竟然是为了她再不肯去青楼里鬼混了,还向并州武馆打听这亲娘子家中地址名姓,甚至向着杜继借钱,说是自己打算讨媳妇了,要凑彩礼。

杜继听了差点点没晕过去。

山望山混了这么多年,小40岁的大叔了,年轻时也不是什么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多少年青楼里厮混,连杜继都觉得这义弟已经油腻到圆脸一掐一手油了,那小娘子可是正值二八妙龄,青春无限,而且家中还是并州望族,山望山要是能把她能娶回来,只怕是海水都能倒流了。杜继劝了他好久,年纪大了不要那么挑捡嘛,随便找个人凑合一下就行了,他们的目的不是老婆有多漂亮,而是未来生出儿子来,前程好不好。

山望山却是铁了心的要娶那小娘子,这一家人前脚嫁了女儿,山望山还真的提着礼物去求娶了。

结果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小美人爱老英雄的奇迹,那家人包括那小娘子都吓的差点活不下去,花了十倍的价钱,雇着人保护着逃命似的回了并州,而天雷山的名声,在这一次提亲中也基本上是完了,以前算是黑白两道通吃,如今冀州正道是谁家也不敢再接触天雷寨了,生怕又有什么客户被人盯上。

杜继怒到差点就要杀了人,结果山望山反倒还高兴上了,说是反正好名声已经毁了,不如就破罐子破摔,兄弟们开启黑暗模式,去将人抢回来吧,以后谁家也不用再娶没有身份的丑婆娘,看中了谁家娇滴滴的小姐,抢回来睡过,生了儿子以后直接考状元。他这么一闹腾,寨子里还真的有兄弟觉得很在理,要知道,无论是容貌还是智商,来自母亲的遗传都是非常重要的,更何况杜继承诺的是让儿子们入伍为官,这学武花费大,从小操练,吃得不少的苦,真上了战场还危险,这刀剑可无眼,谁知道一场仗打下来,是升官发财还是先死为敬,怎么比得上抢个大家小姐回来,人美心善,自己就能教文识字,以后就算不是考状元,能写会算当个帐户都是好的啊。

山望山在天雷寨里,拢了不少的人,但其实杜继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若用抢掠就能再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好的一切时,又有几个人还会长时间的努力和奋斗呢。杜继可不想以后自己和兄弟们的后人,生生世世做山匪或混混,在他看来,同样是刀头舔血,杀敌人不是比杀百姓更好吗?做官不是比做匪更好吗?

他整个冬天都没再外接业务,就将山望山关在房间中,顺便带领着整个山头的兄弟搞思想整风运动,眼看着大家都对自己崇高的思想点头称是了。

结果没想到,一个夜里,一群亲近山望山的兄弟们便悄悄劫了他离开,杜继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消息,原来山望山那群人,并不是认同了他,而是打算好了要离开他,所以先麻痹他罢了。

当天的中午,杜继又收到了韩家私物失窃,忠信侯暴怒如雷的查周边贼匪的消息,很明显,山望山与同党仓皇出走,需要盘缠银两,反正他们不呆天雷山了,寨子里的规矩也便不守了,于是先就在天雷驿做了一票,拿到了钱财正好跑路。

杜继便明白,天雷山的秘密,藏不住了。

460 劝和

因为了山望山之前觊觎良女,他们在白道的名声已经崩了,如今又私窃官物,天雷山会被官府盯上,到时候一旦闹腾起来,黑道倒有可能来援,帮着他们对搞,可是他们一旦开始杀官,后代便再也没可能建功立业了。山望山这一个举动,搞不好就会让杜继在黑白两道都无法立足,于是杜继没有办法,传了信给天雷驿驿丞,这驿丞其实就是兄弟们之间,第一批入了官身的,杜继要驿丞迅速联系晋王府,是走是留,如何收尾,还得晋王帮着拿个主意,甚至是出面解决。

不过驿丞一边往外递消息,一边却又迅速的回了消息,说是查到这韩家就是晋王府麾下。

杜继感动到想流泪,这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于是马上下山,拿了信物来见忠信侯。忠信侯也是见物认人的,知道杜继可信,可是他这失物还是要找回啊,他求杜继帮忙,这思维同王怡真想的也差不多,想让杜继动用黑道的力量,找到这劫货之人,是广发英雄贴也好还是两边一起寻踪也罢,韩家离开冀州太久,还遍地仇人,杜继的能量是忠信侯想要借用的。

可是韩家不想让自家的事摆到官面上,想借助江湖之力,杜继却不敢让自家的事摆到江湖上呢,若要让江湖人知道,他的身份一直是朝廷上的人,那在绿林同道的眼里就变成了鹰犬了,他如今已经失信于白道,若是在惹恼了黑道,杜继在江湖上地位一失,他对晋王也就没什么用了,虽然也信得过晋王,孩子依然可以入伍,可是心腹的孩子同普通的士兵,还是会有区别啊。

杜继将韩家请上山。

借晋王府的名头稳住他,一方面,是怕韩家再有大动作,惹来绿林侧目。一方面,也是要听晋王府的安排,这件事,就算要出头,也不能由天雷山出面。忠信侯倒也同意,反正他家急起来,本来也是怕地法向晋王府交待,如今有天雷寨劝着,他可以等。

忠信侯安排下小儿子,说了不要再兴兵,等他消息,就上了山,本来两边是谈的好好的,结果韩家大儿子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之前王怡真借着花瓶中的粉药水,断定了驿丞下药,并由此推断出韩家失窃也是驿丞勾结山匪做下的,其实这还真的是冤枉了人家。

王怡真这药是驿丞单独下的没有错,因为驿丞要求见晋王妃,两个上房离得不远,怕王怡真同韩菱华听到了声音。

可是韩家在这里留宿的时候,驿丞并没有下药的。下药那就是要动手,驿丞明知道韩家同晋王府有旧,还是住一晚就走,除非是药多到没地方用,不然绝不会浪费一点。

但韩家又确实是被人药翻了的,很简单,就是山望山下得手,连驿丞都能拿得手的药,可见得并不贵重,山望山又怎么可能没有,特别是那药还是粉色的,这么好认……

韩家当天醒过来时,大家便发现,睡眠的质量格外的好,再一查,屋里失窃,屋外多了一个小香炉,里面便是这些粉药,忠信侯试过,这药虽然不是迷药,也是也有安眠作用,只是忠信侯想不通,为什么那贼人下药得手,还将这香炉给留下了?好心的特意给他留点证据线索?

当时这小香炉是韩家人先发现,报给了忠信侯,忠信侯检查及试药时也都是内部进行,因此驿丞并不知道自家的三当家,不但用了药,还留了证据,报给天雷山的时候,自然没有香炉此事。

结果韩家长子去厕所的时候,也不好说是故意还是特意,溜达去了这寨子别的地方看了几眼,大约韩家还是对于除了晋王府信物之外,别无证明的天雷山有所怀疑吧。结果很快的便被他发现,那贼人留下的同款香炉,在这山中数量还挺多,估计是一起从哪里批发来的吧?

当天夜里,忠信侯便打发了随身的亲兵偷溜下山,他从一开始也是作的两手准备,晋王府信物是真,可是信物这东西总是死的,谁又知道是不是被天雷山偷抢而来,他们这也算是深入虎穴,又看这天雷山人数也并不多,一旦察觉不对,至少知道了山寨的位置,到时候亲兵指路,韩家就可以攻山,他们甚至可以趁着半夜里应外合,开寨门引兵入寨。

忠信侯是这么计划的,但到底派出去的亲兵人生路不熟,早上走着上山,人家天雷山也没跟他们蒙眼,可是半夜再走,这路就跟不是一个风景似的,那亲兵走岔了路,被巡守的寨兵给逮住了,杜继去质问忠信侯,忠信侯看装不下去了,还想着擒贼先擒王,拿下杜继,结果两边一动手,还是人少的吃亏。

杜继逼不得已拿下了忠信侯,想着该说的真相都对他说了,劝他息事宁人,如今最重要的是联手追查山望山,可是忠信侯已经不信他了,确实是因为杜继除了一件信物,也拿不出别的证据来证明身份,这边还劝着,那边忠信侯的幼子发觉到不对头,便又开始攻山,杜继没有办法,又借着山路难辨,将人也抓上了山来,一直到了昨天晚上接到晋王妃到此的信息之前,他都还一边等着晋王府消息,一边劝着忠信侯一家呢。

事就是这么个事,说完了,杜继自己都叹气。

说起来山望山虽然人品不靠谱,可是人却也一向有些小聪明,天雷寨的秘密,他是知道的,他所求是拿了钱去并州,迎娶娇娥,那么无论是银钱上的竞换还是行踪上的隐藏,都需要时间。韩家同天雷山同属晋王,两边一个照面联合起来,一起开足了马力追他,他不见得跑得脱。

因此他特意留下了香炉,就是为了要将线索引向了天雷寨,到时候韩家只有心中有一丝的怀疑,同天雷山的合作都不可能亲密无间,更妙的是韩家先同天雷山对上,有韩家家将围山,天雷山再恨他,也没法出来追了。

所以……

“韩家的事,还需要晋王妃亲自帮着解释一翻。”杜继说道:“另有韩家失窃一事……其实……并不是非查不可的。”

461 拒和

众人都没有想到,杜继会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这也怪不得韩家上山之后反而又会重新怀疑他,原来杜继竟然是并不打算再追查山望山逃跑之事了?

杜细又说:“我已经问过,韩家失窃之物,是几副祖传的画卷,并不值什么钱,韩家所看重的,是晋王府换出来的盐引,因着韩家是第一次走冀州这条线,带出来的盐粮并不多,我天雷山上,经营这些年,还是有些钱粮的。”

韩菱华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继也没有再试探,直接说道:“我的意思是,韩家同晋王府损失了多少钱,都由天雷山赔偿,山望山之事,能否不在追究?”

“凭什么?”韩菱华气的拍案而起。杜继的意思,是叫韩家认下了这亏,反正天雷山赔了钱,韩家也就没有了损失,可是韩家第一次给晋王府出任务,就落得个货被劫、人被抓,还要晋王府出面来摆平,特别是天雷山的钱,赔了韩家的钱,那根本就是晋王府左手掏钱给右手,账面上都是晋王府的损失,以后韩家在晋王府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韩家自然是不肯的,可是这里作主的到底不是韩家,杜继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将韩菱华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他问行不行,看的是晋王妃。

晋王妃想了想,吩咐韩菱华:“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先去将忠信侯接回来吧。”

忠信侯父子让人关在山上,虽然说也并不曾为难过,但到底还是囚徒的身份。

韩菱华便知道这是有事不肯让她知道,因为接下来众人的商讨,一定是涉及到韩家的前途,她在,随时反对,反而无法讨论出结果来,韩菱华嘟着嘴离开了,搞来搞去,这一圈里的韩家地位最低,又是真犯了错的,她也无法为自家辩解什么,只能狠瞪了一眼李奕城,至少李奕城留下,还能为韩家打打圆场。

王怡真一看,马上说道:“那阿城也一起去吧,你也好久没见舅舅了吧。”

韩菱华彻底没了脾气,李奕城眼里都眨泪了,只是习惯了听王怡真指挥,李奕城到底是出去了。王怡真也算是松了口气,她有种预感,杜继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是对韩家不是那么友好。

杜继才说道:“天雷山同晋王府之事,山望山一直是知情人,他当年在行健武馆就同我交好,他这个人,我是晓得的,他这次叛逃,只是为了娶妻,虽然有些对不住那家的小娘子,可是他既然逃了,那无论是抢是夺,便一定有办法将人娶了,他一向胸无大志,难得的对一件事一个人这样执着,等他将人娶了,时间一久,必然又回到了懒懒散散的状态,那时候再去找他,有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又有官府的压力,多给他些银钱,他自然是会将东西还回来的,到时候银货两清,也全了我们兄弟之义,他再出事,我也不会管。因此我是觉得,若是这件事,能不追查就不要追查了,他现在为着那小娘子,正在劲上,若是逼得他紧了,他不管不顾的将两边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麻烦。”

王怡真听的忍不住的点赞。

杜继倒是个兄弟情重的人物,他想要给山望山留一条生路,又不好直说不要追究,便拿了晋王府的安危来说事,江湖上的草莽之徒,又是立寨为寇多年,能有几个贪生怕死的,将山望山追得急了、逼的狠了,只会使出些同归于尽的手段。

倒真不如像杜继提议的这样,先不要去管他了,保住了天雷寨,还能在冀州立足、韩家的物件也慢慢再追,损失的钱财好歹也并不多,总比真的闹腾个两败俱伤来得好些。

只是这样唯一对不住的,便是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富家小姐,只怕是八成要做一辈子压寨夫人了。还有韩家,山望山自己走便算了,还带了一批的兄弟,不论他之后是再立新寨还是隐居避世,总得要银钱,山匪们拿脏物变现的几个途径,王怡真也不是不晓得,盐引这种东西,当铺可不会收,逃跑路上一时也找不到财力雄厚的买家,最重要的山望山知道这是晋王府的生意,也不见得就敢随意出手,因此首先拿出来变卖的,一定是那些韩家祖物了。若是众人一刻不停的追着山望山,那还有一丝可能,将这种东西赎回来,可是若等事后风平浪静再找他讨要物件,那么盐引或者还能追回,韩家那些祖物可就别想了。

晋王府若是认可了杜继的提议,那韩家不但找不回失物,没有了戴罪立功可翻身的机会,更可能的还是被人将祖物当掉,再拿不回来。也怪不得杜继不敢当着韩家的面说,王怡真更是庆幸她的预感很正确,将李奕城也支开了,这种事不用忠信侯,韩菱华和李奕城若不打死他,都对不起祖宗。

不过这事杜继既然提了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杜继对韩家说不要追究了,那真的是全世界的锅都让韩家背了,韩家当然不会同意。

可是杜继是让晋王妃来拿主意,晋王妃若说不追究,那自然就可以不追究。

韩家就相当于用祖物换回来了晋王府的平安,也算是将功补过的一种了,虽然说是功过相抵,可是到底直接有利于晋王府,天雷山倒欠他家一个人情,以后在冀州这边买卖的路,也会好走些。而韩家弃了祖物不但能换到晋王府的人情,也并不是纯损失,这些物件会由天雷山拿钱赔偿。虽然说这样是有些贬低韩家,可是韩家离开冀州20年了,这些祖物要真的这么贵重,早就一起拉走了,放在老宅20年来才拿,说到底也不过是韩家以前富着,看不上眼,如今穷了又觉得这些东西有价值,或用或卖舍不得罢了。并非是不能用钱来衡量。

这才是晋王妃来此调停的意义所在,天雷山同韩家的过节,是可以通过晋王府居中,开出一个价码来的。若这件事能拿钱摆平,那也就不算是什么事了,而能够让韩家闭嘴的钱,天雷山还是有的。

无论怎么想,杜继的提议,是最稳妥安全的,于晋王府、韩家、天雷寨三家都有好处。这调停做的……王怡真觉得她同傅卫东就是白来的……也不对,至少傅卫东还认了个亲。

晋王妃沉默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韩家的失物,必须立刻追回。”

462 山河社稷图

众人都没有想到,晋王妃竟然会不同意。

说实话,杜继的主意虽然有了坑韩家,可是说到底,晋王府受益最大。

天雷寨做官府的鹰犬之事,揭出来便没有办法在江湖立足了,但这种你我互派卧底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总归不做山匪了,还可以当官,天雷寨怕什么。反倒是晋王府……

自古以来盐铁由国家专卖,你扶立山贼做贩运私盐的买卖,往小里说官匪勾结,往大里说,谋反也算得了,这事揭出来,还想掌兵?还想立储?文臣们骂不死你,都算他们学文不精。

杜继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这件事,王妃要不要禀了王爷再做决定。”虽然说话还是很客气,但就差着没说晋王妃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大局了,晋王妃会来此,是因为晋王如今领军在外,而晋王妃又同韩菱华要好,想来是不明白局面,怕自己的好友一家吃了亏,可是这件事,韩家已经落了责任,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追回失物,风险太大但几乎等同于没有收益,杜继觉得这个王妃是个假的。

王怡真却是知道晋王妃的脾气的,这位主子看着面慈心善,同韩菱华一样的武将家的女儿,为人爽快、也吃苦耐劳,风格上差不多,但是比起脑子来可是同韩家不一样,她之前弯弯绕绕的将王怡真同傅卫东一起拉上了晋王府这条船,绝不是个只顾着私交,不顾大局的人。她不同意,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王怡真想了想,问道:“韩家的失物里有什么?”

韩家在祖宅扔了20年也没理会的失物,这一次拉回来也不过是因为以后不再去冀州了,本来她以为,韩家着急追查,是因为晋王府那份的盐引也失窃了,可是晋王妃刚才说的很清楚。

“韩家的失物,必须立刻追回。”即是说,需要追回的不是盐引不是钱,而是韩家的失物,这失物,对韩家来说可能不重要,却是对晋王府而言反而重要?

王怡真提了,杜继便也想到了,说道:“并没有什么吧?忠信侯亲口说过只是一些先祖曾用过的物件,还有一些手书的诗词啊、书画一类。他家曾明确对我说过,韩家的东西无所谓,主要是为了追回晋王府的盐引。

韩家就算是以前曾是耕读传家的地主,如今也是武将了,书画什么的后代即无人看懂也没人喜欢,早晚也是拿来换钱。韩家的钱是只是钱,晋王府的钱却是韩家安身立命的根本。韩家根本不在乎自己家的书画,那为什么晋王妃反而不肯放过,甚至是为着这些书画,不惜让晋王府犯险?

杜继同王怡真一样,隐隐约约都觉出了,韩家这书画可是会有些特残的意义。

王怡真不多问,这事同她总是无关的,她之前来做调停,如今只等着晋王妃走了,她要问杜继,京中和小五的事情。

可是杜继不能不问,晋王妃追索失物,相于当要他同山望山兄弟相残,若不告诉他原因,他大可以不说山望山的去处,到时候,晋王府和韩家要从当日那户结婚的人家查起,就得耗时耗力,山望山一样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走。

“可是那韩家的书画有什么不同?”杜继问道:“韩家自己都说,并不值钱。”

晋王妃叹了一口气,王怡真立刻就想到了,这只怕是晋王府独有的秘密,说起来,京中没落的武将世家也多,晋王妃怎么就同韩菱华成了好友呢,只怕这韩家也有些来历。

王怡真说道:“我同师傅先离开。”晋王府的秘密,他们关起门来自己说,王怡真也为着杜继的事,想拷问傅卫东呢。

晋王妃却摇头:“献国夫人留下来吧,这件事情……说起来同你也不算无关。”

等下……怎么就又同我有关了?

王怡真觉得这肯定不是因为她的韩家的外甥媳妇,不会又同肖婉儿有关吧?

晋王妃便开口说道:“献国夫人可知道并州的前身?”

这个就……

王怡真从小长在鲁地,根本是天生天养,连简体字都还是多亏了自带着前世的记忆,现在突然被人考历史课……她这个慌啊,好在记忆力不错,并州什么的……她唯一的印象是……

“好像是我娘的祖籍?”说完更后悔了,自己亲娘的祖籍,她都不知道来路,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并州怎么了?”

好在晋王妃也并没有考她历史的意思,开口道:“并州乃是魏朝旧都,当初我大齐开国太祖皇帝,便是鲁地出身。”

这一点历史王怡真倒还是知道的,大齐太祖原是平民,后来因为旧魏官吏横征暴敛,他便带了队伍,先在鲁地举义旗,十余年左右,攻入京中,建立大齐,将旧魏逼回了旧都,两边划地而治,倒是各自相安,后来大齐又花了几十年,强盛起来,旧魏倒衰落下去,被大齐吞并了。

晋王妃讲道:“当初太祖起义,便是因为旧魏要修大运河。”

“这在当时,其实也算得一件好事,旧魏经济繁荣,最盛时便是如今的大齐也比不上,扩修运河可沟通南北,在当时来看,对经济的发展也并不是坏事,只是旧魏有一种说法,说是此河不祥。”

“不祥?”王怡真问道。“怎么个不祥?”

“传闻旧魏皇室有一件至宝,名为《山河社稷图》,只传皇族,其宝变化万千,中含天地至理,可幻化山川河流,只要此宝在手,可一日之间将天下风光尽收眼底,传闻旧魏立国,皆依靠此宝,依宝物排兵布阵,皆攻无不克,但其中有一条幻化而出的大运河,却是在旧魏建国之后,查遍天下也不曾有过的。”晋王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这些前朝的秘闻。却发现屋中的人……

虽然两个大男人都露出了吃惊到不可思议的神色,但王怡真却淡定的异常。

“哦。”王怡真淡然点头:“然后呢?”

以为鬼怪故事能让她吃惊?不祥的宝物算什么?她手里还有一件看不见摸不着等着人来认主的法器呢?

463 旧魏宝物

旧魏这件宝物,王怡真也不晓得它是什么,据晋王妃讲述的传说,这件宝物随心而动,想看这天下风景,无处不可看,只是有些地方有些风景,与现实并不太相同。王怡真只能猜想,这莫非是一件VR眼镜似的物品,又或者是个投影仪?

总之……听起来除了看东西,好像没什么别的用处。

而这大运河便是通过这宝物看到的其中的一处,此运河依邗沟旧址,贯通南北,若有此河,实乃经济之要脉,可惜的是这宝物上虽然能看到河,但现实中却并没有此河,因此旧魏皇室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工挖河,想造出这么一条幻境中能让天堑变通途的天河来,可惜的是这工程量实在太大,一直没有完成。

直到大齐太祖那一代,旧魏皇室再次征民夫挖河,才终于将这天河给挖通了。

当时的旧魏皇帝兴高采列觉得这么多年老祖宗没有做到的事情被我给做到了,于是大喜之下做打算给这运河来个开门红,就是再建龙舟宝殿,他来当第一个游河之人。

他却没有想过挖运河这么多年来,民间怨气极深,开挖运河这些年来广征的民夫,受害最众的就是运河延线的老百姓,而这运河北起京都,南至苏杭,这两地一个是天子脚下,达官显贵成群,一个是鱼米之乡,富豪土绅列队,几地皆有权有势,可避徭役,却是苦了鲁地之民,即无权又无势,徭役无乎皆从鲁地民众中强征,为着开河,不知道死了多少乡亲,若要说开挖运河,倒也是有益于鲁地商运,可是这造龙船又为哪般,而且你造船就造船,按说鲁地多山,造船这活总该去征别处吧,可是也不知道官员怎么想的,可是是本着一客不烦二主,又搞了一堆的山民去造船……没有人会,技术不熟,还为此又打杀了一些人,总之这么一来二去的,河刚造好还未动船,太祖就反了他娘的。

旧魏也被打回了并州老家。

太祖得了天下,想想自己同乡亲们所受的伤害就深深的怀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就把这刚开挖的运河又给填上了一块,以示同旧朝示不两立。之后几十年发展国力,最终在太宗朝时,将并州打了下来,真正的结束了魏国。

魏国当时明面上的皇室都被杀光了,不过传说还些上不得台面的皇室私生子养在民间,另外就是一批魏国旧臣逃到了冀州,也就是当时的凉国,而那件宝物,太宗没有在并州找到,后来又听说旧魏的一个大臣,向凉王进献了一些山水图,都是那宝物中曾幻化过的地理地貌,想来这宝物,也是被带到了凉州。

大齐太祖开国、太宗吞魏、到了第三代的高宗皇帝,也就是启圣帝的父亲,则是终于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冀州,不但版图上已经接近了统一,而且经济上极为发达,当时便曾经有人建议过,重开运河。

只是封时好封,这想要重启却不容易。太祖时封掉了运河,一是因为乡邻皆因它而亡,心理上有一种仇恨他的大趋势,大家都跟着太祖打天下,若太祖打下了天下来又重新夸这运河好用,那便太伤人心了。太祖不敢重启,太宗呢,他那一朝时同旧魏划地而治,因为运河初成,也就是刚刚连成一路,单走个旅游用的龙船倒也可以,如果南来北往,两边一起行船,还要走大型的商船货轮,便要继续扩挖,还要再建大型码头及配套官署,废时废力废钱废工,一个国朝新立,还未统一时,正是积攒本钱的时候,可不敢这样大兴土木。第三代高宗,那时候虽然吞了并州魏国,可是冀州凉国强盛,版图未统一,他全副的精神都放在攻凉之上,因此便又将这重开运河的建议驳回了。

那之后民间只道这运河不祥,开通之时正是旧魏国之刻,有他这话,大齐朝臣便再也不敢轻言重启了。

“所以……”晋王妃讲到此处便说:“那当初从并州带着山水图去到了冀州的旧魏朝臣,便是韩家的先祖,因此韩家失窃那几副图,确实并不值钱,只是……。”

“……”杜继、傅卫东、同王怡真都惊了……

“我CAO不是吧,韩家失窃的是旧魏宝物?”三个人一起喊。

“那倒也不是……”晋王妃说道:“当初韩家带了来凉国的,确实是他先祖亲笔画的山水图,因着那先祖也是旧魏皇室帝的近臣,所以只是将那宝物幻化中的景像画出来了罢了,那件宝物,还是在旧魏皇室手中的……”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王怡真。

王怡真愣了一下,才明白晋王妃的意思。

旧魏皇室的一件宝物流落并州民间,而肖婉儿出身并州,手上也有一件宝物……

“等下,你先跟我说说并州皇室那件宝物是个啥?”王怡真吓的声音都有点抖。一个能认主的宝物已经够她受的了,还再一件还得了……也不对,莫非说宝物从头到尾就是那一件?

“这就不知道了,只说是可以幻化河山,当初旧魏打天下也全靠它……”晋王妃看着她,“都传说是一副画。”

一幅可以幻化山河的画?《封神榜》里的《山河社稷图》吗?

王怡真总觉得这画很难同肖婉儿可择圣贤帝王的书联系起来啊,基本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想到肖婉儿本来出身并州,王怡真又很难说两者没有关系。

但不管有关无关,至少有一点,韩家的那画,一定不是宝物,而只是画,只不过,到底也宝物中幻化出来的图所仿的画,也不知道,又有什么神通?

晋王妃道:“那几副山水图,倒都只是普通的话,只是里面有一副,却是运河图。”

就说嘛,韩家有这样的宝物,怎么可能一扔20年,放在祖籍不闻不问的。“这运河图有什么不妥当吗?”

“这运河图倒没有什么不妥当。”晋王妃摇了摇头。“反倒是件珍品。”

“当年韩家曾经将家中的一幅古画送给了先皇,以为晋身之资,是因为先皇需要那幅画,可是运河之事,一向有不祥的传说,先皇一心扩疆,征兵之外,也无心征用民夫,因此并不喜欢此图。但这并不代表,别的人不喜欢啊。”

464 心思不同

太祖、太宗、高宗三位皇帝,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运河开通对经济发展的意义,只是他们所在的年代,还有守土扩疆这样更重要的功业要做,因此并不喜欢被人提及运河,先皇对运河的态度,使得韩家一直将这运河图当作了没什么用处的旧纸,随意扔在了祖宅,可是他们不喜欢不代表别的人不喜欢。

如今天下已经承平日久,该扩的疆域也扩的差不多了,该打的仗也快要打完了,国泰民安之后,可不是就要歌舞升平了吗?

晋王妃冷笑道:“自然有人又对了那运河起了心思。若当真航道开通,那进出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你便想想,会有谁能舍得下吧?”

王怡真还真是想到了一个人:“韩王?”

晋王妃冷笑道:“如今北方最富的商帮,就是晋商,我家王爷虽然在经商上并没有什么手段,可是到底是晋王。”

换句话说,亲王不就藩,就算叫着晋王也是白叫,晋地的生意他吃不着,可是韩王的家业,却是以商为主,晋地是北地最大的商帮所在,韩王要在晋地做生意,晋王帮不忙,捣个蛋还是能做到的。因此韩王比任何人都重视开辟新的商道,运河之事,若是能成,可以想见,以韩王的家底和手段,最他最为有利。

韩家当年能从一代封侯,主要来源于两点,一是领兵回攻祖地,以最小的牺牲换到了一片国土,而成为高宗爱将,二就是乐于向太祖献宝,他家存的,可以说都是太宗看不上淘下来的东西。如今韩家想要重新得宠于晋王,第一点是做不到了,那就只能在第二点上加强,韩家要投诚,也是直白的厉害,将自己家的库存宝物清单直接送到了晋王府,晋王那时候一眼看着,便注意到了运河图。

原因是运河重启不只是韩王的心思,启圣帝的心思……这几个注意夺宠的儿子们也不是不明白。

太祖建国、太宗扩土、高宗统一。这三位开国圣主,基本上把一个王朝能做的功绩全都做完了……他们每一代,都有泰山封禅的资格,可是到了启圣帝这里,先不提他本身就是性格内向求稳之人,就算他想建立功业,祖宗们都没有留什么功业给他,他登基这么多年,国泰民安,国家统一稳定,算来也是守成之君,可是这种萧规曹随的平稳,不足以成为功绩。

因此启圣帝是愿意重启运河的,因为现在国家稳定、国库充足,最重要的是,歌舞升平还不够,他想建一个万代难逢的盛世。

晋王便对韩家说,他这个人一向喜欢些有年代的画作,随意点了几幅画,里面就有运河图。

这运河重启虽然是有益于商道,可是做起来却是个工程活,谁将这任务抢到手,谁就能在启圣帝面前立功,谁就能先一步占有运河商机,赚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势力和在启圣帝心里刷出来的好感度,会更上一层。

晋王收一个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韩家,为的可不是老婆闺蜜的面子,为的就是这运河。他抢到了图,别人就得不到,就这么简单。

韩家也是实诚,反正家中的画统共数量也不多,既然晋王喜欢,这次便一起都带上了。只是却没有想到,会在中间被人劫走。

若是不追查山望山,让他就随意将这些图当了出去,就此流落民间也就算了,晋王怕的是再被有人心得着,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所以……山望山非抓不可,而且还要追究,他盗图到底是无意还是受人指使。

要知道晋王知道了韩家有运河图,之后也暗中有一些相应的人手布局,之后韩家又来往冀州,若是山望山有意盗图,那这事情可不只是失图这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指向,晋王心腹中有人叛变。

杜继想拿钱消灾,给山望山买一条出路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甚至山望山一旦被抓,其生死都要晋王亲自来决断了。

晋王妃非要追查下去,杜继的脸色就十分的不好,连着傅卫东都忍不住的说道:“这都好几天了,若是……”

若是山望山手脚麻利点,该当的东西早当出去了。

晋王妃也道:“那就更是该马上严查,他若将东西当出去,反倒还好些。”当掉东西,就是纯为了求财,至少还有一条活路,若是真的同韩王有联系,晋王府也不会放过了他。而且马上追查,当了的东西,总还能赎回,也算是小罪。若是延后追查,丢了物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是这样追在身后,又怕山望山会把晋王府的秘密抖出来。可是若要封山望山的口,最好的办法又是灭口。

说来说去,一切的矛盾冲突点,都在韩家的《运河图》上,如果没有这图,那么晋王府也一定会选延后追查。杜继咬着牙问道:“晋王非要那图吗?运河就在那里,当初只是阻断,又不曾填埋,就算是有的航道需要扩,重新让人测算就是了,只要差事在晋王手里,魏王得了图也立不下功劳。”那图并不是非要不可的,只要不追图,山望山的罪过便是拿钱就能摆平的,事过他再回山,还是好兄弟,杜继绝不想这件事,再无止境的追查下去。

晋王妃却说道:“魏王的外祖家世代任职工部,若是没有图,重挖运河之事一定会交到了他的手上。”到时候晋王便失了差事、失了利益、失了名声,失了先机,可见那图是非要不可的。

晋王妃一步都不肯退,非要立刻追查山望山,用最短的时间找回图。

杜继的脸都黑了。

“既然晋王府已经有了决断,我天雷寨就不参与了,两边到底只是合作,山望山千错万错,总归曾是我们兄弟,晋王府要拿他千刀万刮,也不该让我们来动手吧。”杜继站起来,往外走。晋王府定下了要穷追不放,可以,可是天雷寨不想参与,也能理解。

晋王妃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咬着牙,到底没有说些什么,真就看他走了。

王怡真发觉杜继走到哪里都是个牛人啊,在行健武馆时是大师兄,在天雷山是大寨主,这还不是最牛的,最牛的是他说同晋王合作,还真的就是合作,他的地位与晋王持平,晋王府的决定他不喜欢,也真的是翻脸就走啊,晋王妃甚至都不敢说他两句?要不然江湖混久了就不喜欢朝堂呢,光是这份脸色一摆、谁也不理的自在和洒脱,就是京中少有的。

465 不帮

王怡真看着杜继一走,傅卫东坐不住了,追了出去,王怡真就也朝着晋王妃点头“那我们也便离开了。”

晋王府追不追山望山?怎么追?也同样不关她的事啊。杜继为着兄弟情谊,不肯去追山望山,傅卫东难道就肯了?之后的事情,很明显是晋王府为主了,她倒更想去见见杜继,当年的事、小五的事、京城的事,她都挂在心里呢。

王怡真要走,这次晋王妃是真的慌了。

“怡真,你莫非也不管我?你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来理这些江湖上的事啊。”晋王妃有些失措的说道。晋王妃不懂江湖上的事,就算是以前晋王,要插手江湖,也靠的是天雷寨呢,别的不说,杜继若是不理会晋王府了,那山望山恋上了谁家的小娘子?去哪里找人?这晋王府光查这些琐碎事,便又得好几天。

“我也管不了你啊。”王怡真实话实说“你别看我家师傅大哥三哥的叫着,他同外面那人却是有仇,我跟人家更说不上话,还不如你们晋王府呢,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别让我师傅吃什么亏。”她到现在也没搞懂傅卫东同杜继之间的爱恨情仇是个怎么回事,但看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是傅卫东黏糊人家,杜继对他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王怡真要走,晋王妃不肯。“怡真别忘了,晋王府也有江湖上的产业,到时候你在我们这里入一股,来回只需要你掏个本钱,自有晋王府麾下亲兵和武将护卫,稳妥又安全,怡真不能不管我啊,若是晋王府被人揭了出来,怡真去哪里再找这样的好机会。”晋王妃苦劝道。

这话,晋王妃说的满是哀求之意,可是把态度一去,也有一丝的威胁,同晋王府合作,确实是王怡真现在能接触到的最好的生意了,王怡真若不管晋王府,下了这船,可再买不着票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她就不明白了,晋王府还真的是求她调停?调停晋王府同天雷寨之间?杜继连晋王都不放在眼里,晋王妃怎么就一副他一定会听她的话的模样?

“没事。”王怡真解释道“我是今天才知道了原来圣上竟然想重启运河,我虽然不懂经营,可是也知道河运之中,港口最重要,光是提前买地买铺面,就是现成的金山银山。我实在是没法帮你们调停,但我可以多去相看些地皮铺面,到时候不管是你家还是韩王还是魏王,谁拿下了重启运河之事,都得改修旧港,我到时候一定将鲁地最值钱的港口铺面给你列个单子。”

财帛动人心啊……晋王想拉王怡真上船,王怡真对私盐之事也挺心动,若无意外,说不定这次调停之后就顺水推舟掺一股了,晋王府想向她展示晋王的圣贤,总不会坑她。

可是晋王妃突然又揭出了这运河重启之事,当时王怡真听的就是不只是心动,心脏都快停跳了好吗?

看来晋王妃是真的不懂经营,怪不得晋王府做生意也只能走江湖道,虽然王怡真对韩王妃速氏没有什么好感,但若是以速氏精明能算的个性,便立刻该知道,重启运河这个差事重要,但大家都想抢他,不是因为要完成启圣帝千秋繁华的帝王梦,而是因为过手的人,可以掌握商业上的第一手资料。

当初运河还未动用,想来并不曾建立港口,王怡真猜,那《运河图》上既然已经幻化出了完整使用的运河,那么最重要的绝不是什么宽度深度,而是运河最优的港口位置啊。越早抢地皮铺面的人,赚的钱越多,也越能卡到商路咽喉,抢的不是差事,是商机。

晋王府带兵的久了,还以为这同打仗一样,也是你进我退,只有一个人能带着队伍去挖河吗?然后得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美名吗?这傻的……

这种时候不在于谁去挖河,而是要看谁能最先知道港口的位置,搞房地产啊。王怡真想着吧,就算这事最后晋王府抢了下来,但以韩王的经商头脑和眼光,也一样能买到的位置多、位置好的地皮铺面啊。

她之前还在想,手里的钱要怎么投资,做成活钱。这不是现实送到手里的机会吗?不枉她今天早上起来默念了3遍“父皇大人保祐女儿发财吧。”真是信启圣帝者得横财,每一个心思都能带给她无限发财的机会啊。

也谢谢晋王妃给了她这个重要消息。

京杭大运河在后世,也算是个旅游胜地,王怡真两世都生长在鲁地,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对于鲁地的几个运河港口,还是知道的,她现在根本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早一步行动,早一步买地,早一步发家啊……

王怡真满脸的激动,马上要奔向美好的未来了。只把晋王妃都听傻了。合着她这里还挖空心思的想着要用财钱来拉拢王怡真,而人家的发财大计计划安排的如此妥当,根本没有晋王府的事啊。确实,若像王怡真所说,无论是哪一位亲王得了这运河图去,她都可以无障碍同人合作,这这这……晋王妃有种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还是王怡真帮她搬帮她砸的。

晋王妃都想哭给王怡真看了。

搞得王怡真也挺不忍心的。“尤姐姐。”王怡真叫晋王妃的娘家姓氏,最后又劝了一句“我看那山望山,还是不追的好,就算是晋王府抢到了差事,以您府上的经营能力……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稳住了天雷寨,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不是她看不起人,就晋王府这财商啊,还想和韩王府争抢?还不如她一个体育生。晋王府就算把运河的差事抢到了手,也就是给自己揽了个挖河的活,这种时候与其同天雷寨撕破脸,还不如好好保住冀州这边的商道,顺便再去看看运河上有没有可趁的商机呢。

王怡真很同情的晋王妃,总感觉她这次来冀州,特别鸡飞蛋打的感觉,同天雷寨交恶,把自己的老底都抖了出来,还没套住王怡真,不过王怡真给了她这么诚恳的发财建议,也算是对得住她了。

说完了话,王怡真便往外走,一推门,发现杜继同傅卫东就在门口不远处,也不知道两个人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王怡真出来的时候,杜继正掐着傅卫东的脖子,要揍他。

466 未曾同路行

王怡真怒吼了一声“住手。”一下子窜到了杜继的跟前,一拳也向着他打过去。

无论两个人以前有什么恩怨,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师傅又掐又打,那也是绝不允许的。

杜继其实本来也就是做了个打的样子,王怡真一喊住手,他便真的住手了,王怡真看着他这一拳没打下去,自己的一拳也就止了势。王怡真此时拳头正是个收势,还以为两边一起罢了手,结果杜继一反手,抬起来的掌没打傅卫东,挡向了王怡真的拳头,推开。

王怡真大怒,拳收回的同时一腿就弹向了杜继,杜继皱着眉头退了一步,再次以掌相抵,王怡真一腿未成,立身不动,腿再次快速屈伸、弹踢,一下子又是两腿连出。杜继一边退着一边全用掌抵开,此时王怡真腿落了地,却是摘了头上的簪子,眼看着准备是合身要扑了。

慌的杜继一边住后退一边喊道“献国夫人请等等,我无意与您为敌啊。”

王怡真一言难尽的盯着他,杜继才发觉傅卫东正拼了老命的拍他的手。

当时王怡真出来时杜继正掐着傅卫东的脖子,结果王怡真一拳攻到,眼看着杜继撤拳,还以为杜继会放开傅卫东自己向后退,没想到对方不但改攻为守,这掐脖子的手还给紧上了,王怡真不是恨他反推自己,是怕他把傅卫东掐死。

杜继慌手慌脚的放开傅卫东,向王怡真道歉道“实在对不住,我是习惯了,一时不查。”

傅卫东也解释道“杜大哥练的功夫是擒拿,你要不来,我还没事呢。”

王怡真瞪向他合着还怪我了?

瞪完了傅卫东,王怡真又瞪杜继“说话就说话,动手本来就不对。”

这说起来就挺笑话了,江湖上正说着话,一言不合就开杀的多了去了,不过王怡真倒也看了出来,杜继要打,不过是作个势,傅卫东更是连躲着的意思都没有,两个人的恩怨,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王怡真不过是看出来杜继有些尊敬到怕她。

果然杜继又再三行礼道歉道“是我不对,不管什么理由,实在不该对献国夫人动拳。”

反倒是傅卫东喊道“大哥莫理她,她怎么说也是晚辈,你说好的打我一拳,就原谅了我,来生还是兄弟,你可快点打啊。”

王怡真要不是还有事要问杜继,她绝对转头就走,这辈子第一次知道自己师傅是个。

杜继看了看王怡真,又看了看傅卫东,傅卫东一脸的“求打”,但看王怡真的表情也明白,她是个护短的,杜继若是敢打,她绝对在心里记她一笔。杜继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都那么多年之前的事了……我其实早原谅你了,我不打你了,你也是当师傅的人了,总得给你留个脸。”

就算要打……也不能当人家徒弟面打。

傅卫东高兴的眼睛里都快含泪了。“大哥,你不怪我了?”

杜继点点头。

王怡真也没想到,两个人早就和解,杜继那打也就是做个样子,倒真是她多管闲事了,只是眼看着两个人再说下去就要回房喝酒了,王怡真忙插嘴道“那我倒还有件事,想找杜大当家的问问。”

杜继又点头“小……东,都跟我说过了,你想问小五的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向着厅内看了一眼,晋王妃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王怡真没想到杜继对晋王妃的提防反倒胜过了她,点了点头,几个人回到了王怡真的房间。

一坐定,王怡真就再也忍不住了,打从她知道这个杜继就是当年行健武馆的前少馆主之后,她就把这个问题憋在嘴里好半天了,这会儿简直是冲口而出。

“小五在哪里?”

杜继呆愣愣的看着她。好像没听明白王怡真在问什么?

“就是你们行健武馆中,当初不是有一个叫小五,吴平安的人吗?你们当年不是同小五一起离开的吗?我想找小五。”王怡真又说道。她之前一直推断,小五曾经在李皇后、如今该在太子妃的手下,可是杜继却认下了是晋王府的人,那小五到底是谁的人?人又在哪里?

杜继有点方,看向了傅卫东。

“小五当年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何时同我们一起离开了?我自离开京城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王怡真同傅卫东都大吃了一惊。

“那个……”傅卫东忙将他同小五之间的事,解释了一遍。

当年他被带进行键武馆时,杜继已经离开了,小五留了下来,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傅卫东和王怡真比对了各自的经历,才明白,小五留下来是为了替杜继打抱不平的,小五害了傅卫东失了人心,又烧了武馆,之后自己也消失了……

傅卫东一直以为小五是早同杜继合谋,他消失了,自然是来找杜继了。

怎么杜继却说从来没有见过他?

“真的没有见过?”王怡真问道“那你们总该有联系过吧?毕竟小五为了给你出气,放火烧了武馆。”

“没有见过。”听完了傅卫东的解释,杜继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还是有联系的,但不曾见,是我收到他一封书信,说是已经想好了办法,要为我出气。但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办法,那之后,便杳无音信,便是我曾派人回京,也找不到他了,因此我只知道他该是在京中,他本来就要留下的。”杜继解释道。

从一开始,杜继秘谋着带走武馆的有生力量的时候,小五便已经说了,不会跟随他去。

应该说,小五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京城。

京城繁华,小五的梦想,从来不是什么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攀上一个达官贵人,过着舒服又富贵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只能在京城实现,跟着杜继到什么穷山僻壤开山立寨,这种梦想不是小五的。

第二,小五的家人也在京城,他从小算是被兄长养起来的,长兄如父,而且这位兄长还是个十分老实本份的人,小五也不放心没有他在身边护着,兄长一家人会不会受人欺负。

467 从无虚言

杜继当初离京,小五就同这位大哥讲的很清楚,不跟他走。

杜继出去江湖上闯荡,他在京城中讨生活,日后若是两边都发达了,自然可以守望相助,若是有一边落了难,对方还能有个奔头,得个照应,杜继本来就是义气为重的性子,小五有自己的选择,他自然也是支持的,所以后来落脚冀州,也曾写了信来,告知小五他落脚的地方,当时想的就是两边不要断了交情。

只是小五也回了他一封信,里面提到一句傅卫东这位顶替杜继位置的新的少馆主,小五明确表示了要帮杜继出一口气,给傅卫东一点教训,当时杜继看了信,还挺为小五的心意感动呢,只是在那之后,一直也没接到小五的信,到底是怎么给他出气的,杜继也不知道,后来再写信去,也多没有回复,杜继派人去打听,便知道了行分健武馆被烧了的事情了。

杜继毕竟从小到大长在那武馆中,他实在没有想到小五说的替他出气,竟然连同武馆一起都烧了,杜继多少心里有些不高兴,可是再想找小五时,小五也失踪了,连同他的兄长,都没有再见过他,杜继一直找不到他,也就慢慢的放下了这件事。

却没有想到,今天会被王怡真问起。

“你们说小五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找他?他还活着吗?这些年在哪里?做的什么营生?身体还好吗?”杜继一句一句的问道:“你们两边可是有什么误会?”杜继看王怡真向他讨要小五,神色很有些不善,不由得小心的问道。

王怡真刚边来给他同韩家做调停,看他这模样,倒想给王怡真同小五做调停似的。

“真的?你们真的没有见过?再没有联系过?”王怡真有些怀疑的问道。

要是按着杜继这么说,岂不是小五同杜继一点有关系都没有?小五在京城投了李皇后,而杜继是在多年之后,投了晋王,两边是完全的两条平行线?可是却又都投身到了皇室手下?王怡真怎么有点不太相信哪?

“确实没有见过。”杜继点头:“也没有联系。”

王怡真看着杜继,杜继也看她,神色十分的坦诚,并不像是说谎。

傅卫东则在旁边帮腔道:“哪里有你这样问的,杜大哥可是说一不二的人,他从来不说谎的,他说了没见过,就一定没见,你怎么还问第二遍。”话里话外,傅卫东都对徒弟不满,王怡真向着杜继一向问题问了两遍,明显是在质疑,这已经是在侮辱杜继的人格了,傅卫东表示抗议。

“哦。”王怡真冷笑着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师傅,问道:“杜大当家的一看就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从来不说谎?”

“我从来不说谎。”杜继倒是很平静,王怡真问什么他就只答什么。

傅卫东嘟哝着:“这世上谁都可能说谎,杜大哥不会的。”

“好。”王怡真点点头,“既然杜大当家不说谎,那我们就来问问说谎的人。”

“权且是什么意思?”傅卫东依然不满道:“小三……子你做了几天的千金小姐,也疑神疑鬼了起来,这里都是自己人,哪里就有人说谎了,江湖上的规矩你都忘了?”

江湖上绿林道不同于社会上的九流,大家都是圈地为王的主,是敌是友黑白分明,对敌人那就动刀子砍,而对自己人,则要对兄弟重情、对朋友重义,其中一个诚字,是最基本的。江湖道上最忌一个骗子,用骗的手段伤敌已经是下乘,更何况还是对自己人说谎,传出去没法混了。

所以江湖上有规矩,对着自己人,不能说谎,要是有人质疑,说话的人用自己的名字、家族、出身发了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必须要信,过后若翻出来这是谎话,可以断他手指头。

“也不知道是谁忘了江湖上的规矩。”王怡真整个人都怒了,再次拨下了簪子来啪的拍到了桌子上:“老娘给你面子你当老娘怕你啊,你竟然说他没有说谎,那你来跟我说说,你跟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是说不出来,我这簪子借你。”

王怡真差点让傅卫东气死。

她今天忍着的,不只想要向杜继询问小五好吧。

傅卫东瞒了她多少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傅卫东说他进入行健武馆时,杜继已经离开了,杜继也是这么说的,那两个人你恩我怨相逢一笑抿恩仇是哪里来的?是当她眼瞎吗?而且傅卫东一听天雷山就要同行,显然是早就知道杜继人在天雷山了,傅卫东之前误会小五是同杜继一起走,那他知道了杜继在天雷山,还跟她说不知道小五的去处?是当她脑残吗?

王怡真其实也是从小就知道傅卫东这个人不靠谱。

比如王怡真当初救下了受伤的他,拜师想学武艺的时候,傅卫东就曾说过,他这一门的武功源自佛家,想学的话,念经修佛之人进展极快,但是需要每日里晚餐之时断食绝饮,还不可食荤腥,但其实他就是想把王怡真带来的两人份的晚餐独吞掉。王怡真这要不是体育生出身,就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说不定真被他给骗过了。

又比如说两个人一起带队黑吃黑,说好的7:3分,因为傅卫东人多,王怡真人少,说来倒也合理,但是傅卫东就会把收益先扣掉侦察成本、道具准备成本、医药费预留等各种的费用,然后再把余下的费用算成纯收入,跟王怡真七三分。王怡真以前也就信了,谁让她年纪小,也没法去当铺销脏,只能人家说多少是多少,后来王怡真嫁了两个姑娘进他们寨子,才知道傅卫东里面还扣了这么些费用,后来年纪大点了,王怡真都是自己去当铺了。

总之,印象里,傅卫东没有真的骗过王怡真什么,但是他这个人,为了沾点小便宜,一件事说的似真似假、半真半假、非真非假的,那黑历史多了去了,要是王怡真认真起来,他十个指头都不够一年砍了。

468 老交情

但是小五这件事不同,这件事不但事关肖婉儿生前的各种秘密,甚至事关王怡真的命,别看现在各家亲王都跟看亲妹妹一样讨好她,王怡真却是从来没有安心过,一天没有找出肖婉儿生前的宝物来,不给这大齐选出了圣王来,她的命运一天都安定不下来。现在这些人是如何讨好的她的,在得不到宝物时就会如何怨恨她。

虽然启圣帝说过宝物认主,不得宝物相认的人也恨不到她,可是若她始终无法拿出这宝物来,却要招所有的人恨的。

“你跟他早就认识,你早知道他人在天雷山、你知道小五没有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是晋王府的人,我可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傅还是这样厉害的人,你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啊?”王怡真阴着脸,每说一句话就拿着簪子狠戳一下桌子。

这簪子是在上京的时候专门打的,里面是一指宽二指长的铁芯,外面包着银,看着是普通簪子,尖上可利的很,这一下一下的戳在木头桌子上,一句话一个洞。

傅卫东又骗她,什么杜继出走、小五害他,十多年找不到他们……全都是谎话,傅卫东说什么,杜继就点头,也在撒谎。

这种时候了,傅卫东还不肯说真话?

是想看着她死吗?

傅卫东和杜继都被王怡真突如其来的发飙给震住了。

然后傅卫东就跳了起来。

“三子?你在说我?你是怀疑师傅我说谎?”

王怡真阴着脸看他“你没说谎?”

“没有啊。”傅卫东仰着天高喊“大家都是在江湖道上混的,我虽然平时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我没有说谎啊。你怎么能不相信师傅,我好伤心啊,我好伤心啊……”

王怡真冷冷的看着傅卫东,每次被她发现他分脏不均,就是这么个得性。推说自己算术不好,搞不清楚帐,哭天抢地的报怨王怡真不相信他。几两银子的事,能哭的跟死了亲娘一样,搞得王怡真后来不得不给自己孤儿园的娃娃们多加了一门算帐的课,若她有事不在,每次理帐都至少保证两个娃娃核对过再确认数额。

也幸好两家人也从来没有抢到过百两以上的银子,她给孩子们教百以内的加减就足够,否则的话她一个体育老师真的教不来数学啊。

“咳……这个。献国夫人愿意听我说一句吗?”杜继开口道“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们确实认识,不过他进武馆,我已经离开也是真的。”

王怡真看了一杜继,才点头“你说。”

傅卫东又喊了起来“怎么这样,到底谁才是你的师傅。”

“……”王怡真冷着脸不说话,正因为杜继是外人,她倒愿意听他一句。傅卫东这个人这么多年来不靠谱的印象,深入她心。俗话说远香近臭,比起傅卫东,反倒是杜继,看着就是个有担当的人,至少他长的那张脸,都比傅卫东多了几分诚恳。

………………………………………………………………

据杜继说,他刚认识傅卫东的时候,只知道这孩子叫小东,并不晓得是谁家的孩子的,连着姓的什么,也是过后才知道,知道了也只当同义父同名,他是并没有想到,今后自己的人生会因这孩子起起落落落落落……。

不过杜继也只说了这一句,因为到底是傅卫东的童年故事,所以最后还是被他抢去说了。

傅卫东同杜继相识的时候,两个人并不晓得对方是谁。

说起来,那已经是30多年前了,傅卫东当时还只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从学堂去文具店买纸笔时,被杜继叫住,给了他十几文钱,打发他去一家宣纸店中买纸,还塞给了给他一封信,叫他找机会塞给那纸铺中的最漂亮的姑娘,傅卫东当时就明白了,那纸铺他以前也曾进过,店中只有一个姑娘,长得极漂亮,只是这家店的纸略有些贵,他以前没有买过。

在京城中,很多人做事,若要传些见不得人的消息时,都会在街上物色个小流浪儿,给上几文钱打发他去传话,比如说“有人要我告诉你,你老婆在家偷人呢”又或者“有人要我把这封信给你”一类的,这种小流浪儿,拿钱就办事,你再怎么查他,也查不到他幕后指使的人。

杜继要做的估计就是勾搭人家家里的漂亮姑娘,但问题是这姑娘家中经营着宣纸,你要是找个流浪儿进去买纸,那也太显眼了、太假了。而其它买纸的人,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成年人,要么就是孩子身边跟着有长辈,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去做给小混混和女孩子递情书这种工作了,会一个娃娃自己来买纸的,傅卫东是唯一一个。

这主要是因为傅卫东的亲娘对自己的认位很准确,就是认钱不认亲的主,她并不关心娃娃的学习和生活,只要傅卫东老爹钱给足了,让她足够逛街买买买,其它的就让傅卫东自由发展了,因此傅卫东是杜继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一个能用的孩子。

傅卫东笑咪咪的将跑腿的价钱谈到了20文钱,然后就进了这家店挑选宣纸了,他一向机灵又嘴甜,不但将这家店主哄的笑语连连,还在人家姑娘的老爹眼皮子底下这信塞给了对方,并买了一卷以前就看中,却舍不得买的好纸,这样傅卫东花了十文,赚了十文。最重要的是,他同人家老板定好了,他明天还要带同学来一起来买纸。

这样,不管这姑娘是否肯给杜继回信,杜继明天都还要再求他来一次,他也可以再赚一次的钱了。

傅卫东出来便同杜继说了他与老板的明天之约,因为要带朋友再来买纸,便需要杜继明天再多加10文钱,也就是加价到了30文,又杜继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从来没见过这么机灵这么聪明这么会办事的孩子,虽然要价是够狠的,30文足够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工资了,但杜继马上同意了,还将傅卫东的姓名地址都记了下来,这样,以后他再要同那姑娘有任何的联系,都可以随时去找傅卫东了。

第二天,傅卫东带着同学准备来买纸了。

469 走歪的人生路

他先是同那同学说,自己在这家店里有关系,可以用8文的价格买到10文的纸,收了那同学8文钱,又同老板说,他的同学都喜欢这种纸,若是卖了,老板每卷纸需要给他1文的回扣,这样他以后便常常带同学来买,虽然这样他还赔了一文,但那不是还有杜继给的30文吗?总之趁着同学挑纸,傅卫东拿到了那姑娘给杜继的回信,然后从杜继那里净赚了29文,还得到了同学和老板的双重感谢,并且再次定下了明天还来的买纸的约定,最让杜继感动的是,这次傅卫东竟然没有涨价,表示还是30文就可以了……

那之后,就像是一个正常言情故事的发展了,多少还算是有点小钱的杜继,每次都以30文的价格,和姑娘暗地里通信,不过好景不常,那姑娘被他钓上手之后,杜继就可以用信将人给约出来了,因此一个月里,也就有个2至3次,会让杜继送信,将那姑娘约出来一见。

好在这期间,傅卫东带着不少的同学来这里买纸,私塾里的大家都知道他有这么一家亲戚开的铺子,东西上档次还好用,于是名气打开之后,傅卫东便将这纸铺老板发展成了他的上线,无论同学们需要什么,他都可以从这里以批发价进货,直接给带到私塾,这样有钱的同学们不用跑来跑去,他还可以赚个差价,最主要的是,他原价卖了人家东西,人家还以为拿到的是他9折的亲戚价,心里十分的感谢他。就连那纸铺的老板,被他哄的久了,有时候也真以为他是自家的什么远房亲戚的孩子了。除了优惠,也常给他些零嘴,两边处的很好。

那段时间,傅卫东靠着这铺子,每个月都能赚了几十文的零花钱,而杜继则靠着傅卫东的机灵,已经跟姑娘发展到两情相悦了。

话说到这里,王怡真其实还挺有共鸣感的,估计着傅卫东看当时的杜继,就跟王怡真看如今的启圣帝一样,简直是天降的财神啊,不但是解决了本质上的财政收支问题,还给开启了以前的人生所看不见的康庄大道啊。

按理说这故事要是就这么发展下去了,大约就会成为杜继抱得美人归,傅卫东从此走上致富路的励志经典。

但是……转折点还是来了。

有一天,这姑娘家中的纸铺被人街上的小混混闯进来,没别的说,来收保护费的,大家在街面上混,交保护费倒也是日常,可是这条街上的混混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保护者,今日里这混混头子不但说要涨价,还出言调戏那姑娘,老板气不过,便同那小混混理论起来,于是挨了两拳。

那日正好是杜继让傅卫东递信的日子,傅卫东见势不妙扭头就跑,不到一分钟,便将一直守在门外等消息的杜继带来了,杜继那是一个武馆正当的继承人,从小被姑姑挑来养的天生的武术苗子,三拳两脚就打发了小混混不说,还向老板承诺,以后都不敢有人再来这店中收保护费了。

那之后行健武馆做了些什么,傅卫东也不知道,但之后半个月不到,行键武馆的地盘就扩到了这条街上,纸铺老板从此再也不用担心保护费了,不但如此,这一条街的保护费,行健武馆都给了5折。

因为误会了杜继是傅卫东的亲戚,因此老板逢人便夸傅卫东雪中送炭,那时候整条街的街坊都因为换了收费员而降了成本,因此便都对傅卫东这“武馆家的娃娃”很讨好,这个给吃那个给喝,比起每个月的保护费来,这点小零嘴哪叫钱啊。可是对傅卫东来说不一样啊,他以前辛苦倒卖文房四宝,一个月也就几十文钱,可是自从靠上了杜继,光是每天这街上商人随手给的小零食,也有几十文了。

没错……转折的不是杜继的爱情,而是傅卫东的人生。

这小子突然发现,辛辛苦苦学文,他似乎也并不是考状元的材料,而是对钱更感兴趣。若说之前的事情,他经商或者也有些头脑,可是还是很辛苦,无论怎么说,都不如收保护费来的快捷方便,而且还得人尊敬。

于是傅卫东那时候便改了志愿,他想同杜继一个,做个收保护费的混混。

“……”

王怡真无话可说。这竟然真的是从小的梦想吗?

总之,当时十二岁的傅卫东,确实是立下了这样的志愿,并且决定就此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早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子,母亲也不爱管他,因此那之后,他将父亲每次来看他时留给他上学的钱都瞒下了,还有自己赚的钱,攒了5000文,拿给了杜继,他要拜师。杜继那会儿大约是19岁,他一向感激傅卫东,便偶尔会教给他一些武术上的招式,不过他从来不带傅卫东进武馆,也不收他的钱,而是劝他好好学习,还是考功名要紧,杜继到底是成年人,知道当混混没有什么前途,怎么比得人读书人来得受人尊敬。

但傅卫东是不肯听的,他那边私塾不上了,天天以练拳为主,他母亲又不管他,竟然一直到了年末,傅老爹去拜访先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娃早就自主退学了,傅老爹当初纳这歌妓的时候,也是想着这歌妓能诗会唱,是个才女,他是想着自家就算不出个状元,也能出个探花郎,娶个公主,然后欣赏一下祖坟上的青烟奇观的,谁想到傅卫东竟然玩这一出,不做学者了要当混混。

傅老爹回去就对着这亲儿子一顿猛锤,结果傅卫东回打的招式竟然还像模像样的,那风范就跟学过了似的,而且叫嚣着宁可被打死,也要当个混混……

傅老爹惊了……

他这才知道傅卫东不愧是他的亲儿子,这传下来的不是状元的基因,而是混混的基因啊。

那之后傅老爹便不再逼他上学了,而是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一点一点的教给他。

傅卫东竟然也真的有些学武的天份,拳法腿法越学越好,有时候自己飘起来,都觉得自己好牛,同亲爹说,等他学成了,他也要开一间武馆,做一馆之主,指挥着小弟,威风八面,那才是他想过的生活。

傅卫东并没有发现,他说这句时,傅老爹眼中的沉思同犹豫。

470 因果的报应

傅卫东讲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于是空气都冷下来了。

“呃……你是说……这样?”王怡真问道。

“是……我那时候,只知道亲爹是个做生意的,不知道他……”傅卫东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顿时无话可说了,她以前听傅卫东说过,因着傅老爹要将武馆传给亲生儿子,才赶走了杜继,却没有想到,杜继被赶,是因为他先把人家好好培养的读书苗子给带歪了,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两个人还真的是爱恨难分啊,怪不得杜继被傅卫东害成这样,居然也肯原谅了他,想来,他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自作自受吧。

当然这不能怪杜继想不到,大约是这世上,也不会有几个傻缺,像傅卫东这样以成为混混为终身目标吧。

这世上人生而不同。

上九流中:帝贤隐仙文士农工商

商为最底,可是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混混,那是下九流中,也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虽然说傅家有个武馆,勉强也能接些护卫的任务,可是地啊房啊那都是祖传。傅卫东说自己建个武馆,傅老爹便知道不太可能,京里寸土寸,他金层藏个娇都只够钱租房住,建个武馆……可是他又巧有个武馆,而他更是只有傅卫东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

那之后,傅老爹不再催傅卫东考状元,改成催他练武了,这么一来傅卫东又不喜欢了,他其实只是想过那种大家都捧着他,给他投食的懒散生活,说要个武馆,也就是顺口。

时间就这么一年年过去,傅卫东在家里练武,没事就去纸铺帮着推销,帮着杜继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勾搭自己闺女,说起来,这日子过的还真的舒服。只不过这舒服的日子很明显不可能会永远这么持续下去。

当年没有出现的爱情线的转折点,又来了。

那姑娘年纪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

以前傅卫东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明明在看店,还要把女儿也放在店里,这些年才懂,因为来店里买纸笔的,都是书生啊,书读的好,就有机会考娶功名,就有机会作官,就有机会光宗耀祖。那老板一辈子经营纸铺,在京中,年年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高中,这辈子唯一的梦想,也就是讨个作官的女婿了。

因此他把女儿摆在店里,来往的年轻人若有慧眼识珠的,向他求娶,他就可以考量对方的文采,打听对方的人品,将女儿嫁过去,也就是说,那老板从来都没打算过要把女儿低嫁,来向他求亲的人不少,包括杜继在内,可是他全拒了,他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嫁个读书人的,而且得是个已经有了功名的读书人,彩礼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要有功名。

因此倒将这女儿拖了好多年。只可惜一拖拖到了20多岁,再漂亮,嫁不出去也要赔在手里啊?这老板最后没得办法,只能降低要求了,若是读书人,没有功名也行,但是生了的孩子得随着他姓,也就是说,这老板抹掉了有功名这一个条件,却想找个读书人招赘。

感谢他这全新的想法,又将这姑娘拖了两年,拖到了杜继27岁,姑娘25岁,傅卫东20岁的时候,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最后老板没有办法,也明白了,心高气傲的读书看不上这商户抛头露脸的姑娘,也没有哪个要脸面的读书人会愿意入赘,老板再次降低了条件,是个读书的就行了吧。

这一次倒终于有了穷苦的读书人来求亲了,只是一点,到了25岁以上还没有结婚的读书人……要么是真穷,要么是真有毛病,这老板到底是个疼女儿的,老的、病的、残的都划掉,余下的两家,一家是娶续室、过去就要带孩子,一家是太穷了,聘礼没有还要求嫁妆要厚,老板考虑了三天,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这两家都被姑娘将信息透给了傅卫东,傅卫东又告诉了杜继,杜继带人去把人给打了。

之后杜继就又开求亲,这几年他来求亲的次数也不少,这一次,老板这才知道自家的白菜地早被猪拱了,看清了事实,又经不住姑娘劝,老板想一想,武馆家的少主人,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最终老板点了头,列了个单子,在商言商,杜继既然不是读书人,身份上还比他家要低,那一切可就都要按礼数来了,聘礼要给多少、房子买在哪里、孩子生几个,分一半跟他姓,老板列的单子挺苛刻,可是说起来,他一个商户人家给一个武馆嫁女,那是下嫁,要求多点也正常。

老板列完了单子,让女儿给杜继拿去,结果即找不到杜继,也找不到傅卫东了。

就是这列单子的几天,杜继被从行健武馆赶走了,傅卫东新进了行健武馆,成了新的少馆主。

杜继被赶走时满腔的恨意,一心带着兄弟们打天下,他求亲的次数多了,次次被拒,因此并不知道这老板这一次同意了婚事,等着他在冀州安定下来,接到了小五的来信,想起了心上人时……也就一切都迟了,那姑娘已经死了。

因此杜继是真的再没有回过京城,京城于他,实在是伤心地了。

“这都怪我,我不知道……我想进武馆,是想同杜大哥还有几位玩的好的兄弟在一起的,我没有想到……”傅老爹是决定带傅卫东进馆之后,才说了他的身份是武馆馆主,那之前,他一直说自己是个行商的商人。

傅卫东知道了能入武馆时高兴的不得了,却不知道亲爹为了给他扫清障碍,先一步把杜继给赶走了。

小五的年纪比傅卫东还小,傅卫东以前并不认识他,进了馆之后,只有这一个同龄人还算谈得来,却没有想到是人家杜继的心腹。小五火烧武馆,是自作的主张,给杜继出气,之后小五失踪,傅卫东便觉得小五一定是同杜继一起走了。因此他才会不停的寻找着小五、杜继等人的行踪,即是想帮王怡真,也是心里有所愧疚,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对不起杜继。而且他也想再见见杜继,若是可以,当面道个歉,如果还有一丝可能,他还是想像王怡真说的那样,20年过去了,若真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再做朋友就好了。

471 当年拒霜

“后来你也知道啦。”傅卫东叹着气说道“我们抓出了吴平安,找到了小五的线索却又断掉了,但当时我一直以为杜大哥同小五在一起,你又一口咬定了小五会以京城为中心,向外开拓商路,大概率的他们的大本营还在京城,所以我那时候便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找小五的线索是找不到了,可是杜继若在京城,有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便是那个姑娘的墓。

傅卫东派人守着,果然到了姑娘祭日那一天,有个江湖打扮的人来扫墓,四时果品一应俱全,该是很重视这个墓,但他仅是摆香上供,又没怎么祭拜,想来是代人来拜。因为当时正在查陆大林的事,王怡真忙到飞起,傅卫东也走不开,于是便派了人悄悄跟着,结果这人一路飘回了冀州,追着他的人,进了天雷驿,一觉醒来,就失了目标,但他打听到了天雷寨的大当家姓杜,二当家姓范、三当家姓山,正是行健武馆当初的几个人,傅卫东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其实打听了之后,就想着要同你说的,但那会你天天为着李家姐弟的事,忙里忙外的,还有……这天雷山只三位当家,没有听说有姓吴的人,我便怀疑小五到底在不在?因为你说的挺对,他能随时探知吴平安的情况,人在京中的可能性大。我便只是派了人,悄悄的追查打听,这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呢……”

晋王府便找上了门。

傅卫东听说是天雷山出事,半惊半喜,惊的是他真的担心老朋友的安危,喜的是,若是他调停成功,那岂不是就算是还有杜继一点亏欠?因此他一定要来,还带了王怡真来,杜继当年曾受过肖婉儿的恩惠,傅卫东也是怕杜继还恨他,万一不肯原谅他,至少王怡真在,杜继还不至于杀了他。

谁想到杜继轻易就原谅了他,虽然也说是打他一拳消恨,可是连王怡真都看出来了,杜继不是真心要打。

傅卫东自然是高兴的很了,王怡真再三再四的质疑杜继,杜继看她是恩人之女,不好喝斥,他却是看不下去的,论辈份,杜继算是王怡真大师伯,论武功,那可能得算师祖,谁让傅卫东最初一套拳,是杜继交的呢。

“明白了吗?明白了吗?”傅卫东说道“没谁骗你,确实是杜大哥先离开武馆,我才进的馆,也是进馆之后认识的小五,出事之后,我去了鲁地,再没有回过京,也无处找人,但我同杜大哥的交情可是早的很了。”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皱着眉头,傅卫东说的一切,倒也说得通,可是之前傅卫东一点声响也没有透露过,前面说起杜继这个人来,也看不出他们有这么深的交情啊。而且……她总觉得不太信,怎么也不太信,好像总有点什么是被她忽略了的事情。

王怡真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粉药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按着时间顺序,肖婉儿同杜继有生意来往,后来杜继走了,傅卫东接手行健武馆,同小五偷了肖婉儿两本书,小五才做出了粉药。

就是说,虽然认识肖婉儿,但至到肖婉儿死前,杜继所在行健武馆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粉药,银月姨娘也曾经说过,肖婉儿这个人,一个方子只给一个人,记录粉药所在的《花朝纪事》既然给了凉州虞家,那么除了银月姨娘是靠内部关系拿到了手,还有小五那里有一份之外,其它人都不会再有。

王怡真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迷药是粉色的,傅卫东倒是有,可是他手上那一点点,从来不舍得轻易用掉,那天雷山这粉药,却是拿香炉来盛放,一点不觉得可惜,说明他家有不少这样的药,要么是外购,要么是自配。

但是银月姨娘也说了,李家外售的药香,只是类似,无论是颜色效用都打了些折扣,然而却卖的极贵无比,还挺受欢迎,可见得药虽易得,配方难求,谁家得了这样的好方子,也绝不会随便送人。

天雷山不可能派人到京城李家去大批量买这么贵重的药。

也就是说,天雷山的粉药,是自配的。

杜继手上,极可能是有这个药方的,就这样,还说没有见过小五?那这药方,难不成还是从凉州虞家手里拿的?

王怡真盯着杜继。

杜继回她道“这药方,是从凉州虞家那里得的。”

王怡真“……”

她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杜继却没有发现王怡真的异常,继续说道“其实这药方,本也是肖小姐……是夫人您母亲的,那时候夫人您还未出生,所以大约并不知道,凉州虞家,其实也是您母亲亲手扶起来的商户。”

不……这个她倒是知道,到现在,虞家子还是亲爹备选人之一呢……

王怡真之前光想着杜继同小五的关系,倒还真的没想过,杜继同虞家也有关,说起来……

这些人一个个的当时都在京中,又都肖婉儿熟识之人,以其为纽带,串在一起,互相认识倒也并不稀奇啊。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王怡真说道“虞家……虞家的香方同匠器之书来自于我母亲,但这是多么贵重的东西,虞家凭什么给你?”

“……”杜继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虞家的匠器之书,确实是肖夫人亲赠,但香方之书不是。”

“……”王怡真同傅卫东对视了一眼,然后收到了傅卫东一个“你看我干嘛”的眼神,王怡真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傅卫东不知道,同她说肖婉儿赠书的人……是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告诉过王怡真,肖婉儿赠书,一向是一人一本,但虞家的兄弟两个,却是一人一本。包括丹阳郡主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这里面有肖婉儿的私情,甚至怀疑王怡真的生父该是虞家人,既然这件事外人都是知道的,那就说明肖嫁儿确实曾向虞家赠过两本书啊,为什么杜继又说不是?

“你是说,我母亲赠给虞家的只有一本书?就是匠器之书《奇技淫巧》?而那本香方之书《花朝纪事》,是虞家偷拿的?”王怡真问道。

“也不能算是偷拿……”杜继摇头道“其实那本香方之书,虞家也是确实受赠了,只不过赠书之人不是肖夫人。”

王怡真倒奇了“我母亲的书,不是我母亲自己赠的人,还有人会代她赠人不成?”说完这句话,王怡真倒自己先愣了,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杜继道“你母亲身边当年,有个叫拒霜的丫环……”

472 解锁新剧情

其实以前听别人讲肖婉儿的故事的时候,王怡真就会有一点违合感。

都说肖婉儿高冷到眼高于顶,但又说肖婉儿特别心善,喜欢四处捡人,当然,这些被捡的人,不是长相好看的落难公子,就是十年寒窗的清贫读书人,总之公众大约也因为肖婉儿的绝世才华,于是对于她恨嫁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喜欢捡就捡吧。

不过据杜继说,肖婉儿其实并没有捡人的爱好,她虽然心善,但是看到落难的人也就是多给几文钱罢了,倒是拒霜这个人,伤春悲秋的,看不得人受难,喜欢助人为乐,若是碰上了当真无家可归之人,便喜欢往家里捡人,肖婉儿从来将拒霜当亲姐妹看,两个人的感情一向好,拒霜要捡人,她也就没拦着。

原来捡人的一直都是拒霜。当然,拒霜捡人也不是谁都捡。

年轻的男子、长的好看、没有妻室、或读书或习武、看着就有前途的,拒霜才会劝肖婉儿,将人留下来照顾,肖婉儿一向不耐烦俗务,反正早晚者是拒霜安排。另外有年纪小、性情忠厚的、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拒霜一般也会留下来,能当做丫环来培养,因此倒也给肖婉儿捡回了不少忠心的心腹,因此她想捡谁留谁,肖婉儿都随她。

“虞行舟同虞望乡这兄弟两个,当初是被虞家赶了出来,想拿着一点盘缠想来京城创业,结果刚到了京城,虞望乡就病倒了,他一向体弱,凭着自己是扛不过去的,他那兄长倒也心疼他,倒将唯一一点本钱拿出来给他买药,结果走到了半路,被人撞了一下腰,钱就让人拽走了。”杜继说道。

“那虞行舟倒也是个警觉的,发现了不对立刻回身就追,但人家是地头蛇,他却不是外来的强龙,他一追,那偷儿的同伙人便拦路打他,是我路过了那里,拎了他出来。”杜继说道。

民生百态,偷儿也是个职业,杜继断没有为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被偷了,便去插手的道理,可是盗义有盗,你一个偷儿,偷了人家的钱,还反回手来打人,这做的就过份了。更何况偷钱的那伙人是流盗,也越了界,跑到了行键武馆的地盘上来又偷又打,是当主人家不在吗?

杜继将虞行舟拎了出来,也算是打抱不平了,没想到虞行舟当自己遇到了大侠,非要抱着杜继的大腿让他主持公道,也不知道这曾经的贵公子是不是太久没有受过别人的善意了,一边抱着大腿一边哭诉自己的悲惨往事,从家门不幸到富贵落难再到兄弟病重致无钱买药,他哭的鼻涕眼泪一起往杜继裤子上蹭,杜继差点动手揍他,却是逗笑了路过的一个丫环。

那丫环就是拒霜。

拒霜愿意帮虞行舟支付药钱,还说若是他们走投无路,也可以帮他,虞行舟那种打蛇随棍上的性子,杜继这种混混他都敢抱大腿,何况是个美貌温柔的小丫环了,虞行舟马上就表态,愿意同找霜走,不过走前,他好好的问了杜继的名姓地址家住何方,板上钉钉的说是以后富贵了,必回报。

等杜继再见到虞行舟的时候,他真的就已经富贵了。

原来是肖婉儿爱才,而虞行舟却是个经商的奇才,找霜带他回去的第一天,肖婉儿便连考了他几个商场上的难题,他都解答的很好。肖婉儿有才,可是财却有限,手底下的田庄又好多在并州,一直过的不是太宽裕,并州特产丰富,可是远途运来京中,贵了运费,还无法同江南特产争锋,肖婉儿此前一直在为此烦恼,是虞行舟行议,直接将并州的物产,贩运到边外,其所得比别处要高上几倍,试行过几次之后,收益确实不错。那之后,肖婉儿便将自家里的店面铺子,交给了虞行舟经营,他那弟弟就留在肖婉儿那里,即受找霜照顾,也算是个人质。

再见面时虞行舟不但代管着肖婉儿所有的产业,还在肖婉儿那里分了股,自己的工资收入分红也再次投入到外销的商道里,因此虞行舟这次来找杜继,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报恩,二是求助。

报恩,自然是要带着杜继一起发财,在虞行舟这样的商家子眼里,混混收保护费那有什么前途,这世上若不做官,便是经商来和最赚钱。

而求助,自然是因为他想扩大货源、扩大商道、扩充人手,比起雇佣些外面不知道底细来历的人,杜继这个人的品格,更值得信任。

“这便是我同你母亲相识的原因了。”杜继说道。“因我当初救虞望乡,让他们兄弟同拒霜相识,又因虞行舟的介绍,让我认识了你母亲,当时吾威镖局还不曾设立,肖家在并州的物产外销,都是我行健武馆包办的,那一段时间,行键武馆倒真的赚了大钱,收入丰厚,我也得到了你母亲很多的指导,后来……”

后来虞行舟就离开了。他有鸿鹄之志,最短期以及最急迫的目标,是抢回虞家,肖婉儿也早知留不住他,便说好了赠他一本书。

等他回到了凉州不久,凉州便被大齐攻陷了,虞家兄弟之后又几次来往于凉州同大齐京都,都是杜继护送,杜继同虞行舟走的近,赚的多,这边便将肖婉儿并州的业务放掉了,但因着护送虞家,同肖府倒也还有来往,又因为虞望乡同拒霜订下了亲事,因此杜继往来两边时,也会当一当月增长率,替拒霜同虞望乡这对小情侣,互送书信。

“等下……”王怡真感觉这已经不是听当年故事了,跟听悬念小说也差不多了……“你说拒霜订婚的人是虞望乡?”

她之前听那丫环说,只知道拒霜同人定情,但并没有人知道对方是谁,再加上拒霜极可能生的是虞家的孩子,她一直猜当年拒霜是被人……那啥了,才导致一直没有嫁出去的呢。

可是她若同虞望乡订婚,那她若生的又是虞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有嫁呢?

王怡真的内心是崩溃的。

继小五之后,连养母拒霜的剧情都要崩了吗?

473 多出来的书

她当初真的只是听说亡母留有遗产……想把自己变成富二代才进京的啊。

这感觉……

就像是在做一个寻宝游戏,本来她手上拿了1片地图,已经有找到宝物,踏上路途,才发现这其实只是9块拼图之一,努力找其它8块的时候,拼在一起又发现这是个16块的图,再来……变成了25块图,再找变成了36块图……每一次找到一个当年的人,拼出一点新图的时候,就发现拼图范围又扩大了……

她以前听过一个说法,好像是“美好的女人是一本书,可以吸引你看一辈子。”实锤了,肖婉儿这本书,可能真的是她的“有生之年”系列……

“同拒霜订婚的人,是虞望乡?”王怡真再三确认道。

“是啊,不过没有订婚,两个人彼此有情。”杜继说道“凉州重婚嫁,未告知父母便私自订婚,等同于私奔,因此虞望乡当初回乡,便是想要向长辈说明,好回京订亲的,但是并不顺利,一来是虞行舟初掌虞家,虽然借着破国的东风让虞家在凉州疯狂壮大,可是越是如此,越要借虞家众人之力,而虞家的很多宗老并不太服他,二来也是因为拒霜到底是丫环出身,虽然见过她的人都知道,你母亲早放了她的奴籍并将她视之为手足,但这样的身家背景,要一个大家族接受其做儿媳妇,还是很困难的。但虞望乡对拒霜倒是真心,他在凉州,建了一个小院,里面种满了拒霜花,他调的脂胭,也以拒霜花为主料,凉州虞家的胭脂粉子,也是名为芙蓉轩,他虽然身好,但还是每隔半年,凉州往京城送货的时候,要来一次,见见拒霜,据说,因他在凉州连拒了好几家的亲事,又因为这胭脂铺十分的赚钱,是虞家最重要的产业之一,因此,虞家已经是同意了他的亲事了的。”杜继说道。

王怡真也不说话,只静静听着。

京城同凉州到底是远了,京里这边,因拒霜是女儿家,所以她的情事被肖婉儿密密的护着,就算是一个院里的丫环,都不知道同她订情的男子是谁,但若是听杜继这样说,反而是凉州那边,虞望乡对拒霜之爱的极为公开的了,拒霜花本就是木芙蓉,若他真对拒霜有如此的情深,那么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男子,之前王怡真猜的那些个手段,倒似是冤枉了他。

不过杜继也有可能在说谎,可是杜继说的这些,都并不是秘闻,王怡真若是派人到凉州,该是都可以打听到,他是并没有必要说谎的。

那么说……

拒霜当时爱的就是虞望乡,而虞望乡也爱她?

虞家在肖婉儿过世前,曾来讨要肖婉儿身边的侍女同孩子,一口咬定是虞家的骨肉,那就是说,拒霜怀的真的是虞家血脉?至少,虞家认为是他家的血脉,甚至不惜联合宋国公府抢人回凉州……这简直了,怀了恋人的孩子,恋人还想要这孩子,为什么不嫁过去呢?虽然说凉州是有殉葬的传统,可是虞望乡之死离着当初拒霜产女,也有个三年多了,虞望乡又不是一直都病到要死,若是怕这习俗,拒霜当初便不会选他啊?

难道说……

拒霜怀的不是虞望乡的孩子?而是虞行舟的?

这倒是十分的有可能了……

兄弟两个抢女人,爱着这个却怀了那个的孩子,这么狗血的剧情可不是见面就尴尬啊,也只有相望于天涯了。

王怡真便问道“虞行舟是否也喜欢拒霜?他们兄弟两个后来相处如何?”听杜继说来,堂兄弟两个当初相依为命是十分要好的,但后来又会不会为了女人反目?虞望乡身子再弱,也活到了20多岁,却在离开拒霜之后三年而亡,是不是虞行舟下得手?想着以殉葬做借口,抢了拒霜和孩子回去,到时候偷梁换柱,随便下葬个尸体,倒将美人据为已有呢?

王怡真越想越觉得可能。

然而就看见杜继一眼吃惊的望着她。

“献国夫人在说什么?”杜继惊讶道“虞行舟是同你母亲两情相悦的啊。”

王怡真“啊”了一下,感觉肖婉儿的情史,已经是她的脑洞所追不上的存在了,那就是个宇宙黑洞啊……

“我母亲……还真的是……”女中豪杰,她到底挂了多少人啊?

杜继对着人家的女儿说亲娘的情史,多少也是有点尴尬的,但还是很抱歉的说道“当年您母亲在绣楼以才会友,无论是谁,得了她的看重,也就只是赠一本书,她有个书室,是从来不许任何人进的,只她自己在里面,就算是亲如姐妹的拒霜,也只得在书室外面等侯,她所赠之书,皆是在书室中写完带出,但这世上只一个人,进过这书室,便是虞行舟。而且别人赠书,拿到了什么书,全看你母亲心情,有的时候这人明明是讨一本诗册,你母亲却觉得他更适合画画,给了一本绘画技法,又或者这人是想要造船之术,你母亲却给了一副海底风物图,总之,要给谁什么书,全是她自己拿主意,而且这书给多少也是随心而定,有时候会写全一本,有的时候也就只给个十几页,但唯有虞望舟,他那一本书,是得了你母亲同意,进到了你母亲的书室中,自己挑选的。”

王怡真这次是真的有点相信,肖婉儿喜欢的人,可能是虞行舟了。

肖婉儿那书室,银月姨娘也曾说过,谁者不让进,而虞行舟竟然可以进去?并且,还自己挑书,看中哪本拿哪本?

“那他拿的便是《奇技淫巧》么?可是我母亲死前,那本书却也一直在她的书室中啊?”王怡真想不通,为什么肖婉儿给别人的书,那给了就是给了,可是给了虞家兄弟两个的书,却又在书室里重新出现了呢?难不成是睹人思人,想着天涯共读一本书,又在赠书之后重新写过了一次?

杜继摇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虞行舟挑的是哪一本书,别人问,他也不说,但那之后,虞家确实是以巧器同胭脂出了名的。所以大家都猜他拿了一本器物之书,至于那本胭脂的书……不是肖夫人给虞望乡的,而是肖夫人给拒霜的……虽然两个人的亲事未定,但虞望乡同虞行舟走时,是正式向拒霜求过亲的,给了一块玉佩为聘礼,拒霜便还了他这一本胭脂做嫁妆。”

474 多出来的方子

杜继说的这些,王怡真都是第一次知道,说来也是,当年肖婉儿嫁人之前身边的旧人,如何竟然是一个也找不到了。连银月姨娘这样的心腹,都是婚后三年才跟随的她。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以为杜继是小五那边的线索,竟然是肖婉儿人生中的一块重要拼图。

按着杜继说的,虞家兄弟中,肖婉儿喜欢并欣赏的只有虞行舟,虞行舟是个商业上的奇才,也曾经是肖婉儿经营上的伙伴,还是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肖婉儿书室的人,他回凉州之前,在那书室中整整呆了一天……那之后,虞家兄弟便离开了,并没有人真正的知道,他拿走的是哪一本书。只是在他未来的人生中,在凉州虞家的经商神话中,出现了很多从前不曾存在过的巧器,所以人们猜,他拿到的该是一本匠器之书。

至于人们猜测的肖婉儿赠给虞望乡的胭脂书,那确确实实是拒霜所赠了,这一点,杜继是听虞家兄弟说起的。

虞家兄弟那时候生意刚开始做,走南闯北的,十分的仰仗杜继,杜继也多次陪虞望乡来看望拒霜,所以他们之中的情份,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拒霜在京城中,一边服侍着肖婉儿一边一心一意的等着虞望乡,而虞望乡在凉州,也是全心全力的发展生意,就为了加强在家中的地位,有足够的话语权可以迎娶心上人。

本来一切都还算是顺利,可是虞望乡的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离了京城之后,越来越差,拒他自己说是相思之苦,但杜继总觉得不是,他就是工作太多累的,因为虞家以前是没有胭脂铺的,调制、试香等诸多事宜,都要虞望乡自己亲自动手,他但凡工作的久了,就会病倒,可是不工作了,反而身体会好。这相思病总不会时好时坏吧?

不过也说不定,因为虞望乡不工作时,便是要准备去京城看望拒霜了,那想到要见到了心上人,大约解了相思,也就病好了?杜继是不太明白的,反正他从来只会因为想念心上人而更加坚强,并没有病倒过。

杜继最后一次离开凉州,本来是事隔半年,又该要护送虞望乡去京城看望拒霜的,可是那一次,虞望乡的身体差到无法起床,就算是没有再工作,他的身子也不足以支撑着一次远行了。虞望乡没有办法,只能给拒霜写了一封信,然后交待给了杜继,让他送去给拒霜。

杜继临行前,虞行舟找了来,交待了他一件事。

“望乡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虞行舟说道“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好转的一天,你把他的情况,完完本本的告诉拒霜吧,万一他……你告诉拒霜,不要再等他,若有合适的人选,就嫁了吧,反正两家当初也没有宣扬过订亲之事。”

肖婉儿当初就是怕虞家兄弟会一去不回,又或者受家中束缚,就算娶了拒霜也是作妾,因此并没有宣扬过婚事,而凉州这边,众人也只知道虞家子在京城有个心上人,姓甚名谁并没有说过。

虞家眼看着虞望乡身子不行了,同意让拒霜改嫁,也算是难得的好人家了。

杜继便回了京,将信交给了拒霜,又将虞行舟的话当面转告。

当时拒霜只是掩面而哭,来人她的打扮也是吃了一惊。

是两个更夫,弓着腰弯着背,满头白发,是个老人。另一个……是拒霜。

拒霜也是个美人,平日里跟在肖婉儿的身后,不至于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也一向素雅别致,今天这夜里,却穿了一件灰扑扑的更夫的衣裳,涂了满脸的灰泥,都看不太清楚脸,她若不张口说话,杜继根本就想不到这是拒霜,真的会当是哪一家的更夫,上门提醒他小心火烛呢。

京中有宵禁,普通人半夜是不能出门的,逮住了就是罪,而在民众之中,只有一种人可以在京中通行,就是更夫。

也就是说,拒霜是特意打扮了成这副样子,找了这种半夜找上了门来的。

“拒霜姑娘……你这是……”杜继刚开口问了一句,拒霜便打断了他。

“我不能久留……”拒霜抖着声音说道“我找打更的大叔帮我瞒着,我只能在他换班的时候行动,肖家离这里远,我再不走就来不及回去,会连累了大叔的,我只能说几句话,你一定记好。”

拒霜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纸塞给了杜继。

“这是小姐的方子,是一份安神香,可以溶水内服,能够让人一夜好眠,更可以点火外用、除了安神,这方子更重要的效果,就是辩毒,有毒的药,若同这药混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异味,还有,这药久用,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能产生抗性,再用别的迷药、毒药,都会大打折扣,你把它交给他,一定要让他用,你告诉他……你告诉他,不要再让他劳累了,不要再不顾身体的拼命做生意了,不要再为了娶我而……我可以不要身份、地位、家财,我只要让他平安,只要他平安……”拒霜一边说着一边哭着一边往,反反复复只说“要他平安。”

还不等着杜继再多问两句,那老更夫便说道“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吧,再迟下去,我换不成班了。”这些打更的人,对时间有着极度的敏感,他这样提醒了,可见的拒霜再不能呆了。

拒霜最后说了一句“这方子绝不可外泄。”然后便同大叔急急的走。

杜继看了一眼手里的方子,那方子上的字歪歪扭扭、潦潦草草,就算是他这种混混看着,也丑的很,而且墨没干透就被人带了出来,不但有几处墨被蹭花了,还有几个地方按着黑指印,不过倒也不影响辨识。拒霜的字杜继是见过的,那是肖婉儿教出来的最正统的簪花小楷,能把字写成这样,可见得她有多么着急了。

杜继看着这方子,又想到拒霜说的,这方子常用,不但强身健体,还可以分辩毒药,更能对药产生抗性……

简直是止不住的一阵心动。

江湖人行走江湖怕的是什么?

明枪不可怕,大家摆齐了阵势厮杀一场,输的那是技不如人。江湖上怕的是暗箭,下药的种类和手段千千万,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100躲得过,若能有这样一种药用来防身避祸……

杜继看着被塞过来,揉的跟草纸一样的纸,以及纸上乱七八糟的字……

嗯……他是好心,才会帮着虞家重抄一份。杜继这样催眠自己,于是便将这方子抄写了一份,于是他的手里……便多了一份。

475 解不开理就乱

就是这样。”杜继说道。

“什么?”王怡真呆愣愣的问道。这故事说到了一半,怎么就停了,还就这样?这样是哪样?

“就是这样,我拿到了这个方子。”杜继说道:“献国夫人不是问我方子怎么来的吗?就是这样来的。”

“啊。”王一怡真喊了一声,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脸上,连鼻子带眼一起捂了起来。

王怡真都忘了,她一开始是在逼问杜继,怎么会有肖婉儿的方子,结果被杜继讲述当年之事引的,就跟在茶楼里听书似的,一心只想听这后续发展,已经完全忘了她最初的目的了。

说来这杜继也是个人才,看着不太爱说话,一说起话来却是条理清晰、言简意赅、表述生动、引人入胜,明明所讲的一切都平铺直述没什么情感起伏,可是让他一说却格外有一种历史沧桑感,他若不做混混山贼、去茶楼里说个书,讲讲帝王相将的生平逸事,一定也不少的打赏。

要不是他自己喊了停,按了“下回分解”键,王怡真只怕能做到这里听他说到第二天,此时她哪里还记得自己一开始是问这粉药的来历啊……不对,她最开始想问的是他同傅卫东的恩怨……也不是,最开始是想问的他同小五的联系……

总之,王怡真突然有点了解,为什么当初那纸铺的女儿家,一个小家碧玉会被杜继这么一个小混混所吸引了,就这口才,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更何况杜继身材高大魁梧,看着模样也不错,年轻时该也是个小鲜肉似的人物吧。

更别说还有他的态度,虽然是个江湖人,可是人很沉稳,而且表现的极真诚,傅卫东之前一直强调,杜继是不说谎的,王怡真实在看不上他那种迷弟的白目,可是听杜继说了这半天话,王怡真便明白这感受了。

杜继这个人,讲起话来速度不疾不徐、说话直视人的双目,态度上十分的真诚,这还不是最重点,重点是这些事都已经是20年前的事情了,但他讲起来虽然慢,有时也会稍停,但却并不是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给人的感觉是对往事印象深刻,如今事过境迁也仍历历在目,似乎这些事,印在他的心底最深处,如今翻出来与你分享,那一句一话中的刻骨回忆,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在说谎。

更何况他每说一件事,都有因有果,有经过有人证,无论是之前说拒霜与虞望乡之事,还是拒霜来递东西的事情,只要王怡真现在拍板调人去查,总有佐证,杜继态度平静,根本不怕人查。

王怡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不只是因为杜继态度诚恳、条理分明,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

杜继说出了一个李家也并没有发现的,粉药的新用法。

那就是用久了会有抗药性。

这一点,接触过粉药的人都没有说过,但王怡真多少有点感觉。之前在念园所有的人都会无知无觉的中招,可是对于长时间接触这粉药的王正清就没什么作用。这一次在驿店也是如此,别人都睡着,李奕城地可以想醒就醒?因为他小时候在韩夫人肚子里……以及婴儿时期都接触过粉药,所以他行动上就可以自如。

王怡真也是因为所有的人里,唯有李奕城不受药物影响,才会在看到药粉呈粉色的时候,便大概断定了这极可能就是肖婉儿的那粉药。当时王怡真只是这么怀疑,通过了杜继所说才能确定,这药是真的可以让人体对其它毒药,产生抗药性。

这样的药,无论是谁拿到了手上,一定都会当宝贝一样的捂着。不但可辩毒,还可防毒,自己有了别人没有,那简直就是一把随身携带、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大杀器啊。

所以拒霜说这方子不可外泄,一个方子三种用法,一种比一种更稀罕,这大约有可能是肖婉儿手上,最贵重的一个方子了。

李家的方子,是小五偷的,他家不知道这方子的可贵,因此拿了来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家卖的产品效果并不是很好。而杜继同虞家却知道方子宝贵,只会好好的将之藏好了,特别是杜继,这方子算起来也算是他偷师,自然不好轻易让人知道。

“这么说,这方子是你先拿到的?那时候小五并不知道你有这方子?”王怡真问道。

杜继点头。他拿到方子,是在肖婉儿嫁人之前。

“那后来呢?后来这方子你给了虞家,虞望乡的身体好了吗?”王怡真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杜继摇了摇头。“我来来回回奔走于凉州同京城两地,可是虞家的生意却是在凉州同更边疆处,慢慢就用不上行健武馆了。”行健武馆的根基在京中,老在外边跑,才会让傅卫东的父亲将武馆势力慢慢挖空,杜继带着人回来京,也是要保住大本营。

“而且我后来……也不太管武馆中的事了。”杜继说到了一半,没有再多说。他走了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再留在凉州,而是回到了京城,虞家后来怎么样了,他也并不清楚,之后的三年多,傅卫东的老爹已经起了心思,要赶他离开,想来他过的也挺艰难,再等到了虞望乡死了,虞家派人上京闹腾肖家的时候,杜继已经离开京里,到了冀州落脚了。

王怡真其实还是有几点疑问的。

第一,杜继既然离开了京中,为什么不去投奔虞家,反而去了祖籍冀州?

这一点,杜继的回答倒是正常,因为他惯了在刀口上讨生活,生意什么的全不懂,虞家的经营他插不上手,搞到最后成了虞望乡私人用的保镖和信使,虽然钱也不少给,可是同虞家的主仆关系倒越来越分明,虞行舟到底是商人,杜继对他没有大用处,当初的恩情也用十倍的金钱报答过了,两边的关系还是慢慢的淡了。

第二,王怡真想知道,当时吾威武馆已经建立,按说那边的关系同肖婉儿更好,肖婉儿为什么会在死前最后的任务上,找到了行健?虽然当时杜继已经不在了,不过能让肖婉儿信任的,以及她想要拜托的,还是杜继吧,要不然不会当时由小五出面。要是知道行健武馆换了馆主,肖婉儿还会找他家吗?

这一点,杜继也说不好了。他到底那时候已经离开,所能提供的故事线索,只到这里,其它的,再问,也说不出什么了。

476 背后闲话

最后,王怡真问无可问,杜继也说无可说了,谈话结束。

杜继带来了很多新的线索,然后……王怡真觉得自己的拼图,从36块涨到了49块。

因为杜继将拒霜的故事补充了一部分,却又给凉州虞家开启了一个区域,其实之前丹阳郡主、宁安侯夫人、李家大房之事中,也都出现过虞家,不过要么就是打个酱油的过场,要么就是路人一下因由,而且每次提到虞家,又会带起新的更加急迫的事件,使得王怡真总觉得那边就像是一个题外话,。

可是如今看来,凉州还是有必要是了解一下的,因为越是找全拼图,虞家所在的版块也出现的越多。虞行舟拿的到底是不是《奇技淫巧》这本书?之前傅卫东说是,王怡真就当他是,可是听杜继说完,倒不确定起来。

第二,虞望乡拿到的该是拒霜所赠的《花朝纪事》,至少杜杰说是,可是这《花朝纪事》里为什么少了安神药这个方子?还是拒霜后来再送?小五拿到的时候,可是直接就有这个方子的啊。

第三,若《奇技淫巧》和《花朝纪事》都是已经送出的书,那为什么又重新出现在肖婉儿手边?总不至于虞家兄弟也同启圣帝一样,宝书用完再送回来吧?对了,说起宝书。

王怡真问杜继,是否知道肖婉儿身边有一本宝书。

“从未听说过此事啊?”这事,杜继却是不知道的。“肖夫人拿出来的哪一本,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宝书啊,当时京中无人不为肖夫人疯狂,各行各业的翘首,都以得肖夫人青睐为荣,若哪一家能得了肖夫人一本书……不,就算只得了几页纸,那家便立刻可在京中的行会中稳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有世家大族将家中有出息、成就差不多的子弟一起送来,排在肖夫人面前,想看哪个人得了肖夫人令眼相待,就是未来的家主,肖夫人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有如至圣宝物了。”

王怡真早知道肖婉儿牛,也没想过她顶胜的时候能牛成这样,说起来,若当时在京中民间,肖婉儿是这样的地位,也怪不得启圣帝能最后登上大宝,前朝皇子中,诸王夺位,至今王怡真听说的,似乎也只有启圣帝在肖婉儿那边得了些东西。

说起来,当天王怡真拜托过了启圣帝,回府就开始被人不断的送钱,又有楚王妃来揭开了宝书之事,王怡真也是第一次知道,启圣帝竟然是知道肖婉儿宝物之人。

若不是王怡真被晋王府带出来调停天雷寨之事,第二天,她本来还想着再进宫,直接问这位便宜爹呢。

因此杜继不知道这宝物,也没大要紧,横竖启圣帝就在宫中,也跑不了他。

王怡真便向杜继告了谢,她其实早也就相信杜继应该同小五并不是一路,毕竟两个人,一个跟着李皇后——太子妃那边,一个是跟着晋王,阵营都不在一处,还能互通点有无?杜继对于自己的诸般事情的解释也无懈可击,王怡真所有能问有疑点全都问了,也找不到什么破绽,想来,他该是真的,并不知道小五在京城中做的事。

她占着杜继问这问那的,倒影响了傅卫东同杜继的和解,于是便退出来了。

她这边离开了,屋子里只余下了杜继同傅卫东,两个人也是沉默相对,还是杜继先开口道“献国夫人……真的是肖夫人的女儿吗?”他看着木桌子上被王怡真拿铁簪子戳出来洞,十分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吧。至少她自己说是啊,济宁伯府的长千金,不就是肖夫人的女儿么?”傅卫东也不太肯定的说道。

“你……你把肖夫人的女儿,教成这样?”杜继十分责怪的看着他,似乎傅卫东把王怡真教成这么一副鬼样子的事,比起当年他夺了他武馆的事更让人愤怒。

傅卫东叫着撞天屈道“我那时候被小五追的逃命不止,遇上时也不知道是肖夫人的女儿,再说了,就算知道,我能教她琴棋书画么?她那性子也学不来啊……”

王怡真在外面听了吐血。

她走了之后又潜了回来,结果就听到两个人这么一番对话,她就多余回来。

等王怡真这次真走了。傅卫东两个人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教的很好吧,她这是担心我呢,不会那些琴棋书画怕什么呢,她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性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她,这样年来,她倒是还很维护我呢。”王怡真刚出门的时候,看着杜继要打傅卫东,如今离开了又悄悄潜回来,也是想看两个人谈些什么,杜继要是还意图打他,分分钟的王怡真还会进来。

杜继也轻声叹气道“是个义气的孩子,可是肖夫人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倒是拒霜,一向关怀别人。”

杜继当初接了拒霜给的方子送去了虞家,再回来后拒霜已经走了,两边不再用他传信,他同肖府再没有什么联系,但是拒霜后来有过一个孩子的传闻,还同肖婉儿换过孩子的事,他多少听说过,王怡真没就这点问他,他也不好提起,就算提,他不知道这其中细节,可是在杜继看来,王怡真这护短又爱管闲事的性子,倒是同四处往家捡人的拒霜极像。

杜继的意思,傅卫东也收得到,他跟在王怡真身边,王怡真几乎没有什么瞒过他,肖婉儿曾经换女之事,他也知道。

杜继这话,是说王怡真同肖婉儿并不相似。

“她又不是谁都关怀,是我的徒弟,才关怀我的。”傅卫东得意道。拒霜关怀别人,肖婉儿却是护短,这么说来,王怡真的性子也同肖婉儿相似。

杜继又叹了一口气“长的倒是漂亮,可是……”王怡真漂亮的明艳,盛放如同牡丹,即不同于肖婉儿清冷似兰花,又不同于拒霜温柔如同木芙蓉,看脸也看不出像谁。

傅卫东道“那同我没关系,反正是我徒弟就行了。”

杜继摇了摇头“只是肖夫人对我有恩,若是可以……”杜继不像傅卫东,同肖婉儿没有接触,却对王怡真有教养之情。他对王怡真的尊敬,还是因肖婉儿而起,若有办法,他还是想,能确认恩人之子仍在世间。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

等到了晚饭的时侯,韩菱华同李奕城将韩家众人都接了回来。

477 指条明路

两边本来就同属晋王府势力,这事虽然不算误会,可是也没有继续纠缠让晋王府难作的道理,总归是不打不相识,于是一群人便坐在了一个桌上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只除了晋王妃不方便出现之外,其它几家的人都上了桌,忠信侯还特意提出要同杜继坐到一桌上,两个人拼了半天的酒,倒也没有分出胜负,彼此都觉得对方这酒力也算是个英雄汉,于是杜继借敬酒向韩家道了歉,忠信侯也大方接受了,至于杜继这边不能陪着去追查山望山,韩家倒也不在乎。韩家这次家将倾力而出,共200人,据杜继说,山望山带走的只有20多人。

之前杜继不同意追杀山望山,也是怕他恨杜继同晋王府薄情,被逼得极了,扯出了晋王府同天雷寨的事来,但晋王府又说是非追不可,于是最后定了只有韩家云追,这样山望山不知道韩家同晋王府的联系,心中没有怀恨,应该也不会轻易出卖旧主,而韩家200人对20人,人数上依然可以踩死山望山,几乎可以说是必赢之仗,因此杜继求韩家对山望山手下留情,忠信侯也就同意了。

“本来就是我忠信侯府的过失,断没有让别人受累的道理,大家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忠信侯韩同向着杜继同傅卫东敬酒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们就起程,来,大家干了这碗酒。。”

韩同一嚷,韩家众人同天雷寨、青云武馆的众人纷纷举杯,大家气氛烈火朝天的,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王怡真再一次吐血。

看着韩同带着三个儿子同韩菱华、李奕城一起心无芥蒂,高高兴兴的举杯,王怡真恍惚看到了一群大小号不一的二哈坐在桌前。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舅舅,你明天既然起程,还是不要喝多的好。”

“是的是的,外甥媳妇说的对。”韩同笑着,放下了酒杯,“喝多误事,喝多误事啊,行了啊,喝完这一杯,都去给我睡,半夜里警醒着些,明天一早上路。”

王怡真登时对这位新舅舅也添了几分的好感,同李奕城一样,虽然有点呆,但胜在听话。

“舅舅,既然是明天上路,那也该提前规划一下路线。”王怡真提醒道。

“对的对的。不过放心吧,舅舅手里有地图,错不了路……”韩同安慰王怡真。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王怡真对韩家真的是没有脾气了。

她还以为韩同专程来同杜继做一桌,该是心里有什么腹案呢,谁想到人家还真的是来拼酒的,眼看着韩家这一窝,感觉就没个靠谱点的人,王怡真终于忍不住的提醒“舅舅要往哪条路上去追山望山?怎么追?”

“啊啊?”韩同愣了下,才笑道“自然是往并州去追啊?过了天雷驿,往前行半天的路程,一个大岔道,一边往京城,一边就往并州,我们顺着大路一路追去,一边派斥候探路,一边打听消息,20多骑的人马虽然不多,可是也就离开不过六七天,总还是能打听到的。”

这是军中追敌行踪之法,韩家虽然久不在军中,但是追敌的法门还是有的,斥候这工种也有传下来的人手,别说是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就算是入了茫茫草原或沙漠,也有办法寻敌。韩同看王怡真是自家晚辈,很耐心的传授给她听。

王怡真简直无话可说了。

追敌之法莫非只有军中有,江湖上没有吗?也多亏她问一句。

“舅舅没有想过,向杜大当家的打听吗?”王怡真说道“山望山是看中了某家的姑娘,追着人去的,但他无论怎么走,最后都要去寻那户人家,舅舅与其派斥候去寻,还不如直接问杜大当家来得快。”王怡真话音一落,一桌子本来热火朝天的气氛突然就停了,大家都看她,把王怡真搞得也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这话,不该是王怡真来说,她按关系,算是青云武馆这边的,傅卫东同山望山,也有交情。

可是就着李奕城这边的关系,她又不能不管韩家,韩家这么一路打听着瞎摸着下去,还不等摸到人,人家要么跑了、要么设套设伏、最可怕的是万一同并州的绿林联系上了怎么办?韩家最方便的,就是直接逼问杜继,向着山望山看中的那户人家去找。因此今天韩家要是不问,杜继为着兄弟情谊,肯定不会主动说,到时候他人一上山,韩家再一走,瞎子摸象,不知道要耽误了多少时机。

王怡真这么一提,韩同也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拍着大腿叫道“对啊,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杜大当家,你那兄弟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啊?”他倒是直爽,就这么直接给问出来了,杜继顿时就尴尬了,看着王怡真的神色都是一言难尽,傅卫东直接再瞪王怡真,王怡真立刻就瞪了回去。

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啊。韩家定下了要去追敌,韩同都没跟她打个招呼,就把李奕城也算在了韩家军里,说是李奕城已经是国公了,不能没有军功在身,也该是时候练练兵、试试身手了,到时候带兵打仗、封侯拜将、封妻荫子,献国公府还要他当家呢……

王怡真听的都想晕,韩同自己都没带过兵呢……她担心她家狗子啊。偏李奕城还听的热血沸腾的,当场就要跟着舅舅去建功立业,王怡真都没法吐槽他,他一个国公,比侯要高上一级,还封的什么侯啊,封妻更是笑话了,也不想想他这个国公都是靠谁封的。不过对于李奕城的雄心,王怡真也是很鼓励他的,两个人婚事是假,早晚王怡真要离开,到时候没有了公主为妻,李奕城这国公能作多久都看前岳丈的心情,他若跟着韩前有军功、有人脉、有自己的事业,自然是比起只会依靠王怡真要好得多。

李奕城其实还想王怡真同他一起去,王怡真却想早点回京向启圣帝问肖婉儿的宝书,可是她不在身边又担心李奕城,想着她这操心的命……王怡真也只能出卖杜继了。

长辈的面子虽然要顾,可是傅卫东的这些兄弟情,比不上李奕城的安全,韩家知道山望山的消息越多越好,今天逼着杜继说出来,总好过人进了并州两眼一摸黑吧。王怡真也帮腔道“是啊,说不定我们早一步能到,还能帮着拦下了山三爷,到时候天雷寨的名声也得保得住。”

478 非去不可

那户人家即然是大户人家,又是当地望族,想来住在城里,平日里看家护院的人也是有的。山望山带着20多个山匪,这点人数想进城中,找豪门大宅抢人也是困难,当官府是死人啊。山望山想抢人,最好的办法是带着一票兄弟打听那姑娘外出上香这样的机会直接掳人,又或者是同当地的绿林道勾结,新雇人手寿忙,这样比较稳妥,但花费的时间多,也需要钱钱支撑计划,山望山既然走前还不忘捎带上韩家这一票,可以想到,他还是不希望杀伤太多,以稳妥为主的。

那么韩家若去的快了,说不定那姑娘都还未曾受伤受害,赶到山望山动手之前,到时候200人对20人,将山望山一围,捆好带回,那真的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皆大欢喜啊。

王怡真自己没法去,这计划给李奕城列的,都直接进入了凯旋而归这一步了,好在韩家一家子都是听话的,问到了山望山的目标,她再给详细的列列细节,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意外吧。

傅卫东一脸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心疼模样,杜继则叹了一口气。

这话要是韩家私下逼问,他可以打个哈哈只说不知道,带过去了,又或者脸色一沉,谁也不理,翻脸就翻脸,谁怕谁啊。

可是王怡真公开的帮着韩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之前又对王怡真细说过,他同并州的绿林道联系过,也知道那家人的底细,因此王怡真来问,他再没法瞒着。

“那家人是并州的大户,并非豪门,是20年来才从京城搬来并州的,手底上很有些产业,多以农田庄园为主,他家并没有住在城中,而是将宅子建在村中,因此同并州当地人没有太多往来,说起来倒是很神秘的一家人,日常出面都是只有男主人来往交接生意,这之前,甚至当地人都不知道他家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我也只知道他家位于阳河县东郊,那一片土地并几个村子都是属他的,只要打听着陶然乡南山村,进去找最大的一户叫悠然居的,就是他家。”

王怡真赞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户人家也是书香世家啊。这村子怕不是他们自己建的。”

杜继被说得愣了下,才点头“是他家自己建的,最开始那一片都是旧魏同大齐的边境,两国纷争后百姓或死或逃,成了荒地,那人家20年前初来,突然拿出来了大量的地契,收拢了流民,在此开荒,新建的村子,听说周围确实有个村子村名‘东篱’的,这莫非都出自同一首诗词么?”

王怡真点头。点了两下突然愣了……

这首诗可是她前世当必考文化课来背育的名诗啊,这边的世界也有这样一首诗吗?还是说……这又是肖婉儿……

王怡真突然就有点不太确认了呢,肖婉儿出身并州,银月姨娘说过,她在并州是有产业的,而且还不小,这不会这么巧,就又找到了肖婉儿的头上了吧?

“这户人家姓什么?”王怡真问道。

“姓陶。”杜继说道。

“他家是望族,为什么会找山贼保护?”王怡真又问。

“说是望族……其实只一代,当时旧魏亡国,不少的流民,这姓陶的收拢了流民新建了这陶然乡南山村,因此在当地有些名气。”

“……”王怡真现在有七成的把握,这陶然乡应该就是肖婉儿的资产,取名无论出处还是风格,都是一股子陶渊明的田园风,那主家还姓陶……这得多巧才巧到这种地步,无论时间还是行事都对得上,这个陶然乡之主陶庄主,只怕就是银月姨娘嘴里的陶大哥,那个与她无缘,为她终身未娶的拒霜的族兄弟……

王怡真心里这莫名的火啊……

银月姨娘一直没有等到陶庄头的回信,王怡真为此还曾判定这位庄头极可能出了意外,当时也曾派过两个兄弟去查乡里的情况,为此银月姨娘被吓得那段时间精神一直不太好。

合着人家在这边早就结婚生女……女儿的年龄都能嫁人了啊……也就是说这渣男基本上同银月分开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讨了老婆,之前没有来得及回信,不是出了意外,而是千里送嫁啊,顾不上撩银月了。

王怡真冲口而出道“我也去。”

银月姨娘是肖婉儿的人,说起来也算是她的人,这男人敢渣她家姨娘,就别怪她去千里虐渣了。

“夫人……你……夫人千金之躯,何必……”面对着王怡真突如其来的改了主意,杜继眉头上能夹死苍蝇了。山望山那边人数再少,也都是刀口讨生的亡命徒,这可不似是天雷寨之事,调停为主,韩家过着人过去,就是要开打开杀的,到时候刀箭无眼,万一中的万一,真伤到了人呢?杜继很不愿意王怡真去冒这个险,更何况……

“去什么去?你老实回你的京。”傅卫东就直接多了,“三爷再不好,也是你的长辈,你去了,叫我如何自处?”韩家去,人家是受害人,正是该去,李奕城去,那是他亲舅舅家,正是该帮,虽然说王怡真也算是外甥媳妇,可是一来没有结婚,二来还有点长幼关系,她去了,为保护她,杜继就算不去,傅卫东能不去吗?

就像王怡真放着李奕城在外面窜,会担心一样,傅卫东也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往险地里跑啊。王怡真不去,傅卫东护着她回京,眼不见为净,王怡真若去,傅卫东难道就叫她一个人?一定会带上兄弟助拳。那时候带上了青云武馆的人,去砍当初行健武馆的人?这要是修仙,傅卫东都能整出心魔来了,就算无伤亡,两边以后也再不好打招呼了啊……

傅卫东一副的你敢去就别认我这个师傅的表情。因为王怡真去了,傅卫东真的是难做人。

王怡真心里从昨天晚上积攒下来的那点子对他的气也就消了。

她这师傅虽然不太靠谱,还成天坑她,但真有事时还是护短的,她说要去,傅卫东一秒的念头也没有“让她自己孤身去”,而是直接从“带着兄弟们保护她去”开始思考问题。

可是这一趟,王怡真不能不去,虐渣只是顺便,陶庄头可是肖婉儿身边,当年唯一存活下来的旧人啊,肖婉儿所有的秘密,只怕都要从他身上挖,他的存在,比启圣帝还珍稀,她能不去么?

479 认识

阳河县陶然乡南山村,原来离天雷山也并不远。就像杜继说的那样,过了天雷山之后,往走上往并州的大道,一天半的怪程,就是陶然乡。

而要在陶然乡中打听南山村的陶家,则是一件更为简单的事情。

一是因为这南山村并附近几个桃源村、五柳村、归园村等,都是陶家支持所建,二是陶家是这乡中最大最富的一户,只要你问,无人不知,三来……

村民都知道,最近陶家惹上了事,惹上了大事。

先是好事,陶家那位神秘的家主,突然带回了老婆女儿,敲锣打鼓的要嫁女,再来便是恶事,陶家竟然惹来了江湖人,有一天的夜里,两边喊打喊杀的折腾了好一会,此后最近的陶家,很不太平,不论白天晚上,皆有未见过的江湖人围着陶家站岗巡逻,若有人敢靠近,那边院落墙上便是百箭齐发,因此这几天来,村人全没有人敢靠近陶家,而陶家的家主在那之后再没有现身边。

周围的村民听说王怡真等人是寻他家,再看看这们这一行人也同样是江湖人的打扮,皆是又惊惧又担忧,只是隐隐指了个方向,再不敢多话,便关了门。

“这陶家竟然是有江湖人给巡逻的……”王怡真点赞道“他家倒是聪明。”

陶庄头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庄头,但他家在晋地,建的那种晋式的大院,也很是宽敞,远远的看着,占地几百平的大院外墙全是方石所垒,也知道坚固无比,而且那院墙上站有江湖明哨,房檐处也隐伏着暗哨,看来警戒极为森严,他家当初既然请了并州绿林护嫁,那么为防山望山,再请人护一次院,也是正常。

“杜大当家,就请你走一趟了。”王怡真对杜继说道。

当初陶家请来的二家并州绿林道,都是同杜继有交情,山望山当初求婚被拒,还曾被杜继当着两家的面喝斥过,这两家人就算信不过天雷寨,但至少也不会一言不合造成误会,到时候只要互通过姓名,那位陶庄头,应该是不敢不见王怡真的。

杜继点了点,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王怡真,这一次并州之行,陪着一起来了,只不过却没有带天雷寨的兄弟,算是他以个人的身份,加入到山望山同陶家的调停中吧。

杜继便驱马向前,,那边墙头房上的江湖人也早看到了外边大部队来袭,早就有隐在房檐后弯弓搭箭的对着他,房檐后一个箭头指了出来,一人开声喊道“止步,来的是谁?”对方有箭,杜继却也是进到了箭的射程范围内才停,这样虽然有些危险,但却是以诚示人,将自己的生死置放于对方心意之下,道上讲规矩的人都不会随便出手,更何况两边还有交情呢。

杜继一抱拳,喊道“房上是东山的兄弟?还是成元的兄弟?在下天雷杜继,特意为我寨山望山之事,特意来做个调停。”东山寨和成元寨,就是被陶家雇来保镖的两家寨子,这里到底不是山中,“寨”字不好带出来,乍一听还以为是像是“凉州虞家”这样的地名,但是道上的人,都明白这是报字号呢,两家寨子也都熟天雷的字号,知道知道杜继自家当家人的朋友。

于是墙上持箭的人便喊道“cao,兄弟们,天雷寨来了帮手,快快快,好大一波人,真特么装逼,拉到了墙下来报字号,都给我上箭,干死他娘的。”

“等……”杜继哪想到友谊的小船翻的这么快,这两家寨子平日里虽然见得不多,过路时也是称兄道弟的,现在是恨到连天雷寨的名字都听不得了吗?山望山这是都做了什么啊。

房上的人真的是说干就干,一个大头露出来瞄准了一眼,立刻就一箭射了出来,半分钟也没留给杜继解释。

杜继也是反应快,也不知道是鹞子翻身还是咸鱼翻身的一个招式避过后,他骑的那马立刻就惨叫着被一箭射中,杜继好歹是及时翻了下来,还来不及再说一句话,第二箭就又到了,杜继大惊之下再翻,刚落地,第三箭就又到了,翻……翻翻翻翻翻……房上的人这真的是往死里射啊……等到杜继一路翻回了箭的射程之外,那追射他的箭插在地上排了一排,王怡真等人一开始都被杜继高超的武艺惊呆了,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只是等掌声一停,任谁也能觉出空气中大写的尴尬。

一时间杜继都上来了火气,厉声喝道“我天雷寨一向同东山寨成元寨交好,就算是之前有过得罪,也不该不顾江湖规矩这样侮辱人,你叫朱向方出来见我。”

不只是杜继,连同着傅卫东带来的青云的兄弟们加王怡真都怒了,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别说之前有交情,就是没有交情,天雷寨报过了字号,那守门的人也该报上字号,就算是不愿意别人知道是谁家,不肯报字号,那人家说了来作调停,他家怎么也得接一句“私人恩怨闲人莫问”,讲清楚不不接受调停,再动手,哪里就有这样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干的。大家纷纷的这个抽刀那个抽箭,嘴里嗷嗷的骂起来。

就听着房上那个人也吼道“谁认识你东山西山?管你猪向方还是牛向圆?少特么拿江湖规矩吓唬人,知道爷爷们是谁家的兵么?爷爷们是官,是济宁侯家将,京城第一的侯府肖家的人,知道么你个土鳖,滚。”

“……”这次不只是青云武馆的兄弟们,韩家的家将们也抽刀了,这种水平也该说是京城侯府出来的家将,骂谁呢。

但大家抽了刀,却没有人前进,都看王怡真。

一开始皆以为陶家请的护院该是并州两寨的人,但听这种骂法,很明显不是,对方自称是济宁侯府的家将,却连个姓氏都没有说对,一听也是骗人的,可是能说出“肖”姓来,总不会是无关之人,这不是真的是王怡真的什么人吧?

说起来,在场的兵丁们,没有一个是王怡真的手下人,可是还都得听王怡真的号令才好有所行动,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众人都等着王怡真开口。看她是要自报名号还是要直接干,都听她的。

王怡真却是低头看着地上的箭,顿了好一会,才高喊道“丁小七?”嗓门虽然大,但是声音挺飘的,没什么把握的模样。

结果陶家檐上还真探出了个脑袋来。

“三娘子?”对方喊。

众人也没有想到,王怡真还真的认识啊?

480 江湖人称三娘子

陶家的院落,并不是典型的晋式结构。

王怡真以前也去乔家大院旅游过,大户人家的院落,外院内院分隔清楚,大院小院层次分明,外面看倒也是曾经见过的那种乔家大院类的晋商人家高达10余米的全封闭青砖墙,可是进到了里面,虽然说也是占地宽广,却更似的是青云武馆那种结构,除了生活必备的场馆之外,陶家里里外外都建的是能睡极多人的大通铺。

与其说这是个富贵人家,倒不如更像个山寨堡,因此王怡真进到了大厅,看见朝观海大马金刀的坐在厅中央等她的时候,王怡真恍惚着自己这进的不是陶家,而是又进了汶边寨的聚义厅。当然了,朝观海这一次穿的不是绿林常穿的短打,而是着了一身丝绸制的长袍,朝小椒则锦袍丝裙,珠翠满头,笑的十分的甜美,看上去,同京城中的大家小姐也没什么区别,当然,如果她能不把头上的簪子插的这么满,会更像一些。

“还真的是你们啊,你们这怎么……”王怡真感叹万千,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是比他乡遇旧知更让人高兴的了,虽然这故知出场的莫名其妙,但是……能见到认识并值得信任的人,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好侄女。”朝观海一身地主长袍,但是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的声响震天。“哇哈哈哈……”朝观海先是一阵大笑,然后扯着身上的袍子高声道“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好侄女,这都多亏了你,你看叔叔同你姐姐们有今天,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朝小椒也拉过了王怡真来,娇翘的朝着她翻起了熟悉的白眼,娇声道“没想到你真的是济宁伯家的千金,你瞒得我好苦啊,我早看你就同我们这些长在草莽的女儿家不一样,你是不是来江湖上体验生活的?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家世,我家还做什么水匪啊……早就投奔了你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好妹妹,如今姐姐可是你的人了,身家姓命都托给了你,你可要对我好啊。”朝小椒说道。

“……”

“你们怎么就成我的人?不是?你们怎么这里是我的产业?你们不是姓朝吗?怎么说自己姓陶?你们不是在鲁地吗?怎么到了这晋地来?大家都在?那汶边寨怎么办?天娇大姐人呢?你们……我cao,你们送嫁的那位,不是就是天娇姐吧?然后山望山看中的美人,不会就是你吧?”王怡真喊道。

看着朝小椒十分羞涩的点了点头。又娇气抱怨道“这么久没有见,你问来问去问这么一堆,叫人家从何处开始答你,何况你问了这些,也不说一句想人家,可知道人家因为你,赚了多少……受了多少苦?”朝小椒边说话一边搂着王怡真,将身子贴在她身上借力倚着,王怡真虽然知道这姐姐说话一直是这么个腔调,但也还是觉得肉麻。

“哇哈哈哈。”朝观海又是未语先笑的吼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不若我们开饭,兄弟们远道而来,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叙旧,你们姐妹好好说说私房话,我同傅老弟也有事商量,等有了力气,我们一起干死山望山那孙子。”

傅卫东笑着打着哈哈,一头的黑线,有点后悔进来了,朝观海这脾气……一向火爆,看来之前山望山没少惹他发怒,也不知道等到了他知道他也算是山望山兄弟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好说话?

而王怡真呢,她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鲁地的旧识,早知道是朝家这家人在这里,她不着急来了,她若是再拖个几天,说不定来的时候,这一家都帮着她把山望山捆好了。

在她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认识的人里,能同朝家父女比肩的战斗力,真的是少。

不过说起来,这朝家父女也是很少有的,不是因为傅卫东而来的江湖人脉,是她自己得的。是她先同朝家两姐妹认识了,作了朋友,然后才带动的傅卫东的寨子同汶边寨成了友寨。因此汶边寨今天这面子,还真的是单给她王怡真的。

说起来都是缘。

一般来说,能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都说在江湖上闯名号,但其实江湖名号不是自己想的,而是别人给的,别人对你什么印象,认你是什么人,那你就有什么样的名号。

其实江湖也有点类似于公司,大家进了一个平台,想在开会时坐在前两排,桌上不仅有矿泉水小桔子,还摆有自己的名牌,那真的得是让公司上下都能闻名的人,因此能闯出名号的人,身上也总得有点真本领。

比如公司……门派创业人,开山立派的人物,出一个,就是万古流芳,这没得说;又或者,就得是公司的老资历,要么德高望众、要么臭名远扬,是人家一提起,就无所不知的那种人;要不么,就得是家中有背景,否则,就得武艺特别好,又或者撞上什么大运,建了不世之功,否则任你天份再高,人一多了,离得近了谁也不服谁,离得远了谁也没听过谁。因此在江湖上,年轻人刚出山就想闯名号,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不过有一点例外,就是年轻女性,若是有心在江湖上闯一番名号,一般来说,就容易的多。

首先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多是男人在做,因此做是哪一家出了个女孩子,就格外的惹人注目。

第二点嘛,若是这女孩子还格外的漂亮,那简直就是万人侧目了。

王怡真出名之前的时候,鲁地闻名的女孩子就有两个,正是朝家的姐妹俩。三个人无论是武艺还是容貌,都极为惹眼,算是鲁中这一代绿林道上的三朵金花了,因朝家姐妹两个出名在先,又是大姐和二妹的血缘关系,人家方便了就称“大娘子”、“二娘子”,因此王怡真出名时,又在傅卫东徒弟里行三,傅卫东叫她“小三”,人家便顺便称她做“三娘子”了,这么叫得久了,“三娘子”不但成了她在江湖上的名头,听起来更是同朝家似亲姐妹一般。

481 朝家

朝家的大姐朝天娇,王怡真其实从认识她开始,便不知道她的年纪,朝天娇对外宣称是24岁,但据汶边寨里的小道消息,她今年也该是34岁了。

所以大娘子的年纪是个禁忌,不能提,她擅使双刀,天生的副暴脾气,敢提她真实年龄又或者惹怒了她的人,一般都被她剁成酱了。

这不是什么形容词,王怡真就曾经因为看她剁酱而吐出胆汁来。朝家大娘,道上人也叫她血娘子,朝家拦路劫货的勾当,都是她带队去做的。

朝家的二姐朝小娇,王怡真也不敢问她的年纪,但应该真的是20以上了吧,她擅使双手细剑,不过脾气比大娘子就要好得多了,惹到了她的人,她也只刺死算了,倒没有剁碎的爱好。

只是惹怒她的人又比惹怒大娘子的人多,因为朝小娇长相最艳,身段也风流,而且她因长得美,爱好打扮,成日里在城中逛街,身上装的戴的都是最新兴的衣料首饰,这样的人……嗯,在姑子汇聚的泰山脚下,总是会令人想到什么特种职业,因此总有些不长眼的男人自己往她身边凑。

识相的,一般朝小娇也就是仙人跳那一么几十两银子就算了,说起来王怡真之前在太子府用的仙人跳还是跟她学的呢。

若是碰上不识相的,朝小娇也不介意杀人劫财就是了。所以人也称她艳娘子。

????王怡真被人同她们相提,也是因为她同样出身鲁地绿林,也同样使的双刃,有外地不知道底细的,还真当这是一家的姐妹三个,只是她即不像朝天娇一样一身杀气、也不像朝小娇一样媚骨天生,她的一双峨嵋刺被傅卫东改良过,一支短刺装成发簪随身戴着,一支长刺贴着胳膊绑在袖中,王怡真装扮起来,看着还是很朴实的,而且她年纪虽然最小,但脾气最好,又不轻易杀人,因此也被鲁南道上称为佛娘子。

??????朝家姐妹两个同王怡真加在一起,算是这一代鲁中绿林道上最靓丽的三道风景线吧。

????倒也不是说别人家的贼匪窝里就没有女孩子,而是说她们三个字都是真正能上阵杀人、带队劫货的领头人物,又各有成名之战,因此双方也算是久慕盛名,有一次,朝小娇一时兴起便跑来了想看看传说中的三娘子是个什么人物,两边来往了几次,地盘业务也没有冲突,倒真做成了姐妹。

如果说李兰兰算是王怡真进京后,京中闺秀手帕交的第一人,那朝家姐妹,便是王怡真绿林道中同道的唯二知已了。

????只是王怡真一向将三娘子和济宁侯府的大姑娘的身份是分开用的。

????就像她从来不曾对李兰兰说起过她是三娘子一样,朝家姐妹只知道她从小被庵堂养大,入了傅卫东的寨子,也并不知道她的家世与出身。

????王怡真当初进京的时候,是不想再过这种刀头舔血、掩藏身份的日子了,可是也没有想过要在京中做千金小姐,觉得离开一两个月就会回来,因此走之前,也未像朝家姐妹两个告别,只当回来之后,自有再见之期,却没有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并州,而且……朝家似乎已经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了……?

???

“哇哈哈哈……”朝观海一阵的大笑,将王怡真的思绪拉了回来,排上了菜,朝观海此时已经端着酒杯站起来,高声道:“我老朝有今天,都是三娘子同傅大当家的恩情,这第一杯酒,我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先干为敬啊。”朝观海吼道。

????朝观海这个人一向粗犷,一脸的大胡子,也同他大女儿朝天娇一样,看脸是看不出年龄的。

????但朝天娇都已经34岁,按正常算,朝观海也该接近60岁了吧,他是鲁地绿林成名较早的人物,说起来也是因为两个女儿同王怡真齐名,又有私交,他才同傅卫东按兄弟论,否则傅卫东算是他的晚辈都不为过。

他敬王怡真同傅卫东,那谁敢坐着啊,两个人也连忙站起来,还没立稳,何况朝观海谢的还是救命之恩,两个人端着杯子刚在嘴里说了句

“不敢”,朝观海的第一杯酒一仰脖就喝完了。????

“这第二杯酒,我谢两位收留之恩。”朝观海再度满杯,又是一杯下去。

????

“这第三杯洒,我谢两位……呃……我这个也不太会说话,也没那么多的词,我多少年的心事啊……终于是放下了一桩。”朝观海说着,眼眶都红了,咕咚咚的又喝下去了一杯。

????鲁地讲究开宴先由主人带过三杯,朝观海倒没强求王怡真这小姑娘喝,但是傅卫东这三杯是避不掉的,朝观海的三杯全是一口闷,傅卫东这要不能一口一杯,那不光是不给朋友面子了,酒量不如人可是丢人了。

????于是傅卫东也是连着三口三杯,忠信侯韩同一看这礼数太周到的,立刻也追上了三杯,然后整个宴会场气氛就开起来了,朝观海拉着傅卫东一个劲的道谢,一个劲的敬酒,傅卫东推不开就一个劲的喝,他一喝韩家父子四个加李奕城也陪喝,很快的,整个场子上男人们都嗷嗷的开喝了。

????王怡真整个人都呆了,她也看出来了,这群人就是找个借口想喝酒呢,以王怡真对朝观海的了解,这位爷是一喝就不能停,一气喝到醉,等着醉了,他可就得开始睡大头觉了。

????

“朝叔?朝叔?你先别喝,咱们说说话啊?”王怡真急的直跺脚,王怡真这里一肚子的问话还等着听回声呢。

????

“你喊他做什么?叫他喝吧。”朝小娇拉加王怡真给按到椅子上:“你们能来,真是帮了大忙了,我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你叫他喝吧,你们能有什么话说,不就是问我们怎么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到的这里吗?你问我啊,我给你讲。”?

???此次入并州,韩菱华没有来,留下来陪晋王妃当保镖了,要不然晋王妃带兵是一马事,总不能真的一个出嫁女子无人陪着,孤身带着百多号大老爷们。

因此这一场宴席上,就王怡真同朝小娇两个姑娘,两个人本来就要好,朝小娇又不爱寨子里那些男人凑在一起,她早盼着王怡真同她一处说会话,却看见王怡真全部心神都在父亲身上,这一会对着王怡真又拉又扯的,非要让王怡真问她才肯罢休。

482 失寨

我当你是不知道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寨子的事了?”王怡真惊讶的问道。

????朝小娇这姑娘,同姐姐朝天娇不同,她不喜欢打打杀杀,从小的梦想就是貌美如花,她明明是老字号的贼匪之女,却极为渴望当小家碧玉,虽然也有武艺,却很少示人,贴身的两把细剑都贴着大腿藏着,平日里也不知道看些什么话本子,装成良家少女,打扮的清纯如玉,净到四方八里的乡镇上去偶遇书生,想着来一段此生不渝的爱情之后,能遇到良人嫁进乡绅之家。

????因此她一向不管寨子中的任何事,专在外面负责销脏事宜。王怡真以为,问她是没有用的。

????

“我再不管事,那也是寨主的亲女儿,寨子里出的事,我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想知道,我爹还会瞒我吗?更何况……”朝小娇朝着王怡真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更何况,现在同以前能一样吗?以前寨子安稳,我就也在城里作娇小姐,如今寨子都没了,我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口勾引小书生吗?”?

???总感觉这诗词用的不太对,但是……????

“寨子没了……”王怡真吓了一跳,一时间就喊了出来,结果整个宴会上顿了两秒,气得朝小娇使劲捶了她好几拳,然后朝观海又重新拉着傅卫东

“哇哈哈哈”的边笑边喝,大厅重新热闹起来,所有汶边寨的人兄弟,就跟没听到她喊的这句话似的,其它人如傅卫东之类,就算是心里有问也只能忍着,随着他们喝。

????一个寨主,寨子没了,这可真的是……王怡真才明白,怪不得是由朝小娇来同自己讲。

寨子没了,朝观海的心气也跟着没了,如今已经是半退隐的心态,现在汶边寨的事务,都交给了朝小娇作主,更何况王怡真还是个小辈,这种丢脸面的实话,他当然不好自己开口。

????王怡真匆匆扒了几口吃食,便随朝小娇出了宴会厅,陶家院子多,两个人随意找了个有凉无人的院落坐下了,朝小娇才叹着气说道:“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要多谢你们师徒两个。”?

???王怡真之前便听着朝观海谢完救命之恩,又谢收留之恩。汶边寨如今人都在她家宅子里,这收留也是有的,救命之恩又是哪里来的?

????王怡真看着朝小娇,朝小娇说道:“我有段时间没你的消息了,是之后才知道你去了京中寻亲,因此这事你可能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当今圣上定下了泰山封禅,鲁地那边四处再围剿寨子,山贼水匪的人人自危,我们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你师傅派人传来的。”?

???这件事,王怡真倒是知道的。????傅卫东当年在鲁地被王怡真救了,后来找了片没有人也没什么业务的小山头,立了个小寨,他四处收罗帮手,但因为他没什么前途,搞来搞去就收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孤儿,跟着他收收保护费啊什么的,算是王怡真两个师兄。

????后来这两个孩子大的去了别处另立山头,再没有回来,小的倒是有些运道,他家一个亲戚死了独生子,又看中了这孤儿跟着傅卫东武艺不错,便将他过继了过去,不但给这孩子娶子盖房的,还托关系走了门路,让他在县衙门里谋了个差事。

后来鲁地里几桩官府头痛的江湖流盗的案子,傅卫东给他在江湖上跑消息,还黑吃黑解决了几桩,让这孩子立了功,也不知道调去了什么部门,傅卫东为着保护他,他的信息谁也没有说,但王怡真听说的,官还不小。

????前段时间,圣上封禅,鲁地要开始大剿匪的消息,一层层发下来,这二徒弟得着了信,告诉了傅卫东,傅卫东也没什么朋友,就只通知了朝观海,朝观海听说傅卫东自己那寨子离着官道那么远,都暂时退下了山,他便也十分重视这件事,多少安排了几条退路,却没有想到自从傅卫东走之后,鲁地剿匪一日紧似一日,本地官府出面不算,还加上了晋王的大军,摧古拉朽一般的扫荡这些山寨,有负隅顽抗的都被血洗了,朝观海因为早提前安排过一些,眼看着形式不利,便还着兄弟避开了,经营了多年的汶边寨也在前段时间的大扫荡中被毁了,幸好兄弟们都并没有伤着了命。

????朝小娇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次汶边寨都还算是好的,我们只毁了寨子,并没有伤着人,其它鲁地的山寨水寨啊。”朝小娇摇了摇头。

傅卫东的通知虽然只是个人情,但是对于逃掉的人来说,真的是救命,因为没有逃掉的贼匪们,可不就是丢了命。

????王怡真说不出话来。????朝廷剿匪的事,之前傅卫东也说过,当时王怡真还觉得这师傅也够怂的,他离着官道十万八千里,官面上只传了点动静,他就带着人收了寨子跑到京城来投奔避险,也是够小心了。

以前官面上剿匪隔几年一次,哪次换知州不得来一波三把火啊,谁想到这次官府上会突然这样的认真,竟然一副要将鲁地贼匪一往打尽的模样。

????

“我怎么总觉得这事不太对?”王怡真沉思道:“京中到泰山并不远,又都是大道官途,以前不是没有封过禅,官面上理顺了道路也就是了,怎么这次下了这样的狠手?”鲁地也算是自古以来的匪窝了,这山贼水寇的从来没有清理干净过,这次何至于到了动用军队的地步?

????这些年启圣帝治下,也算是国泰民安了,军队的话,不是对外的战争和对内的起义镇压,一向是不会动用的。

????

“当时我爹将兄弟们分散安置,有几个便跟着我住在城里,后来我打听着,这一次明面上是剿匪,但暗地里其实是对付的以前旧魏旧凉的复国军,我们这些人啊,才真的是池鱼,被人给殃了。你也知道我父亲那个人,做的是山贼的勾当,骨子里却当自己是个除暴安良的侠客,我家的寨山从来不同官府做对,也是怕害了兄弟的性命,这一点,倒同你那怂了吧唧的师傅有相像,如今听着是复国军闹事,怕这剿匪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我家就想着,到哪里避一避。”?

???王怡真

“啊”了一声。????并州40年前是魏国旧地、凉州以前是旧凉故国,这两地确实一直有人闹腾着点复国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鲁地也有啊。

这次倒好,鲁地这些道上的兄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啊。

483 歪打正着

对汶边寨的救命之恩,大约就是这样了。

韩观海带着兄弟们离了寨子,却发现整个鲁地的剿匪都如火如荼的开展着,那会子鲁地的江湖道上只有四条路,要么就直接揭起反旗来投了复国军,直接跟官府干,不过这一条不归路,大部分人是不会选的。第二就是原地解散,像是王怡真当初计划的,买地盖房踏下心来讨生活,但这一点,却需要大量的钱,光是建村立户买户籍这种事,都是天文的巨款。第三条路,便是同官府打游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官府走哪我避哪,不过这有个问题,能搞游击战的都是流匪还好说,人家一向是这种行事风格,抢百姓、吃大户,对普通人不手软,只避着官府这强敌,而像是朝观海傅卫东这样还有点英雄情怀的人,却又做不到,最后没有办法,眼见着傅卫东远走高飞了,汶边寨又被官府给剿了,最后朝观海一合计,也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第四条路就是投到外地、或者安全的、别人的地盘上,合并寨子。

他先让人去打听着傅卫东走到了哪里,想说两个人做个伴嘛,结果一打听,他竟然是带着人进了京,韩观海心里那个佩服啊,也不知道傅卫东攒下了多少钱,在这种严打的情况下,竟然还往消费最贵的地方跑?朝观海没这个资本,而且傅卫东跑的太快,上了京也找不到他,所以就算了,就在朝观海再次开始用手中有限的资金去哪里避一避好的时候,结果传来了消息,傅卫东又出现了,乡里传消息慢,贼匪们也没什么飞鸽传书的手段,等着朝观海忙着派人再去打听时,才知道了傅卫东的人护着一群老尼姑们再度上京。

王怡真的出身,一直被傅卫东瞒的很好,同汶边寨的往来,也一向是在傅卫东的寨子中进行,朝小娇知道她是庵里养大的,但并没有详细问过哪个村哪座庵,江湖嘛,大家不只不拘小节,有些出身一类的太细节的东西不要问,也是礼貌。但这一次朝观海打听到了傅卫东不但是财大气粗的买了一块山地,接走了所有的人,还拿出了官家的身份。

朝观海想到了一直被傅卫东护着藏着,不让任何人探听其出身的王怡真,他便明白了什么……

这肯定是傅卫东把徒弟嫁到了什么大户人家作妾,寻了个出路啊。

朝观海对于自己脑补出来的傅卫东的作法,半是鄙夷半是羡慕。

鄙夷的是,送女作妾这种事,他是绝不会作的,羡慕的是……人家的女儿都嫁了,他大女儿都快40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有了官身,朝观海倒也不是说想要官身啊……他其实也一样是年纪大了,不想看兄弟们无端的送死,想过安稳的日子,就算是江湖人也有退休啊,60多该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了。于是朝观海决定,去找傅卫东,因为傅卫东刚买了块地皮嘛,两家有交情,先借来藏一下身总是好的。只要有了新的容身之处,他手上的银钱,完全可以让兄弟们躲到明年春天。

这么想之后,朝观海便派人去打听傅卫东,结果一来二去,竟然同另一伙人撞到了一处,除了朝观海,还有人打听傅卫东……或者应该说是,还有在打听王怡真。

两边的人在同样的乡中,打听的都是同样的事,就这么撞到了一起,让朝观海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一露了行踪,竟然真接下手杀人,朝观海算是那种胆小又狡猾的老江湖,在鲁中道上60年不败也是谨慎,在朝廷的围剿中都能全身而退,却没有想到在乡里失了人手。

对方不但杀了朝观海的人,还杀了好几个乡民,这直接就把朝观海给惹怒了。

一来是替天行道的英雄者,二来是自己的兄弟仇怨不能不报,三来朝观海也看了出来,这些人是同傅卫东和王怡真有仇,若是能抓了,也是给傅卫东一份大礼,于是朝观海带了人追击站这一群人,打到了对方落脚的一个地方,杀掉了好几个,逃掉了好几个,却一个人也没有抓到,因为被他们抓到的,都咬毒自尽了。

朝观海才发觉有点可怕,江湖上的汉子也不会轻易屈服于人,若是被抓了,一定是先将对方喷头盖脸的骂个够本,说一句“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然后等对方来杀,这群人却是一旦确认跑不了了,第一时间安安静静的自尽,这根本不是江湖的做派。

朝观海也晓得这是些什么人,查他们落脚的屋子,也完全查不到任何的底细,但是却在这屋中的地窖里,找到一个被捆成了一团、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

将那个人拎出来审问,朝观海才知道自己闯进了什么天大的祸事中。

“就是你家的陶庄头。”朝小娇说道:“他当时已经被那些人,绑着审讯了好几天了,若不是我们到了救出了他,以他当时的状态,只怕再过个几天,就得伤重而死。”

那人就是陶庄头。

陶庄头当时看着有人来救,撑着一口,对朝观海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抓他的人是复国贼。第二句,送他去官府,必有重谢。说完又晕迷了。

朝观海摇不醒陶庄头了,就去翻他随身的物品行礼,也不知道复国贼抓陶庄头是为了什么,但对他随身的财务却是一点未动,朝观海看着陶庄头的路引、账册、才知道自己救了个财神爷。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运道算好还是算不好。不过是想找个旧友投奔,竟然惹上了复国贼,只怕这一来不用官府,复国贼那边都饶不得他了,鲁地是再也不能呆了,可是他又正好救了陶庄头,一个在并州有着大量田产庄户的大财主,打听不到傅卫东的下落,那就去并州躲一躲,倒也不错,反正陶庄头自己也说了,只要救他,要什么给什么,朝观海也不贪心,到时候陶庄头在并州的田产给他一半,他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朝观海雇上了车、还贴心的给陶庄头请了个大夫,他拿着陶庄头的路引通,装成是陶庄头本人,自己两个女儿,也就真的变成了大家小姐,兄弟们不是扮做管事小厮,就是扮做了护卫,用陶庄头信物还去银庄取了银子,雇着车买了马,一路吃喝玩乐的将晕迷的陶庄头,送回到了并州。

484 一拖再拖

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过的有多么舒服。”朝小娇至今说起来都感动。“出生26年我就没过的这么舒服过,你家庄头可真有钱,这一路行一路走,无论到了哪里都可以用他的信物取钱,虽然每次也不让取多,大城百两,小城20两,每家都有定额,可是我们却再没有缺过钱用,那小厮服侍着我们等着核对信物时,都要给上茶上点心,我的天啊,鲁地最有名的杏花楼限量限时都难买的点心,人家捧到我嘴边,还得问我喜欢哪样,我若是皱一皱眉头,小厮都要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果香味,我能说什么啊,我连那果香味是哪种果,我都不太清楚呢。”

王怡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她听过的传说是朝小娇24岁,原来已经26岁了吗?亏她6年说自己16岁,3年前还说自己17岁,她就当没有听见吧。“那之后,陶庄头是再没有醒过吗?不是说有大夫随行?”算算时间,傅卫东带人回乡,朝观海晚去一步,却救了陶庄头,这也有半个月了吧?这陶庄头是再没有醒吗?不然的话,只要他醒了,完全可以让朝观海给京中派个人送封信啊,也不至于王怡真同银月姨娘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朝小娇继续说道:“一开始是没有醒的。他伤的太重,救他出来时,也是因为扯了作品痛醒的,他也只留了两句话,让我们送他去官府,可是我们本身就是贼啊,哪里敢他送到官府,再加上他并州田庄不少,我爹那会就想着,带着他回并州,一来借他的身份,正好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二来救了他,他就得谢我们的恩,到时候要田要房,也开得了口,反正我们百多号的兄弟,还怕他一个庄头不成,因此我们一心送他回并州,嗯……你明白吧?”

王怡真表示明白。

陶庄头是民,被人抓了害了,肯定第一时间要报官。

可是朝观海毕竟是贼,他不可能送陶庄头去官府,而且真把陶庄头送回并州,陶庄头也不见得心甘情愿给田给房,朝观海这手段,其实就是绑票,等到了并州,陶庄头同意给钱,自然皆大欢喜,不同意给钱的话……扣下了人,家里人给钱也一样啦。江湖上谁家还没有点迷药了,朝观海在到达并州之前,要用陶庄头的身份,更不想让陶庄头醒过来又生出报官的念头,因此一为治伤二为稳妥,这是给陶庄头下了一路的迷药啊。

“本来嘛……到了这悠然庄,我们就想着,让他给钱就行了,你知道我们家的,也是盗亦有盗,赎金可以多要,但绝不做夺人田产的事,毕竟大户人家的地契房契也没法去当铺……可是这吧……这中间又有了点意外。”朝小娇说道。

是朝天娇,这位阿姨仗着常年运动量足,又长着脸嫩,一直对外宣称22岁,但其实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已经用18岁的年龄成名江湖了。她的婚事,一直是朝观海心中最重的伤痕。

结果这一次,朝观海带着一众兄弟,拿着陶庄头的钱,吃吃喝喝的上路,竟然还碰上了人生的第一个第一次,他家遇到劫道的了,进了并州地界,在东山上,让东山寨的山贼给拦了。

当时东山寨正劫着一家商队,当洗完人家的财物,又将那家人老老少少的绑了,正往回押呢,结果碰上了汶边寨这一路,东山寨马上决定顺手再做一票,结果朝天娇当仁不让的同人打了一场,当时就把东山寨打服了,两家对了春点,当然,朝观海还是用的陶家的名号,又走了江湖上的流程,该给的银钱一点不少,反正也用的陶家的钱,大家交下了朋友,东山寨便让了路,结果那被绑在一边看了一场免费打戏的那商队中,便有人叫了起来。

那家人是冀州商户,同陶家的悠然居也有商业上的来往,只是陶庄头一向神秘,不爱现身人前,商户打点都是掌柜的出面,那家人初见人时并不认得是陶家,后来听朝观海报的是陶庄头的名字,当场就叫了起来,那关系攀扯的,真情实感啊,两家还真的是有业务往来,甚至这家商户此次运送的货品,就是给悠然居的。

东山寨一看,给新朋友面子嘛,不但将这商户的人给放了,还归还了他们一点货物,就是以前王怡真最烦的那种轻质的一车一车的高档丝绸,即不好送当铺也没有门路外销还占地方,东山寨不但还给了这商户,还记了他们的商号,以后再过东山,只要江湖规矩做足,卖路钱给足,东山保证不会再为难他家。

既然有了货,那还得继续再送,而且商户本来就是要去悠然居的铺子,前路上还有几家寨子,再没有什么比跟着有江湖关系的陶家人一起走更安全的了。那家商户的跟队的少管事也是人精,鞍前马后的服侍着朝观海,关照着朝家姐妹两个,是个极为有眼色又机灵的人,说话嘴还甜,十分讨人喜欢。

于是一路跟着朝观海到了悠然居,这位少爷不但得了朝观海的喜欢,还勾搭上了朝天娇,这朝天娇也是恨嫁很久了,以前她那武力值,在江湖上都没几个兄弟敢招惹她,如今这少爷因着自己身子文文弱弱的,反倒极为欣赏朝天娇这样风风火火的女性。说起这一点来,朝小娇也是感叹万分。

“本来其实是我先看中了那少爷的,我想着读书人没有,商户人家也行啊,有钱有地有吃有穿,大不了我以后自己生了儿子养大了考状元,哪里想到商户人家竟然并不喜欢我这样有才有貌又柔弱的女儿,反倒喜欢大姐那种……连我爹都说了,看来以前给我们相看人家,是找错了方向,老想着给我姐找个武艺好的支应门庭,却因为我姐武艺太好,将人都打了回去,绿林道上谁提起我姐不是怕的缩头就跑,生怕被我姐给看中了,早知道商户人家有这样的喜好,我姐也不会拖到今天,我一看,我姐这事,好容易有点解决的苗头,那我就让了吧,其实吧……我还是喜欢读书人。”

不是……王怡真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完全是个人喜好问题。比如朝天娇,她把来求亲的武林人士全打回去,完全是因为她嫌人家长得丑,跟职业无关。而孙公子这位……任是谁在孤立无助随人宰杀的时候,被朝天娇那样的美貌侠女大杀四方的救了下来,心里的震憾同感激都会升到顶点,喜好什么的估计也会变吧。

485 拖无可拖

总之那位孙少爷同朝天娇恋奸情热,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他一边随着朝家的队伍走,一边就往家中去了信,说是要同陶家结亲。

朝观海本来想着将人打发走了,就把陶庄头弄醒,开始商量怎么付保护费呢,结果女儿的婚事有了着落,他也顾不得陶庄头了。再派了两个前哨的兄弟打听之后,发现陶庄头竟然是一个人住着这诺大的院子,不但没有老婆孩子,连家仆都没有,于是朝观海放心大胆的就顶着名就住进了陶家,更不敢让这好容易同大女儿看对眼的年轻人离开,一直到那边孙公子家的人听说儿子勾搭上了大商铺家的女儿,马上派了人来,订婚过礼什么的都办的飞快,朝观海这才放了80的心,终于肯让孙公子回家安排婚事了。

就算是这样,后脚朝家也是第一时间安排送嫁,是生怕人家反悔了啊。

也因此,孙公子暂住以及朝家送嫁的这段也没得办法,大家都忙到飞起,更不敢让血娘子的终身大事出一点差错,只能继续给陶庄头下迷药了。

王怡真是终于明白陶庄头为什么明明这么早之前被人救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这一个月就没醒过啊……落在叛国贼手上,还只是身体上的伤害,朝观海这种的……属于精神攻击啊。

“那他……人……还正常吗?”王怡真有点颤抖的问道。连着一个月晕迷不醒的迷药药量,江湖上杀人不过头,这种情况真没有什么前例,王怡真怕陶庄头别再给朝家玩成了植物人啊。

此时再骂朝家也没什么用了,王怡真以过往的经验来说,她每次找到线索的时候,线索都用断,陶庄头脑死亡的机率挺大的啊。

“唉呀,你看你说的,我就先这么跟你解释,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的婚事,你也不想姐姐的婚事出了差事,再看她剁人吧。”朝小娇拿朝天娇吓唬完王怡真,才说道“你家的庄头当然没事啦,姐姐的婚事一完,我同父亲就给他断了药,前两天,他已经醒了,就是他醒来了,将你的身份告诉我们的啊。”

朝小娇继续说道。

陶庄头好难得醒了,更难得的是没有脑死亡,没有植物人,没有因为睡太久而精神错乱,他醒了第一句,除了“我是谁”没问之外,其它的“我在哪?”“我怎么了?”等灵魂发问一句没少问。

朝观海正义凛然的告诉他,他是被叛国贼下了毒药,他们找了当世神医来治,并送了他回并州悠然居,因此这路费、保护费同医药费请一定要及时支付。

也不知道陶庄头信没信,反正他又要求朝观海去报官。

朝观海当然不能听他的。

便将自己的身份多少透了些给陶庄头,直言自己这边其实身份也不清白,你想啊,若是正常的人家,谁会没事去抄山贼的窝,朝观海当时可不知道那是叛国贼,只当是些流匪,想要黑吃黑呢。朝观海的意思,陶庄头想报官,他不拦着,但必须先将该给他们的银子结清,他们带兄弟走人,陶庄头再委托村人去报官,两边不耽误。

陶庄头听朝观海自报家门,十分的坦诚,心里也挺感动的。他其实也猜到了朝观海会攻打叛国贼的驻地,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当时的求救及许诺报答,也是为了自救没有办法,却没有想到朝观海当真救了他不说,还一路送回,这种行为,别说是贼,就是大户人家,也极少有能作到这一步的。陶庄头思虑了良久,便决定信任朝观海,于是便也将自己的身份合盘托出了。

“他说他并不是这家的主人,这家的主人另有其人,却不方便露面,他主人姓肖,乃是京中的大户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时便给了我爹两个选择。第一,他愿意给我爹钱,让我们离开,但是他也并不是主人家,一切的银钱上的用度,都要上报,我爹要是想讨几千两的银子,那是绝没有的,便是我家在路上用信物取的那几百两,他也得用自己以后几年的工资来补上,若是我爹愿意,可以等他几年之后补上了公款的亏空,然后再付给我爹钱,每年虽然也只200两,可是足够这一群兄弟们的吃喝了。”

这话……别说是当时朝观海这当事人听了,就算是王怡真现在听也是一阵的恍惚,被山贼绑了票还带分期付款的啊……

这第一种的选择,实在没什么诚意。

不过如果觉得不好,陶庄头还提供有第二种的选择。

“说是如果我爹愿意,他可以出钱给兄弟们买良籍,他家是侯府,只是有了良籍,更都可以登记为侯府的侍卫,以后我们寨子的人便再也不用躲避官府了,但有一点,登记成侯府的护院,就得真得给侯府效力,工钱上绝不会少,可是也再不能做江湖上的勾当了。”

这个就……其实对于山贼来说,第二选择明显比第一选择还不靠谱,可是朝观海已经人老力衰,眼看着要退隐江湖的年级,大女儿又是刚嫁为人妇,而且还嫁的极好,百年老字号的商家,就算规模不大,也是衣食悠,更何况二女儿的婚事也一样让他操心。

选一,后面的人生还是要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再把二女儿也拖到30多岁,朝观海怕自己等不起了。

选二,平稳的生活唾手可得,大女儿随时有个嫁家可回,二女儿立刻就是良民身份,可以嫁读书人了,他靠着给侯府当护院,有工资可拿,有地方养老,以后生了小外孙们,都在眼前,他来教武艺,让二女婿教文化、再跟着大女婿经商,在外孙中挑个好的,过给了他姓朝,又有陶庄头在侯府大管事的在,他以后也是并州买地,孙子外孙里,有人考文状元,有人考状元,有人经商有人投军,若他活得够久,也可以像戏文里的杨老令公一样,子孙满堂千古流芳啊……

朝观海没有太多的挣扎,就选了第二条路。

陶庄头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比起他自己掏银钱分期付款给山贼养老来,他当然也希望能用公款多雇些护院,守着悠然居这份家业。

两边达成了共识。

486 早不知道

朝观海这边,将兄弟们都凑到了一起,公布了自己的决定,愿意留下来当良民当护院的,都要按江湖规矩发血誓,不可反悔。不愿意的,可以由陶庄头掏钱,一人送20两银,自谋生路。他话放在这里,让兄弟们都好好考虑几天,再给答复。

而另一边陶庄头呢,之前在鲁地,他要报官,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又要报官,只是他身子还伤着,根本离不得床,又怕朝观海讲不清楚,便写了两封信,交给朝观海,一封是给此地官府的,揭发叛国贼之事,另一封信给济宁伯府,讲述发生之事,并嘱咐一定是要亲手交到了济宁伯府的银月姨娘手上,又或者交给长小姐王怡真,这两个人是谁也行,其它人,绝不可信。

是到了这一步,王怡真的名字终于被带了出来,朝观海等人以前不知道王怡真的身世,可是她名字却没有改过,朝观海之前因着傅卫东派人来迁走尼姑庵一事,只道是他用王怡真攀上了什么富贵人家,却没想过王怡真本身就出家富贵,再一细问,王怡真从小养在尼姑庵的身份也对得上,想来这位侯府小姐,就是他们认识的三娘子没跑了。

朝观海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巧的事情,他们本就是想去投靠傅卫东,阴差阳错的救了王怡真家的庄头,这庄头又替王怡真招揽他们入济宁侯府给王怡真做家将。若说朝观海之前还对家将之事有半分犹豫,如今也没有了,王怡真那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晚辈,傅卫东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本就互相信任,跟着他们混,不怕被人招安再出卖,还能得个官身,那可比飘在江湖道上黑吃黑要安稳的多。

朝观海当时拿了信,又从陶庄头那里领了银子,上京送信的心腹也定了下来,想到未来的前途如此光明,又见天色已晚,朝观海便整了一桌硬菜,一来是送心腹上京,二来之后陆续肯定还是会有兄弟离开,算作一起做个最后的饯别。大家吃吃喝喝半晚上,本想着第二天一早,心腹就去送信,其它若有不肯留下的兄弟,也会陆续的离开。

“却没有想到,那个一张马脸的什么天雷山的三当家,半夜就带了人来偷袭我们,当时兄弟们都在喝酒,若不是陶家这房子本就做的墙体高厚,又有兄弟出去吐酒时发觉了动静,只怕我当夜就得被人截走。”朝小娇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的骂了起来。

他们之前去送嫁朝天娇,请了新认识的东山寨帮着通并州这边的关系,要不然,劫新娘花轿这种事,山贼们也是很愿意做的,谁让新娘有嫁妆呢,跟劫商队的收入差不到哪里去,万一碰上不那么地道的贼匪,把新娘一起劫了的都有。朝观海等着30多年,好容易女儿可以嫁了,他宁可多花点钱求个和气,也不想朝天娇穿着嫁衣拿刀剁人,于是东山寨又请了成元寨,两个寨子的面子,将整个并州绿林都打点到了,到了冀州,又请了天雷寨出面打点,一路上朝观海的银子花到了,都平平安安的,谁能想到最让人担心的送嫁没有出波折,反而是回来了之后,朝小娇惹来了人呢。

按着江湖上的规矩,天雷寨是拿了朝观海打点的好处的,那就该拿钱办事,更何况东山成无两寨也都说了天雷寨名声极好,朝观海也觉得杜继投脾气,是同自己一样,有侠义心肠的人,所以当时拒绝了山望山求亲,也没想往心里去。结果那天夜里,山望山带人想进府,先是冲击府门,墙高门厚没有冲开,又想爬墙,却已经被人发现,两边对射了几轮箭,伤了几个人,之后山望山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朝观海便发现,陶家附近有哨子盯着,试着派了两个兄弟出去,果然没有走多久就受到攻击,对方疯了一样的往死里砍杀,这当成是结亲不成结成了仇,几条离村的路都被人盯死了,山望山这是打算将他们堵死在村子里啊。

这还不算,山望山还封了出村的路,不让村里的人出去耕种购物,生怕有人替陶家报了信,为些也伤了人,惹得村子里报怨纷纷,还曾有过村民到陶家闹事,被朝观海的人暴打一顿,后来倒也不敢来了,可是陶家存下的吃食不多,若一直不能出村购物,也撑不住十天半月的。

这还不止,山望山还天天的来门前叫阵,也不走近,就是白天晚上的来骂,声明若是不将女儿交出来,他便屠尽陶家。

朝观海的人被困在陶家,眼看着出不去,无处求救,又不敢大吃大喝,怕坐吃山空,还得挨着骂,射还射不着人,甚至箭都不敢多射,怕被人给草船借箭再把武器耗没了,心里那火气啊……今天杜继自报家门的时候,离得近了,那一排的箭,就是汶边寨心里的恨啊,要不然,据朝小娇说,平时这群人射箭,准头可没有这么准的。

“你们人多,为什么不冲出去啊?”王怡真问道。

济边寨百多号人,山望山就才20多人,只要冲出去一队人,找了东山成元两寨来说合,也好过被人困死啊。

“我们哪里想到他是只20多人啊,要不是你今天来,我们一直当天雷寨400号人都到了呢。”朝小娇恨道。

这寨子里的人数,也算是个商业机密,大家江湖见面,也没有谁会把自己家兄弟都拉出来,数人头给对方报数,随口一提我家多少多少兄弟,那101个,就说小200人,若是201个,一定升数到300,天雷寨对外号称半百之数,估计内里也就不到400+,可这人数也不是汶边比得上的,朝观海初来,哪晓得他到底多少人,怕自己这100号拼不过啊。

朝观海不知道山望山是叛逃,只当天雷寨调了大部队来抢亲,他怕自己这百多号人出去,给人送人头,只能坚守着陶家,若是早知道山望山只有20个人,汶边寨早出去踩平他们了。

487 是否故人?

现在你们来了,这可真的是太好了。”朝小娇说道:“之前我和爹还愁着,该怎么办呢,出又出不去,连个求救的人和地方都没有,本来我爹说着,我们救了你家的庄头,是给你立了功,结果还是得你来救我们。”朝小娇说道。“我爹这两天被困在这里,都哀声叹气的,一会儿又说没给我找好婆家,对不起我,一会又说兄弟们被他带到了这里,没有生路,我觉得他吧,这两年上了年纪,又失了寨子,再嫁了我姐之后,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了,他难得今天高兴,你就别理他了,如今寨子里不用出去抢劫,银钱上本来就是我管着,你有什么事,问我就行。”

王怡真能有什么事可问啊,不用她问,朝小娇这一张嘴都不停,从头细细讲到尾,都不给她打断的机会,她现在就想见见陶庄头。

………………………………………………………………………………

陶庄头是个很不显眼的中年男性。中等的个头、中等的长相、一脸的病容,被朝小娇扶着挣扎着起来见礼时,王怡真都很难相信,银月姨娘那样一个美人,会喜欢这么个人。不过再普通的脸,王怡真也有印象,其实她在养母惠心那里悄悄偷看过两个人对话的场景,认得出这个人确实是每年给惠心送年礼的汉子。

王怡真摆摆手,说道:“你就是陶庄头吧,别客气了,听说你大病了一场,见礼什么的就免了吧。”

朝小娇扶着他坐好,陶庄头便急急的问道:“这位可是朝老请来的么?不知道是哪家的英雄?可有办法将信送出去了?”

朝小娇脚底下一绊,差点没站稳。“这不是阿真来了么?你不认识?”陶庄头一天两天的急着送信,就是为了给王怡真传递消息,如今王怡真本人到了,他竟然还关心信是否送出?什么个情况?

陶庄头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什……什么?是大小姐?”

王怡真才想起来,他还真不认识。

从前陶庄头去见惠心的时候,惠心便从来不肯让王怡真出来的,王怡真见过他,也只是躲在一旁看过一眼,陶庄头认不出她来,也是正常,朝小娇是直接带了王怡真来陶庄头的房间,看他的表情,难道以为自己是朝家请来的帮手?

“啊……是我。你的事情,银月姨娘已经同我说过了,你没有回她的信,她很担心啊。”王怡真提起银月姨娘,她同陶庄头不仅是老相好,陶庄头面上是济宁伯府的人,但其实同济宁伯府没有相关,他是直接向银月姨娘负责的人,这一点别的人是不知道的。提起了银月,陶庄头的表情也立刻就轻了下来。

“是这样……都怪我太不小心,被叛国军抓了,没能及时报给行程,让姨娘同少爷担心了。”陶庄头说道。

“……”王怡真听着他这话……怎么有些疏远呢,这话倒是一个下人对东家的愧疚,可是王怡真暗示的银月姨娘的担心,很明显并不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是因为朝小娇还在房中的原因吗?

王怡真便让朝小娇出了屋子,结果等人一走,王怡真发现屋里气氛更冷了……

陶庄头面上恭敬,但是整个人都紧绷着,感觉……似乎有几分防备王怡真。

这么说来……两个人没有见过确实是个大问题,这陶庄头该不会以为朝观海是不想帮他办事,故意将他困在这里,再拿个假人来糊弄他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陶庄头看来,都是“他被一群山贼救了,然后山贼把他软禁了,听不到外面一点消息”这样的情况,就算朝天娇说破了天,而且说的都是事实,陶庄头那边只怕还觉得他们是想弄个假的王大小姐来,好谋夺悠然居的产业呢。

王怡真面带微笑的坐了下来,拿出前世给幼儿园的孩子们讲课那样如沐春风又不失严肃的领导风范,对着陶庄头大约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同银月姨娘的近况,再回想一下当然同惠心在庵堂之间的一些旧事,诸如衣食摆设之类。人是没有见过,但陶庄头至少该知道,庵堂的布局吧。

陶庄头果然听的连连点头,两个人就着惠心聊了起来,从惠心当年的衣食住行到王怡真这些年发家创业的励志故事,竟然谈的还挺投机。王怡真本来只是想拉近两个人的距离,随意聊个几句,结果聊到一半才发现,物么的这位陶庄头太会聊了,聊的王怡真为了取信于他,差点这些年劫道同傅卫东几几分成,她都快讲漏了。

“大小姐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我那个妹妹,我是知道的,成日里只知道念佛抄经,旁的事一点不理会,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连大小姐都不顾不管,更让你一个孩子去照看孤儿。”陶庄头抹着眼泪说道:“也亏得大小姐学了些武艺,我从朝家父女那里听说,还做出不少替天行道的好事,不知道大小姐这些年多是在汶上还是梁山?是跟着山贼还是水匪?”

王怡真痛定思痛的想了想,她一开始只是跟着陶庄头一起吐槽惠心不会养孩子来着,本来想引出来的话题是惠心当年私生女儿之事,结果……

这位别说是作庄头了,就作个外交官都合格了。要是在相亲会上遇到,几怕王怡真连月薪都要透给人家了……怪不得她前世单身到快30岁,就她这聊天技巧,还不如直接用武力呢。

“行了。”王怡真挥了挥手,打断了陶庄头,也不跟他叙旧客套了,直接点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是信不过我,不肯认我这个主子,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朝家父女买通来骗你的吧,现在外面的行势这么危及,大家都是自身难保,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陶庄头根本没将她当作主子,否则这么危及的场面,他连半句话也没有说明前情,更不提点王怡真当下的处境该小心自身安全,反而只聊些闲话,这是根本不信她的身份啊。

“怎么没有好处?”陶庄头本来一张悲悯的脸,顿时嘴角一耷拉,也不装故人了,冷笑道:“他们父女两个拿了我的信物,一个月里在一个银庄只能取100两银子,只有信物配上口令,才能无限制的取钱,他们想套我的口令套不出来,就派了你来。大小姐曾经在鲁地落草,这我是打听了到的,而我其实并未见过大小姐长成后的模样,这她们也该知道,我也信她们大约真的见过了大小姐,可是你以为随便来一个年轻女子同我说庵堂旧貌和鲁地匪情,我就会信吗?更何况看你身材容貌,年纪该有20以上了吧……要找人来装,也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

王怡真:“……”

我靠,这果然是前世见过的相亲男的嘴脸,刚套话的时候甜言蜜语,一发现条件不合适立刻夹枪带棍,不就是想女方先走人顺便省一顿饭钱吗?至于说这么丧良心的话吗?她这辈子的肉体是真的只有17岁啊坟蛋。

488 不知

王怡真气的头晕,站起来就抄了桌子上的茶壶。

陶庄头继续冷笑道:“你尽管砸,她们找人来,不就是怕我这副身子受不住拷打死了么?你砸死了我,看你怎么向雇主交待?叛国贼军那样的手段我都没有说任,让他们只敢吊着我这半条命,我倒想见识你们这些山贼水匪有什么本事呢。”

王怡真本来也没想砸一个伤病员,一脚踹开门扔到了房门外,茶壶往外砸。“朝小娇……”

你丫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

朝观海当真算是绿林道上拿得一见的侠盗,他要钱,只会把刀架上陶庄头脖子上大马金刀的威胁,只有朝小娇这个死皮不要脸的,会用这种阴招,26岁的年纪装18岁,惯常打听别人的私产把柄,再给人一锅端,结果套话套到了话祖宗的头上,露了马脚不说,还不事先跟她讲,害她好好一个正主,被自己的下属质疑是个西贝货。

朝小娇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我是情不自禁,谁看着了钱袋子能忍着不伸手啊……况且你也没问啊。”

“滚。”

王怡真撒完了气。

又落回了座上。

“我对你的口令没兴趣,也不想要钱,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到底是拒霜的孩子,还是肖婉儿的孩子?我是谁?”

王怡真问完了,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种灵魂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虽然之前启圣帝似乎是认下了她是肖婉儿的孩子,可是他说的也只是一句“知道了”,鬼知道他知道了什么,王怡真不要他知道,她要自己知道。

大约是王怡真的问题太过直球,陶庄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张着嘴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王怡真笑道:“你果然知道对不对?我真的没有兴趣跟你兜圈子,银月姨娘早同我说了,当年肖家,曾经有过换女的传闻,拒霜……也就是我的养母惠心,曾经有过一个私生的女儿,也就是说,肖婉儿身边,当初应该是有两个看年纪相近的女孩子,一个18岁,一个17岁,我想知道,我是哪一个?”

等下……这么说来刚刚这货确实说她长的面老,不似17岁……但怎么也不该20多岁吧,怎么办呢,还是想砸他。

陶庄头没有想到王怡真爽快起来会这么爽快,愣了半晌才道:“你……你真的……”

“真的真的……真到珍珠一样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信?对了……”王怡真突然的想了起来。从怀里掏了块玉佩出来。

便是她幼年曾经当掉又被启圣帝赎回来还她,还嘱咐她拿好的那一块。

“你可曾见过这玉佩?”王怡真将玉佩拍到了陶庄头的眼前。

陶庄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属下失礼了,您……您请降罪。”他挣扎着要爬起来行礼。

特么的终于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失礼了吧……对一个老季少女说面皮显老,这罪过简直了……

但王怡真看他那动一动就全身骨架要散一半的样子,还真不敢让他乱动的,说不得还得扶他一把。也只能忍着气道:“行吧,你知道就好,现在你告诉我,我生母是谁?”

陶庄头便十分吃惊的说道:“您有这块玉佩,自然是大小姐了……您的生母当然是夫人。”

王怡真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又走错了一步。

看陶庄头见着了玉佩之后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但见过这玉佩,还知道是启圣帝亲手雕的,任谁的眼里都是无价之宝,谁家得了这么一块玩意,也得好好的给子嗣贴身带着,她拿出这块玉佩来,当然就坐实了自己王怡真的身份。

“算啦。”王怡真摇了摇头。

她不问她是真是假了,横竖当年的两个小姑娘,如今也只她一个人在京中刷着存在感,另个女孩,不是被肖婉儿秘密的藏了起来,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是极可能已经死去了,她说她不是肖婉儿之女,貌似都没有人信,倒不如先逮着陶庄头,将当年的事情搞清楚。

因此直接问道:“你答我一句话吧,当年我母亲同拒霜,是不是真的换过了孩子,那拒霜的女儿,如今又在何处?”

陶庄头听了不由得连连的苦笑:“大小姐……这,让我怎么说呢?”

“又不着急,你只从头说起。”

“那……那我就从头开始说了……”陶庄头两眼发直的开口道:“哪里算是头呢?是了,夫人,我是说,当初的小姐,同拒霜,还有我……我们都是一同长大的。”

陶庄头名叫陶然,最早的名字记不得了,也没有人叫,在肖婉儿给他起名陶然之前,一般他都被叫做狗蛋,他与陶拒霜同族,他们这一族,都是肖家的下人。

肖婉儿的母亲是肖家正室,但一般来说,正室嘛,往往是没有小妾来的吃香的,何况肖婉儿的母亲还没有儿子,于是肖家生过儿子的妾室便越来越张狂,最后气得肖婉儿的母亲,将肖婉儿送到了京城她一个寡居的远房表姐妹那里生活,她自己则一气之下去了庵堂做居士,省得母女两个在家还要受妾室的闲气,当时同肖婉儿一起送走,便有陶拒霜母女,以及陶然一家。

小的时候,倒是都曾玩在一起,不过到了京中,大家位定主仆,又男女有别,陶庄头慢慢就在外面跟着管事们历练,再后来嘛……有一天,肖婉儿突然叫了他来,告诉了他一件十分睛天霹雳的事情,那便是他一直视之若妹的拒霜,未婚先孕了。

说起这件事,事隔这么多年,陶然也还是依然心痛不已。“夫人让我悄悄给拒霜租一个院子,将拒霜送了去,其实叫我说,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打了便是了,可是那个傻丫头,无论如何非要将这孩子生了出来,我也没有办法,只好随着她的心意,后来她便一直带着孩子在那里住着,从来不与周边来往,只一心一意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我看她那样过的也挺顺心,便日常里送一些米粮蔬菜,后来……唉,后来有一次那孩子病的厉害,她求着我将她送到了夫人那里,那之后啊,也不知道出了些什么事,我再见着她们母子的时候啊,就是在庵堂了,就像是当年铁了心生孩子一样,那丫头又铁了心的要出家,无论我怎么劝也……唉,那丫头的命也太苦了。”

王怡真满脸震惊的看陶庄头,陶庄头也泪眼汪汪的看她。

我CAO,这货关于拒霜的事情,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王怡真在心里吐了一口血。

陶庄头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依然信不过她?

489 身份有问题

按说陶庄头既然认得那玉佩,也信了,那不该再有所隐瞒,这么说他是真不知道拒霜相关之事?那不是他的族妹吗?

王怡真满心的以为,她是可以从陶庄头这里听到当年的真相的,谁料到了听来的竟然比普通路人,如杜继、傅卫东那样的传闻还不如,所谓的从头开讲,结果不到100字就结束了,还满篇的“略略略略略”,王怡真真的要吐血了。好在在她这一口血不上不下的时候,陶庄头又开了口。

“换孩子的事……我更是半点不知道,因为我要理夫人的生意,一向是并州京城两头跑的,因此夫人带着孩子同拒霜母女一起去外地疗养的事,那次不是我送她们,但是我……”陶庄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再次见到拒霜的时候,是她被人从绿林道里救了下来,她竟然已经是出家了,身边也只养了一个孩子,外人都道是大小姐,但我却不知道这是哪一个女孩,我也曾问过孩子的身分,她便说大小姐已经死了,还当真立了个牌位,我便想着……要不然,这孩子真是我的外甥女儿,拒霜出家,是为死去的大小祈福……要不然就是这孩子……总之,这终归是夫人的安排,拒霜一向只对夫人忠心,不该说的话,她是绝不会说的,大小姐死了反而有死了的好处,我便没有再多过问,只要这孩子能安稳活着就好。

却没有没有想到,大小姐自己会突然说要回京,这么多年过去,大小姐……竟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夫人的在天之灵若能得知,一定是很欣慰的吧。”陶庄头感慨的说道。

王怡真一下子站了起来。

之前的100字满篇全略,如今加的这200字却是槽多无口,她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什么叫死了也有死了的好处?

最主要的是,之前不是说拒霜同孩子,被宋国公府李家的人劫成镖人,打包送往凉州的时候,是被人救了回来的吗?为什么陶庄头又说,那一次之后,回来的就只有拒霜,没有孩子了?

孩子被谁扣下了?又是什么原因,肖婉儿对这个失踪的孩子不闻不问?却吩咐拒霜带着王怡真避到乡间?

要是这么听来,王怡真倒真的有可能是肖婉儿的女儿,毕竟肖婉儿没道理为着别人家的孩子,设个假书这么大的局,可是拒霜的孩子若真的是被人劫走,她又做什么要让王怡真也跟着她忏悔一生,莫非惠心的孩子是替王怡真受了什么苦难,甚至是死了的?所以惠心忏悔,又要王怡真也跟着忏悔。

可是惠心同时又说王怡真死了?还摆了她的牌位,逼着本尊隔三差五的自己拜自己?更是同时却将王怡真正大光明的养在了身边?这就又像是在说,其实失踪了的那孩子才是肖婉儿的女儿,而她身边养的是个假的一般……

这真的是……

假做真时真亦假,王怡真总觉得,惠心同肖婉儿这局设的……就好像是为了故意混淆别人的视听,特意的引人觉得现在的王怡真,是个假货一样,反正王怡真查了这么久,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赝品。

那么……真的有这种可能性吗?王怡真其实就是肖婉儿的女儿,而对方却特意做局,让人觉得她不是?

王怡真看向了陶然。

陶然沉着气,也再看她。

经过之前那一场相亲似的客套话较量,王怡真已经深刻的理解了这位大叔有多么会说话了。

他若不是被你套话,那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露,可是如今他这话中处处漏洞,简直就像是明着告诉王怡真:你的身份有问题,这一切都是为着保护你。

“陶庄头的意思是……大家都觉得,我若死了,比活着好?”不仅是肖婉儿这个母亲,想掩盖王怡真的身份,曾留下蹦遗言,让她一生不要回京,惠心这位养母,也是多次明确并公开的表态,希望王怡真出家为尼,而陶庄头这位肖婉儿的心腹人,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儿失踪时,明明心中起疑,却不敢多问一句,在心里怀疑过王怡真还活着,甚至提出过想见见她,但是惠心说她死了,他便当她死的。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啊,就是王怡真的身份有很大的问题。

说起来帝王的私生女,倒也是个大问题,可是她本身得启圣帝喜欢,又没有什么正室宠妃非要她死不可,何至于这些人要将她藏的这么深呢……就连启圣帝,之前她不露头,启圣帝便当她不存在,直到她跳出来自己刷存在感,启圣帝突然又开始捧着她,要天下都知道他对这个女儿宠之爱之。

前面巴不得她不再重现人世,后面又珍之重之,甚至将挑选下任帝王的权利,都付之于她……就好像……就好像启圣帝也是刚刚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般,也就是说,肖婉儿同惠心想骗的人,甚至包括了帝王。

这说明了,王怡真的身份,并不是在启圣帝那边出的问题,她私生公主的身份,并不需要被瞒的这么深,那这身份就是……出在她自己的身上了?

“我……我的身份?”王怡真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陶庄头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肖婉儿真是吓到了,这该算是误中副车还是叫柳暗花明,她本以为陶庄头是个庄头,最多就知道点闲碎家务事,没想到……他知道的竟然是更为隐秘的事吗?

“我该不会是什么魔族遗孤?或者是仙族遗民?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吧?”注定一生桃花,要被男人追着满世界跑,一生爱恨情仇,到死都清静不下来的那种?

这次换陶庄头吐血了。

真吐了一口血的那种吐血。

“大小姐你……你在乡里时不是该多读的佛经吗?这是……”看的哪里的廉价话本子,能有点正经剧情吗?一般来说读佛之人,就算是觉得自己出身非凡,不是也该觉得自己是菩萨转世吗?为什么只有王怡真的脑没事剧情敞的这么大?

“不是吗?”王怡真侧头想了想,因为她身上人设还有一件可以认主的……可以选圣贤天子的……可以兴天下的宝物吗?往修仙方面靠,不是最正常的。

便是陶庄头这样会说话的人,这一次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提示道:“小姐祖籍并州。”

“知道啊。”

“并州是旧魏国都。”

“知道啊。”

“旧魏有一样宝物。”

“知道啊。”可幻化天下。

所以呢……王怡真便这几个提示串了串。

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是旧魏皇室?那可幻化天下的宝物,就是如今我手里那个可认主、可选贤、可兴天下的宝……书?”突然有一种人吓人吓死人的感觉啊……

490 当机立断

王怡真恨死自己了,她为什么放着绿林劫匪这有前途的工作不做,非得上京呢。

“旧魏……等一下……旧魏不是40多年前就已经完蛋了吗?”王怡真问道。

她今年17岁,肖婉儿也是17岁生女,也就是说,40多年前,旧魏被灭时,肖婉儿都还没有生呢,这同她们母女,到底有什么关系?

“因为……”陶庄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夫人……我是指,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大小姐您的外祖母,是旧魏皇室的私生女啊。”

王怡真现在也恨死皇室私生女了,看看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干了些什么啊。她从她的身世,查到肖婉儿的身世,现在可好了,她姥姥的身世都被她给查出来了……接下来溯本追源,真的要给她讲解祖宗十八代对不对?她怕追查上去全是私生的吧?

不过陶庄头这个下人,也没什么资格讲古。他所知道的便是,肖婉儿的祖母这皇室私生女,倒也不是旧魏直系,只是只沾着血亲的小虾,当年旧魏被灭时,大齐虽然说是杀尽了皇室直系,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多少代散居民间的,跟皇族也就是姓氏沾个边的旧魏远亲们,并没有赶尽杀绝,更何况还是私生女,当初逃掉的小鱼小虾便逃了吧,也不需要多追究。

肖婉儿的母亲便被母族抚养着,也算是位小家碧玉,并且……陶家真的是肖家的下人,同旧魏皇室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至于肖婉儿母亲的身份,也就是她自己知道,过了这么多年结婚生子带孩子半小妾的生活,她本人都已经忘了若在前朝,自己还算是个见不得光的公主呢。

然后……大约在肖婉儿十岁的那年,有一家知道肖婉儿母亲身身份的旧魏皇室的属臣找上了门来,对方已经极为落魄了,会找到这里绝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俗称的……打秋风,也就是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又因为曾经的身份,无法被新朝接纳,这家人不想再呆在并州了,想去当时还没有被打下来的凉国,投靠以前的故旧,于是找到了肖府,希望募捐一点盘缠。

肖婉儿的母亲看着其中一个人确实是曾经照顾过她,便一时心软,给了他家人很多的银钱,可是随便拼济旧魏属臣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因此那家人为了不连累肖婉儿的母亲,便留下了几卷字画,若当真被有心人问起来,肖家只说是买了那家的前朝古画,便可以脱身。

之后也是为此,肖家的小妾将事情告发到丈夫那里,那小妾当然并不知道肖婉儿母亲的身份,也并不敢让外人知道她家买了旧魏的字画,却挑着肖家男主人觉得自己的妻子买不该买的东西,招惹来了灾祸,闹腾的夫妻失和。肖婉儿的母亲索性便将女儿远送到了京城,然后自己找了个尼姑庵带发修行了。

那之后肖婉儿便在京城中住了几年,突然在15岁之前,名扬京城。

肖婉儿以前也擅画,但于其它文才上并不精通,可是却突然传出来了大才之名,只要有人去问,几乎这世间的知识,便没有肖婉儿所不知道的,只是无论谁问什么,都因为不可直接见她,因她这个人性子实在是太过于冷淡和高傲,而无缘当面请教,最有缘份的人,也不过是到肖婉儿面前自陈一番知识,若得了她的青睐,便拿回几张或一本肖婉儿的书稿做为回评罢了。

外人只做肖婉儿当世无所不知,但其实外人并不知道,那知识并不是她的,乃是来源于一页纸书。她所求之事,向那纸书询问,皆可得知答案,那之后她便立了一个书房,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入,但只拒霜是唯一的例外,因着肖婉儿那宝物,本就是拒霜一次意外,在旧魏一副古画的轴中,抽出了来的。

那纸书包罗万象,书中知识万千,妙用无穷,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纸书日常里看着只是白纸一张,用手摸上去便会显影幻形,随查看者的心意可化天下万物,然而能打开它的人,却只有肖婉儿一个。

这宝物是肖婉儿发现,也只肖婉儿能用。

拒霜知道它,可是无论看过多少次,拒霜也打不开它。

最早肖婉儿还未成名时,唯拒霜、陶然即是她的玩伴也是心腹,这件事,肖婉儿并未瞒着她们,自然,两个人作为心腹,也绝对不会告知外人,便是肖婉儿的母亲都不曾说过。

后来陶然长大了,时不时跟随着家人前往并州,更渐渐听到了一些旧魏皇室的传闻,那故事中可幻化天下的皇室宝物《山河社稷图》,听起来实在让陶然心惊,因为听起来会让人想到这宝物同肖婉儿手中的纸书多么相似,而更让人害怕的是……

当年卖了古画,从肖家拿到了银钱,去投奔同窗的那户人家又重新找了回来。

言说当年那几副古画乃是从旧魏宫中所拿,愿意重金赎回,肖婉儿的母亲也不当是个事,便让人通知肖婉儿,将古画带回,听到消息的肖婉儿当时便明白了,人家要的,与其说是古画不如说是纸书,而她手中的,便是旧魏皇室宝物。这宝物早前便说过,只有旧魏皇族可用,当初那卖画的人并不知道画中秘密,拿了出来只当是能卖做盘缠,但他投到了冀州,说不定在那里找到了知道这秘密的人,甚至可能找到了旧魏的皇族之后,便想讨回这画了。

肖婉儿这边裁了一张白纸重新放回画中,让人送了那画回去,先稳住那边的人,反正说好的只有皇室能用,拿回了画的人也只能回到冀州再验真假,可是既然有人知道画中秘密,那么宝物被换过的事,一定藏不住,到时候人家撸一下线索,便能猜到肖婉儿冠绝天下的才名,是怎么来的了。那时候,旧魏皇室那些属臣想怎么对付她?肖婉儿可说不准。

因此,肖婉儿做假的同时,又找上了闺蜜李小姐。

李小姐是能进宫的人物,肖婉儿也没同她客气,将自己的身份说了,更直接将这宝物献给了大齐皇室。

她一个私生女的女儿,即未成婚也未生育,还能使用宝物,并对大齐效忠,比起冀州皇室来,大齐皇室反而会护着她。

491 卷土重来

那之后发生的事……

王怡真一边听陶庄头讲述,一边对心里的线索,这就对得上了。

怪不得大齐前脚刚同凉国联姻,后脚就给人灭国了,因为知道了凉国暗藏祸心,想助旧魏复国。

怪不得李小姐入了先皇的眼,订给了太子,原来她身上是有这样大功一件。

怪不得启圣帝一片情深,先皇却不让肖婉儿为妃,因为她身上有旧魏血统。

怪不得启圣帝说宝物择主,不是什么仙器认主,而是肖婉儿择他为夫,为他生下了孩子。

怪不得启圣帝又将这宝物还归还了肖婉儿,因为这世上只她能用。

怪不得有人要杀肖婉儿同她所生的儿子,怪不得肖婉儿死前大费周章设一个假书之局,怪不得肖婉儿要将孩子送走,一生不许王怡真出现在众人眼前,怪不得陶庄头说明面上死了有死了的好处……

怪不得……

其实还有很多事,没搞明白,比如拒霜被救后那孩子去了哪里,又比如肖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很多事,也真的说得通了。

肖婉儿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旧魏的宝物,用它名扬天下。

却引来祸事,旧魏皇室在凉国的遗族,要么就得带走她,要么就只能杀她。

王怡真以前就想,如果肖婉儿怀的是启圣帝的种,那她急急忙忙找了个刚进京没底蕴只有脸能看的青年结婚,应该就是为了顺利生下孩子,那么她绝无可能为了讨王家欢心而将死掉的孩子换回一个健康的孩子来,她换女的行为,只能是真心为了想瞒下女儿的存在。

启圣帝说是因为她想王怡真过平凡的生活,但说实话,王怡真又不是什么臭名照张之人,谁会让心爱的孩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宁可送去乡下乞讨度日呢,这非送走不可的理由,有点勉强,这些年别说平凡了,王怡真那过得可有点苦啊。何况若是想孩子平凡,为什么只送王怡真不送王正清?可见得有什么理由,是只有王怡真有特殊之处,因此也只需要将她藏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真正的、三岁之前的王怡真,也可以打开那纸书,所以大家才只要她、只藏她。

王怡真一边听着陶庄头的讲述,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的乱翻着跟头,出神了一会儿,才发觉陶庄头的已经停下了讲话。

王怡真之前是想过他该知道一些肖婉儿的秘密,但地没有想到,这秘密会大到这种地步,不过陶庄头所知的也限仅于这个秘密,因此说完了肖婉儿真正的身世,他也提供不出更多来了。

他只知道,肖婉儿是旧魏后裔,能解开并使用皇室宝物,然后拒霜的女儿失踪了,肖婉儿便让他将拒霜同王怡真送到了乡下藏着。陶庄头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又是外男,肖婉儿的事,拒霜说过的,他知道,拒霜若不说,他便不知道,以前他同拒霜兄妹情深,拒霜有事还愿意同他商量,但在拒霜怀孕隐居后,他又常在外面跑着,肖婉儿事,他知道的只怕并不比银月姨娘要多。

“我知道的,便是这样了。”陶庄头看着王怡真回神了,才又叹气道“我其实……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被送到乡下的女孩子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失踪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我问过拒霜一次,她用十分可怕的眼神盯着我,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再问这种问题,她不肯说,我便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我便想,只要那孩子能幸福便好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即是说,陶庄头都是因为王怡真掏出了启圣帝的玉佩,才确实了她是哪一个孩子呢。

说着陶庄头突然抱住了头,小声说道“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还在,还活着,他们又来了,当初我只当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他们又出现了,他们又来了,已经有一个孩子失踪了,如今他们又要……”陶庄头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虽然看不见表情,不过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我接到了银月的信,说是让我去查大小姐的真假,说怕有人冒充,我也怕,就去了乡里,好在大小姐是真的,可是抓了我,问我宝物在哪……我便知道他们还没有得着宝物。”陶庄头又说道“其实我并不是真受得了他们的刑法,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宝物在哪里。”

“……”对此,王怡真也只能表示同情。

一开始说陶庄头说他挨下了叛国贼军的刑罚,没有透露口令时,王怡真便觉得真是一条汉子,江湖上的刑罚她也见过,普通人可不是这么轻易能挨过的,如今才明白,陶庄头不是挨过,而是想招都没得招,也是,如果叛国贼军要的真的是信物口令,又怎么可能还将信物给他留在身上呢,人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宝物,那能取个几百两的信物,人根本没有看在眼里过。

“怪不得你一边要报官,一边又给我写信。”王怡真说道。

被贼人抓了报官是正常,给主家说一下也正常,可是陶庄头却要朝观海安排心腹去送京城的信,并且指名只能银月和王怡真接收,是因为这两个人也有危险,王怡真也能无所不知的消息,这段时间在京城里也是传遍了的,贼人会绑陶庄头,本身就是已经开始疑心王怡真了,他们会觉得,宝物在王怡真的手上,王怡真还能解开,那么下一步,一定会去劫持王怡真,就像当初拒霜身边失踪的那个女孩一样。

“可是我看这信里也没写什么啊?”陶庄头写给王怡真的信,韩小娇早拿给她看了,并没有什么异常,报告了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连他被判**抓走的事情都没有提。

“你看那信的日期。”陶庄头说道“日期落款是暗号,对应成行数字数,就能知道暗语,这也是小姐……是您母亲教的。”

王怡真才发现日期是个假的,如今春暖花开,刚到人间四月天的好日子,这日期的落款却是五月,只不过平常谁会特意去看信的落款日期啊,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就会忽略掉。

“这对出是什么?”王怡真对了对“暗、大小?”

“就是有人伏在暗中,让大小姐小心,阿月若是见着这三个字,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陶庄头说。

这算哪门子的暗语,根本是借机撒我狗粮吧?

492 没送的信

说到了这里,王怡真也是实在没忍住:“话说你和银月姨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彼此有情,为什么不能再一起呢?我还听说过你们发誓不能见面?虽然说她是我家的姨娘,可是……”以肖婉儿外冷内热且护短的个性,没道理不成全啊?拒霜未婚先孕,肖婉儿连孩子都养下了,就算是想给王正清找个保姆,也完全可以做好了安排,等他大了再让银月姨娘嫁,这为什么还带发誓的。

“啊……这个……”陶庄头傻眼。前面他说的那样天大的秘密,结果王怡真要问的就是这个?

王怡真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刚刚还家国天下的说着上代的恩怨,突然就变成八卦节目了,但她真的好奇,现在王正清也大了,两个人要都有意思的话,她也可以安排啊。

“哦,这个,就是……”陶庄头呆愣愣的说道:“我娘……当初看不上阿月,然后让我发誓。”

“那你娘现在呢?”王怡真问道。没娶银月,也没娶别人啊,他娘就愿意。

“过世了。”

“那你家其它人呢,长辈能看着你就这么一个人?”王怡真又问。

“其它……便没有什么人了。”陶庄头又说。

“唉呀,既然都没有什么人了,那我也算是你的主人吧,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乱说什么誓言都不作数的,等你再上京,我给你们把事办了吧,银月姨娘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能这样一直一个人单着吧,这人哪,还是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好点。”王怡真感叹的说道:“你看这次要不是银月还记挂着你,你死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这话可不是假的,若不是银月姨娘提起了陶庄头,王怡真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要不是朝观海碰巧救了他回来,这世上怕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啊……啊……大小姐当然是我的主人了,但是这婚事……”

“你不愿意?”

“我……愿意……”

愿意还一脸的纠结?

王怡真点头,到底也是跟母亲发过的誓,估计心里的坎没这么好过吧。

“放心,等过两天我去给你母亲上个香,告诉她是我这主子逼你娶的,她该也不会怪你。对了,你娘的坟在这里吧?赶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一会我就去。”王怡真一边说。

“不……不用了吧?”陶庄头的脸上汗都上来了:“我娘的坟不在这里,在老家那里,大小姐……大小姐定下来的事也不用同别人汇报,您说行就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王怡真挥了挥手,又说道:“老家不也在这附近吗?你家同原来陶家分宗没有?我有空还是该去露个脸吧?该分还是得分啊,要不然银月姨娘嫁过来,三姑六婆的还是会被人看轻。还是你不想分宗?那我先说清楚了,不分宗你们婚后也得单过,虽然不用服侍婆婆了,可是要那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也不行,我身边嫁出去的姑娘,婚事条约都是有定数的,银月姨娘是我娘的心腹,在京中也帮过我不少,这我得管着,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去。”王怡真身边的女孩子嫁过好几个的,操办婚事这事,她熟的很。

说起来她同肖婉儿最大的相同处大约便在于护短了。

陶庄头再次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大小姐,婚事先不提,我们能不能先说正事?”之前他一直晕着,又疑心这个王怡真是假的?如今终于两个人见了面,为什么话题就跑到了他的婚事上去了?

对这个题议,王怡真也点头同意:“先说正事。”她这个是有这样的毛病,脑洞一开突然跑题,而且一旦突然想起来什么便会忍不住的去作,还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问题是……

“我们还有什么正事呢?”王怡真又问。

陶庄头知道的拒霜的婚事、肖婉儿的身世,都说了啊,他知道的事情,是按时间顺序说的,一路都说到了最新写信之事,貌似也没有什么正事可以谈了吧?

陶庄头被问的再次一头冷汗。

“之前我不知道真的是大小姐到了,那既然是您到了,我写给官府的信,是否也发出了呢,官府是怎么答复的?大小姐又打算怎么安排朝观海诸人?外面实在危险,您什么时候回京?这些事……”他明明觉得正事还有很多啊,为什么王怡真的心里,婚事需要讨论的排名这么靠前?

“那个啊……”王怡真说道:“信没有送啊。”

“没有……”陶庄头高声喊了一声,吃惊的模样看来是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啊。“为什么信没有送啊?”陶庄头喊完,才发觉自己的态度很不好,忙解释道:“我不是指责大小姐什么,但叛国军那边……真的十分的危险,他们以前消声匿迹,我在并州,都未曾听说过他们的踪迹,可是大小姐回京后不久,却有人在鲁地活动了,抓我的人也一直在探问宝物的下落,这根本就是针对大小姐啊,我实在是非常的担心,他们既然能抓到我,自然也会抓大小姐啊,对了,说起来大小姐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大小姐这样离京,也是十分危险的啊。”陶庄头担心道。

“没事。”王怡真才想了起来,自己光是问从前之事,倒忘了解释如今的情况。

“你那两封信,一封给我,我人已经亲到了,自然是不用送的了,另一封交给官府,先交到了县一级,再送上州一级,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又不知道能拨多少兵马,我如今此次出来是同忠信侯府韩家并我家武馆一起的,带了300人来,足够护卫我的安全,而且对方既然之前在鲁地,并没有追到你,可见得人数和能力都有限,想找他们也不难,如今晋王的人马,就在那里呢,等着一会让韩家连络晋王就行。”

叛国起义这种业务,王怡真以前没接触过,但是对方也不是那种花开遍地星火燎原的起义军,如今天下太平正是国泰民安的时候,对方估计也就是旧魏遗族属臣,当初有凉国支持都没见他们翻天,可见这些人人手上的不足,水平上也有限,连朝观海那种百多号人都不敢正面硬刚,她现在带满了300号人,不知道有多安全。

更何况如今亲哥晋王还在鲁地,带着大军剿匪,叛国贼的事,报知山西官府还不如报知晋王呢。

493 生出意外

对于王怡真的决定,陶庄头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住了。

确实王怡真的计划更好。陶庄头也只好问道:“那也请大小姐小心为好,不知道是何时报知的晋王?他可会派人来接应你?虽然说之前叛国贼是在鲁地重现,可是并州总归是他们的大本营,我觉得大小姐还是不要久留,不知道您打算何时回京?”

王怡真笑着点头:“我一会儿就出去同韩家的人说,他家自然会派人去送信,到时候看山望山是个什么反应,他若还来,自然不会放过他,收拾了后患,我们就回京,他若不来,那也是识时务,明天大家便都同我一起走吧。你先跟着我回了京吧。说起来陶家这院落你怎么建成这样?跟个寨堡似的?你手下的人呢,这宅子里怎么一个人也看不见?”朝观海来的时候,陶府是个空宅。

陶庄头看王怡真又开始跑题了,这时候还管宅子建成什么样?外面那可是山贼啊,盯着她的还有叛国贼军。

不过王怡真不急也对,山望山那伙一共20来人,叛国贼军的数量更是少到不敢同朝观海百号人硬碰硬,她现在可是带着400号人呢,因此比起陶庄头担心她来,她到更担心陶庄头的安危,陶庄头被人给盯上,自然以后留京最安全,只是并州这边的生意,就需要另外安排人了。

陶庄头又是长叹了一声。

“这是当年夫人的意思,这样建宅易守难攻,她的身世到底……因此想得便长远些。我只是个下人,又不是这宅子真正的主人,因此一向是宅中只安排人打扫,住的也只我同几个心腹人……,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入鲁地,被叛国贼军抓住了……”没再说话,想来叛国军留下他是有事要问,其它人是不会留的了。

王怡真叹了口气,劝了陶庄头几句“节哀顺便”,这些人的后事安排,王怡真也表示尽量厚待,又得了陶庄头几句代谢。接下来王怡真问了一些别的情况,比如肖婉儿那宝物啊,又或者是两个孩子当初的情况啊,陶庄头便一无所知了,到底他是外男,对于肖婉儿一向是服从命今、不乱打听,因此他知道的事情,只集中在肖婉儿成名之前,再问多了,也没有新的东西。

王怡真便嘱咐了她好好休息,叫了朝小娇领路,朝小娇那嘴巴巴的,一边带路一边说这说那,还不时的插有介绍风景,王怡真想想她在自己家的庄子里竟然还得外人带路,也挺惨的。看着朝小娇对这陶宅十分的喜欢,王怡真便说起了打算明天收拾,准备上京的事情,朝小娇要是真的喜欢这里,解决了山望山的事,倒不是不能让朝家父女留下。

“按你的意思,韩家的人已经派出人手去给晋王那边送信了,你们这次来的这么多人,山望山那厮想来是不敢再出现了,而且他们只20个人,我们虽然吃过了散伙饭,但还留了五十多位兄弟,是不怕他的,只是我从小就长在乡里,最远也就到过州府,我还从来没有上过京呢,别说是你愿意带着兄弟们一起走,就算是你不带别人,也得带上了我。傅叔不是在京中有武馆吗?傅叔都说了,到时候我们都去,挤一挤,不是住不开。”

王怡真其实也想让朝小娇去,朝小娇外表看着娇气,武功其实也很好的,她这边事务一多,几个妹妹又给了李兰兰,人手就很明显不够用了,听完就摇了摇头:“你别住武馆了,我在京中有一处宅子,在京郊那边,四季如春还带着温泉,原来是个国公府的别院,你要是不嫌弃,带着兄弟住到那边吧,又漂亮又舒服,还有人服侍,里面当差的都是国公府的旧仆,你要真想嫁个读书人,就把京里的规矩学好了,我给你安排,又或者你要不耐烦那些规矩,就给我管着点我那些尼师和弟妹,我现在这个身份吧,不敢同他们太过亲近,又怕惹出事来。”

朝小娇听完了高呼一声,拦腰就抱住了王怡真。

“我听你那庄头说你的侯府贵女,还没什么感觉呢,只觉得你发了财,如今没有想到你真的当了京中的大人物,连下仆婚事都能给我安排了?你说你怎么不是个男的,你若是个男的,我直接嫁你不就得了。”

王怡真故意板起了脸来,训她道:“没规没矩的,这句话就能挨一戒尺,我家是伯府,济宁伯府,连自己的主家都能说错,不过你要真想服侍我,倒也可以的,我以后要嫁到献国公府去,现在缺个洗脚婢呢,你服侍的我舒服了,我给你个姨娘做。”

朝小娇于是露出了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就你身边那位小朋友?你也下得去手?而且不是我弄错了,我听你家那庄头说的就是侯府护卫,是他说错了,难道还能是我听错了?”

“是是是……我们二娘子肯定是没错的。”王怡真笑着捅她:“小朋友你不喜欢?阿城马上也要15岁了,你不也就才16岁吗?倒比我更合适。”

“我是明年才16岁。”朝小娇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更喜欢年纪比我大些的。”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前面众人都在饮宴,她们两个姑娘家就不好再去凑热闹了,其实王怡真是无所谓的,朝小娇却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看男人们喝大了对天嚎叫脱衣服划拳什么的,她没兴趣,于是两个人决定回房间继续聊天。

王怡真同韩菱华的房间,也排在了朝小娇房间边上,按说王怡真来了该住主院,但姐妹两个太久没见,要按着朝小娇的意思,就该让王怡真直接睡到她床上去,两个凑头说一晚上的话。

朝小娇自打姐姐嫁了人,也就开始了真心的考虑自己的婚事,这一次缠住了王怡真不停的问京中的风物,看来也是真心的打算要跟着王怡真混,然后嫁在京里了。两个人就这么一说一句我说一句说着,便听见了外面有人由远及近跑步而来的声音。

等人近前了,来人高喊着“二小姐”,“哐当”一声响,隔壁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朝小娇“咦”了一声,“谁找我?”两个人为着说话,进的是王怡真的房间,隔壁间被人这样大力的撞开,看来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朝小娇了,否则就算是汶边寨的人要请示汇报,也没有招呼都不打一声。

朝小娇高喊了一声在这边,然后王怡真的房间门也被人一脚踹开了……

“出事了。”来的人是丁小七,朝小娇平日里装小姐时,他一向都跟着扮马夫小厮,算是朝小娇自己的心腹,此时正一脸的惊恐,喊道:“大李他们出事了。”

“什么事?他们不是给韩家送信的队伍带路,再巡山吗?”朝小娇问道:“能出什么事?”

“死了。”丁小七脸色惨白的说道:“出去的兄弟们,都死了。”

494 伏杀

怎么会……”朝小娇尖叫着跳了起来,王怡真也吃惊不小。

今天晚上出门的兄弟们有两批。

王怡真吩咐了要送信,找晋王联络自然是韩家出人,韩家人是去送信,汶边寨则派了兄弟们则是出去巡逻,一来他们之前送嫁啊什么的,村子里的情况略熟些,二来也是遍找山望山。

之前山望山玩空城计,带着20多个兄弟唬住了汶边寨龟缩不出,因此知道了真相的汶边寨的兄弟们,都憋着一肚子的火,今天王怡真带着四百号人进陶家这事,山望山肯定知道,他识相的,就该带着人立刻离开,若还敢守着,汶边寨打算回敬他们一波,找到了肯定是要回来拉人干架的。

因此汶边寨这次巡逻,带了小30号人,再加上一起离开的韩家送信的3个人,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打算将一旦踩到了山望山的尾巴,就直接将对方干翻的,却没有想到,出去的人,都被人送了回来。

不是32个人,而是32具尸体。连着韩家送信的人,一起被截杀了。

当王怡真扶着手脚发软的朝小娇冲进了大厅的时候,大厅中已经完全见不着刚刚还在饮宴的欢乐气氛了,之前的朝观海还一副退休老人感叹前半生风云际会的模样,如今站在厅中赤目圆瞪,怒火冲冠的狠辣表情,又找回了几分汶边大头领的风采,只是这找回风采的代价,很明显有点大。

“爹……这到底是……”朝小娇喊了一句也说不出句来。她虽然一向不喜欢同寨里的男人们混在一起,可是这些人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当贼匪虽然说是一个风险大的职业,这些年来寨子里也不是没有折扣人口,可是一口气就29位兄弟……任是谁都会肝肠寸断。

这边,已经有人查验完了尸体。

“半数的人是乱箭射死的,箭都被人拨了去,其中有几个人是被刀砍杀,其中五个身上不致命的位置也有箭伤,想来是我们的人遇伏,被人以箭阵阻劫,第一波中箭的人便这样被活活射死,其中有些兄弟或逃开或避开,却被人追上了来刀砍身亡。”

查验尸体的人,说话倒还清晰冷静,王怡真看着,是她们青云武馆的人。

“所以出去的人都在么?”王怡真皱着眉头问道:“是在村子时出得事?在哪个口子上发现的?可派了人去追?”

她同朝小娇晚来了一步,不知道之前的情况,可是想来也知道,这32个人是走到了半路,被山望山的人所截杀,韩家送信的人也在,因着韩家的人少,所以之前说好,汶边的兄弟会送他们到村口,还会派人盯着后方,确保没有山望山的人跟随,那么就是说,这些人并没有分开,还在出村的路上,便被人射杀了?

王怡真都不敢相信,山望山会有这样的能耐,虽然说射箭算是远程攻击,若是在村口等处,较易于伏杀,可是想以20人伏击32个人,还要保证对方四散而逃时,一个人都跑不掉,须得百发百中,指哪射哪,十八罗汉阵也就如此了。杜继可从来没有说过,山望山带出来的全部这样万里挑一的高手啊。

这样的高手聚在一起,能同时伏杀人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那可不是普通兄弟能对付的,王怡真看着这大厅中的人数明显的少了,便知道该是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有人追了出去,若是顺利,今夜便可以一举打掉山望山这伙人。

“出去的人全都……”搭话的是傅卫东,“并不知道是在哪里出的事,我们发现时,尸体就已经到了门口。老丁已经顺着血迹去,带人去查了。”老丁也是汶边寨的人,在看到自己兄弟被人屠杀的时候,但凡是汶边的人便不可能忍住,本来朝观海甚至要亲自去,还是傅卫东将他劝了下来,他即是大当家、又上了年纪、今天还喝多了酒,最好还是坐阵在陶家,因此查验尸体之事,才会由傅卫东来进行。

“尸体到了门口?顺着血迹查?”这一句话比起今天突然死了30多人来更让人吃惊,王怡真瞪大了眼道:“那尸体又是怎么到门口的?”

王怡真以为发现了尸体,就是找到了伏杀现场吗?可是听傅卫东的话,这意思是尸体被搬运到门口,想查还得顺着血迹,可是……搬运尸体的人呢?汶边寨可是时刻有人在陶家房顶上盯着的,有人送尸,不可能悄无声息,汶边寨发现了尸体一阵箭射,甚至应该能将运尸的人留下几个,可是汶边寨收到了尸体还需要顺着血迹查……那这些尸体还是自己走回来的不成么?

前面有认主的法宝,后面还有驱尸之术?王怡真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要立不住了。她四处望了望,实在想找杜继来说说话,他当初一句也没有提,山望山是这种术法大能啊?

“尸体是被绑在马上运过来的。”傅卫东说道:“一匹马上左右各挂一人,兄弟们只发现马群向这边来,并不曾见到驱马之人。”

王怡真内心一阵汗颜,马匹运尸,这是江湖上常见的立威手段呢。她却是没有想到,一来是这两天总接触到宝物之说,她的脑洞也跟着飞向了外太空,二来是……

王怡真算了算:“16匹马?”32具尸体,一马绑二人,那便要16匹。

傅卫东点了点头。

“老李这次带了汶边50个兄弟,我劝过,让他们先等等,但是没有劝住……不过他们是骑了马去的。”

“之前汶边的兄弟,出去巡逻的是骑兵吗?”王怡真又问。

“不算韩家,5人骑马,其它人步行。我看过了,回来的马,都是塞北马种。并州产马,塞北马常见,不过汶边的兄弟们有的是西南马,韩家用的则是军中战马。”傅卫东沉着声音说道。

两人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是翻江倒海一样。不只是师徒两个,傅卫东没有说完的话,大家都听了出来内中的意思。

这马的数量有点不对啊。

495 死仇

绿林博杀,虽然是武艺取胜,可是生死场中,同战场上一样,多数的规律还是共通的,比如骑兵对步兵,速度上、力度上甚至在安全性上都是优势,只要不是江湖单打独半的约架,那么两方对阵,能骑马冲过来砍的,绝不会下马步行来砍。因此马是武器,还是利器,功用多了自然就贵,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

鲁地多山,山路多险,因此鲁地用马一般都是西南马,这样的马跑的不快,可是擅长攀爬和负重,因此傅卫东的寨子同汶边寨,或者说鲁地占山为王的寨子,都不爱用高头的塞北马。而且越险的山,用的马匹的数量就越少,汶边寨立寨凶险之地,马匹的数量并不多。

而且马是极贵重的,朝观海前面虽然拿着陶然的信物,每到一地可取100两,但也不过是路经3个大城,这小500两在手,让大家吃吃喝喝是极舒服的,可是想给兄弟们每人配一匹马就不可能了,因此汶边寨的配置中,骑兵和步兵是1:3。就都已经算是较富裕的寨子了,像当初傅卫东那种穷鬼,带人上京时可是连着他这个寨主在内,都是全员步行,还是上京之后,王怡真接济他的钱,才多买了几匹好马,可以说,在山贼这种行当里也分穷富,杜继的天雷山背靠着晋王府,是不缺钱的,傅卫东同汶边寨这种只能糊口的寨子,马比人宝贵。

当然山望山带出来的20多人,因是叛逃,自然做足了准备,一定是一人一马。

因此,一开始傅卫东说32个人被劫杀,王怡真是能可以理解的。

20个骑兵包围起来,暗箭伤人,彼方这边骑兵只得8人,先一轮射倒,马匹便是全损,能躲过箭的兄弟,也跑不赢马,被人由后追至砍杀,这不是没有可能。

山望山一伙,共就20人,单人独骑而来,顶了天20匹马。

汶边寨同韩家这边的马,又一定会在围杀中有所损伤,也就是说,山望山杀了人,不见得能得着几匹马,可是他送尸体回来,一口气就放归了16匹马,还都不是鲁地的马。这就代表着山望山那边,有16个骑兵损失了自己的马,就为了将尸体送回来?

山望山图的是什么呢?

是疯了吗?山望山是来抢亲的,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他之前攻打陶家还好说,是为了抢人,可是却为什么围杀汶边寨的兄弟?杀了人,还这样示威一般的送来尸体,他这样的行为,朝小娇哪怕是自杀,都不可能跟从他啊?

另外,他为什么要让马送尸体?尸体回来了,马又回不去了,那他那边不就是骑兵变步兵,要被围杀了吗?要知道老李这次出去带的50号人,可是一人一马,汶边寨虽然没有这么多马,但王怡真带来的人,马多得是,老李气疯了要用,谁也不敢拦他。

山望山难道还能杀完那一波,就逃掉不成?那他之前抢亲意义何在?而且就算要逃,有马不是也更好吗?

山望山杀了人,还特意费了马匹将人送了回来,除非是他疯了,否则……

王怡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他有帮手。

山望山带的人不只20个,而是更多,多到了费掉16匹马来扬威,他都不心疼。甚至多到,他明知道王怡真带了300多人增援陶家,也敢再杀下手的地步。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只王怡真,所以之前老李带了50多人骑马去查。可是如果山望山真的有帮手,而且还是无惧于400个壮汉在陶家……

她们进村的时候走的大路,并没有碰上山望山的哨兵,因此在饮宴的时候还笑谈着山望山可能会就这样跑掉,她还同陶庄头说,明天就走呢,可是一转眼,山望山的人便敢在通路上截杀,韩家出村可没有走大道,走的哪条道那就是汶边寨友情推荐了,出村的小路那么多,连自己人心里都没数,山望山凭什么设伏?

虽然没正经上过学,不过王怡真也听说过《孙子兵法》说过“十则围之”,也就是说,她们先期根本就是山望山有意放了进来,瓮中捉鳖的吧?这样山望山才能将他们死死堵在村中,山望山的人,就算没有“十”之多,也一定远胜400人。

汶边这30人小队根本不是那么巧进了人家的套,极有可能是真的在出口处都堵着,被人用人数优势干死的,那么老李这50人,只怕也是去送人头。

王怡真气的喝骂傅卫东“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现在所有的人立刻20人一个小队散到外围,彼此联系注意暗号,扩大搜索范围,青云武馆全体出动,马上将老李他们追回来。”王怡真骂的虽然响,不过却是喊给朝观海听的,朝观海如今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中,否则王怡真同傅卫东能想到的事情,他不会想不到,也便不会让老李带人去归了。

不是不能追,而是不能没有联系的孤军深入,顺着血迹不就又走到了上次被伏杀的地方,万一再让人包圆了怎么办?

如今只能猜到山望山人数众多,根本想不到会有多少人,又是些什么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所有活着的人性命安全。

王怡真说完了,发现大家没人动探啊,于是又喝斥了一句“还不快去。”这次不是骂傅卫东,而是骂青云武馆的一干兄弟。

汶边寨先死30人,再出50人,如今也就小30多人围着朝观海,一个个神情悲愤,王怡真怕把这群人放出去,就直线冲着山望山杀过去,八匹马拉不回来,因此这个时候能够谨慎巡逻的人,一定得是心态平静的人,还要日常里有配合有组织有演练,王怡真自己是没有人手的,但她做惯了寨中的三娘子,也差不多等同于是青云武馆的二当家了,韩家的人她指挥不得,那就只能青云武馆的人去联防巡逻并找人了。

谁知道青云武馆这干兄弟,这一次都面露了难色,那小眼神直往后飘。

王怡真才发现,杜继被青云武馆的人,围在后面。

496 旧识在外面

王怡真四下里转头看了看,才明白青云武馆的人为什么不动了。

之前喝酒的时候,大家当然也是分桌座,可是喝到了高兴,两边的寨子就开始串,韩家那边没什么人理会他们,两个山寨可是哥俩好的已经混到一起了,但如今这站位……

尸体摆在中间,朝观海同汶边寨站一边,傅卫东同青云武馆在另一边,青云武馆的人还将杜继护在后面……

王怡真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也是……山望山出身天雷寨,杜继还是天雷山的大当家,之前门口那一排联箭,就可见汶边寨对天雷寨心中的不满了,现在更是死了三分之一的兄弟……按江湖规矩,汶边寨要拿杜继的人头血祭亡灵,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又真的不关杜继的事,山望山本来就是叛逃,杜继还是因王怡真的缘故,自愿为调停而来,若要让他死在这里,王怡真也会良心不安,傅卫东更是得疯掉。

怪不得青云武馆的人不敢动。

想来王怡真没有过来的时候,两边已经有过争执了。

王怡真这会儿想明白,倒也不敢让青云武馆动了,可是难道就放着50多人不管?又或者再让汶边寨派人?那可真就把朝家的老底掏空了,王怡真正为难着,忠信侯韩同开了口“奕城家的,这件事交给我家吧。”韩家是军中出身,200家将彼此间也有默契,让他们在外围扩大搜索,遇敌时应该也可以做到随时示警并逃脱。也是王怡真之前嘴甜,跟着李奕城又是“舅舅”又是“表哥”的喊了这么多天,韩家早将她当自家儿媳妇看,是万万看不得王怡真为难的,更何况今天这事,并不是同韩家无关啊。

“傅老弟同杜大……当家也是为我家来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死了人的不只朝家,我韩家也失了儿郎,何况韩家的东西还在那厮身上呢,舅舅这就带人去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韩同表示。

不是……怕的就是这样。

王怡真一开始不敢让韩家动,也是因为韩家的人其实分不清天雷寨匪和汶边寨匪有什么区别,青云武馆的人好歹同汶边寨相熟,可是韩家却两边不认识,万一真让他们撞上两边厮杀,他们都不知道该帮谁。

王怡真好说歹说才说服忠信侯只要将人带回就好,韩家想尽快的拿回东西是一回事,王怡真也想啊,但是如今她们在明、在包围中,却连山望山的影子都摸不到,韩家要是真让人吊到了远处,王怡真还怕调虎离山呢。

最终还是朝观海开了口。

他虽然也是悲痛万分,可到底是老江湖,汶边寨是因为朝小娇而惹出争端,韩家则是为自己利益,但杜继同青云武馆一道被困在陶家,本来就已经说明了同山望山不是一道,人家还是为江湖道义而来做调停,本就是受他们边累,断没有再让人受累受伤的道理,朝观海将自己身边仅存的30多兄弟都打散了派到了韩家编的联防小队中,这样一旦发生了冲撞,也能助韩家的家将认出汶边寨的兄弟。青云武馆的人便负责陶家本体的防护。

很快的安排完成,韩家200多人便集体出动了,这一次也是全体骑兵,一边形成网状结构的搜索,一边扩大范围,除了寻回汶边寨的老李诸人,韩家这200多人还有另一个任务,若是能安全出了通道,这些人中另有诸人都带着信件,也算是韩家的死士队了,只要有一个人能离开,便会按先前计划的那样,送信给晋王,不过事到如今变故太多,王怡真又多写了几封信,若出去的人足够多,也应该先通知当地的官府,因为这山望山的手段,虽然不知道外面多少人围他们,但只怕以现在的人手,不足以冲出包围。

大部队一离开,大厅里顿时就空了,又没有人可说什么,杜继同朝观海还隔着傅卫东立在两边,气氛僵硬到无可救药,只余下朝小娇不停的小声哭着。若不是她一时好奇,想看冀州绿林中的扛鼎人物,露了容貌,只怕今天汶边寨也不会有这一场屠戮,更不会引发之后韩家失窃等诸事了。

王怡真小声安慰她几句,可是也十分的空洞,老李诸人寻着血迹过去,十分的危险,等到王怡真安排好诸事,韩家家将追去,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山望山身边的人手,真的像是猜想的那样多,那只怕老李等人也是十分的危险,若是此时韩家顺着线索追去的家将遇到了人,现在也该回了,时间拖的越久,老李等人生还的希望就越小。

但大家都是江湖上打滚久了的,心里也都有数,这世上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刚巧呢。

此时时间一分一秒都觉得漫长,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韩家派出去寻人的小队真的便回来了。

朝小娇扶着朝观海一起迎到了门口,便发现韩家家将或架或扶或抬,带回了几十个全身是血的人来。

没有想到老李等人真的再次遇伏,也没有想到韩家真的将人救了回来……怪不得他们回得晚些,因为受伤的人多,不能用马来带,只能抬着,便慢了些。

“李叔。”朝小娇尖叫了一声,被四个家将抬了回来的,就是老李,身上好几枝箭插着,一身的血,不过也是看着吓人,都不是致命伤,至于对方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

“马大河……你个杂种。老子早晚跺了你喂狗……”老李叫骂着,看着朝观海近前来接他,他又喊道“朝爷,大当家的,外面的人不只山望山,还有马大河,那个杂种,是他带的人。”

朝观海的脸色阴沉沉的,咬着牙不说话。

王怡真听不明白。“马大河是谁?”

“东山寨的大当家?”朝小娇哭着尖叫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这么做?之前大家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王怡真想了起来,杜继之前不知道陶家房顶上的人是谁,曾问过“是否东山的马爷?”

没想到陶家里面的不是,外面的却是?

497 贼众

东山寨是并州的山贼窝。

一般的山寨,看规模也看人数,占地大的不一定有出息,像是朝观海和傅卫东这种不向百姓商户出手的穷贼,百来人已经顶了头。

而天雷寨走的是官贼合营路线,也不愁钱,养个400个算是很牛了。这东山寨一向打劫商户,但也发不了什么财,不大不小的,200多人。

山望山同他家联系上了,也是正常,杜继还是东山寨介绍给朝观海的,比起朝观海这位新朋友来,天雷寨才是老交情。

可是朝观海为人一向仗义,当初看东山寨收了银钱,就依足了江湖规矩办事,便将自己的身份也交代给了对方。两边都是绿林道,就算是东山寨想帮山望山抢亲,因着同朝观海的点头之交,也该先礼后兵,依着规矩先调停、再放话,谈不拢了再站队,万没有出手杀人的道理,更何况东山寨200多人,怎么就敢同陶这400人相抗了?

众人正沉思着,另有一个受伤的兄弟呻吟道:“还有……还有成元寨,砍我的人,是成元寨当初,护卫过大小姐送嫁的……”

朝观海咬着牙轻轻“啊”出了一口气来。

他当初进并州,先遇到东山寨,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朝观海该付的钱没有一点折扣,东山也依足了江湖规矩办事,后来又将成元寨大当家的介绍给他认识,东山成元两寨,在并州已经算是名声不错、良心还行的寨子了,却没有想到,一朝翻脸,竟然这样背后捅刀。

“还有……还有……”另有一个兄弟也咬着牙道:“还有万岭寨、黑水寨,以前打过交道,我能认出来。”

“啊。”这次王怡真都忍不住的小声尖叫了。

万岭寨和黑水寨她可不用别人来介绍了,这是鲁地的山寨,以前同傅卫东都打过交道,这两家寨,名声并不太好,不但打劫商户,还常有绑票富户的事,只是这两家同朝观海以前也没有旧怨,名声再不好,将大本营扎到了鲁地,也算是山东道上的同行,所谓的打过交道,也是往路时按着规矩办事,没有可能会一路追杀到并州吧?

这一点,朝小娇倒是知道一些。“前段时间鲁地四处是官兵剿杀,从鲁地出来避风头的,不只我们一家,这两家莫不是也进了并州?”朝小娇说道:“这两家寨子都是以打劫商户为主,两家也都临着曹州,只怕对这并州最熟。”

王怡真点了点头。

说来鲁地也是个奇迹之地,出圣人,也出贼人,孔孟皆出于此,八百里水泊也出于此。虽然这个异界王怡真不晓得有没有这两样,但据她所知,鲁地也是响马之流从来不绝、山盗水匪从来不断,鲁地人本就彪悍,又多山水,以此处为大本营,河直、直隶的贼匪也前来投奔,跨马带铃,向西行劫晋商财货,向北劫掠蒙古马匹皮草,向东通运河行水路贩私,总之就是以山东为出发点,无处不能抢啊。

曹州的贼,就是多来抢晋商,也算是流寇的一种,想长久生意,在这边一定也都同并州绿林通过气的,路熟人熟,但有一点坏处,流寇作案,讲究速度为上,因此这两家都是骑兵为主,人数便格外的少些,一家只30多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东山、成元两寨,不过400人,也就是同陶家的人数相近,再加万岭、黑水两寨,山望山20人,顶天不过500人,王怡真这边若是倾巢而出,拼个你死我活,未必打不过对方,只是双方半斤八两,死伤对半罢了……

不……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先不说这五家为什么合在一处,就算是合在一处,哪一家也没有生死大仇,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杀手啊?

被韩家带回来的汶边寨的兄弟们,都已经抬进了厅中,轻伤重伤都算上,只回来了37个人,也就是说,又死了十多个。至于韩家身带信件的家将……因为对方也是用的网络联防法,一队有难八方来援的战法,因此两边比人数,韩家的200多人并不占优,信使一个也没能走出去,又要抢人救人,全都被逼了回来,只是他们若出,对方便杀,他们若入,对方并不追赶。

这些人……

将王怡真等人围在村中,并不攻打,可是若有人试图离开,却会被下这样的狠手。

这给人一种感觉,似乎这些人本意并非想要伤人,可是若有人打算离开求援,他们却是不许的。

这种手段……

绿林道上没有,谁家打劫也都是速战速决,倒是兵法上……

忠信侯道:“他们这是打算围死我们啊,搞什么兵临城下,看我们做困兽之斗,不过是想等我们吃喝耗尽了再攻城。”王怡真也是这样觉得,围城是人多欺负人少,打的是心理战,被围的一方吃喝供给不足,日防攻夜防守,心理压力会越来越大,用这样的手段,那就是不接受议合,只接受投降的,围着,不是打不过你,不过是给你一分颜面,要你自己看清高下罢了,拱手送上降书,割地和亲罢了。

朝小娇高喊道:“我嫁,我愿意嫁,我不能眼看着兄弟们为我送死。”

都不用王怡真劝,汶边寨的一众兄弟反对的声音就把朝小娇的声音压没声了。走上绿林道,每天都是生死局,要是让汶边两朵金花之一就这么拱人送了敌人,那汶边寨这些男人也不用人杀,此生也没有面目再出头见人了,一人给自己一刀算了。

更何况这次死伤的不只汶边,韩家也出了人命,她朝小娇想和亲,也得问韩家答不答应呢。

“要我说,既然是人数相当,今天我们便冲出去,同他们拼了。”

这话说出来,韩家人一致赞同,人数若相当,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王怡真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里不只她一家,又是人生地不熟,到底怎么冲杀,什么路线,还得再商量。众人正吵着,突然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怕就不只这五家啊。”

众人顺着声音一看说话的人,王怡真头又开始痛了。

杜继这家伙,之前也没点动静,现在倒开始出声了。是怕人家想不起他来吗?

陶家这400口人,坐吃山空撑不住十天,外面不管是不是五家,若是今天夜里不冲出去,可就真被人给困住了,他现在这样说话,不是摆明了帮山望山说话,要朝小娇献身吗?能不能别这样自寻死路?

498 现身

杜继站在陶家的房顶上,已经喊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王怡真这里便得着了韩家的哨兵的消息,山望山出现了。

等王怡真赶到了房顶的时候,房顶上正排着一溜的兄弟朝着外面边骂边放箭,山望山带着人也同样在远处骂着,两边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对骂,这时候输赢就看嗓门和人数了。

很可惜,光比人数的话,山望山那边赢了。

陶家如今不光是门前,连着整个陶府,都被人围了起来,虽然四边都有兄弟守着,谁敢近前来就放箭,但是看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头,竟然似有千人之众……只怕是王怡真这边,哪怕百发百中,自己的箭数都不够人家的人数了。说到了这里,也幸好陶家这大院同别处的院落不同,陶家的院墙本来就比别家要高,在大门处还做成了可以攀登的小楼,说起来,陶家这院落,与其说像大户人家,倒更像是个山寨,王怡真用起来也顺手,听说了山望山出现,便同朝小娇、朝观海、傅卫东、韩家众人一起,登上了房顶。

陶家正门前聚的人最多,却前排有那么几个人,骑的马格外的神骏些,皮甲鲜亮,看来,该是那几家寨子的寨主,聚在一处。

王怡真上去了,挥了挥手,陶家这边的人便停了箭,也停了骂。王怡真便站到了杜继的身边,问道:“山望山在里面?”

“对面里身型最高,骑棕黑马穿黑皮甲衣的就是。”杜继说道。

王怡真一眼看过去,对面排众而出了7个人,其中6个穿的都是黑皮甲衣,好歹其中确实有一个人高人一头,而且这人也已经越众而出,近前了两步。

其实她不用杜继说,光是打了个照面,朝小娇就已经指着那个人尖叫着骂起来了,但她不骂山望山见色起义,只骂山望山不守江湖规矩。

因着这强抢良家妇,其实也就只傅卫东同汶边寨、天雷寨这样的寨子会遵守,一般的寨子,多少还是很乐于进行这项运动的,若朝小娇是良家女儿,山望山抢便抢了,只是既然东山成元的人也在这里,那边大约也该知道朝小娇的身份了,江湖上绿林是同道,可杀不可辱,你抢亲抢到了同行的头上,那就坏规矩了。

不只是山望山,就连同其它寨子里的人也一样,盗匪虽恶,可是总归是求财,汶边寨是自外而来,到了人家的地盘没有错,该过的礼金一分未少,该守的规矩都守过了,东山成元也发了言和平相处,就算不至于歃血为誓,那说出嘴的话也该一言九鼎。有了恩怨也该先划下道来,断没有在背后捅刀的道理。

王怡真明白朝小娇心里的愤怒,可是如今眼看着转攻的人较多,王怡真也是怕朝小娇真个将人骂急了,两边会不管不顾的火拼起来,因此早叮嘱了朝小娇,骂归骂,只骂山望山一个人,而且只拿江湖规矩说事。

对面的人大约也知道自己坏了规矩,虽然脸上都有不豫之色,但也随着朝小娇骂了,朝小娇这一骂,倒将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的身上,杜继又悄悄小声再说道:“左手边第一个就是东山寨的马大河,左边第二是成元寨的袁中,第三个是险石滩的大当家,名字叫李奇志,他家跨并州冀州两个州,在齐地鲁地也常活动,算是北绿林中数得上的榜首,他家怎么会来?这李奇志,便是我到他面前也要恭敬,望山是绝对请不动他的,并州这三家凑到了一起,怕还以他为尊。”杜继从最左边开始介绍,一来是因为三家站位的顺序是这样,二来东山成元两家,王怡真是心里有了数的,先让她对上了人,再认新人,三来光看站位也知道险石滩抢的是C位,这次的行动,只怕不只是东山、成元背义,还有些别的原因。

王怡真顺着他说的看过去,能看到人,却没法看到脸,那个李奇志脸上戴着硕大一只脸罩,虽然说是脸罩,却能当百边面具用,盖住了他五分之三的脸。

杜继帮着认出冀州的绿林人,而鲁地那边,王怡真自己就可以了。

左半边3个人,险石滩抢了C位,右半边的3个人,王怡真倒认出了两个人来。

最右边站的是黑水寨的曲志,右二位置则是万岭寨的卞丰,他们两家是在鲁地就打过交道的,谈不上交情也谈不上仇,而右边占了C位的那人,王怡真却不认识,但是看这个人的位置,其重要性犹在黑水、万岭两寨之上,却没有穿山贼常见的黑衣皮甲,而是一身书生的打扮,看着极为年轻和清秀。

王怡真打量他的时候,除了近前一些的山望山正在叫骂着什么,听不清楚之外。其它的6个人,也似在那边讨论着什么,其中四寨都是探着身子,在对险石滩的李奇志说着些什么,而只那年轻的文士,却是贴着李奇志的耳朵低语,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最密。

对方7个人,看来就是这次围杀汶边寨的联军的首领了,说起来哪一个单拎出来,无论寨子大小,也都是一个寨的首脑人物,山望山出队的时候,在最左边,那位置比东山的马大河还偏,只怕这些人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他抢亲而来。若是这些人来此别有目的,那怕便不是什么江湖规矩解决的了的,王怡真觉得,这些人来此,别有目的。

只是这些人之前以围为主,见面就杀,不论是因为什么,王怡真这边都找不到个人去问个分明。

还是杜继自愿的以身为饵,笃定了王怡真以他为质,山望山一定会出面,因此陶家这边才有了让杜继上墙头的一幕。

别说,这一招还真的好用,之前一直围而隐身的山贼们,便随着山望山一起出现了,而且看山望山在那边气极败坏的叫喊,他还是十分重视同杜继的兄弟之情。这就好,他只要愿意露面,就能沟通,而且他越重视杜继,越拿兄弟的安危为重,就得付出代价来谈判,王怡真不仅想搞清楚这些人围杀的目的,最好还能以杜继为人质,直接将这围杀的局面给解开。

只是自己这边骂的振耳欲聋,山望山在那边喊些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因此王怡真便低声对朝小娇说道:“停吧。”

朝小娇也是一口气用尽,正骂的呼吸不畅,于是便停了下来,挥一挥手,她说了停,汶边寨的兄弟们也停了骂,这一次终于能听到百步之外,山望山扯着嗓子的喊声了:“大哥,你来干什么?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狗官,你们敢动我大哥一根汗毛,都等着死无全尸吧。”

499 交涉

王怡真都没来得及堵上耳朵,身后汶边寨的众人又是一阵喝骂,近距离身处于各种高分贝的人生呐喊中,王怡真觉得头很痛啊。山望山这厮也太招人恨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挑起来的,汶边寨恨他都来不及,他倒骂起人来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受害者呢。

只不过……王怡真垂头想了想,突然向朝小娇道:“你们投向了济宁伯府的事情,有对外公开过吗?”

她记得,朝小娇同她说的是,给朝天娇送嫁之后,回到陶家才让陶庄头醒了的,也就是说,汶边寨想投靠济宁伯府,也就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情,而且两边谈妥当条件的当天,山望山就来围村了,那山望山嘴里讲的官府的爪牙是什么意思国?他从哪里知道汶边寨打算从良的?

听他这意思,倒是因为汶边寨投了官府,所以才导致了6寨围攻?

讲真,绿林人士突然招安,确实是江湖大忌,知道的谁不呸一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混江湖道。

可是一来,汶边寨并不算是投奔官府,受到了招安,他们投靠的是济宁伯府,理论上只能算是家将,江湖黑白两道坐山守海的不在少数,这同直接被官府收编,帮着以前的敌人对付自己兄弟不是一个事。

二来,山望山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要知道若说狗官,天雷寨也一样是啊,杜继这千牛备身的官职,山望山又不是不知道。

三来,汶边寨转换了立场的事,只有当事人知道,陶庄头不可能向外传,那传出去的人又是谁呢?

这件事,朝小娇也在想呢,听王怡真问她,截钉截铁的说道:“绝对没有可能是汶边的弟兄,我同父亲晚宴之前才给了众兄弟公开决定,大家都表示理解,不愿意投靠你的,也都将那天的晚宴当做了散伙饭,被山望山拦回来的那一队人,也是一起去一起回,之后我们关紧了大门,你也看到了陶家这里外,大门一关,谁也无法出入,我们无人进出,又没有人被俘,这消息,绝不是这边泄露。”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想到了韩家。

难道是因为韩家入村,让人以为汶边投靠了官府?可是韩家入村不过是今天的事情,看山望山那边的布局,却已经不是一日了,别的不提,至少这6个寨子不可能常驻村中,他们一定是提前到达的,专等着韩家往里进呢。

是了,山望山这布局,针对的该是韩家,他偷了韩家的东西,又知道韩家同天雷山的关系,那么便一定想到,韩家可能会追来,他排布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是想灭韩家……

不过他为什么要灭韩家?他所求不是抢亲吗?他手上6个寨子,只要将人围在里面,断了吃喝,到时候别说韩家为了求存,不会再追究那些财务,就算是朝小娇,若是没有今天的生杀之仇,也说不定会同意婚事啊……

王怡真再一次挥手喊停了两边的对骂,然后一捅杜继,示意杜继照着剧本继续走。

她始终觉得,山望山布今天这么个生死局,其意不只是抢亲。

两边又停了骂。

杜继清了清嗓子,开始喊道:“望山,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要娶亲,哥哥难道会不为你谋划吗?我已经同汶边寨的当家说好了,你将人撤走,好好的送客人离开,朝姑娘就嫁给你。”

当然,汶边寨已经下定了决心,决不妥协,可是这一点山望山不知道啊。对面几个大寨,都是因山望山而来,如今只有杜继能拿得用山望山,用以前的交情逼他做出让步,王怡真只求一个空档,哪怕是让一个信使出去了,给晋王送上一封信,这边的危机就可以解除。

因此朝小娇也寒着脸说道:“不错,山三当家英雄了得,好好来提亲,我并非是不愿意嫁,可是你们实在不该恃强抢亲,你要我家,那杀了我多少弟兄,该赔我家多少钱,都得先坐下来商量。”

这若按着江湖规矩,都几乎算是允婚了。山望山若为了兄弟,也为了自己,便该愿意坐下来商量。因此杜继喊完了话,便等着山望山的回复。

山望山阴沉着一张脸,听杜继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惨笑着喊道:“哥哥,你别骗我了,你以为我把自己的兄弟们都带离了天雷寨?你前脚离开天雷寨,后脚就有兄弟告诉了我,你同韩家一起,要来劝和我,你……你竟然同韩家一起……你竟然同朝家一起,你明知道韩家……”

山望山突然发起了怒来,抽了一把刀在手,只是两边隔着百多岁,他也没什么可砍的,紧握着刀柄,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喊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

王怡真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韩家人所站之处。

王怡真同杜继一起:“……”好丢脸,合着,跟人家汶边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自己这边露了馅啊?

但韩家又有哪里对不住他了?

王怡真看山望山这模样,倒同韩家仇怨颇深似的?她早觉得山望山这行动不像是抢亲,莫非他同韩家才是有仇的?否则何至于设下这样的杀局。

可是若是有仇,当初他盗了韩家的字画,下了迷药,又为什么没有将韩家的人一起砍了,也就是说,盗画那时没有仇?那这仇哪里来的?此时恨起韩家来算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来追,所以结了仇?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山望山那边越说越怒,杜继这边也勃然大怒起来:“是你先偷了韩家的东西,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坏了江湖道的规矩,带累了寨子里的兄弟,人家韩家不计前嫌,愿意拿了钱来赎回物件,也是按着规矩来的?你凭什么怪人家?谁家办事没有个规矩?怎么就只有你可以不按规矩来?你叫唤个什么劲?哪里委屈了你?还叫了这么些兄弟受你的牵连劳累,你很有脸么?”

说着杜继再不理山望山了,冲着那边喊道:“几位大当家,杜继这里有礼了,这次的事情,起因皆是我天雷寨的人不守规矩,反倒累几位为我们奔忙,这之后的赔偿,都会有我同韩家及汶边寨商量,劳动了大家远道而来,自有我天雷寨按着江湖规矩答谢,请大家回吧。”

杜继这话,便是将山望山做的所有的一切,都由他认下了。

500 换人抢

杜继说了这话,对面还没有反应,汶边寨这边先是一阵骚动,有的兄弟,直接就低声的骂了出来,只是之前朝观海说了一切都让朝小娇同王怡真作主,兄弟们也没有直接骂到明面上。

王怡真顿时就觉得有点心虚。

杜继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山望山叛逃一事,也就是说,山望山还是他天雷寨的兄弟,那么照规矩,天雷寨就还是他当家作主,他杜继说了算,不管山望山之前对这些寨子承诺过什么,杜继应下来了才算好使,山望山通知这些寨子八方来援,用的是抢亲的名头,那么杜继说了,现在同汶边寨已经在谈婚事了,即是说,人家援手的人情,他认了,该给了谢金,他来付,但他不再需要这些寨子,因为山望山的婚事,该由他来谈,别的人,没资格插手。

杜继是将山望山作的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差摆明了说,天雷寨不惜一切的代价求退兵了。

这些寨子是山望山凑起来的,凭的都是天雷寨的面子,任是谁被杜继说到这种地步,也再不好意思留下来多管闲事,这些寨子便会离开,陶家被围之危直接就解开了,300多人命也就没有了危险。

可是这些寨子若是离开,汶边寨的人命,也就一起算到了杜继身上。

之前来时,只说让杜继诱山望山出面,可没有商量着让天雷寨背责,若是对方几个寨子真的因为杜继一习话给退了,到时候杜继又身负着退敌之功,到时候山望山跟着这些人一走了之……汶边寨30多条人命可能就会变成了金钱赔偿,王怡真还真是不好交待……

一时间,王怡真都不知道是该盼着这些寨了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就在此时,对面的几个人也已经商量出了结果来。

于是一阵长笑声起。这是江湖上常见的手段,几个寨子合作攻伐时,并不是谁先说话谁是领导,而是谁有资格长笑出声,让大家给出足够的关注度,那才是中心人物。

发声说话的,果然是险石滩的大当家,李奇志郞声笑道:“早听闻了天雷寨是冀州数得上的大寨,一向信誉良好,杜大当家说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不过我等今天聚在这里,虽然是为着山三当家的婚事,咱们绿林道做事一向讲究个始终,我们既然答应了山三当家,那就一定要看到他抱得美人归,才肯走的。”

陶家这边一阵沉默,这意思,就是不肯退了。

王怡真之前心里纠结,想他们退兵,又怕他们退兵了没法向汶边寨交待,可是这一会李奇志直言不肯退兵,王怡真又担心这400多号人都折损在陶家了。

正想着,李奇志那边又开了口:“不过嘛,杜大当家的面子也不能不给,说起来之前伤了汶边的兄弟,也是我们疏忽,实在是汶边的兄弟们见着我们便破口大骂、举刀就砍,其实我们来求亲,真的是很有诚意的啊,就算是朝小姐不肯嫁,就像杜大当家说的一样,也不是不能坐下来商量的。”

王怡真有此吃惊,李奇志这话里的意思是,也并非非要抢朝小娇不可,若陶家能给出别的好处,他们也是可以退兵的。这倒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段,山贼之间黑吃黑也有这样的,狭路相逢,肯依规矩给买路财的,好好的招待吃喝,下次见面还是朋友,若是不守规矩主动交钱的,若让人围住,那是杀是卖也都随人,这种时候势不如人,拿钱也是消灾的手段。

换句话说,这些人中,根本不是山望山作主,若是王怡真这边能满足了李志奇的目的,也可以让这些人退走。

王怡真便高声问道:“说话的可是险石滩的李大当家?”

杜继认得出李奇志,那边也有人认识王怡真,但是两边到底没有正式的做过介绍,就算如今已经是生死之仇,本着江湖上不杀无名之鬼的规矩,该过的礼数都要有。这边是杜继做中人,给李奇志介绍了王怡真,当然不会说她是献国夫人,也没有说名字,而是同朝小娇放在一起,只说是东平闻名的二娘子和三娘子,王怡真能明白他的用意,杜继这样的介绍,不但护了她官方的身份,甚至连傅卫东的存在都隐掉了,到时候今日一过,再有什么江湖恩怨,也牵不上师徒两个人。

那边则由万岭寨的卞丰做中人,介绍了李奇志,两边重新对过了路数,见过了礼数,各种久仰失敬的套话说完,才再开始了谈判。

李奇志并不是为山望山婚事而来,以他的身份,也根本不是山望山请得动的,他今天前来,另有目的,乃是听了一个传闻而来。

李奇志打量着陶家房顶上一溜站开的人。

李奇志这边一溜7个大男人,除了一个书生之外,其实6人全是江湖打扮,黑不溜秋灰不拉基的感觉。

王怡真那边也是一字排开,却因为身份各异,衣着鲜亮,极有特色。

那边是6寨联合,王怡真这边也是四家一起,杜继算是天雷山代表,这中间也只他一个人是江湖打扮之外、今日里傅卫东没有出面,李奕城便算是青云武馆的代表了,他是富家公子的胡服打扮、虽然全场他年纪最小,但看气质衣料也知道非富即贵,忠信侯是韩家代表,一身武将的铁铠披挂,而王怡真、朝小娇、韩菱华三个女孩子,却是着色各异。韩小娇惯了做大家闺秀的打扮,一身的粉裙迎风微动,只能走不能跑,王怡真这段时间为着骑马一直是胡服,一身紫装也是极了贴身,当然,料子也很华贵,两个人本来都是两家能当家作主的人,站在一起即美艳又自信,穿着打扮的还富贵,放在这两军对阵的一群大老爷们中,就跟走错了片场的明星似的。

比起她们两个来,同样是女孩子的韩菱华就朴素的多了,她家都是军中出身,她虽然不像父兄一样非得披了甲才肯上阵,可是也没有穿贵女常穿的胡服,一身的军行衣就出来看热闹了,再加上人又不漂亮,还梳了个男装的发型,一眼看上去,不经意的人估计都看不出她是个女的来,还以为陶家这房顶上只两个姑娘呢。

但李奇志的眼神一圈打量,略过了王怡真同朝小娇,最后眼神便死死定在了韩菱华同李奕城之间,扬手一指:“若这位姑娘肯跟随我们离开,我们两地五家立刻就退去,之前伤了重兄弟的偿金也双倍奉上。”

501 叫阵

朝小娇差点就骂出了口。

虽然对方也算是仇人,骂了他也无所谓,可是这要真骂出一句“你是不是眼瞎?”来,倒是对自己这边的韩菱华更失礼了,所以她是真的忍住了。

王怡真也是十分的诧异。

讲真,她没想到李奇志的额外条件竟然是新娘换人。当然,也不能说是换,他自己点名要韩菱华,却只说有了韩菱华就换走五家,也就是说山望山他不拦着,再抢朝小娇也不关他事。

可是换的对象为什么是韩菱华,论年纪论长相……也该是换她吧,当然,她绝对没有想被换的意思,她就是有点吃惊,这是个人爱好吗?为什么偏是韩菱华呢?

李奇志拿手指着韩菱华,指定了换她,忠信侯自然也是怒不可怒不可遏,刚喊了一声“大胆。”李奕城早跳到了韩菱华的身前,大声嚷嚷道“你算得什么玩意,也妄想娶我表姐,怎么就没有撒泡尿照照镜子,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就你这鲶鱼头乌鱼眼鲅鱼嘴的长相,怎么配得上我表姐。”

王怡真“……”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李奕城这么会骂人,之前只叮嘱了朝小娇别骂的太过,没想到厉害的主在这里?王怡真低声道“奕城,快住口。”虽然骂人一时爽,不过到底现在是敌强我弱,能不能别这么刺激对方啊……

李奇志竟然想要朝菱华这一点,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是这位爷是三地大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被李奕城这么怼着脸的骂着,他要翻脸,这就是谁都想得到的了。

李奇志大约多少年也没有被人这样的骂过,脸色涮一下就沉了下来,连声道“好好好,这位就是献国公吧,小小的年纪生的尖牙利齿,真是生牛犊不怕虎啊,也不想想自己如今已经是死到了临头,来人啊……”

王怡真这边一颗心猛的提起来,朝小娇也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她们两家同没上过战场,只武艺高强的韩家可不同,山贼生涯多年,王怡真深知人数就是优势,平时里这些绿林道嘴上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但其实真正到了生死相博的地步,也是不讲规矩的。

之前李奇志那边对陶家围而不杀,有点困死缴降的意思在里面,因此就算是人有折扣,若是谈好了赔偿,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但这时候李奇志若真下了死命令,两边一旦开始火拼,那就再没有退路,到时候可真就得杀出一个你死我活来了,而就现在的人数的对比悬殊来看,除非有常山赵子龙那级数的高手,以一敌百……不……估计得真正做到以一敌千,要不然王怡真这边四家能活下来的机率,真的不高。

李奇志高喊了一句“来人”,身边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却急急的拉了他一把,小声又急切的说了些什么。于是李奇志的那句“来人”便没有了下文,反倒一副沉思的模样,虽然还是面色不快,可是到底在那年轻人的劝说下点了点头。

看起来,对方是劝住了这场强攻,这倒也是,两伙人火拼来来,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受伤,李奇志想要韩菱华,那硬冲肯定是不可取的。

这个时候王怡真才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这伙人,都是以困为说。

无论是韩菱华还是韩小娇,被对方以数倍于已的人数困住,想脱身那是不可能的了,时间一久,必然弹尽粮绝,到时候上百号的大汉们饿的哇哇叫,那就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了。

一是拼一条命,与敌同归于尽,那么在人数悬殊的情况下,只要开门,李奇志就能捉到人。又或者韩菱华这边死也不肯服侍她,先一步自杀,那同样的,陶家这400号人一样要给她陪葬,也就是说,若为敌,必是死路一条。

二是坚宝不出,可是饿到了极致,只怕要内讧,到时候或是出了献门的奸细,或是主人家服软,早晚还是要将人献上。

李奇志是被李奕城骂出了火气没有错,但是他到底还是想要韩菱华平安去他身边,因此才忍住了。

也就是说,李奇志之前并不想强攻、如今就算是盛怒之下,也不愿意强攻……这么说来……他们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莫非战力不足?

王怡真突然想到,前面朝小娇说过,黑水、万岭两寨是在鲁地被晋王剿过的,才逃往这边的,李奇志也常在鲁地有活动,莫非这些人看着只是人多,其实中间也有伤兵?真打起来,自己这边说不定可以做到一换三?

王怡真一下有些激动。

今天两边谈不妥,李奇志大可以将人撤回去,继续困住陶家,王怡真这边,还是早晚要走到要么同归于尽的。

既然人离不开,早晚一个死字,那么此时让李奇志来攻是不是会更好呢?要知道守方总比攻方轻松,陶家这边又是居高临下,若是此时不战,过上几天,兵困马乏弹尽粮绝,只怕就算想同归于尽,都杀不回本钱来呢,那时候若还想活,只怕就得将韩菱华献出去,哪怕王怡真说愿意为她死,这里可还有汶边同青云的人呢,士气高昂时,人人愿效死力,真到拖到了气势消尽,只怕就人心思变了。

哪怕李奇志那边并没有很多的伤兵,若是早晚一战,那陶家这边的士气状态,此时也正是最巅峰。

眼看着李奇志被那青年劝住,已经再无战意了,甚至远望着他似乎在挥手,看那态度,是想再退走,眼不见为净,省得听陶家这边的谩骂。

王怡真看了一眼朝小娇,问道“战?”

朝小娇也点了点头“战。”

之前这些人要的是朝小娇,两个人也定下了若无破绽偷溜便死战的决心,如今不过是换个人罢了。

既然要死战,那便不能让李奇志离开,王怡真思索着得再骂多几句,叫他为了颜面也得攻过来。

正要说话,却突然被别人的嗓门压住了。

“李奕城。”山望山厉声喝道“你不要只会逞口舌之快,你要是有本事,可敢下来比斗?你若能赢过我,我就带人撤走,绝不回头。”

王怡真一口气差点岔在嗓子眼里。这都什么情况?为什么李奕城骂李奇志,倒把山望山惹的这么暴躁,莫非这两个才是真爱?

502 错认

不过这显然不是八卦的时候。

王怡真第一反应就是高兴,这是公开的约战,山望山要挑李奕城单打独斗。

之前的百般忍耐,不过是因为敌众我寡,杜继想言语挑着敌人坐下来谈判,也失败了,可是如今山望山自己提出来了约战,那么若他败了,已方就可以顺路约战其它的寨主,这可是公开的约架,若在这种场合都不守规矩,这些人以后也没有办法在自己的寨中立足了。当然这几家寨子也许就算是败了,也不会干脆的退出,可是公开的毁约,而且还是约架失败,只会士气大跌,对于两方拼命,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当然,有一个前提,就是王怡真这边只许胜不许败,否则一旦败了,自己这边就要将人奉上了。

因此王怡真第二个反应就是害怕,李奕城这娃,性子可太爆了,山望山说出了这种话来,他绝对会跳出去。

“不许答应。”王怡真马上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李奕城都已经喊出了“我自然……”

因为王怡真不让答应,李奕城在“我自然……”之后,顿了三秒,才喊道“自然要我夫人同意才行。”

王怡真非常后怕的赞许点头。

很好,这孩子的优点就是听话。不过虽然听是听了话,可是李奕城一张脸委屈万分,整个狗头内眼可见的都耷拉了,王怡真甚至都幻觉出他失望下垂的耳朵同尾巴了。

“阿真……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们妄想娶表姐?”李奕城可怜巴巴的试图说明,他的行为才是正义的,而王怡真的吩咐纯属无理取闹。

“……”因为人家妄想娶表姐,所以这傻孩子就妄想他一个刚学武艺一个多月的新人,能单打独斗半过占山为王20多年的土匪了?不过王怡真的教学方式一像不会随意打击娃娃们的自尊感,于是人性化解释道“这是江湖比斗。江湖约架,是单打独斗,哪一边也不能帮手,虽然不用生死斗,但是定输赢,伤重不怨,丢了性命的都有。而且两边若是比斗前先定了彩头,就要拱手奉上,你听他刚才的说法,他胜了,韩表姐就得跟着他走,我们可就什么都完了,而你若胜了,他只带着自己那20多人离开,于人家一点损伤都没有,这得多卑鄙才定得出这种条件来,你要答应,你就输了。”

李奕城只听着对方挑战自己,哪里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道道,马上点头。“那我不能同他比了?”

“比还是要比的……”王怡真思考着,单独约架比所有的人加起来火拼要好,但不能让李奕城去比,她知道这娃子一心要闯江湖,可是拿着韩菱华做赌注,就万万不能有一点失败的可能性“杜大当家,山望山功夫如何?这一局要是你……你推荐谁去?”

王怡真本想说杜继去,他是天雷寨老大,按说功夫该是在山望山之上,又是当大哥的,谁家不对领导有点心里障碍了?可是转念一想,杜继心里也记挂着山望山这兄弟,他又不会看重韩菱华,万一他故意输了一局,那可就完了。

王怡真转了头“要是忠信侯出马,或者韩家三位少爷呢?”

这四家的人里,肯为韩菱华拼命的除了李奕城,就是韩菱华亲生的父兄了,王怡真估计着韩家人出场,一定是拼死要胜的,就是不知道山望山及韩家父子,武力如何?杜继算是唯一见识过两边武力值的,现在也仅能以他的判断为依据了。

“望山刀法极好,韩家三位少年怕都不是对手,若是忠信侯亲自下场,应该有一战之力。”杜继说道。杜继说话,众人都听着,王怡真便立刻点头,忠信侯少时随父亲上过战场,比起没有杀过人的三位韩家少爷,对这种生死杀局更有把握,只是若他出面,山望山的条件是要韩菱华,那他们这边也得再提些条件,一旦胜了,不能只能山望山带着他那20多人不痛不痒的离开。

还在思考该提什么条件时,忠信侯韩同大喊“好。我同你一战,你若赢了,便可来做我的女婿,你若输了,便还我韩家的东西,着你们的人滚。”

“……”p的,这家子怎么都嘴巴这么利索,她不是都说了吗?山望山的条件很卑鄙,也不等等她再提点别的条件……

等下,虽然忠信侯是嘴快,但是这提的条件……

李奇志是说要韩菱华跟他走,韩同却说山望山做他女婿……

也就是说,韩同就算是输了,也是韩菱华不出陶家,而山望山要到陶家来做上门女婿。到时候他愿意进陶家,随时可以绑了,若不愿进陶家,走了也就走了,若是不走,其它5寨也信不过他。也就是说,至少这一场下来,陶家这边不用出代价。

她都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韩同,因着李奕城的原因,韩家人在王怡真的眼里一直是大型的二哈之家,但莫非这位侯爷其实是大智若愚的人吗?

王怡真觉得这条件可以。

山望山不乐意了。

“谁要娶那贱人。”山望山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让那李奕城出战,是男人就该自己护着老婆孩子,让人替战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韩家人顿时又怒了。几位韩公子顿时骂道“你特么说谁是贱人。”“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王怡真“……”

大家,重点是这个吗?

山望山一翻话,除了韩家几位憨批之外,陶家屋顶上的其它人,多少也听出了些门道来了。

山望山之前想强抢朝小娇,可是几个人往屋顶上一站,李奇志却点名要韩菱华。这要说一见钟情都有点奇怪,韩菱华即不是最美的姑娘,身份上还是官家,可是李奇志却点名要她。

如今听山望山的口气,这竟然是因为她同李奕城站在一起,所以这些人是将韩菱华错当成了李奕城的妻子,也就是说,这些人想要的不是女人或压寨夫人,而是肖婉儿的女儿——是想要她王怡真啊。

503 私仇

王怡真心里一时间的惊滔骇浪压都压不住。

其它人也是纷纷去看韩菱华与她,李奕城倒是反应了过来。“唉呀,这些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这娃硬扯了一把朝小娇,两个人换了个位置……他还顺便瞪了朝小娇一眼。

王怡真:“……”

李奕城平日里一向同她的小尾巴似的,两个人因着身份平时要站要坐也都离得近,这次主要是之前杜继先下来喊话山望山出来见他,然后王怡真需要同朝小娇联合主持大局,两个人便一起站了,于是李奕城站位同王怡真中间隔了个人,他之后是韩家,这样的……

因此今天李奕城同韩菱华站得近,会被误认成两个人是夫妻倒也说得过去,其实最主要的是,鲁地的黑水寨曲志、万岭两寨卞丰两个人,都同王怡真、朝小娇打过照面,能确认她们二娘子、三娘子的身份,大约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像话本子那样大的脑洞,想到一个江湖女贼都能走上国夫人的人生巅峰,于是三个姑娘里两个身份明确,另一个又同献国公站在一起,必定是献国夫人无疑了。

王怡真想通了韩菱华这误会,却想不通另外一件事。

“山望山刚才……是叫了你名字吧?”王怡真这话是对李奕城说的,但却并不是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他怎么知道你名字的?又是怎么你来到这里的?怎么知道我也来了的?”

首先,山望山知道李奕城要来,倒也不难,他之前也说了,天雷寨子里还有他的人,给他送个信什么的,简单。

但是王怡真也一起来,这可是临时决定的,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她也在队伍里的?

就这说明了,给山望山送信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兄弟,给他送信的人,怕是天雷寨的高层,甚至是决策层,是能随时知道韩家动向的人。

其次,这些人从哪里知道的李奕城的名字,要知道李奕城在队中,除了韩家叫他阿城,别人可都是称他为献国公的,“李奕城”这三个字,就算是杜继,王怡真也没有介绍过给他,山望山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一点她问,李奕城也没法答啊,倒是杜继说道:“献国公的名字,我们一早就知道啊,我们好歹也算官场上的人,官场上有什么变动,晋王府会通知我们的。倒是山望山那边……”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老二心里也怨我呢。”

忘了,天雷寨还有个没有露面的二当家。因为王怡真的原因,杜继不顾兄弟情,护着她来追山望山,对方若是顾全情谊,会给他送个信也是正常,但就因为这一点,引得山望山临阵改意要换王怡真?

王怡真觉得不是,山望山这些人,知道了她在,便死盯着要捉她,只怕还是同肖婉儿那宝物有些关系。

陶家这边沉默了几秒,山望山还在下面骂起来没完,韩家人气到差点要跳下去同他拼命,反倒是李奕城,王怡真说了不让他去,他就不去,老老实实的一点没有意气用事,这不由得连杜继都有几分的赞许,夸奖道:“献国公宠辱不惊,倒极有大将之风。”

搞得王怡真也有些许的小骄傲了,她家狗子比别家狗子可要乖多了。

这边韩家忠信侯韩同,要不是韩菱华挡着,都要直接跳下房顶应战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菱华是我的女儿,谁敢说我是不相干的人,你小子等着,本侯下去就我的传家宝刀剁了你。”韩同在房顶上骂着。

山望山则在下面骂着:“滚你妈,爷我早就接到了信,那贱人是献国公夫人,同献国公一起来的,爷就要她,你叫她男人下来,爷同他打过,爷若输了,扭头就走。”

“呸,那是我家菱华,还没许人呢,同献国公是表姐弟关系,你别随口污人。”

“我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叫那小杂种下来。”

两个人在墙头马上的对骂着。

“我怎么觉得山望山就是找个理由,要同你这小丈夫对打啊?”朝小娇向王怡真探着身子问道。

“……”王怡真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起来山望山自出现,好像都没有多看朝小娇几眼,他从一出场,就一脸恨意的盯着韩菱华……现在想来韩菱华同李奕城离得近,山望山盯的到底是谁,还真不好说。“山望山同宋国公府有仇吗?”王怡真问杜继。

杜继眼神中十分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凑进了王怡真的耳边,低声道:“有传说……你母亲是李皇后害死的。我们这兄弟几个,当初都受过你母亲的恩慧。别的……该是没有?”

“……啊……”这一点王怡真其实知道,但李皇后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打算算到过李兰兰姐弟身上,毕竟太子这亲儿子同太子妃这亲儿媳还在呢,而且……

山望山是想给肖婉儿出头?这说出来她也得信啊?刚刚山望山以为韩菱华是献国夫人的时候,还喊她贱人呢,这绝对是个人仇怨吧?之前李奕城骂李奇志,山望山发怒,还当两边交情好,如今她也算看出来了,山望山那是怕李奇志发怒同他抢约斗权啊,他就是点了明的要李奕城对打,欺负小娃娃。

结果两边叫骂了半天,全是些没有营养的对喷,谁也不肯就人选退步。王怡真真心觉得这事要不就算了吧,再这么吵下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来,山望山那边只要李奕城,而她这边派谁也不会派李奕城出战啊,与其这么费劲,还不如今天早早回去休息吃饭,既然早晚一战,晚上趁着月黑风高,说不定集400强攻之力,还能将这千人的包围网撕出一个角来。

王怡真正思考着想喊停,却突然发现远处又有6寨的哨兵赶来,因着陶家众人在屋顶上站的高,因此来骑的行动也看得一清二楚,来人直接冲到了险石滩李奇志的马前,众人马都纷纷给他让路。这人是对着李奇志身边的年轻人耳语,年轻人又开始向着李奇志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王怡真见得李奇志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就扬声说道:“我看约斗这主意也不错,否则两边这么僵持着,废了时间也伤了感情,不如我们两边就各派人比拼,一战定胜负如何?”

陶家房顶上,众人面面相觑,莫非外面又有什么变动?

504 同意

陶家屋顶上的众人没想到这李奇志如此干脆,他们千人来围,就算不约斗,早晚陶家这边也是输多赢少,如今以约斗来定胜负,那倒是主动将对方的人数优势给抹掉了。

之前李奇志连李奕城骂他都忍下了,看来明明是打算要久围的,可是突然之间又同意约斗了,还肯一战定胜负,如今看着,倒像是他更想速战速决一样。这样想来,一定是刚刚那骑哨兵带来了些什么消息,让李奇志改了主意,不想久围下去了。

王怡真自然答应:“也好,既然是要换人应战,那我们这边就还是请忠信侯出马。”要一战定胜负,自然是要派最高的高手。

李奇志点了点头,算同意了,山望山却叫嚷了起来。“不行,非要李奕城不可,若不是他,我绝不战。”

这次可轮不到王怡真生气了。

一战定胜负,两边都该派最强的高手,山望山那话,说的好像他天下第一,谁求了他出战一样,自然6寨中其它几位寨主都要不高兴的。李奇志大喝道:“本来也用不着山三当家,大家即然是为我而来,便该当由我应战。”

要按人数要按身份地位,李奇志说了这话,山望山识相的便该退下,可是山望山不只不退,反而还高喊道:“李奇志,这些寨子因你而来,可是却是我递的消息,你莫非想把我甩到一边吗?今天这一战,非要我自己动手不可,你敢过河拆桥,别怪我揭你老底。”

王怡真在房顶上都没话说了,今天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也就是说,山望山将天雷寨传的消息联络了李奇志,李奇志出面请来了其它四家寨子,所谓的“想得到的”莫非就是指她王怡真吗?而山望山手里还握有李奇志的把柄,也就是说,这些人因李奇志而来,可是却因为这把柄,李奇志也要按着山望山的意思行事?

王怡真乐得在房顶上看他们内讧,只是山望山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李奕城,你下来,今天爷要是输给你,这里千数人立刻就走。”山望山叫道,此时他也不再提什么各自的赌约了,看他的目的,只是要同李奕城一战。

“这也太难看了。”连朝小娇都忍不住的骂道:“不论是什么恩怨,都是前代的事情,你怎么跟个孩子较劲,你也算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了,做下这种卑鄙之事,就不怕以后没脸见人吗?”如今众人也都看了出来,只怕这山望山是同李家有仇的,但李奕城才多大,就算有仇也是上代恩怨。

这一句话,将山望山整个人骂的眼都红了。“是谁做下了卑鄙之事,要不是他……”

“望山……”杜继也喝骂道:“你太叫我失望了,你怎么能为着一已之私,惹出这样的乱子来,不论你同李家有什么恩怨,你都不该牵扯旁人。更何况你一向专擅刀法,献国公却学的拳脚,这样的比斗怎么算公平,我们这边万万不会同意的,你既然要比,我同你比好了。”

“大哥。”山望山面对着杜继的斥责,泪都快流下来了,可是还是不肯罢休。

“大哥,这是我同李家的事,今天是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做一个了断,你说不公平,不过是他赤手空拳,我用的是刀罢了,那我也弃刀不用总可以了吧?你叫姓李的下来,我同他比拳,若不然,这千数人现在就冲杀陶家,只怕他也活不过今天。”山望山说着,转头向李奇志喝道:“李大当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今天你想再抓着这献国夫人,可不容易,你不是等这样的机会很久了吗?若我真输了,你要撤走我也认了,可是他们拒险不出,你若这样就退了,以后江湖上出些什么奇怪的传闻,只怕也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吧?”

这句话明着是劝,暗里怎么听都是满满的威胁啊……

若是李奕城不肯出战,那山望山就要李奇志率人冲击,若李奇志不肯,山望山就要抖出些他的秘密来?

王怡真看李奇志。虽然隔得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既然没有说话,那么可见得他的秘密,也确实怕被山望山叫破,也就是说,若李奕城不出战,李奇志真的有可能会率人冲门,毕竟,他也还是想抓王怡真吧?

王怡真沉吟道:“他擅刀?”

杜继点头:“望山向来用刀。”

王怡真曾经傅卫东说过,当初行健武馆一同修习的都是基本拳法,之后会根据每个弟子的特点再教别的武器。

若山望山真的弃刀用拳,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因为刀砍人会死,拳打人就是会痛而已。李奕城别的武艺如何不敢说,拳脚倒是一直在学,加上天生的神力,又是拳怕少壮,该是所有的武艺里,最有利于年轻人的一种武功,40岁的山望山对上14岁的李奕城,说不定真的有胜算。

“这样吧。”王怡真想了半天,才又喊道:“让奕城出战可以,但山三当家也不能使刀,两个人比拼拳脚,我方还要有忠信侯掠阵。两个人就在门下比斗,贵方人多势众,需要得再退300米。”王怡真开出了条件来。

李奇志那边就有人骂上了。

王怡真开的这条件,说白了就是欺负人。普通的弓箭射程不过50-80米,如今陶家在房顶弓,射程按2倍计算吧,150米内,都在陶家射程内,王怡真让两个人在门下比武,便是比斗场在又要6寨再退300米,说不好听的,比斗的过程中,陶家派人一箭射了山望山,6寨那边拍着马就赶不及来救。而且李奕城还有人掠阵,万一到时候一老一小一起揍山望山呢?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这还怎么打?

不过说来也是6寨先欺负人,他们人多,若是还不放些条件给陶家这边,王怡真又怎么敢让李奕城出去。更何况王怡真也不会轻易就让房顶上射箭啊,万一射伤了自己人不说,把山望山射死了,那边群情激动,到时候李奇志就算不受威胁,也不得不下令冲门。

李奇志想了想,王怡真说的条件,他竟然都同意了,只是有一条,他们这边也派人掠阵。

王怡真也同意了,便先让了忠信侯下去,检查的山望山同掠阵的人身上都没有再带兵刃或什么可疑药物,才肯放李奕城下去的。下去之前,王怡真还特意将李奕城叫到了一边千叮万嘱。到最后场子里的忠信侯都看不下去了,喊李奕城快点下去。

叫他说,这男儿汉早晚要流点血汗,约个架还这么婆婆妈妈真没眼看。杜继也忍不住的吐槽道:“这不像是丈夫,以为是儿子呢。”

王怡真:“……”谁叫她就是这操心的命呢。

505 李奕城首秀

陶家屋门口的大平地上,周围500米都清空了的,圈子外面上千人围着看李奕城同山望山比斗,那感觉……

王怡真莫名就想到了前世在万人体育馆看拳击表演的盛况。

忠信侯韩同先一步下去检查过了,山望山同掠阵之人身上都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因此两方站定了位置,按江湖规矩再报姓名,说了些什么江湖恩怨,生死勿论之类的套话,便开始动手了。

先上来两拳,都是试探,无非是你进我退,大家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此一上来谨慎些也是正常。

但几拳的试探过后,让人跌破了眼镜的是李奕城同山望山两个人的拳法竟然一样,特别是刚上来试探性打的几拳,那要是两个人不是对打而是站成一排来打,完全就是一套拳法里招式,默契点都能打成同步。

这一阵将两边的人都看的傻了眼,难不成这两位的恩怨不是家族恩怨?还是门派恩怨不成?这很明显两个人的拳法是同门同源啊,王怡真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杜继苦笑道:“原来您打的这个主意?”

没错了,王怡真打的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样的主意。

外人皆不知天雷寨的来历,但杜继同山望山及傅卫东,全是当初行健武馆的学徒,行健武馆只有一套拳法是基础工,其它的武功,就是个人看天份修习,也就是说,山望山没有了刀,使不出刀法,他就要用拳,他用的拳法,自然同李奕城用的是一样的了。

王怡真觉得,李奕城能胜。

一来,李奕城本来就擅长拳头打人,他又只学了拳,贵精不贵多,光只拳法这一项,李奕城比山望山要精通,用游戏数据比,高好几个技能等级呢。

二来,李奕城最近刚学拳,天天兴奋的不知道什么劲,勤学苦练的,而山望山以刀法为主,天知道多少年没练过拳了,一样的拳,一个熟练到如臂指使,一个是久已生疏,就技能条熟练度来说,李奕城胜。

三来,李奕城真的年轻,天生神力、龙精虎猛的,同一套拳,比力气,比拳硬,山望山不如他。

说白点,就是武术中最重要的胆大、力雄、综合以上三点,王怡真怎么想,李奕城也是稳胜之局。要不然她会舍得放自家狗子出去对咬吗?

事实上,很快的,王怡真设想的情况就出现了。

山望山发现了李奕城的拳法同自己一样,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也变不出别的拳法来了啊,两个人比试,结果变成了套招,你这一起手我就猜到了你出的什么拳,不同点在于李奕城那天天在武馆中同兄弟们比斗,山望山出什么拳,他一扫眼就知道,而山望山看李奕城出拳,各种熟悉,就是反应不急。于是山望山的拳,李奕城能躲、能避、能回击,一时间竟然是李奕城这个一天江湖都没混过的新秀,压制了山望山这个老江湖,两个人过了大约有十几招招,李奕城就率先一拳击中了山望山,虽然只是擦到了肩膀,但就这,也足够让李奕城兴奋的了。

小少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正而八经用武术打架,而且不是同兄弟们对招,不敢用力的那种,是真正的战场对敌,于是李奕城整个人都燃了,嗷嗷的叫着扑了过去,不但加重了力度,还同时加快的速度,一连几拳不停,逼的山望山连连退步,并且这几拳都只险险避过,总觉得再一鼓作气的追进,李奕城就能直接武松打虎似的,将山望山压平打死了。

战场上的气氛陡然间都热烈了几分,陶家屋顶上能看到战局的人们都高声叫起了好来,之前无数兄弟被杀的怨恨与被数千人马围攻的紧张,都一扫而光,连着朝小娇都不禁尖叫道:“小三,你这丈夫真不错,看着乖的跟条小狮子狗似的,原来竟然真是头狮子。”

杜继猛的咳了一声,朝小娇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得顿住了。

山望山摆明了要抢的是李奕城的老婆,之前错认了韩菱华,韩家否认过一次,可是其它人谁都没有开口,为的就是保护王怡真,倒是如今让她叫破了,不过好在她的声音并不是最大,其它持弓的兄弟们叫的更响,自然也就盖过了她的声音,何况除了山望山之后,李奇志的人,离得都远。

王怡真向下面看了一眼,山望山也不知道是否听见,眼神都没有向王怡真这边分一个,他如今躲避李奕城都有些吃力,被李库存城逼的连连后退不止。

王怡真皱了皱眉头,有觉得有些担心。

山望山再这么退,可就退出了忠信侯的保护范围了啊,之前两个人决战的地点离陶家大门近,若是被他有意引到了李奇志那个圈可有点危险。王怡真高喊了一声:“奕城,别离太远。”她虽然说算来算去,都算得李奕城可以赢,可是山望山到底是老江湖,李奕城若是被他挑的一路追到了别人的包围圈,那可不好,她宁可他慢慢的胜,用年轻力壮磨死山望山,也不想他离得太远让她不安心。

李奕城果然听话,之前还连连前扑着,挥舞着拳头趁胜追击,只王怡真一句话,他的攻势就减了,而且脚步一顿,想往回撤。

只是这一撤却是没有撤回来。

李奕城之前出拳猛,力气大,山望山不敢接、不敢拦,只能躲,可是李奕城这一拳要收,力度减了,速度也减了,倒被山望山抓着这一个机会,一拳迎向了他的拳。

这一拳对一掌,说起来竟然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场中的直面较量,而这看似的势均力敌,却是因为李奕城莫名其妙的撤退引起,说起来都是王怡真决胜之时乱插话导致,一时间陶家这边都是一片可惜的声音,虽然没有人当面说王怡真些什么,但那语调里,多少有些怪她多嘴。连着王怡真都暗暗的后悔,若没有自己那一句别离太远,李奕城的气势不会退,也不至于被山望山抓着了朵会,自己这操心的亲妈命也算是无治了。

只是李奕城本人却不觉得可惜,王怡真让他退,他就退。

只是他愿意听话,山望山却不肯他退。

李奕城进击时,山望山步步后退,李奕城要退,却是拳与山望山的拳相抵,山望山化掌为爪,突然就抓住了李奕城的拳,一个侧推,另一手,也变做了爪,抓向了李奕城的咽喉。

王怡真吓的脸色都变了。

506 生变

这不是拳。”王怡真失声喊道:“是擒拿手。”

“啊……好像是吧……”朝小娇莫名其妙的在她身边道。

江湖上所谓的比拳,就是指不带兵器的功夫,拳头也好、掌法也好、擒拿也好,总归人家没带刃,区别很大吗?值得王怡真这样的惊叫?

但王怡真不仅叫了,还叫的很大声,并怒瞪着杜继。“是你的那招擒拿手,这是怎么回事?”

“……”杜继也是被问的一脸的懵逼:“是我常用的擒拿手没错?怎么了?”

“怎么了……”王怡真跺着脚说道:“你不是说他除刀法之外只会拳?怎么不说他还会擒拿手?”

“你……你也没问啊……”杜继冤死了,“望山确实只会刀法,只学过拳,别的他真的再未学过,我并没有说谎啊,只是我同望山也是30年的兄弟,日日里在山上过招,我的擒拿手他看着怕不下几万遍,大约……他自学的?望山这人,也算聪明。”

聪明……

问题是这聪明会要了李奕城的命啊。

如果是普通的擒拿王怡真也不说什么,可是杜继的那擒拿手,极不好对付。

她本身并不是什么江湖通,能跟王语嫣似的,看到招式就认出起源来历,可是山望山之前使的那推掌,便是之前她误会杜继要打傅卫东,因此袭击杜继时,对方下意识的用出来的一招。因此王怡真别的不知道,却知道杜继这几招是个惯式,右手推掌以绵为主,专使一个缠字决,缠到对手脱不开身要与他延斗,左手却是变爪,专抓人要害处。

之前王怡真攻击杜继,他便可以一边与王怡真,一边紧抓着傅卫东不放,当然这同傅卫东不敢反抗他也有关系,但王怡真当时以救人为主,双拳却敌不过杜继单手,甚至近不了杜继的身去救人,便可得知,杜继这套擒拿手不同于一般,甚至他左右两只手,据其势,可以当两个人来使用,外敌多时分兵以制,若专心对付一个,却能出左右合围之势。

江湖上擒拿手不少,但这么精妙的擒拿,王怡真仅见过他一家。

当然,山望山擅刀,可能在擒拿上,没有杜继用的这么娴熟,可是李奕城也是初哥啊。

李奕城的性子直来直去,一向只用蛮力,王怡真会放他下去,也是因为山望山看起来也是个狂燥而急切的人,两个人都是走那种硬碰硬的路子,王怡真不觉得李奕城会输。可是如今山望山能使出这样柔性的擒拿来,就说明他同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同,他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若非如此,用不出那一技推掌,李奕城一味只是刚硬,山望山却有着杜继的擒拿这样可以以柔克刚的招式,两个人之间的胜负,很难料啊。

王怡真这里登时就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结果转眼间,场上的形势就变化了。

山望山自从使出了这擒拿手来,果然是缠的李奕城进也无法进,退也无法退,李奕城的拳越猛,山望山的手缠的就越紧,结果就是李奕城打出去的拳全都落了空,因为此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完全的相反了,山望山知道李奕城的拳,李奕城却不懂山望山的爪。这导致了山望山却好几次险些抓到了李奕城,甚至有一次,他是真的抓到了李奕城的胳膊,想向后反扭,还是李奕城凭着力气大,出拳速度快,硬抢回来的。

但这一来任是谁也看得出,山望山之前根本就是装熊,他就是故意用退让将李奕城引向六寨那边,到时候擒拿只要一招有效,忠信侯离的远了救援不及,他就要可以将李奕城扭绑起来、拖回到阵营中。若不是王怡真及时喊了李奕城回来,李奕城中间后退,此时只怕他就要成了。

也幸好王怡真喊了一句,李奕城一退,山望山只能提前计划,此时虽然也缠的李奕城退不回陶家门口,可是忠信侯韩同也总归离的不远,一看宝贝外甥这边不对劲,立刻就撒腿往那里赶。

只是陶家这边有人掠阵,六寨那边也有,韩同往这边一移,那六寨掠阵的人便也跟着走,掠阵本来就是一边戒备,即是防自己家的将被人伤了,也是防别家掠阵的出手相帮,那人也自然不会允许韩同离的近了,为了拦人就同韩同撞到了一起,王怡真还当两个人会起冲突,只是没想到两个掠阵之人和平的说了几句话,反而一起相携起走到一个最佳观战地点,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还时不时彼此点评两句。

王怡真也是服了,二哈之家的欢乐就是这么容易,但看得出来,忠信侯韩同并不觉得李奕城有危险。他也是少时上过战场的人,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博杀,可见得山望山虽然变招,情况也不是很危机。

杜继便解释道:“韩家出身军伍,认得出我这擒拿,是擒敌专用,并没有杀招。”

王怡真想想也是。

一般的拳法也好,掌法也好,都是手力臂力并用,没有什么直接杀人的,几百年内力一拳震死那都是武侠,武松打虎都得同一位置打上几百下,王怡真也是因为这样,才敢放李奕城下去一战,而其中擒拿算是掌法的一种,又与掌法不同,擒拿更重手上的力气,用的是一个技巧,多数都是为了生擒敌人,同时的,那种一手抓着别人脖子“咔嚓”就掐断了的,也是梦幻招式,特别是杜继这套擒拿,两只手上技法还不同,山望山想抓李奕城还有可能,想单手扭脖那就是妄想了。

韩同认得山望山这套擒拿,只伤不死,所以才并不担心,但是……

伤了也不好啊……

擒拿是没有直接下死手的招式,可是擒拿的招式中,却多得是断胳膊断腿的。李奕城现在还没有被山望山抓住,只是若一旦抓到了一条胳膊半条腿的,王怡真觉得山望山绝不会留情。

王怡真本来以为李奕城同山望山都是硬冲的脾性,都只用拳法,才觉得万无一失,但山望山竟然是个极有心思的人,还多一套擒拿,那李奕城大概率并不是他的对手,要不要代他认输?

王怡真恨死杜继了。他怎么早不说山望山还是个聪明人?在这个世界上,王怡真最讨厌的就是聪明人,有些时候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这些聪明人的存在,而变得复杂了。

507 受制于人

本着安全至上,王怡真想把李奕城叫回来,基本上以李奕城的听话程度,她说,他就一定会做,可是这突然之间就又考虑到小少年的自尊心问题,毕竟李奕城现在虽然不再占上风,可是仗着年纪小,速度快,躲开山望山的爪攻还能做到,那到底是要不要认输呢?

王怡真正纠结着,突然李奕城又是一拳,打山望山胸前,以前这招,他也用过,正常按擒拿,该是右掌下压,但山望山之前便因为李奕城力大,没有成功压下,这一次一模一样的一拳,山望山突然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两只手将李奕城一只右臂抓到了手里,眼看着山望山两手一扭,一起使劲,李奕城这右胳膊,便被他硬扭到了背后,打了这么久,山望山也知道李奕城劲大,便整个人做砰,向着李奕城使劲的压下,李奕城吃痛,当场就背对着山望山半跪了下来,山望山也伏在他背上,死死的压住他。

王怡真脸都白了,谁想到李奕城刚刚看着还躲的不错,一时间就被人用这种大招给压下了?又或者……甚至连刚刚李奕城的险避,都是山望山故意做出来的局势,就为了寻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拿下李奕城?

这一个技能下来,别说是会擒拿的了,就是不会擒拿的人,若能将敌人压服到了这种程度,下一个步骤绝对是拧断对方的手臂。江湖约斗生死勿论,更何况山望山极可能还同李家有个人的恩怨……

王怡真一边高喊着“住手。”一边想往下跳,被朝小娇死死抱住了,她这跳下去跑着去救也赶不及啊。这边陶家屋顶上众人弯弓搭箭,才发现之前两个人比斗,跑的有点远,要不是王怡真后来喊住了李奕城,怕要跑到射程之外,可是就算是在射程里,也是在射程最边沿,山望山又死压住李奕城,李奕城虽然年少,身量也不矮,身体还更倾向于这一侧,除非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否则反倒有可能会射到李奕城。

这个时候能救李奕城的,就是忠信侯了。

韩同大约也同王怡真一样的没有想到,李奕城会一招之内被人给制服,嗷的一声跳起来,抽刀就向前冲。

王怡真暗骂了一声蠢材。

这动手前还得发一声喊都是什么毛病,就不能悄悄的去偷袭吗?

叫韩同这一喊,山望山倒真的没有拧断李奕城的胳膊,而是身体前倾,继续压李奕城,同时两只手俱都伸出,一起抓着李奕城的喉咙,将他提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前,整个人缩在李奕城身后,还特意矮了矮身子,很明显,如果韩同真的砍了过来,那么山望山一定会拿李奕城挡刀。

“都别过来。”山望山喊道“王怡真呢,哪个是王怡真?叫她来,她若爱惜这男人,就自己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向着六寨那边退着,但并不急,他并没有忘记,六寨最初以及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说,王怡真若这个时候站出来,对方极可能会同意用李奕城来换她。

不只是山望山,后面六寨的中的几个寨主,包括李奇志也都大喜,谁也没想到山望山这么短的时间就出奇不意的抓到了李奕城。李奇志也高声道“哪位是献国夫人,请出来一见,我等并不是要仗势行凶,又或贪美好色,只是早听说了献国夫人大才,有一个物件,想求一观。只要夫人肯出面,李家同山家的恩怨,可暂不提。”

这是六寨那边第一次肯好好的说清想抢王怡真的理由。

若是之前,他们大可以不必说,只守着陶家断粮冲关,抓到王怡真就可以。

而如今他们肯说了,也就是说,之前王怡真的判断是对的,出现了新的情况,让六寨也想要速战速决,所以同意了约架。如今六寨赢了,按理便该将王怡真献出,李奇志这是生怕这边不肯换人,心急之下才会愿意透露一点情况,想安王怡真的心,让她明白,自己这边并非不怀好意觊觎美色,而是有事相求。

李奇志越是温和,就说明外面的变数越是急迫,可惜的是,王怡真这边却不能再拖了,山望山既然同李家有仇,那李奕城在他手上就随时会有危险,若真有机会换人,王怡真落在他们手中,倒比李奕城被人抓着要好,至少她同姓山的无仇,六寨又有事相求,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我就是献国夫人王怡真……”王怡真站出来高喊,一边说话一边去看李奕城,今天是李奕城第一次出战,总体来说,败的挺惨,输的颜面全无,现在整个人都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王怡真看着也是叹气,也怪她太低估山望山,今天让李奕城初战就吃了大亏,否则山望山这样两手腾出来抓他,便没有手去压李奕城的手了,李奕城又比他力大,若换做是王怡真一个女孩子,都有好几种办法反制他,说起来还是李奕城到底对敌经验太少,缺了应急反应,这个时候指望他自救不太可能了。

“阿城是我的丈夫,你若要我过去,得先放了他。”王怡真一边说一边蹲下手就去扯房顶上的软梯,她说换,空口白牙的肯定人家不信,对方绝无可能先放李奕城,她至少也要下去,走到约架的空场,才能取信于人,才有可能换回李奕城。

众人没想到她真的要去,别人就算了,杜继和朝小娇也不能同意啊,大惊道“万万不可。”两个人同李奕城可没有交情,更看不上他受了点打击就直接呆呆傻傻的这点出息,拦着王怡真不让走。

王怡真瞪着他们道“阿城是我带出来的,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姐姐交待……”

这边在墙头上拉拉扯扯,那边李奕城看着王怡真喊着要换他,也突然醒了一般。

“阿真,你别管我,你别管我啦,我宁可死。”李奕城带着哭腔喊着,也挣扎了起来,就像王怡真想的那样,他一身力气,很快的山望山快压不住他了,对方低低在他耳边吼了几句,李奕城反倒挣扎的更厉害了。

我靠……这些人把自家狗子欺负哭了。

王怡真急的也不用软梯了,在墙头上要挣扎着要跳,旁边的人死拦,李奕城在空地上挣扎着要回,山望山要拦,一时间好好的约斗就突然就有了点苦命鸳鸯生死离别的感觉,六寨的山贼们都快看不下去了,搞的他们好像恶人似的,不是……他们似乎就是恶人啊。

508 包围撤退

戏倒是好看,可惜时间不够,两个人正上演着生死恋的时候,六寨这边又有一骑哨兵到了,凑在李奇志耳边只说了几句话,李奇志便长叹了一声,对着山望山喊了句什么。

他那声音小些,陶家这边听不到,但山望山一定是听到的了。

他突然一拳击打在李奕城后腰上,趁着李奕城倒地的空档,山望山突然伏下身,竟然从靴中抽出一柄小刀片。这刀片太小太薄,之前搜身的时候并没有被找到,若是平时,这样的刀片也就是刮个胡子,但此时李奕城倒地未起,以山望山擒拿手的功夫,只要一招锁喉,就可以直接割断李奕城的喉咙。

王怡真吓的差点哭出血来,撕心裂肺的高喊“小心身后。”

韩同也是嚎叫着扑了过去,但终归离的远一步。

李奕城被山望山一拳击中要害穴位,倒在地上,一时间根本无法动,才知道之前比拳,山望山步步退缩,根本就是在演戏。再等到山望山捏刀在手,再扑向他,掐他脖子,几个动作行支流水只有一瞬间,李奕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刀峰便已经到了咽喉处。

王怡真一口气没吸上来,眼前一阵发黑。

只消不到半秒,李奕城便是个断喉喷血而亡的下场,这半秒的时间只是一瞬,可是又总觉得山望山的行动却慢的像拆分出好几格似的清晰,王怡真眼看着刀片到了李奕城喉前,她不想看、不敢看,可是又移不开眼睛,总觉得她的睛再瞪圆一点,就能发生什么奇迹似的。

然后奇迹真的出现了……

谁也没有想到,拖延了这半秒的人,是杜继。

“望山,住手。”杜继高喊了一声,这一声里,拉着哭腔,喊的心碎,真个得是半生交情,才能有这样的生死离别的悲痛。王怡真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难道被人手持刀片即将割喉的是山望山吗?

因为是杜继喊的,所以山望山真的住手了,但也仅是行动上顿了一顿。

这刀片太小,想割喉也得有点加速度,山望山之前的一刀被杜继的悲鸣阻了去势,这一顿之后,又远远拉开,再划向李奕城的咽喉。

然后奇迹又来了。

一支箭,从后面贯空他头骨,从前额透骨而出。

一时间,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从后面……

从山望山的后面……

从他背对的六寨的阵营里射出来的……

一支箭。

大约是谁也没有想到,阻止了山望山的不是敌方的救援,而是来自于背后的同盟……

李奇志收了手上的弓,朝王怡真点头致意,高喊道“山望山偷藏武器,这次约斗是我们输了,绿林自有绿林的规矩,这是他该得的下场。这次时机不好,看来是见不到献国夫人了,希望三娘子转告……今日是她欠了我的人情,他日若有机会,我自讨教。”

“????”王怡真没听明白,这话都当着她的面说了,还让三娘子转告献国夫人,这意思是……李奇志因认得她是三娘子,反而不相信她就是献国夫人吗?

王怡真突然觉得好惨,自己怎么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怀疑身份啊?

李奇志说完,拨马便走了。

其它四寨的寨主你眼望我眼,也没想到这位爷走的这么干脆?

更别说王怡真诸人,都有点傻眼,这就走了?真走了?没听说过险石滩是这么守江湖道义的人啊,就因为山望山藏了武器,自己人便下了杀手?这江湖道自有规矩,说好的比拳却偷藏刀具,丢了自家的脸面,往大里论,没有信义,是可杀,然而也仅是“可”,没有人追究,不杀自然也可。利益之前,背信负义的人从来不少,别的不说,东山、成元、黑水、万岭四寨都是毁过规矩,来围攻汶边寨的,也没看李奇志这样的嫉恶如仇啊?那做什么拿对山望山这么狠?

王怡真有些相信,李奇志真的是需要她了,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很需要她。

因此若山望山杀了李奕城,王怡真做了寡妇,这一生都宁死不会帮他们,李奇志需要她,以至于到了要帮着她保护李奕城的地步。

此时,忠信侯韩同早将李奕城硬架了回来,小少年哇哇大哭着扑上来,扑在王怡真身上,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把王怡真心疼的不行,又是自责自是顺毛又是撸头,嘴里一个劲的安慰,朝小娇都看不上她那个劲,嘟囔着她不是以前的女大王三娘子了,像是这小鬼亲娘。王怡真也这么觉得,可是今天这事情,还是她判断错误,把个初涉江湖的孩子扔给了山望山这么个心思阴狠的恶狼,看把娃给虐的。

李奕城在京中纨绔这么多年,别看四处惹事,可是当初见王怡真落水,下水相救一点也不犹豫,本心里是个不知道世间险恶的好孩子,王怡真这么多年来,自己都没有适应绿林道上的这些道道,就把他给扔出去了,如今也是后悔的不行,再加上这次险死还生的,真的是吓的她不轻快,于是本来就从来没治好过的妈癌全面爆发,发誓以后可得把孩子护好了。

比起李奕城的命大和王怡真的庆幸。

杜继同傅卫东便有些实惨了。

傅卫东一开始不露面,便是不想直接同山望山对上,他还记挂着当年在行健武馆的交情,杜继则是怕王怡真牵扯进去,真心的想给两边做合解,哪想到傅卫东是重逢即死别,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刚来得及瞻仰了个遗容,杜继倒是见了个最后一面,可是……

他若不喊“住手”,便让山望山杀了李奕城,将王怡真同六寨的仇盖个板上钉钉,说不定李奇志便不会射那一箭了。

其实他也知道,李奇志有求于王怡真,那一箭救人是个态度,他怎么也会射的,可是杜继就是忍不住的想,“如果当初……”

因此杜继带着山望山的尸体,还有山望山那20多个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部下,很快的就离开了,走前也只对傅卫东一个人打了招呼,就连王怡真也不肯再见一面了。再叫他住回陶家,看着李奕城跟在王怡真身边打转,也确实为难人,王怡真也不敢,万一这位爷为着兄弟之情又看李奕城不顺眼了呢,因此他走也就走了,只是可惜了没能多说句谢谢,但想来杜继也应该不需要。

山望山死了,杜继走了,山家同李家到底是什么恩怨,也就不知道了。

王怡真隐隐觉得,杜继该是清楚的,因为他一直表现出的态度,并不担心山望山会暴起杀人。在山望山挑战李奕城时,他明暗里还给王怡真下了小套,误导了王怡真的判断,似乎杜继觉得山家同李家的恩怨并不要命,甚至他愿意推波助澜给山望山一个打李奕城撒气的机会,只是并不知道山望山为了什么,突然要下杀手。

问傅卫东,傅卫东也不晓得,只是隐约听说当初李奕城的父亲,宋国公府世子李如海,在吾威杀案中,带着50家将杀了近300江湖人,可能其中有山望山的亲友吧,他到底不在行健武馆常住,也仅是听说。

王怡真便不再问这件事了,反正山望山没有孩子,死了就是了了,杜继那边,以后少来往吧。

于是一群人在陶家稍住休息,很快便明白了李奇志为什么会撤走了。

509 相关

晋王到了。

李奇志带着人离开了陶家不久,晋王的兵马就到了,一同到的还有晋王妃。

之前天雷山的事情解决了,晋王妃还要将事情回复晋王,便先一步离开,晋王在鲁地剿匪,因此晋王妃便直接找了去,本以为剿匪的范围该在泰山附近,却没有想到晋王人就在晋地边境上不远处。

晋王妃一说王怡真同韩家带着人去了晋地,晋王吓的脸色都变了。

他一直就在鲁地,自然比别的人都清楚鲁地的情况,为了启圣帝祭天一事,鲁地的贼匪被他打散的四处奔逃,不少都向着晋地去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这两天在鲁地四处游走,实在是听到了一些对于王怡真非常不利的传闻。

因此一听王怡真去到了晋地,晋王一点不敢迟疑的带着大部队就向这里赶,走到半路就听说陶家有匪寨围攻,只是他大军到达时,人已经跑掉了。

“我身上有旧魏的藏宝图?”王怡真捂着脸,听的头直晕,这特么的又是谁造的谣……王怡真觉得自从她进了京,恨不能这辈子的霉运都倒在这几个月了。怪不得两地六寨都来围攻抢夺她,合着这江湖上是有了这种传言,除了她这个当事人,别的人都知道了?

“正是。”晋王十分担忧的说道:“鲁地匪众之间多有这样的传闻,似乎就是最近才开始出现的,这件事……你心里可有数?”

王怡真觉得晋王可能更想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只是毕竟晋王还要在王怡真面前刷圣贤度,怕是直接问了会被王怡真误会是逼她献宝。

这件事吧……王怡真还真心里有点数。

若说今天之前,她听着这消息绝对是要痛骂这造谣的人的。

可是今天她见着了陶庄头,从他那里知道了太多惊人的事情,这件事串一串,好像也就说得通了。

首先,今天她在陶庄头处,确认了肖婉儿手时的宝物,就是旧魏的宝物。虽然一个可化天下,一个可认圣主,听起来功能完全不一样,但是……说白了就是同皇位有关,也就是简言之,得宝者可得帝位。陶庄头又说肖婉儿手上的宝物根本不是书,而是一张轻薄的纸片,

也就是说,这宝物是一张纸,纸上画着山川河流…………真要命,这叫王怡真自己听起来,也是个藏宝图啊。

王怡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窦娥至少还知道是谁害了她,王怡真这事,到哪里说理去啊?

“藏宝图什么的……并不是真的,其实便是我母亲留下的宝物,只是东西如今真的不在我的身上。”王怡真揉着头说道,诸王受启圣帝暗示,要在王怡真面前刷圣贤度,王怡真这会就算诚心诚意的跟他说,自己其实没有宝物,这人也不会信,说不定要会误会王怡真觉得他不圣贤,拿言辞敷衍他,说不定会惹出别的事端来。

因此王怡真只提剿匪这一件事:“倒是晋王殿下是否知道,鲁地中不但有匪,还有叛国贼军?”

其实串起来想一想,王怡真以前在鲁地住了这么多年,也无风无浪,偏生她一入京,这事都来了,先是陆大林被劫,再是静心失踪,然后是陶庄头被抓,桩桩件件都是围着她,其中叛国贼军还问陶庄头当初肖婉儿宝物的事情。

实际上,当年肖婉儿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肖婉儿当初做了一车的假车,让有心人相信王怡真并没有拿到遗物,而追着书的人,自然也不知道王怡真被送到了哪里,知道她在哪里的人,也都因为惠心的绝食相护,以及后来的绝情相待,相信她并不是肖婉儿的女儿,甚到在京城中,知道她存在的人,都相信她已经死了,肖婉儿一开始所期待的那样——让王怡真在于人关注之处安稳一生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可是……王怡真自己跑回了京城,为了那上万两的遗产,开始作天作地的到处表明自己的身份,四处查遗物的下落,让这些人又开始起疑了,并且在一次次的意外中,一再的确定了她的身份,如今,这些人相信她就是肖婉儿的女儿、是旧魏的后人、是可以动用宝物的人,于是这些人,自然就开始行动了。

鲁地的匪贼其实并不要紧,今天被六寨包围,虽然事情险死还生,可是到底还是解决了,贼匪再怎么说也是民及实力不能与官斗,晋王一到,也就散了。要紧的……其实是这些贼匪怎么聚到了一处,自然,是因为听说了王怡真手上有藏宝图,那么这藏宝图的不实消息又是谁放出来的呢?要知道,旧魏亡国多少年了,王怡真也是在江湖道上混过的人,鲁地的江湖小道消息中,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旧魏有什么藏宝图。

那是谁……放出了这种消息,板上钉钉的将线索指向王怡真呢?

想来能指认宝物的人,一定不是肖婉儿这边的人。

肖婉儿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当世知道、见过这宝物的人,分别是肖婉儿本人、拒霜、以及曾得肖婉儿献宝的启圣帝,以及有可能是居中搭线的李皇后,这些人中,三个人已经死掉了,唯一见过宝物真身的启圣帝却又不肯透露,他还等着这宝物替他在儿子们之中,认出一个圣主来。

因此,这散出去的消息能这么准确的点明,宝物是一张可以出现图案的纸。

那就只能是与肖婉儿无关的人,也就是——宝物最初的主人,旧魏的皇室之人。

贼匪来抢藏宝图,只是个障眼法,王怡真猜,背后散出这个消息来的人,是叛国贼军的人。

王怡真提点晋王,与其追着她身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宝物询问,不如好好的抓出来叛国贼军,那才是动摇国本之事,也是威胁她的重点,做好了,还能在她心里刷一波圣贤度。

没想到王怡真问完晋王是否知道,晋王点了点头:“知道。鲁地又现叛国贼军,我也是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了……”说完了这句话,晋王又看回了王怡真。

王怡真心里登时就是一凉……怎么回事?这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叛国贼军也跟肖婉儿有关系?

510 主谋?

叛国贼军还真的就跟肖婉儿有那么一点点不相关的关系。

启圣帝至泰山封禅,其实早有规划,但一直没能成行。

主要是因为功绩不够。

虽然人们都将凉国并入版图的成就,算在启圣帝的身上,但实际上,当时的启圣帝还是皇子,这开疆扩土的功勋,是先皇的。先皇一生吞并两国,曾在吞并旧魏时,封过一次禅,这是实打实的功绩。

启圣帝登基这些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也是平平淡淡无功无过,即是说,因此做为后继者的启圣帝,若没有能超越先人的开疆扩土之功,他是没有资格和脸面去泰山封禅、上达天听的。因此他这一代,封禅的准备一直有,却从来未提过,但却在今年春天,突然决定要去封禅了,虽然并没有规划具体的时间,但却派了晋王先行剿匪。

鲁地一向是贼匪汇众之地,官府之前也有过剿匪,但从来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傅卫东这种几间瓦房当寨子、从来不在官府面前露头的老实贼,都被逼到了入京,汶边寨、黑山、万岭这些寨子全被逼出了鲁地,这规模简直跟来门也差不多了。圣上封禅这种事,是绝不会有贼匪想去打劫的吧?因此剿匪剿到这种地步已经有一些匪夷所思了。

因此既然是王怡真主动提起,于是晋王也就很干脆的告诉了王怡真,其实启圣帝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去封禅,封禅只是向鲁地派兵的借口,启圣帝不想让人们知道鲁地出现了叛国贼军,更不想让人知道……这贼军出现的前因后果。

说叛国贼军跟肖婉儿有关系,倒是有些冤枉了肖婉儿,应该说的是,叛国贼军的出现,跟王怡真关系更大。

叛国贼军的出现,就是在王怡真进京之后。

在王怡真进京之前,叛国贼军已经消亡了十多年了,肖婉儿当初对大齐皇室的投诚献宝,使得大齐在亡凉之后,非常集中的对并州的旧魏遗族进行了一批的清理,那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叛国贼军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在王怡真进京之后……就是在鲁地、就是在王怡真生活过的区域,又出现了叛国贼军的异动。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这些人从来不曾消失过,只是潜伏了下来,等待着机会,而王怡真进京就是将这一块大幕拉开,各方人马都开始登台了的……那种感觉。

说的更不客气一点,王怡真入京、叛国贼军便突然再度于鲁地出现,就好像……

这支人简直就像是王怡真藏了起来,随着她的行动才出现一样。

晋王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以剿匪为名,来剿来叛军,结果查来查去,叛军的所有行动,都是围绕着王怡真展开,对方只查与王怡真有关的事,只抓与王怡真有关的人,说不好听的,要不是对方也只散布对王怡真不利的谣言,晋王真的觉得王怡真就是幕后主使人呢。

当然啦,如今的鲁地,在王怡真与傅卫东离开之后,四处流传着献国夫人身上有藏宝图的信息,这一点对王怡真不利,绝不可能是她自己做的,但就算是这样,晋王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叛军与王怡真无关,因为……

晋王查到了那个四处发布“献国夫人身上有藏宝图”的谣言的叛军,依然也是王怡真身边的人,对方不但四处散布这消息,还混入到了鲁地的贼匪之间,以藏宝图的线索为诱饵,四处煽动寨子加入叛军。也就是说,本来是借口剿匪来剿来叛党,但因为叛党拿着王怡真来做煽动,结果就就真的变成了剿匪了。而且晋王会这么刚好追着险石滩的几家盟寨而来也不是碰巧,要不然鲁地四散而逃的人这么多,这几家也不见得格外的帅,怎么就得了晋王的青睐了呢。

“我们现在查到的那叛党之一,便是这悠然村陶然居之主的心腹,这陶然居主人名唤陶然,据之前的查证,曾经到过鲁地寻你,后来便消失无踪,他身边的心腹之一叫做丁午的一个人,如今便混在几家鲁地逃出的寨子中,一路往陶然居来了,我得了消息,这才赶来,之前还在想,为什么这些人不藏往深山老林?反而要往村镇中走,也是听了王妃说起,才知道你竟然就在这里,你做这样的事,也实在太冒险了。”晋王话里后半段满是担忧,他要是面部表情没这么僵硬,王怡真倒还有几分信他,可能是真的一点不责怪自己,而纯是关心。

但实在是王怡真自己如今的脸上更僵硬。

叛军竟然就是陶然身边的人?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丁五丁六的,却因为对方是陶然居的人,而被人将账算到了自己身上,说起来,陶庄头这胆量也太大了吧?之前竟然当她的面撒谎?撒谎不算胆量,有胆量的是他撒下这弥天大谎,他可也跑不了啊,就在人家地盘上,还把谎话说的如此真诚,是个人才。

王怡真的脸黑硬的跟石块一样,当即就站了起来。“晋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叛军中有人是陶然居的人?请问下晋王身边可有行讯的好手?”

山贼们求财,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怎么恨的人站在面前,也是一刀捅死,所以没有人这个技术,军中就不同了,情报审问比杀敌更重要,老手段的行审人员,同高技术的斥候一样,属于稀有人才,这样的人只能找晋王借。

“有啊,你要来做什么?”晋王不解的问道。

“审问陶然,这次我非得叫他连内裤什么颜色都吐出来……”王怡真恨道。

“他就在这里吗?”晋王也是被这神发展大吃了一惊,他说陶然是主谋,结果陶然就在王怡真身边,总感觉……告黑状告到了正主面前似的。而且为什么要问对方内裤的颜色,这个扒下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511 另有其人

最终王怡是真的带着刑审高手再进的陶然的房间,不过到底也还是没有对他下手。

那刑审的高手看了一眼陶然身上的伤,便摇了摇头。

“他这身子,是被人用过了刑的,对方的手段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再施刑,怕就死了,夫人要真想动手,也得再养他半个月。”

陶然吓的脸都没有血色了。“大小……夫人……这是怎么了?”

说好的回归了队伍,有主子护着呢?怎么一转眼的又要给他上刑?

王怡真冷笑了两声,将那刑审的高手打发走了,她也早知道陶然一身的刑伤是真,叫人来不过是吓吓他罢了,这陶庄头说起话来虚头八脑的,又因着是肖婉儿的心腹,王怡真上次也是信了他十足,如今知道了他有所隐瞒,她有了防范,也要叫他心里有忌讳,更何况这次还有晋王的指认,她倒想听听陶庄头怎么解释他被叛国贼军抓走一事。

关于这一点,陶然的反应是全然的无辜……

“什么……叛国贼军里…是丁午通风报信?”陶然一脸的不可思议,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丁午确实是我的心腹,他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他跟叛国贼军没有半点的关系。而且我的心腹应该是被杀掉了……应该………”陶然一开始还一脸的不可能的表情,可是说到后来,声音慢慢的弱了,看起来,他是想到了什么。

王怡真看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叛国贼军竟然真的同陶家有关,或者该说,这些人大约并不是什么叛国贼军吧。

一开始,陶庄头说肖婉儿身世有异,那么叛国贼军要抓他去审,也是正常的。

其实这件事若要问,直接去抓王怡真才是最简单的,只是王怡真一直身在京城,身边也全是些国亲贵戚,这些人不敢动手,也是正常。

可是等着晋王来了,说起了叛国贼军的行动,只同王怡真有关,王怡真才真正的起了疑。

首先,叛国贼军,故名思意,行动总该以叛国为主吧,也就是那些旧魏的属臣,应该是为着光复自己的江山而不懈的努力着,这些人,之前多少年都已经消失无踪了,一点不想复国了,那为什么王怡真一出现,他们也再次出现了?总不能王怡真有什么天命,是复国的关键开关吗?她不存在,这开关便关着,这些人能安安稳稳做新朝百姓。若她存在,这开关就啪一下开了,这些人便立刻就抛家舍业、从头开始了激烈热血的复国?

即是说,其实这些人一开始便同复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想要的,只是宝物。

当然啦,想要宝物,也可能是想要复国,可是这又出现了第二点疑点,这些人若是为了复国,那便该悄悄行动,从他们只抓陶庄头、不敢抓王怡真来看,这些人人数不多,势力也少,那就该悄悄行事啊,可是他们却是大张旗鼓,宣扬王怡真身上有藏宝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叛国军,把本来该好好藏着的宝物秘密,四处乱说,因此便能想到,这些人其实不过是打着叛国军的名头行事,为的是隐瞒自己的身份,好在山贼间走动,挑拨山寨合围,也只是为了让王怡真常处于危险之中,最后逼不得已,将宝物献出罢了。

于是就引出了第三个疑点,为什么这些人非得逼着王怡真将宝物交给山贼呢?若他们势力够大,直接拿下了王怡真不是更好?若他们势力不足,宝物到了山贼的手中,他们也抢不回来啊?

王怡真的判断是……他们势力很足,比如……上次偷袭了念园的那群黑衣人,十几人就有能力屠尽傅卫东留守的半数人马,这些人武功即高,人数也不见得少,自然有足够的自信从山贼的手里夺宝,那又为什么不从王怡真手里抢夺呢?

很简单,山贼流于法外,人数、姓名、势力成谜,别说官府,就算是同为绿林的其它寨子,也没有知道别家底细的,有不少寨子,如险石滩那种跨区做案的,又常年流窜在外,若是哪一天这世间少上几百个山贼,估计是谁也不会晓得并关心的,但王怡真不同,她身上有名份、身后还有靠山,谁敢欺负了她,怕是启圣帝要发火,因此那些人势力虽然大,却不敢惹到王怡真的身上。

比如……之前陶然是在鲁地被“叛国贼军”抓到的,王怡真同他不相识,也没什么感情基础,他同心腹们贱命一条,便有人敢抓敢杀……可是陆大林同静心,却是王怡真带到了京城的心腹人,他们被抓,王怡真一定会心中有恨,而且绝不罢休的追查,后来更是直接哭到了启圣帝的面前。

这些人挑着山贼来出头,不过是让王怡真就算失了宝物,能怀恨的对象也只限于山贼,而这些山贼就极好处理,他们身边有伪叛军的人潜伏在内,想找个无人之地杀人灭口是再简直不过的,这样,对方即不用惹怒王怡真,也不会担心秋后算账,因为出手的人本就不是真正的叛国贼军,事成之后摇身一变,重新回到原来的身份,就又大摇大摆的过起自己的日子来了。

那么这背后之人原来的身份是什么呢?

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晋王带来的刑审高手说,陶庄头身上的伤是高手做的,如今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江湖道上最多就是打个劫杀个人,可没有土壤培养这样的高手,这样的高手,晋王身边有,其它的亲王……怕是也有吧。

想知道她的秘密,抢她的宝物,又知道王怡真受宠、不敢对付直接对付她,不得不让身边的人伪装身份,挑山贼出头抢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就是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罢了。

除了京中几位争位的亲王,再没有别人了。

“想到了吗?”王怡真问陶庄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叛国贼军,抓你的人应该就是丁午,你那些心腹,要不就是同他一伙,要不么就是被他杀了,你即然能够斩钉截铁的说丁午一定不是叛国贼军,那么他的身份,你肯定也是清楚的吧?他另外的主子……或者说你另外的主子,到底是谁哪?”

512 穷的原因

晋王因为叛国贼军的行动轨,而暗示王怡真陶庄头有问题,但是王怡真相信陶庄头的清白,不是信得过他,而是信得过朝观海父女,这两个也是绿林道上的老人了,他们说陶庄头被救出时几近将死,那就是将死,对方向陶庄头下死手,绝不会作伪。陶庄头一定没有问题,但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那个叫丁午的心腹,若说是临时因为被拷问而背叛了陶庄头,那么他之后上窜下跳的也未免太配合、太有主见了些。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那个叫丁午的心腹,不只是陶庄头的心腹,更是别人的心腹,有自己的主子,只不过是根在陶庄头身边办事罢了。

王怡真一开始猜想丁午一定早就是别人的心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潜在陶庄头的身边。

可是刚刚的对话,她发觉了,丁午的双重身份,陶庄头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一张嘴就断定丁午不可能叛国,说的如此绝然,可见他知道丁午另有身份,而这个身份,很可能同京中诸位亲王有关,因为大齐皇子的心腹嘛,当然不可能做叛国之事,可是陶庄头既然能知道丁午这样的身份,也就是说,他是明白自己身边被安排了人的,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相信对方并将之做为心腹对待,可见得,他也早就另投了主子。

陶庄头上面的新主子,就是这次叛国军背后的指使人。只不过他这半路投诚的人,不受人家待见罢了。所以丁午可以在山贼们之间走动,他却是被绑起来受讯,王怡真点出来,也是让他想通这次他被抓的真相,他的新主子既然并没有保他,那陶庄头出卖起他来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来说说嘛,他既然这样对你,可见得并不在意你的死活,你以后想活命,还是得靠我啊。”王怡真循循善诱道:“你的新主子,到底是谁哪?”

陶庄头被王怡真说的很受侮辱啊。

“夫人,我可从来没有过另外的主子……只是……济宁伯府无权无势,我在外做生意,实在困难……因此才……我是不得不另寻了靠山的。”陶庄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想到是丁午……唉,其实也是我没有深想,小午这孩子一向……”

“等下,小五?对方是叫小五的吗?”王怡真跳了起来。是那个小五吗?继杜继之后,小五也找到了吗?

“啊?”陶庄头微愣……他感觉已经有点习惯王怡真对话不抓重点的了,这刚刚不是还在谈主仆的信任危机吗?怎么突然就跳到小名上了?“那孩子是中午日头最正的时候出生的,取名叫丁午,所以叫他小午啊……”哪里不对?

“孩子?”王怡真皱着眉头问:“多大?”

陶庄头是肖婉儿那辈人,如今不到40岁,小五也是这样的年纪,顶了天比他小个几岁,实在称不上孩子吧?

“今年22岁。”陶庄头说道。

年纪对不上,绝不可能是小五,也不可能是后辈,吴平安也就才22岁这样的年纪,小五若有儿子,应该是比王怡真年纪更小。是她想多了。

“别提不相干的话题,你继续说你那靠山。”王怡真摇了摇手。

“……”到底是谁先提的不相干的话题啊……

陶庄头只好继续说道:“夫人之前也问过了吧,陶家为什么要建成这样……”

因为这里就是当初肖家的旧地,本来肖家在这里便算是个地方财主,过着平稳安定到妻妾闲到在家宅斗的地步,却没有想到因为肖婉儿在京城大出风头,而使得旧魏的叛国贼军找了来,那时候的叛国贼军自称复国军,干的可真的是复国的勾当,一边四处流窜烧杀抢掠大户,一边复国,旧魏的宝物在肖婉儿手里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自然便想拿了肖家的人做人质,却没有想到肖夫人当时病逝在庵堂,肖婉儿根本不理会肖家别的人,于是肖家的人便都被杀了。

后来先皇灭了大凉,又回头来打击叛国贼军,世界一下子就太平了,肖家当初所在的村子被叛国贼军一把火烧成了灰,村发也都远逃了,官府再定地契,启圣帝让人给了肖婉儿,肖婉儿也没有客气,便收下了。当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觉得久居京城不好,想着建个坚固一点的宅子,以后在晋地养老。

谁知道后来嫁在了京城,又出了拒霜被劫一事,估计是肖婉儿有了危机感,这交待给陶庄头的宅子、图纸改了很多版,越建越坚固,最后就成了这么个小寨子了。

“这寨子我是按着城防标准建的啊。”陶庄头自豪的说道:“一砖一瓦都是我亲自挑的,按着夫人说的,宅子的外墙一边建一边锤,没有一块墙是能用刀斧砍开的,大门是用精铁浇的,别说是千来号山贼了,只要不是军队上攀云梯,多少人来围都攻不破……”

“……这可真了不起……”王怡真无语的夸着,肖婉儿建这么个宅子,做末日基地都够了。

“是啊。”陶庄头说完,长叹了一句,“可惜您母亲没能亲自看一眼。”

“嗯?宅子建了很久吗?”

宅子建了十年……

主要是肖婉儿比较穷,当时虞家子掌握着肖家的生意时,她算是在人生最高峰,有点钱也全都败在生活享受上了,外加什么书画颜料一类,古籍字画一类,全是大开销,之后虞家子一离开,陶然打理她的生意,没有人家精明的头脑,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进项了,然后肖婉儿又嫁人,管着一家子吃喝,还要给药罐子似的女儿吊命,这边还建着老宅,最后都开始卖艺……卖画为生了。

陶然负责的这宅子,也是有钱就挑两块砖,没钱就停工一段时间,一直到肖婉儿死,这宅子也就建了个外墙,甚至最苦的时候没钱请工人,都是陶然带着人一边垒墙一边锤,有时候好不容易垒好的再给捶塌了……

那惨况啊……都是穷给闹的。

513 韩王

等下,不是说我母亲一画千金吗?”王怡真叫停。怎么感觉但凡谁跟她沾上了关系,就都穷的出奇,肖婉儿那不是一画千金的人物吗?别的不干,没事在家画画啊,一天不多画个五副,一个月小15万两不嫌少啊。

“一画千金那是你母亲死后啊。”陶然说道:“夫人去世之前可没这个价,何况买她画的,大多是她的爱慕者,谁能一天挣5000两全卖她的画啊,再说一天五副的画值什么钱啊,你母亲一个月才只挑一幅卖的。”

说穿了,肖婉儿就算再怎么卖画,也就是维持着基本生活,其实她若是愿意将那些知识都抄出来卖,怕不只千金,可是求书的人虽然多,肖婉儿却是不肯多写书的,到现在为止,王怡真知道的她写的完整的书,也就是《花朝纪事》和《奇技淫巧》两本。也是因此才成就了肖婉儿高冷之名。

所以,肖婉儿在世时,并不能拿出多余的钱来建这宅子,但这是她死前托给陶庄头最重要的差事,想着这宅子以后要留给王怡真的,陶庄头便在肖婉儿死后,也一直未停工,后来惠心非要说王怡真死了,陶庄头半信半疑,这宅子又已经建成了一大半,想着这也算是他一生的事业了,更何况陶庄头上面没有了主子,银月还是他相好,宅子的事便成了他自己作主,也没有人要他停建,他便一直继续按着肖婉儿当初的图纸建这宅子。

很快的,便没有钱了。

陶庄头碰上的问题同韩家不一样,韩家是只有地,出产的东西不好外运,而陶庄头管着的肖家的庄子铺子都有,可是却产出太杂,当初虞家子给肖婉儿置办的产业,全是适合快进快出,赚到快钱的东西,短期内显得他给肖婉儿赚进了家财,骗得了肖婉儿一整本书,但其实这些投资都要眼光奇准,赚钱的手法无法进行二次复制,而且他挑着已经卖出的,都是能快速回本的,留下的便是些不容易回本的,其实这些产业倒也不差,不是冶铁房、就是治木厂,好些东西是并州特产,只是这些东西在当地并不稀奇,需要外运才能赚钱。

而外运之事,普通的小商人却很难做到,之前在天雷山上也说了,晋地是商业大户,也是周边贼匪抢掠之地,小商小户要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护卫,便会像朝天娇的夫婿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祭了刀,因此在商户们要不然就是抱成团,要不就是投在大商户之下,陶庄头是选的是投在大商户的保护之下,因为小商小户再怎么抱团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平时称兄道弟都挺亲,最怕关键时刻大难临头各自飞,投向大商户,随着别人的商队一起,有安全有保证,就是交的份子钱有点多,东西运出去卖的钱,大部分交了保险费似的份子钱。

于是后来陶庄头也不爱往外跑了,反正已经同这大商户搭上了线,便专心给人家做贴牌生意,陶然居出产的东西都不错,那大商户要什么样的,直接成本来订,陶庄头赚了钱,也不用东奔西跑,收入还稳定,十分的合心意。生意有了,生活稳了,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将赚到的钱都投到了这宅子中来,也因此,银月姨娘那边在京城还得自负盈亏养娃。

后来的这几年,基本上陶然居就算是人家那边的加工厂了,所谓的陶家,其实已经变成了人家商业帝国下的一个小分支,因此陶然居这些年各种工坊都在扩产,陶然走到了外面,人家也当他是个人物,但其实他家做的都是产品初级加工,自家的生产销售甚至产品定价,都要听命于人。

按说这样的关系,是很容易被人吞并的,但一来陶然居也不算是没有靠山,肖婉儿的名头还是很响的,二来那家人倒也是讲道理的,他家本就是晋地百年的老字号大商家,规矩做派家风都很正,大齐攻打旧魏的时候,这家人帮着调度米粮、压平物价、打击囤积,提供了不少的助力,得了个皇商的差事,启圣帝一朝,又有几个孩子读书成才入了朝,更是发展成了晋地第一大家族,自然不会做夺人产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要做也不会对在京城有背景的陶家做,便让陶然居像是挂了个合作商的名头这样存在着。

只是……就算如此,陶家这产业,里里外外都已经离不开人家家了,陶庄头同心腹每日里要做的,除了其它的一些小产业的对账之外,最重要的活,就是同这户人家打交道,向他家争取更多的订单,总归还是要求着人家办事,于是日日来往,天天请宴,陶庄头同身边的心腹,便同这家走得极近了。

那人家姓速。

王怡真已经无需再问什么了,“速”这个姓,实在少见,但再少见她也见过了。

韩王妃就姓速。

楚王妃娄氏曾说过速氏的娘家,同韩王生母淑妃的娘家都是皇商,而晋王妃尤氏说过,晋王白担了一个“晋”字,晋地商业兴隆,晋地的生意买卖却全插不上手,一直被韩王把持着。

是因为韩王娶的便是速家的姑娘,强强联合,自然外人就插不上手了。

陶庄头叹着气道:“丁午真的是我的心腹,他的父亲也是肖家旧人,还于我有恩,他父母更是被叛国军杀死的,肖家别的人,我都安排到了远处,唯独他,我是收了他做义子的,将他带在身边,是当亲生儿子一样的对他,我知他绝不可能加入叛国军,可是……”

“可是他却有可能加入别人?比如速家?比如韩王?”王怡真问道。

陶庄头摇着头:“陶然居的情况,就是这样,外面看着恢弘,工坊多,工人多,但其实做的都是最初级的买卖,工人们就挣个手艺钱,别说是随意定价了,就连多做产品想卖,都要先问过速家。更何况也是我的错,这孩子小时候我收他当义子,别人尊称我一句陶老爷,他便只当自己真是这陶家的少主人,这孩子也确实有些生意的头脑,总劝我将肖家的买卖独立出来,做大做强,但我又不能对他说肖家的旧事,同夫人的身世,因此一直压着他……”

“哪里想得到人往高处走,人家已经给自己找到新的出路了。”王怡真冷笑着说道。

514 追捕

王怡真冷笑完了又苦笑,貌似,她还真没资格笑别人。

陶庄头的人,也就算是他的人了,丁午的背叛,是背叛了陶庄头,自然也等同于背叛了她,先不说之前六寨围宅的窘迫,光是丁午能对自己的养父痛下杀手,其它的心腹便活不成,等于是一口气将陶庄头能用的人都清理掉了,陶然居的产业受损,也是王怡真的钱财受损啊,她本来就没什么钱财,叫丁午这么一搞,她这是要负债啊?。

“韩王?速家?这么说来,装成叛国军的是他家的人?”王怡真敲着手指,自言自语。

“这个……”陶庄头皱着眉头,思索道:“夫人您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叛国军的存在,他们覆灭之前就盯过肖家,陶然居不用肖家的名头,只说是我的产业,也是为此。小午是同速家走得近,可是他素来也并不喜欢速家,他总觉得是速家对我束缚太多,陶然居才会只扩规模不赚钱,又加上他年轻,心高气傲,不肯代下身段去讨好速家的管家,所以……”

听起来丁午同速家,并不太合拍啰?

王怡真也是觉得这一点奇怪。

伪叛军背后的人,搞出这么多的手段,不过是怕露了身份,即想要她手中的宝物,也怕惹她注意,惹来启圣帝的怒火。

那这丁午的行动,可也太明显了吧?

陶然居的商事活动一直依附于速家,速家又是韩王手下的骨干,他家把丁午拉拢过去,这样陷害王怡真,是怕别人不知道这事是韩王做的吗?

总感觉这锅太明显,明显到王怡真都有点不太相信。

当然,韩王也可能是想反其道而行,正因为锅太显眼,所以别人反而不会信。

可是陶然也说了,这些年陶然居受速家压制,丁午这顶着陶然居少主身份的养子,也要低下身子去讨好速家的管事,这样天长地久的,丁午心中能不生恨?他连陶然这样养父,都下得去手,可见得是心思狠毒又心性狭隘之人,他不要速家受难都是慈悲了,还会帮着速家争取权利吗?

装成叛军,做下这样的事情,一来是能抢王怡真手下的宝物,二来么……事情一旦败露,速家和韩王不也是会受到极为不良的影响么,总感觉这行动,算是一石二鸟呢,也就是说……

王怡真更倾向于,丁午是有了新主子没有错,可是这新主子……另有其人。

比如……

门外的那个晋王,不是就很可疑吗?静心被捉手又被送回的时机已经这么正好了,而六寨来围的时机也同晋王妃邀王怡真调停的行动相合,丁午是叛国贼军的信息更是他带来的,贼喊捉贼什么的,用起来不是很顺手吗?

再比如……

如今诸王中,最清楚宝物是什么的,当属太子同太子妃。

现在想想,当初其它人都跑到王怡真这里买书的时候,只有太子妃没有到,也就是说,她是否早知道了宝物其实不是书而是纸?而且太子妃应该能从李皇后那时,知道肖婉儿的身世,及他家同陶家的关系,找上陶家,并不难。

还有……楚王观政六部,调度朝中一切,也是最有大局观的一个人。达成目标的同时甩锅给其它人,这样的心思手段,他也不是做不出。

这么一想,竟然是人人可疑,总之,王怡真是觉得,她太难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这锅却一个接一个从天而降,到现在一副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总之,她一天不找出肖婉儿的宝物,这戏是一天天的不会间断的上演了。

但肖婉儿的宝物若是这么好找,她估计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总之……”王怡真揉着眉头对陶庄头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将丁午抓到。”丁午是现在唯一可知的伪叛军的线索,只要抓到了他,就能问到谁是幕后之人。

陶庄头被王怡真吓的脸色都变了:“夫人不会还想着要去抓人吧?丁午如今同那些山贼混在一起,只会挑捡穷山僻壤,夫人还是先回京才是。”到底有没有自觉?现在最危险的就是王怡真,若她们想的是正确的,那些人只是借叛军名号行事,那王怡真不离开京城,这些人也就再不会出现。

可是这件事情若不解决,王怡真岂不是会被逼的一辈子不能出京城,那她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

王怡真摆了摆手:“没关系,反正有晋王的军队跟着,不过是顺手。”

晋王的部队原本就是为打击叛国贼军而来,除非这幕后的黑手就是晋王,他想养寇自重,否则这一路追击,即是军功又可以抓到对方的把柄,怎么想,晋王都会很乐意前去抓人。

对于王怡真的计划,陶庄头是相当的不赞同的,一切的危机若来自于京城,那王怡真回京才是最正确的,就算王怡真不在,只要有利可图,晋王也会去抓丁午,但王怡真一天不回京,针对她的安排就不会断,这样不仅王怡真,王怡真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前例可参考肖婉儿,她整个人都没有离开过离京城,但身边可没少死人。

陶庄头想劝王怡真回京,算是苦口婆心了,最终王怡真也没有理她。

其实王怡真何尝不担心李兰兰,可是李兰兰那边,韩家回京,也算有了帮手。而陶家这边,除了要抓丁午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汶边寨30多个兄弟的死仇。

一开始就事,是山望山抢亲引起的,若说有死伤,也不该王怡真负责,但实际上六寨围宅却是因为王怡真引起,江湖恩怨这种事吧,还跟别处不同,比如陶庄头的心腹死了,那做为主家,安葬费用给足,人家便知道了你的心意,可是江湖仇杀不同,我的兄弟为义而死,你要给钱,那就是撕人家的脸面,汶边寨受她连累,王怡真要是就这样撒手跑了,那以后真的不用江湖再见了。

王怡真同陶庄头也没什么交情,两句话将他的提议堵了回去,王怡真便出来了,找到了晋王,同他讲清楚速家这些边边角角,也把晋王高兴的不行。伪叛军的事情,查的再不好,也能连累个韩王,若查的好了,说不定能直接将太子或楚王拿下,很显然,晋王也觉得王怡真想得对,京中诸王的嫌疑太大。

王怡真便又去找朝小娇,一旦开始追捕丁午,她们两个姑娘铁定同队,到时候什么身份、什么路线都还要好好计划。

却没有想到朝小娇正在生气。

515 李奕城的异常

朝观海不许朝小娇跟着去报仇,他的意思,是要朝小娇跟王怡真回京城。

“我爹那个人,你说他怎么这样?以前我对寨子里的事情不关心的时候,他老怪我不像姐姐,能帮他撑事,如今我怜他辛苦,要替他分担了吧,他又不让我插手了。”朝小娇气的直哼哼。

以前朝天娇帮着朝观海管着寨子,嫁不出去,也不想嫁,她地想着早早嫁人,成天乐得在外面玩。可是朝观海只怜惜朝天娇为寨子蹉跎了岁月,关心她的婚事,从来没有问过朝小娇的婚事。如今朝天娇不在身边了,朝小娇也怜惜父亲老迈,真正的收了心,不玩了,打算管起寨子来,朝观海倒不乐意了,非要她跟着王怡真去京城嫁人,可把她气的不轻快,这是亲爹吗?她是抱来的吗?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汶边寨这边是这么个发展,她这边劝了朝小娇,那边又去劝朝观海,却是对方正在跟傅卫东说话。

汶边的兄弟死伤,因王怡真而起,可是王怡真之所以会来,还是山望山抢亲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汶边自己的事情。

江湖上的恩情,傅卫东也知道需要怎么还,这边早就同朝观海谈得好了,他替王怡真带着青云武馆的兄弟们去追捕六寨。说起来祸首山望山已经死了,他们就算是去抓人,也找不到仇人,最多了就是杀回个人头数来,不过就算是那样,也足以安慰朝观海了,只是安慰也是心理安慰,如果带上朝小娇去的话,那这心理安慰还没得到,光是闺女的人身安全,就足够让朝观海提心吊胆了。

“我到底是老了,以前寨子里也有兄弟死伤,可是却没有过这次一般的惨烈。”朝观海叹着气说道。以前他寨子还在,心气也足,兄弟们守着大本营,劫道也是好好规划,朝观海从来都不是那种脑袋一热不顾生死的人,看他同傅卫东谈得来就知道,骨子里也有一股求生的怂气,可是这一次,寨子没了,他也灰了心,本来好好的养老计划、岁月静好的前程、还有金盆洗手的喜庆,一个晚上就变成了生死离别,更是让朝观海后怕不已,因此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带上朝小娇了。

他以前不关心朝小娇的婚事,是因为朝小娇在外面仙人跳,一跳一个准,他总觉得二女儿想嫁随时能嫁,因此只关心嫁不出去的大女儿,如今大女儿都嫁了,二女儿却只是不断的增加前男友数量,他这当老爹的自然关心对象也就换了。

“三子啊,你的心意伯伯明白,你也不要多想,有我傅兄弟在就行了,你就带着小娇,到京城好好的嫁人吧,到时候有人看顾,朝伯伯我也就放心了啊……”

王怡真的心里是拒绝的,总感觉把朝小娇嫁掉什么的,比起围杀报仇来还要困难啊。不过朝观海这样说,都能托孤差不多了,王怡真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硬着头皮把朝小娇的婚事揽在自己身上,再一次的感叹自己这妈癌已经末期了。

再回去的时候,王怡真将朝观海的心态的转变、对朝小娇深藏的亲情、过度的关爱添油加醋的扯了一遍,又许给了朝小娇一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嫁妆上的头面,终于是把朝小娇哄的回心转意,又做回了那个一心想嫁人的二娘子,欢欢喜喜的同意跟着王怡真回京了。

两个人便又手拉着手,高高兴兴的一起出来吃饭,既然决定了回京,那么明天什么时候起程、什么路线规划,就又得同韩家商量了,当初大家一起来的,如今一半的人不走了,就得提前通知韩家,夜间巡逻什么的都要重排,特别是青云武馆同汶边的人一走,王怡真朝小娇都成了光杆司令,这护卫之事都要靠韩家了,两边也得打好招呼。

本来想着吃饭的时候商量,结果吃饭的时候,韩家的人全都没来……

王怡真问过了才知道,竟然是一家人围在李奕城那里安慰呢。李奕城自打从被韩同架回来,就一言不发的的呆愣愣的盯着空气,一直到现在……韩家的人轮翻上阵是谁也不能让他分个眼神给自己,要不是王怡真先同晋王商谈、又去审刑陶然,再来是同汶边磋商的话,韩家早让人来喊她了,这种时候谁能比得上美人乡管用啊。

王怡真听到消息都傻了……

李奕城这孩子,在京里多牛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也并不怕吃苦怕受累,怎么败了一次就一蹶不振呢?

他一个习武不过一个月的毛孩子,败给了行走江湖几十年的大盗,有什么可丢人的吗?王怡真来这世上第一次杀人,都没有受他这么大的打击,何况人还不是他杀的,最多就算是死在他面前罢了,自家狗子莫非是那种“虽然看起来是大型犬但其实胆子很小”的类型?

王怡真也不可能放着李奕城不管自己吃饭,把朝小娇扔在宴厅中,就又开始往李奕城这里赶,总觉得这几天哪哪都离不开她呢。

得到了李奕城门前,才发现李奕城这情况确实是挺不好的,真的就像来传话的人说的那样,韩家一圈人围着他,又说又劝,忠信侯都开始扮鬼脸了,他还是那样呆愣愣的两眼发直,整个人看着就能被抽空了灵魂,光剩下了一个壳了。

王怡真到场的时候,忠信侯正赶着要找驱鬼的天师,看他那模样是怕山望山怨气未消附身吗?看来怀疑这个世界走玄幻路线的果然不止王怡真一个人啊。

王怡真从韩家众人对李奕城的包围圈里挤进去,刚轻喊了一句“阿城”,李奕城就突然吓了起来,朝着她扑了过来,纵体入怀就开始用头去蹭王怡真,一时间韩家人看王怡真那小眼神真是复杂到了极点,即佩服她效果顽强,又怨她来得也太晚了,但不管怎么说,那种松了一口气,明显的“交给你了”的意思是传达到了。忠信侯韩同更是差点哭出来,自家的娃只爱美人不爱舅舅了,这差别对待也太大了。

搞得王怡真也不好当面指责李奕城正好蹭在她胸部上了。

等到了韩家众人都退了出去,王怡真顺撸着李奕城的头轻声安慰他,过了好一会,李奕城才肯抬头,眼眶湿辘辘的盯着王怡真,突然问道“阿真,我们回京城就办婚事吧?”

516 他知晓

“啊???”王怡真终于有点了解到别人听她说放时,话题转换太换的那种无奈了,合着李奕城思想放空这半天,就考虑这事来着,是什么样的刺激把他脑内的话题带到了这个关键部分啊?

李奕城接着说道“好不好?以前姐姐也说过,虽然阿真想要假结婚,但是奉旨成婚,就没有合离的可能,到时候只要我对阿真好,就能生米煮成熟饭,阿真也会一辈子同我一起生儿育女的,阿真,好不好,我在青云武馆一直有在学煮饭,离京之前,在武馆里煮过好多次饭了,我煮饭味道还可以的,我煮给你吃好吗?”

“……”

李兰兰,原来你是这样的李兰兰,亏得我实心实意的帮你,开起我车来一点不踩油门啊。

还有李奕城,这也算是14岁了,身边竟然被打的一个损友都没有,还真正而八经的练习生米煮成熟饭的技能啊。

顺便还要鸣谢一下青云武馆的兄弟们,大约是李奕城到底是小公爷的身份吧,竟然也没有跟他交流点什么……

王怡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家狗子解释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了。

“阿城,这是怎么了?我认识的阿城可不是这么容易哭鼻子的孩子,是今天吓到了吗?”王怡真把李奕城狗头推开,扶着他坐到了床上,细细的问着,李奕城可并不是胆小的孩子,之前在太子府两个仙人跳那侍卫,李奕城可是这辈子第一刀拿刀就敢砍人胳膊的主儿。

可是这次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露面,又是担起了负责的约斗,估计受的打击同杀人不同,青春期什么的一定得好好注意,家长的言语错漏很可能造成一辈子的阴影的。

听王怡真问他是否吓到,李奕城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那这到底是没吓到还是吓到了?

李奕城垂头丧气的说道“阿真……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错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要说错也是我的错啊。”王怡真都有点着急了,李奕城这自责实在是没有必要,比不过山望山是事实,但这事说到底王怡真也有错,若不是大意轻敌,觉得山望山只擅刀法,李奕城至少不会败的这么惨,说到底是她做为主将,排兵布阵出了问题,正又碰上了山望山整个的就是一个神经病,你看都给孩子留下心里阴影了。“你别在意,胜败乃是兵家常识嘛,”

“阿真……是我的错……我不该……你干嘛要换我呢,你就让山望山把我抓去不就好了。”李奕城又摇头。

王怡真才明白这娃自责的点在哪里。

原来他是觉得他不该输,更不该被山望山捉到,山望山要用他来换王怡真,王怡真同意了,所以他才自责,如果不是李奇志出箭射杀了山望山,那么这会,李奕城就会安全的呆在陶家,而王怡真则在被挟持的路上了。

李奕城受到了打击,不是因为他输给了山望山,也不是被山望山死在眼前吓的,而是因为他差一点被把王怡真换了出去。那时候他怎么喊“不要换”,王怡真也不肯听,自顾自的就要跳下来。可是想见,如果不是晋王带了兵来,李奇志不相信江湖上闻名的三娘子便是献国夫人,而临时决定了要退,那么那一箭不是射死山望山,而只是射伤,那么六寨一样可以将李奕城抓在手里,到了那时,王怡真为着她,就一定会被人换去。

李奕城是因为这件事,才受的打击,他本身输了,没有给王怡真挣回脸面来,没有给大家解围也就算了,反而还要别人来救,更让王怡真不惜危险的来换,这孩子才会因此哭起来。

“我当……我当是什么大事。”王怡真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心酸,总觉得自己养过这么多的娃,就这只最贴心。“阿城放心吧,我也就是骗他们,我能真的跟着他们去吗?江湖上的诡诈之处多的是了,等着我把你换了回来,我有的是办法逃掉。”王怡真不同于李奕城,这孩子被人一抓真的就跟着人老老实实的走啊,她却是有经验的,只要对方不抓住她就一刀砍了,逃生的本事她还是有一些的。

李奕城发起了怒来“不许跟她们去,我……我宁可死也不要你换。”

这话王怡真就不爱听了“胡说什么死字,你江湖经验少,遇到了危险就该求助。”王怡真的意思是,李奕城被抓他自己处理不了,那换一个被抓了自己能处理事的人,是很正确的做法。比如要是这次的危机,真的是山寨子里抢压寨夫人,那若是王怡真被抓,她会就很乐意用傅卫东来换,总归,若有机会换一个对已方来说行动更为有利的人质,是件好事。

不过她说完话,一看李奕城眼都瞪红了,看来换人质这事真的是让这孩子伤心了,也连忙改口道“我也有错,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让师傅去换,可以吗?”

“嗯。”李奕城终于点了头。

“……”王怡真觉得傅卫东可能会哭。再说你要换人质,也总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啊。

不过易地相处,她这做法也确实不好,如果是她被抓,李奕城要换她,她也肯定会不高兴的,总之这换人质的话题好像有点危险,王怡真就另起了一个话题“不过今天阿城做的很好,临危不乱,被人掐住命脉的时候,就是应该先乖乖的,再伺机而动,这些我本来该早教你……”这不是没想到几百号人跟着,都跟出事么。

王怡真逮着李奕城当时的反应就是一通夸,虽然她觉得这小少年更大的可能是被吓得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然以李奕城的脾气,对着她以外的人哪里有这么乖过,一定会拼命反抗的,但至少有一点,就是李奕城的反应是对的。

在山望山一开始还没有打算下杀手的时候,受制于人,乖乖听话是对的,过于激烈的挣扎会让劫持者心里不不安感,说不定原本能冷静的谈判,都会因为对方受到刺激而变得危险。王怡真这个人,本来就是妈癌,自从当了幼儿园老师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孩子教育上就本着一条,没有犯错的时候,往死里夸,就算是犯了错,该批评该教育之后,也得好好多夸两句,安抚一下对方受伤的心灵。

面对着王怡真的一通夸,李奕城更没有精气神了“我……我不是因为想对策,而不挣扎的,不过……不过我也不是被吓到了,我其实认真起来,我能打得过他的,我是……对,我是被他骗了。”

“啊……”王怡真顿了下,也没想到李奕城是这么个解释“他骗你什么了?”

“他说……他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父母……”李奕城抬头说道。

517 小五去处

他是真的这样说吗?”李兰兰死死的捏住了手帕,脸色恍惚的问道。

“说是这样说的,但真假就不知道了,到底人都死了。”王怡真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里知道了李奕城同山望山有过交谈,王怡真就带着李奕城、朝小娇在韩家的护卫下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李兰兰让两个人挂心,而李奕城自山望山处知道的消息,更让她们吃惊。

两个回了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回家洗个澡,便跑来了太子府。

如今她们两个在太子府的护卫中也算是有名号的人了,不管是从哪个门进都不用等通报,直接做到了用脸刷门,青云武馆的人管着的侧门固然不可能拦他们,太子府的正门,太子妃安排的护卫也无人敢拦,否则谁知道到时王怡真是不是又要惊天一脱,李奕城再一怒为红颜了。

因此两个人进了门来,也不叙旧了,将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便让李奕城对着李兰兰,亲口将当日在陶家门前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我那时候正同山望山打着,结果他突然开口对我说话,问我是否叫李奕城,是不是宋国公府世子李如海的独子,我说是啊,你问这干嘛,他便突然说,我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李奕城说道。

李奕城最开始听山望山突然在比斗过程中提起父母的死,确实是非常吃惊的,不过转念一想,傅卫东多次说过,他父亲的死在江湖上也是个传说,于是就释然了,山望山也是江湖人,知道不奇怪,于是李奕城一言未发,继续打拳。

山望山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父母是被人害死的?”

李奕城当然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李兰兰同王怡真怀疑他们的死因,并一直在查,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瞒过李奕城,李奕城继续打拳。

山望山见李奕城一点反应都没有,急道:“我是说,我知道杀你父母的仇人是谁,你难道不想问我吗?”李奕城还是不理他。他那时候步步进逼山望山,山望山拳法不如他、力气不如他,而且还分心说话,眼见得要输。就拿些话来哄骗他,李奕城要是说“想知道”那山望山肯定会顺杆爬,让李奕城认输他才肯说。他虽然年纪小,可是也不是谁说话都听的,或者说,他恰恰是除了姐姐同王怡真之外,谁说话也不肯听的人。

见李奕城一点不留手,山望山继续说道:“你莫非根本不知道父母的死有蹊跷?你倒是听我说啊。”李奕城信他才有鬼。李奕城早知道山望山同傅卫东有交情,傅卫东又说过山望山这人聪明,傅卫东听过的传闻,山望山能由此编出些故事来也是容易,别说他一个山贼,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就算他真的知道,……若要以此来逼李奕城认输,就要把王怡真赔进去,那李奕城也是不肯的。于是李奕城一心一意的比斗,几乎将山望山逼回到六寨那边的范围时,正这个时候,王怡真喊他退,他便也马上就退了,山望山一见李奕城半点不理他,还往回退,也是急了,突然变拳为爪,一边抓李奕城一边说道:“你可知道小五这个人?”

李奕城这一次真的是吓了一跳,他因为太了解这套拳法,其实早发现山望山攻来的路数不对,本来山望山这一抓,他是可以避开的,可是就因为山望山这一句,他没有避开,被山望山一招抵住了拳,李奕城有些发愣,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是该进该退,按理说他该听王怡真的一路退回,可是又有点想问山望山是怎么知道的小五,这一愣神的功夫,又被山望山抓住了胳膊,对手再次道:“原来你还是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吗?你知道他们是小五杀的吧?你们是不是在找小五,没用的,你们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

这一次李奕城是真的吓了一跳。

王怡真同李兰兰查到了小五是李皇后的人,又查到了李皇后与李如海夫妻之死看似有些关系,但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却是不得而知了。他是第一次听有人明明白白的说,小五就是杀李如海夫妻的凶手。李奕城心里虽然还想按着王怡真说的那样往回退,可是身体上已经有些不听指使了,他仗着力气大,挥开了山望山抓住了胳膊的手,但山望山第二招马上就缠了上来,第二句话也跟了上来。

“你们找不到他的。他这些年也同杜大哥没有来往,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处。”

李奕城又挥开了一招擒拿想退,山望山第三句同招式又一起攻了来。“每年大嫂祭日,都是我代大哥回去祭拜的,山里只有我年年往京城走,我也是无意之间,发现了他的行踪。”

山望山突然换了路数,李奕城本来就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对抗他,却被他一句话一句话说的越来越分心。便又听着他说了好几句。

“他说我们再怎么查小五也没有用的,小五……小五的主子将他藏了起来,他果然劝我认输,说只要我劝输,他就告诉我小五在哪。”李奕城说道。

“啊?所以你故意认输了吗?”王怡真问道。

李、山两人的比拼,确实一开始李奕城节节得胜,山望山这个人,虽然傅卫东说他脑子好处,但看着武力值并不高,但他改了路数,李奕城又开始被逼得节节败退,当时王怡真以为是少年人经验少,慌了手脚,可是李奕城是被山望山说的动摇了,乱了心思,但就算如此,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那么山望山突然得胜的那一拳,是故意认输吗?

“不是……”李奕城跳起来叫道:“我没有想过故意认输,我输的话,不就得把阿真赔出去了吗?”

不……其实本来约架也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王怡真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这边也是常做仙人跳的小团队,做为江湖人其实也没有一诺千金的优秀品格啊。

“那你……”最后那一拳,李奕城当时完全没有闪躲,若不是故意认输,没道理躲不开吧。

“所以啊,就是因为他在打那一拳之前,突然就对我说,小五藏在宫里。”李奕城解释道。

518 瞒

他是真的这样说吗?”

在李奕城说完了之后,李兰兰忍不住脸色苍白的问道。也不怪李兰兰会这样问,当时王怡真听李奕城说完后,没忍住,也是这么问的。

其实问也是白问,李奕城既然这么说了,当然山望山一定就是这么说的,只是山望山的话难分真假而已。

“山望山……”王怡真长叹着说道:“简直是自寻死路,他若没有最后要杀阿城的那个举动,完全可以饶他不死的。”

当然,汶边寨的30条人命,还是会算到他的身上,可是晋王奉命剿匪,王怡真若想留他的命,打个招呼让晋王将人捉起来,汶边寨想来也做不出劫狱的事来,可惜了……

谁也没有想到小五的新线索,竟然是山望山供给的,而且对方干净利索的说完话就死,这可真是……完美的线索断裂啊?

说到底,山望山提供的消息,只有前提是消息为真的情况下,才算收获。

“那……那这消息是真是假,我们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李兰兰纠结地看着王怡真。一碰到了这么没谱的事,姐弟两个就都特别乖巧听话,问题是王怡真还就吃这一套,一被人依赖,就忍不住的要起带头模范作用。

只是这事涉宫中,总该小心查证,能从山望山的线索上查找到更多的细节就好了。王怡真不由的反问道:“他与你家似乎有仇。本来是到陶然居抢亲,听说阿城同我到了,那气势,连命都不顾了啊。姓山,你有印象吗?”王怡真回道。

李兰兰摇了摇头。

王怡真猜她也知道不了多少事,又问道:“你家的管事呢?当初跟着你父亲的人,总该还有几个吧,能不能找到几个旧人?”

李兰兰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李新立吗?”

王怡真“啊”了一句,她还记得这个人,只是很久没有再想他的存在。当初梅妃给吕才人回复的信里曾提过,李新立是李兰兰的父亲李如海身边的亲信,当时李家首屈一指的大管事,吕才人家人的事情,甚至是李如海很多的私事,都是他经得手,当初王怡真离开前,给李兰兰的任务之一,就是查这个人。

看李兰兰这个表情……“没查到?”

“李新立确实是我父亲身边的大管事,他的妻子就是刘婆子,他早就随我父亲死在了吾威镖局的事件里,后来他的儿子对父亲之死起疑去查,也死了,有了刘婆子念园报仇的一幕,本来刘婆子或者该曾听他丈夫说起些什么,可是……”也一样是死在了她们的面前,李兰兰继续说道:“李新立是我父亲手下的第一重用的大管事,还有个二管事,却是体弱多病,管着大房钱务为多,不太在外面走动,后来大房将家中的财务交到了二房,他被弃用一边,不多久也死了,除了这两个管事的,还有我父亲身边的一些心腹,大部分都死在了吾威劫镖,留下的,如今再查,活下来的竟然一个没有。我身边李家的人,如今只二个大房投过来的李宝银,却是个原来就在府里管着车马用度的,一分的消息也没有,又叫我到哪里打听呢?我总不能如今再回承恩公府吧?”

李兰兰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李奕城意识不到这是什么意思,王怡真却是吓了一跳。“兰兰,你……?”

李兰兰点了点头。

李兰兰嫁进太子府也一个多月了,可是……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快了。但不管快慢,她现在都得十分的小心,别说是回承恩公府,就是连在自己院里都要万分小心,更何况太子妃恨她,承恩公府就不恨她了,可不就是因为她们姐弟,二房的一等宋国公才变成了三等承恩公府,一家两公听起来这么牛,但二房想来是恨不得生吃了她们姐弟。

王怡真也是叹气,她已经习惯线索突然中断了。只是听着李兰兰这边李家的线索半分没有,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抱怨道:“这个山望山真是的,他既然开了口,好该将小五人在何处、主子是谁、一起说了啊,两句话的事,死前说完多好,这些人啊,越是不说越死的快,剧本都是这么写的”王怡真感叹的说了一句,反派死前一定能交待完全部的真相,可是线索人物却从来都是说一半就死,这是天道吧。

王怡真正说着,突然李兰兰就惊叫一声,抖着声音道:“奕城……奕城你做什么转开头?”

王怡真她之前是同李奕城一起向李兰兰说明,自然而然便同李奕城排坐一起,面向着李兰兰,因此她说话看着李兰兰,李兰兰却是同时看着她们两个人。

王怡真被李兰兰的惊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李奕城,李奕城却是也刚好将头转过来,连声道:“我没……没有……没有转开头啊……”王怡真转看他的时候,他倒是看着李兰兰,可是那小眼神很明显的,移到一边,不敢同李兰兰对视。

“……”娃唉,说话都结巴了唉,这要心虚成什么样了啊。说起来,李奕城遇到王怡真之前都不会撒谎的,王怡真教育他撒谎,都得手把手的,把语串好了练习无误,才肯放他去说,这种突然之间被亲姐姐质问之下的状态,很明显,李奕城想要撒谎,但失败了。

“阿城?”王怡真跳了起来,“你瞒了什么?你……你知道小五的消息对不对?”

王怡真刚才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嫌山望山说话不说全了,既然有心要说,怎么就没有将小五的主子和如今所在透露出来,结果李奕城就心虚到转头?转眼神?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山望山对于小五的主子和藏身处,是说了的?只是李奕城不肯提?

王怡真同李兰兰对视了一眼,李兰兰的手又放到了肚子上,咬着牙说道:“奕城,你……你说吧,我其实心里都明白。”

519 寻人

其实不只李兰兰,王怡真也明白。

李奕城这种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世上能让他在意的人,目前貌似也就是两位,王怡真同李兰兰,若同她们两个相比,只怕父母的死对他而言都算小事。

也就是说,李奕城宁可向这两个人撒谎,也不敢开口说山望山说的全部的话,是同她们有关吧?

王怡真看着李兰兰的肚子,心里也开始犯难了。

以前的小五,是肖婉儿这条件线查遗物的人证,傅卫东证实了当年拿走了《花朝纪事》的人是小五,又通过了银月姨娘查来的当年李家香铺的事情,这桩桩件件都可以证明,小五是投靠了李家。李家明面上二房作主、暗地里李皇后说了算,不过二房也好,皇后也好,最后这人脉都汇娶到了太子妃的手里,因此在王怡真的心里,早就将小五、李皇后、太子妃,串啊串,串成了一条线。

王怡真从来没有区分过小五同李皇后的关系,可是这件事,李兰兰并不想承认。

她的心里还留有当年进宫时,李皇后对她的百般爱护。之后又因为二房的打压、太子妃逼她作妾,因此在她的心里,对二房同太子妃的恨,来得更深。她已经习惯了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推到了二房的身上,以便让自己恨起太子妃来没有压力、理直气壮,因此在李兰兰的心里,小五这等小人,多半是二房的走狗。

更何况小五最初是肖婉儿线的证人,又不像吕才人一样,有直属于李皇后的证据。所以对小五的主子到底是谁,两个人虽然都赞同小五现在的主子是太子妃,可是对太子妃之前的所属,两个人的心态上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但李奕城转述的山望山的一番话,让这情况起了变化。在山望山的口中,小五突然变成了直接害死李如海夫妻的凶手?

那么……小五的主子到底是李皇后还是二房,就有区别了。

小五的主子如果是二房,那李兰兰同太子妃,可就是前仇旧也、新仇旧恨、非要挣一个你死我活不可了。

可是小五的主子如果是李皇后……那么李兰兰现在怀的,真的就是杀父仇人的后代了……

其实山望山还说过一句话,小五的主子将他藏在了宫里。

能将一个大活人藏进宫,这可不是李家二房能办到的事情。

这一点,王怡真同李兰兰早就想到了。因此李兰兰才会一再的追问山望山所言“是否为真。”

很明显,她希望小五的主子是二房,这一点王怡真也想到了,因此才会有所报怨。毕竟他们如今并不知道小五是何时入宫,又是在何处、居何位。

从承恩公府开始查起,同直接从宫中直接查起,难度完全不同。

前者可能是近几年发生,线索多不说,以王怡真如今的身份,甚至可以直接找上其它的亲王帮忙,而后者却有可能已经过了十多年,就像李家的那些管事一样,经手的人都不一定是否活着。

这可真是……

王怡真随口的抱怨,就是因为山望山没有留下准话,害她们心里七上八下的提心吊胆,可是如今看李奕城的反应……

到底是山望山没有说?还是李奕城没有说?

一时间王怡真都猜不透了。

如果山望山说了呢?

如果山望山对李奕城说了,小五的主子就是李皇后,他的亲姑姑害死了他的爹娘,他的亲姐姐如今在给仇人之子作妾呢?

当初李奕城败给山望山时大受打击,朝小娇看不上他的时候,王怡真就曾替他力争过,说道李奕城本来并不是这样经不住事的孩子。

江湖上胜负常有,李奕城的性子,不该因为这么一点点事,就呆若木鸡、被韩同架回来不吃不喝,还抱着她流泪不止。

王怡真以前他是从前没有见过死人,一时有些惊到失了魂。

如今想想……

他莫非是为了李兰兰?

听到了父母之死的真相,却不敢对任何人说?

李兰兰现在这身份,若是为真,她可怎么活得下去?

王怡真此时是再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了。她哪里想到,李奕城有一天还会有瞒着她的时候?

本来,山望山的话就难分真假,李奕城说的时候,陶家都走空了,杜继傅卫东均不在,王怡真就算是想求证都无人可问。那时候王怡真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更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李奕城还把最关键的部分给瞒下了,她要早知道山望山还说过别的,她也好早想办法啊,甚至她要早知道李兰兰有了身孕,至少……至少有些事情就别告诉李兰兰了,让她好好养身子啊。

却偏李奕城半点不会说谎,还叫李兰兰先发现了,李兰兰同李奕城不同,李奕城自小未见过父母,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姐姐,李兰兰却是对父母有印象的,更因为父母之死,姐弟两个过着等同于寄人篱下的生活,而对父母的死因耿耿于怀,看着李奕城的反应,李兰兰不禁尖叫道:“奕城,他……他是不是说了……他说了对不对?到底……到底是谁……真的是……是姑母?”最后这三个字,李兰兰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也不知道,她是怕被声音传了出去,还是……心里终归不愿意承认。

李奕城眼眶都红了,一个劲的始劲摇头:“没……他没……没说,什么也……”

又结巴了娃唉……这说谎的水平还不如不要说话。

看李奕城这样子,山望山不但说了,而且说的绝不是李家二房,否则李奕城早嚷着要去揍人了。他越是咬死不肯承认,越说明山望山说了,而且……小五的主人,就是李皇后。李兰兰看起来,快晕倒了……

王怡真这会也是慌得一批。手忙脚乱扶着她重新坐好,安慰道:“你别多想,山望山说的话,当不得真。”

不过话是这么说。王怡真个人觉得,山望山说的是可信的,山望山当时一心用这些话来分李奕城的心,而在他的试探下,也知道李奕城对父母之事,不是一无所知,因此山望山若说了假话,李奕城很可能不会上当,更何况山望山要临时编谎话,反而更是分心,再说他骗了李奕城输掉之后,立刻就有杀人的举动,他既然立下杀意,自然也不怕同李奕城说些真话,因此,他说的话大约该是真的。

那……如果这是真的,李兰兰该怎么办啊?

520 寻墓

李兰兰就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伏在床上,轻轻的抖着身子,怕是在哭。

李奕城那里眼红红的,像是忍着不哭,王怡真都不知道该先安慰谁了。幸好三个人本来为了要说话,坐的也不远,她这个手揉揉李奕城的狗头,又呈大字型另一手去够李兰兰的背,轻抚了两下,李兰兰已经缓缓坐直了身子。

“那人的话,不可尽信。”李兰兰红着眼眶说道。

“是的是的,我就觉得他不可信。”王怡真也忙应合道。

“可是也不能全不信,只一点……宫里……若人真的在宫里,我们未必没有办法去查。”李兰兰又说道。

王怡真愣了一下,她只当李兰兰是打算先不考虑糟心的事了,却没有想到,这姑娘连该怎么查,都已经想到了。

宫里不好查,但不代表不能查,她们手上有一个利器,就是吕才人——或者说,是吕才人可以联系上的梅妃。

梅妃是李皇后身边真正的老人,在太子妃接管后,却几乎已经不再出现了,李兰兰打算从她那里开始查,说明她心里已经信了,小五该是李皇后的人,那么,她又是怎么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李兰兰看王怡真愣着,惨笑道:“我……我就是这个月身上还没来,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总归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到明天,我同你一起入宫吧。”

她嫁到了太子府,也不过一个月,身上没来,也有可能是迟个几天,甚至还有可能是压力过大,如今在太子府中一举一动都受人注目,难不成还能为了这样的事,大张旗鼓请大夫来看不来,到时候没有就算了,真有了,只怕太子妃盯着,孩子都保不住。要知道太子上面,可是没有亲娘了,一般来说,婆婆这种存在虽然普通不太受儿媳妇欢迎,可是对于小妾们来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保护伞了,一旦怀疑,就相当于多一道保命的金牌,但很可惜,李兰兰连这待遇都享受不到。

如今太子上只有三位千金,还公子,但李兰兰却并不觉得太子能护住自己,真要出了事,总不能进宫找启圣帝吧,所以怀孕只是猜的,却依然要继续猜下去,可是行动上却不能有异常。

平日里李兰兰是没有机会打着儿媳妇的名义去朝阳宫祭扫的,可是有王怡真给她留的美容护肤的方子,她倒也偶尔可以进宫,找当年李皇后一系,又没有生子的宫妃们聊聊天,宫里面知道李家二房不合,也明白她有意拉拢人,都晓得她是有个机会就进宫的人,因此王怡真既然是明天要进宫,以前与她行影不离的李兰兰要是不再,倒让外人猜测。

“那样也行。”王怡真说道:“明天你同我一起去见圣上,实在逼不得已,做点戏让他给你宣个太医就是了,还有吕才人那边,字条里该怎么写也得你拿主意,宫里面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就交给了你来联系,我同阿城,主要查宫外。”

“宫外还有什么需要查的?”李兰兰问道。

手头上的线索,能断的几乎都断了个干净,小五的新线索,也就是“人在宫中”,王怡真不往宫里跑,去到宫外查什么?

“宫外一样有线索,而且只怕比宫中的还容易找到。”王怡真说道。“山望山不是说了吗?每年都是他回京,祭拜大嫂,是在那处偶然看到了小五,既然山望山能在那里查到小五的线索,那我们去查他大嫂的坟,说不定也能找到小五的线索。”

山望山自然是认识小五,可是他一个山贼,连在京城公然露面都有困难,却可以查到小五的线索,说明小五还是留有什么,很容易让人追到的,王怡真打算,从那处去查。

李兰兰点点头,却是李奕城突然插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山望山家在何处,如何找他的家人同兄嫂呢?”

王怡真揉着她的狗头,解释:“山望山说的不是他血亲的兄嫂,我想着,该是杜继那个死去的恋人,杜继为着她,终身未娶,每年都派人回京祭扫,他没有说是谁,但师傅就是在祭扫处见着了那人,追查出了天雷山的信息,可见得祭扫之人,是当年行健与师傅相识的旧人,如今看来,就是山望山了,到时候,就算是查不出小五来,也至少能查出山望山的亲人来。”

天雷山中行健的旧人虽然多,但傅卫东当初并未进过武馆,还能见着便认得,一定是当初同杜继走的最近的几个人,山望山就是其中之一,他年年都替杜继来祭扫,说明他京中还有旁的亲人要探望,说不定,小五的消息,他曾告诉过自己的家人,从这条线走,经在宫中查人要稳当。

李奕城连连点头,便问道:“那么那女子姓名为何,墓在何处呢?”

“……”王怡真眼皮子跳了起来……真是我CAO啊

当时傅卫东说他童年故事的时候,王怡真是给个面子才听的,里面也没说杜继喜欢的姑娘葬在哪里啊……甚至都没说他喜欢哪家的姑娘,如今杜继不在、傅卫东不在,青云武馆的兄弟一个不在,她连个打听的地方都没有,这真是……她该到哪里去找那姑娘的墓啊……但这话要让她当着姐弟两个的面,她实在说不出口,以后还怎么维护她的光辉形象。

王怡真咬关牙笑道:“既然是每年都要回祭扫,会在扫墓时偶尔看到,那一般来说就是两个人都共同在一个时间去一处扫了墓,不是清明就是中元,可见得……小五兄长墓也在那附近,我们就从吴平安那里打听好了。顺便把吴平安也再吊起来,说不定多吊个几天,小五也还会露面?”

李奕城点头:“阿真说得对。”

王怡真心里抹了一把汗。

吴平安那里要打听不到,她就去给杜继写信好了,真是八卦到了用时方恨少,以前她对别人家的事情太不上心,以后可得改改这毛病了。

521 惹事

三个人又就明天的行商量程了好一会儿。天色便晚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王怡真才想起来顺口问问李兰兰这两天的近况。李兰兰这边倒没有受到太子妃什么打压,毕竟太子府的侍妾太多,她虽然身份高,但并不是最出头的一个。反倒是青云武馆派了来当护院的兄弟们,这段时间有点惹事。

因着王怡真同傅卫东都不在了京中,派了来的又都是年轻人,虽然当初选的都是还算稳得住性子的人,但到底是出身底层,李兰兰自掏腰包发下了这个月的工钱,这些年轻人又是初见京中的繁华,因此竟然小闹过几次事,一次是在院口值勤时聚众赌钱,引了太子府的护院喝斥、还有一次是酒后值岗,差点冲撞了前来看望李兰兰的太子,最要命的一次是几个年轻的一起去见识京中繁华,竟然学人家捧花娘起了冲突,重伤了一个,至今都还在青云武馆中休息呢。

因着这些人面上都是王怡真的人,所以李兰兰算不得他们的主子,即不好喝骂也不好扣薪,反而还得出钱贴补那伤员,也算是受累了,因此王怡真一问,太子府这边没毛线点事,李兰兰倒趁机将这护院的事提了提,她这意思,若真无人可换,还需要王怡真再做教育。

王怡真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给丢尽了,自然是满口的答应。

两个人出来了太子府,便一起去了青云武馆,守门的还是吴平安,青云武馆的人,傅卫东是全部带了走的,但是除了吴平安之外,不在李兰兰那里的值守的兄弟们也都还住在武馆。

这边王怡真使一个眼色,李奕城便将吴平安绑吧绑吧,又吊到了门口,另一边,王怡真则将护院的兄弟们聚了起来。

先是问这青云武馆的情况,自从他们走后,不当值的兄弟也分了专人看着吴平安,甚至晚上睡觉,出入厕所都有人盯着他,结果这厮也当真是老实,就这么夹紧尾巴在武馆守门,平日里的任务,不是兄弟要出门他给开,就是兄弟要进门他给关,生活中更是替兄弟们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后勤一把抓,乖的跟只兔子似的。青云的这些兄弟们,本来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因此王怡真这刚回来就吊他,倒有好些兄弟还替他说情,王怡真觉得,这怎么玩下去,还不等吴平安引了小五来,她的人都快要倒戈了。

因此王怡真好好的将兄弟们教育了一通,在例行的“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的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演讲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眼见着兄弟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求放过”的表情,王怡真突然问道:“现在告诉我,是哪个人聚众赌博喝酒闹事捧花娘的?”一般来说,被指出来的人,会再受到王怡真单独进行的爱的教育,一个小时起上不封顶。

兄弟们的神情都惊恐极了,于是非常有志一同的指向了中院,异口同声道:“是承全。”

王怡真愣了下,兄弟们之中,名字奇葩的也不少,狗蛋黑熊的这都不算啥,反倒是承全的名字,有点墨水,叫人印象深些,这孩子今年18岁,在傅卫东这一伙里,年龄算是个小的,资历也浅,他父亲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承全也跟着学过几个字,读过几本书。他父亲生前曾将银钱借给过亲戚当生意本钱,可是后来那人家挣了钱并没有还,最初承全的父亲不好意思去催,后来他父亲病重需要药钱,承全不得不去讨还的时候,却被那家人打了出来,承全为着父亲的病,卖了房子和一切能卖的东西,最后家没有了,父亲却也未治好。

承全卖身葬父的时候被傅卫东碰到,傅卫东带人去抢了那家亲戚的银钱,承全将父亲葬了,余下的钱却分给了邻里中有重病的人们,自己跟了傅卫东上山,说要报恩。总言之,是个非常良善的孩子,不但人长得精神,还少年稳重,因是读过书的,有点知书达礼那意思。当初给李兰兰挑人的时候,王怡真是第一个将承全定了下来的,这娃比起普通兄弟来,都还要来得规矩,怎么会如今进了太子府,赌博喝酒样样通了哪?还跟人捧妓子,打架到伤重不起的地步,太子府有这么腐蚀人心吗?

但既然所有的人都指着他,那估计也就是他了吧?

王怡真只能往中院去,继续她“爱的教育”。

青云武馆的建式前厅聚义、后院演武、中院休息,说起来同陶家那宅子还有几分的类似,王怡真打听了承全的房间,推门进屋的时候,承全正在往怀里藏什么东西。

“三姑娘……你……你怎么也不敲门?”小伙子满脸的通红。

王怡真“……”。不敲门是因为听说承全伤的重,她又不晓得他是不是睡着的,现在看着,人倒挺健康的,那怎么就“卧床不起”了啊?

“三姑娘,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承全大约也是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见着王怡真,先是自己就羞愧的低了头,一双眼看天看地不敢看王怡真,但那手却捂在之前藏东西的胸口上,一点不移。

“……”王怡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不想被发现,现在该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啊,你这么一直拿手按着,她都没法装不知道。

“承全,我听兄弟们说,这段时间你很了不起啊,带着人打架、约赌还捧妓子?你是不是觉得如今做了太子府的侍卫,出人头地,牛气的不行啊?还有,你刚刚藏了什么?拿出来我看?”王怡真沉着脸盯着承全。她进来时,对方藏了个什么在怀里,还用手扶着胸口,一张白面红到耳朵根了,看着还是当初那个有些腼腆的少年人,怎么就开始五毒俱全了啊?

承全一看王怡真这是发了火。急的脸上又红又白的,想说没藏什么,但又不想说谎,最后咬了咬牙,一把就将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个香包。而且是小姑娘用的那种粉嫩粉嫩的香包。

“三姑娘……你骂我可以,不要说小荷的坏话。”

“……”

王怡真将自己刚才统共说过的两句话又从脑海中调出来查了一遍。她说谁的坏话啦?小荷又是谁?

522 小荷

小荷是京郊农家的女儿,因着父亲重病需要银钱看病买药,自卖已身进了飘香楼。飘香楼可不是香粉铺子,是京城中不太出名的一家妓馆。

王怡真觉得自己没有骂谁,但承全听不得别人说小荷是妓子,小荷今年也是18岁,年纪已经不小,长像也不算顶漂亮,飘香楼买了她做侍女,那就是真的做侍女,是在楼里做一些最低等的活计。

承全会认识小荷,说起来还是傅卫东身边一个叫大志的兄弟带的,这个人倒也并不是坏人,而且极有义气,可是吃喝嫖赌都沾点,大志有一次赌钱赢了,说要请兄弟们喝花酒,大家起哄,便一起都去了,临找馆子时没有去酒馆,就进了飘香楼,飘香楼虽然是妓馆,可是也是做酒的生意,这一群大老爷们点了酒多,在大厅中围了一个大桌,又给足了银钱,鸨母便分派了两个姑娘去陪着划拳抬气氛,其它的人挨挨碰碰的吃吃姑娘的豆腐,人家也并不在意,就只有承全算是个好孩子,没见过这种世面,比较尴尬,大家一看这还是个雏儿,更起哄了,非将要其中一个姑娘推到承全身上,结果承全也是没用,吓的立刻便将人推开了,兄弟们再推过去,这推来推去的,倒又成了别有情趣的调笑。

小荷就是这时候来倒酒的,结果这边人推,她那边就将酒洒到了承全衣服上,被推的那姑娘也是爽快性子,便让小荷带着承全去自己的屋子里烘烘衣服。

接下来的故事也是顺理成章,承全在楼上烘衣服的时候,觉得小荷细心又温柔,小荷也觉得承全脾气好,洒散到了身上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她,同其它的客人不一样。烘衣服的时候说了两句话,才知道身世相似,境遇相同,都是为了父亲牺牲的苦命人,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感,那种骨子里挥不掉的农家土院的情怀,让两个年轻人快速的产生了好感。

承全在那之后,只要手里有点钱,就会去飘香楼喝酒,但京城物价贵,他手里除了李兰兰发的工资之外,也并不是常常有钱,因此其它兄弟们凑个场子赌两把,他也会参加,输了,没有钱,他就替兄弟们多值几班岗,赢了,他其实也并不找兄弟们要钱,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情况,反而会主动给他钱,让承全拿了钱去买酒大家喝,结果飘香楼这妓馆,从此在大家的眼中就变成了可以外卖的酒馆,当然,这样喝酒实在是比去酒馆买酒要贵得多,可是兄弟们也权当是凑钱买酒的同时帮着承全追妞了。

也就是说,虽然是赌钱,但其实也是大家凑个乐呵,会在值岗的时候聚赌,也完全是因为值岗太无聊了,半夜三更的也没出过什么事,不赌上一把,怕睡着了。

但兄弟们的铜板凑起来的酒钱,也仅只够承全买酒的时候见见小荷,想要将人赎身是不够的。结果时日久了,也不知道是纯属碰巧还是故意的,这一次承全带着钱去飘香楼打酒,正撞上了小荷被喝醉的客人欺负。

“是太子妃的护卫。”承全咬着牙说道:“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要不然在场的姑娘那么多,他们怎么只挑了小荷欺负。”其实就是太子府的护卫,但对青云的兄弟来说,自己也是太子府的护卫,那些人不是自己的兄弟,就统统被划到了太子妃那一边,总之,非此即彼。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同承全起争执的是太子府的护卫,那外面的人听着岂不是太子府自己的护卫们为了争粉头打了起来……王怡真头上的那个汗啊,早就说了娶得多了没好处,你看太子头上又被扣一脑门子的屎。没想到两边的主子还没有对上,倒是护卫们先干了起来,只是自己这边是被动接招,就不知道太子妃那边是不是有意谋划了。

“这么说来,你这伤是太子妃的人伤了的?”王怡真问道。

“是啊,他们人多,打我一个,我也只好逃了回来。”承全说道。他这个人倒有个好处,从来没有什么英雄气慨,他先是将欺负小荷的人打伤了,眼见着对方人多,见势不对就立刻逃回青云,然后装成重伤,一来避过了打架的那些人,二来也是等着王怡真回来,就算是不能给他讨个公道,至少若太子真的为此问责,李兰兰这边还可以将负责推到了太子妃身上。

王怡真听的直点头,承全已经周全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法再进行什么教育了,说起来,承全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是受害者呢。太子妃那边如果是故意惹事,那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还是王怡真同李奕城上次闹出来的,并且太子妃若是在背后授意,极可能并不只争妓这一步,幸好这些承全逃得快,否则真沾上了什么事,她不在时,李兰兰外面没有人手,未必处理的来。

而太子妃那边若真的是故意挑事,也不可能只有这一步。

果然承全说道:“太子妃实在欺人太甚,我逃回青云,马上求兄弟们帮我去看小荷。”

承全本来强出头,就是为了小荷,他会逃走,也是知道自己身单力孤,不是太子府护卫们的对手,他回青云,即是保命,也为求救,因此青云的兄弟们听说小荷受了欺负,立刻就拉了大队伍,赶往飘香楼。这要是两边碰上了,只怕就要变成打群架了。

不过青云这些人是山贼出身,不会像王怡真这样,打个架都立刻想到主子的名声上,但太子妃的护卫们就不同了,他们是绝不敢将事情闹大,让太子蒙羞的,因此承全一逃,他们也并不追,青云的人赶到的时候,小荷已经安全,太子府那群护卫也早回去了,因此外人只道是为争妓子打架,连青云的人都觉得,大约是太子府的护卫并不敢惹事,因此离开了。

却没有想到转眼第二天,小荷便被鸨母挑中,要给她梳拢,逼她接客。

“三姑娘,幸好你回来了。”承全捏着那荷包,眼泪都下来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小荷了啊。”

523 去救人

小荷真的长像不漂亮,她去青楼做侍女,甚至都不曾被客人欺负过。客人们也挑人啊,看惯了美女,谁也没兴趣去调戏一个村姑,好多飘香楼的常客,甚至都没注意过还有这么一位侍女。之前李奕城断了太子妃护卫之一的一条胳膊,那之后,青云的兄弟同这些人,也起过点不大不小的冲突,只是青云的人没有吃过亏,告诉李兰兰之后,对方又劝他们尽力避让,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告诉过王怡真,总觉得说过来,有点跟家长告状的意思。

因此小荷出事,承全就怀疑是太子妃的护卫,也是知道了他们的恋怀,故意挑事。他当时还让小荷多注意,尽量不要再出现在人前,当时他想的也简单,打算着等王怡真回来,先借点钱出来,给小荷赎了身,放到了青云武馆里做些杂务,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来欺负她,却没有想到没隔两天,就传出来消息,这样一位不出彩的侍女,却转身有人捧场,要做红倌人了?

之前承全连赎个侍女的钱都没有,更何况梳拢的钱和赎红倌人的钱,都是天价。

承全求了兄弟们去四处打听,好容易打听到这件事,是背后有身份高贵的人,给鸨母递了话,想要小荷。很明显,这么做的只能是太子妃了,在这京城中,飘香楼虽然算不得一流,可是也同样是京城里扎下了根的妓馆,这样的商户都有后台,仅凭着太子府几个侍卫,可指使不动鸨母。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太子妃简简单单透了一句,小荷这一生便毁了,一旦梳拢,就算日后承全愿意娶她,小荷的名声也会一辈子打上红倌人的烙印,这样的侮辱,甚至延及子孙。

而能阻止她的,如今只有王怡真了。

因为要保下小荷,阻止梳拢,这不仅是需要大量的钱财,更要有权势,要有能让鸨母觉得,可以同太子妃相抗衡的权势,她才会不敢随意摆弄小荷。承全不傻,这一点,身为妾室的李兰兰是做不到的,因此李兰兰那边询问打架原由的时候,他并不曾说。但王怡真身为献国夫人,还很得宫里的宠爱,承全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指望,王怡真为她出头了。

“这个……这个就是小荷给我的荷香,三姑娘,我和小荷是真心相爱的,她早说了,非我不嫁,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若她真被逼着……我怕她会做傻事。”承全流着泪,将荷包交到了王怡真的手上。

王怡真也只能接了。

虽然承全一个字也没有提,但其实他不告诉李兰兰,也因为李兰兰仅是雇主,一边出钱一边出力,并不欠他什么。而王怡真不仅算青云半个小领导,更是被这些兄弟当是自家人,特别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兄弟们的婚事都要她来拿主意,因此这次出了事,承全自然会求助于她。

更何况将太子妃护卫与李兰兰护卫之间挑起纷争的,本来就是她同李奕年,说起来她根本是不能不管啊。

“你好好养着吧。”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事不宜迟,我今天晚上就去飘香楼。你虽然不是重伤,但也一样有伤在身,就只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有什么进展,我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小荷一条人命摆在那里,说好的今晚拷问吴平安,也就暂时要退后了。王怡真直接到了门口,此时李奕城早将吴平安吊起来吊了好一会儿,一群兄弟们也围着吴平安一边捅捅这里,一边捅捅那里的说笑话,自从小五的人出现过一次后,吴平安就三天两头的被王怡真吊起来,于是对于青云的兄弟来说,吃饭睡觉吊吴平安也算是个常见的娱乐活动了,但因为再没有人出现过,所以一般吊他几个时辰也就放了,但这一次王怡真是下了狠心,非要将小五钓出来不可,因此发了命今要吊他一晚上。

李奕城本来吊好了吴平安,还挺期待同王怡真一起严重行拷问的,他还没见过江湖上的手段呢,但既然王怡真说了有事要去别处,那李奕城也没有异议,反正王怡真走哪时,他跟就是了。

“我也要去。”李奕城说。

王怡真就不好说话了。带着夫婿一起去妓馆啊,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但想想承全第一次去妓馆时,窘迫到还能把人家陪酒的姑娘给推回去,王怡真决定就带李奕城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她养的孩子不能走歪路,但不能没见过世面不是……

王怡真刚点了头,就听见身后一片欢呼。青云的兄弟们个个都一脸的喜色,然后大家勾肩搭背的谢谢李奕城,率先替王怡真带路。

“……等下,也不能所有的人都去。”王怡真气的喊道“总得留下一两个看着吴平安吧。”若是所有的人都去,那她把吴平安吊起来是为了什么呢。只是这个时候,明摆着王怡真请客喝酒,又哪里会有人肯留下来,王怡真越喊,众人越是一溜小跑的走了,就余下了李奕城一个人望着她“阿真,要不然我留下来?”

“算啦……”王怡真摇了摇头“先去飘香楼吧。”

凭什么她花钱请客,自家的娃吃不着,再说李奕城是向着她,才肯留下来,她若真就让他留下来,也太欺负老实人了。

拷问吴平安不急于一时,何况吊了吴平安这么多次,也没见有人出面,如今天色还早,会来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等到天黑了,兄弟们也喝回来了,到时再排班看着他就是了。

王怡真决定好了,便回青云换了一身男装,再出门时,看到吴平安被绑着手,堵着嘴,一脸悲伤的望向她的时候,满眼的恳求,那小表情,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求放过”。王怡真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的腿安慰道“你好好吊着啊,兄弟们喝回来了,给你带一壶。”吴平安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满目深情的目送着王怡真同李奕城也走了,空留他一个人吊在武馆的门前。

524 以势压人

飘香楼真的是十里飘香。

做为一家中档的妓馆,这里即有特色服务,也上客人们上酒上肉,没有走文艺风,走的是大众路线,王怡真进来之后就有点明白兄弟们为什么会喜欢来这里了。一楼大厅里热闹非凡,不像妓馆,倒有几分赌坊的气氛,在这里上了菜,可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也可以大声喧哗吆五喝六,热闹非凡,来来去去的人数众多,除非有客人声明需要,会点专门的姑娘来陪,否则侍女们的工作也仅是上菜,倒很有几分市井的气息。特别是飘香楼自酿的酒,光闻着香气也确实有几分特色,说来算是个综合经营的场子了。

因此当青云一众兄弟被鸨母堵在门口的时候开骂的时候,王怡真倒真有点怀念了,当初带着一众弟妹们去挨户讨饭的时候,不就是被那些老板娘这样堵在门口骂么?

“又是你们这些人。”那美艳的鸨母骂道“上次打坏了我的桌椅,还不曾赔钱,上次不给钱别想进门。”

兄弟们便笑着将王怡真推了出来“这次有三……三少给钱,一分都不少你的。小荷人呢?”

兄弟们来,一向是小荷接待,鸨母也知道他们常往这里来,买自己比别处贵了一倍的酒是为了什么,当初几两银子买小荷来也是为了做杂事,如今带来的收益不少,鸨母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也曾透了话,若真有一天,承全能凑够了一百两的赎身银子,那小荷带走也无妨,因此青云的人来,鸨母都会主动唤了小荷过来,今天却没有。

那鸨母看王怡真也同其它人一样穿着布制男衣,便知道是个没钱的,伸出手来道“20两银子,否则你们再不要进我飘香楼了。”

兄弟们都嗷嗷叫着“不过是坏了几把木头椅子,哪时用得了这么多银子。”这分明是要漫天要价讹人银钱呢。

不过王怡真却没有拒绝,反倒是随手给了一个整锭的银子,至少50两。

这鸨母大约也没有想到,对方真的给了钱,还这样多,高兴道“你这姑娘,倒比这一群大老爷们都爽快。”

能看出来啊……也是,她长得这么美。

市井上同贵族圈里不同,有的是女子要抛头露面,手腕强的,管着一众兄弟,似王怡真这样女人家带队来喝酒吃肉,也不是没有,别人见了,看穿的是男装,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依足了规矩,也没有往外赶的道理。

“别堵着门口,都进去先喝着。”王怡真说着,便将兄弟们都赶了回去,却轻声对鸨母说道“可有房间能够细谈,我有重谢。”

鸨母这样的人,也是多少年混出来的人精,50两银子入手,便知道王怡真不是为着来飘香楼喝酒又或赔偿。明白她是有事想秘密商量了,鸨母便点点头道“那你跟我来吧。”

果然银钱是最好的敲门砖,飘香楼的一楼热闹非凡,但后院却还是很雅静的,鸨母将王怡真同李奕城让到了一个房间中,便关上了门,问道“这位姑娘是有什么事啊?”

王怡真点了点头,便问道“小荷同承全的事,你该是知道的吧,承全是我结义的奇酷想,我想给小荷赎身。”

鸨母喜欢她花钱利落,也直言道“这可不行,小荷是有贵人亲自开了口,定下来要的。我说句实话,就算你那兄弟不嫌弃小荷梳拢过,小荷也未必能嫁他,我看那贵人是真看中了小荷,梳拢之后也要给她赎身的。”

“啊?”王怡真愣了一下。

承全说他们打听着消息,说是有贵人看中了小荷,鸨母因此才要给小荷办梳拢。王怡真以为太子妃只是示意这鸨母,将小荷逼作红倌人,却没想到,太子妃还挺敬业的,这是真找了位贵人来女票吗?连配套的赎身服务都有,小荷不是说长的不太好吗?这位贵人没意见吗?

“有关小荷……我是想请你,能不能先不要给她办梳拢呢。”王怡真看这位鸨母是个爱财且健谈的,便直言道“你也知道的,我兄弟极喜欢小荷,有想娶她的心思,虽然说我也不是嫌弃梳拢过的姑娘,可是小荷总归要嫁人的,你就权当是积德,反正拿谁的钱不是拿呢?把小荷让给我了吧?那贵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在商言商,妓馆里梳拢、赎身自有一套流程,可是还未办过梳拢的侍女却极简单,同鸨母谈妥了赎身的价钱,今天就可以带人离开。

那鸨母听着双倍的价钱,一下子便动摇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咬牙道

“可是看中了小荷的那位,可不是普通人,人家是真有爵位的贵人,小荷嫁了他,总比嫁给你兄弟,给人看门护院要来得好吧。我以前都没看出来,小荷这丫头,还有这样的福气。”

理论上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王怡真便知道,中心点来了,这鸨母果然比起价钱来,更在意那位贵人背后的身份,不愿意得罪了人。便突然一下沉下了脸来,将一块代表的身份的玉佩拍到了桌子上,厉声道“你这意思是银钱多少无所谓,倒是我兄弟身份不如人了?嫁给我兄弟是做正妻,跟那贵人是做妾,怎么能一样呢?更何况我难道就是普通的人了,实在不瞒,我其实就是嫁给了宋国公府李家的那位济宁伯府的嫡长女,当朝一品的献国夫人,太子妃你知道吧,论关系,我要喊她一声姑姐,我的兄弟都是什么人哪,那是太子府的护卫,太子妃面前得用的人,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太子妃,就是得罪了太子府,你这生意是不是不想做了?”

鸨母哪里想得到王怡真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张大了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就跟看见了亲儿子带回来的是男朋友那样的震惊……

王怡真心里微微冷笑,不论这飘香楼什么背景,总归是个中档妓馆,背后的人,怎么也不敢得罪太子妃吧?她想要小荷,其实本来也不需要这鸨母同意,带着这么多兄弟来,自然就是为了抢了人就走,但太子妃既然敢害人,那她强抢妓女这名声,便可以甩给太子。

525 神隐很久的人

横竖两边都打着太子府的名头,王怡真今天抢了人,这鸨母若有胆量,去找太子妃问责啊。到时候看看太子妃敢不敢承认派人女票女支这件光明正大的差事。自然,王怡真猜这鸨母没这种胆量,那么她自报家门,鸨母对太子妃也算是有了交待,她若聪明,现在就该同意让王怡真以双倍的价钱,赎走小荷,这样一来,她至少还能得着点银子。而王怡真其实也并不想带着兄弟们在京中大闹。

王怡真冷哼道:“如何?我这样的身份,够不够给小荷赎身?”

“这这……”鸨母是被王怡真给震住了,结巴道:“这自然是够的?您……您当真是济宁伯的嫡长女?”

???重点竟然不是献国夫人,或太子府亲戚,而是济宁伯府吗?王怡真以前没觉得济宁伯府这么牛啊?

便笑道:“是我,你看这玉佩总不能骗人吧。我们来说说,小荷的身价银子。”王怡真拍出来的玉佩,是当初周复兴身上顺到的那块,玉佩本身价值连城,这可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负担的起的。

“不不……不用了。”那鸨母看来是信了,整个人脸色惨白,就差跪下了,恳求道:“真没有想到是献国夫人大驾光临,您……您要小荷,就请直接带走吧。”

“啊……”王怡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程这么顺利,话说这位鸨母,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太过卑微了?她就这样将人给了王怡真,那对太子妃那边,可该如何交待啊?她不过是个国夫人,对方便如此害怕,连该收的钱都不收了吗?那太子妃若问责,她反倒不怕的吗?

鸨母这态度太过于异常,看起来惧怕王怡真更甚于太子妃,她反倒不敢轻易答应了。沉吟了一下,才说:“这怎么好意思?”

鸨母这回是真的跪下了:“好意思的好意思的,献国夫人、献国公,求您们夫妻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飘香楼是小本经营,实在经不得您脱衣服啊……”如此这京城上下谁还不知道啊,这位献国夫人出身乡野,想要什么得不到的时候,最爱脱衣服,身边常年带着她那小丈夫,专职初刀,鸨母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怎么就那么傻,她是知道青云那些人在太子府做事的,那么刚才看着这美貌姑娘带着个小子走进来的时候,她就该想到啊。

“……”王怡真无语,合着是她当初在太子府门口的惊天一脱已经扬名京城了?也对,青云的兄弟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太子府那群护卫,即是说对方平日里不值岗的时候也会混迹于这些娱乐场所啊。只不过这才多久之前的事情,就已经被这些人渲染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看来王怡真在专心思考给太子府扣黑锅的时候,太子妃也是在不遗余力的抹黑她嘛。

“那……那就谢谢了啊。”王怡真点点头。

以小荷的长相,估计是没有什么人肯出钱给她梳拢的,因此鸨母更没打算为她做什么宣传,所谓的梳拢本来就是走个流程,好要个高价罢了,那贵人便直接将梳拢的钱与赎身的钱,都一并付了,倒也真舍得下本钱,足足一千两,也就是说,若是真按着双倍来付,王怡真该出二千两,结果鸨母送人的心意如此诚恳,她就省下这钱了,那么不论怎么说,这老鸨该得一句谢的。

鸨母抹着冷汗说道。“不谢不谢,您给那50两足够了。”50两足够她买10个不会惹事的小丫环来用。

王怡真就更奇了:“那你岂非是更不好对太子妃交待了?”

“太子妃?”鸨母腿一软又跪回去了:“太子妃也看中了小荷?唉呀我的妈啊,我以前都没看出来,小荷这丫头是这样的祸根啊,我可再不敢留她,求献国夫人快把她带走了吧?”鸨母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个什么丫环,皇亲国戚全来争啊?光献国夫人一个,她就搞不定了,若再留小荷两天,太子妃也来要人,她可将人给谁,得罪哪一边都是个死字,她现在愿意贴钱将人送了。

这王怡真可就不能不问了。

“怎么,那贵人没有说,是受命于太子妃?”

“那……那贵人说,是……是受命于献国夫人您啊。小的只当要收了小荷是您的意思,要早知道……我早就将小荷洗干净送去了,这可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唷嗬……

王怡真不由得给太子妃点赞,她这边还想将屎盆子扣到太子妃头上,原来人家早就扣过来了啊。也就是说这一趟王怡真要是不来,这逼良为娼的名声就是她的。

“这可真是有胆量,那贵人是谁?”王怡真入京,认识的人可不多啊,有人能打着她的名号办事,也就是说,至少是她身边的人了?

李家姐弟不可能、海氏母女更没有可能,总不至于……是周复兴吧?这说出来也没人信啊?王怡真咬着牙让那鸨母:“我倒想看看是哪位贵人,这么给我做脸,说给我名字。”我明天就去他家大门前脱衣服……

鸨母恭敬答道:“就是夫人您的父亲,济宁伯王仕连,他是我们勾栏场的名人,人号莲公子,我们这边没有不知道他的。我只当是您父亲想纳小荷做小,哪里知道夫人您也要她啊,小荷就送给夫人您了。”您赶紧的带回家,自己家父女去争吧,可别折腾她这小老百姓了……

王怡真:“……”

怪不得……之前这老鸨不问她是否献国夫人,反倒先问她是否济宁伯府嫡长女……合着这件事不是太子妃干的?是她那位父亲回了京来,连家都不回,就先到勾栏院里挑雏儿来了?真的只是同太子府护院闹事碰到了一起?还是说……

杨显忠当初说的话,她又想了起来。

“大家”都盯着她回京一事。

她最早的时候,以为杨显忠说的“大家”是有意于肖婉儿之书的人,就像是杨家一样,一直等着一部书,念念不记而关注她,如今却是懂了,这“大家”更适合指的是觊觎肖婉儿宝物的人,那么这“盯着”她的人,自然也就不同了。

夏家是太子妃的人、杜继是晋王的人、陶然是韩王的人,她这位父亲……该不会也是谁的人吧?

526 她不是好人

结果是王怡真晚上回到济宁伯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这位“父亲”。

打听了一下,他今日倒真的回来过,但一回来便找上了海氏要钱花用,所以又被海氏扔出了门去,银月姨娘更是听说夫主回来,装病到院门都不肯开了,因此这位济宁伯便又出了府,横竖他这么些年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和存在感,大家似乎都对他的不知去向非常习惯了,甚至有些新入府的小丫环,都以为这位伯爷是早就不在人世的了,因此关于王仕连,王怡真竟然也打听不到些别的。

不过相比现在手上所存的信息,王仕连那边暂时也不值得关注。

飘香楼的老鸨看起来是真怕了王怡真闹事,当场便将小荷的身契和人一起塞给了王怡真,不收都不行的那种塞法,王怡真自然不会客气,便将小荷带了回来,不过小荷到底是个在妓馆里呆过的,可是想见,若是直接就扔到了青云武馆,平日里洗漱生活,跟一群大老爷们呆着尴尬不说,出来入去,若是被街坊看到了问上两句,被打探出了出身,也白费了王怡真抢她一次,再加上可以想象,立刻就会变成青云武馆中洗衣做饭的保姆,工作量大还惯得那些兄弟懒洋洋的,于是王怡真便决定先将人带回伯府了,到时候以伯府丫环的身份直接嫁掉,比较方便。

王怡真一回了府,便先将小荷送到了银月姨娘的院子里。

将人送到的时候,王怡真再一次感叹幸好有银月这么个好帮手,真是替她收了不好的人,她这次离开,不但将蓉蓉寄放在了这里,还有吴平安的亲娘申大娘,一直都住在此处,要不然吴平安三天两头的被吊着也不跑呢。

蓉蓉已经是好久不见王怡真了,一听说姐姐回来了,便高兴的跑了来,银月也是围着王怡真问东问西,她以为王怡真这次出去是查肖婉儿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王怡真还带来了陶庄头的信息。

银月姨娘听说了陶庄头被心腹背叛,还被拷问,久死一生的时候,那眼泪跟串线的珍珠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掉,结果还得王怡真反过来安慰她。一直到王怡真拿出了陶庄头又给银月姨娘写的一封报平安的信,这才止住了银月姨娘的感伤,王怡真趁着她精神终于平复一点,便打听起申大娘的事情来。

“申大娘,她很好啊,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银月姨娘说道:“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就只在我这边绣花,也教丫环们些刺绣,每旬吴平安来看她,母子两个也就说几句家常,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之前因为吴平安被发现是小五的侄子,因此王怡真便将申大娘给带进了伯府,算做人质。不过她又不可能虐待人家,因此便对申大娘说是吴平安在外面替太子执行要紧的任务,怕有人捉她做人质,才特意将其带进伯府里保护起来,对于这一点,申大娘不但不知道真相,还一直十分的感谢济宁伯府,虽然王怡真没见过她几次,但据说她给王怡真缝的衣服都好几件了,这期间每个月里,王怡真同意银月姨娘挑一天,让吴平安同申大娘相见,一来是让吴平安明白亲娘在谁的手上,继续老实点,二来也是让申大娘放心儿子平安,当然,其实王怡真最希望的,是吴平安会不会知道些小五的事情,娘两个聊天时说漏了嘴,言语两句,但很明显,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吴平安每次来见申大娘,又有银月姨娘派了丫环陪在一边,也一向老老实实的,并没有说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王怡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还是提出要见见申大娘,吴平安的父亲的墓地所在的位置,变成了找到小五的线索,这处地方,能问的人也就只有吴平安母子了。

王怡真便借口说自己有长辈过世,要在京中寻一块墓地,借着顺口,问吴平安父亲的墓在何处。申大娘倒也没有多想王怡真的用意,便说了。那墓地并不在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因着吴家祖上不在京中,因此也并没有必需要埋入的祖坟,当初吴平安的父亲死时,便随便找了一处便宜的地方下葬,王怡真将那处地址记下后,谢过了申大娘,便带着蓉蓉回自己的屋子里。

刚进了屋,蓉蓉便扑了上来,一个劲的在王怡真的怀里蹭,搂着她不肯撒手。说起来,自从捡到了蓉蓉,王怡真这还是第一次同这一手养大的妹妹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也使劲的抱着蓉蓉亲了两口。

“蓉蓉,姐姐不在的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王怡真摸蓉蓉的脑袋,其实蓉蓉在银月姨娘那里,吃穿用度比在她身边精细多了,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王怡真还是有自信,蓉蓉更喜欢她的。

“不好。”蓉蓉蹭着王怡真,委屈说道:“姐姐太坏了,带着不相干的外人去玩,却把我一个人,放在那坏女人那里。”

王怡真吓了一跳,她只当蓉蓉说“不好”,是想她了,却怎么叫银月姨娘做坏女人,她莫非还虐待蓉蓉吗?

“蓉蓉,怎么啦,银月姨娘对你不好吗?”

“她对我挺好的啊,吃的住的用的都是上等的。”蓉蓉说道。

王怡真苦笑道:“那你还叫人家坏女人?”蓉蓉的语言是她教的啊,有学的这么差吗?以前不觉得蓉蓉说话语法用词有问题啊。

“可是她对姐姐不好啊?”蓉蓉剁着脚说道:“姐姐,她真的是坏人,我是亲眼看到了。”

“亲眼看到?”王怡真问道:“你看着什么了?”

“我日常里,白天都跟着申大娘在屋子里学做针线,便只好晚上出来活动两圈。那天我正在房顶上吹风,半夜里银月姨娘突然从房间中出来,往放着书的房间中去,我便跟过去看,她半夜三更的悄悄点了灯,在一本一本的翻那些书,还一边翻一边哭,说这都是为了正清少爷,让夫人原谅她,姐姐,我是真的看到了,她真的不是好人。”

“……”

527 变心

王怡真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姨娘……半夜里去翻书?”还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肖婉儿?

要说信任,她当然相信蓉蓉,这丫头可是她从婴儿起带大的,蓉蓉是孩子们里面轻功最好的一个,望风报信本事一流,别看她年纪小,但是上房揭瓦就连老江湖都不一定能发现,老本行做得久了,半夜里要不定期溜溜就浑身难受,她说看见了,那一定就是看见了。

但对于银月姨娘……她只是不愿意怀疑。

自打她进京之后,银月姨娘也算帮了她不少,谨小慎微的将王正清带大,又是肖婉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二的心腹,王怡真从来没有想过,银月姨娘会背叛她。不过说来也是,现在的王怡真也并不是肖婉儿本人,即对银月没有恩情,也对她没有利益,银月没道理非要为她生为她死不可,比起王怡真来,王正清也是故主之子,更是银月姨娘一手带大的孩子,若是这世上有谁拿王正清来威胁,银月姨娘会妥协,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蓉蓉说银月姨娘会一边哭一边道歉,可见得心里还是对肖婉儿有歉疚的,那么只要将在背地里威胁银月姨娘的人找出来,就可以解决这事了吧?

王怡真安慰蓉蓉道“原来是这样,蓉蓉放心吧,银月姨娘的事,我心里有数了。”

蓉蓉听着她一说,王怡真便信,就高兴的搂着她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信我,就连我自己,一开始也当她是个好的,不说她那个院了,就连这个家中,我去打听,里里外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她的坏话,因此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讲,只能等姐姐回来,才敢告诉你了。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道她都翻了哪些书?找到了什么?有没有给别人?”

“接下来……”接下来要办的事可太多了,王怡真也觉得头痛。直接去质问银月当然也可以,但如果不弄清楚王正清的身边发生了些什么,那些银月的事情,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反而之后两边撕破了脸,倒不好见同了。至少申大娘同小荷,现在还得银月关照着生活。

其实银月去翻那些书,对王怡真的影响不大,横竖这些书小五拿到之后,一定会送到他主子手边,也就是说,封到墙里的书,都已经是被人翻过的了,银月就算再去翻,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因此……只得将银月的事情推后了。

对王怡真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小五,还有明天的入宫,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推,或者说,不得不推,王怡真现在才觉得,她是真的基底浅薄啊,启圣帝的圣宠,看着光芒万丈,其实没大点屁用,关键时刻,就把她在京中人手不足的毛病给暴露了。

王怡真又同蓉蓉说了一会儿的话,看天色也晚了,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奕城从武馆来接,两个人便又去了太子府,本来是想接上李兰兰一起入宫,不过到了太子府的时候,才发现太子同太子妃,也做好了入宫的准备。

昨天王怡真回来时,太子因在外面,并没有碰到面,此时见了,太子的高兴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怡真回来了。听说了你今天要入宫,我便让棠棠准备着,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朝阳宫了。”太子笑着说道。因为两个人知道是兄妹关系,所以有外人在时,都还是以正式称呼相称,但没有外人时,太子也会直接叫王怡真的名字,王怡真也会有喊哥哥的时候。

总之,太子一向是对王怡真很和善的。

只是这份和善,王怡真也不清楚是因为知道是兄妹?还是为了那宝物?

不过相对于太子,太子妃的和善就真的只是面子情了。

太子妃也笑道“大家一起走,在宫里也有个照应,怡真有什么事要做要办,也可以同我说。”太子妃李棠棠在太子的面前,一直是很贤惠的,小荷的事情,王怡真这边又没有证据,因此也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笑,一行人便往宫里去了。

到了宫里,见着了启圣帝,兄妹两个又是三言两语被打发走了,启圣帝这个人,明明是非常看重子嗣的,却又对哪个孩子也并不热乎。搞得太子也很是失落,因为他进宫的本意,也并不是真的要来打扫朝阳宫,只是希望能借由启圣帝对王怡真的喜欢,而留下陪同,多同这位父亲说些家常罢了。

因此在离开了御书房之后,在去朝阳宫的路上,太子忍不住安慰王怡真道“父皇一向喜欢独处,就连同身边服侍的几位公公,没有谕令都不可近前,并不是只针对你我,怡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虽然嘴里是安慰王怡真,但估计还是安慰自己居多吧,看来启圣帝的冷淡,就连一向谨言慎行的太子,都忍不住要抱怨两句了,只是有些话不能直说,更不能对外人讲,太子也就只敢同王怡真说说。

不过这种事,王怡真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又不是渴望父爱的年纪“圣上能做到一视同仁,也挺好的啊。”王怡真反过来安慰太子。启圣帝对人冷淡,后宫里没有哪个妃子受宠,因此李皇后就算不在了,也没有谁能吹上什么枕边风,而且对几个儿子都很冷淡,并不偏爱哪一个,因此太子这些年没什么功绩,也还算坐得稳东宫,否则几位亲王哪一个拉出来也比他有能耐,再要受到偏爱,那这东宫之位只怕要易主。

这安慰实在走心,但也打脸。太子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苦笑了“就是因为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同样的也并没有偏爱太子,诸位亲王确实是因为启圣帝的一视同仁而并没有把握将太子掀翻,但同样的,若这几个人里有一个人脱颖而出,那么这胜利者也同样具有随时扯太子下位的能力,谁让启圣帝,对太子也并没有偏爱呢。

528 缩小范围

“那怎么能一样呢。”王怡真小声安慰太子道“不管怎么说,皇后的旧情还在啊,梅妃也依然在圣上身边,圣上……父亲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能将皇后安排的旧人在身边一放这么多年,说明他心里还是中意哥哥你的。”王怡真也亲亲热热的对太子说道。“对了,皇后当初都留下有哪些人啊,只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懂得胭脂香方的人才,我最近想要开一家香粉铺子,想来会比较吸引人,哥哥手上若有这样的人才,可否借我?”

李皇后当初在宫中,也是有权倾后宫的时候的,她能将梅妃放到圣上的身边这么久,还有小五,据说至今也在宫中,可见得,就算是启圣帝一视同仁,太子在宫中的势力,也该比别人更强些,就不知从太子这里,能否打听出小五的下落了。

太子点头道“这个好说,李家的香粉铺子有的是懂行的老道人,我叫太子妃给你挑……”

“……”

李家的香粉铺子是太子所有,这些年却是太子妃再代管,这太子妃要能挑给她好用的人,那就见鬼了。

王怡真其实也没想开什么香粉铺子,只是想借机问问李皇后在宫中的人手。

这宫里人数虽然多,可是能让外男进出的区域却少,一般来说宫内侍卫最多,可是宫中侍卫绝不会要身世不明的人,更是常换常新的,多选用年轻力壮大的青年人。除此外太医们常年在宫宫内行走,但因为身份尊贵,多是值岗为主,倒是内造坊一类的地方,需要大量的匠人为宫内制作各种物品,只要手艺好,身世查的并不太严,而且小五是卖香方起家,最有可能藏一个人十多年的,就是这里了。

不过倒也想过,太子不会轻易的将李皇后的人手露给她,王怡真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最终她们可以依靠的,还是吕才人手上掌握的梅妃。

王怡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李兰兰几次进宫,倒是同各宫的宫妃们打下了不错的关系。

别说是吕才人这样没什么背景权势的,就连贤妃、淑妃等高位妃子,也挺喜欢她。大家都知道她嫡出为妾,又年轻未育,一旦怀孕,就会走上同太子妃相抗的道路,因此贤妃等人身为诸王的生母,也乐得看到太子后院不合,因此李兰兰在后宫,人缘倒真不错,每次进宫一家一家的拜访下来,并没有想到吕才人这位不起眼的嫔妃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只是吕才人这里,她也不能久留,纸条是早早就写好了的,这一次,问的自然就是小五的下落了。吕才人如今已经同梅妃搭上了线,换地条的地点也有了新的变化,因着吕才人从以前李皇后在时,就是负责剪枝插花的任务,自己做了妃子也最常喜欢逛花园,因此这新的地点,就定在了花园中一棵盆景松下面,也只有松树这样的四季常青的植物,才能四季观赏,不惹人怀疑。

“良娣只管放心,梅妃那边,我已经联系过几次,这新地点安全,消息来回全无问题,就还是速度慢,早些的第二天取走,第三天便能收到了回复,晚些的,取信便要3、4天,回复又要3、4天良娣下次10天之后进宫,包准有回复。”吕才人说道。

10天便是一旬,李兰兰做为太子良娣,一旬进宫一次也已经够频繁了,她能半个月进宫一次,都算是好的,时间便并是正好,只是这么来来回回的实在麻烦上天,也怪不得太子从皇宫搬离之后,太子妃不爱用梅妃这条线了呢,找人讲古,查当年往事就算了,若真的是急件,只怕梅妃一趟来回,黄花菜也凉了。

“这么说来,梅妃也不是天天才出御花园的地点,这地点是谁订的?”李兰兰问道。“梅妃的真身,能查出来吗?”

旧日的地点在朝阳宫,因为吕才人只将纸条放在那里过一次,所以并不清楚梅妃取信回信的规律,但新地点订下来已经有一个多月,吕才人同梅妃也已经有过多次书信往来,吕才人这边是取到信必要回复一封,而梅妃那边便时快时慢的,虽然摸不透梅妃取信的规律,但看来梅妃往来于御花园也全无问题。

“是梅妃订的。”吕才人打了个小寒颤,才继续说道“我平日里除了兴庆宫,便只往朝阳宫同御花园去,那日里在信中说了朝阳宫旧处不可用,梅妃便定了御花园,那小松盆景却是我选的地方,她也没有反对。”光是这新地点,便连续来回了几封信,吕才人同梅妃两个人,现在都有点笔友的架势了。但是该理说来,梅妃该是也不知道吕才人的身份,但吕才人统共就三个去处,梅妃一下就能选在御花园,总让人感觉,对方极可能什么都清楚明白似的,这就让人有点恐惧了。而且还不只如此。“在新地点定好之后,我特意留意过,这后宫里除了我也没有哪个妃子,喜欢自己天天跑御花园的。”吕才人只说到这里,便透出来的意思十分明确,御花园也算是后宫一个危险之地,半夜三更里妃子们是不会去的,也就是说,这拿纸条的人,要么是晚上去,要么……就……并不是宫妃。

王怡真同李兰兰,一直想将梅妃的真身找出来,因此也曾怀疑过打扫人员。但无论是太子还是吕才人,都一口咬定梅妃在这宫中是独行,纸条的秘密也绝不会过第三个人的手,就是说梅妃必定是要亲自去拿纸条的,可她又能随时探听到启圣帝身边的人,便一定不会是些无足轻重的打扫人员或宫女之流,一定是同启圣帝有非常亲近的关系的。

本来以为该是后宫的哪个妃子,但如果真的是后宫嫔妃的话,这地点设在诸宫最方便,特意的设到了御花园,说明对方到御花园反倒比到妃子的宫里方便,可是这些宫妃并不像吕才人一样,以前便日日爱自己去剪枝插花,因此若是谁突然间变得爱往御花园跑到了,是非常显眼的。但事实上也并没有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梅妃其实并不是宫中的哪位妃子了?

可是她又确确实实是在圣上的身边,不但能随时听到消息,还能拿到启圣帝已经收好的东西,这个就……

王怡真同李兰兰都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平日里会去朝阳宫、然后日常里也可以到御花园,并不只有妃子能做到,启圣帝自己,也是常去这两处的。

能随时探听消息、又能近身拿到证物……

这梅妃……该不会并不是女人,而是启圣帝身边的哪个太监吧……

529 怀疑对象

于是一时间,三个人密谈的房间里静的可怕。

其实吕才人大约就是这样的暗示。

梅妃之前属李皇后心腹,李皇后自然知道她是谁,而李皇后死后,将之交给了太子妃,太子妃却因为出入宫不方便,并且太子也没有什么危机,所以并没有用过她,因此太子妃只知梅妃是皇帝身边人,只怕也当是哪宫的嫔妃了,但梅妃这次出手,一是报信、二来盗物,这可能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减到了极致,除了圣上身边的贴身服侍的公公,再不可能是旁人了。

但王怡真也好、李兰兰也好,就算是想到了,也无法说出口。

特别是王怡真……

自己的疑似亲爹身边跟着位太监,还外号XX妃……

她可不是腐女,一点都萌不起来好吧。

比起生母的死因来,王怡真觉得生父这边,可能不要再查会比较好?否则她的三观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

“这个……这事就……总之你就顺着这思路……再查查吧?”王怡真说道。

吕才人好想哭,这种事再查下去,她会死的,忙说道:“这个其实并不需要查,圣上身边惯常用的,只有三位公公。”若是不在明面上的,以吕才人的身份手段,也查不到。

启圣帝为人冷淡是体现于方方面面的,后宫的嫔妃本不多,身边服侍的人也少,他也并不喜欢人多,能御前行走、近身服侍的公公只得三位。“一位是杜公公,学识不浅,整理文书都是他做,乃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另一位万公公,是圣上身边服侍汤水的,你们该是见过,膳食方面是个专家。还有一位吴公公,却看着并没有什么突出,但也都在圣上近前服侍的,他们三个人,都是圣上登基后,李皇后亲自挑选的。”

启圣帝当年从凉国出逃,只带了妻子纪氏,少年时的旧人都死在了凉国,后来入京中,能一举拿下太子之位,一是因为功绩,二是因为李家的支持,他身边自己的人手其实并不多,他身边的人手,大半皆是李皇后挑选的,也就是说,梅妃若是去掉那个“妃”字,只当是一位心腹卧底来看,还当真就是这三位公公最为合适不过。

这三位公公,王怡真还直的都见过,那位杜公公,当初济宁伯府宣旨,是他去的,能常年负责这样长脸面的活,可见得受启圣帝的信任,据太子说,梅妃的存在,是李皇后对启圣帝的投诚,启圣帝心知肚明此人的身份,也是对皇后的安抚,那么这位不该是梅妃吧?帝后先期甜蜜过,可是中间却是不合的时间据多,最后虽然和解了,但若梅妃是杜公公,李皇后那时节又有太子傍身,授意其假传个圣旨什么的,可要会很可怕的。那位万公公,是负责着启圣帝的饮食,启圣帝入口的饮食皆受他检测,这人算是直接拿捏着启圣帝的性命,假传圣旨若还可亡羊补牢,入口之物则是一旦伤及根本,就无法补救,也就是说,启圣帝对他的信任,更胜于杜公公。

而那位被吕才人评价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吴公公,王怡真却是印象最深,那人身手极好,武艺超群,来去行动王怡真都无法察觉,王怡真这种人走在江湖上,论起来挺多称得上是拳脚上还过得去的好手,对方却一定是武学上的高手,这种人从来不离开启圣帝的身边,可见得根本是他贴身的护卫,说他不突出,主要是国泰民安没有什么用得着他出手的地方,但如果比起万公公来,一定才是启圣帝心底里的第一红人,是他贴身的护盾及利刃,因为饮食药膳虽不可被救,但只要不是剧毒,总能想些办法拖延,这贴身兵器若被人握在手里,可是一瞬间就能要他穿心透骨,这么看来,吴公公是梅妃的可能性更小……等下,姓吴?吴平安的吴吗?

王怡真多把“吴”这个字想了想,但实在没法作什么相关联想。

小五是姓吴没有错,但说到底在江湖上也不算什么成名的好手,杜继也好、傅卫东也好,都从未说过小五是什么绝顶高手或绝世天才,总不能进宫之后突然就一日千里,变得厉害非常了吧?这又不是武侠,也没听说过肖婉儿提供过《葵花宝典》一类的著作啊……再者说,小五拿着香方,是向李皇后投诚,而不是走投无路的投降,李皇后若是将之放到宫里当太监,断人家的子孙,别说心腹了,只怕还不够小五恨她的。

应该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王怡真摇了摇头,便对吕才人说道:“你就先同梅妃联络吧,查她身份的事情,查得出来固然好,查不出来也无妨,总先把自己护好。圣上身边的三位公公,你也可以打听一下出身来历,若涉及到宫外的,交给我们打听也方便。”

吕才人连忙应下了,只要不叫她亲自去查那三位最得圣宠的公公,叫她干什么都行。

又坐了一会儿,李兰兰同王怡真回了朝阳宫,与太子、太子妃汇合上之后,便离了宫。

只是马车驶离了宫门,王怡真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总有些什么地方,让她挺在意的。于是便将这一次进宫发生的一切都想了又想。

想久一点,才明白问题竟然出在了太子妃的身上。以前进宫,同太子夫妻一路,太子妃看她们两个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礼数上绝没有问题,但是话里话外的老是挖坑,不是暗讽王怡真出乡野不懂礼数,装着指导她,就是隐指李兰兰为求同她相抗,只会做讨好宫里的嫔妃这种无用之举,还“好心”的教她尊卑之分,偏太子个迟钝的,还觉得妻子是在好心提点妹妹、教导妾室,甚至当着王怡真同李兰兰的面,夸太子妃贤惠。

530 好事成双?

搞得王怡真都有点抓狂,她这真村姑都听得出来太子妃话里有话啊。

可是你若要说太子妃语言侮辱吧?认真计较起来,太子妃说的还真的都是提点,不是就礼数上来说,就是从地位上来讲,话都不重,可是那意思难听。李兰兰这妾室,是绝不可能在太子面前讲太子妃的不是的,可是要王怡真说,她又说不出太子妃哪里说的不对,毕竟王怡真的礼数、李兰兰的地位也确实是摆在那里的有问题。再加上两边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想来太子妃不论说什么,听在太子的耳朵里再贤惠的说词,到了王怡真这边都能寻找出些恶意来。因此每次到了出宫之时,太子妃对于两个人此次进宫的一番点评,那真的是夹枪带棍的让人不舒服。

因此当王怡真领悟到了这次出宫为什么又不舒服时,她也是很想哭啊……

因为今天这回程,太子妃竟然罕见的一言未发。

王怡真竟然是因为太子妃不骂她了而浑身难受,这也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贱的一天。

不过她贱归她贱,太子妃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直等到了太子府,王怡真都没等来太子妃对她面上温柔、私下里刻薄的点评,她都有点坐立难安了?只是转头看了眼李兰兰,她心里也就好受了一点,没挨着骂不舒服的看来不只她,李兰兰也是一脸的寒冰啊。这么一想,王怡真又有点担心了,若要说太子妃同平日里有所不同,想一想的话,因为李兰兰如今也同往常不一样啊?王怡真一直忍到了两个人回到李兰兰的院子里还开口道:“兰兰?你……你的事,不会是太子妃那边得了什么消息吧?”

李兰兰可能……不,是极大的可能是怀了孕的。

一般怀孕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在讲究人家是不让对外说的,再说了怀孕不怀孕的也是李兰兰按着经期自己算的,还没有宣过太医,到底是不是怀孕,也不知道。更何况太子府的里里外外,都是太子妃做主,李兰兰怕她若真的说了,太子妃不会放过她,太子到今还没有男性的子嗣,若别的女子怀孕也就算了,李家的姑娘……那可是有“凤女头胎必得男”的传说故事啊,太子妃连着几胎生的都是公主,若是李兰兰再生出个儿子来,别说李兰兰本就有意后位,就算没有这个意思,太子妃也容不下她。

因此可能怀孕的事,李兰兰不敢说,但她同时也是太子的妾室,她怀孕是件大事,若是一直不说,衣食住行上稍有偏颇,可是谋害皇嗣的大罪,真出了什么事情,李兰兰负不起这个责任,因此前面一个月,她装成不知道也行,但如今已经月余,她的月信至今未到,再瞒下去,她身边的人,也就是红英红秀她们,可就要受罚了。

在太子府里,是断不可能以“丫环们年少无知”来推托的,真敢说这种话,太子妃那边不但会毫无留情的处罚丫环,还会分分钟的派一个李家二房的嬷嬷来服侍李兰兰,连王怡真都想得到,太子那种天天陷入在妻妾相得的幻想中的直男,铁定会将妾室怀孕的事情,交给太子妃处理。因此李兰兰之所以不说,是怕太子妃下手害她,可是她若一直不说,不用太子妃害她,知情不报,她就会自己受害。

因此李兰兰需要一个机会,将这件事透出来。

而这个机会,自然是太子妃做为正妻,对妾室的问责,无论是教训也好,处罚也好,李兰兰往那里一晕,太子也不能不管这妾室死活吧,这可是高级贵妾,还有两个可怕的亲戚,弄个不好,王怡真同李奕城都会揍他,到时候自然而然,宣了太医来诊脉,李兰兰醒了,再支支吾吾说两句多谢太子妃教诲什么的,不用多说,太子妃虐待妾室的名声就要传出去。

李兰兰既然已经立意同她相争,那太子妃在太子心中、在民间贤惠的好名声自然是最大的障碍,到时候李兰兰能借此确实怀孕之事,就算无法将太子妃拉下马,也可以动摇她在太子心中最重要的是根基,最起码,李兰兰能是因太子妃的说教而出事,那怀孕之后的人员安排,她都可以求得太子由她自行决定。

说穿了,妻妾相争从来没有善局,只不过回宫这段时间路程并不是最好的机会,要是坐着车被太子妃说两句风凉话就晕倒,那就算传出消息去,别人也只会说李兰兰身体太虚弱,可是如今太子妃突然一改常态,连这样的一点训诫都没有了……总感觉似乎太子妃似乎防着她们更胜呢。

这自然是让人担心,她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并不会。”李兰兰摇着头说道:“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红英同红秀。”

两个丫环都是王怡真养大,从还没有入府就跟在李兰兰身边的,绝对可以信任,而且妹妹们勤快,礼数虽然不敢说好,但做家务都是好手,平日里李兰兰身上的衣服换洗,绝不过外人的手,也就是说,李兰兰月信未至的事情,太子妃那边应该不会是防着她,那这怎么突然就不说难听的话了?搞得王怡真还挺不习惯的。

“怡真……我怕……”李兰兰却主动对王怡真说,话到了一半,又断了。

“怎么啦?莫非是你知道了些什么?李家有什么变故?”王怡真问道。太子府突然对她们和善了,如果不是李兰兰同她出了什么新情况,那就是太子妃自己有新的情况?

“怡真……你不知道,前两天,你还未回京时,有一天章太医叫人带了补品来送我。”李兰兰说道。“之前你那些医书的散页,都是通过了我送给他的,只是我入太子府太突然,一直也未同他见过,也不晓得他为什么那天突然就往府里送来补品,后来让人去打听,才听说了一点,是太子妃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身子不爽利,宣了太医诊脉,她一向有些气血虚,章太医照常带了自家制的补血的阿胶,可是后来是施太医给开的药,章太医手上的阿胶也就没有带回,转送给了我。”

王怡真也是给吓的一机灵,怎么感觉所有的事都扯到一起去了,怀孕这种事也成双成对的吗?

531 打架

女生月信并不固定,提前或延后都是正常,就如同李兰兰轻易不敢用月信判断怀孕一样,任是谁在怀孕前一个月,也没有办法板上钉钉的讲自己有了身孕,李兰兰不敢,太子妃更不敢,别看她是妻,她的立场还不如李兰兰,她生出来的孩子可是嫡出,若是大张旗鼓的宣人来诊脉,没有喜脉,诊出个疲劳过度来,那可就是笑话了。

然而若是疲劳过度,阿胶补气补血是最好不过的,若是太子妃平日里就在用,那没道理这一次不用,章太医对药食的研究,在太医院也是拨尖,因此……宣了章太医,最后开方的却是妇科圣手施太医,这不就说明了太子妃并非劳累,而是妇科之疾所致吗?而阿胶这种补品,益气补血,却同别的药并不相冲,按理说无论是施太医开了什么药,他同章太医是同僚,断不好让人家将已经带来的药品再带回去,除非说是药性相冲,否则也就留下了,算是两个人共同开方,这种人情,这些太医院里的人精,哪里会不懂得,偏章太医这阿胶,就真让他又带走了,也就是说,太子妃的症状,不益服用阿胶。

太过于疑难的杂症,王怡真自然是不懂的,但是至少就她所知,女性绝不能服用阿胶的病症……是怀孕吧?

阿胶补血,也化血活血。

太医院的太医那都是人才,贵人们的病情是绝不会由他们透出去的,可是开的什么方子,倒并不会瞒着,毕竟治好了病也是他们的功绩,章太医带来的阿胶见太子妃用不着,转手便送了李兰兰,一是两个人本有交情,王怡真当初会让医方给李兰兰,也是想为她积攒些人脉,二来……章太医是不是借此提醒李兰兰,太子妃可能是怀有了身孕?

要知道,主母有孕这种事,不但是妾室争宠的好时机,更可以让人避开好多坑,李兰兰平日里身上薰的香,用的药,若有一点点防碍主母,在皇室就可以直接判死罪。章太医若真有这样的深意,也可说是还了李兰兰大人情了。但就不知道这老头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故意还是真的顺手啊……

“你这事……你昨日怎么不说?”王怡真问道。

“昨日见了面,就说起了山望山的事,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再说了,说与不说,能有什么区别?”李兰兰问道。

太子妃怀了没有,她说了又不算,她连自己怀了没有,说得都不算呢。

“这倒也是……”王怡真头痛道“那太子妃莫非是因为怀孕了,才不对我们说教了?”

“怀孕之人,最忌劳神。”李兰兰点头道“太子府中诸事皆是太子妃做主,听说她之前就因为操劳过度而怀相不好,若不然,不会专宠这些年了,只生了一位公主。”所谓的专宠,当然也并不是太子只太子妃一个,可是其它不上台面的妾室,连个名份都没有,更没有机会怀孕,如今这府中,只两位郡主,其中嫡长女即为太子妃所出,另一个女孩也是太子妃心腹侍女所生,也不知道是去母留女还是真的难产,养在太子妃名下,另外还有个不知名姓的妾室生的女儿,别的子嗣再没有了……

太子也不是说不能生,可就是生不出男孩子来,也是奇了怪了。

这么一想,此时李兰兰和太子妃一起怀孕,这情况还真有点要命,若是一起生的女孩子还好说,若是两边都生了男孩,特别是李兰兰能赶在太子妃前面生了个男孩,那时一个嫡一个长,可真就要血流成河了。只可惜现在李兰兰在太子府的势力太浅,她能从外部打听到太子医的方子,却不能判定太子妃真正的情况,只是之后的接触就更要小心了。

李兰兰在找太子妃喝斥至她“晕倒”的机会,太子妃若真有孕,未必没有再找妾室顶撞让她“难过”的机会,都不知道这太子府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两边的孕期消息都不确定,王怡真也做不到别的,嘱咐了李兰兰小心的同时,也让院子里的几个大小妹妹都千万小心,又将值岗的兄弟们叮嘱了一遍,特别是以前同太子妃那边的护卫打过架的几个,从今天开始千万不能再惹事,那边要挑事,咬着牙也忍着,那边要动手,也千万记得只护不护脸,被打的越惨,自有王怡真来讨回公道。

兄弟们听着王怡真那句“只护不护脸”都忍不住的脸抽,这话句要是在江湖上传开,那真是丢脸到家,不过想想同太子府的气质倒也挺合拍的。也幸好傅卫东这散漫脾气,挑出来的人都是同他一样,没什么冲天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李兰兰的处境,也晓得王怡真的身份在太子面前说得上话,看出来王怡真要用以弱制强的策略,也都答应着。

这样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都叮嘱过了,王怡真才觉得有点放心,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有一个刚刚被叮嘱过不要惹事的兄弟,急急忙忙的冲了回来。

“不好不好了三姑娘、良娣,献国公同太子妃的弟弟打起来了。”兄弟十分惶恐的说道。三分钟之前王怡真刚说了不许招惹那边的护卫,结果立刻就招惹了,虽然这不是青云的人做的,但大家都不傻,李奕城是李兰兰的弟弟,他做的事情,会被算在李兰兰的身上,而且打的还是太子妃的弟弟,这怕是比青云的人打太子妃的护卫还要严重吧。

王怡真“……”

是她错了,她千叮嘱万吩咐,最该点名的那个人她却没有说啊。

李奕城之前因为山望山而受到的打击,一路从并州回来都是有点蔫蔫的,特别是她昨天才知道李奕城为了姐姐,还瞒下了如此重大的一个消息时,搞的她心疼不已,百般安慰,看着他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都误以为自己养的是只博美了,却忘了这位爷在京城一直都是藏獒。

这个时候?李奕城把李奕年给打了???

这可真的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了……

532 被打

以王怡真的见惯世面,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了。

她当然相信李奕城打架一定有原因,可是不管是为了什么吧?这时候闹事,不是给太子妃递枕头么?还有什么是比妾室的兄弟打了自己的亲兄弟更大的羞辱?此时太子妃只要往床上一歪,说一句病了,立马全京城都知道太子府妾室压倒正室了。别说太子妃可能有身孕,就算没有,这样的挑衅和羞辱,都是皇室所不能容许的,以前太子妃同李兰兰妻妾之间,还有太子和稀泥,这件事将矛盾闹腾到明面上,可不会有人支持李兰兰以妾室之身,逼压正室,更何况……李兰兰此时也可能有孕,那她有孕之后就更麻烦,摆明了对人说,她这是恃孕行凶啊……

只希望李奕城能看在同胞血缘的份上,别把人打的太残……

王怡真忙问道:“打残到什么程度了??又为什么打的?”

事情是真麻烦,但虽然李奕城在京城的名声是爱打架,还专挑贵人打,可是王怡真是一贯相信他的,李奕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打人,特别是李家大房二房未分家之前,李奕年对他还算好,两个人武力值差这么多,对方更不可能主动招惹李奕城,没有一个原由,李奕城绝不会打他。说到底,李奕年视人命如草芥,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奕城对他动手,若是真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替天行道,那么就算是皇室面子上过不去,可是还有悠悠众口有百姓心声,王怡真背后有启圣帝,总能给他圆过去。

只要别说人打死,再看看两边为什么打架了,只要有理,发动个群众舆论战也是可以的,谁要李奕年以前名声不好呢。

“是在墓地,听说是……为了女人?”那来报信的兄弟全身打着颤,对王怡真说道。

王怡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呵”了一句出声。她就知道,原来是李奕年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女色上一点不忌讳,这样便好,到时候别说是在太子府,金銮殿上,她们都不会输。这口气松下来,王怡真才笑着对那报信的兄弟说道:“怕什么,总归是对方的错,既然是争人,那个女子也是人证,对方是三等公家的公子,阿城还是二等公呢,保护好了那女子,她不会颠倒是非的。”到时候有理走遍天下,谁也不能冤枉她家的狗子。

那兄弟的脸上都惨白了……

“不是……我是听说……好像是……献国公想抢承恩公带在身边的姑娘……”他不是怕李奕城出事好吧?他是怕王怡真暴怒啊,兄弟们都看得出来,三姑娘这样的豪杰,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牛喜欢啃嫩草,宠那小子宠的没头了……

“……”

王怡真都不想吐槽了,她家狗子会为了争女人打架?她才不会信呢。

然而有些时候、有些事,容不得你不信,往往是想不信都不行,不信也得信的那种可信。

今天早上,王怡真同李兰兰进宫,为节省时间便与李奕城兵分了两路,她这边进宫,便让李奕城去念园接上朝小娇一起,去京外的公墓找吴平安的父亲吴长福的墓。

没有想到这两位,一位只擅长在京中揍人,一位是根本没有进过京里,因此两个人虽然找到了申大娘说的那片公墓,但是那墓地又没有人管理,也不设门牌,更不会有什么四平八稳的规划,墓地零零散散大大小小,两个人虽然知道吴长福的墓是在这片墓的东西方向上,可是逛了个几圈,连着方向都迷失了,于是两个人便苦中作乐怀抱着春游一样的心情,在墓园里游逛。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碰上了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平民公墓中、同样带着女孩子在此游逛的李奕年,然后两边本来还客客气气的说了两句话,甚至李奕城还向朝小娇介绍“这是我堂兄、承恩公独子”云云的,也因为这样,朝小娇才知道遇到的是谁,结果两边话没说到几句,李奕城突然便对李奕年带着的小姑娘动了手,去拉扯人家姑娘,还说什么“你跟我走”,然后李奕年为保护女伴,结果两边就打了起来,李奕年当然不是李奕城的对手,结果吓得那姑娘惊声尖叫起来,喊着些什么非礼啊强抢民女一类,结果惹来了李奕年的侍卫们。

人家李奕年可不是李奕城这种画风,他出门一向都带着侍卫,只是一向隐在暗处保护,轻易不会靠他太近,结果李奕城这一动手,侍卫们一起拥上来,七手八脚的围攻李奕城同朝小娇,两边就打做了一团。

李奕城同朝小娇出门,可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结果这就被人给围上了,想逃都逃不出来。很快的双拳难敌四手,便被人给捉住了,据说是让人押去了李府。

不过说来也是巧,两个人打架的时候,因着那不知名女子的尖叫,附近很有些扫墓的百姓在一旁围观,这其中恰有一个人识得王怡真,听围观的人说李奕城是她夫婿,便悄悄的跟在了李家人身后,待回到了京中,眼见着李奕城被带进了承恩公府,这人便一路打听到了济宁伯府,给王怡真报信,王怡真不在,蓉蓉却在,听说了这件事吓的不轻快,打发这人赶到了太子府来找王怡真回来。

“这……这可怎么办啊?”李兰兰听完都快吓死了,满脸惊慌的说道。“奕城被二房捉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得快点去救他啊?”可是刚刚却又说过了,暂时最好不要去招惹李家二房。李奕城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同人动手的孩子,也就是说,这极可能是李家二房的阴谋,先诱李奕城出手伤人,再引大房主动同二房起冲突,让大房陷入到被动的局面中,到时候太子妃轻则可向李兰兰发难,重了,李奕城做的事都可算入李兰兰争宠的行为里,夺了她的封号,也未必不可。

可是就算怀疑有异,也不可能放李奕城不管啊,去大房救人势在必行,但……

李奕城真的是在大房吗?

533 差别待遇

说起来……王怡真现在听到的一切,事态已经是足够危机了,可是也不过是一个路人的目击,一张嘴皮子的讲述罢了。

是谁那么正好目睹了经过?又正好认识王怡真?还这么正义感的一路尾随李家人,不顾自身安危的确认了李奕城被带进李家,又风尘仆仆的跑到济宁伯府再到太子府,只为了通知王怡真救情郎啊?

这世上还有这样正义的好人?

说来说去,王怡真一听李奕城出事,心思就有点乱,现在想想,这报信之人的身份十分可疑啊。

她们如今得了信,若是相信了,立刻就该去李家二房讨要李奕城,迟恐生变,可是如果这人报的是个假信呢?如果李奕城同朝小娇还在墓地里逛着,她们这边打上承恩公府,不是亲自给太子妃递刀吗?

若这是二房和太子妃的阴谋,那实现的也有点太过于简单了,而听人这么一说就打过去的她们,也实在太了点。

可是正因为这做为阴谋太过于简单,如果是真的呢?

又或者她们不信,派了人先去墓地找人,那万一李奕城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李奕城为什么打人?李奕年又为什么要关押他?若事情是真,没有争分夺秒的去救人,反而还要城里城外的来回跑,只怕会追悔莫及。

说来说去,这报信的人也是关键啊?

王怡真问那来报信的兄弟“报信的人还在吗?”

“这种事情,哪里敢让他走,就在外面等着呢。”那兄弟说道,只是这个人是外男,王怡真同李奕城能随进随出李兰兰的院子,外面的男子却是无论如何通报,都不可能被允许的了。若是要问,必然得王怡真离开才行了。王怡真想了想,又问道“蓉蓉同他一起来的?怎么蓉蓉不进来?”刚刚这兄弟说,报信之人先去了济宁伯府,蓉蓉指点他来太子府,蓉蓉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却一向最机灵,她怎么肯带这个人直接来太子府找王怡真?莫非这人说认识王怡真,倒是真的?可是外男不能进院,蓉蓉却可以啊,蓉蓉又为什么不进来?要在外面看着那人?

“没有一起来。”报信的兄弟摇头道“但他带来了蓉蓉的信物,他说是看着献国公被带进的承恩公府,他才离开,可是又怕离开后,献国公再被人带离,因此找到了济宁侯府时,蓉蓉便让他自己来太子府,她则先去了承恩公府外面守着。”

王怡真一下又不确定起来。

蓉蓉的信物其实就是她自己绣的荷包,做为一个姑娘,很少人能绣出那么难看到有特色的香包,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还有信物了,这人说得出蓉蓉的名字,拿得出她的香包,那真的大概率是认识的人,蓉蓉甚至到了,听他说的话之后,便急着先去了承恩公府的程度。也就是说,这个人讲的话——可信。

“这到底谁啊?我在京里有认识过这么神秘的好人吗?”认识王怡真,还愿意为她犯险,蓉蓉也晓得他并相信他……王怡真自己都好奇了,说着就抬腿往外走。

横竖,这人就在外面,王怡真见一脸,自然便知道对方是不是可信。对方进不来,她出去倒可以,判断之后再下决定,也不迟。

王怡真往外走,报信的兄弟也跟着走,边走边说道“我想想,他有报名来着,但因为事情太吓人,我一时光顾着说献国公事,没提着他,他好像是叫……对了,是这个名字。”报信的兄弟说了一个名字出来。

“……”王怡真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个名字,再次问道“这个人是说的这个名?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是这名,人就在外面。”报信的兄弟确认道。

王怡真深默的又冲回了屋里。

“怎么了?”李兰兰问她。

“阿城真的出了事。”王怡真深着脸将这名字对李兰兰一说,李兰兰也是面色惨白。

私心里,李兰兰当然希望这是个二房的圈套,那么她的弟弟没有危险,她们也可以以静制动、徐徐图之,但如果是那个人带来的消息,那么便不可能有假,这个世上,同二房有仇的人不多,他却是其中一个,除非人性泯灭到天良丧尽,否则这世上,绝不可能为二房撒谎的人便是他了。

王怡真也无话可说,她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听到的最坏的消息,就是李奕城把李奕年给打了,结果原来还可以有更坏的消息?李奕城才是被打的那个?

“这么说阿城真的被捉了?”李兰兰问道。“二房到底是要做什么?这么一来岂不是……”

以前李家二房再斗,都是私底下的,李奕年杀人一事,大房可没有逼他,对他的惩戒,不违公理。但这一次兄弟两个就算是为了个女人起得冲突,二房扣押大房的子侄,那就是从明面上撕破了脸。

太子妃莫非是真的有孕?容不下李兰兰了?还是说李兰兰可能有孕的事,已经被知道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二房公开动手,总归李奕城是挨了打的。

李奕年那种弱鸡,都敢欺负他家的狗子?

王怡真气的眼睛都发红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李兰兰担心的都感觉肚子有点疼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了反应。李奕城以前打架,实在让她烦恼,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家娃动手打人的那种烦恼,同自家娃被人打了的烦恼完全不同啊,她宁可……宁可李奕城一直都是打人的那个。

“这还能怎么办?”王怡真冷笑说道“还有哪个机会比此时更好呢?你晕吧。”

“我我我我……我就这样晕?”李兰兰抖着声音问道。她是想找个太子妃疑似欺负她的机会晕倒,让太医来查查脉,到底怀了没怀,她心里有个数,也好有个对策,可是李奕城现在感觉有危险,她这边还顾及着自己晕倒的机会,总觉得不太好吧。

“不晕怎么办?你又帮不上忙。你晕了,我才能有好借口。”王怡真说道。

“借口?什么借口?”晕倒什么的,应该是找太医的借口吧,王怡真也需要吗?

王怡真笑道“踏平承恩公府的借口。”

踏平……

青云的兄弟“……”

十分钟前刚说好的不要惹事,只护不护脸的拼命示柔装弱卖惨呢?

这未婚夫和兄弟,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534 他的名字

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京城最热闹的一件事,应该要数献国夫人带着一众家丁打上了承恩公李家的大门吧。

是真的打上门去,当日里见过了那阵仗的百姓都言之凿凿,献国公夫人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拿着各种兵器,连狠话都没放,到了承恩公府大门口,一路是硬冲进了门。

承恩公府虽然换了牌匾,但还是住在原来的宋国公府,王怡真来找李兰兰的次数多了,路还算熟,至少能够直接找到外院在哪里。

当时李奕城是被从外院救回来的,虽然说是“救”,不过承恩公本来也没怎么着他,似乎之前将他押回来,是李奕年的意思,直到王怡真打上门时,承恩公都不知道自家的儿子捉了个煞星悄悄回府,因他那时正在外院宴客,王怡真一路打进去的时候,几位在场的达官贵人们都还曾帮着他家出言喝斥,一直到王怡真连承恩公的宴席也砸了,并从外院柴房拖出了被绑的李奕城同朝小娇,这些人才哑口无言。

更让人哑口无言的则是被救出来来的朝小娇所表现出来的专业技能,这姑娘是仙人跳高级表演专业毕业,又同王怡真相识多年,几乎是王怡真将她拉过来的一瞬间,她那女高音般的尖叫声便响彻承恩公府。

“承恩公独子强抢民女……侮辱于我,我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了,你放开我,叫我死了吧……”朝小娇尖叫着就要往大人们宴席的桌子上撞,吓得一群老大人俱是连连后退,王怡真才将向前跑了两步的朝小娇拉回来,仙人跳总得有人配合,她总不能让朝小娇真的撞上去。

“给我将李奕年找出来。”王怡真一边喊着,一边指着朝小娇道“诸位大人都看到了吧?李奕年之前就有过强暴民女的罪行,今日又犯了淫邪,将我相中了给夫婿做妾的姑娘强抢了来,怎么着,是觉得外面的女人不好玩,自家的弟媳妇玩起来带劲是不是?疼……”被朝小娇掐了……不过王怡真也只能这么说。

上次可儿的事情,已经让她见识到了,在这京里,普通百姓的性命有多么不值钱,李家大房二房的矛盾之深,外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她的策略上,咬定了李奕年强抢民女,而李奕城是出手相助。可是就算是定案,最后不过是判定个自家兄弟打闹,无关紧要,谁要这民女不值钱呢。

要定下李奕年的罪状,连着将今天这打砸都理直气壮,那就得先把朝小娇的身份往天里说,而且是那种李奕年绝对碰不得的人才行。想来想去,王怡真也只能给她安了个“妾室”的身份,反正朝小娇仙人跳这些年,什么身份没演过,过后她会给钱啦……

“咳……”果然这“堂弟妾室”的身份给压人啊,

好几位老大人直接呛了口水,本来纨绔子弟强抢个民女什么的,在京城中实在不要太正常,可是虽然是妾,也算是弟妹的一种了,这一句话出口,他们是谁也不想再给二房说话了,护着二房的话,就好像自己也睡过弟媳妇一样……更何况王怡真这泼妇骂街的风格大家都驾驭不了啊,被这么批头盖脸的骂到面上,竟然有点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

承恩公则是一脸的吐血表情“你……王氏,你一派胡言。”

“我是不是胡言,大家心里有数,我就问你,两家已经分家,你家凭什么将我家的夫婿同妾室悄悄绑了来,你说不出来,就是心虚,来人啊,给我砸……”王怡真说完了,青云的兄弟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哐哐又是一通狠砸,只可惜这一通砸完,竟然在外院并没有找到李奕年,似乎他是将李奕城扔在家里后,悄悄的又离开了。

王怡真带着兄弟们是一股作气的冲了进来,虽然各拿兵器是,但终归人少,很快的承恩公府的侍卫小厮们也围聚了上来,这些人之前四散在各处值岗,如今一股脑的都涌入了外院,人数也很可观,而且他们虽然并不像青云的兄弟一样,在江湖上真刀实枪的杀过,可是大家都有刀在手的情况下,人数多的一方很明显更占优势,李奕城不就是这么输的吗?

王怡真也是很可惜李奕年竟然不在府内,她本来是想着让捉着朝小娇的事情好好将人揍一顿呢,如今一看情况要逆转,也是见好就收,放了几句类似“以后走着瞧”的狠话,便带着兄弟并李奕城、朝小娇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只是这走着走着,王怡真倒有些不确定该去哪里了……正常肯定是回青云武馆,可是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这么这支队伍,再大摇大摆的走回去,可就有点给武馆招灾了,而太子府、济宁伯府又都不适合商量事情,想来想去,王怡真才想起来自己可是狡兔三窟的人物,她还有家献国公府可以用呢。

献国公府其实早就赐给了她,但一来王怡真同李奕城还未婚,不好直接入住,二来……实在是穷,这屋子里家具都还没有配齐,不过如今朝小娇已经被列为了“妾室”,而且之前几家王府送的添妆也至少能填满几个屋子,要做为备选地点商量点事,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王怡真一路带着李朝两个人回了献国公府,还是熟悉的流程,让兄弟们各种看守,她们这主要人物留小屋里密谈。

确认关好了门,王怡真才面向李奕城同朝小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同李奕年打了起来?”来报信的人只说两边起了冲突,但冲突的原因完全不明。但王怡真知道李奕城绝不是什么为美色所迷的人,因此,李奕城必然是在那姑娘身上发现了什么,洞悉了二房的什么才会出手抢人。

李奕城听了王怡真的问话,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知无不言,反而先看了一眼王怡真身边。

因着今天被王怡真留在屋子里密谈的,不只李奕城同朝小娇,还有一个李奕城完全不认识的年青男子。

李奕城看过去,那男子便突然跪了下来,流泪道“献国公,小的与李家二房有仇,求您将小的收在身边吧,您若是知道了什么二房的罪行,只管同小的说,小的一定想尽办法,让他们身改名裂。”

“这位是??”李奕城问道。

“他叫莫应。”王怡真说。

535 后续的人生

王怡真之前真的很怀疑那个报信的人。

先不提她上京之后,也不认识很多的人,光是有胆量围观公爵打架,这就不是一般人做的到的,当然啦,传统娱乐里围观打架也是一个大项,离得远点,也有老百姓爱看贵人们出丑,可是这个人认得出打架的人是承恩公独子,还敢一路尾随对方回了承恩公府,这就是找死的节奏了。

王怡真是觉得这世上没有这么见义勇为的好人,至少她印象里,除了青云的兄弟,和李兰兰,不会有外人能为她或李奕城做到这个份上。

可是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她便信了。

因为莫应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王怡真,而是为了他自己。他的未婚妻可儿,就是死在李奕年的手上,除此之外嘛……莫应其它的家人,也大概率是死于李家二房之手。

“当初可儿的事……还未曾见面多谢献国夫人。”莫应抹着泪,说起了他的故事的后续。

在念园里将李奕年揭开,并一起理清了可儿之死的真相后,对于王怡真来说,这事也就算是告以段落了,之后她忙得很,有些小杂事也就没有再管,比如说,她当初为了诈李奕年上当,随口就胡编说可儿的未婚夫莫应是看着他从可儿家离开的,更亲口告诉了她,求她帮可儿报仇。

李奕年也确实因此而上当,露了痕迹,被王怡真判定为凶手。

当时火灾现场,王怡真曾为了大虎开脱,想拉莫应垫背,两个人很是接触过一些,蓉蓉也在现场,自然也认得莫应,莫应当时只知她是济宁伯府的长女,后来李奕年的事在京城流传,莫应才知道王怡真言之有信,是真的有为可儿洗冤,因此他从心里感谢王怡真,自此后有关王怡真的消息,他也会特别留意去听。

不过相比于莫应对王怡真的关注,王怡真却是在念园捉凶之后,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找肖婉儿的遗物中,莫应什么的,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曾在她的脑海里再出现过。因此她并不知道,那之后莫应的父亲在进货时被倒下的货架砸死,母亲则在扫墓的途中被流匪抢钱推倒在地,摔坏了腿脚瘫在床上,于是家中店中,只得莫应一个人照应,偏莫应家的小杂货铺,莫名其妙也常出了问题,卖出的吃食致人呕吐还算好的,甚至还有人因用他家的蜡烛照亮导致失明,总之那之后,这个家就慢慢的走上了下坡路,莫应自己,也出现过几次危险,铺子里没有了生意,再加上母亲的药钱,最后这传了几代的小铺,便再也开不下去了,卖给了别人家。

莫母想着莫应这年纪,连娶妻都不曾,手里的一点钱还要供自己吃药花用,而自己摆明是永远再站不起来了,为了不连累儿子,便挑了个黄道吉日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莫应短短两个月里,失了铺子和家人,心灰意冷,也因为心中有疑,卖掉了房子,改换了住址,从此在墓地旁边的一个村子里落脚租住,一来是为了上坟方便,毕竟可儿一家的百日、他父母的头七二七七七等日子,都赶着差不多的时间段,二来也是怕被人寻到。

在他心里,总觉得自己一家的亡故败落太过刻意,总感觉事情巧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是不清楚王怡真当初在念园里,不小心坑过他一把,将他的存在和姓名,透给了李家二房知道,但想来这个京中,会看他家不顺眼的,应该也只有李家二房了吧,到底王怡真初查此案的时候,可儿的所有信息,都是莫应提供,莫应便疑心是不是李家二房害他。

莫应隐居在京郊,打听王怡真的信息,也打听李家的信息,李家的二房与长房因为太子的原因,已成水火,再不能共容,因此莫应便觉得,若他能抓到什么李家二房的把柄,即说不定可以查出自己家的真相、再来向王怡真投诚,便可以为可儿报仇,而且自己还可投靠贵人,得一寸安稳之地。

因此他在墓地里见到了李奕年纯属意外,他当时正在给父母上过了二七与七七,又去给可儿烧纸,也没有想到会在中下贫农的公墓里碰上承恩公独子,他更不是有意尾随,反而是他先到了此处,李奕年再来的,他怕引起了注意,一直窝在可儿旁边的墓前观望,因此李奕城同李奕年的冲突,他算是近离距离围观了一下。更在得知被打的少年是李奕年的堂弟,也就是王怡真的夫婿时,及时的报信。

莫应的事就是如此,他同李奕年天然有仇,因此他来报信,蓉蓉便信他,这世上有些仇是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杀父之仇”同“夺妻之恨”一般不在此例,说实话,这还真就是莫应,换了别人,如杨显忠之类,王怡真怕是都不会信他。判断了莫应说的该是真的,那么李奕年非法拘禁李奕城的事情便也是真的,那么李奕城便一定是在承思公府李家,王怡真打上门去,底气自然就足了些。

而莫应有了这次的功绩,在王怡真同李奕城面前也算是立住了脚,他说要服侍李奕城,其实摆明了也是投靠王怡真,而王怡真既然信他,自然这次的事就可以有他参与,李奕城到底发现了李奕年什么秘密?导致了他出手抢人?还被扣押?若这把柄足够大,说不定李兰兰那边就有了足够对抗太子妃的根本……是了,说起来也不知道李兰兰晕的怎么样了,但总归是该先问李奕城。

李奕城应该了莫应可信,那么他便也将上午的事情说出来了。

大部分的情况,同莫应说的都相同。

他同朝小娇确实没有找到吴长福的墓地,于是便四处打听,又不停的去看人家墓碑上的名字,结果走来走去,没有找到吴长福的名字,反而看到了了李奕年在同一个姑娘,祭拜什么人。那姑娘一身孝衣,看来墓中人是她的至亲,从那墓前摆放的冥纸和果品看来,不是七七、就是百日大祭,看来墓中人应该是新丧。

当时李奕城跟着朝小娇,正一溜的去看这一排墓地的墓名,肯定避无可避,两边是要碰上的。

536 神发展

李奕城同李奕年所在的两个房头虽然已经闹翻了,可是兄弟两个之间却还不曾有过什么真正的伤害,李奕年就算过往是意有所谋,也确实给李奕城打架闹事擦过不少的屁股,他杀人,当然有罪,可是李奕城也不至于因为他杀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就深恶痛觉的见不得对方活在自己眼前的地步,因此路过的时候,李奕城礼节性的同李奕年打了个招呼。反正那姑娘家人新丧,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吴长福的墓,李奕城本就打算,打个招呼,就离开吧。

因此朝小娇不声不响的路过了李奕年那一对,继续看墓碑,李奕城则停了下来,对李奕年说“堂兄,好久不见。”本来李奕年只要对他点点头,再分别就可以了。

却没有想到李奕年发现来的人是李奕城的时候,一瞬间露出了慌乱不已的表情,并且一把将自己手边的姑娘给按住了,然后才满脸略有些惊惶的笑道“好久不见。我本来该还在家中反省自己的罪过,此次出来已经算是犯法了,奕城千万不要对人说在这里见过我,就算是帮了我。”李奕年这么说,换别人就该识趣告辞了,不过李奕城却是好奇心顿起,因为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奕年,这位堂兄一向给他以稳重的感觉,从来没有慌知到让他这种智商都能看出来的地步,而且他慌就慌,去拿手压那姑娘做什么?因着李奕年这一压,李奕城便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姑娘,发现并不认识,然而那姑娘却是一脸仇恨的盯着他,那刻骨狠毒又阴冷的目光,就算是李奕城也不禁吓了一跳。

总感觉……如果不是李奕年那一瞬间的一压,这姑娘怕会扑上来咬死李奕城,怎么?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个女子?

李奕城又想了想,他能确定以前在李府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丫环,而且……就算见过,他又不是李奕年,对女色也不上心,更没有过调戏丫环,也不可能得罪她啊?而且这女子看气度穿戴,也不像是府里的丫环……

李奕城有些好奇,本来打过招呼就要走的,却因为那女子的一瞪眼,而多看了那女子两眼,于是李奕年压在那女子肩膀上的手更使劲按了按,那女子吃痛,嘤的一声扑到了李奕年的怀里,肩膀抖个不停,看来是无声的哭了出来。李奕年便尴尬笑道“小春家中兄长去逝了,伤心也是难免,不关奕城的事。”

说是这么说,可是李奕城竟然把人家姑娘给弄哭了,这要是正常人,早尴尬的到马上离开了,可是李奕城本来也没有过很正常的常识,并不觉得自己作错了什么。而更重要的是,虽然智商常欠费,其实他也只是对贵人们话里带话的意思,领悟的迟钝些,若论李奕城生物性的本能的反应,还可是相当不错的,也就是说,其实李奕城完全没听出来李奕年赶他离开的意思,却本能感觉到这姑娘是有些古怪的,她对李奕城那莫名的恨意,还有李奕年阻止她说话的行动,总是让李奕城觉得,李奕年是在瞒着些什么,这姑娘一定有些问题,因此他反倒不走了,站在那里没话找话的对李奕年道“堂兄最近过得好吗?这位姑娘莫非是未来的堂嫂?不知道是京城哪一个大族?”两个人搂搂抱抱?莫非订下了婚事?李奕城是听说过了李奕年出事之后,婚事很是艰难,看这姑娘将亲人葬在这里,应该并不是出身显贵,但京中有不少的望族,分支也多,也许这姑娘是其中之一?

李奕城也只能这样想了,若这姑娘是李奕年婚配的对象,那么对于揭出了李奕年罪行、并分府削减二房爵位的李奕城同王怡真,没有好印象也是正常的,可是又实在不至于到了深恨不已的地步吧?

结果这一句话,又不知道何处惹了这姑娘难过,那姑娘竟然小声的哭了起来,是怎么样?他连问问姓氏都不行吗?

李奕年为难道“奕城,小春刚失了亲人啊,就算要入府,也得等很久了……”家中有人新丧,怎么也不好提婚嫁的事吧,所以李奕城是真的问到人家伤口上了?

李奕城本来也不是会说话的人,估计他再多问几句也试探不出什么来,李奕城犹犹豫豫的想着要不想走,就看见朝小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人站在李奕年的背后,脸色铁青的瞪着李奕年……今天这是怎么了?姑娘们出门就是逮谁瞪谁吗?

李奕城看朝小娇,朝小娇就朝他打出手势来,李奕城同王怡真学过些江湖暗语,朝小娇的意思,是让李奕城看那姑娘刚拜托过的墓碑。

李奕城说道“我收到朝二姐消息,可是墓碑上的字被他们两个人相拥挡住了,我就装着要走,路过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墓碑正面是七个大字“爱子山耀祖之墓”。

朝小娇则补充道“他说是打个招呼就走,我便溜达着将那一排墓名都看过了,可是他实在太慢,我便又从墓碑后排绕了回来等他,正好看到那墓碑后面的字,那后面的文字大段写的生平,说此子年纪19岁,于太子府任侍卫一职,尽忠职守却为奸人所害。最后的落款写得是‘父山望山泣血纳石’。”

“山望山……”饶是王怡真之前已经听说那墓碑同女子有异,也不禁为这神发展吃了一惊。

“你是说,那墓是山望山立的?给他儿子?哭坟的人是墓主的妹妹,也就是……山望山的女儿?”王怡真将这关系理了一遍,随即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了。

“等下,死者曾在太子府担任侍卫?为奸人所害?”

这奸人是谁,墓上并没有说,但是光只是“尽忠职守”这四个字,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到一个人。

李奕城刚被封献国公,还未昭告天下时,去求见太子,因无人通报便未得许可入内,当时便有侍卫拦他不让进,是王怡真在太子府门口惊天一脱做成了仙人跳的大局,李奕城当时顺手抽刀砍了那侍卫一只胳膊……

是那侍卫吗?

那侍卫死了?

侍卫是山望山的儿子?

也就是说,他们……杀了山望山的儿子?

537 因果

朝小娇当时在墓地看完墓碑时,脸都绿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陶家的事,最初是她惹出来的,谁叫她年轻貌美人见人爱呢……

可是山望山初次见她,是在朝观海送嫁长女的时候,当时就已经拒婚,送嫁一路,也没有再带山望山同行。可是等到朝观海送嫁了长女,辞别了亲家,又回到了并州陶家,这中间也有小半个月了,山望山并不见任何的强娶之意,那又为什么在韩家回京的途中,突然发难呢?

朝小娇当时的想法是,因为她太过于美貌,山望山忘不了她,这仰慕当时并未被他察觉,反而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越来越辗转反侧,另一点也是因为她太美貌,山望山若拿不出巨额彩礼来,没脸求娶,反正总之,一切都是她的美貌惹的祸。

但此时看来,陶家之事……可能与她的美貌没什么关系吧?

总之,有关无关都得仔细盘问,而最好的对象,当然就是李奕年身边那个女孩。

外人当时看这堂兄弟,可是是好好的说着话,李奕城突然发难,伸手抢人,但实际上是朝小娇先对他喊:“那是山望山的女儿。”李奕城才疯了的。

山望山这个人,绝对是李奕城人生都很难越过去的坎,这不仅是因为他初入江湖就败给对方,更因为他给李奕城留下的那句难辨真假的话,搞的李奕城这单纯的娃子都开始搞痛苦纠结了,山望山说的似真似假,印证他的话便成了首要的任务,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山望山的家人,自然,李奕城便本能的想将这女子抢到手里。

之后的事情,就同莫应说的大同小异了。

“你们先等我一等。”王怡真叹了一口气,先是到了外面,找青云的兄弟们问了些话,不到半刻钟,便回来了。

“我已经问过了,之前被阿城砍伤了胳膊的那太子府侍卫,确实姓山,而且……也确实已经死了。”王怡真叹着气说道。

当日里李奕城因着那些人挡阻他入宅,又逼得王怡真脱了一件衣服,满腔的怒火,下手便狠了些,一刀将那侍卫的胳膊砍到肩膀齐根的断了,之后就算是如此,王怡真也没有放过那些人,在太子面前告了一状,直接将那些人列了个名单,一一受了处罚。

但当时那名单上,并没有断掉胳膊的那个侍卫,因他已经被李奕城罚过了,而且就算他不受处罚,残了一臂也不可能继续做太子府的侍卫,反正太子给出的再严的惩罚,也不可能比断掉一条胳膊更严重了,何况当天的事情,李兰兰突然被封成了妾室,对于李奕城同王怡真来说,打击都很大,太子也清楚侍卫虽然有意为难,可是两个人也同样是借机泄愤,因此不但没有将这山耀祖列入到给李奕城的名单中,还特意赐了不少的药材,给那侍卫养病。

然而这侍卫是断了胳膊,不是断了手指……药材虽然有,可是断臂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严重的外伤了,这侍卫家中倒也富有,好医好药的用着,可是或许是体质的原因,今天发炎、明天败血、后天化脓,陆陆续续拖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死了。

只是王怡真同李奕城之前拿到的惩罚名单上没有他,之后也不曾再想起过这么个人,因此并不知道此事罢了。倒是青云的兄弟们,对这件事听说过这么一耳朵,可是又不可能谁特意的跑到了王怡真面前,告诉她一声你之前陷害那人死了啊……因此山耀祖这个人,如果他是个同可儿一般没名没姓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可能就真的这么消失了。

只是王怡真实在想不到,他是还有个山望山那样的父亲啊……

“算起时间来,朝叔当时给天娇姐送嫁的时候,山耀祖还不曾出事,因此……”

因此,当时山望山在天雷寨求娶朝小娇,确实是真的为美色所迷,朝家拒绝了,山望山也没什么后续的动作,是因为他本来就流连美色,朝小娇再美,不值得他抛下一切出手强抢,杜继为此骂了他,他自然便忘了此女,而在这之后,从朝家送嫁,再到韩家回乡,然后韩家回来,这期间大约隔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里……

“出了一件事,就是山耀祖便死了。”王怡真说道:“朝家当时送嫁,山望山因此求亲一事,不曾跟随,也就是说,他是有时间可以收到儿子出事的通知,并且回京探望的,在探望期间……人死了,他立下了墓碑,并立誓言得分,于是便又回去……”

山望山回山,不久韩家便回乡了,于是山望山便偷盗了韩家的物品,他不是为了财务,而是为了韩家是李奕城的舅家,韩家出事,100个家丁围攻天雷山是不够的,那么韩家只要有人回京搬兵,李奕城这种京城小霸的性子脾气,大概率会跟着一起来。山望山偷盗韩家的物品,他之所以之前不杀韩家的人,也是因为一旦杀了人,就会引官兵围剿,李家更不会让李奕城涉险,因此从一开始,山望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引李奕城来此。

而他会选了朝小娇所在的陶家,也是因为陶家明面上是王怡真的产业。

他之前随意求婚,被拒了,也无所谓,可是如今儿子被王怡真陷害,那对他来说,王怡真就也是仇人了,陶家是王怡真的产业,用来作战场,打残杀光的也不是他心疼,更会成为李奕城必救之地,若是王怡真能一起同来,那就更完美了,两个仇人一起到场,他报仇都不用跑第二次了。

也就是说,引发了陶家被围的,根本不是什么求亲纷争,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山望山计划了好的,甚至说,藏宝图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此时都存疑了。诚然山望山一定不可能早就陷害了陶然,可是伪叛军审问陶然的时候,也没提什么藏宝图啊,否则朝观海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在送嫁之后,藏宝图之说才开始流传,那么这消息到底是伪叛军放出的?还是山望山放出的?还是山望山联合了伪叛军一起放出的?

又到了考验脑洞的时候,王怡真觉得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538 连环计

也就是说,如果山望山是为了找两个人报仇的话,从侍卫山耀祖死时开始,一切都是山望山为了引李奕城同王怡真离开京城而作的圈套了?

韩家去冀州路过了天雷山,回返时大概率的也是要住在此处的,而在这之前,山望山便已经将李奕城同王怡真身边的人事物都打听了清楚,排布好这个局面了吗?

回想起来,傅卫东确实曾说过,就是在杜继喜欢的那姑娘的墓上,缀上了山望山,然后顺着线索打听到了天雷寨的下落,此时再想一想,到底是傅卫东如此好运?还是山望山有意留线,真的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傅卫东缀上了山望山那会儿,不正就是山耀祖死后立坟的日子吗?也就是说,山望山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报仇了?

杜继在陶家也曾说过山望山此人,武力值不算太高,但人极聪明,当时王怡真是很不屑一顾的,公然偷盗抢亲、留下线索一堆的人,能有多聪明?现在想来,那些线索都留的恰到好处,正好是吊着李奕城跟着韩家、王怡真跟着傅卫东,一路追到了陶家。

讲真,这一次被围,若不是晋王此前正好在鲁地剿匪,那么再被山望山带人多围个三天五天,到时候约斗也好,突围也好,王怡真这边,还真的是输多胜少呢。更若是没有李奇石最后为求脱身的那一箭射杀,至少李奕城的命,极可能就交待在山望山的手中……

想通了这一点,王怡真也不禁要感叹一句“天道好轮回,至今饶过谁?”想一想,这次事件倒还真的就是她同李奕年惹出来的呢。但凡他们当时不下这样的重手,又或者是存一点慈悲之心,过后跟踪一下那侍卫的状态,今天也不至于稀里糊涂葬送到汶边几十条人命,最重要的是,若不是这次去找吴长福的墓意外碰上了,她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里面还有这种隐情啊。

后悔是多少有点后悔的,但山耀祖死了,山望山也死了,就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叫山春的姑娘,对方也是一脸的恨意,也就是说,父兄之死又被记在了李奕城同王怡真的身上。

前车之鉴,这一次可不能放着她不管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她,因为这姑娘既然是被李奕年保护在身边,就极可能还知道些别的东西,比如……

藏宝图的消息,是不是山望山报仇其中的一环?

若是,那就说明了,山望山也是同伪叛军有关系的人。

山耀祖人在太子府做侍卫,那么就是说,山望山也是投向了太子同太子妃的人?也即是当年李皇后的人?

李皇后当年收容了小五,若山望山也是她的人,何不一起留京?那么,是山望山有儿子之后,才投向了李皇后?还是山耀祖长大之后,托付给了小五,入了太子府?

同样的,如果说山望山是太子府的人,又与伪叛军有关,那么伪叛军岂不也就是同太子府相关?

太子……国之储军,同叛国军相关……这妥妥的要死的节奏啊……

这听起来怎么想也不可能,那可是太子,他什么都不用做,启圣帝大行之后,这个皇位自然是他的。

可是听起来又如此的顺理成章,因为启圣帝的儿子里,就他是个什么也做不成的,他此时是太子,可不一定一直是太子,想一想,如今争位的诸王中,还真的就只有他没有任何的功绩足以彰显德行,而需要一支叛军呢。

再引申一下,太子若是因能力不足被废,大不了一生被困于府中,李兰兰做为妾室,生的孩子也是庶出,生活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有王怡真关照着,怕是过得还要自由些。可是若太子组叛军被发现,那就是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太子一府全要人头落地,貌似再查下去,李兰兰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王怡真都快哭了,她早就知道,有线索不是什么好事,线索越多……她过的越惨。

不过……

远处的叛军且不提,山春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往私里说,这姑娘心怀恨意,又隐在暗处,不把她摆平,王怡真同李奕城在明处都没法好好睡觉了,往公里说,王怡真还是觉得太子不太像是会做组织叛军这种事的人。

1.他脾气太温和,人也怂。当然,这或者也是一种伪装。

2.李皇后当年的势力,都是李家扶持起来的,如今,也多数给了太子妃,太子妃无疑就算是个太子府里,也是手握大权的人,就像是李兰兰曾经因为家仇,而希望能将太子同太子妃区分来看一样,王怡真也觉得,组建叛军指挥山望山这种事,太子妃在背后调度的可能性更大,要不然为什么保护山春的是李奕年,而不是太子或其它人呢。不是王怡真自夸,她如今真的是启圣帝面前最受宠的孩子,又对太子最亲近,讲不好听的,王怡真同太子表现出来的手足情,已经成为了太子在启圣帝面前讨宠的利器。对付李奕城王怡真只对太子妃有好处,真伤了两个人,太子反而失去了进宫常伴圣驾的机会,得不偿失。

3.最后的一点就是,太子组建叛军真的是非常危险的。启圣帝虽然对他冷淡,但一向是所有儿子一碗水端平,并且也从来没有流露出一点废储的意思,太子私下里,肯定有自己的人手势力,可是公然以叛国军的名义活动?但凡被谁查出了一点点情况来,他就危险,他何必要将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呢,说来说去,太子若同伪叛军相关,反而只会让别的亲王得了利。

山望山既然因为儿子的死,能恨李奕城,又为什么不能恨太子同太子妃呢?毕竟山耀祖拦门,确实是尽忠职守,而太子却因为怂着,将李奕城闯门一事轻轻放过了,虽然事后赐过药材,可是却绝中口不提为山耀祖讨回公道一事。

山望山若是因此而憎恨太子,转投了别的亲王的门下呢?会不会,山望山原本确实是太子妃的人,但他的慈善,连太子妃都不知道呢?

所以,山春依然是重点,一定要从她身上,找到山望山之前在京里的行迹。

那么,又该如何找到山春呢?

王怡真表示,唯今之计,也只能等了。

539 妻妾之争

王怡真说完,就真的开始等了。

朝小娇才知道,王怡真等的人是蓉蓉。

原来莫应来报信之初,蓉蓉便接替了他,去承恩公门口盯着。因此知道蓉蓉继莫应来守着这小门之后,王怡真一边带着人气势夺人来冲门,一边也是为了来接应蓉蓉。

青云负责接应的兄弟,在那个小门盯守的位置没有找到蓉蓉,却找到了蓉蓉留的暗号。

蓉蓉并不在那里,她留的暗号的意思,是缀上了人。而王怡真在打砸李府外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李奕年同山春,也就是说,这两个人要么藏进了内院,要么就离开了,就蓉蓉的暗号来看,两个人最大的可能离开了。

因此王怡真也在那时下达了撤退令,砸完就走,因为正主不在,她们这边往回撤时,就已经有青云的兄弟追着蓉蓉的暗号云了,因此王怡真才敢直接回来,若真的是蓉蓉失踪,只怕王怡真当时就在承恩公府同人拼命了。

如今对李奕城同朝小娇的询问已经结束,但蓉蓉却并没有回来,这时间说来可有点太长了……王怡真心里也有些打鼓,生怕蓉蓉出点什么事。不过好在跟去的兄弟也没有回来,这基本上也算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可以判定的是蓉蓉安全。那么此时她们要做的,当然就是等蓉蓉追踪回来了。

李奕城同朝小娇也就趁着这个功夫,先把午饭给解决了,正他们刚吃完了饭的功夫,蓉蓉也回来了。

蓉蓉果然是追着李奕年去了,不过让王怡真意外的是,她追着的,也只有李奕年,也就是说,山春并没有同李奕年一起离开,而蓉蓉追着李奕年,也并没有到别处去,反而是一路的去到了太子府,看来,李奕年是去见太子妃了,因为蓉蓉是没有办法进到太子妃管着的那处院中的,她能进的,也只有李兰兰的小院,因此便先在李兰兰那里歇了一下,因蓉蓉当时并不知道,王怡真电光火石间就决定要打上门了,还当王怡真仍在这里,却没有想到,王怡真不在,整个院子里还乱的人仰马翻,因着李兰兰那时候已经装晕等到了太医上门,连太子也围在李兰兰身边打转转,因此有些事情,蓉蓉就没法开口了。

李兰兰在王怡真走后,果然是惨叫一声,就装着晕了过去,红英和红秀两个丫环得了王怡真的吩咐,早哭天喊地的去找太子了,太子反正即不得圣宠又没有差事,平日里不在外院就在太子妃的院子里,她们先奔了外院,找不到人,便跑到了太子妃的院子里,因她们没有资格进入,便那平日里王怡真教李兰兰的那些宫斗技巧用了个遍,什么一边磕头一边喊啊……一边哭一边告状啊,反正是在太子妃那院子前闹了个天翻,于是才将太子给请了出来,再就李奕城的事情告状,再请太医来。

在这样生怕事情不够大的大闹之后,果然也是有回报的,李兰兰也是真的怀了孕。

太子府中已经好一段时日里没有怀孕了,太子高兴的在李兰兰身边直蹦跶的时候,结果太子妃那边的丫环,又来李兰兰的院门前闹腾了,还是熟悉的磕头+哭喊+卖惨的配方,因为那边太子妃也晕了。

开始李奕年刚进去的时候,太子妃是没有晕的,但李兰兰这边闹腾了这一会儿的功夫,王怡真打砸承恩公府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这次就换太子妃晕了,被宣来的太医这么正巧还没有走,就又被拎到了太子妃那边,结果也是这么的巧,太子妃……也同样有孕了……

因此这太子府中的正妻贵妾,竟然是同一天里都诊出了身孕,太子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了。

因为这同时有孕也基本上宣告了这妻妾争宠的开始,特别是李兰兰和太子妃一起先后哭诉自己的弟弟受到了欺负,求太子作主,太子那笑容里简直都渗出了眼泪。按说别的不提,这两个女人都是属于他的,太子大可以不管外面的事,让两个人都闭嘴就完了,可是太子这人,又一向没有这样的强势。本来太子妃是嫡妻,绝不能为了妾室驳了她的面子,可是王怡真之前敢公然给李奕年扣“强抢民女”的屎盆子,也是因为李奕年于女色上名声极差,太子私心里觉得,是李兰兰受了委屈。可是若要向着李兰兰,李奕年只是扣押李奕城,王怡真却是货真价实的将承恩公府给砸了,总感觉再偏心李兰兰,那太子妃也太惨了。

太子这一次是真的再和不起这摊稀泥来了,于是闹腾的妻妾两个都是默默的流泪,偏巧那太医还是个铁憨憨,在一旁将一份安胎方子默了一模一样的两张,叮嘱太子,两个孕妇都月份太浅,胎相不稳,一定要让孕妇保证轻松愉快的心情,潜台词是“现在孩子就没多健康,母体心情不愉快落了胎别怪我啊。”太医倒是将责任都推掉了,太子快哭了。

“我走的时候,太子也一副想晕的样子呢。”蓉蓉说道。“但李奕年在太子妃那边,一直未走,你派来接应我的哥哥又到了,我怕你担心,便先回来了。”

王怡真将蓉蓉搂在怀里揉了好几把,今天的事情,多亏得蓉蓉当机立断,指点莫应来太子府,又亲自冒险去盯承恩公府,只是今日之事,那山春才是关键,倒叫这女子落进了空里,如今踪迹全无了。

因蓉蓉追着李奕年离开,所以之后是那女子也单独离开呢?还是换了门走了?还是一直留在了府中内院?还是根本就是住在府中呢?虽然知道了她名字,但不知道身份,还是难以追查。

王怡真让蓉蓉去吃饭了,便又转回来问屋中的三个人,“你们可曾听李奕年说起那山春的身份或住址?该如何查她呢?”

李奕城、朝小娇同都曾正面见过山春,而莫应则比他们早一刻,隐在墓的附近。多多少少,都算同山春有过些交往。

540 积极的守株待兔

不过找人这一点上,莫应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藏在远处,连李奕城两个人为什么起争执都听不见,又怎么可能听到李奕年同山春的对话,更何况正常的情侣来也没在上坟的时候讲述自己来历的吧,就算是要回忆往昔,也该在离开墓地之后找个茶馆酒楼或者开个房什么的再说。

而李奕城朝小娇也同样不知道。朝小娇看到墓地与山望山相关的时候,便吓得不轻快,她本能的觉得这水有点深,叫李奕城看,也是下意识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因为她信息不充足,无法像王怡真一样将一样的前因后果串连起来,可是她哪里想到李奕城是个这么火爆的脾气,发觉到山春同山望山有关之后,立刻出手抢人,结果还被人给揍了。

他们在墓地相遇,看李奕年的神情反应,都知道他怕李奕城这边知道山春的存在,可以想见,就算是朝小娇有意尾随其后,都不一定能跟得上他们,更何况李奕城这边出手一抢,李奕年那边必然是要将人保护起来的,藏到了哪里这可真不是李奕年之外的人能猜的到的了。

朝小娇想着,就瞪了一眼李奕城,就算是江湖上,这么莽撞的山贼都是少的,李奕城委屈的低下了头,王怡真马上拍板道:“你们肯定都不知道,那就照我的办法来吧。”她家的二哈她知道,要是有脑子,那就是边境牧羊犬了。

朝小娇公开的吐了一口吐沫:“你就惯着他吧,可是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怡真笑道:“跑得了和尚中不了庙,山春能藏,山耀祖的家能藏吗?墓能藏吗?守株待兔不就行了?”

朝小娇朝着王怡真竖起了大姆指,她们倒是知道山耀祖家在何处,但山春会在那里等人去抓?她们也知道墓在何处,可是山春若坚持扫墓,他们还能住到墓地等山春这只兔不成?而且还要派人在墓园过夜,江湖人也有忌讳啊好吧?很不吉利的。

莫应马上发誓道:“夫人放心,我以前有段时间,也是常守在可儿的墓前睡的,在墓园过夜我最擅长,一定能等到对方。”

朝小娇真心的祝福道:“希望你半年之内能等到。”为什么是半年呢?因为清明已经过了啊,除非是七七或百日这样的大祭,不然再上坟就要到中元节了。更何况还有人睡在墓前,山春除非是个傻的,不然鬼晓得她何时会再来扫墓。

王怡真被这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所谓的守株待兔,不是指在墓边值守这么消极啊。虽然同样是守,但我们还可以采用更为积极的‘守’法。”

朝小娇不太明白:“蹲点守点还分消极和积极?”

……………………………………………………………………………………………………………………………………

“唉,这做什么呢?”路人大妈问道。问完又惊叹:“咦,你这姑娘,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迁坟呢?”王怡真也回答,答完了多看了大妈几眼,惊喜道:“唉呀,您不是……您忘了我了?之前古琅轩着火,咱们一起看灭火来着。”这大妈当时给王怡真做过解说,还提供过一把瓜子呢。

“哟哟哟,我想起来了,是你这丫头,这谁家啊?这刚埋下去没几天啊?就迁坟?迁回老家吗?”大妈又问。

“不是,这一家的儿子死的惨啊,被奸人所害,化为厉鬼了……”王怡真指着山耀祖墓碑后面的字跟大妈讲,“现在我们收到了委托,要给他迁个地方,好好的把怨灵给镇压住,你知道京外的永福寺吧,迁到那里去。”王怡真说道。

“怪不得,带着这么大一群的尼姑,这家里人是花了不少钱吧,可是这些尼姑也都太老了。”大妈说道。

这都叫什么话,尼姑不在老少,会念经的就行。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那棺材已经被刨的露了盖,静心等老尼开始大声念诵“阿弥陀佛”,王怡真就指挥道:“小心小心,这里面住的可是恶鬼,把附近的路人都疏散开,小心诈尸伤了人。”

青云的兄弟便四处去赶那些在四周墓地上烧纸哭坟的人,一边赶一边嚷嚷着这是个怨鬼恶灵,周边的人虽然不高兴被打扰了,可是谁也不喜欢看热闹,有怕事的,听着是个恶鬼,就远远的躲开,但也有些胆大的,竟然还往前凑,向着青云的兄弟打听,这人怎么这恶鬼了。

“看见了没?”一个青云的兄弟指着袖边绑白布条、鬓边带小白花的朝小娇说道:“这是苦主,她家中百十口子,被这恶鬼害了三十多条人命,这又是个孤坟野鬼,没有人管,这姑娘怕恶鬼再害人,才特意的请了尼姑们来念经。”说话间好事的人都朝着朝小娇看,朝小娇一开始还只是哭了两声作作样子,可是演技太好,那悲啼声将自己都给打动了,想想当初死在了陶家的兄弟们,也忍不住的抢过一把铲子来,一铲子砸在山耀祖的棺材盖上。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王怡真说要挖坟,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本来山耀祖这个人,就算是因她无辜而死了,更何况这年代挖坟等同于鞭尸,是相当的大忌讳,可是王怡真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山望山藏下的线索太多,人更已经死了,现在他的女儿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因此王怡真是打算,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悄悄来盗个墓,把尸体移走,再给李家长房那边放个狠话,正因为打扰死者的安宁是大忌,也就变成了生者的大恨,山春只要还认这个哥哥,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哥尸体无存,早晚要找到王怡真这里。

但是王怡真没有想到,提出来之后,这主意竟然受到了朝小娇的全力赞成,甚至朝小娇不但不肯半夜里偷偷来盗,要光明正大的来挖坟,还要学着王怡真给李奕年扣罪名那样,给山耀祖扣一个恶鬼的罪名,真正的让他死后都受人唾骂。

山望山当初伏杀了汶边寨30多名兄弟,他一死,这账也没处算了,如今竟然被朝小娇发现了他还有后人……

山春是线索,也是无辜之人,王怡真是肯定不会允许朝小娇搞什么父债女还的,但山耀祖却是已经死的了。

朝小娇要把一腔怨气都发在山耀祖的名声上,王怡真也没别的话说,总归比起别人死后的名声,还是得先顾着自己这边活人的心情吧。

于是在韩小娇的哭哭啼啼中,山耀祖的棺材被启出来了。

541 知情人

王怡真高喊道:“抬着走,找一处穷山恶水的险地重新埋了,管教这恶鬼永世不得翻身。”

青云的兄弟齐喊了一声好,便要将这棺材抬上,韩小娇却喊道:“等等,既然是恶鬼,就先把他翻出来晒晒太阳,让我用八卦连环驱鬼打恶鞭打上九九八十一鞭,才算安全。”

王怡真看着青云的兄弟们都开始发抖了。

以前大家也听说过江湖上有流派专门盗墓,可是光听说过、碰上过、没见过啊,如今陪着王怡真来挖坟已经算是很出格了……这还要开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怕的。

王怡真也没想到朝小娇当真的是要鞭尸,连声劝道:“还是算了,镇压一下意思意思得了……”她们这边挖坟已是不敬,主要是为了寻山春,这人寻到了,还要问话,尸体算是人质,可是你要是把尸给鞭了,那就是相当于将人质给杀了,山春恨意再进一层,要是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她们也没法求真啊。

“挖都挖了……”朝小娇倒反过来劝王怡真道:“你连坟都挖了,还怕人家不够恨你,再补几鞭,也就是个锦上添花,何况我也就打了三十鞭,替兄弟们一人一鞭,不会打碎的。”朝小娇一边劝王怡真别劝她,一边指挥道:“快点快点,钉子启开。”

青云的兄弟们也听说了王怡真这一次的险程,跟汶边寨在鲁地,也是多少年的交情,汶边一下子死了30号人,自然也有不忿的,韩小娇说要鞭尸,也真就有兄弟跳出来,当下就拨掉了棺材上的钉子,王怡真一看,群情激愤啊,没有办法,也就让了步。

于是青云的兄弟们心领神会,立刻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解释这“八卦连环驱鬼打恶鞭”是镇压恶鬼的必经步骤,然后朝小娇飞起一脚,直接就将棺材板踹飞了。

一时间墓里的众人都惊叫连连,一是惊这姑娘看着苗条瘦弱,好大的脚劲,当然也有人表示,主要是这棺材也太薄了些。二是惊这墓园这么些年也从来未看过如此的热闹,又有闹恶鬼的,还有当场镇鬼的。三是也有人抱怨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怎么能未经家属的同意,就迁人家的墓?还乱翻人家的尸体,就算是变成了恶鬼,对于老人家来说,就算是变成了恶鬼,这鞭尸体到底不敬。画个符不好吗?这都是年轻人没见识,找的是尼姑不是道士,从根子上就不对。

于是就有像吃瓜子大妈那样的第一期群众,跳出来给后来者进行科普。

“人家可不是没有经过家属同意。”大妈当初同王怡真一起看来古琅轩火灾的热闹,如今又从王怡真那里拿到了恶鬼作祟的第一手资料,情感上绝对倾向于王怡真这边,于是主动替她宣传道:“这人被奸人所害,变成了恶鬼,四处害人,别人家的受害者找了来,就是家属委托尼师们来安魂镇灵的,人家迁坟,是有经过了家属同意的。”

于是一群后来的观众恍然大悟,却还是有好事者不服。

“胡说的吧,这人我认识,他家母亲当年是从小被拐的妓女从良,带着他母子两个人过活,后来他母亲死了,他却突然得了贵人的眼,给人家做护院,他一直是自己住的,无亲无故哪里来的家属啊。”

“那那……那说不定是街坊邻居出面委托啊。”大妈有些心虚的喊道:“人家受害人都找了来,他家没有人,街坊出面委托也是有的啊。”总之,自己嘴里讲出去的八卦,自己不能质疑。

那反驳大妈的人却依然不肯罢休。“我就是他街坊啊,我们两家就住斜对门,要不然我怎么能认识他呢,这人脾气一向不好,又贪花好色,平日里除了青楼楚馆的妓子,都不往别处去,钱全花在了女人身上。他死了,都没个朋友理会他的后事,还是我们这些街坊凑钱给他下葬的,一家虽然也只十几文,可是这钱拿了出去,就还不回来了,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受害人找上门来,更不曾听说过还有人敢花这大价钱给他迁坟,你看看他们这迁坟的排场,他当初要是有这钱,何必葬在这里。”

大妈简直哑口无言。

王怡真今天早上带着青云不值岗的兄弟,特别是还拉着一众的尼师,别说是迁坟了,就算是下葬都够格了。若山耀祖的家中有这样的钱财,还真的不至于葬到公墓的最偏东的角落里来。大妈整个人都快哭了,看向王怡真,总觉得自己的友情被人辜负了。

两个人的对话,王怡真也是已经听到了,先过来打了个圆场,说道:“我们是真的得到了同意,这人还有一个妹妹叫山春,同承恩公府独子有来往,只不过钱并不是她出的,是受害者自己愿意掏的腰包。怎么?你是他的邻居?”

那大妈顿时底气就足了,吼道:“对啊,人家受害者深受恶鬼侵扰,为求自身平安,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啦。”

山家的街坊想想也有道理,却又说道:“他竟然还有个妹妹,我同他住对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么说来,我们街坊凑给他下葬的钱,可以拿回来啊?”

王怡真点头道:“正是正是,他妹妹同承恩公府的独子有交情,郎情妾意,老有钱了,你们帮他葬了哥哥,不但她会还钱,还很应该多给你们几位的钱做感谢,承恩公府可是百年的勋贵,家中金山银山,数不清的钱,几百几千两的银子不在话下……不过,你们得先找到她才行,实不相瞒,我们也正在找她呢。”

那路人听着高兴了起来,说道:“那我该去哪里找他妹妹?”

“我正是在这墓地遇到她。”王怡真说道:“我本来还想着迁完墓之后,再去回复她呢,怎么?她不同哥哥住在一起吗?”王怡真说了一个地址。又问道“你是他的邻居?他死时你也在场?”那路人答道:“正是我们住的地方,我家就同他家对门,但从来不知道他有妹妹。”这也是王怡真同意白天挖坟的原因之一,事件引发众人围观,就有可能找到认识山耀祖的相关人等,便于从侧边打听山家的消息。

没想到里外围观者不过数十人,还真叫王怡真捉到一个,总之吃瓜子大妈功不可没。

542 哪有尸体哪有你

山耀祖既然是太子府的护卫,那自然是在京中有籍有址的人物,他家的地址,昨天晚上被调了来。今天王怡真便派了李奕城同大虎,去按址查人,不过她早想过,山春攀上了李奕年,又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该不会再住在原址,却没有想到,在街坊的眼里,竟然完全不曾知道山春这个人。

莫非山春也同山望山一般,另有见不得人的身份,因此不能露面?山家人……这些内幕也有点太多了吧?

正低着头沉思着,又被朝小娇拉了一下,她今天这个受害者扮的可真好,此时王怡真回头,她是满面凄楚、梨化带雨,咬着牙质问道:“棺材都开了,你不来看,还有功夫在这边闲话。”

这话说的,她又没什么特殊爱好,为什么要特意往棺材里去看?“你直接鞭就是了。”

朝小娇露出了一个恶心的表情说道:“你还是来看一眼吧,这人有问题。”

死都死了?还有问题?

王怡真听朝小娇的话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惊叫一声。惊喜的惊……

这棺材中躺着的人因是新死,尸体并没有怎么腐烂,这也是韩小娇敢说要开棺鞭尸的原因,可是这人的死因嘛……山耀祖竟然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他的尸体很明显的呈现出了肤色青嘴色紫的异相,就算是不懂医理的人,也知道是毒发的状态。王怡真那一颗心顿时都火热了起来……她初听说山耀祖病死时,还当是此人断臂致死,但如今看来,是完全没她同李奕城什么事嘛。

南无阿弥陀佛,这可真是善哉了。

王怡真高兴了三秒,然后又苦恼道:“那是谁毒死了他呢?”新线索等同于新坑,她竟然多少已经习惯了,想了想便向那街坊招手道:“你来你来,之前山耀祖的丧事是你们给办的么?他下葬时也是这样吗?”

那路人突然被王怡真招过去看尸体,有点不敢,又有点好奇,于是同热心大妈一起互相搀扶着凑进了棺材,只看了一眼便喊道:“我的妈啊,他这是中毒死的啊,怪不得要怪恶鬼呢,原因真是有冤啊。我们给他下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请的那大夫说是伤处败血引发了炎症,他也是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但死时只是脸色惨白,绝没有这样的状态,若他死时就是这样肤色青紫,我们一定会报官啊。”

“大夫……哪位大夫?”王怡真问道。

“不认识。”那路人摇头,“他平日里与我们这些街坊也不往来,倒在青楼有一个相好的,他受了伤,那妓子倒也偶尔的晚上会来照料他生活起居,那大夫也是那妓子所请,因此也不是我们街坊相熟的,不过那大夫的人吕却是很好的,山耀祖死后,也是他帮着告知了街坊,又将山耀祖家中一些值钱的物件当了些银钱,交给了我们,一起张罗着下葬,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不住在一起的妹妹,还有街坊未见过的来历不明的,还有个晚上不上班,跑来照顾老情人的妓子?

王怡真的眉毛愁的打成结,若这街坊并没有说谎,那么这短短几句话,就出现了三个不明人士,而且这三个人,还都在山耀祖死后行踪不明……不过这街坊没必要说谎,山耀祖死于毒杀,王怡真转了头,肯定要会去报官的,到时候官府来查,他现在说谎那时候可就全揭穿了。

这么说来,李家二房李奕年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王怡真今天带了大队伍来挖坟,但也有小部队活动,李奕城带了大虎去找山耀祖的住处,另有蓉蓉和李兰兰身边的管事李家银去到了承恩公府,特意通知了今天迁坟一事。说到底,王怡真还是想着山春能被刺激得当场求李奕年来阻止,哪怕两方起个冲突也成啊,王怡真并不怕再同承恩公府打上一次,不然的话,真让她们顺利将棺材抬走,这放在哪里也是个大问题啊……

王怡真甚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着,抬起了放到晋王妃的永福寺去暂存,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派个人去报个官吧。

于是棺材就这么一直开着,跟个景点似的,随看热闹的大家围观,王怡真则将这那路人街坊拉了过来,给了二两银子,对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连山耀祖一旬逛几天窑子都讲给她知道了,但问题是这人只知道山耀祖常去青楼,却也并不知道他相好的女子是谁,说到底,山耀祖确实不太同街坊来往,大家都对他的了解不深。

“他娘还在的时候,倒是偶尔还出门同街坊说些话呢。”这路人街坊说道:“只知道他是有个父亲的,在外地行商,一年会回来看他们一次,不过因着她娘以前也不是正经的女子,从良之后也有些男人从他家来往,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父亲,我们也并不知道,但他本来是跟母姓,他娘立的也是女户,若在他母亲死后,他便改姓了山,还一下子富贵起来了,在贵人身边服侍,小时候同我们街上的孩子们,也算是玩伴,但因他娘的出身,孩子们都欺负他,因此他发达了之后虽然并没有搬家,可是也极少同人来往了,同他相熟的年青人,也并不多。”

不过不多也并不是没有,虽然妹妹和大夫依然没有着落,但好在同山耀祖相好的女子,这街坊倒知道,然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就是这街坊知道的太多了。

光是从他嘴里报出来的花名,就差不多十个,这个山耀祖也是个渣的,几乎每半年就要换一个相好,这么看倒真的是山望山的儿子,同他爹一个口味啊,不过这话王怡真可不敢说,谁让山望山最后看中的是朝小娇呢。

王怡真记下了这街坊的姓名地址,以及他嘴里的同忆耀祖还算要好的小伙伴的名字,打算以后再慢慢查访,又听一直不肯走的吃瓜子大妈聊了一会儿京城中新的八卦,再停了一会儿,蓉蓉和大虎还没有回来,倒是官府的人先到了。

王怡真一抬头,正好同好久未见的杨显忠碰到了一起,王怡真也是惊喜了一下,杨显忠算是来京之后的第一个熟人了,于是笑道:“每次见着尸体的时候,都能见着你啊。”

543 交给你了

杨显忠吐了一口血,若是“尸体”是两个人见面的先决条件,那他宁可不要见。

王怡真将这边开棺的事情一一都说了,自然,面对着杨显忠,之前山耀祖断臂的事情她也没有瞒着。

“事情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这人是因着被阿城所伤而死,但其实是被人投毒,我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才开棺的。那治他的大夫从来没有人见过,过后也再没有出现,很是可疑;他那青楼的相好也不知道是谁,曾在他的身边出出进进,也很可疑;另有一个妹妹在承恩公独子的身边,但他街坊等人却从来不知其存在,同样可疑。”

杨显忠的能力,王怡真是很信得过的。他若想查什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当然,前提是他想查。

杨显忠再次吐血“为什么你身边出现的尸体,总能攀扯上这么高等级的达官贵人?还专挑承恩公府?”

当初的可儿被杀案,本来是再普通不过一件案子,王怡真顺藤摸瓜,就扯到了宋国公府,牵连着太子妃和太子,如今这大夫和妓子就算了,要查那妹妹,不又得查承恩公府,这是什么仇怨啊?

王怡真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她果然是天生跟李家二房犯冲。

“还不是因为事情都同承恩公府有关啊,总之你就去查吧。”王怡真拍他的肩道“反正你又不是太子一脉,把太子扯下来,你没有好处吗?”

杨显忠抬起一只手来,都不知道该先捂住王怡真的嘴,还是该先掐死了她的好。“我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是不是不会说人话?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哪里乱说了?”王怡真奇道“当初永明县主在念园出事,太子带在身边的人……可是夏家的人。”

当初在冠军园,养马丫环杏花被杀时,是谁一叫就到了?虽然杨显忠嘴上各种抱怨,但还是将李兰兰同王怡真的嫌疑洗了出来,把水重新泼回给了太子妃。后来在念园时,本来杨显忠并不住念园,但半夜永明县主的死讯一传出,他之后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跑来查案子了?纪松凝之死,还多亏了他先发觉到不对劲的关键细节呢。

明面上看着,几桩案子都是王怡真解的,可是关键时刻提供证据、从旁佐证,哪一次不是杨显忠自己凑过来的?将李奕年打到不能翻身,虽然是王怡真在台面上蹿跳的结果,但没有杨显忠的帮助,她能做到?

别的就不讲,上次三司汇审的时候,三司中夏家向着太子,其它两家就没少帮倒忙,那时候王怡真不知道诸王争位这么多道道,如今知道了,再想想,杨显忠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主子,要不然何必暗暗的帮着她对付太子妃,总不会是暗恋她吧?

杨显忠自己都说,杨夏两家不睦,就是因为杨夏两家的父辈年纪相近,能力相同,只因为肖婉儿偏心赠书,使得杨家以寒门出身,将夏家挤了下去,两家从此便水火不容。既然如此,太子妃拉拢了夏家在身边,那杨家就算是中立,也绝不会投向太子,更何况杨家不可能中立,否则太子一旦上位,夏家势起,杨家就要倒霉,所以夏家选了太子,太子妃也选择了夏家,那么相当于被逼着,杨家也不得不再选一个亲王为主,想尽办法让太子无法上位。

“我猜猜?你的主子是不是楚王?他是诸王中能力最强还最有前途的,更是曾经观政六部,你们这些做官的人,选他最稳当。”王怡真问道。

杨显忠还是决定,先捂嘴吧,求这位神仙别说话,会比掐死她要容易些。

“你……呃……算了,你既然都猜出来了……”杨显忠四下里转头看看,王怡真倒还知道将他拉到无人处说话,刚刚的那些话,该并没有人听见,不过有些事情,其实也并不假,杨显忠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初就说过,你一进京,大家都盯着呢,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肖婉儿的女儿,几位亲王都有意接触你,在你身边试探的人,又不只我一个,更何况我家是真的感念你母亲的恩惠,我也帮了你不少次吧,这种事你心里知道就是了,非说出来多不好?不过我还是要说,楚王此人,无论识人还是论政,都能力卓越,我知道你的好姐妹身在太子府,你要做些什么,都有所顾及,但你也想清楚,你肯投楚王,不也是为她留一条生路吧?楚王仁慈,无论任何事,总不至于波及孤儿寡母。”

杨显忠这就坡上驴还劝开了。

王怡真打断他“你先办好你的事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她什么时候找到了肖婉儿那件宝物,什么时候再操心这天下大事也来得及。

杨显忠也只能办他的事去了。

这样一来,山耀祖的尸体有人接手,王怡真终于不用烦恼尸体存放的问题了。这边便带着兄弟们回了青云武馆,那边,李奕城同大虎也回到了青云,两边一对,果然那路人街坊说的是真的,街坊中完全没有人听说过山耀祖有亲生妹妹,倒是他来往的红倌人,打听出好几个来,而山耀祖同这些女子来往,一向都哥哥妹妹的叫,李奕城说要打听山耀祖妹妹,听说人家是不正经职业似的,有脸皮薄点的人家直接就拿扫帚赶人,李奕城还真挨了一下,总感觉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挨打啊……

同李奕城汇合之后,两个人又从青云出来,赶到了李兰兰这里。

李兰兰昨天一晕,被诊出怀了崽,身价立刻不一样了。于情于理,王怡真该来看望,并且……蓉蓉是同管事李宝银一起走的,回的时候自然也是回这边,于是王怡真到李兰兰这边顺便还可以接人。

等到王怡真进院的时候,蓉蓉早就等着她了,高高兴兴的从王怡真手里接过了看望李兰兰的点心,小姑娘就安静的坐到一边去吃了。

相比之下,李兰兰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544 山迎春

“你们那边查到了没有?山春的身份?”李兰兰一见着王怡真的面,就问道。

把王怡真说得顿时一愣“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山耀祖并没有一个妹妹这件事,王怡真是意外得知,李奕城是实地打听过,但李兰兰这“秀才不出门”,怎么也知道山春的身份有异常啊?

“唉……”李兰兰叹了口气,说道“蓉蓉早回来了,比你们要早很多。”

王怡真今天去挖山耀祖的尸体,打从一开始,目标就非常明确,就是引山春出来阻止,因此她派了李奕城,直接去到山家通知山大春,又怕山春藏了,便让李宝银去到了承恩公府,非常好心的通知了一下李奕年。

按着王怡真想的,李奕年既然将山春护了起来,那么自然便该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到时候晓得了山耀祖的坟被刨,李奕年就算不出面阻止,也该同山春说一声,要不然他以后可没法跟人家姑娘交待。

出于这样的想法,王怡真是让蓉蓉跟着李宝银一起去的。

李宝银是正规的管事,又是李兰兰的人,王怡真挖坟这事,要是让献国公府的人去通知,就能找茬似的,因此让李宝银去通知,算是比较官方和安全的。而蓉蓉则伏在外面,李奕年一旦离开,她就悄悄从后面缀上,小姑娘最擅长把风跟梢,也懂得自保,王怡真并不担心她会被发现,最多,就是跟不上罢了,却没有想到,蓉蓉跟的很好,并且再一次的……一路从承恩公府跟到了太子府……也就是说,李奕年听到了山耀祖被开棺的消息,没有去任何地方找任何人,而是再一次的来找了太子妃?

“……这山春不会就在太子府吧?”王怡真吓了一跳,……她是知道太子妃有这个毛病,喜欢给太子收集美人,莫非山春其实不是李奕年想收,而是给太子的?他往太子府来,是因为山春早在府中?

“不是……”李兰兰摇头说道“蓉蓉两次跟踪李奕年,他都是单人小轿一个人进的太子府,蓉蓉能确定,今天也无人与他同行,至少当时没有。”当时没有,那么山春昨天被送入府来的情况就不太可能发生,因为昨天在李奕年来了之后,太子府乱成一锅粥,反而全京中都盯着呢。

昨天没有送到,那人就不太可能在太子府。

也就是说,李奕年听到了消息不但没有一点阻止的举动,反而是直接来向太子妃汇报或者讨主意?

“那么看来,山春就在承恩公府没错了。”王怡真点头道。

昨天蓉蓉看着李奕年外出,没有带别人,今天他得了消息,哪里也没有去,直奔太子府,即是说,昨天山春确实留在了承恩公府,而今天,李奕年得到消息直接就可以在府内同山春商量,然后再来找太子妃。这可就有点麻烦了,山春若选择了不肯出头,那么杨显忠那边就算查出些什么事来,也没法搜承恩公府查人啊。

王怡真正在想用些什么手段,可以再逼出山春,又或者能搜索承恩公府时,李兰兰再度摇头道“他们说山春……嗯,山迎春也没有在承恩公府。”

山迎春又是谁?

王怡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之前只知道那女孩姓山,李奕年又叫她“春儿”,王怡真便叫她山春,说来是有点难听,听着跟香椿似的,也就算是个暗号,可是叫的次数多了,她都觉得那女孩子就该叫山春了,原来是叫山迎春吗?这名字倒也好听。不过……

“他们……他们又是指谁?谁来过你这里了?”王怡真问道。

“蓉蓉跟了李奕年到府门口,她刚进字不久,李奕年亲自来见我了……”李兰兰说道“还有太子妃……同殿下。”殿下,指的当然就是太子,也就是说,李奕年来见太子妃,两个人商量了什么事情,还把太子也一起捎上了?

王怡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结合着刚进门时,李兰兰不太好看的脸色,王怡真问道“他们欺负你了?就太子那怂样,还敢骂你了?”

李兰兰摇了摇头“他们带了一张悬赏……来我这里是……是同我道歉的。”

“唉?”王怡真表示有听没有懂,什么玩意的悬赏?又为什么道歉?

李兰兰便还是只将她同李奕城带进了屋子里,说起了今天早上……不,该说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

往远了说,事情还是要从王怡真那惊天一脱开始讲起。

当时李奕城等人被拒之在太子府门外,自觉得受到了打压,而王怡真为着帮李奕城出气,在太子府门口脱外套设仙人跳,李奕城砍掉了那当值侍卫的一只胳膊,那个人,自然就是山耀祖了。

山耀祖缺了胳膊,无法在太子府当差了,太子仁善,之后王怡真逼他惩处当时的侍卫,太子并没有再罚他,反而还将赐了他不少的药材,让他在家养病,而同他同班值岗的那些侍卫,太子因为王怡真的有关系,自然是不敢再用了,可是说起来,其实几个人都并没有做错什么,未经传召不得入太子府是规矩,只是像王怡真同李奕城这么不守规矩的人少罢了,也就是说这几个不但无错,还算是忠勇之人。

王怡真还不依不饶的要太子惩戒,因此太子便将几个人都调到了庄子上,依然还是守门,身份、差事、薪酬都未变,只是轻易不许他们进城,省得被王怡真或李奕城看见了,又要闹事。

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

但这几个人中,也有家在城中的,人家天伦之乐,总不能不让回家吧。因此那个家在城中的侍卫,还是按着休岗回城探望父母,只是他也怕李奕城没事找事,因此回城之后也深居简出,只是没想到他前一次回来,半夜三更的,却有一个年轻姑娘找上了门。

那姑娘年纪不大,15岁左右,但长相漂亮,一身的孝服。

侍卫起初还当她找错了人家,结果那姑娘说,她是山耀祖的妹妹,叫做山迎春,来此,是来通报她哥哥的死讯的。

545 诉说原委

这侍卫同山耀祖相识很久了,他其实是知道山耀祖是并没有妹妹的,但他也知道山耀祖有个有钱的、有关系的跑商的父亲,能将一个从良的娼妓之子运作到太子府当侍卫,能力也不一般,他早觉得山耀祖很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家里可能有些很不能对外人道的内幕,因此此时蹦出一个妹妹来,他倒也能接受,特别是这女孩子哭哭啼啼的来说是通报哥哥的死讯,他自然是不可能往外赶人的。

这侍卫让这女孩子进了家中,那女孩子便说起来山耀祖的事情。

原来是山耀祖因为受伤过重,已经死了……他的家里人确实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与他同住,但也并没有抛弃他,因此山耀祖受伤时,这女孩子便到他家中照顾,没有想到,他死前,却透露出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原来山耀祖之前便发现有人要对太子不利,而太子的身边,已经有人背叛了他,因此他私下里查一件事,已经很久了,但他还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就被李奕城砍伤,而那之后,太子又不曾出面见望他,他怕这件事事关重大,随便托人传话会被太子的对家知道,因此一直等到了妹妹来,才将这件事讲出来,还曾叮嘱过,这件事,除了太子妃,谁也不要说,谁也不要信,然后咽了气。

这女孩子自称叫山迎春,她找到了这侍卫,是想求他两件事。一件事,她想见见太子妃,将这件对太子不利的事,当面对太子妃说,二件事,她想要太子府帮着送一封信至天雷驿给父亲,将哥哥之死讲说明白,因着山耀祖是山家唯一的男丁,她怕父亲知道她没有照看好哥哥,会因此怪她。

这第二件事暂且不提,这第一件事,可真是将这侍卫吓了一跳。

这侍卫同山耀祖一个班岗,平日里交情也算不错,但他从未听说过山耀祖再查什么于太子不利的事情,不过这女孩子也说了,山耀祖是偶然间发现了线索,私下查访,甚至还因此怀疑身边的同事有人背叛太子,那么他不肯对别人说,也是有可能的,终归他们这些人本来都是太子府的侍卫,虽然是同事,也是对手,现在都是门岗,若是山耀祖真查到什么重要的事,据功升职不是没有可能的,说不定也是因此才怕同事知道。

因此这侍卫便十分的心热,想要探听山耀祖留下了什么话,但这姑娘心志十分的坚决,她哥哥说只有当着太子妃的面说,她便宁死也不对别人讲,只求这侍卫,安排她见太子妃一面。这侍卫想着,通报之功也比没有好,而且也一直觉得自己无过被罚,十分的不忿,因此便答应了。

这侍卫当下便带着山迎春去了太子府的后门,反正当值的人都认识,又避开了王怡真同李奕城来看李兰兰的时间段,也不会有危险,这侍卫托以前的故旧向太子妃传话,这个女孩子报的名字是天雷驿山氏,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太子府后门等着传唤,却没有想到,一会儿太子妃的身边近侍婆婆亲自接了出来,不但当场给了这侍卫一大笔钱做犒赏,而且言语间对这女孩子极为尊敬,这侍卫眼睁睁看着山迎春得太子妃另眼相见,进了府,才晓得自己真的是碰上了大机缘,因此一高兴,便在替他传话的侍卫换岗后,拉着几个旧友去酒店里大吃大喝了一通。

谁想到这么巧,他几个人正是去的飘香楼,当时服侍的她们的婢女一听说是太子府的侍卫,只当他们同青云是一波人,便特意的叫了小荷来服侍,那女子也是一片好心,多说了句,让承全将来一定要好好对小荷,不能让人看不起她的出身,欺负了她,到时候就算太子府的护卫有献国公和国公夫人做后盾,她们这些姐妹也是不肯的。

这些太子府的侍卫才知道,飘香楼里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婢女同李兰兰院的侍卫有情,那几个人都是李家出身,太子妃带出来的铁忠,又都同山耀祖相识,更是刚听闻了山耀祖新死的消息,听那飘香楼的侍女说话,好像太子府的名声都是王怡真同李奕城撑着一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此才借着酒疯调戏小荷……

总之小荷的事不是重点,算是被波及吧,重点是那山迎春,在那一日之后,便被太子妃送到了承恩公李家,以侍女的名义,就安排在了李奕年的身边,为什么是李奕年呢,因为李奕年最方便往来太子府,看望太子妃,而太子妃有事要做,也可以直接吩咐他。

太子妃的直接吩咐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以承恩分府的名义,向天雷驿捎信,二件是从山迎春的口中,不动声色的仔细的探问山家同天雷驿的关系以及天雷驿。第一件事简单,李奕年将山迎春接入府之后,就着手安排了,第二件事嘛,就要徐徐图之了,李奕年的选择是甜言蜜语的将这个美貌的姑娘给睡了,所谓不动听色的探问,又怎么比得过对方敞开心胸主动奉上,一般的女人,对于自己交托身心的男人,不都是百依百顺吗?

山迎春果然开始慢慢的透露了一些,每次一点,但不多,可能大约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亲人,因此她只有每次在山耀祖的墓前才肯多说一点天雷驿的事情,于是李奕年自然是常常的要带她去扫墓了。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碰到了李奕城,更没有想到,李奕城一言不合就伸手抢人。

若李奕城抢的是别人,怕李奕年也不敢同他这样硬碰硬,但李奕城抢的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山迎春,又是李奕年睡过的了姑娘,李奕年本来睡了人家是打算要套话,可是没想到睡得多了自己倒先睡出了一点责任感来,又加上出门带的侍卫不少,而李奕城方只有两个人,因此仗着怒意,将李奕城给打了。

本来打了也就打了,却是山迎春悄悄对李奕年说,要将李奕城抓起来,因着李奕城身边的女子,就是同她所说的秘密有关,李奕年听了,才将李奕城扣押起来,只是那秘密到底没有公开过,他也不好直接将李奕城交到了官府或者谁的手上,因此李奕年便将山迎春带回承恩公府后,先一步离开,去找太子妃问询,却没有想到,山迎春竟然趁着他不在时,突然跑掉了。

李奕年才知道自己受了骗。

546 她说的秘密

李兰兰说到这里时,冷笑道:“他就这样对殿下说的,将山迎春一事,推了个一干二净,他说他因着太子妃晕倒,而在太子府多呆了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时间里,山迎春搜刮了他的私财,趁着李家大乱,自己跑掉了,他当时便去报了案,还拿出了二房到官府报案的证据,以及官府开出来的拘捕文书。这话,你信么?”

“……”王怡真自然是不信的。这事吧,换个有脑子的谁也不信啊……

李兰兰看着王怡真的神色就明白她的意思,转而惨笑道:“可是殿下……殿下就信了。”

她没有想到李家做事还挺迅速,她们前脚刚理清了山迎春人在李家,后脚李家就找了个借口,说山迎春自己跑掉了,连着报案同官府的海捕文书都做好了,这速度……

一切根本就已经是套好的招术。

李奕年抓了李奕城,惹得王怡真打上了门去,然后李奕年来报信。

本来这件事,是足够着太子妃晕一次的,到时候不论有理没理,李兰兰同王怡真跑不掉一个伤害皇嗣的罪名,谁让她们把怀着孕的太子嫡妻给气晕了呢。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李兰兰也有了身孕,而且还是在太子妃一直未生男丁,李兰兰也同样身为李家女的情况下,两个人一起怀孕,这样一来,太子可真的是谁也不敢得罪了,谁叫李家凤女的名头太响,万了李兰兰就生了长子呢……于是在两边都有孕的情况下,这件事就真的只能论理了,而李家二房不占理,因此王怡真跑去挖坟,她主动占回这点便宜来,太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却没有想到,太子妃那边也主动的退了一步。

这么一来,行势骤然就变了。

太子妃这边无辜受骗,反倒是李兰兰这边仗着有理不饶人,而太子妃的娘家被砸、山耀祖坟墓被刨,在普通人看来,李奕城无论是受到什么样的委屈,砸了生育自己的家庭,扫了长辈的面子,还挖人家的坟,光这三件事也是10倍收回了本钱了。更何况太子妃怀着孕,以正室的身份,央了丈夫来帮中人,带着弟弟来赔礼说明,真的是处处做到了极致。

而最主要的是,李奕年是太子同太子妃陪着来道歉和说明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太子已经认可的、板上钉钉的、盖棺定论的,同李边二房无关的了。这潜台词里其实就是……想劝李兰兰的大房这边不要再追究了。

王怡真头痛道:“我早知太子是个喜欢和稀泥的,可是这为了息事宁人,连这种明显的谎话都信,他这样一闹,我岂不是没有办法再去砸承恩公府了?”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王怡真头痛不是太子之怂,而是太子妃之精明,

山迎春人肯定还在承恩公府,若是挖坟不能找出了他来,她满可以用这次山耀山被毒死的事,再一次打上承恩公府。比如“毒杀了自己府中的侍卫以嫁祸李奕城”这理由,就很让人信服,可是太子妃的反应太快,她先一步自降身份,向李兰兰认错,给了太子一个和稀泥的台阶,这种情况下,若王怡真还敢不依不饶,那可就是不给太子面子了,不只会让两边的关系恶化,还会使得李兰兰难做人,一旦给人的感觉变成了李兰兰借机生事,同太子妃争嫡,那可真的是要人命了,因为李兰兰再怎么说都是别人家的妾室了,她所有的生机,最终不过是夫主的恩赐,若真的将太子惹得发起了火,别说是争宠,连如今这单住的院落、自有的小厨房,弟弟弟媳随时可以探望的权利,也不过是太子一句话就会失掉的。

“如今竟然是不信都不信了。”好不容易出一点线索,以前线索断了,那是人死了……如今竟然要眼睁睁看着她溜掉,王怡真实在不甘心。

此时却是李奕城接话道:“我信”。

“……”

“……”

两个人一起盯着突然发言的李奕城,真心的再一次觉得这娃的智商是狗吃了吧,这么明显的谎言他都信,李奕年这明显就是在推责任嘛,这样一来,李家二房的冲突就算是山迎春的挑拨了,李奕年打人不对,但是受奸人蒙蔽,为此太子都出面调和了,太子妃都亲来道歉了,李兰兰就是再多的气,也只能忍了。结果她们两个在这里气了半天,李奕城倒信了……

李奕城还真的信了。

“我觉得,大堂哥说的可能是真的。”李奕城回忆道:“大堂哥只是不喜欢我,他叫来侍卫,一开始也只是打我,好像……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那个女子投到他的怀里,他就突然发了话,要将朝二姐也一起绑了。”

据李奕城说,李奕年一开始确实是让侍卫们打他,但并没有说要绑他,反而是他突然要向朝小娇下手,才肯停了殴打,将两个人一起带了回去,这么说,李奕城没有受太重的伤,倒要感谢朝小娇了?

王怡真问道:“当真是那女孩子说要绑了小娇?你看到了?听到了?”

李奕城摇头,山迎春扑到了李奕年怀里说话,他哪里去看到,被打来踹去的,更听不到。但李奕年倾听山迎春说话的神态,他是看在眼里的。

但李奕城说的,王怡真一向都相信,这么一想,事情也确实就有些蹊跷了。本来李奕年让人打李奕城,不是大事,李奕城走在京城的街头上,看谁不顺眼打人的次数多了去了,两边有仇,遇上就打一顿,他自己都不觉得被打是件事,可是李奕年让人绑了李奕城,这事情就闹大了,因为李奕城如今毕竟是一等的国公,光是就身份上来讲,扣押无罪的勋贵也是罪,这道理,李奕年这种性情冷静又熟读律法的人,怕是比在场的人懂得都多,那么他敢抓李奕城,自然是板上钉钉,拿到了他的罪行,而山迎春对他说得话,就是关键了。

“那李奕年可曾说,山迎春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王怡真问。

“……”李兰兰顿了一顿,说道:“山迎春对太子妃说的什么,李奕年并没有说,但事关朝小娇,他是说了的,他说:山迎春告诉他,朝小娇就是叛国贼军的一员。”

“……”

547 与之有关

那岂不就是说,山迎春告诉了太子妃的信息,就是相关于叛国贼军的?

不……也可能是本身太子府本来就同叛国贼军有关?正因为是太子妃在幕后指挥,所以才知道相关的信息……

那么山迎春反而是太子妃的人?可是这样就又轮不到她来指挥李奕年了,是这两个人做的戏,那这戏也太细致了……

这么说山迎春真的是告密者,太子妃同李奕年反而是受害者?

可是这么想的话,不就真的将太子府从叛国贼军的事情中摘了出来,那会不会又正中太子妃的下怀……

不不不……再这么想下去就完了……正因为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这么猜下去,简直都能写一部推理出来……

王怡真唯一能确定的是,朝小娇一定不是叛国贼军,她的底细,王怡真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毕竟比起这一群京城时的妖魔鬼怪来,从小就认识的朝小娇单纯的像天使。也就是说,现在能确定的是太子妃一边就是在说谎,无论她们是主动说谎还是故意说谎,总归结果最后还是两条路啊,要不然就是李奕年同太子妃在说谎,要不然就是真的只有山迎春在说谎,可是要判定谁说谎,又只能先抓到山迎春,可是想抓山迎春,就得先弄清楚李奕年同太子妃是否在说谎,这就是个圈吗?

王怡真整个人都快疯了。她一个体育生,都快被这京城的牛鬼蛇神逼成社会学专家了。分析作案手法之外,还得分析人性心理学?上天如果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保证下辈子再不进京,自己把自己流放到海南岛去。

“行了,这件事不要想了,反正想也没用。”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太子妃的说辞,太子信了,那太子都信了,李兰兰也就必须信。山迎春这个人,李奕年说了不在李家,那就不能再去李家查,不过好险,王怡真今天早上也找过了别的帮手。

“山耀祖是被人毒死的,谁下得手?什么毒?这些都是线索,还有那同山耀祖来往的红倌人同大夫,都是线索,可以交给大理寺来查,总比我们去查要方便。”王怡真说道。她来到京城之后,才明白有权有势的含义,有权不在于你管着什么事,而在于你管着什么人。太子再怂,在太子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李兰兰就是他的权,半点不可违逆他的意思。而有势更不是地盘圈的多大,而是要看有多少人为你所用,又有多少人有用,同样,可用之才,能用之人,才是真正的势。

讲真,王怡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谢过肖婉儿,要不是这位亲娘给了她一个虽然不知道是否亲生,却是天下最有权有势的爹,王怡真怕是在这京城里早让人踩死了,哪里能像现在一来,享着国夫人的名号、连带着未婚夫都是公爵,大姑姐都能跟着争争宠,她能在京城横着走,多得是有启圣帝的撑腰,这么一想就忍不住觉得,怪不得诸位亲王要这样你争我夺,王怡真这样的独宠,谁不想要,能从启圣帝那里分到的越多,就越立于不败之地,可算是肖婉儿生的是个女儿,若她生的是个男孩,怕是王怡真回京的那一刻,就血流成河了……

只是有好处也有坏处,她可以指挥杨显忠办事,却到底不是他的主子,用过杨显忠,就算是欠了人家的人情,早晚要还,而且如今王怡真在立场上算是偏太子一脉,但一旦将线索交给了人家,那事情发展也同样不受她控制了。说句不好听的,太子府若真同叛国贼军有关,王怡真为着李兰兰还得替她们瞒着,可是若是被别的亲王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的,那太子要倒,王怡真也保不下他。

这样的情况,王怡真自然也同李兰兰讲清楚了。如今太子那边发话不许再查,但事关汶边寨30多条人命的血债,王怡真却不能只看顾李兰兰,不管朝小娇,她是非查不可的,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让李兰兰有个心理准备。

王怡真这将今天新的情况同李兰兰一说,李兰兰顿时高兴了,见面之后阴云密布的脸一时间都有了喜色“这可真的是太好了,做为情报也能为太子所用了。”

“……”王怡真已经不想说话,宅半中的姑娘们的思维,真的慢慢同婚前不一样了,对于李兰兰来说,杨显忠拿到的线索对太子不利,并不是坏消息,反而先一步拿到这个消息的自己,能提醒太子当心,自然也是功劳。以前太子之所以信任太子妃,是因为太子妃能为他做好一切,太子有了太子妃,那其它的女人对他的功能就只是生孩子,而李兰兰如今有了孩子,也有了新的盼头,那么她就必须告诉太子,她也有如同太子妃一样的用途,她现在没有能力帮太子化险为夷,但总归还能提醒太子避险,而不是只做一个宅在家里生孩子的机器。

总之,太子府这妻妾之争,因为两个人同时怀孕的原因,真正的已经抬到了明面上,开始白热化了。

“你……高兴就行,之后再有什么消息,我再叫人来传给你吧。”王怡真说道。

太子府里再没有什么新的变化了,王怡真便带上了李奕城同蓉蓉、朝小娇、莫应等人,又回了青云武馆,王怡真虽然将线索交给了杨显忠,但她自己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查,因此来到青云武馆之后,将又重新给兄弟们分派了任务,几个人一组的出入,还是去查山耀祖,重点查那个失踪的大夫。

并且除了大虎之外,又给李奕城加了几个护卫。这次的事也算是提醒了王怡真吧,以前李奕城能在京中称霸,多少也是因为李家未分家时,他算是太子妃的堂弟,谁家也不敢让护卫一拥而上打他,如今虽然说了李奕城的后台更硬了,可是王怡真的身份毕竟拿不到面上,真碰上了仇家,人家还是不会跟他客气的。

只是本来青云留下来的兄弟就不多,又要去太子府值岗,又要查人,又要护卫李奕城,这么七分八分,人手明显就不够用的了。

王怡真抬头45度望天,看了眼快被吊成了腊肠的吴平安,最终大发慈悲的点头道“把他放下来吧。”

548 丢脸的父亲

吴平安这段时间天天被吊在青云武馆,也算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了,只不过想引出来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别看王怡真之前动不动就带着青云的人全数离开,但其实一直被称为重伤在床的承全,是有留下来的暗地里盯着他的,次数多了,据承全白天晚上的观察,并没有人来接近吴平安,看来小五也是真的不管这个侄子了,王怡真便将吴平安放了下来。

他毕竟曾是太子府的护院,同山耀祖也是旧识,于是便将他也编到了查山耀祖的那一波人中,自然,还是一直有兄弟会盯着他的。吴平安对于终于不用再被吊的事,感动的痛哭流涕,也是当场保证一定超额完成任务,将山耀祖的老底都揭出来。

安排好了青云的事,王怡真才带着蓉蓉同朝小娇回了济宁伯府,今天这一天过的也算是绚烂,别的不说,挖坟这种事,也足够回忆一辈子的了。

并且这两天也是事多,今天好容易回来的早点,她还打算试探一下银月姨娘呢。

之前蓉蓉说银月姨娘有异样,很可能也投了新的主子,在打肖婉儿遗物的主意,王怡真却觉得不太可能。银月姨娘要是真投了新主子,那也就不会一边翻肖婉儿的书,一边愧疚的哭了,只是她却是极有可能受人威胁,谁让她的弱点如此明显,就是王正清这位大少爷呢。

因此王怡真回来洗漱休息了一下,本来打算晚饭后去银月姨娘那边探探口风,却没有想到,晚饭之前,海氏派了人来通知,要王怡真去正厅吃饭?

“出了什么事啊?”海氏这位继母,简直是好继母的典范,虽然她从来不给零用钱,但她给了王怡真充分的自由,王怡真白天的时候,在京城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晚上按点回军用就行,特别是在王元娘订婚之后,这位大约是觉得了了心中一件大事,好容易拾起来的交际又果断的断掉了,天天宅在家里,就晚上王怡真回得晚或不回来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就装同租的舍友,大家彼此相安。因此海氏是从来不搞什么全家聚餐联络感情这种事的,因此今天特意里将王怡真叫去了她那边吃饭,就很奇怪了……

莫非她也察觉到了银月姨娘有异?还是王正清出了什么事?王怡真总觉得海氏没这么爱管闲事,但不管怎么说,王正清都是王家唯一的儿子,她会关心些也是正常。

结果那传话的婆子笑道“是伯爷回府了,因此夫人才来宣大小姐,全家吃一顿团圆宴。”

“……”猛一听“伯爷”王怡真差点没反应过,这是指王仁连这位名义父亲的。

这位竟然舍得回府了?还是该说海氏竟然肯放他入府了?话说这位也真的是存在感够低的,早两天小荷那事就听说他进了京里,结果被妻妾相继赶出门去,两三天没回府里住,如今怎么又肯回来了?

王怡真最开始进京的时候,倒也有想过见见这位父亲,虽然在传说里是个渣男,但毕竟是将那个“仙女”肖婉儿拿下的人嘛,只是后来事情一路脱轨,王怡真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也就没再想到过他,这今天突然人蹦到了眼前,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反正晚饭是不能不吃的,一边吃饭一边去见见人倒也是正好。

王怡真将海氏的婆子打发走,快速的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装了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便去见这位父亲了。

………………………………………………………………………………………………………………

饭厅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默……

王怡真走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冷着脸在一边,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中间首座上不吃不喝……

不对……王怡真暗里摇了摇头,既然是坐在了首座上,就该是她的父亲王仁连吧,那就年纪来说不可能是年轻男子,但对方那一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极为年轻。这男人一身的文士袍,面目看着绝不超过30岁,神态温和,容貌极为英俊,总觉得……莫名就知道为什么肖婉儿会选了这男人帮丈夫,并且为什么他会在青楼楚馆中受欢迎的原因了,这长相也太好看了点,按说海氏同银月都该是比王仁连要小几岁,更其中银月还是个美人,可是同这男子在一起时,海氏同银月倒显得年纪大些,王仁连看起来倒跟两个人的弟弟一般。

按说既然是家宴,便该等着所有的人到了再一起吃,但很显然王仁连自己吃的不亦乐乎,他面前最近的一般菜,都快空了。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王仁连看到了王怡真,明显是很高兴的,放下了筷子赞了一句菜色,然后说道“你就是怡真吧,来得太慢了些,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随我来我的书房。”

海氏在一边顿时气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说道“有些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事要单独讲,你的事情,就算是讲了,孩子又怎么好听。”

王仕连笑道“夫人难不成是怕我欺负孩子么?好吧好吧,我不会找她要钱的,你今天给我的钱,就足够我花用不少时日了。唉,其实我们夫妻何必要分得这么细,你好好的将生活费给我,我不一向是很听你的话的么。”虽然海氏的神情不怎么样,但王仕连说起话来脾气却好的不得了,慢声细语的,这声音也好听,要不是论及到钱不钱的,王怡真真心觉得这当情话来听,很让人迷醉。

只是……刚见面就要钱是个什么鬼……王怡真这种财迷光听内容也觉得很反感啊。

而且王怡真看来,海氏也是极不喜欢王仁连的,怎么,当初的时候,海氏不是因为一见钟情才肯嫁给他,还自愿拿着嫁妆补贴他的吗?

王仁连这样一说,海氏的脸色都铁青了。高声叫道“我何时曾少过你的生活费了,但你一见面就要千两银子赎个妓子算怎么一回事,我不肯,你竟然……竟然……还去了燕王那里盘桓,元娘还没有嫁,你这做父亲的就要丢尽她的脸吗?”

549 说话的技巧

王怡真实在讲不出话来,原来王仕连之前回了京也没有回府,被海氏赶走之后,用未来老岳丈的身份,住到了燕王那里去了?那王元娘的面子可真有点……王怡真看了一脸,王元娘自然也做在家宴中,脸上阴云密布的,一看就没什么味口吃饭

“因为你都不让我回府啊……”对于自己的行为,王仕连委屈道“我倒也不只在燕王那边,我还去了齐王那边住了一晚呢,我哪里想到这段时间不在家,家里突然就鸿运照头了,同几位的亲王都攀上了关系,我就是知道了消息才特意回来,向孩子们道喜啊。哪里想到家里反倒容不下我,还不如外人对我好呢。”

海氏瞪圆了眼睛,拿手指头指着王仕连,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这还不提,王怡真没想到连银月姨娘都眼中泛泪,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背着人悄悄的用手抹眼泪呢,也不知道是王仕连哪句话又伤到了她?这幸好王正清今天在国子监,不在家中,要不然估计除了夫妻反目,父子也得成仇?

王怡真这次真的知道宴无好宴了,若是让两个人这么吵下去,那这顿饭也没法吃了,王仕连倒是看着吃饱了,她还饿着呢。只得打圆场道“父亲不是有事要同我在书房讲么?”

一来先把王仕连同海氏分开,这夫妻两个一看再凑一堆,就要变斗鸡,当然主要是海氏眼看着要翻脸。

二来,她其实一直也想见见王仕连。

关于肖婉儿的身世,她总还是想听听王仕连是怎么说,又怎么想的。

王怡真都发了话,海氏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经过王仕连这么一波打击,海氏母女饭也不吃了,就此回房,银月姨娘一直眼泪汪汪的,一副欲言无止,想同王怡真说什么,又怎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最后还是随着海氏也离开了。王怡真怀疑她是内心受到了什么良心的谴责,想向自己坦白点内容,但王仕连一直催着她同去书房,王怡真想想银月总归是跑不了的,便先跟着王仕连去了。

一进了书房,王仕连就四处转着头看,然后夸道“唉呀,海氏果然贤惠,无论我走多久,这书房都永远打扫的干干静静,每日里一尘不染的。”

王怡真听他这么说,也转头看了起来,不得不说,海氏对这个家的管理,确实没得说,王仕连的书房看着就是每日里有人打扫,十分的干净,想想王怡真当初刚入京时,肖婉儿的书房也是一样的干净整洁的。不过比起肖婉儿的书房来,王仕连的书房,面积要小很多,陈设也少,这么一看,这个家中倒是一直都是女尊男卑的地位格局啊。

王仕连一边说着,一边就坐到了书房的主座上,上下打量着王怡真说道“唉呀,怡真,多年未见,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当年拒霜说你早夭而亡了,我也只伤心了一阵,没有去细究,没有想到她竟然撒下了这样的谎,说来也是我这个父亲对不起你。”

“……”竟然当面就说自己只是“伤心了一阵”,这位的语言表达真是……怪不得王怡真到时,海氏一副快被气晕的模样呢。“……不怪父亲。”王怡真说道,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寻求父爱回来的,管他伤心了多久呢。“养母也是因为不想我回京城来,听说母亲当年的遗愿,是想让我在乡间长大,倒是我擅自跑了回来,不知道父亲是否生气。”

王仕连摇头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是我的女儿,你还活着,我高兴都来不及。更何况你如今都做了献国夫人了,还将妹妹嫁到了皇室,你弟弟正清也攀上了齐王,国朝的皇子、一等公爵是我的女婿,我唯一的继承人,也是皇子伴读,我的未来生活再也不用愁了,我高兴还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这个……”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直白的人吗?虽然说儿女有出息,未来路也宽,但总觉得对方嘴里的“日子好过”仅仅是指有地方可以捞钱了吧?难道当年肖婉儿就看中了他的坦诚?不过等一等……

“父亲说,正清要做齐王的伴读?”王怡真表示,她这是第一次听说,王正清不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吗?怎么突然就放弃学业了?她身为家长可是很不推荐的啊……

“是啊……你不知道?”王仕连诧异道“国子监每季都有大考,连续多次评考不合格的监生就会被退学,但唯有一个例外,就是若做了皇子近侍陪读,便可以破例入学,正清的成绩这么差,他今年春季大考未过,自然就要退学了,也幸好齐王爱文,喜欢我的诗词,因此才破例收了正清为伴读,我这一次回京,也是专程去齐王府送上我的新词,表达谢意的。”

总觉得就是找了个借口到人家那里蹭吃蹭喝吧,不过……

“父亲是不是搞错了?”王怡真问道“正清可是国子监中有名的神童啊?”

她是绝不会记错的,当初同银月姨娘互相敞开心扉,对方先提到一件事,就是王正清是国子监出了名的神童之一,另一个便是夏良英,两个人还是朋友,现在王仕连告诉她,王正清这个神童是每一季大考都不合格,难道国子监只有两个人吗?名次永远是第一名同倒数第一,她也得信啊?

王仕连听了,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说道“不错不错,正清从小就有神童之称,虽然他四书五经都普通,但于六艺中的乐道却挺精通,更是擅于画道,天份惊人,这都是银月姨娘教得好啊……唉,只可惜了他连简单的诗词都做不好,更何况是策论了……因此齐王这次可真的是帮了大忙啊,我才会特意将两首新词献给他,这两首词,秦淮河边的八大花魁来争,我都没有舍得给的。”

“……”花魁想要的诗词,拿来献给皇子……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合着王正清的神童指的是只画画和音乐这两项,这还真是银月姨娘教的好……说白了不就是全是妓馆的业务吗?王仕连这个人,说起话来一脸的温柔,声音磁性又沙哑,慢声细语的说话,如情人低诉,但是……这讲出来的话可真够难听的……

550 回来的意图?

王怡真顿时有点明白之前银月姨娘为什么会因为王仕连去齐王府而感到受辱,又为什么之前会半夜的去翻肖婉儿那些书了。

银月姨娘这明显是自家的孩子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啊,她甚至连在王怡真的面前都不好意思说实话,王正清的“神童”神在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科目上,偏科到了竟然在国子监中的学识这么差,难怪她为用学费发愁,王正清差到了几乎要退学的地步,那些束脩根本就是给博士的贿赂吧,自然要比别人家丰厚好几倍了。

也就怪不得银月姨娘要反水了。王仕连这个济宁伯封号,完全是海氏自娘家带来的,如今王元娘要做燕王妃,济宁伯的爵位怕是传一代就不会再有了。王仕连想出人头地,就要有功名,太学毕业,那基本上来说也是包分配工作的,最起码继续留在太学当个“乐”科的老师也不错,但前提是,别因为大考被人退学啊。

而王怡真没有想到,王正清作为一个只会声乐同画画的神童,策论不精,连诗词都不好,看来凭考试是考不出成绩来的,因此做皇子的陪读,倒真的是极好的一个前途。

就算是没有功名,只要所跟随的这位皇子有前途,至少能无惧于大考,稳稳的在太学中拿一个名额,而之后留校做老师也好,又或者去齐王府做个门客、作个书吏也好,都是心腹,当然啦,如果这皇子能做了皇帝那就更好了,潜邸时的心腹人,就算没有功名,要立足于朝堂,荫恩个职手官职也容易的很,也就是说,银月姨娘是投向了齐王吗?

诸皇子中,太子、晋王、韩王、魏王、楚王都已经在启圣帝那里领了差事,开始独当一面了,唯有齐王、燕王两位依然在国子监中求学,但燕王爱画,一向在自己的院中会客,并不去国子监,是个出了名的富贵闲王,以王正清的天份,若是投他倒也相契,但最终也还是一介画师。倒是齐王,在文人之中颇有文名,诗词文章都好,甚至到了以诗文选妻的地步,王正清若要留在国子监,银月还当真就只有齐王这一个选择。

一时间王怡真也没法怪银月姨娘了,若事情真的如此,她倒也不算对不起肖婉儿,最终为的还是肖婉儿的血脉,若换了王怡真,为了蓉蓉,怕也要这么做的。而且这事情也终究还是她猜的,之后总得银月肯对她坦白,反正银月翻书也是好多天之前的事情了,若是交易,此刻怕也已经成立了,这件事情,就先不追究了吧。

王怡真心里最着紧的,到底还是肖婉儿的事情。只是思来想去,若是直接就找王仕连问“您知道我亲爹是谁吗?”好像有点太过份,最终她还是决定,从别的方向上问起。

“父亲过奖了。”王仕连之前将孩子们夸奖了一个遍,个个都有出息,王怡真自然也该先恭维他两句“我们能有今天,也是父亲生养之恩。”

面对着王怡真的客气,王仕连非常满意,连连点头道“你明白就好,那该有些什么表示,你懂得吧……”

“我……”这话听起来如此耳熟,王怡真感觉,像极了山贼劫道未杀人时,面对苦主们谢过不杀之恩后的言词啊。王怡真实在不想接有关钱的话题,王仕连面对海氏这继妻都一要一千两,总感觉对她这亲生女儿,要是绝不会少,于是生聊道“父亲对我们未来前途担忧,我也是懂的,只是我刚回这京中,还有些事情想问问父亲。”若是答的有用了,王怡真倒可以考虑给他打赏个几两。

结果这一句话……可能是讲错了。

王仕连的整个人都精神振奋了。“你有问题要问我?问我吗?唉呀,怡真竟然有事要求我?父亲真高兴啊,不过嘛……父亲我真的过得很苦啊。”王仕连说道“你不要以为海氏是个好的,这些年别看伯府过光鲜,海氏对我,可远不如你母亲对我,当年你母亲不管挣了多少钱,都肯给我花用的,海氏这小气的,她的钱就是她的钱,别看她给这个家花钱不手软,养孩子养的娇贵精细,但却半点不肯花在我的身上。”

“……这个就……”

“还有银月那女人,对儿子像眼珠子一样,对丈夫倒向仇人似的防的紧,你看我这么久没有回来了,还肯为正清的事情,她若根本没有将正清叫回来见我一面的意思,我也太不被她们放在眼里啦,怡真啊,还是你母亲对我最好,所以你也会对父亲好的是不是?”

“其实……”

“这世上实在再也没有比你母亲更好的女人了,我当年做什么,她都肯纵着我,所以怡真啊……父亲实在是没有钱了,你就可怜我,先给了一千两银子行不行?你不要听海氏胡说,我哪里是看中了什么清倌人,我不过是在一个妓馆发现了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好心想为她赎身罢了,但海氏是不能理解我的善心的,这世上,就只有你母亲那样善良的女子才会懂我,怡真啊,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你帮我?我才好帮你啊?不然我离乡这么久,有些京中的事情怕会记不得。”王怡真想先试吃再打赏,王仕连听出来了,于是坚持先付款后拆包。

“父亲说的如果是小荷,那我已经将人带出来了,赎身的费用父亲就不用给我了。”王怡真再次硬转话题。王在这京中就算是个普通馆中的花魁赎身也用不着千两银子吧?王仕连不过是拿要给小荷赎身做借口,那就大可不必了。王怡真自从怀疑王仕连同太子妃那边有关,就不可能轻易相信他。她本来想问的,也不过是看他怎么辩解小荷的事,并探问几句当年王仕连身边的老管事,同行健武馆的事情,他不肯说,她也不会有多失望,但更不会掏钱就是了。

“父亲看来极为想念母亲,要不然我就先走一步,父亲自己多怀念怀念母亲吧。”王怡真打算告辞。

“等……等等。”王仕连一看王怡真这竟然就打算了放弃谈判,竟然有点着急起来,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急切说道“这样吧,我在外地,听说你将你母亲的遗物找着了?她当年手上是有过几本书的,写的诗词都很好,我想要,但她不肯给我,你若肯将这几本书找给我,你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所以……这个男人也是听说了肖婉儿遗物重现……才回来的啰?

551 是敌是友

王怡真看着王仕连,“父亲也想要书?”难不成王仕连能在那些书中,挑到正确的那一本?那一张?

王仕连非常友好的对她笑一笑。轻声道:“怎么不想?我一直都想要的,只是你母亲当年说过,她的遗物都要给你,竟是如此的薄情,一本也不曾给我留下,只因为是她说的,我也不好不遵从,但如今你既然是将遗物找回来了,那便是你的东西了,你选上两本送给父亲,也没什么要紧吧?”

看这态度……王仕连是想要肖婉儿“真的书”?

但问题就在于……

王仕连他说的是“找回来了”而不是“带回来了”

外人皆以为王怡真手上一直有肖婉儿的书,对于他们来说,肖婉儿的书消失了,是因为王怡真消失了,但其实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明白,王怡真根本没有接到过书。

这件事,押送物品的小五、傅卫东知道,小五背后的主子也知道,如今,王仕连也是知道的。

是那老管事的告诉过他?还是惠心那边曾传过什么消息?

唯一能确定的是,王仕连应该与书的消失无关,他仅是知道,否则他若也参与其中,那想要什么书,过后也自然就能拿到。

也就是说,王仕连应该与太子妃无关吧?

那他要书是为了谁?又知道些什么?

他去过齐王府?又去了燕王府?是同其中哪个商谈好了什么条件?还是谁派了他来要?

王怡真不动声色的点头问道:“父亲想要哪本?”王仕连曾是肖婉儿的丈夫,他会不会知道那本宝书……不,该说是宝纸?

“我也不知道啊……”王仕连干脆的说道。

“……”???

“你母亲有很多写了诗词的书。”王仕连解释道:“她想起什么词来,就记在纸上,我有一次看见了她记下来的几句,我觉得蕊儿会喜欢,朝她要,她却不肯给我,我也只偷看到了前两句,唉,她当时若肯将那词给我,只怕府里就可以多一位蕊姨娘了,后来我一直拿不出词来,蕊儿就另嫁了他人,虽然如今你就算给我词,蕊儿我也娶不到了,不过还好,前两天秦淮的小金莲准备从良了,她自己便掏得起赎身费,还自带着千万的身姿,但一定要求丈夫是有大才之人,你母亲从前给过我的词,我都用得过了,你若能将那一首词找出来,我便可以娶到她了。”王仕连说道。

“……”

合着……这些年王仕连周转全国,所谓在名妓中混得如鱼得水,也是凭了肖婉儿的词了?

王怡真还当他会替谁来要什么宝物,结果他求的是艳词?

王仕连又继续说道:“我虽然并不记得那词,但前面几句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你母亲的书中,可有这首词?唉?你识不识字?我把前面写给你,你去照着,只要能翻出来,你提什么问题,我知道的,我都答。”王仕连说着,提笔写字,姿态优雅漂亮,看着倒是个真有文采的,如果不是他所求艳词的话……

不过……这是《鹊桥仙》吧?这不是艳词吧?人家多正经的词,语文书里必背啊……但确实,情真意切,可不就是才女们最喜欢的词……而且这首诗的文采之高也是冠绝古今的一首情词,看来王仕连眼光还是有的。

王怡真点头道:“我识字的,这一首词也有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若想要,我现在就能写给你,那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王仕连反倒一下子愣住了,顿了顿,然后高呼道:“真的有?我就知道有?你你……你现在就写给我,就给我补到我的词后面,其它的诗词书籍,过后拿给我也可以,这首词现在就留下,我等了他多少年。”说完王仕连眼眶里泪都满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继续在纸上写字,看不出来,这男人于女色财物上渣一点,倒是个诗痴。不过一张嘴这词就成了他的……渣到底渣啊。

因着王仕连要求王怡真一定要将词同他写的补到一张上,王怡真便又多等了几息,才拿到了王仕连递过来的纸,她左手将写了字的纸递了过来,右手又去接王仕连手中的笔,却是手刚到了半空,就愣住了。

王仕连便硬将笔塞在她的手里,催她道:“愣着做什么?你倒是接着写啊。”

“我……”王怡真简直说不出话来,王仕连在纸上写的这些……叫她怎么接下来写?

之前王仕连明明说在嘴里的是秦观的《鹊桥仙》,王怡真为了能续写,在脑子里也将这词背了两遍,感谢语文老师,她竟然还记得住,但这纸上……又有哪一句是《鹊桥仙》了?

王仕连在纸上一共写着三行小字,每一个字都小的跟医院查视力表的最下面一行的小“e”一样娇小。

第一句是“不要相信这个家中的任何人”

第二句是“陶庄头早投了李后,银月便是他的眼线,海氏是监视者。”

第三句是“这个家随时有人盯着你我,看后毁。”

王怡真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的灵魂都跟被抽离了外太空一样……

偏王仕连还在一边不停的催道:“你是不是背不全了?还是你只识字不会写字?那你带着回去找找吧,可是找到一定尽快给我送来……”他在尽快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很明显,他提醒王怡真的,怕是要尽快的“看后毁”。

“父亲……”王怡真把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你……你难道是知道母亲的死因吗?”

否则怎么说得出李后来,肖婉儿的死同李皇后相关……这件事王怡真也是查了那么久,才查到的。

这句话一出,就轮到王仕连愣住了。

对方先是愣,再是呆,然后眼中有惊惧之意闪过,再接下来就是失望,王怡真第一次从这位父亲的脸上,看到温和的表情消失,那新换上的表情,简直明白无误表达出了“糟了,我怕是要死了”的绝望……

像是在怕着些什么。

552 另一个孩子

王仕连的模样,就好像是王怡真讲了不该讲的话一样,这么一想,似乎之前两个人的对话,确实之前两个人的对话,都是很顺理成章的,似乎一切的发展,也仅仅王仕连为了向王怡真递出那张纸。

如果不是纸上的内容,王怡真怕回书房之后,真的会去找记着《鹊桥仙》的那本书吧。

也就是说,在这个房间里,只可以有相应的动作?不可以说想说的话?那感觉,简直就好像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窃听着此时发生的一切似的……

但这又怎么可能?

王怡真又再次问道“父亲,你对母亲的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陶庄头不是母亲的心腹吗?你怎么说他早投了李皇后?还有继母……你说她是监视者……是什么意思?你讲清楚。”

“你……”王仕连再说话时,已经是两眼绝望了,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我瞒了这么多年……这个家里……随时都有人盯着我们,我们说的话帮的事,都有人能看见听见,就连现在,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在哪里……”

“这里哪有些什么人?”王怡真打断他说道“不过是你我两个人罢了,这个屋子我早查过,即没有密室也没有暗格暗道,屋外也有蓉蓉守着,父亲知道些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你……你早查过?”王仕连愕然问道。

“啊……”唉唷,一个不小心说了实话。王怡真也只以说“我想找母亲遗物,总该先查这个家吧。”

王怡真当初刚进济宁伯府的时候,为了找肖婉儿的遗物,早就趁着半夜,将整个济宁伯府都翻了个遍。因着王怡真在江湖上走动,也知道一些黑店或妓馆,有些暗格密房,或能隔墙监视客人,或能隐匿藏身,或用来存放重要物品,又或者有些什么细管类的通道,能监听声音或传送迷烟之类,因此她查这两个书房,那是按着江湖第一等的黑店规格来查的,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她甚至连墙的厚度都量过。王仕连这书房,平平无奇,一点异处都没有,绝不可能有人可以从暗处监视。王仕连说有人能看到并听到这个房间的一切,怕只是他的妄想吧?

王怡真自己已经算是个多疑的人了,她对自己上心的事,也总会翻来覆去的想起来没完,但王仕连这种连日常生活都怀疑有人监视的情况,那就有点被害者妄想症了,至少别的不提,这是他的书房吧,王怡真查过几遍,都知道没有问题,他自己却在这书房中也放不下心来,那这世上哪里还有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啊。

王怡真再三的保证了这书房绝无问题,王仕连苦笑着说道“你这么说,该不会以为父亲是精神有问题吧,但我告诉你,从你母亲死后,这书房真的不再安全,我曾经锁门离开,但第二天再来时,就会发现有人动过我的东西,正因为是我自己的书房,所以我才知道出人进出过,可是锁却是完好无损的。”

“这并不难。”王怡真解释道“这不是出入有暗道,而是有人会开锁,江湖上总有些能人,会些巧手,什么样的锁都能打开,我师傅便是这样的人。”傅卫东算不上巧匠,但至少也是巧手,他开锁的手艺就极好,王怡真所知,还没有什么锁是他打不开的,当然啦,寨子里也有兄弟负责踩盘子,可能太难的锁,寨子也就不去碰了……

“可是我常常觉得有人跟踪我,有些时候,前一刻我收在身边的东西,后一刻就不见了,我说过的什么话,做过的什么事,见过的什么人,也都会有被人知道。”

那倒有可能真的是被人跟踪了,但是……“今天不会,我的蓉蓉就是追踪跟梢此道上的高手,她在外面望着风呢,若有什么人想逃过她的眼睛耳朵靠近书房,那是绝做不到的,父亲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拿我的性命向你保证,你今日在这里,所说的一切话,所说的一切事,都绝不会有你我之外的人知道。”王怡真安着王仕连的心,又再次追问道“父亲,这么说父亲这些年来,都被人盯着吗?你到底是知道些什么?是谁盯着你?又为的什么?这一切是不是同母亲有关?父亲,我回京来,就是要查母亲同我的身世,你知道些什么,你就同我说吧?”王怡真说道。

王怡真问了一连串,王仕连愣了一下“这……这么说……真的不会有人知道……好……好吧,是你说的,父亲自然是信的,你想问什么?你的身世?你当然是怡真啊?怎么?你莫非以为你是吉帆么?”

“……”结果这么多的问题里,王仕连反倒先挑了其中一个最不关键的点来说。把王怡真也说得一愣“谁?”这又是哪来的新,又要增加剧情线了是不是?

王仕连说道“拒霜之女啊,你不知道么?你来京中不是要查自己的身世么?”

“哦哦。”王怡真点头,拒霜之女一直都是拒霜之女,根本没有提过她的名字,她倒不知道,人叫吉帆。这么说来,陶庄头明明是拒霜的族兄,为什么从来不提吉帆这个名字呢?“我知道养母有个女儿,我之所以会来京城查找,就是因为养母死前曾说过此事,却没有提名字,但我一直以为,我该是养母的女儿。”王怡真也不好说,她是为了钱而来,只能说是为查身世了。

“你怎么会是吉帆呢?”王仕连摇了摇头“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孩子,你母亲她……她这一生受了太多的背叛,她除了拒霜,已经谁都不相信了……只是,你既然背得出那首词,那你就一定是怡真,你母亲她,其实她早将那首词给了我的,她给了谁的一首词,就绝不会再写给另一个人,你一定是怡真。”

得了,这又是一次美好的误会,她算是当定了王怡真了。

553 盯梢

不过至少这么听来,王仕连还当真是知道,当年肖婉儿换女的事情,一开始虽然他不敢说话,可是自从被王怡真说破之后,大约是破罐子破摔,王仕连说起话来也渐渐的顺了气,这样一来,王怡真想问的可就不止是她的身世了,或者该说,在肖婉儿庞大的秘密面前,两个孩子的身世,倒是最不重要的。

而且王怡真也并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之前又被人暗戳戳的试探了,一开始王仕连说话行为举止都像极了一个只会向妻女吸血的渣男,就像当初杨显忠对她的试探那样,正因为相信了她是肖婉儿的女儿,这些人才会像满足了条件的NPC那样发任务。否则若果王怡真背不出《鹊桥仙》来,那么王仕连只怕在她的面前,一直都会是如此的形象吧。

因为那《鹊桥仙》,让王仕连确认了她的身份,因此,才肯开口告诉她一些秘密。王怡真便直接捡着最重要的问了。

“父亲,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肖婉儿的死,这……大约就是王怡真最想知道的事情了。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王仕连虽然低着声音,但还是压不住恨意的说道:“自然是银月那个贱人害了你母亲……”

“什么?”王怡真这次是真的脱口喊了一句,吓得。

“银月姨娘她……?”她不是肖婉儿的心腹吗?

说起银月,王仕连恨的眼都有些红了。“她是不是告诉你,她是你母亲的心腹?千万不要信她,她是李皇后的人,她同陶庄头是一对狗男女,王正清就是她们生的杂种,她们都是叛徒,背叛了你母亲,若不是……我肯定是不会庭他们的。”

王怡真觉得自己手脚发麻的都有点血液不畅了。

陶庄头有问题,她多少有点感到了,会把持着主家的产业投向韩王岳家,他对肖婉儿的忠诚自然并不牢靠,但也是因为肖婉儿已经死了14年了,就连王怡真,都传了14年的死讯了,也不怪人家别投他主。

而银月姨娘同陶庄头是一对,这一点两个人都没有相瞒,也算坦荡,但是……王正清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好的是她的弟弟,是王家的少爷吗?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银月姨娘同陶庄头的孩子了……

不不不……等一等,之前那个丫环那已经疯掉的姨婆确实说过一句话,她说银月姨娘换了肖婉儿的孩子,这换孩子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王怡真当时半点没有信。

一来那丫环同她姨婆本来就是银月找来的,银月会没事往自己的头上泼脏水吗?

二来那姨婆根本是疯的,她一心认定了王怡真就是肖婉儿,连人都认不出来,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可是这个世上总是有个故事,叫三人成虎,那疯姨婆说的时候,王怡真是不信的,但如今王仕连也这么说,王怡真突然就想到了,当日那丫环说,肖婉儿的院子里,除了心腹丫环之外,其它的人不许出入,肖婉儿也不肯出屋,终日里只同银月姨娘一起呆着,外人,只肯见大夫,而肖婉儿身边服侍的人,最后……可就不都是银月将之遣散的,那丫环同姨婆已经是当初最后的两个下人,却一个人在外院扫院,一个人在厨房做事,唯一对银月质疑的还是个疯子……银月……不会是真的换了肖婉儿的孩子吧?也就是说,自吉帆之后,肖婉儿还有一个孩子失踪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有新线索就要开新地图、启新剧情。

却没有想到王仕连接着说道:“当初你母亲就不该同情她,不该将怀了身孕的她留下来,我……我也是一时的糊涂,想着家里多个孩子,对我同你母亲的质疑之声就会少些……这也怪我。”

“等下,也就是说,母亲当年根本没有怀孕?”王怡真吓了一跳。

“我同你母亲,既然是假夫妻,自然是没有孩子的,可是这多年来,虽然你母亲对外说是她身体不好,却总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说你不是王家的子嗣,你母亲为着你,就想要证明同我夫妻和睦,正那时,银月出现了,是你母亲同情她,想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又想借她腹中的孩子,便对外说自己怀孕了,王正清根本不是你的弟弟,她们母子都是李皇后的人,你千万不要相信。”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但心里面王仕连说的到底是几分真假,她也拿不定主意。

说起来,银月姨娘虽然可疑,但总感觉王仕连才是可疑上了天……

王怡真入京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碰上一个人,刚见面就迫不及待的向她表示自己是肖婉儿信任的人,自己站在她这一边,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说实在话,王怡真半信半疑,毕竟从启圣帝开了金口,诸王都可以自己来争取王怡真的信任之后,无论是谁接近她,讨好她,都很有可能带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王仕连,听起来又似乎知道很多的事情,搞得王怡真明明连他说得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却还是想要听下去。

“这么说来,母亲真的是被李皇后害死的?”王怡真问道。

“还能是谁?只能是她?她害你母亲,难道还少吗?”王仕连恨道:“连吉帆的失踪,也是她让她的兄长宁国公世子去做的,你母亲身边不少的心腹,也都被她用钱财地位拉拢,你母亲会死,一定是她害的。”

“可是她……她为什么要害母亲呢?”王怡真问道。

“这自然是因为……”王仕连说着,突然窗户外面传来了夜袅软绵绵的叫声……

王怡真脸上变色道:“噤声。”

蓉蓉这娃虽然跟踪盯梢的本领高强,但这口技实在是……但胜在好认,反正,这是蓉蓉通知,有异常。

王仕连说的没有错。

这个家里,真的有人在暗地里盯梢王仕连。

554 自首

本来两个人对话,就是王怡真在做主导,如今王怡真脸色一变,王仕连那脸色,都能直接上香了。

“怎……怎么了?”王仕连壮着胆子问道。

“没怎么。”王怡真说道。王仕连刚吁了一口气,就听着王怡真又说道:“那我回去找父亲要的诗词,明日里给您送来。”王怡真一边说话,一边将纸捏在了手中,这写着字的纸,王仕连叫她毁了,可是如今外面蓉蓉传来的消息,只发觉有人潜入,却抓不住对方,那就是说,对方的潜伏本领更在蓉蓉之上,王怡真便不能在王仕连书房烧纸了,装在袖子中,其实也有会被人摸走的可能性,因此捏在手里最保险。

王仕连被这一句话说的差点跪下,这根本是之前的假话题,王怡真却正而八经的拿起来继续了,这哪叫“没什么”,这分明很有些“什么啊?”王仕连想问,可是也明白王怡真都不敢再提的话题他也不能再说,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道:“那你回去找吧,你找了来,一切好说,你找不来那诗集,可不要怪我翻脸。”

之前王仕连既然是靠着诗词认下了王怡真,那么这一句,若是外人听来,倒像是他仍然要评着诗词认人,只是王怡真还未答上来罢。

只是这话里的意思是很嫌弃的赶王怡真离开,但王仕连那可怜的小眼神,分明再求着不要放他一个人,可是王怡真能怎么办?她一个17岁的女儿说害怕打雷需要要父亲陪吗?

王怡真应了一声好,便退了出去。没走几步,就同守在门口的蓉蓉见了面,小姑娘没事人一样的跟着,不过王怡真也没好意思提醒,既然对方来的也是高手,那蓉蓉的软糯夜袅叫,只怕早被人识破了,早劝过她猫叫就好,但这孩子还是一直力志于突破自己,学习各种叫声,如今听来,当真是猫叫就好的。

一直到回了房,王怡真才问道:“之前是有什么事?”

“姐姐和伯爷进房去讲话,开始一切正常,后来突然有一阵子,就格外的安静,再接下来,我便闻到了好像有生人气,实在是吓坏了我,我知道这周围一定还有别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何时来的?伏在何处?我就不知道的,因此才抓紧提醒的姐姐。”

生人气……说的自己这边跟吃人的黑山老妖军团一样。不过蓉蓉有天份,学的又是追踪,她查人,不只是眼睛看、耳朵听、鼻子闻也是重要一节,她既然说了有人,那就一定有人,更让王怡真心惊的是,这人竟然何时来的都不知道,那她同王仕连的对话,不会被人听了去吧?亏得她还像王仕连保证,绝不会有人在侧偷听。

这么一想,王怡真顿时坐立难安起来。

她来济宁伯府这么久,府里可从来没有这样藏声匿迹的高手,这么说来,这人竟然是跟着王仕连来的吗?那么王仕连所说的一直有人跟踪他监视他之事,便是直的了,这样一来,王仕连说的话倒大大提升了可信度,因为……

若王仕连的身上没有秘密,谁会给他派这样的高手贴身追踪呢。

这一次王怡真逼着他说了好些话,他不会被人给做掉吧。因为他其实看似说了不少,但讲明白了,也没说什么啊,依照以往的惯例,王怡真查到的线索一般会莫名其妙就断掉,她不会明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这“亲爹”被人给咔嚓了吧?

王怡真想了半天,从身边摸出一个盒子来,往朝小娇的屋子里去了,她将当初李杏杏给她的那套价值千两的添妆往朝小娇面前一放,朝小娇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翻了起来,打扮的千娇百媚、一眼看上去就风情万种。

“横竖我也没什么名声了,给你那小丈夫做妾也是做,给你亲爹做妾也是做,我认了。”朝小娇干轻十足的就要往外走,吓得王怡真都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就是让你就近保护一下,你别真把人给睡了。”那到底是不是亲爹她并不知道,但她一点没有让朝小娇当妈的意思,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如今能在这个家中,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场,即有能力保护王仕连,又有名头能同他日夜一处的,也只有朝小娇了。

之前说朝小娇是李奕城的妾室,如今又变成了济宁伯的妾室,王怡真真的不敢想朝观海若有一天知道了会不会打死她,但她是真的无路可走了,不过好在朝小娇本来也不太在乎这种事,拿到了上千两的头面,还兴致勃勃的放话说她是有职业道德的人,绝不会睡雇主,王怡真也只能信她了。

送走了朝小娇,王怡真又回房间烧掉了一直捏在手上的纸条,正在想王仕连这个人以及他说的话时,蓉蓉来报,银月姨娘来了。王怡真其实也想到了,银月姨娘可能会来见她,因着这之前,银月姨娘在家宴上就一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样子,她也想就翻书的事,问问银月姨娘,可是从王仕连那边听来的新消息,倒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

问银月姨娘“王正清”真的是我弟弟吗?总觉得是把王仕连给出卖了似的。

可是要是不问血脉,银月姨娘主动来自首,王正清的事最后还是落到她身上,又有点冤的感觉。

因此她本来想将银月姨娘的事情向后放,但如今她自己来了,倒也不好让她离开。王怡真还是将银月姨娘接了进来。

银月姨娘看着王怡真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一副早在等她的表情,脸一红、眼一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大小姐……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春季里正清少爷在国子监的大考里,又没有过,再这么下去,便会被退学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能找关系求到了齐王府,我……我知道齐王爱文,便将夫人的书中,两本写诗词的书送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

王怡真点了点头。银月的说辞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以前,她一定就信了,银月对王仕连,一向是掏心掏肺的,绝不会为了几本书而耽误他的前途。但如今因为王仕连的一翻话,她却又觉得银月姨娘处处可疑。若是真的为了王正清,她又何必半夜里去翻书,王怡真又不是真的在乎肖婉儿的书,之前她在夏家的诗会上随手就能送人,这事银月姨娘不是不知道,若要用,大方的说就是了。就算是王怡真当时不在,银月姨娘给蓉蓉说一声,蓉蓉也没资格阻止,也就是说,银月姨娘到底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动过肖婉儿的书,更不肯让蓉蓉知道。

因为银月晓得,王怡真同蓉蓉都识字,也就是说,她送出去的书,大概率并不是诗词。

555 疑人不用

也就是说,银月极可能是拿了其它的书给齐王。

而这书,要不然,就是银月知道其价值的可贵,一旦失去了,就会对王怡真造成打击,否则她不会一边去翻书,一边哭。

要不然,就是齐王知道自己需要某一本书,逼迫银月姨娘献上,这样银月姨娘会觉得自己背叛了肖婉儿而哭。

这两种情况到底是哪一种,王怡真也猜不到,但到底,书肯定已经给出去了,而最重要的是,她之前太过于信任银月姨娘,或者说,她太懒了,整理图书的事,一直都交给了银月,因此,银月在书目上做做手脚实在是太容易,到底失了哪一本书,王怡真是查不出来了。

之前几家王府来给王怡真添妆,并没有齐王府,李杏杏那时候,是以个人身份来的。王怡真还以为,齐王是个老实的,如今一看,倒是个更厉害的嘛。

王怡真这边想,银月还在那边哭着,王怡真也就将她拉了起来,轻声道:“没关系,书给出去就给出去吧。”

银月姨娘愕然的看向她,没想到王怡真这么快就原谅了自己。王怡真则是轻轻一笑。“那些书我不也是随手送人吗?我又不同母亲一个脾气,你看我什么时候在乎过书?”

因为她从来都不觉得,肖婉儿的宝物会在那些书里,当从陶庄头那里知道,宝物其实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张纸的时候,她就更加断定了。

因为那些书,早就落在了小五的手里啊……陶庄头说过,肖婉儿那宝物,当年曾通过李皇后献给过皇室,李皇后见过宝物,知道它的样子,也就是,书中有的任何东西,李皇后在当年,只怕就查过一遍了,所以,宝物一定不在那些书中,书中记录了的,就是单纯的知识,即然如此,就谁爱要谁要吧。

至于银月……

无论有没有王仕连的一番话,王怡真都不可能再信任她了,蓉蓉亲眼看见了她的背叛,王怡真虽然觉得其情可悯,但是总归,在银月心里的第一顺位:是王正清,她能为王正清背叛肖婉儿、王怡真一次,就可以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王怡真想了想说道:“从明天开始,姨娘就暂时先住到献国公府去吧。过两天陶庄头就要上京了,你住在济宁伯府,以姨娘的身份怎么好嫁人呢?以后这个家中就没有银月姨娘了,你重新取一个名字,等陶庄头回来,就给你们办婚事。”

以前失了些什么书,王怡真不追究了,用人不疑的是她,银月姨娘背叛了,她当领导的也不是无责,可是如今却是疑人不用,银月姨娘不得她信任了,那就不能再接触到她身边的重要物品,当初千多本书都搬了回来,放在银月姨娘那边,王怡真若是大张旗鼓的再往自己这边搬,一来是她住的院也没有条件足够的地方,二来反倒引人怀疑。银月姨娘同陶庄头的婚事,她之前是认真考虑过的,当时是心疼两个肖婉儿的旧日心腹,为守着主人家的遗孤帮出了牺牲,如今却又有可能全不是这样美好的剧本,那么将两个人打发离开济宁伯府,同样不难。

以前王怡真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世道是不些不人道的,好好的姑娘家随人买卖,一旦为奴为婢,便将人分做三六九等,命运全不受自己控制。但事情落到她身上,她才觉得这规矩也算有利有弊,至少如今她想处置银月姨娘,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若今日的事换成了身份比她要高的海氏,那恐怕想妥善应对,就得好几百万字的宅半了。

因此这世上的人,才个个爱权夺势,为的都是想作拿捏别人命运的人,而不想自己的命运被人拿捏住。

王怡真话音刚落,银月的脸都吓的没有血色了,惊叫着扑了过来道:“夫人,您,您是要赶我离开?”

“这怎么可能呢?”王怡真不太走心的安慰道:“我是真的觉得你从济宁伯府往外嫁不好。”

“是……是不是伯爷说了什么啊?”银月姨娘着急的解释道:“我知道伯爷对我有误会,夫人……您听我解释啊,当初伯爷在外面流连青楼,夫人觉得他靠不住,又觉得我贴心,因此日日里弹琴作诗,只同我在一起,倒让伯爷误会是我……但我真的没有勾搭夫人,同伯爷争宠之意,真是夫人信任我,将照顾少爷的重责交给了我。求夫人不要赶我走,我若走了,谁来照顾少爷呢?”

王怡真倒没有想到银月还挺敏锐,这么一下就想到王仕连那里,于是试着补救道:“同父亲有什么相关?今日父亲找我要钱,被我拒了,我们还没有好好说什么话呢,他也并没有说人……”勾搭女主人……这话题要不要这么劲爆啊,启圣帝那里疑似有个太监梅妃,肖婉儿这边还有个同男主子争宠的小妾,她的人生能出生,也算是个奇迹了。“是陶庄头,我答应了要将你嫁他,自然就要做到了,说起来你们也为母亲付出了不少,正清前面十多年,多亏了你的照顾,他如今是大孩子了,过两年我再给他选一房媳妇,就让他好好过日子,你们……”王怡真说到了这里,突然心中一动,温柔笑道:“你们以后虽然天南海北,再不能见面,但我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以后有很多事,我也只能仰仗他来帮忙,如今诸王争位,自古富贵险中求,大家都要讨好我,也一定会恩及正清,到时候哪怕真的未能成事,我也会努力保他性命,不会像李后对大房老爷一样,不管不顾的,我会照顾他的。”

银月姨娘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以前王怡真拿着书,几家来求的时候,她是很不耐烦的,多次对银月姨娘说过,不想沾惹到这些事中,银月姨娘也是很同意的。可是如今王怡真竟然漏了口风,想要站这夺嫡的队伍了,王怡真若要站队,那么王正清这“唯一”的弟弟便成为了她的弱点,一定会受人拉拢和算计,到时候若出些什么意外,那王怡真救的及时,也真的是“只能”保住她性命,若救不及时,怕是人没了,都没有地方去讲理。

银月姨娘满脸的惊惧,而且王怡真的意思,不仅说她要将王正清拉入到夺嫡之战中,更是要她远嫁到并州,再不回京。

银月姨娘脱口喊道:“不是的,正清少爷他……他不……”

556 去见银月

银月姨娘脱口喊道:“不是的,正清少爷他……他不……不……不……不能离开我的,他……他还是个孩子呢,我……我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我也离不开他,我不嫁人,我愿意在这个府中,一辈子服侍少爷。”

王怡真有一瞬间,还以为银月姨娘会脱口而出,说王正清并不是她的弟弟,求她不要将他拖到夺嫡之中呢。没想到银月姨娘中间硬转了回来,而且重点也不是跟随着她夺嫡的风险,而是银月同王正清的母子之情。

王仕连的话,还未辨真假。

若是真的,银月姨娘将孩子挂上了肖婉儿之子的名,本来也就算是富贵险中求了,这样刺激,不见得能让她说真话。

若是假的,那银月姨娘也将王正清带大到了这个年纪,就这样将人打发走,怕还真不好同王正清交待。

王怡真想了想,笑道:“14岁哪还算什么孩子,你看阿城,不也定下了亲事,过了生日就可以完婚,倒是你同陶庄头,也是母亲狠心,让你们被正清耽误了14年,一个女人哪,有几个14年的青春,你莫非还想让陶庄头再等14年?你就当是可怜他吧。”

“这……这难道是他在您的面前,提过了什么?”银月姨娘半惊半怒的说道。

“啊……当然啦。”王怡真故意说道:“他对你的情深,我都看在眼里,我早答应过他,会为你们办婚事的,你呀,就等着做新嫁娘吧。”看来银月是误会了王怡真的意思,以为是陶庄头非娶她不可,就不知道这种误会之下,她又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不过让人可惜的是,银月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最终还是点了头:“那……那我手边的事务?”

海氏不管王正清院中的事,加上王怡真又回来了,银月打理着姐弟两个的日常,一向做的很好,这突然之间让她走,这很庶务,总得有人需要接手。

这还真是个问题。王怡真倒是擅长,以前幼儿园都她一个人管着,可是她没时间啊,身边年级大点的妹妹又都给了李兰兰,只有一个蓉蓉还是最需要的盯梢望风追踪的高手,更不能去做这些事。

“先给夏……”本想说先给夏小楼,这位好歹曾是官家千金,中馈什么的总会吧。可是突然又想起了王仕连说的,不能信任任何人。杨显忠也说过,盯她的人不少,像夏小楼这种自动凑过来的所谓“朋友”不会也是谁的眼线吧?夏家那可是太子妃的势力,当初是王怡真主动将夏小楼抢出来,可是……这用的不会是苦肉计吧?论起来这姑娘无论是渊源还是信任度,都还比不上银月姨娘呢。

“……”除了夏小楼,这院子里还位申大娘,是吴平安的妈妈,小五的嫂子,想想在这里一住这么久,也很可疑啊?

“……”那就朝小娇?可是朝小娇这位主儿见财起义还小气,把资产交到她手里,那跟献给菩萨也没什么区别了……

“……”王怡真好想吐血,她身边竟然是没有可用之人了。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姨娘尽管放心吧,我总有人选。”

很难吗?大不了李兰兰那里的妹妹再要一个回来。

银月姨娘也看出来了,王怡真哪怕是无人可用,也不想再留她,最后到底还是含着泪走了。

王怡真朝着蓉蓉使了个眼色,小姑娘自动的跟了上去,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蓉蓉,但今天晚上银月姨娘的动静是极重要的,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只能趁着今晚,过了明天,人在献国公府,那就是王怡真的地盘了,她可不会在意什么内院外院,到时候青云的兄弟安排上十个八个,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结果是一夜之后,银月姨娘也并没有再做任何事情,最终还是乖乖的带着丫环跟着王怡真去了献国公府,这一来搞的王怡真又很犹豫了。在银月的心中,可见得陶庄头这老情人还是比王正清要重要,那岂不就是说,王正清并不是她生的孩子?若是如此,她为着王正清送了两本书出去,也算不得大罪,她倒要将人送到远离京城,再不相见,就有点过份了吧?

王怡真这些天是被这些人折腾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就算是这样,有些人该见还是得见。

因为杨显忠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算是“比较好”的消息。山迎春有了消息,或者说,疑似有了消息。

“山耀祖并没有妹妹。”杨显忠先说的,是王怡真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查到……”查到两个字之后的话,在王怡真的手势下打住了。“怎么了?”

“你要有空,来献国公府说吧。”王怡真说道,她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个潜踪的高手,哪里还敢在济宁伯府说话,而且本来今天早上就预定要送银月姨娘走的。

杨显忠也确实没什么事,所谓的“他查到了”,自然也是手下人去打听,便陪着王怡真一路到了献国公府,也算是认个门,如今献国公府其实也并没有看门的门人,毕竟青云的兄弟都跟着傅卫东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给李兰兰当护卫的,因此如今就只开了一个侧门,受伤的承全在这里看着绑起来的吴平安,没错了,吴平安这道青云风景线,如今又绑到了献国公府来,只是王怡真心善,没有再给他吊到大门上,而是让承全绑在了侧门处,有人来了他就喊承全来开门,唯二的两个劳动力,都用在了这一道门上,也算是把守森严了。

等进了门,王怡真便吩咐了小荷同银月姨娘去挑房间,她带着杨显忠,往厅里去说话,却被蓉蓉一把拉住了。

“姐姐,你送送姨娘进去挑房间吧。”蓉蓉同王怡真打了个眼色,她昨天晚上一晚上守着银月姨娘,之前也暗示过王怡真,银月并无异常,王怡真觉得那就不用再见面了吧,直接找个好监视的院给她塞进去就行,但蓉蓉这时候说话,却是让王怡真再去见银月一次?

王怡真想了想,便对杨显忠说道:“你要有空,再等一等我吧。”

杨显忠内心里吐着血,好想说一句“没空”,但他也有事要问王怡真,最终还是得等了。

557 承诺

王怡真同蓉蓉一起往内院来。

献国公府当初是做为国公府赐下的,自然大的很,银月姨娘不愧是有眼力界的人,偏挑的地点最偏僻的一间院落,院门一关跟冷宫也差不多了,绝不会给主家的日常生活带来什么麻烦,搞得王怡真都有点过意不去了。不过想想过两天陶庄头回来自然也就接她离开了,因此也没再提换院的事情,直言道:“你想见我?”

蓉蓉昨天晚上给银月姨娘守门,到了清早,银月姨娘突然唤她,蓉蓉出现之后,银月姨娘只说有事想同王怡真说,其它的,再没有提,蓉蓉知道济宁伯府中不安全,因此也是忍了一路,到了献国公府才同王怡真说的。

昨天晚上,王怡真也质问过银月,当时她对于王怡真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如今人都到了献国公府,更是只能任由王怡真拿捏了,她却又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昨天想了一夜,打算要招供了?

银月姨娘先是问王怡真道:“夫人,夫人是不是从伯爷那里听到了什么?伯爷是不是说了,正清少爷……正清他……是我同陶庄头的孩子?”

王怡真都有点愣了,她没有想到银月会这么直接,昨天……她逼问了半天,银月都没有松口,如今却肯自己说了?

王怡真完全不晓得银月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银月的问话,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

银月既然已经进来了献国公府,那就是她的笼中鸟了,有些话,说透了也好,其实她之所以昨晚决定将银月带来献国公府,也是因为银月同王仕连同为肖婉儿人生中最后陪她走到尽头的人,两个人彼此互相十分了解,银月昨天从王怡真几句话中,就猜王仕连可能同她说了些什么,因此在王怡真还未同王仕连详谈之前,都不能让银月将一点可能性透露出去。

银月大约也正因为如此,明白了王怡真已经从王仕连那里听到了某些事情,导致她思考一晚上之后,重新的决定坦白了。

“那么……我再重新问你一遍,正清到底是谁的孩子?”王怡真板起脸来问道。

银月苦笑道:“伯爷说的没有错,正清确实是我生的……但又只对了一半,他的父亲不是陶庄头。”

“……”

王怡真几欲晕倒……

又来了,又要出新NPC了、新线索、新地图、新的深坑正在等着她。

“夫人就没有想过,若我怀的孩子是陶庄头的,而他又并不嫌弃我,何不就将我娶了回去?反而倒要安排我同夫人相遇?让夫人来救?”

“这是……”王仕连说,是因为银月想给孩子谋个出身,而肖婉儿想用孩子来消除对王怡真不利的传闻,当时听,王怡真是信的,对双方都有利,合作才是王道啊。但如今银月点了出来,王怡真也觉得不太对。

肖婉儿救人是救,但她当时怎么晓得救下来的是个怀孕的女子?还有银月,她想给孩子谋出身,可是碰瓷肖婉儿也得本人同意啊,这世上有几个正常人,会愿意同一个妓子合作生孩子的?肖婉儿若不救她,她难道真带着孩子死不成?

“我……我从来没有骗过夫人,我那时是真的一心求死的。”银月落泪道。她因为王怡真如今也是封为夫人,因此称肖婉儿一向都是“您母亲”,但如今她这突然冒出来的夫人,说的该是肖婉儿。

妓子以色侍人,说穿了会去青楼买笑的人,有几个是去欣赏诗书画意的,银月姨娘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只知道突然有一天身体不适,竟然就查出了有孕,青楼里的姑娘为了避孕,是按时服药的,出了这种事,大约也只能怪老鸨为了省钱,可能是进货了假冒伪劣药品吧?银月姨娘当年确实是京中的红倌人,但正因为是红倌人,因此更不能留这个孩子,可是银月姨娘还有当初未被卖掉时,对家中年幼弟妹的模糊印明,她是极想要这个孩子的,因此那鸨母看她不从,便将妓馆中的手段都拿了出来,又是监禁又是打,还想要给她灌药,有同银月姨娘相好的姐妹偷偷的将她放跑了,但她遇到肖婉儿的时候,若不跳河,也很可能就被人追上了。

肖婉儿同情她,也喜欢她的才情,给她赎了身。那时候拒霜已经带王怡真离开了王家,而王仕连则天天在青楼楚馆混迹着,因此肖婉儿是真的将银月当作了心腹在培养着的,那么同样的,做为肖婉儿心腹的陶庄头,自然便会常与银月姨娘见面了。

同陶庄头相遇相爱,其实是在被肖婉儿收留了之后。

因此陶庄头向银月求婚的时候,银月是非常的开心的,便收下了陶庄头递来的礼物,问是什么。

陶庄头一脸微笑的说,是打胎的药……

他可以接受银月曾经是红倌人的事实,但却不能接受,银月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那个时候,银月是被做为妾室迎进门的,对于外人来说,银月肚子里怀着的,就是王仕连的孩子。

陶庄头的意思很简单。在这京城中,在这深宅大户里,生不出来的孩子多的是,而一个流产的妾室,死的无声无息的再正常不过,他当时的办法竟然同王怡真现在没什么区别,就是借流产,假死离开。

银月吓的差点哭出来。她为了这个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存身之处,怎么肯就这样放弃,因此银月拒绝了,而陶庄头为此,求到了肖婉儿的面前。

肖婉儿到也没有瞒着他,除了孩子不是王仕连这件事情之外,肖婉儿将自己想留下这个孩子给王怡真解围的事情说了,并且答应陶庄头,孩子生出来之后,将银月嫁给他。横竖陶庄头并不在意银月的贞操,那生没生过孩子也是小事一桩了,人家云南还“大姑娘抱着孩子谈恋爱呢”,肖婉儿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却在于,等到银月将孩子生出来之后,肖婉儿忘记这件事了。

558 毁诺

肖婉儿本身身体就不好,那几年一直大病小灾,王正清出生之后,病的就愈发的重了,要安排王怡真的生活,还要不停的整理书册,又病又忙。当然,也许她还记得对陶庄头的承诺,可是也正因为她病得重,因此愈发的依赖银月姨娘,若是将银月姨娘送走,那她就没有帮手了。

总之,肖婉儿到死,也并没有给银月姨娘放籍,将她嫁给陶庄头。

这就是一件有点麻烦的事情了。

银月姨娘做为一个拿钱买回来的姨娘,是有卖身契的,当然,这卖身契是在银月姨娘自己的手里。

但是……女主人要打发妾室给仆人,是一回事,而这妾事自己拿着卖产身契跟男人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者,是大宅门里司空见惯的手段,是一个主母正常行使的权力,就算是这妾室的老公,也就是男主人,都无权干预。

而后者,则是对夫主的羞辱,王仕连只要一纸诉状告到官府,说银月偷窃私逃,就是大罪一条。好吧,就算是夫主同意,那也一定会引起绯闻,反正王仕连脑袋上的绿帽妥妥的,是个男人就很难忍。

于是对于两个人的事情,银月希望陶庄头能等一等她,一来让她伴孩子长大,二来等新夫人进门,再次以赐妾的名义将她赐给陶庄头,但陶庄头对此,是持相反意见的,他希望银月姨娘能同他私奔。

肖婉儿都死了,王怡真也不在这个家了,王正清又不是肖家的血脉,他凭什么要服侍姓王的,甚至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新夫人呢?

于是两个人就此产生了争执。

银月姨娘怪陶庄头根本没有办法体谅她舍不下孩子的母性,而陶庄头则觉得银月根本就是贪图王仕连的小白脸。因此陶庄头一怒之下,收拾了肖婉儿名下的财产,自立门户,去投奔拒霜了。

而同时,出现了王正清被人下毒的事情。

银月几乎要吓死,日日夜夜里守在王正清的身边,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情绪一旦低落了,就会疑神疑鬼,银月有时候也在想,王正清是牵绊着她离不开王家的唯一因由,是谁会想要他死呢?这世上……最想要王正清死的人,是陶庄头吗?

后来银月发现了屋中香气的秘密,又将所有肖婉儿原来用过的心腹全都遣散了,那之后,王正清平安的成长,陶庄头也回来了。

远在乡间的拒霜并不想在同京中的人事物扯上关系,陶庄头是她赶了出来。而且,半年的分别,陶庄头也发现了对银月的思念,他最终还是回来向银月道了歉,并表示,愿意等银月将王正清养大一些,他也正好用这段时间,多攒些钱,以后银月嫁过来,不会这么苦。

银月初听这话时,心里是很甜密的,可是她其实并不想让陶庄头等她。

母子亲情本就难舍,王正清又差点被人害死,她便发誓,不到王正清娶妻生子,是绝不肯离开的,在她的心里,孩子是比心上人而重要的,可是又很难向这么深情对她的心上人说出口这样的真话,因此便托词,是肖婉儿留下了遗言,让她照料王正清,不让她嫁。

“用正清来消除夫妻不和的传闻,省得别人老传你不是王家的孩子,这确实是夫人的本意,但她并没有不许我嫁,是我……是我懦弱,不敢说实话,要用夫人来当借口。”银月姨娘抹着眼泪说道。

所谓的陶庄头的母亲拆散情侣,不过是陶庄头久不娶妻,用来对外人言道的理由,只是在陶庄头的心里,肖婉儿是主,她的遗言,同母意也差不多了,陶庄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然而那之后不久,传来了王怡真死亡的消息,而本来不太会做生意的陶庄头,生意也是渐渐有了起色,他偶尔找到机会见着银月,总要送些小东西讨她的欢心,两个人倒又重新甜蜜了起来,虽然不是做长久的夫妻,但有这一份感情在心中,也足以安慰。

可是时间久了,银月发现了两件事,第一:陶庄头送的首饰、衣服、脂胭,虽然数量稀少,但都很贵重,不是普通管事能买得起的东西,关于这一点,陶庄头解释说,他将肖婉儿的产业,运作的挣了不少的钱,而第二点,就是陶庄头虽然会送她女人家花用的物品,却绝不肯给她一分的银钱,陶庄头,他的钱,只能花在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身上,他这是生怕银月用钱来养王正清,用他赚的钱,来养别的男人的孩子啊。

因此银月逼不得已,只能将肖婉儿旧日的物件,一件一件的卖掉,而在卖的过程中,她才第一次知道肖婉儿的诗书画作有多值钱,哪怕只是一张纸,都价值千金。

“陶大哥……我是了解他的。”银月抹着眼泪说道:“他从以前就不会经营生意,否则当初夫人就不会将家当交到虞家的手里了,陶大哥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我怀疑,他可能是投了新的主子,将夫人……将您母亲的产业变卖了,要不然……”要不然王怡真当时说是死了,肖婉儿的产业,最终全都会交到王正清的手上,而这是陶庄头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我之前也从未多想,只当他是恨正清的存在,阻了我们,可是夫人您回来之后……”

王怡真若还活着,陶庄头认她是肖婉儿的女儿,是自己的小主子。

王怡真死了,外头的人便觉得王正清是肖婉儿的继承者,这一点,陶庄头却是不会认的。

银月怀疑,陶庄头的生意突然做的好了,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他觉得肖婉儿已经没有了后人,便另投了新主,只是这事,她没有证据,而陶庄头该向济宁伯府交的租钱银子也并没有少交,生意怕的事,她本就不知道,也不懂,更管不着、插不上手。再说了,那时候都觉得王怡真死了,投了新主了什么的,好像也并不是一件需要追究的事情。

559 聪明的开脱

而在王怡真再次来信,出现之后,别说是别人了,银月姨娘对她都是有所怀疑的,便让陶庄头去查。

只是没等陶庄头传回来消息,银月姨娘便先认定了王怡真是真的,可是陶庄头又出了事,变成他等着王怡真去救了。于是本该早一点说的一些提醒,她便没有说,若是王怡真怀疑陶庄头背叛,不肯去救,那陶庄头岂非只能等死了?

而其实就算陶庄头不出事,这些话银月本来就很难开口,毕竟陶庄头为了银月,十多年未娶,这样的深情,让银月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凭空猜测他易主,银月心里也难受。

只是如今银月自己也背叛了肖婉儿,用肖婉儿的遗物,给自己的孩子做踏脚石,还让王怡真发现了。也就是说,陶庄头不管有没有易主,因着银月的原因都不会再被王怡真信任了。

银月想了一夜,便也将此事说了。

其实主要就是陶庄头手中多了些不该有的银钱。

这件事,陶庄头若对王怡真不忠,银月提了,也让王怡真有所防备。

而陶庄头若对王怡真并无二心,那最多也就是在王怡真“假死”时偷藏了一些私房,银月说这事,倒能让王怡真了解他的苦衷。毕竟,当初王怡真“死了”的信息,可不是他们捏造的。

因为银月姨娘“短暂”做过王怡真的心腹,她却是比别人对王怡真多了些了解。王怡真这个人,好奇心比得上猫,感兴趣的事情,就想弄明白。她若怀疑了王正清的身世,自然有办法去调查,别人不说,王仕连既然回来了,就是一个缺口。而陶庄头的事情,银月有了这样的怀疑,那她主动说了,王怡真去查,无论真假,都有个结果。

银月怕她不说,万一陶庄头真动过肖婉儿的产业,王怡真再一怒之下杀人什么的……

先前太子府门口那一次,好歹不是王怡真动得手,如今都到了挖坟的地步了,银月估计着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王怡真不敢做的了。

另外她卖了陶庄头,主动坦白了王正清的事情,王怡真反而不好多怪她,更不好处罚完全无辜的王正清了。

这世上男尊女卑的久了,在银月姨娘的心里,王怡真就算嫁了,总还是要有个娘家兄弟,给王家传承香火吧?

因此银月姨娘最后一句话是“是我们两个人,对不起夫人同您母亲,有什么报应,都是我们的,夫人造成不要怪罪正清,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以为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王怡真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银月姨娘也算是个狠人,拿着老公来给儿子做投名状,甚至拿自己当人质,这情份她认了。

别的不说,如果银月没有撕谎,那么至少陶庄头并没有真的背叛肖婉儿,只是以为真正的主子们都死了,对那无主的产业,动了私心罢了,也不并不难理解。而银月姨娘的“背叛”则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造成什么损失,更何况她对肖婉儿的忠心本就源于肖婉儿对王正清的庇护,因此这份忠心在危及到王正清之后,也自然会消失。

当然,银月也有可能在说谎。王仕连就讲她同陶庄头,都投了李皇后,但这一点,是王仕连的猜测,同样没有证据,而王怡真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是因为王正清确实不像是陶庄头的儿子,当初在并州陶家,陶庄头对王怡真同银月的安危,百般问讯,却一句都没有提过王正清。而且银月当面承认了王正清是她所生,那王正清留在王家,相当于被王怡真捏在手里,银月若是背主,那还不得在王怡真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把儿子藏好啊,但她一直在放任姐弟两个相处,增加感情,甚至可以说,银月是眼看着王正清对王怡真有孺慕之情,反倒是王怡真对他有点冷淡,也就是说,银月至少是真心的希望她们能当姐弟相处的。

而王怡真对王正清,也同样没有打算追究。

王正清是肖婉儿给她挑的挡箭牌,从这一点上看,也算是对她有恩,更何况这少年成人确实将她视之为姐,虽然她倒常常想不起她来。

不得不说,人的感情真的是蛮怪的,怪不得当初初入京时,王怡真对着李奕城这别人家的弟弟关怀爱护,对自家亲弟弟倒没什么感觉,原来两个人的血脉中真的没有关联,王正清对她,大约是来自于幼年中不断听说的母亲的形象,在她这个长姐的身上找到了具像化的存在,但王怡真对王正清,真正的就是少了份天然的亲近,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个人至少是相识,如果没什么意外,王怡真还是希望这小少年能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王正清一天在国子监,他就是人质,但王怡真又得确保他在国子监里呆着,这也算是银月同王怡真的交换条件了,因此银月说谎可能性不大,而银月在献国公府呆着,陶庄头就跑不出王怡真的手掌心,这两个人,虽然被王仕连所怀疑,但都并不让人担心。

王怡真现在最担心的,是山耀祖背后的那一股势力。

这些人知道山耀祖同山望山的关系,先杀了山耀祖,挑起了山望山的仇恨,又派了出山迎春,惹得李家二房大打出手。

若说起来,这些人背后的人,最可疑的就是太子妃,无论怎么想,与小五的关联,对山耀祖的掌握,都只有太子妃最能作到,可是一个山迎春,又将李家两房都扯了进去,太子妃同李兰兰也到了明面上开始打擂台,总觉得,山迎春的出现,到了最后,没打击到王怡真,倒把太子给打击了一个体无完肤……

搞得王怡真都不太好意思怀疑太子妃了。

因为太子之后,这背后诸王也都虎视耽耽,以前看着还老实的齐王,都最近新加了战局,谁让齐王也娶了一个李家女呢,还是出了名的最有可能是凤女的李杏杏,也不知道是因此新长了野心,还是以前就有,最近终于被给放了出来。

因此山迎春现在倒成为了比山望山更重要的线索。

560 认识的人

她的手里,不但握着害了山耀祖、利用山望山的人,还极可能与当初关押陶庄头的那些叛国贼军有关。

王怡真一开始听蓉蓉暗示银月姨娘有话要讲,还当银月那时有什么重要线索,结果都是些她同陶庄头的恋爱故事,因此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见过了杨显忠再听就好了。

也幸好杨显忠还真等着她,当然了,主要还是杨显忠拿到的线索也不多,因此也并不忙。

看王怡真来了,杨显忠就将自己知道的几个新线索告诉了王怡真,搞得王怡真更过意不去了。

比起银月姨娘大段的回忆往昔还没什么重点的讲述而言,杨显忠带来的就两句话,说完就没了,早知道,王怡真都可以听他说完再去银月那边,而不用他等这么久了。

“说起来,新线索只有一个。”杨显忠说道:“我的人打听到山耀祖近半年长与之来往的几个红倌人,其中有一个,叫做小迎春,这个女子,同你说的山迎春,无论名字还是年纪还是像貌都很像,我怀疑,小迎春可能就是山迎春,但是寻线找去的时候,那家青楼的鸨母却说她并不是景福楼买来的红倌人,是半年前来到了京城,自卖自身,只在景春楼挂个牌,前段时间自赎已身,已经离开了。那鸨母倒确实说过,之前曾有人替山耀祖带来口信给小迎春,当时小迎春离开,她还当是从良去嫁人了呢。”

王怡真听着也是一阵的无语。

山耀祖因为年轻尚轻,没有妻子,所以需要人照顾时便将相好的妓女招了去?这是跟他父亲山望山学的,打算长时间单身了吗?不过倒也无所谓,因为重要的是不是山耀祖的价值观,而是山迎春的身份,基本上大致得到了落实。

因为,本来山迎春同小迎春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因为名字相似和出现消失的时间段相合,而进行的猜测,但杨显忠,却还是对此进行了验证。

说起来倒还得感谢李奕年。之前他对太子妃同李兰兰说,他也是上当受骗,结果造成了李家二房,特别是太子妃后院的妻妾对立,他为表示自己没有说谎,还特意去官府报了案,称山迎春盗窃了李家的家财,并带回了山迎春的通缉令。

这事王怡真昨天晚上听李兰兰说过,但这通缉令太子妃拿给太子同李兰兰看过,却没有留下来。杨显忠是通过了官府的渠道,拿到了这张通缉令,去了景春楼询问。通缉令上的画像画的有八分像,因此得到了老鸨的确认,那通缉上的女子就是小迎春。

这么一来,基本的情况就可以确定了。

山耀祖受了伤,让自己的相好小迎春来照顾他……小迎春在山耀祖死后,便开始了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

但这里便又有了新的问题。

这小迎春是山耀祖自己认识的,而且是在山耀祖被李奕城断臂之前的就认识的,也就是说,山耀祖同小迎春相识的时候,他还没有同李奕城、王怡真结怨呢,那么对方想利用山耀祖的伤重而死对付王李两个人,就不是从一开始计划好的了?

这么听来,这小迎春莫非是个无辜的?

比如,她确实真的只是个同山耀祖熟识的妓女?害了山耀祖的那人,其实是那个不知去向的大夫,而山迎春所说的,确实是山耀祖的遗言,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太子妃同李奕年受骗,山迎春也不是被她们指使,反而是山迎春说的是真的,倒被太子妃利用了?

王怡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山迎春也是在底层打过滚的人,事情同叛国贼军相关,普通人躲都来不及,哪有人还敢往上凑的?难不成她同山耀祖还是真爱不成,若真有爱,那她便不会以兄妹的身份装成是山耀祖的亲人,人死不到半个月又睡了李奕年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十分可疑的,山迎春一定在这其中也扮演着什么角色,可恨的是,以前王怡真有点线索,至少也能自己脑洞自嗨一下,现在这方方面面、桩桩件件、丝丝连连的全扯在一起,哪怕线索再多,王怡真也觉得千头万绪,所谓的脑洞,本来是一片实地上开的小洞,如今……都快被扩充成宇宙黑洞了。

怪不得杨显忠查到了新线索还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喝茶,但线索只是线索,不是证据,对梳理事件,帮助不大。归根到底,还是得要抓住小迎春才是。

只是小迎春到底是被藏还是自藏也不好说。王怡真当然是相当怀疑太子妃的,不过因为太子的原因,王怡真若是公然查太子妃同承恩公府,那李兰兰的立场就会变得很麻烦,更何况她到哪里找人手去查?傅卫东的青云也好、朝观海的汶边也好,本来的立场就是站王怡真同李兰兰,他们查出来什么,听起来都像陷害,更何况现在人手还全不在京中。但杨显忠背后的主子就不同了,他查太子,那是正当查,查的理直气壮。

但杨显忠做为官面上的人,查官在行,查民不行。特别是游妓,所以他今天坐在这里,除了来送消息,也是来求助的。

据杨显忠说:楚王观政六部,官面上的人脉还好,这京城的黑道势力吧……人脉都在魏王那里,魏王理着工部,手底下匠人技师之流多些,查人这种事,多还得他出马。

王怡真一瞬间真心的佩服这些皇子们,势力刮分的很平均嘛,除了太子这没用的之外,其它人各有擅长的领域,各有势力同人脉,又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反倒保持住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这也就怪不得杨显忠会来找她,本来这些皇子之间互相也没有什么协作沟通,但如今因为了王怡真的原因,倒变成他们的沟通渠道了是吧?这都通过她可以协作了。

“行吧,你把小迎春的画像给我,我去找韩王。”大家目标一致,虽然有点对不起太子,像是联手搞他似的,但为了能查到人也没有办法,真把太子搞了也只能怪太子妃是吧。

王怡真伸手接过了杨显忠递上来的画像。只扫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迎春……

她原来认识啊……

561 身世

说起来,杨显忠给了王怡真的这张画像,还是素描技法呢。

关于这一点王怡真以前倒是听说过。

肖婉儿擅画,自创的各种技法特别多,但她的技能,多不能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欣赏,大家捧她,一个是因为她工笔水墨花鸟也好,二是她于画道上确实惊才绝艳,三是她掌握的知识多,大家有求于她,四是人人都说她的画值钱,因此人们不管懂不懂的,也愿意收藏,但说白了,真正能欣赏并理解她,还愿意去学画的人,没有几个。

但这其中,只有素描这一种技法,受到了推广,说起来素描能在这个世间传来,一半是真爱,因为这种技法就是启圣帝下令推广的,国子监中专门设有一科,学的就是素描,若是有穷人家的孩子画画有天份,甚至可以公费入学,这一件事情,也成为了启圣帝对肖婉儿至爱的证据之一。

但王怡真听到的时候,觉得真爱也就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还是因为实用,因为素描够写实,这些学出素描来的画师们,一般都会分配到府衙去,一边做些书记文官类的工作,关键时刻可以给犯人画个像啥的。总之,就是免费的人像打印机,不过自从官府推行素描,确实也比以前那种通缉令上只抓特征的灵魂画法好的太多了,碰上了画技特别好的画师,真的能把人像给你画的跟黑白照白似的。

很明显,天子脚下,用的当然是最好的画师,而且王怡真碰上的这一位不但写实,还写神。

小迎春其实长的并不算是漂亮,美貌程度的话,比清秀要引人些,但又不会格外吸睛,尖尖的小脸、细细的眉眼、樱桃小嘴,其实也是江南姑娘常见的长相,若是单论长相,像是个调皮的邻家小妹,不过这画像上除了她那豆蔻的年纪所展现出的年轻活泼之外,还有几分眉眼中透出来的悲伤、几丝骨子不认输的倔强,以及几缕本职行业所带出来的娇媚。

“这画可做的够像的啊……”王怡真脸色难看的说道:“画这画的人,简单就像是亲眼见过本人似的。”

“不愧是肖夫人的女儿。”杨显忠点头赞同道:“能从一幅画中的技法细节,就看出画作者的身份吗?”

不……她这不是看画作技法看出来的……她这是认人认出来的啊。

看着画像中那张熟悉的脸……

除了那几缕娇媚以前不曾存在过,其它的特质,画师都真正完好无损的捕捉到了。画这画作的人……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同本人一般无二,实在太像……搞得王怡真就算是想催眠自己,这只是人有相似,都做不到,能将人像复原到这种地步,画作者一定见过了小迎春本人……话说,她如今叫做小迎春了吗?以前她就曾经嫌弃过王怡真给她取的名字不好听,如今……这名字更不太好听吧,至少王怪真觉得,比她起的名字差远了。

“这就是承恩公独子,李奕年亲手所画啊。”杨显忠说道。“李奕年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他画的画虽然比不上你弟弟,但在擅画的人中,也算是少年成名了,他之前不是报官了吗?为着能尽快的捉到小迎春,他是亲笔画了这几张通缉令,自然是同本人相像了。”杨显忠说完了,才反应过来,王怡真这夸法不对劲。“等一下,你说像……”

夸这张图画得像,那前提岂不是王怡真见过小迎春本人吗?

“你认识这图中的人吗?”杨显忠吓的跳了起来,急问道:“你见过?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关系?”

“怎么说呢?”王怡真苦笑着说道:“你要这么问,那就一直见过,走哪都能0过着,亲的不能再亲的关系。”就差一点血缘的那种亲属关系。

被她这么一说,杨显忠的表情都不太好控制了:“真是你身边的人?”

“……”这是个什么说法?

王怡真点头道:“你该知道,在乡下,女孩子常会被遗弃,我的身边就养着好几个这样的女孩子,这个孩子以前叫金环,半年前……”

半年前,金环突然跟迷了心窍一样要去当姑子,她去阻止,金环反而对她恶言相像,还揭出了一些王怡真的秘密来。

王怡真也是因为金环闹出来的那些事,在乡里有些呆不下去了,毕竟人言可畏,她也不是天生勇敢心志坚定拥有梦想远方的女主角,对她来说,照顾着孩子们吃饱穿暖才是要务,因此才下定了决心到京里继承家里的遗产。

要是认真说起来,她会来到京里,除了自己贪心之外,反而一半的原因是当初金环那一闹呢。只是没有想到金环未在鲁地做姑子,倒是进了京做红倌人……

王怡真到现在也不明白,红倌人是这么值得向往的职业吗?说起来真是不愿意回想,想多了都是泪,虽然金环不是像蓉蓉一样,从婴儿期一把屎一把尿的喂大的孩子,可是对于王怡真来说,她给取名的那都是亲妹妹……金环……对她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妹妹啊,如今竟然成为了犯罪嫌疑人……

王怡真觉得自己又伤心了。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这个金环在半年前突然跟人走了,然后就没有再去见你过?”杨显忠再三确认着。

“是的。”王怡真点头道:“她走了再没有回去过,本以为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呢,谁想到……”在京城以这种情况又有了联系。“对了,你刚才为什么问我‘真是我身边的人?’你们查着她什么了?”

之前不是还说只查到她是景春楼的红倌人小迎春,半年前来京,别的一无所知吗?

杨显忠有些为难的看了王怡真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们是没有查到什么的,但是……承恩公独子有对官府说过一点她的事。”

说到底,官府也不是承恩公府开的,李奕年在太子府大乱之后跑去了官府报官,还现场就把自己早准备好了的画像塞给官府存档当通缉令,这得是多大的面子?一般来说官府受理一个案件、审查、核对之后才能出通缉令,能在几句话之间就完成,要么是李奕年能量巨大,要么就是案情重大。

前者很明显不可能,别说李奕年,太子的面子,在官面上都不一定好用,还有人家楚王观政六部呢。

但如果是后者……也就是说,小迎春……金环身涉很重的案件啰?

王怡真抬头看杨显忠,杨显忠说道:“李奕年说小迎春……你说的叫金环的这个姑娘,自称是个孤儿,自幼被叛国军组织收养训练,一直都在为叛国贼军工作……”

王怡真:“……”

562 有点灵验

当初……李奕年见太子妃同太子时,说过小迎春有秘密相告……

但这秘密是什么,太子并没有告诉李兰兰,只提过一句,王怡真身边的朝小娇,被小迎春称为叛军。

这句话无论是不是小迎春说的,那也都是李奕年对太子说的解释,太子……怕是也半信半疑吧,否则他为何要将山迎春的告密,瞒着李兰兰呢。

当时王怡真初听说小迎春的告密时,并不知道她就是金环。反而一直怀疑她是太子妃的人。

因此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当然就是“丫的那贱人为了挑事真敢说啊叫我见着了一定撕烂她的嘴。”

但是……

没有想到太子没说的秘密,却会在杨显忠这里听到,也就是说……

金环那告密,哪里是说王怡真身边有藏着叛国贼军,可能是小伙伴啊,这根本就是在说王怡真就是叛国贼军首领啊……

也就是说,太子之所以没有对李兰兰说金环的事,不是不信任王怡真,而是非常信任她啊……太子要是信了,怕就是连金环对朝小娇的告密都不会对李兰兰说了,直接把王怡真绑了,倒能当成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成绩呢。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她要查叛国贼军的事,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如果太子信了金环的话,那可还真是一件说不清的事了,毕竟……晋王那边也查出,新出的叛国贼军最早在鲁地活动……然后,那个最先亮出身份的丁午,还是陶然身边的心腹,也就是说,同样是理论上是她的人啊。

王怡真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叛国贼军这是哪里来的祖宗啊,怎么搞来搞去都跟她扯上了关系呢?

而且她刚刚说了什么,她怎么就承认了金环就是她从小养大的妹妹之一了呢,她要是早知道金环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等下,她这也是一时让叛国贼军给吓住了,谁说这话就是金环说的了呢?

之前不知道小迎春就是金环,王怡真始终觉得小迎春极可能是太子妃的人,从一开始,她种种针对自己的言行就是在太子妃的授意下进行。

但如果并不是呢?

要知道太子妃要打击李兰兰,就得先打击掉李兰兰身边的背景,也就是极得启圣帝喜欢的王怡真。

而事实上,害了山耀祖、指使山望山报仇,陷害王怡真是叛国贼军,这些手段都是针对王怡真的打击,也都于金环有关,可是……这恰恰说明了,金环并不是太子妃的人啊。

为什么呢?

因为金环确实是王怡真养大的孩子,也就是说,如果金环受太子妃指使,那么太子妃完全不用摆下这么多的连环阵,她只要让金环站出来,说一句王怡真表面修佛、背地为贼就可以了。

是的啊,王怡真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她可是鲁地江湖女飞贼中,出了名的三娘子,她身上有案底、手上有人命,王怡真的身份正大光明、三娘子这个名字却是见不得光的。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王怡真便是三娘子罢了,因此比起山耀祖、山望山这一大串环环相扣的陷害来,扳倒王怡真其实只要金环的一句话就够了。

这不就正是说明,金环不是太子妃的人吗?太子妃没有从金环那里听说王怡真的真正身份,因此她不晓得扳倒王怡真的最简单办法,甚至她想利用金环来做对付王怡真,是不是为此,金环才从李家跑掉了的。

这么一想,王怡真的心都热乎了起来。

金环总归是她一路照顾长大的妹妹啊。她没有理由要害她吧?她当初鬼迷心窍看中了姑子这个职业,王怡真拦她,可能她心里真的觉得王怡真要断她的享受人生,因此才同她翻脸,但事实上红倌人这职业哪里有好作的,送往迎来全是虚情假意,金环一定是因为山耀祖而卷入了这件事,发现了太子妃要害王怡真。

她心里一定还记挂着王怡真养育的恩情、她也一定在残酷的生活中,明白了王怡真当初拦她的良苦用心,因此不肯出卖王怡真、连累王怡真,这么说来,金环倒真的有可能是逃走了的。否则李奕年怎么敢将这么一个人报到官府去?

对于王怡真这种美好的想像,杨显忠是十分不能认同的。

“叛国贼军最早是在鲁地活动,既然打出了叛国的旗号,那自然也是对社会构成了威胁的,在鲁地官面上,是死过几位国家官员的,只是当时因为刚传出了圣上巡视泰山的消息,因此不让外传罢了……说起来事情发生在你回京之前,你以为是太子妃对付你,专门设下的叛国贼军吗?”杨显忠实在受不了王怡真这自抬身价的本事,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太子妃就板上钉钉是叛国贼军的后台老板,然后搞这么一出,就完全是为了扳倒王怡真似的,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叛国贼军之所以会受人重视,其实更早于王怡真进京之前,启圣帝想要泰山祭天,结果好死不死鲁地就有了叛国贼军杀官的行动,这帝王不在宫中,安全可就无法支保证,才引出了晋王清檄贼匪、傅卫东进京的事,跟王怡真正经没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叛国贼军团就是叛国贼军,打着这样的名号、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谋反,是诛九族的重罪,若是能证明同太子府有关,太子这东宫,怕是会立马就被掀掉。

因此这叛国贼军,只可能真的是太子想反,又或者是别的皇子想嫁祸太子,总之无论背后的人是谁,查出来都少不得一番国家的动荡,王怡真最多就是恰逢其会罢了,要说是有谁为陷害她,专门组建这么个组织,那也真的是太高看她了。

“行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金环肯定是无辜的,而且她是关键,一定要找到。”

只是怎么找呢?若金环在太子妃手里,反倒还好查些,太子妃同李兰兰一样受困于内宅,承恩公府的势力也并没有强过其它人。但若金环真的逃了呢?那撒到京城里,大海捞针可是很要命的。

王怡真也发愁道:“不知道她是不是晓得我如今的身份,若是金环能给我递点暗示就好了……”傅卫东的人手又不在京城,王怡真想找人都没有门路,正发愁时,蓉蓉给了信号,有人来了。

一会儿守门的青云兄弟便到了,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大娘,说同王怡真是旧识,想要求见王怡真。

王怡真同杨显忠一起都震惊了,不会吧,这可真够真灵验的……真有人来报信么?

563 乱入的大娘

王怡真耷拉着脸,搞得面前的大娘,也忐忑不安,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事……夫人觉得不行吗?”

“行不行的……我说了又不算……”王怡真脸色不太好看的表示着:“您后面去问银月姨娘吧。”

气死她了。

之前王怡真确实也想过,金环来京城半年多了,如今若是躲在外面,会不会派个人送信暗示她去救自己,正这么想着,外面的兄弟就来报,说是一个平民打扮的不认识的大妈在府门前,说是认识王怡真,想求见。

一个平民大妈,敢到国公府找人,那就不是普通大妈啊……

而且这大妈一口子京腔,绝不可能是乡里什么邻居找了来,王怡真在京里,可不认识什么大妈。……也不对,之前挖坟倒是跟一个大妈成就了友谊,可是对方不知道她是献国夫人啊……

因此王怡真对这位大妈简直是满怀期待,一心想着,这莫非是金环派来给传消息的人,结果……

这还真是误会,大妈是大妈,还真就是王怡真认识的大妈,人家敢直接找来国公府,也真的是因为交情足够。

申大娘听王怡真松了口,道谢道:“那……那我就去找银月姨娘了……不不不,银月姑娘了。”申大娘改口道。

王怡真点了点头。王怡真才不想理会她那些事事和小心思呢,巴不得她快点离开,金环的事,她还没有同杨显忠说完,但是申大娘没动,一脸讨好和尴尬的笑着,看王怡真一副送客的表情,才说道:“我……我不认路啊……”她一个老百姓,第一次进国公府,王怡真也不指个丫环给她带路,叫她怎么找银月姨娘?

王怡真十分吃惊的看着她。

申大娘这一脸的什么表情,难不成还需要她这国公夫人给她带路?这稀罕的,她难道就认路了,她自己的国公府,她都没住呢。

不过没有人带路,也不好让她自己乱跑啊,万一看见了吴平安呢。

之前王怡真天天将吴平安吊在青云的门口吊小五,他的亲娘申大娘则在济宁伯府做人质,申大娘一直以为吴平安是得了王怡真的赏识,因此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三天两头被人吊在门口的事,今天守门的兄弟说申大娘不认识,很明显是没把吴平安吊起来,那肯定就是不知道绑在什么地方了,因此还真是不能让申大娘自己乱走。

可是又不能让蓉蓉给她带路,蓉蓉也不认路,还得给她守门。

也不好让别的兄弟带路,因为王怡真今天早上带着银月离开后,府里便传开了她要将银月嫁人的消息,府里的人对这姨娘不受夫主喜欢,也有认知,没有觉得不好,反倒都说王怡真善心,申大娘早就觉得儿子在王怡真身边,该捧着点这位女主子,竟然就暗暗盘算了小算盘,想着吴平安也18岁了,完全可以娶个王怡真身边的丫环为妻,可是王怡真身边的女孩子都给了李兰兰,蓉蓉这10岁的年纪实在让人下不去手,又一直知道银月是王怡真心腹,申大娘便盯上了银月姨娘身边一个丫环,那丫环人长得漂亮,性情也好,女红出色还读点书识点字,虽然是丫环,可是吴平安除了身份,别的条件怕还配不上人家,结果这事申大娘还没有说出口,银月姨娘突然就离开了,王怡真也没说不许她带人事物,她便将财物行李同身边两个丫环一起带来了献国公府,申大娘是生怕这丫环就跟着她离开。

之前申大娘一直住在济宁伯府,还是银月暗地里监督,今天银月不在了,没有人管着内府了,申大娘便跑了出来,鼓起了勇气来找王怡真讨人。

因此若是换个人来,王怡真也就随便派个兄弟带着去了。

可申大娘是外人,还是来提亲的,王怡真若是让她看见,青云的兄弟随便入后院,想见个姨娘丫环就是两步路的事……那这亲事做不成也就算了,做银月点了头,申大娘大约也并不想看见自己心仪的儿媳妇身边成天有男人出出进进的。

“嗯……嗯……”王怡真想啊……这种时候再一次的感叹,她的人手未免也太不足了吧……“那……那这样吧,你同蓉蓉到外面等我,等我同杨大人说完了话,我带你去。”就这么不太愉快的决定了吧。

王怡真让蓉蓉带着申大娘出去了,又继续同杨显忠说金环的事。看来等着金环派不认识的大妈来报信,这想法是有点不靠谱的,那么找人还得主动出击。

杨显忠说道:“你能不能去找魏王帮忙呢?之前也说过,他理着工部,掌管营造工程事项,士农工商,别看他这个人低调不太出头,但其实势力不小,工程离不开技艺,他本身就爱那些特的工艺,又有工部在手,很是破格提拔了一些有本事、有名望的匠人、工艺者们,谁不想被他看上了眼,能实现从工到官的飞跃呢?这种提拔,比之学生派主考官为座师也不差什么了,京中三教九流,都有他的门客,你在要下九流里查人,只怕非他帮忙不可。”

王怡真表示受教了,只是因为之前她订婚,魏王妃没有来添过妆,因此魏王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说起来要是傅卫东在就好了,傅卫东本身就极喜欢这些小手艺小机关,她拿点什么去进献一下,搭话也方便,更说不定要是得了魏王的看重,傅卫东也能同杨显忠说的,有个一官半职呢?

王怡真现在是知道,在京中没有自己的势力,有圣宠有怎么样,还不是到处求人。说实话,王怡真虽然不喜欢太子妃,可是如今在京中呆得久了,也觉得太子妃真的是有能力又聪明的人,四处安插眼线心腹,要真能把傅卫东安排到什么地方,那她不但有了助力也有了线人,那办起来来可比现在方便多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缺人。

也不知道傅卫东同朝观海去追李奇石等人,到底什么情况了,又什么时候回来?

还想着再同杨显忠问问韩王的事情,突然蓉蓉又给了消息,外面又来了人。

王怡真上次想着最好能有个金环派来的大妈,就来了个大妈,这次正在想傅卫东,不会是傅卫东回来了吧?

然后兄弟来报,是傅卫东回来了。

564 乱入的亲戚

傅卫东是同朝观海、带着青云、汶边的兄弟们一起回来的,当然,同归的还有陶庄头以及韩家众人。

之前一行人去追六寨连盟的人,因着是同晋王的大军一起,所以剿匪的事情很顺利,不过俗话说的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小寨小堡好说,险石滩的李奇石却是被逃过了,不过倒也不要紧,因为这李奇石本来就是不重要的角色,这些人追的,还是陶庄头身边的丁午,而丁午这一次,是被顺利的带了回来了,不过这个人,身份上是叛国贼军,因此归晋王管着,傅卫东等人,倒是空手而归了。

傅卫东今天进了城,便先去了青云武馆,发现没有人,知道兄弟们是被王怡真带走了的,因此又去了太子府,才晓得了这几天的事情,就转道来了献国公府。

他这么一回来就急着找王怡真,那看来是在丁午的身上问出了些什么秘密啊……因此王怡真想了想,便将杨显忠打发走了。

找金环的事情依然重要,但是王怡真这边,就算是傅卫东回来,在京城也一样的不太熟,韩王那边的接触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好的,金环的急也没用。但傅卫东这边是一定有话要说的,丁午若曾透露出什么消息来,便又是一条线索,说不定两者都同叛国贼军相关,反而还能多知道些同金环有关的信息呢。

杨显忠一走,也不用王怡真问,傅卫东便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当时我们从并州出发,在并州天宝山附近将这六家都围了起来,东山寨的马大河、成元寨的朱向方、万岭寨的釆丰因着激烈反抗突围,都已在追击过程中,由朝老哥当场击毙了。当初六寨围攻陶家,这四家的手上也都有汶边兄弟的性命,朝老哥要出口气,也是应当。不过黑水寨的曲志,这家伙一向的滑头,别家抵抗不降的时候,他倒悄悄跑了来找我纳降,你是知道的,我们都在鲁地活动,也曾同他有过交情,我想着,这事总不能一个活口都不留啊,就自做主张的收下了他,也幸亏得我英明,因为之后险石滩的李奇志便逃掉了,六寨之中的大当家,可就只有他一个活口了。不过说来也是奇了,晋王大军将天宝山围的水泄不通,也不知道李奇志是怎么逃的,跟插了翅膀一样,一小撮人就不见了,不过也幸亏丁午却并没有跟他一起,在山望山死后,丁午同天雷寨的那几十个一起,是直接被韩家抓了的,也幸好是韩家,要不然落到了朝老哥手里,我真怕被他拿小飞刀当耙子给射了,因此韩军用要带了丁午走,我也没有反对,不过曲志却是先被我押了下来,没有交到官府那边。”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不是怕朝大当家的朝丁午撒气,你那纯粹就是不敢同晋王抢人吧?我关心的难道是你的势力有没有扩张吗?”

傅卫东说的话,王怡真一听就知道重点在哪里了。江湖上最重义气和忠义,东山、成元、万岭三家拼死抵抗不肯投降官府,那杀了匪首之后,按原则就是斩草除根,军队剿匪,那就是杀之务尽,不需要理由。但黑水一家投降了,若是不接受,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傅卫东接受了下来,黑水寨的这伙人,便是招安了,那么只要不是人命案子,前罪尽抹,这伙人就变成了傅卫东的班底,合着说了这么一大串,给她炫耀这个?

“我关心的是丁午都说了些什么。”

“丁午啊……”傅卫东看着徒弟领会到了自己的炫耀意意图了,才满意道:“丁午能说什么,当然就是说叛国贼军的事了……”

韩家抓着丁午之后,一秒钟也没耽误的就送去了晋王那里,晋王那边还没有动用多少的手段,丁午就全招了。本来这些东西也该算是国家级的机密,但一来傅卫东同王怡真关系不一样,二来丁午说的很多事情,也牵到了王怡真,因此晋王对傅卫东倒也没有隐瞒。

“丁午……他已经承认了,他是叛国贼军没有错。不过……他为的倒不是国恨,而是家仇。”傅卫东一边说,一边看着王怡真。

又看她???

好吧,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总觉得这世上出的任何的事情,都能扯上她,王怡真点头道:“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你还记得陶庄头曾经说过吧,丁午是他旧相训的遗孤。”傅卫东问道。这才过了几天啊,王怡真当然不会忘了啊。

傅卫东便点头,再问道:“那你知道是哪家的遗孤吗?”他是这样问的,也就是说,王怡真该知道丁午的来历吗?

“……”王怡真一听这话,吓的差点跳起来:“不……不会是……另一个失踪的孩子吧?”说完了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再看看傅卫东那看二傻子一样的眼神,就是说嘛,失踪的是个女孩子啊。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往肖婉儿的身上想。可是除了肖婉儿身边失踪过一个孩子,别家难道也失踪过孩子了?13年前是有什么拐卖儿童的高峰吗?

“等下……我想想,丁午的来历是……肖家?”王怡真揉着太阳穴,丁午是陶然的故人,陶然是……肖家的家生子,他未跟随肖婉儿离开之前,一直都只在肖家做下人,就是说,丁午是肖家下人的孩子啰?

傅卫东点点头:“肖家那小妾生的儿子,当初只得7岁,很有些胆量,常会穿了小厮的衣物溜出去玩,就是丁午,他在肖家被灭的那一天,让小厮装成自己躺在床上睡觉,溜到了乡里玩,不在家中。这孩子十分聪明,他听说家里出了事,也不敢再回去,便用了自己小厮的名字,在外面讨饭过活,陶然去寻亲,打听丁家一家子的消息,因着从未见过这孩子,听他说的名字身份都对得上,便以为是旧人之子,这件事,就连陶然都不知道,他是肖家的遗孤,你母亲的弟弟。”

王怡真目瞪口呆……

“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个舅舅?”她这进京,是打算要聚齐多少个亲戚,可以换红包是吗?

傅卫东吐一口血。

“重点是称呼吗?”

重点是:这个丁午,同肖婉儿有仇啊……

565 谁怕?

把血源关系和前情恩怨都抛开到一边的话,肖家……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确实是被肖婉儿害到灭门的。

首先,肖家本来是无辜的,因为娶了肖婉儿的母亲,有旧魏血统,才会同旧魏扯上关系。使得肖家成为新朝眼中的背叛者,受到监视堤防。

其次,又因为肖婉儿向大齐告密的原因,惹得大齐对叛国贼军穷追猛打,叛国贼军本来就发源于并州,对在并州生活的肖家当然恨之入骨,因此灭了满门。

虽然说,杀了肖家满门的是叛国贼军,并且这些人已经被大齐全歼了,但其实寻根溯源,肖婉儿的存在,也是肖家的死因。肖婉儿,对丁午来说只怕并不会被当作姐姐,而是被看成仇人吧?

后来肖家灭门,大齐便将肖家的家产全交到了肖婉儿的手上。

丁午小时候不知道这些秘密,但他却是在陶然身边长大,只要有心,这些事慢慢的打听,还是有蛛丝马迹的,何况对肖婉儿,民间传闻也不少,因此,丁午便晓得了,原来陶然如今经营着的产业,便该原本都是他的。只是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敢说自己是肖家的儿子,正大光明的去挣产业,一来怕这世上还有叛国贼军的党羽,二来怕大齐向着肖婉儿的子嗣。

“怪不得……”王怡真插口道:“陶然也是说,有时候这丁午表现出一种自己是少东家的感觉,原来不是他误以为陶然要将这些产业霸占之后再传给他,而是这真的本来就是他……”

因此初时丁午还是感念过陶然的养育之恩的,他不断的劝陶然昧下肖婉儿的产业传给他,也是想和陶然独立于肖家之外过着富贵闲适的生活,并取回自己的家业。可是对于这个题议,陶然拒绝了,因此丁午便渐渐的生出不满来,他可无法看着自己当牛作马,最后家产却还要给肖婉儿的儿子拱手献上,因此,当王怡真未死,并且即将回京的消息传开后,丁午便在自己的家中,迎到了一个访客。

“那人说是京中贵人的门客,穿的一身黑漆漆,蒙头盖脸,完全看不到脸。”傅卫东转述丁午的口供道:“但那人张口便能叫出丁午的身实姓名身份,他承诺丁午,只要丁午为他所用,帮他办事,他便帮着丁午,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丁午也晓得这个人可疑,可是一来王怡真的身份众说纷纭,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说她是虞家血脉的不好,说她是遗珠帝女的也不是没有,丁午便觉得,上位的贵人想要对付这个私生女,也是有的。也不是。二来,丁午也受不住家产的诱惑,肖婉儿名下的这些产业,本就是抢了他的,这些年来,又是他一直在帮着陶然打理,在他的心里,没什么经商天份的陶然,对这些产业的贡献还比不上他呢。

丁午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报仇,王怡真传说死了,可是还有一个王正清在京城呢,只是丁午这个人还是很能看清现实的,他没钱没势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有资格去跟京城的伯府抗衡?他连满腹心思的想将这些产业昧下一点来,都得绞尽脑汁呢。

因此如今这黑衣使者的建议简直是讲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只需要听令而行,两个心头大患就都能解决,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丁午就这样加入了这位贵人的门下,而他甚至“贵人”到底是哪位贵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这些人,行动的时候打着叛国贼军的旗号,反正也不是真的叛国,主要业务就是毁了王怡真,到时候报了家仇、拿到了产业、罪名让叛国贼军一背,他就可以做一世消遥的丁员外了。这实在太过于完美,丁午根本无法拒绝,因此便加入了。

算一算时间,他加入伪叛军,甚至比王怡真入京还早。而且对方说的很明确,正是因为王怡真要入京,才想搞她的。

“这么说……”王怡真茫然的说道:“是说有个人,早就知道我并没有死了?”

“我想这并不难知道。”傅卫东点点头。

王怡真这个人、这个身份,都是真有其人的,一直养在乡里,有心打听的,就能知道。

像陶庄头那样,本来就晓得王怡真有危险,就默认了她的“死讯”,又或者像银月姨娘那样,将死讯当真了,便不太上心了,并没有再去深查,实际上,想查的人,一定可以查到王怡真还活着,只不过,为什么王怡真之前活的好好的,也没有人理会,她要进京?便有人要搞她了?

而且说不好听的话,还要用这么蠢的手段搞她?

想她死的话,直接派个杀手来啊?

王怡真虽然前世是体育生,也就跑跑步游个泳的能拿特长当饭吃,她其实很清楚,自己那几下功夫,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到江湖上约个架劫个道还行,真碰上了高手死的估计挺快。更何况所谓的贵人,手上都没点精英人员吗?之前围攻念园的那些黑衣人不是很强吗?拿来围攻她啊,一攻一个死。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人要搞她啊,非搞得这么曲折这么无聊……

王怡真感觉这位贵人实在是将京里贵人们的水平都拉低了……

傅卫东说道:“这么看的话,对方是怕你进京?你进京会怎么样呢?倒伤到谁的利益?”

“我进京……”王怡真也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我进京首先会将当初肖婉儿遗书失踪的事情,捅出来,那么拿了那些遗书的人会被查。”比如小五。可是她能影响小五什么?小五要是不乱蹦出来联系吴平安,她连书都找不到呢,小五怕她吗?感觉小五是玩她才是真的……

“第二,查到了一定程度,会查到我的身份,然后发现自己的亲爹可能是皇帝……这个……会对谁有影响吗?”她若是个儿子,说不定还有点可怕,可是一个女儿,影响不到谁吧?前朝根本不会因为一个私生女有什么变化,后宫……启圣帝的后宫里有过宫斗吗?就他那性冷淡,别说是情敌的女儿了,怕是情敌来了娘娘们都会淡定。

“第三……第三……”王怡真想道:“还有什么呢?还有谁会害怕我进京?我进了京之后会查到什么?查到书?查到我亲爹不是我爹?我弟不是我弟,查到……我母亲的死。”王怡真一字一句的说道:“害死我母亲的人……会怕我查。”

也就是说,伪叛军背后的贵人,就是害死了肖婉儿的人?是了……肖婉儿的那宝物……不是还没有找到么?

一个害死了肖婉儿并抢了她宝物的人?

566 “贵人”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她还能适当脑洞一下,可是当她考虑到这种可能的时候,她反而思绪混乱的想不到任何东西了。

其实肖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大家都似乎是在猜测她该是被人所害,每一个爱她的人,都不肯相信她会在那样美好的年华死去,但其实并没有哪一种猜测,支持她是被人害的。这可能是最直接的一次,让人不禁猜想,肖婉儿,是被人害了的吧?当然,这其实也一样是猜测,可是……王怡真真的想不出别的可能。

肖婉儿留下的东西太多了,无尽的知识、还有一份藏储这知识的宝物,这世上,任谁听来,如果觉得王怡真是她的继承人,都该是像诸位亲王一样,讨好她才对的。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不是想拉拢她而是想对付她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这位“贵人”,知道王怡真的存在很得启圣帝的看中。启圣帝可以让女儿一生在乡野为生,但却绝不会允许她被人杀掉。

而这位“贵人”又很怕王怡真的存在,因为王怡真一旦回京,就有可能牵出肖婉儿的死因……可能还会找出肖婉儿的宝物。

这位贵人即不关心知识也不关心宝物,只想要王怡真消失。可是他不能容忍王怡真在京中蹦跶,也不能直接出手对付她。

所以从王怡真传出要回京的消息时,这位贵人就在暗中组局,让丁午在鲁地组建伪叛军,散布王怡真身带藏宝图的消息,而京城这边,则通过山耀祖之事,控制山望山一步一步的引他们入圈套。

也就是说,贵人其实就在她的身边,从以前开始,就能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王怡真写信进京给王家,这事贵人立刻就知道了。

丁午本来是肖家的儿子,连养父陶然都不知道的事,贵人也晓得。

山耀祖的事,只是突发,若当时换另一个人,那就不需要山望山出场了,可是贵人在事发之后,马上就想到了连环套的计划。

这位贵人每一招每一式,都甚于对王怡真的实时了解,王怡真这边有一点变化,贵人都能及时调整战略布局,而且用的人,全是对王怡真有恨的人,像丁午、是来自于毁家夺产之仇、而山望山、则是杀子之仇,两者都同王怡真有仇,丁午的谣言也好、山望山的围攻也好,简直……任是谁杀了王怡真,也合情合理,大家查下去,也只会感叹一句“上代恩怨”怎么都联系不到贵人的手上,这可真是好算计啊。

一想到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背后阴灵一样的“贵人”,王怡真这还是入京之后,第一次的有点背后发冷的后怕,所以这位贵人,到底是谁呢?但不论是谁吧?一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吧。

“丁午……他就说了这些?”王怡真问道。丁午招供说不知道贵人的身份,可是他是现在所知的最早的加入伪叛军的人,同贵人相处的时间也长,难道就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至少,晋王就说了这些,别的就算是有,也得他愿意提供给我才行啊。”傅卫东说道:“不过之前丁午讲过,贵人所有的指示,都是通过使者以书面指示的方式给他的,所以他是很可能真的不知道对方身份的。而且就算是伪叛军里面,互相也并不通气,只按代号联络,因着伪叛军是为了你而集结,所以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同你有仇,他说之前同他一起在鲁地活动的是一个女子,代号是迎春,一直到他同山望山汇合,他都还当山望山就是迎春呢。咦?三儿你怎么啦,这脸色可够难看的?”傅卫东问道。

“……”王怡真还想问怎么了呢?她脸色能不难看吗?

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叫迎春……

傅卫东今天刚回来,金环的事情,王怪真还来不及同他讲,但是……

若按丁午说,半年前,有贵人找上门来,因为王怡真还活着,而且还要进京一事,组织了这么一个伪叛军组织,专门找同肖婉儿有仇的人,来对付她。

那么同样的时间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突然性情大变,背叛了王怡真。

就是如今叫迎春,曾经叫金环的女孩子。

金环也同伪叛军有关,也是半年前,突然离开,莫非……她也同王怡真有仇吗?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我记得……金环是你送来的孩子吧?”王怡真突然说道:“你知道她的家世吗?”

“啊???”傅卫东被问的莫名其妙。王怡真才得着空,将杨显忠今天带来的金环的事情讲了一遍。

傅卫东真的是也吓了一跳。

“是我送的没错,可是我那一批送了那么多孩子,我哪知道谁是谁啊?能查的我都查了,能送的我也送回了,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我的活啊,我又不是官府?”

金环是傅卫东送到王怡真那里的。

王怡真边的女孩子们,基本就是二个来源,就乡里扔掉不要的孩子,另一个,则还要从泰山姑子的兴盛说起。因为姑子兴盛,所以从业人员的需要就旺盛,但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注定了,谁家生的女儿,真的是宁可扔掉杀掉,也不会自己往姑子庙里卖,因为扔个孩子,大家都还可以理解,穷吧,女儿养多了就养不起儿子了,可是你卖进姑子庙里,那可是伤风败俗。

再加上鲁地多贼匪,因此,拐孩子什么的,也挺多的。特别是……长相漂亮的女孩子,最受欢迎。

傅卫东一向算是鲁地中难得的侠盗,他这么多年,还混得这么穷,一大原因,也是因为他总是开展没有收入的业务,比如说,打击拐卖人口组织。

黑道上的消息,总也还是黑道上传的最快,傅卫东若是听到了哪里有贩卖人口的消息,就算是没有收入,也会去阻止的。

金环就是在一次打拐行动中被带回来的女孩。

567 处处皆有疑

金环银环之所以名字相似,就是因为她们是一批送来的,而她们会一批送来,当然不是因为她们父母约好了一起遗弃女儿,而是因为,她们是那一次傅卫东从拐子手里救人之后,唯一打听不着家世来历的两个女孩。她们都是拐子在路上顺路拐的,甚至拐子发现了金环的时候,她自己都是走丢了在路边哭的状态。也就是说。连拐子都说不清她是哪里来的孩子,这叫傅卫东往哪里去查?

说起来,王怡真第一次见着金环的时候,她身上穿戴的衣服还是很不错的料子,很柔很软,那小衣服后来被王怡真拿去给蓉蓉改了尿布,金环发现蓉蓉开心尿着自己衣服的时候,哭的晕天黑地的,王怡真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挑了出来、因为有绣花而不能当尿布的那几块,给了金环权当个安慰。

是……因为尿布结的仇吗?

王怡真那时候真的是没有多想,她前世从体队退出后,先是当游泳课老师、又做健身教练,可是这些行当都是吃青春饭的,今天在这里就业,明天就调到了那个馆里,普通男人根本不敢娶她这样的女子,工作状态不稳定,要是带上几个男学员还容易被男朋友误会,因此王怡真沦落到快30岁的时候,考出教师证来,进了幼儿园,才算是将工作状态稳定了下来。

本来想着工作稳定就可以找男朋友了,可是在带娃的过程中,王怡真实实在在的发现,娃比男人好爱多了,即不会要求你成熟内敛的同时性感迷人,也不会要求你温柔体贴之余娇俏可爱、更不会要求你一边有稳定的工作,朝九晚五,一边还得饱含着激情面对一切……大约这个世上确实有人可以同时做到,但王怡真真的达不到标准,娃们就简单多了,做为一个体育老师,王怡真只要带着娃各种跑跳活动,就会很受欢迎,甚至有时候,她都可以代班语文老师,那在孩子们的心里,是绝对能文能武能打的明星教师啊,不客气的说,放下豪言以后要娶老师的小男生可不是一个两个。

几年的幼儿园教师生活下来,王怡真实在无法对6岁以下的小娃娃置之不理,她那时候更是第一次带蓉蓉这种小婴儿,那简直了……要星星不给月亮,当时最好的布料,都给蓉蓉当尿布了。

所以……是衣服的仇吗?

看金环当时的打扮,大约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恨她毁了衣服……毁了她找家的途径?

可是……当时傅卫东也是很努力再打听的了,也打听不到金环的家,所以有没有那件衣服,都也回不去了吧?

更何况……更何况金环也不可能之前不记恨王怡真,突然就半年前恨起她来了啊……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这次倒是有了线索,线索也没有断,可是……总感觉还不如没有线索呢。没有这样的线索,王怡真便一心的坚信金环是被人陷害的,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有了这样的线索……她一手养大的妹妹,倒成了她的仇人。

傅卫东看她有点消沉,也不敢再提金环的事了,转口说起了别了事。

“韩家,我看那状态,是打算要跟着晋王的了,说起来这次捉拿丁午的事情还多亏了晋王,感觉晋王应该不会是贵人吧?可是这谁又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就是贼喊捉贼呢?”傅卫东说到。

金环是好是坏,说到底还是那贵人居中挑拨,更何况那人还极有可能是肖婉儿杀人夺宝的凶手……王怡真有什么劲也该先在他身上使啊。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没有错。说来,这京中的贵人们,每个人都是很可疑的。”

当年肖婉儿儿布下迷阵,这京中的人,都当她亲生的孩子已经失踪了,跟着惠心的孩子,该是顶着王怡真名字的吉帆。这个时候,谁向王怡真动手,谁就可疑,就会引起启圣帝的注意,因此这么多年能相安无事。

可是王怡真一说要回京,这边就慌了,又是组建伪叛军,又是设局害她,也就是说,这贵人至少能满足3个条件。

1.这贵人一定在启圣帝的身边,知道启圣帝的心思、喜好,只有这样,他才会不敢对王怡真直接动手。

2.这贵人一定是知道当年肖婉儿之事的,他早就随时掌握着王怡真的动态,一有风吹草动,就出手。

而第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位贵人想直接要王怡真的命……他并不怕王怡真死后,拿不到宝物,也就是说,这位贵人可能手上就有宝物、知道王怡真可以直接杀了没关系,也可能……不需要宝物。

太子……

太子是这诸位亲王中,唯一一位,不用宝物选定也能继位的。

而李皇后,则是当年的事情中,曾同肖婉儿反目,并且最有可能杀她的人。

而太子妃……如今无论是金环还是山耀祖,都同她有关。

对了,她的身边,至今还住着一个能跟太子妃扯上有关系的孟小楼呢。

太子妃就是幕后贵人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将自己的答案讲出来,傅卫东却突然说道:“所以,你说,这幕后的贵人是不是晋王?”

“咳……”差点呛到口水,这很明显是太子啊?怎么会是晋王?

“因为……照着这样想下去,太子就很可疑嘛……”傅卫东说道。“咱们别的也不说,你觉得太子妃是这么蠢的人?她这几乎就是把所有的条件摆出来了啊,生怕你不怀疑她?这么反过来一想,这次的事情,晋王出力不少啊,查到丁午的是他,口供也是他说的,还有啊,杜大哥好歹算是他的人,山望山呢?虽然儿子死是意外,但主子正好用得上,也是表功的时候,毕竟儿子什么的可以再生啊,当时若不是李奇石,山望山你敢杀他?他手上这样那样的线索,你能不留他?他要再一说二说的,线索都在太子那边,你不得跟太子翻脸?到时候觉得晋王好,再将宝物给了他呢?我觉得吧,这说不定是晋王的以退为敬。”

这还反过来一想,那要这么反着想,晋王之外的其它诸王也都可疑啊,谁不想看王怡真同太子翻脸,再以退为敬拿到宝物啊……

568 无人不可疑

看王怡真的一脸不以为意,傅卫东严肃道:“三儿,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被伤的人不是山耀祖,还会发生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贵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你吧?你说自打你进京之后,你身边呆的最久的是谁?”

王怡真想了想,弟妹们之外,好像……是李兰兰啊,傅卫东是想说,李兰兰就是她身边的监视者吗?

“你再想想,山耀祖的父亲是山望山,是谁砍了小的,惹来了老的?换了别个父亲,还能惹出六寨围攻这么大的阵仗吗?”砍人的是李奕城,这是暗指,李奕城专门挑了山耀祖来砍吗?确实,若这次死的那个人不是山耀祖,那么山望山的后续也就没有了,可是……

“韩家是武将一系,一直偏向晋王,李兰兰那姐弟,怎么就在你初入京的时候这么正巧同你要好啊,她们是不是晋王同韩家通气派来监视你的?你再想想,你一向同太子交好,李家姐弟的事,来来回回,是不是挑着你同太子做对?”

所以呢?李兰兰为就了不让她同太子要好,把自己给嫁成小妾了?李奕城还得为着引发山望山之事,差点被山望山砍死?这得精神上多大的毛病啊。

看着王怡真用看二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回他,傅卫东挠着头说道:“我不是说她们就像我指的一样的可疑,我的意思是……怎么说呢?这京城中人人都藏得深,浮在面上的人,不一定就是真凶,潜的最深的人,也不一定就心怀恶意,我是说吧,你不要太相信别的人,说到底,这世上唯一能信的人,不就是自己吗?也不对,自己也是能骗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自欺欺人这个词呢?”

“师傅你……”王怡真震惊的说道:“你竟然偶尔还能说说人话……”

傅卫东气的哼哼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师傅我又不是没有从京里呆过,这里的人啊……都是披着人皮的精怪,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人骗了、被人坑了,你啊……你说你当初为什么非要来京里,要不是为了你,我是怎么也不想再回京的。”

“是是是……”王怡真点头道,她自然也为此而感谢傅卫东,要不是傅卫东带着人来帮忙,她一个人带着几个弟妹,得人手不足到什么程度,不过就算是现在,她也是严重的人手不足呢。“这不是事情太多了吗?忙不过来嘛,得这事完结了,咱们就回乡,反正山头都买了下来,回去种地种树去。”可是这事要到一种什么程度才算完呢?王怡真也不好说。本来只是想拿到肖婉儿的遗产就走,现在这兜兜转转的,感觉能保住命离开就不错似的。

“到时候一片山头够不够啊?”傅卫东也顺着王怡真的思路,为难道:“本来只有青云的兄弟,如今又加了汶边的,还有黑水的人马,是不是该再买一片山头?”

而王怡真则顺着傅卫东的思路说道:“是了,我们现在有青云、汶边、黑水三家的人手了,汶边本来就不是外人,黑水这边还不太信得过,但至少可以用,这可真的是太好了,我之前还在想怎么在京中排布人手呢,兰兰那边人数有些少,献国公府也不能没有人手巡逻守护,还有念园那边,尼师们也不能不管,再加上奕城身边的侍卫的人选,当然,最主要是现在需要人去找金环……”

傅卫东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李家姐弟那边添人还得我来出?你当初不是同我说的是假订亲的么?现在两个人都快住到一堆了。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脸面都不要……我不管这事,我的人就是我的人,青云的兄弟是我的老本,快让你全玩给李家了,我还要的呢。你自己想贴补夫家,你拿你的人去用。”

“什么叫贴补夫家,这让战略合作……”王怡真怒道。李兰兰是朋友,她无法坐视不理,李奕城养了这么久,跟自家娃也没什么区别了,更何况他最近还让人给打了,她不心疼的吗?而且李奕年那么个渣渣,出门身边都跟十好几个侍卫,自己家好说是国公府,人少了不掉架的吗?

因此王怪真也劝道:“咱师徒分什么你我啊?你的不早晚是我的?你也不想想,你一共就三个徒弟,又没有办法结婚生娃,除了我你指望谁养老送终呢。”

傅卫东一共就三个徒弟。

大徒弟叫樊驰海,当初刚一学成,就脱离了他,自己开宗立派去了,也不知道如今在哪省哪道哪个山头混江湖,平日里年节偶尔会派个人来问侯下,反正是没正经来往过的,师徒情份很淡。二徒弟叫原其雨,为人本份,身世清白,当初被傅卫东救过一家的性命,便拿他当武馆师傅,这儿子是送来纯学艺的,学艺的时候,那家给儿子在府衙里补了个捕快的职务,倒成了官身,日常里有时候会同傅卫东就江湖道上的事互通下有无,傅卫东拿原其雨的消息避官府追捕,原其雨拿傅卫东的消息捕江洋大盗,偶尔傅卫东抓了人不好出面,还让原其雨拿去领功讨赏,一个升官一个反财,感情倒不错,原其雨时不时就来聚一头,可是傅卫东的身份靠不上他啊,人家还有自已父母呢。

第三号徒弟就是王怡真了,这可是傅卫东打小看着长大的,两个人三观相似、价值观相符、王怡真这边没有父母,虽然嘴里嫌弃他的很,可是早将他视做父亲看的,王怡真这护短,护里子,又不是只针对一群小的,在她的心里,傅卫东也是她的老的啊,因此两个人相处的久了,同亲父女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王怡真虽然知道傅卫东小气,她也不是贪傅卫东那点东西,可是她也真心的觉得,傅卫东这一生也不可能有亲生子女了,既然养老是她的责任,那傅卫东那点子家产,也给她就是了。

“等下?”傅卫东目瞪口呆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娶妻?无法生子?”他不娶不生是一回事,被人说“不能”那是另一回事啊?

“因为……你不是喜欢男人?”暗恋人家天雷山杜大当家好多年那种?

569 闲聊

傅卫东这次是真的吐血……“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我以前那是飘泊不定,以后要是能定下来,我当然可以娶妻生子。”

“这样……”王怡真有些吃惊,心情也有些复杂。这跟听到王仕连要去妓馆不同,听傅卫东说要娶妻,多少还是有点那种“爹你有了我不够吗别找后妈了”的感觉。“那……那你喜欢个啥样的姑娘啊?”她要不要帮着留意着点,虽然感觉她并不需要一个师娘,但如果傅卫东真有这个打算,她也是支持的啦,她不是那种不许长辈再婚的女儿,可是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嫁进来,又总觉得不太让人高兴,并且就算是她这半个女儿,也觉得傅卫东不是很靠谱的结婚对象,年纪又大了,要是非要娶个小姑娘啥的,总觉得有点坑人,师娘比她年纪还小的话,相处起来会有非常多的不自在吧。“可惜了银月姨娘……”王怡真有点泄气的说道:“本来她倒是个好人选。”年纪合适,人也温和,还算熟悉,没什么野心和本事,娶回家去照顾家庭,相处起来该还不错,可是银月姨娘却是心有所属的了……但她这手边,又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真是让人烦恼。

傅卫东内心的血吐的都快干涸了。

“这种时候,这个是重点吗?”

朝观海的汶边寨怎么安置、黑水的曲志怎么拉拢敲打,不都是问题吗?

王怡真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同自家师傅的婚姻大事相比,很明显新加入人员的食宿安排更重要啊,王怡真将“老来得子”的话题回溯了一下,便点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青云的人现在不给我,那汶边和黑水的人手得给我。”她真的很缺人用。

“行……吧”傅卫东同意了,“反正青云住不下太多的人,早晚还是要分到献国公府这边。”

结果两个人用了十分钟讨论傅卫东一点影子也没有的“娶妻生子”计划,真正的安排人手的大事,只一句话就说完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傅卫东带来的只是丁午最初的口供,后续是否有问出别的什么来,还需要王怡真再找晋王去问。一是傅卫东没有资格同晋王对接,二是这也是晋王诱着王怡真同他交好的条件。

另外汶边的朝观海也一起进了京,他的职位待遇得王怡真来定,还有朝小娇现在的情况,也得王怡真做解释,另外黑水的曲志既然要给了王怡真,那以后也是献国公府的人,他的那些兄弟,同傅、朝两个寨子里的兄弟性子不一样,能不能信任,能不能信用,就看王怡真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得她亲自见见。

这么排起来,王怡真忙的不可开交,而且傅卫东也没有兴趣再讨论“娶妻生子”的话题了,便先离开了。

王怡真让兄弟送了他出去,自己招了蓉蓉同一直等着她的申大娘,这整个国公府如今一共就她同蓉蓉两个女孩子,也只能亲自送申大娘了。

竟然是国公夫人给自己带路,申大娘也是受宠若惊到不行,再一打听说是因为献国公府中还没有下人,特别是女性的侍婢,申大娘整个人神情都亮堂了。她虽然在京中待得久,但到底是个普通大娘,之前在济宁伯府住的已经是见识到了富贵生活,如今进了这献国公府,更是让扑面而来的世家气势震憾的合不上嘴巴,不停的说道:“这可真是富贵啊,平安能在这里值岗,可真是我们老吴家祖上冒了青烟,这也多亏得夫人常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京啊?叫我想着,等给他办了婚事,他们夫妻两个就在内宅外院里给侍奉夫人,也有个照应,不过这府里确实人少,夫人还要不要针线上的人手,我一个寡妇,也没个媳妇孙子,自己在家也没意思,夫人要不嫌弃我手艺差,我多给夫人做几件衣服啊?”申大娘眼看着王怡真好说话,府里又缺人,也是算的细细的,这个时候能进门的,都要挺大责任,做管事,她想着王怡真对银月姨娘可真够好的,一个妾室都能同意她再嫁,那自然她身边的丫环也是

申大娘这个人,倒不认生,嘴皮子也利索,她在的地方,不冷场,王怡真还挺喜欢这样的人,一股子熟悉的乡村大姨即视感,也笑道:“倒也可以,只是银月嫁人之前,这府里的人还是少些的好,等着她嫁了,再进人不迟。”银月姨娘已经不是她的心腹了,与银月姨娘有关的人,她也不会留,此时将新人弄进来,万一接触过银月姨娘再被拉拢了去怎么办?

不过吴平安到底是小五的侄子,申大娘在王怡真手上也算是个人质,她没打算放人离开,那么等到了银月姨娘嫁掉之后,再让她进府做针线也没什么不可以。

申大娘得了她这一句话,想着自己一家子也算是攀上了好主子,立刻又捧王怡真道:“我就知道夫人心善,银月姑娘能碰上夫人这样的主子,也是个有福的,看她独守着空房,还给她又谋了一桩好亲事,要我说这才是好出路,虽然说济宁伯府也是富贵窝,正清少爷还是她一手带大,可是这女人哪,再怎么锦衣玉食的,也得有个自己的小窝,身边有个男人知冷痛暖的,再生个一男半女,否则若不能自己生儿育女,终究还是不完整啊。”

这世道,似乎女人的全部价值就是嫁人生孩子,虽然这观点王怡真不是很赞同,但也明白是这个世道上普遍认同的主流观点了,不过让她吃惊的是,申大娘竟然总共不觉得妾室再嫁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要知道,这世道对于再嫁之妇,也并不友好啊。

关于这一点,申大娘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道对女子总有些不公平,说什么女子再嫁是失德,男人们这么说,那些有夫有娘的女人们也要这么说,不过是事不关已说些闲话罢了,她们怎么晓得女人家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苦处。又要做工、又要带娃,家里家外男人女人的工作一个人操持,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但凡能有个人在身边帮一把,也能歇一口气。”言语间很是羡慕。

王怡真想起来申大娘从小一个人带着吴平安到大,便点了点头,果然是受过苦难的人,才了解别人的苦难,申大娘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这性情倒是真的不错。

570 自首从宽

等到了银月姨娘的房间,申大娘也是极为爽快的将想要求娶的事情说了,银月姨娘便问身边的丫环是什么意思,那丫环也被申大娘一张巧嘴说的心动不已,与其跟着银月姨娘嫁到乡下,找个农夫匹配,当然是嫁给国公府的侍卫要好些了,这事竟然也就定下来了。

本来依着申大娘,她已经认了路,不敢让王怡真再送,她同银月姨娘说会子话,自己走就行的。

不过王怡真现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银月是个什么来历路数,因此并不想有人同她多接触,便直接给了申大娘20两银子,算作是她这个当主子出的嫁妆,让申大娘今天就将侍女领走。

“陶庄头已经到了,今天晚上银月……姑娘便要嫁走了,你们既然婚事说定了,就也算是一家人了,赶日不如撞日,有些东西就先置办起来吧。”王怡真明着要将这侍女立刻就赶走,省得银月姨娘再拜托她出去传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银月姨娘看得懂这意思,也只能苦笑着取了身契,又将自己一些旧的首饰分了几件,主仆两个哭了一场分别了,让申大娘当场就领出了府。

王怡真这算是将府里的事都料理好了,吩咐好兄弟们看守好人,才带了蓉蓉坐车,去往青云武馆。

只是在车上,蓉蓉突然说道:“姐姐,申大娘人很好的。”

脾气爽快、性情利落,也有慈悲人,当初蓉蓉寄放在银月姨娘那边,她喜欢小孩子,还特意指导蓉蓉针线呢,蓉蓉那针线,就连王怡真都放弃了,但申大娘一直很在耐心的教她,因此很得蓉蓉的喜欢。

“啊,人是不错。”王怡真也点头,对于这一点表示认可。

蓉蓉又说:“你之前让我带着申大娘在外面等,我就让她也同我一起藏在树后面,师傅进来的时候她看着人了,后来师傅进了层,她向我打听来着。”

车子一晃,王怡真却挺住了……

“她……她打听师傅来着?”

“嗯。”蓉蓉点头,说道。

蓉蓉为了要守门,一向找地方藏着,王怡真让她带着申大娘,她就让申大娘同她一起藏在树后了,申大娘还以为是因为进来的是男子,她们要避开,一点也没多问的跟着藏了,因此傅卫东进屋路过那地,她们见着了傅卫东,傅卫东可没看见蓉蓉和申大娘,那之后,申大娘找蓉蓉打听来,看她一脸的兴奋,问的是傅卫东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士多大年纪,同王怡真是个什么关系。只是打听了几句,蓉蓉也答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一脸的失落,也就没有再问。

“她……对了,她刚才是说什么了?”王怡真吃惊的嘴都张成了O型,“她是不是说来,一个女人过得很苦,还是得有个男人在身边知冷痛热的才行?”之前王怡真听着,还以为她是了解银月姨娘的苦处,想到了自己,结果是……这是暗示吗?想给她做师娘?

蓉蓉作为哨探,耳力自然比别人要好,她能耳听八方,王怡真同傅卫东在屋子里说的,她自然也听见了。

这边傅卫东想“娶妻生子”,那边申大娘还不住的打听傅卫东……

蓉蓉觉得,两边的长辈她都喜欢,这要在乡下,正好能凑一对……

王怡真已经无话可说了。感觉她来京城到现在,出成绩的行动,除了上次查可儿的案子,大约就是给人做媒了,银月这边还没嫁,是就马上又要成一对吗?

不过……申大娘还真的是好人选。王怡真想着,她甚至可以拿这件事,试探吴平安,就威胁他,说你要再联系不上你叔,我就把你妈嫁掉……之类的,当然,也就是想想,现在还是正事为主吧。

韩观海和曲志如今都被安排在青云,这大白天的,兄弟们席地而坐地方倒还够用,可是一旦到了晚上,都不能都打坐睡吧,因此今天就得将汶边、黑水两寨的人员食宿搞定。本来王怡真带个口信,让两拨人自行前来就可以了,但是因为汶边这边,朝观海也来了,王怡真可没这胆量当人家是下属来指挥。别的不说,山望山那事,最后被证实是她同李奕城惹出来的,这就够她对不起朝观海的,更何况如今朝小娇在她身边,不但名份上沦落成了妾室,两天的时间换了两个丈夫了,她都想向朝观海下跪了。

到了青云又是一阵江湖上的场面话。

朝观海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与傅卫东投契,带的人,心性也都算正派。黑水的曲志却并不是他们这一路人,曲志在鲁地,也是一个滑头似的人物,看六寨被晋王追剿,只他一个人趁机投降就知道,是个墙头草似的人,也没什么骨气,但这个人能墙头草,那看人待物分析识局的眼光还是有的,无论什么环境里总能让自己倒向一条生路,因此他手下的人,小偷小摸不断,大奸大恶倒也没有,王怡真如今正在用人的时候,黑水的这些人,倒正好能放出去打听京城的消息,去寻金环,说起来也是雪中送炭了。

因此黑水的人,王怡真都安排在了念园,却是将曲志带进了献国公府,这些人初入京城,首领被抓在她身边,也就只能是听话听命了,至于曲志,倒也还处是好安排,汶边的人分给他一队,让他作个侍卫头领,薪资给足,住宿饮食都跟着朝观海同等级,即保证了他的地位颜面,也让他一直处于汶边的看守范围中,他只要安份的做侍卫,那么生活上绝对比占山为王要好得多。

关于这一点,曲志倒也真是个聪明人,早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汶边寨一样得信任,因此王怡真怎么安排怎么听令,对于他衣食住行上同朝观海一个等级,成为了献国公府两大侍卫头领的事情,曲志甚至都有点受宠若惊,还主动的要求将自己的等级降一降,意思是以朝观海为首,不过这种江湖上的推托王怡真也没信他的,反正明面上的待遇都一样,余下朝观海要是多了什么,那都是朝小娇孝敬的,王怡真半点不知道。

安排了曲志,用过了饭,王怡真才将朝观海请到了议事厅,万年不变的蓉蓉安排上,就可以密谈了。

本着自首从宽的原则,王怡真先把朝小娇那事给招供了。

571 朝观海的担心

当初带人走的时候,说好嫁人的事全包在她身上,结果给人家女儿安排成了妾……还两次……王怡真觉得朝观海打死她都可以理解,不过她既然敢招供,当然也是有后手的。

“朝叔,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身边的心腹、亲信、连同继母、弟妹,全是人家安排在身边的探子,我只有二姐能信任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二姐,事成之后,要我以死赎罪也在所不辞,可是我母亲的仇不能不报,朝叔,你就看在我从小父母……不对,没有母亲的份上,让我多活几天吧,等到母亲的大仇报了,要杀要剐,就等朝叔你一句话了。”

先带罪自首,再悲情求活。当初王怡真发现自己可能不是王怡真时,对启圣帝也用过这招。

不论内里如何,王怡真外表到底是17岁的年轻小姑娘,虽然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这一点,但是一个从小失去了母亲、坚强的、坚定的小姑娘一心要找出母亲死亡的真相,这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妥妥的女主剧本,朝观海多少年在江湖上闯荡,看尽了人性,自然便觉得真心真性最难得,王怡真自觉得她这招用出来,朝观海可能把朝小娇直接送她……

果然朝观海是满眼的同情,点头道:“好孩子,朝叔明白,你是个命苦的,你身边没有能信任的人,小娇这孩子虽然娇气,可是到底是有义气,你觉得她好,你就留在身边吧。”

“啊……谢谢朝叔。”真送她了?

而且怎么感觉朝观海比起被坑了一把的朝小娇来,更关心她呢?朝小娇以后的未来婚嫁问题,朝观海都没有再问,反而就着这婚嫁之事,细细的问了王怡真半天。比如王怡真是因为什么原因许给了谁?怎么还未嫁人就人称夫人一类的。

说来朝观海也算是看着王怡真长大的长辈,之前在陶家,外人称王怡真夫人,朝观海只当她在京城嫁了人,可是路上同韩家一起走,忠信侯韩同欣赏傅卫东同朝观海的脾气,拉着他们说要一起给李奕城同王怡真办个盛大的婚事,朝观海才知道王怡真还没有嫁人。

总感觉这届年轻人的想法,他们这些老东西越来越不懂了,没嫁人怎么就夫妻相称了呢?

对此,王怡真也只能表示新潮的不是她,而是她私下里的爹,当然,当初也确实是她坚持要嫁,但也没想到人家都不用上车,直接就给预订了车票啊。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未嫁之身?”朝观海再次确认道。

“啊,是还未嫁,不过……嫁也是早晚的事啊。”李奕城年中满了15岁,两个人商量着就要成婚的。

韩观海一听,眉毛都打结了:“这婚事可还有反悔的余地?”

王怡真愣了下:“没有……吧?”这都是什么问题,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前世,过年回老家一般。长辈看不上你现在的男朋友,觉得不好,委婉的暗示你换个……那意思。

王怡真就不明白了,李奕城这娃很好啊,虽然不机灵,但胜在听话,言行三观都很正,难得的是相对于这世上的大多数的男子来,是对女性很尊重的。为什么长辈们都不喜欢他呢?王怡真觉得,可能是朝观海是贼,便看李奕城这官面上的人物不顺眼。

“朝叔。阿城虽然是勋贵之子,但他很好的。”王怡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李奕城解释下:“他从来不仗势欺人,也不曾鱼肉百姓,反而见义勇为、抱打不平,替穷苦人撑腰,一腔的热血和孤勇,就算是我们江湖道上,能比得上他义勇的男儿也是少,你不要因为人家是官身,在江湖上没有名号,就歧视人家嘛。”

虽然说其实是可以反悔,可是她为什么要反悔呢?

首先,她只要人还需要在京城立足,以她的身世,早晚得嫁,所有的人都盯着她身后的启圣帝的圣宠,以及肖婉儿的嫁妆,她要不嫁李奕城,那得惹来多少明里暗里的桃花劫,都不好说。

其次,她同李奕城的婚事,还是启圣帝赐婚,若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也很难解除,这可不是什么“八字不合”就能解决的事,非得一个人出了天大的过错才能拿出来说,到时候,解了婚事,两家估计也同翻脸差不多了,哪怕彼此心知肚明,明面上也再不能往来,要她不理会李兰兰同李奕城,断掉往来,也实在作不到。

第三,还有个钱财的分配问题,献国公府是启圣帝赐给了她的,可是到底是托在了李奕城这献国公的身上,还有帝给她的物件俸禄,不结婚就落不到实处,还有她那些添妆,不结婚要不要还?她可都拿来用了不少。

结婚实是在利大于弊,甚至是百利而无一害,李奕城这娃多乖啊,两个人假结婚,内外院关上门了各过各的日子。

他要是喜欢上了谁,娶回来做小就是了,也就名份上差点,生了孩子还有她这位孤儿园老院长养着,她要是喜欢上谁……虽然总感觉不太可能,前世她可是拖到了30还未嫁,但如果真有这怀况,到时候献国公府的房子就给了李奕城,其它的家具什么的叫阿城给她折现,首饰衣服先快递回鲁地,她再找个游玩的机会往河里一跳,假死脱身很方便。

她早就打算好了,所以这婚,是一定得结的。先把钱财名正言顺的搞到手,才好变卖啊。

因此对于朝观海的担心,她是一点不担心的,还反过来安慰道:“朝叔,日久见人心,你同阿城相处的多了,自然便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只是她这么说,朝观海更担心了……

“是啊……日久见人心……”朝观海叹着气说道:“可是这嫁人如同女子第二次投胎,若是能在婚前看得清了,总比婚后再见人心要来得好吧。”

“……朝叔?朝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怡真怎么觉得,朝观海这是话里有话呢?

李奕城怎么了?朝观海这话的,就好像……若是日久见人心,李奕城不值得托付一样?

“嗯……那孩子……看着倒没什么……”朝观海为难道。他一向不说谎,李奕城他都没见过几次,他哪里知道好不好的,但是……

“他同韩家不是亲戚关系吗?”朝观海说道:“那个韩家……不可信。”

572 韩家不可信

朝观海说……韩家不可信。

“我同你师傅汇同晋王的大军一同行动,是为了要替我的兄弟们报仇。”朝观海说道。

匪首山望山虽然虽然是死了,但是在朝观海的眼中,六寨之中,哪里有无辜之人,更何况就算是其它五个寨子的人没有动手,山望山带来的20多号人,总归不会清白吧?

之前山望山死了,他身边的人便跟随到了李奇志的身后那个疑似丁午的年轻人身边,看着,山望山该是同那个年轻人合谋,可是朝观海可没有忘,那年轻人,是李奇志带了来的,还同他交谈甚密,因此晋王大军将六寨围到了天宝山时,朝观海一马当先,同傅卫东一起,仗着山贼能跑山路,带着人就向李奇志那边的阵营冲击。

李奇志在江湖绿林道上也算是个狠角色,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正向相抗,反而被朝观海的队伍一冲,便向侧边败走突围。朝观海一开始紧追不舍,可是很快的,李奇志的队伍,便分成了两部分向两侧突围。一边是大部队,向一个方向走加速疾行,一边却是向另一个方向,潜踪匿行。

晋王大军既然是围山,那自然处处埋伏,说起来这两边只要碰到了包围圈,那一定是都逃不掉,但是山贼惯于在山中流窜,一般的军队又不熟知方向,若是不仔细,很可能就会被大部队冲击突围所吸引目光,而让小部队逃掉。

也幸好朝观海的队伍一样是山贼,才能及时发现这两边分队,朝观海判断,对方的大部队既然要搞突围,吸引火力,那么小股潜行的人中,一定有贼首,于是朝观海便弃了大队,跟上了那个单分出来的小队。

果然如朝观海所料,那吸引火力的大部队,一头撞进了韩家驻守的包围圈,两边热火朝天的打了起来,然后那小部队则藏在山中,可是若是没有被人留意到,或者还有逃掉的机会,既然已经被人给缀上,那多半也是跑不掉了,这一小股人,很快被朝观海给追上了。

朝观海本来以为,这里面该有李奇志呢,结果却没有想到,这小部队的领头人,竟然是丁午。而且他身边带的,还不是山望山那20多个人,反而是险石滩的人。两边这一碰面,对冲了几个回合,丁午这边就溃不成军了,因为朝观海这边是满腔仇愤,丁午那边却是临成组队,大约是李奇志派了自己的人去护着丁午,可惜了两边没什么交情,被朝观海这么一冲阵,丁午身边的人四散而逃,丁午顺顺当当的就落到了朝观海的手里,保护他的人,也被朝观海杀了个干净。

若是按着朝观海以前的性子,对丁午也绝对就是当场一刀杀了祭典兄弟了,不过朝观海这次没有急着动手,一来是丁午事涉叛国贼军,晋王那边需要等他的口供,朝观海能参与进来是晋王看王怡真的面子,朝观海若杀了人证,王怡真不好向晋王交待。二来也是因为丁午到底只是个中间连线的,朝观海主要找的,还是山望山余党在何处。

因此他抓着了丁午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将刀架在了丁午的脖子上,逼问他汶边寨那30多个兄弟是谁家出人杀的,山望山的人又去了哪里?

丁午一向是个生意人,哪里见识江湖上这种真枪真刀杀人的阵仗,那时候,也算是知无不言了,虽然吓的口齿有些不利索,但还是挑重点的向朝观海开脱自己。

据丁午说,他同山望山一样是叛国贼军中的一分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半年前加入了叛国贼军后,只是老实本分的在鲁地查王怡真的信息,这一次也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让他紧急到并州来,同山望山汇合,他才知道了山望山也是同伙的,王怡真身怀藏宝图的信息,他甚至都是听山望山对六寨的人说了,才知道的。也就是说,山望山才是并州这边的主事者,围攻陶家,杀汶边兄弟等主意和布局,都是他出的,丁午之所以能同李奇志搭上话,还是山望山的原因。

内容不多,反正丁午把自己撇的挺干净,一切都是山望山不好,是山望山的错。而在山望山死后,天雷那20多号人,一开始是暂时跟随了他的,但后来朝观海追了上来,李奇志逃的过程中,便说要用大部队火力吸引注意力,让小部分的人可以脱困,李奇志也算是大义凛然了,他不肯自己逃生,坚持要自己带着大部队同官府火并,而将求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因他这样的义薄云天,所以跟随着他的兄弟也都愿意同他同生共死,只少部分对他有外心、并不服他、又或者贪生怕死的人,站到了逃生小队中,因着丁午并非江湖人,李奇志便将他也放到了逃生小队,但山望山那20多人,李奇志却是全带上了的,其中倒也有人想进逃生小队,不过这小队带着生的希望,谁能进,得李奇志点头,最后山望山那拨人,都跟着李奇志走了。

将朝观海气了个半死,自己以为缀上了贼首,结果仇人还在那边英勇就义呢,朝观海便忙着向韩边那边跑,他跑的够快,说不定还能多杀几个,结果等到了韩家的埋伏圈,却发现韩家那边早打完了,大部队与大部队对冲,本应该是很胶着的吧,结果这战斗速度比他们这小队还快,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李奇志还从韩家的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不过还是有让朝观海安慰的地方,那就是山望山那20多个人,都被韩家给留下了尸首。

“朝老哥,我今天是丢了人了。”忠信侯韩同说道:“光想着要让兄弟们报仇,结果倒让李奇志给带着人跑了。”

朝观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两军对冲,韩同要给王怡真面子,追着天雷这些人打,结果被李奇志给逃掉了,说到底,这都是给朝观海报了仇,朝观海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可是终归仇人是死了,还连累了韩同失手,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满,少不得谢了一翻。他这边谢韩同,韩同也谢他,到底丁午没跑,任务也算是完成,两边谢来谢去了半天,感情倒更深了,然而朝观海心里,还是有哪里觉得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别扭。

一直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了,朝观海才想通了,别扭在哪里?

573 只有更坏

朝观海深耕鲁地多年,黑水、万岭两寨,早有来往,并州的东山、成元两寨,也都混过了脸熟,因为险石滩势力跨过两个州,他同身边的兄弟,也能认得出险石滩少数的人,而且鲁地的山贼同并州的山贼,衣服服饰口音说话、常用的武器马匹都不同,他也是老江湖,看一眼,是哪里的贼匪,也就有数了,横竖他不认识的人,就是山望山的余党。因此他才打了头阵,生怕这些人跑了。

可是韩家在京城多年,在军中多年,他家能分清楚两地贼匪细微的差异吗?

退一百步,就算是韩家能认出并州的山匪同鲁地的山匪不同,但险石滩同天雷寨的人有哪些,韩家也没有见过啊?

他家怎么就能够保证自己杀的,百分百就是天雷山的人呢?

若说是李奇志义薄云天,又要用那种“大部队引火,小部队潜踪”的办法让天雷诸人离开,那早前让天雷诸人跟着丁午一起走就是了,有什么必要到了两军对冲的地步,才让天雷诸人离开呢?

总不能是雷诸人也同样义薄云天,的拿自己20多条人命,给李奇志四五百人断后吧?

好,就算是天雷诸人自愿断后,那么韩家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留下断后的这20多人是天雷诸人,是朝观海要杀的仇人,还为了不跑掉一个,反倒放跑了李奇志呢?

总不能天雷的人留下前还要喊一句“我们天雷的英雄好汉全留下,一个不走,你们快逃吧?”

所以……

理论上,韩家的人该是无法分辨天雷贼匪的,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杀他疑似天雷的山贼,第一反应也该是叫朝观海或傅卫东来辨认是否是要杀的人,不可能自呜得意能请功一样,断定自己杀对了人,更不可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还亮给朝观海看。

也就是说……

朝观海半夜里一下子跳了起来。

天雷的人一个没跑,全都被韩家杀掉了,可是李奇志却带着自己四五百人,冲开了韩家的包围圈……韩同说,之所以让李奇志跑掉,是为了不让天雷的人跑掉,因此李奇志跑掉的原因,倒是韩家为了朝观海报仇了……

朝观海越是想,就越觉得这事不太对。

于是夜里就悄悄起来,带上了自己的几个老伙计,重新回了白天韩家伏击李奇志的地点上查看,也是那天夜里月亮正亮,伏击地点也只一片杂草,却是看的朝观海前后心的透气凉爽。按理说两边若是一边突围、一边伏杀,那该是两边脚印相对,将地上踩碾的凌乱不堪,再加上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惯例,越是乱的地方越该有斑驳血迹,可是那片草地上虽然人来人往踩上的脚印不少,但只是将草踩倒,全没有冲、划之痕,更无论血迹,倒是天雷诸人横尸体的地方是有血的,可是那血迹又太过于集中了,一片都在一处,莫非当时天雷这些人,是被人聚到了一起,全无反抗杀掉的不成?

暂不提当时天雷诸人是怎么死的,只说这里,韩家根本从未与李奇志起过冲突,倒像是天雷这些人被人杀了,李奇志带着人正大光明的走了似的。

韩家的人要不然,就是早知道、早认识了哪些是天雷的人。专盯着这些人杀,根本没有理会李奇志的人马。

要不然,就是有人将天雷的人指出来给他家知道了。那个人,想来除了李奇志,没有别人。

若是前者,即是说韩家同山望山相识,围攻陶家这一出,韩家根本不是无辜被汶边牵连,反而是这圈套中,有他家一步棋子。若是后者,那就是说,韩家同李奇志是一路人,他家要杀山望山,倒是杀人灭口了……

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不论是山望山还是李奇志,这圈套做出来,最终针对的都是王怡真。

韩家不论是同两个人中的谁有关系,他家对王怡真存的什么心,可真让人想来后怕。

朝观海当夜查完了能查的事情,心里有了数,之后便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晋王是不能说的,韩家早投了晋王,韩家的事到底是自家事,还是晋王府的事,都不好说。

而傅卫东,他也没说,这种事隔墙有耳,一旦走透了风声,他可只带着50多个兄弟,韩家的人则足有200,一个不小心,被韩家像围杀天雷余党一样围杀了汶边诸人,他怎么对得起跟着自己的兄弟,因此说了有危险,还多一个人操心,朝观海一直到见着了王怡真,才将这件事怀,讲给她知道。

“韩家一定瞒下了什么事情。”朝观海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千万小心,对他家,还有……绝不可轻易信任。”

“……”王怡真沉默不语。

这竟然已经是第三个人了……

自打从昨天夜里见到了王仕连,今天早上傅卫东,下午朝观海,这已经是第三人了,告诉她不要轻信身边的人。

她甚至都听得出来朝观话“还有……”之中包括的内容,怪不得朝观海一上来就问她的婚事。如果韩家有问题,那么同韩家走得极近的李奕城有没有问题?李兰兰有没有问题?

王怡真早就听杨显忠提起了,她的存在事关肖婉儿宝物,这个京中的人都极着她呢,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兰兰姐弟,三个人相识于微时,彼此也算是相扶的一路走过来,如果连这样的相处都不值得信任,那她身边除了蓉蓉,还有没有能信任的人啊?

之前以为是心腹陶庄头实则早投他主,一向信任的银月也背叛了,今天又知道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金环跟针对自己的组织有牵扯,这时候一向处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按着亲戚来往的韩家……若是再加上李兰兰姐弟,王怡真觉得自己真不要嫁人了,就这么跟着静心老尼,遁入空门了吧……

突然感觉她拿是莫非是什么悲剧女主的剧本,要一夜之间众叛亲离一下子摔到了泥底再慢慢爬的那种?

王怡真正想着,蓉蓉又给了暗号……王怡真都有点怕了。

今天来见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带点好消息的,但王怡真也实在没有想到……

这世上——真的有消息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574 告御状

“臣,告献国公李奕城殴打亲族、气病长辈,告献国公夫人王怡真冒名顶替,欺君罔上。”

看着承恩公李如江重新郑重无比的重新跪下,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这句话,王怡真自觉得见惯了世面,都忍不住的有点头晕。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李如江这位二房的掌舵人,看着,竟然同李奕年并不太相似,说起来李奕年那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这李如江,虎背熊腰,一脸粗糙,这身材不愧是武将出身的勋贵之家,倒是同李奕城更相似,王怡真看着他的模样都突然有一种珍惜眼前人的感觉,谁知道现在看着还算年少可爱的李奕城,以后会不会长成这种状汉……

不过……长像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说了什么?

奕城殴打亲族、气病长辈,告献国公夫人王怡真冒名顶替,欺君罔上?

李奕城殴打亲族?指的谁啊?然后气病长辈?总不至于太子妃晕倒这也要算吧?然后是王怡真,冒名顶替,欺君罔上?这说的,不会是她同肖婉儿的关系吧?

王怡真看着李如江,李如江一抬头,也看着她。然后就在嘴角上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大声道:“陛下,臣有证据,这女子根本不是肖婉儿之女,而是肖婉儿婢女所生的家生子,冒名主家来京认亲,请陛下治他欺君之罪。”

王怡真听了都觉得透不过气来……还真的是……

李如江的意思,她并不是王怡真,反而是吉帆?而且李家还有证据能证明她的假?只是不知道证据又是真是假?

李家要真有这证据,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她同太子妃相争多次,太子妃那时候也没见有什么证据治治她啊?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不拿出证据来治她,现在为什么又拿出来了?要说歁君,知情不报难道不是罪吗?李家这是发什么羊癫疯,举全家人的性命来给她陪葬?

不只是王怡真这么想,事关血脉,就连着启圣帝,都不再是平日里那幅生无可恋的表情,盯着李如江,皱眉问道:“承恩公,你所言可为真?”

“千真万确。”李如江底气十足的大声说道,还不忘的解释道:“臣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原来献国公夫人竟然是假的……”

刚刚才知?

王怡真转头看后面。

李奕城还被人绑着,只不过也就是被张着,一张小脸上满是戾气的瞪着承恩公,李兰兰则早被解绑,站在一边,一张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妆都卸了。看着王怡真看过来,李奕城特别快乐的冲她笑笑,李兰兰则咬着牙摇了摇头……

完了,完全接收不到这姐弟两个的信号,这个“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王怡真的回忆线…………………………………………

王怡真正同朝观海在献国公府说着话的空当,大虎脸色惨白的跑了来,那速度,快到蓉蓉暗号刚打完,他就冲了进来,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出事了,你马甲掉了……”

“……青”

“承恩公府绑了城子哥和兰子姐,说他们伙同你冒名顶替欺君什么的,已经将两个人押进宫中了,这怎么办啊?红英红秀她们都被扣住了,是我看情况不对先溜了,回来通知你,咱们怎么办啊?现在跑还是马上跑?”

“啊?”王怡真先是用了两秒,反应一下“城子哥”和“兰子姐”是谁,然后才想明白了大虎的话。承恩公说她是假的,然后却将李奕城同李兰兰给绑了送交启圣帝?这什么操作?

“姐姐,我们快跑吧?之后是劫法场还是烧纸,咱们再计较,承恩公知道你是假的了,下一步肯定就得来抓你吧,姐姐快跑吧。”

“跑你毛线啊。”王怡真直接在大虎的头上敲了一下,这里是天子脚下,她们还拖家带口,别说是红英红秀被人扣着,静心等尼师也在京中,她们一跑,这些人的命还要不要啦,这又不是山野小县,还劫什么法场,绝对就是等着烧纸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太子府,还让承恩公随便绑人?守门的兄弟们是集体睡了吗?太子也什么都没有说?”王怡真问道。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在太子府,今天早上,我跟着城子哥来找兰子姐,然后两个人在里屋说着话,突然李管家求见,见完了,两个人便急急忙忙的带着我同红英红秀去了承恩公府,承恩公府聚了好多的人,城子哥他们到了正厅,不许我们当随从的进,我就在外面等着,结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面就闹了起来,城子哥打不过他们人多,两个人便被绑了押进宫,我见势不好溜了出来,红英红秀和李管家都还被扣在承恩公府呢?姐姐,你真不跑,我听着承恩公和城子哥对骂,他说‘大房姐弟扶持你冒名顶替’我总觉得他们这事是针对你啊?你就算不跑,躲一躲也好啊?”

这可真是……竟然还是李奕城同李兰兰自己跑去了承恩公府?这两房前两天刚打成那样,两个人还敢羊入虎口,也就是说,是承恩公府出了什么事情,使得两个人不得不去?可是大虎只是一路跟着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李兰兰姐弟、管家李宝银如今也都联系不上,王怡真根本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过……承恩公敢当众绑了大房姐弟,其中李兰兰还是太子府怀孕的侧室,也就是说,承恩公是有百分之一百的证据,证明王怡真确实是假的了?

王怡真第一时间的感觉竟然并不是大祸临头,而是大为惊喜。

也就是说,无论承恩公府手上拿是什么证据,都与她相关不是吗?她查来查去查了大半年,如今终于有一个机会,将她的身世查清楚了。

虽然大虎是一直催着王怡真快点,先跑了再说,以图后续,但王怡真却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进宫啊?

575 都是假的

于是王怡真最终还是进了宫,而在她之前,承恩公、李奕年、李奕城同李兰兰都已经被带到了启圣帝的御书房了。

理论上来说,王怡真比他们晚进一步,但似乎,之前除了给李兰兰松绑之外,启圣帝即便是已经是听了承恩公李如江说王怡真“冒名顶替、歁君罔上”也并没有允许李如江开口说话,他是等到了王怡真入宫,才许李如江解释来龙去脉的……

也就是说,启圣帝的心里,到底还是信王怡真的,不论李如江说了什么,或有什么证据,他都希望王怡真能听耳听到……

王怡真为此也是松了一口气,果然诚实的好孩子人人都爱,说起来这都亏得她之前发现自己的身世可能有问题的时候,义无返顾的朝启圣帝自首,如今……

这也是王怡真敢进宫的原因,她早就说过自己可能是假,是启圣帝非要说她是真,李如江你讲吧,讲得再多也是打启圣帝的脸,她就静静的看着他作。

于是李如江便跪在了地下,一五一十的讲着,全没有发现,全场就他一个人,是跪着的。

事情……还要从李奕城同李奕年上次打架说起,当时王怡真为了这件事,直接打进了承恩公府,本来除了救李奕城,还想着逮到了李奕年,把李奕城那份全打回来,可是谁想到李奕年没有在,于是王怡真为了泄愤,几乎是将承恩公府的外院砸了个稀巴烂,当然啦,这完全是一种夸张的描述,王怡真同兄弟们虽然手里都有刀,可是承恩公府的房啊屋啊的她们也砍不断捣不烂啊,因此也就是将能砸的一些大件的花瓶摆件啊金器玉器啊什么的都砸了,并借由砸东西的过程中闯进每一个房屋,将一些小件的玩物啊什么的悄悄装上带走,顺便可还可四处查找李奕城被关押的地方和搜索李奕年,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兄弟们砸起来还是挺卖力的,这导致了承恩公事后清点之后发现,房屋什么的其实受损不大,但文玩摆件类的东西竟然没有几件完好的……

这就有点丢脸了,一个国公,房里身边竟然一个摆件也没……

于是李如江便回了内院溜了一圈,找了几个合眼的摆件摆到了外院。

这本来也是挺正常的,整个国公府都是李如江的,但却没有想到,其中一个摆件是太夫人心爱的物件,太夫人这些年多少有点老糊涂了,时不时的就不是很清醒,但既然说了是“时不时”的,也就是说,虽然时间少,但她老人家,还是有清楚的时候的。

李如江带走的那个物件,是李如江的祖父当年送给太夫人定情的信物,太夫人一向看重,这一天清醒了一会儿,便要看这物件,谁知道找不到了,太夫人那边问责,李如江便将李奕城同王怡真闹事的事情一一说了,将太夫人气的不轻快,连声说道:“逆子”,因是气得极了,太夫人更说出了一段以前的往事来……

李如江一直讲着,还连带着要说一说李奕城同王怡真煌虫过境寸草不留的强狠,不停的暗示承恩公府的经济损失,因为是事实,所以李奕城同王怡真也没插嘴,只是说到了他去他家的库房取物,使得太夫人找不到东西时,李兰兰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我未嫁前常住太祖母那边,太祖母最喜欢的莫过于太祖父送她的二尺高的红珊瑚树,今日去了却不见了,二叔不会就是从太祖母房间中搬了那颗珊瑚树吧?这样的话,太祖母说的‘逆子’想来除了二叔再没有别人了。”

王怡真实在没忍住“噗嗤”了出来。

李兰兰一向得太夫人宠爱,时常相伴左右,太夫人房间里的摆件她是再熟悉不过的,随便打眼一看就知道多了什么、缺了什么。也就是说,李如江根本不是从库房里相中的这摆件,而是直接从太夫人的房间里偷来的,这事吧,就算是李奕城和王怡真起得头,李如江这个人,能做出这种事来,还有脸拿出来叫委屈,也是个人才。

李如江气的脸吼道:“重点是太夫人说的这一段往事。”

好吧,珊瑚树确实不重要,太夫人说了什么呢?

据李如江说,太夫人恨恨的说李奕城同他父亲一样,天生的冷心冷肺,只图自己安乐,不念家庭的存亡。

“当年姐姐知道了肖……”李如江说着,抬了抬头,看启圣帝并没有阻拦,而在厅中的人,也都没有外人,才又说道:“姐姐这个人,一向是心地最善,最重皇嗣的,她当年知道了肖婉儿育女,便一直怕皇嗣外流,一心是想要将那个孩子带回宫中来的,可是肖婉儿不肯送女回宫,甚至不惜将孩子换给了侍女拒霜,那侍女带着孩子也并不能清静,一直又受到了虞家的骚扰,因此姐姐考虑到那女孩的处境,十分危险,便让大哥,想一个办法将那女孩子接回来,送回宫中。”

李如江说道。他嘴里的姐姐是李皇后。

不过李皇后到底是李家安身立命的根基,被他这么一讲,李皇后在肖婉儿同启圣帝的三角关系中真是再贤惠没有了,对于丈夫另有恋人同私生女之事,不但不嫉不妒,反而一心为着那孩子着想,想要接女儿回宫,又偏偏肖婉儿将人藏了起来,可是肖婉儿藏人的地方手段,还给这孩子带来了新的危机,李皇后真是操碎了一片慈母心,便派了李如海去,李如海想的办法倒也简单,就是直接抢人,他先是将拒霜同王怡真抢了回来,又换了一个别家的孩子来替她去凉州,即骗过了虞家,消抹了拒霜同孩子的安全危机,又可以将肖婉儿的目光引向了凉州,他再将孩子带回了宫来,一举两得。为了取信于肖婉儿,他甚至将那块代表了身份的,启圣帝手刻的玉佩,都给了他买回来的假孩子挂上。

“所以……”李如江说道:“其实真的王家小姐,兄长根本没有送她去凉州,早安排在了别处,因此……无论是一直在王家的那个女孩子,还是救回来的女孩子,都不是真的王家小姐。”

换言之,除了李皇后同李如海兄妹藏起来的女孩子之外,如果拒霜身边的还是肖婉儿身边的,都是假的。

576 扳倒

这就是太夫人所说的,李如海做的恶事……

虽然按着李家说起来,李如海这才叫忠君爱国呢,可是……李如海到底是在吾威一役中,意外身亡了啊。

他光是藏了孩子,却还没有将这孩子送入宫中,就死了啊。在那之后,知情的人都没有能再找到,他到底将孩子藏到了哪里,因为这样,连同着李皇后,以及知道真相的李家人,没有一个人敢提起这件事情。

真正的皇嗣,是真正的丢了……

“这么说……真正的王怡真……是早不见了的?那块玉佩也……”

李如海为了求真,将那块玉佩从真怡真的身上拿下来,戴到了假怡真的身上。拒霜当时被同孩子分开关押,就算是在运送的途中,也并不知道孩子被换了,后来吾威一役,拒霜被人救了,那孩子却失踪了,可奇怪的是肖婉儿并没有急着找孩子,反而是她病死之前,那块玉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交给了王怡真……

也就是说,其实当时那孩子,是被肖婉儿使手段藏了,孩子被将计就计的送走,玉佩重新拿回,交给了现在的王怡真,由她继续假扮真皇嗣,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同火力?

王怡真吐了一口血。

这哪里还是狸猫换太子啊,这是忍者的影分身吧,若李如江所言属实,这可已经出现三个孩子……

但不管别的孩子怎么样,至少王怡真就真的不是王怡真真了……

王怡真在想,她是不是该先备好个什么名字啊,脱了马甲能用的那种,比如……陶吉帆?

“二叔说这样的话,有什么证据吗?”李兰兰质问道:“你说王家小姐已经被换过了两次,有什么证据,你说怡真并不是王家的小姐,又有什么证据?”

当初二房成天追着王怡真要证据,如今自然也要找二房要一要证据。

说到底,肖婉儿换女的事情,就不知真假了,能支撑这个猜测的,就是王怡真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

而李如江所说的,李如海换娃的事情,就更没有依据了,对方可是连唯一能当作证物的玉佩,都给搞下来了,也就是说,三个娃排一排,除了亲娘也没有谁看过,光看脸是看不出来的,认人反而还要靠外物来当证物,而如今玉佩在王怡真的手上,自然她就是王怡真了。

“这个……”李如江摇了摇头,“要物证,并没有,到底那时候大哥也没有想过,他会回不来吧,但是……”李如江看了看王怡真。“人证却也不缺。当初肖婉儿身边的一个侍女,在肖婉儿死后被赶了出来,她回了家乡,嫁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那货郎却意外死了,她没有生子,因此被娘家发卖,做了流莺,几度辗转,如今到了京中,想寻些过去的旧识搭救她。太夫人说过了此事,我去查时,便找到了那侍女,她能够做证,王家小姐出生时,左小臂上是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胎记的。”

李如江这么一说,大家就都转了头看王怡真,王怡真也没客气,直接撸了袖子,春天衣服薄,一下子便露出了一条左臂白生生的,小臂上别说是胎记,汗毛都没几根黑的。

空气都安静了……

也就是说,不管这三个娃是怎么轮换的,至少王怡真真的不是王家小姐、不是肖婉儿的女儿,而是外人了?

李兰兰咬着牙,突然又开口道:“那……那算是什么人证,除了她之外,可还有别人能够证明?若是没有佐证,你凭什么说怡真是假的。”

这倒也是个问题。

这侍女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是李如江空口白牙说的,要说人证,总得人家自己来说吧。

不过这是启圣帝面前,估计李如江也不敢说假话,也就是说,这侍女该是确有其人的,可是李家找上了她,有没有用手段威胁,有没有用财物引诱?若这世上只有这侍女一个人说王家小姐左小臂上有胎记,那岂非是或不是都是她说了算?

只是李兰兰还在努力的拯救着王怡真的身份,李奕城却先跳了起来,高喊道:“胡说八道,这有什么真假?阿真,阿真的身份就算不是王家小姐,也是我的妻子,是陛下亲封的献国夫人。”

李兰兰差点吐血身亡。

明明还能再努力一下,王怡真的身份还不能这样下定论,被李奕城这么一喊,倒像是她们已经认下了假冒一样。

相比起李兰兰的不肯认命,李奕城倒看得开了很,质问李如江道:“阿真怎么冒名顶替了?肖夫人要把别人的女儿换到王家,难道还要先问过她不成?她不是以王家小姐的身份被送到乡下的?不是被王家接回来的?王家的人都没有质疑她,外人哪里来的资格?”

这话倒是没错,说冒名,也是肖婉儿做的,说顶替,也是王家的事,王怡真被送走时三岁,她就是个棋子,这罪名,无论如何是落不到她身上的,更何况“欺君”,实在找不到她。

李奕城见李如江没有反驳,不禁高兴了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王怡真和李兰兰,他也是很刚的,关键时刻,也是很可以保护亲人家人的。

李兰兰都不想说话了……

李如江揭出这件事来,难道想要是给王怡真定个冒名顶替的罪名吗?

很明显不是啊……

王怡真未入京之前,李家大房姐弟被二房拿捏在手上,翻不起一点浪花。

王怡真入京之后,李家大房快被她踩到泥里了,二房失了一等公爵,李奕年变成了杀人犯,李杏杏的名声也毁了多半,甚至如今,李兰兰都有了身孕,可以同太子妃一较高下了。

两房暗搓搓的比拼这不算,王怡真一个不高兴,直接带人打上承恩公府,二房随便砸,事后也没什么事,凭的什么?

凭的都是王怡真被启圣帝在心里认作了女儿,虽然没有公主之名,却是公主之实,凭血脉就立在了京城贵族圈的顶点。

李家姐弟的靠山是王怡真,王怡真的靠山却是启圣帝。

李如江要的,就是将王怡真从高台上扯落,他扳不倒启圣帝,却可以扳倒王怡真,没有了王怡真这私生公主,李家姐弟……那还能算根葱吗?

577 哪个不孝

李兰兰是这么想的,巧了,李如江也是这样想的。

“若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自然不能怪她,可是她的身世是假的,那她就只是婢女之女,还是未婚所生,她有什么资格做我李家的媳妇,做……国夫人?她该退还这个身份。”

特别是这国夫人还是将李如江原本的一等爵拆分成了二等爵和三等爵,他自己得的还是个三等的,想想都好气哟。最好的是不只王怡真退还二等献国公夫人的身份,李奕城也能国因此退还二等献国公,再重新归还他一等宋国公的身份,那才叫完美……

“我们二个房头都已经分家了……凭什么我夫人还得你来同意,我就喜欢娶婢女的女儿你管得着吗?说的好像你娶的不是婢女的女儿一样。”李奕城怒怼。

这次换成李如江吐血了。

二房的庞夫人也是妾生的庶出。

当时李如海还活着,娶了忠信侯府的嫡出小姐,李如江是继室所出,又是弟弟,不好娶个高门小姐,压过了嫂子。再加上庞夫人年轻美貌庞家又有家财,李如江是很愿意这门婚事的,商户人家的小姐,一般不分什么嫡庶,都记在嫡夫人名下,谁长的好就往高门里塞,那时候两边郎情妾意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被李奕城这么一喊……确实,自己都娶的婢女之女,还拿什么家世压人啊?

面对着李如江的节节败退,李奕城也没想过自己在嘴皮子上还有这种战斗力,立刻就跟进道:“你不只娶了婢女的女儿,你还娶婢女了呢。”

这一句终于暴击的李如江是全地爆炸了,他是娶了婢女,但那是庞夫人身边的婢女做妾,被李奕城这句式讲的……跟他娶了岳母似的,但这话听起来不好,讲起来却又没哪里不对。

李如江脑羞成怒道:“好好好,就算是你喜欢娶她吧,重点是她不是肖婉儿亲生的女儿。”

李奕城道:“只要我娶了她,不论她是谁,都是献国公夫人。”

听了这话李兰兰先在心里道了一句“不好。”果然李如江立刻对启圣帝道:“陛下,臣今天来就是请陛下做主的,臣告献国公李奕城目无宗室、打砸亲族、气晕长辈,陛下,臣的祖母宋国公府太夫人常氏,乃是太宗亲封的一等国夫人,如今就因为献国公夫妻的作为,被生生气晕了过去,此为大不孝啊陛下。”

李奕城再怒道:“你胡说,我以前天天打人,太祖母都说没事,她从来没有因为我打人而生过气,她都是听我说怎么打的人,她听着可高兴了,还说我有太祖父当年的威风,她才不会因为我打人而生气呢。”

李兰兰已经绝望了,李奕城已经完全落到了李如江的圈套里了。

因为只有婢女的话做证,所以胎记之事暂存疑,其实王怡真的身份依然未定,可是大房这边不争取,却被二房牵着鼻子说什么打人不打人的事情,久了,就好像大房避着王怡真的身份,倒跟她真的成了假的似的,一旦话题落到了打人砸府的事情上,那启圣帝就一定要给一个判断,不是偏向二房,就是偏向大房,这种时候王怡真若是被判定为假,启圣帝心里有些什么不舒服,可就真的要大房担着了……

李兰兰着急的看向王怡真,却发现王怡真很是无所谓的微笑的看着李奕城炸毛,她那绝望就更深了……

是了,王怡真从来也没有在意过地位问题,当初要不是肖婉儿的死因存疑,王怡真怕是早就假死脱身了,至少她自己都讲过好几次,她想回乡。

李兰兰的大脑高速的运转了起来,她发现这里面真正需要依靠王怡真身份撑腰的人,好像只有她啊。

能拯救王怡真身份的或是只有那个婢女的口供,那么这就是唯一的破绽也在那个婢女身上,只是如今这一次对质,李如江并没有将婢女带来,婢女所言都是由李如江口述,那么……只要能让李如江所说的话不可信,哪怕事后证明婢女所言为真,启圣帝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李兰兰沉默的思考着,这边李如江和李奕城的怒战已经变成了“是你气晕太夫人的”“是你,是你气晕太祖母的”“是你气的”“你,就是你”这种无意义争吵的时候,李兰兰突然问道:“太夫人是何时晕的?”

“什么?”李如江愣了一下。然后转珠子一转,说道;“还不就是你们打砸了府上,走的……第二天?”

李兰兰就笑了……

看来李如江是想让李奕城背锅,本能的想说,是李奕城王怡真打砸承恩公府那天,但那天时间已经晚了,王怡真砸完了都快晚饭了,李如江难不成连夜里举着火把查点损失?在深更半夜去库房搬东西?好吧,就算他勤快,那太夫人总不能半夜里要看旧物吧?大半夜三更的在库房里翻不着东西,那一般的人想的都是太暗了,早上再找吧,或者是太暗了没有找到继续找吧,而不会立刻就查这东西的去处,再说半夜里,各房管事婆子也都不在岗,这要是查起来,整个承恩公府后院都得明亮如白昼,这种事上撒谎,被拆穿的成本太高,这还是在御前,是真“欺君哟。”

因此,想发现物品不在,总得白天清查库房

“那就是说……太祖母是第二天的早上,发现东西不见了,气晕了的?”李兰兰又问道。

“正是如此。”李如海说道。

“那可请了太医?”李兰兰又问道。

“这……”李如江突然顿住……头上突然就开始冒汗了。

“没有请吗?”李兰兰突然拿手帕抹着泪道:“原因来我在府里了,太祖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物件被拿,人都晕了,连个太医都不请?”

“呃……”一时间,御书房里空气都安静了。王怡真身上有没有胎记,是全凭李如江和“婢女”一张嘴,但李如江有没有给太夫人请太医,可是太医院里就白纸黑字有记录,人都晕了还放着不管,这到底是谁不孝啊喂?

578 挡箭牌

李如江来告李奕城不孝,最终证明了不孝的是他,那才有乐子呢。

“这……府里就有府医,常照顾祖母的妈妈们也都懂医术,子孙不肖,子孙不肖啊……”李如江反应了过来,李兰兰这里坑好大,不论是谁气晕了太夫人,没有请太医,也是二房的过错啊。

“祖母晕倒前喊着子孙不肖,不让我们请太医,是怕事情传了出去……”推到太夫人身上,老人家年纪大了,怕丢面子。

“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叫了府医来看,幸好调理的她,太夫人醒了,然后,她老人家气得狠了,才将这一段往事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只有家里人知道这件事了……”李兰兰顿了顿,又问道:“那大堂兄去太子府解释小迎春的事情,求太子帮我们两房说合、合解,是这之前?还是之后?”

李如江顿了一下,一时间他就想着,手里有把刀,能给李兰兰捅个十刀八刀的……

李兰兰就暗暗的冷笑了。

若说太夫人晕倒的时间是第二天。那么这第二天,王怡真可是做了件大事,挖坟来着。挖坟的消息传到了承恩公府,李奕年可是直接找到了太子府,说明了自己这边特别的无辜,请太子帮两个房头作说合。

这件事可真搞笑了,承恩公府一早上闹腾起来,长辈晕倒,李奕年不在旁边服侍,还跑了出来乱逛,面对着气晕长辈的房头,好言好语的又是道歉又是说明,这态度也太好了吧?如果说不清太医算是长辈叮嘱,那不在旁边侍疾呢?找人说合呢?总不能是长辈气晕之前,留言一定要看到两个房头合好吧?

“是……是之前……”李如江硬着头皮道。

“我那管家上门的时候……可是已经将近中午了……”李兰兰说道:“不是说一大早太祖母就生气了吗?”王怡真挖坟,可快不了,很花时间的。

“啊……那,太夫人先是找不到红珊瑚树生气了……”李如江硬聊道:“那不得内院里先查吗?内院查不到的消息传到了外院我那里,才由我过来说明,然后说讲到了第一天的事情,太夫人才生气的……等到太夫人晕倒的消息再传回外院,奕年已经离开了……”

这距离听着不是内院到外院,是内蒙到外滩吧?千山万水的。

“所以……”李兰兰又问道:“是在中午之后,太夫人才醒了的?醒了之后,同二叔说起了此事。”

“就是如此。”李如江松了一口气,李兰兰没有再扯住时间不放,他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圆不回来,但无论怎么说,现编总还是有点心虚吧。

“也就是说……”李兰兰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二叔昨天下午才知道了怡真身份有异,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找到了当初肖夫人身边的侍女了?二叔可真的是好本事,当初怡真想找这些人,费了多少心思,也没有找到……二叔……二叔不会是……”李兰兰将这未说完的半句话,拖了个长腔,却看见了李如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半点也不信,太夫人是被李奕城气到晕倒的,太夫人本身就心宽,还上了年纪,常常糊涂,小辈们怎么闹她都乐呵呵的,更何况李如海死时,太夫人已经不管家中的事务了,有什么可能性,家里人谁都不知道的事,只太夫人一个人知道?

李兰兰猜,太夫人晕倒什么的,只不过是个借口。

一来让李如江可以在启圣帝面前告状,坐实李奕城不孝大罪,二来,让王怡真为假这件事,有个出处。

昨天下午才从太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下午就的到了人证,验证了真伪,李家二房,有这样的手段?那太子也不至于如今还是不受启圣帝待见了……

李如江,在说谎。

要不然,李家是早就知道了王怡真的身份,一直在找这个侍女或其它人证……

要不然,就是李如江恨王怡真砸府,串通了这侍女做假……

要不然,就是这件事不是太夫人说的,是别的什么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侍女找上了门来。

然而不论是一二三,李如江,都是在说谎,那不还是欺君吗?

只要他在说谎,那么他就说的是假的,他说的是假的,他做的证也是假的,他做了假证,王怡真就不用为着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胎记,被人质疑了。

“你在说谎?”

启圣帝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在众人激辨之时,响了起来,之前,他一直静静的听着两边的问答,就像他跟这事没关系一样,不过他身份摆在那里,两边的问答也都是说给他听,他这一问,气氛瞬间都低沉了,李兰兰不太敢像之前那样开口,连李如江都怕了,喊道:“陛下,臣之所言千真万确,臣真的是昨天才听说了此事,只是祖母她老人家如今又糊涂了,也无法为臣证明,至于那婢女……那婢女确实不是臣自己查出,而是小儿偶然听旁人提起,陛下可宣那婢女来,臣敢与她对质。”

李兰兰气的心肝都疼,她信了才有鬼,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幸运的事情。李如江这边听说了王怡真的身份,立刻就有人能做证王怡真是假。如今她倒有十分的把握,李如江就是在说谎,太夫人糊涂倒成了他的挡箭牌,一旦宣了那婢女来,对方自然会同李如江说的一模一样,李如江若是连对口供都做不好,怎么敢闹到了对驾面前。

他这明明是仗着太夫人不知事,一口咬定了假话也要当真,别说是太夫人如今糊涂着,李如江的行为,才是真正的欺君,太夫人就算是醒了,也只能依着他说,要不然李家满门,除了分家出去的大房,都得陪着他得一个欺君大罪,他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可是……这会不会是个机会呢?若是能揭开李如江撒谎,而被降以欺君之罪,那太子妃成了罪人之后,逼她下堂,都有可能……

李兰兰咬了咬牙,刚要再开口。

突然王怡真说道:“这总不能为着我这个小辈的事情,去麻烦太夫人,至于那婢女吗?什么身份,还得劳圣驾见她?承恩公就将人交到了相关部门慢慢审着吧。但其实说真话,我倒是觉得承恩公所说,句句属实,就算有不实,可能也是被那婢女骗了,老李家嘛,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是不是?”

这话说的,可真是贴心。

579 新提议

李兰兰也是心惊了一下,把李如江打成欺君……然后呢?

谁丢脸啊?启圣帝的母族妻族都出自李氏,儿媳们好几个姓李,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女儿也嫁入李家,李家没有名声,谁也别想好看。如今一下都推到了婢女身上,众人的颜面有了,那婢女交到了相关部门,手段一出,自然也只有讲“真话”的份……

这事吧……

这种事关名声的事,以前该是李兰兰最注意的,是从什么开始,她开始更看重实际的好处了?李兰兰这边正自我反省着,就听着王怡真又问道:“我就是想问问,承恩公揭出了这件事来,证明我是假的,然后呢?然后你打算作什么?”

这还能做什么?

然后当然就是打压李家大房了啊。

李如江被王怡真问的一瞬间斗志昂扬的,高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你不是真的王家小姐?”

王怡真摇了摇头:“事发时我才三岁哪,到底是不是王家小姐,不还得顺着那婢女的话去查吗?”

李如江冷笑道:“你会这样示弱,想来也怕查出来是真的?”

她这哪里是示弱了?分明是求教?“我才是受害者好吧,若承恩公所言为真,那将我换来换去的王家和李家,才是幕后黑手、索赔对象吧?所以呢,我是假的,被王家换过一次,可能还被你们李家换过了一次,你是打算怎么赔我?”王怡真问道,她刚入京时,起价都是一千两,现在这承恩公府自己送上得门来,她可得要多少合适啊?

李如江怒道:“你是假的千金小姐,便该你赔我才对。你们夫妻打砸了承恩公府,气晕了长辈,又该如何赔?”

“那是李奕年先调戏我的人,还抓我的丈夫啊……”王怡真吃惊道:“你们二房不要面子的吗?这种事要当着圣驾说,好好好,我们来说一说大伯叔想睡弟媳妇的问题……”

李如江全身一僵,脸都快黑成炭了,咬着牙道:“奕年就算做错了,你们也该好言相劝,是他的错,自然也该他来承受,这不是你们打砸宗家的理由。”

“咦?……”王怡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肯赔?你竟然是愿意他出来受罚啰?”他是没有听错吧?李奕年不是独子吗?之前启圣帝下过命令,说他没有资格承宋国公府爵位,可是如今宋国公爵已经被拆分成两个,可没有人说李奕年不能承承恩公爵啊。

王怡真一开始还以为,李如江咬着他们是为了要他们让步,让李奕年能承爵,怎么如今听着,李如江并不在乎将李奕年扔出来呢?本来王怡真这边,就是用承恩公府的损失来抵李奕年的冒犯,两边清。

可是听李如江这意思,颇有些一事一办的意思,如果李奕城愿意赔偿承恩公府的损失,他也并在介意将李奕年扔出来受罚?

李兰兰低头几秒,轻声道:“听说二叔最宠爱的妾室有了身孕,恕我直言,且不说那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能不能平安养大、能不能如愿成才也都未知,二叔还是不要心急的好。”李兰兰自从收编了李宝银当管事,在承恩公李家,虽然出了族,可是反而多了点打听事的通道,主家们的大事打听不到,可是后院宅斗小妾怀孕什么的,倒不难知道。

“……”只是……李如江总不能因为受宠的妾室怀了孕,就连嫡子都不要了?他怎么能就这样百分百的保证妾室怀了个男娃啊……

一群人都被李如江的骚操作惊了一下,连同着王怡真都沉默了……

其实本来李奕年今次的罪名就是王怡真硬加给对方的,虽然李奕年之前有前科,但这次真的算无辜,只是没有人信他,因此王怡真本就没有想要他受罚之意,更不想因为打砸承恩公府道歉和赔偿,如果这是李如江的要求,那还真的是难以接受,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李如江赔出来一个儿子?就为了让王怡真赔钱?

李如江见王怡真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如何?我可以将李奕年从承恩公李家的族谱上除名,但你们却要归还献国公府的爵位给李家。”

不是钱,改成爵位……王怡真倒也能了解李如江的恨意。他本来一个好好一等祖传的宋国公爵,却因为儿子犯错,自己无辜受到了牵连,直接变成了三等公,昔日里在手心中拿捏着的侄子,却爬到了他的头上,娶的还是公主,府里想砸就砸全无顾忌。

因此李如江这连环套招,先是将王怡真的身份拆穿了,让她从私生的公主变成了私生的婢女之女,又将留着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儿子抛了出来,用来换失去的爵位,王怡真才想明白,这李如江虽然人并不是特别的精明,可是胜在手段狠辣,只要能得回了爵位,他又还能再生,一个妾室生不出儿子来,只要继续生下去就行了。

若是一直看顾着已经没有承爵希望,永远不能出头,还带累家中的独子,那么说不定二房连如今的三等公都可能后继无人。

还不如换回一等公的爵位,尽可能的再多生些有资格承爵的儿子呢。

不考虑李奕年的心情,这打算倒真不差,李如江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急智,可是这下狠手的绝断倒也是有的……

不过……王怡真也是突然发现到,李如江这提议,其实不错啊。

李如江做为父亲,是可以有许多儿子的,可是庞夫人做为母亲,这年纪却是不可能再生了,只会有这一个儿子,也就是说,太子妃的亲生兄弟,只有李奕年一个。而李奕年若是被出族,那就是相当于是李家自己定了他的罪了,这可比敌对的房头宣传一万句还来得有效,这辈子,李奕年都别想有脸面在人前出现了。

到时候太子妃不论外面多少贤名,也要被李奕年连累,而且太子妃的娘家,哪怕是爵位再高,还没有嫡出的继承者,这样一来,先别提什么娘家的助力不助力,光只是名声,二房就要被勋贵们厌弃,她同李兰兰相争,哪怕同生皇子,而两样的情况李兰兰就会好很多,哪怕房头上面没有爵位,可是亲弟弟总归还是名正言顺的自家人,王怡真的身份也还未定,以后未必就不能够再得着爵位,这样两相比较一下,李兰兰就算无法争妻位,只要能生个男孩子,也完全有资格让孩子去争挂名的嫡出之位了。

580 兑子

“要不然……”王怡真看着李兰兰姐弟,李奕城一点没所谓,他大约就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利弊得失,反正王怡真说什么他都会听,从一开始,会考虑李奕城的意见的王怡真就有点傻,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她的意思自然就是李奕城的意见了,那么李兰兰呢?

王怡真朝李兰兰看过去,发现李兰兰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看得出来,李兰兰倒也完全Get到了李如江这提议的好处,只不过同样纠结万分,可以说,今天简直是她自嫁入太子府一来,第一次能稳压太子妃一头的大好机会,只要能将李奕年打成强占堂弟小妾的龌龊之人,太子妃连说是名声了,连家教都会受到前朝后宫的质疑……可是……却要拿李奕城的爵位去换。

一边是自己的房头、亲弟弟的爵位,一边是自己孩子的未来发展空间,但又还是那句话,她也定不下来这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能不能顺利出生平安养大啊。

李兰兰看王怡真看她,又轻轻点头,便明白了,王怡真同李奕城从来也并不在乎爵位,竟然是肯抛下爵位来支持她同腹中的孩子的,那么李如江的提议成否,就全看她了。

李兰兰咬了咬牙,最终才开口道:“是大堂兄有错再先,怡真也是一时情急,两边都有错漏,那就彼此各退一步,往事不再提了吧?”反正这边也没人真的被睡,那边却是真的被砸,不再提了最好啊……

王怡真一边点着头,表示明白李兰兰的选择了,一边抱歉的朝着李兰兰笑了笑。

最终,李兰兰优先选了李奕城同她的利益,可见得李兰兰就算是有自身利益要顾,也没有将她抛到一边不顾的意思,她却是暗中用这件事的选择来测试李兰兰的心意。

本来王怡真本来也并不在乎爵位或国夫人的称号,但她自己清楚,若是李兰兰今天选了拿献国公府去换太子妃的污名,只怕以后,她真的很难再向从关那样全心全意的帮她。

说来说去这都是今天的经历不好,朝观海同傅卫东先后质疑李家姐弟的人品立场,搞得王怡真也疑神疑鬼起来,不过今日知道了李兰兰绝没有存利用她的心思,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再怀疑她了。

王怡真这边心满意足了,李兰兰那边倒被她莫名其来的歉意眼神受的心神难安,她没有选只顾自己,王怡真反倒觉得欠了她了?这大可不必。

王怡真身边一个外人,只从外面环境考虑李兰兰的处境,凡事考虑利弊,都是能直接看着的东西。

但李兰兰身为李家人,李家一整张大网的亲戚关系要顾,需要思考的,自然就会比王怡真多一些。

李兰兰问李如江道:“二叔觉得我说的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既然怡真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李家的事情怎么好呈到御前来丢人,此事就再不要提了。”

李如江气的胸口疼。你砸府的时候怎么没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呢。

“王家千金的身世,可以慢慢查,可是承恩公府也是二等的国公府,要是这样随便谁受了委屈都来砸上一砸,那还有王法吗?年儿做错了事,可以找宗族定罪,但李奕城一个外支,公然打砸宗族,侮辱长辈,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李兰兰就沉了脸,问道:“二叔来要说法,这件事,太子妃知道吗?”

这就是李兰兰需要思考的原因之一了。

李如江这样来闹,一开始看上去,是替太子妃给李兰兰一个下马威,他可是在承恩公府,将李兰兰绑了来的,先不提这拉扯的过程中,李兰兰的胎儿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光只是立场,李如江也将太子府两房的妻妾,逼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事……前两天李奕年也做过,李兰兰不意外,以李家大房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同太子妃及承恩公府相抗衡。

可是王怡真的身世之事,启圣帝并没有责怪之意,不但默认了先查再追究,甚至很大的可能,会因为之前王怡真的坦白而不再追究,于是李如江又提出来了献国公府对承恩公府的赔偿。

本来确实是砸了人家的府宅,被索赔也是应该的,当然,可以想像王怡真也是绝不会赔的,因为启圣帝没发话啊,启圣帝既然不说王怡真的打砸是错的,那当然就是觉得李奕年的罪,该有这样的惩罚。

可问题就在于,这之后,李如江又将李奕年抛了出来。

或者是因为李如江比起儿子,更看中爵位,也或者他笃定自己又要有新的儿子。

可是王怡真都能第一时间认识到,李奕年倒霉会连累太子妃,李如江这做父亲的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李如江绑了大房姐弟,来殿前对质王怡真的身份,这一定对太子妃有好处,李家诸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诚然,将李奕年毁了,太子妃的名声也会受损,这年头,一个女子的丈夫贪花好色,别人对她只会同情,还要赞一句大度,可是如果这女子的兄弟也是这种货色,别人就要说一句家教问题了。到时候太子妃的贤名就会被人踩在脚底,大家会说:原来她也是背地里支持娘家兄弟乱搞的人啊。

王怡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是因为李兰兰可以借此上位。可是李兰兰自己,却不能不考虑另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如今仅有的一点贤名,还是靠着太子妃的贤名撑着,如果太子妃的名声损了,那么太子夫妻都被众人踩在脚下时,他还能稳当的做太子吗?李兰兰又不是真的深爱太子,她抢丈夫、抢宠爱,小半是男女之情,多半还是因为怀了孕,要给未来的孩子争到更多的资源,若太子被打倒,太子府被打倒,她依在这棵树上,又会是什么下场啊?

李兰兰这是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她其实在小院里,跟太子妃怎么撕都行,但是大面上,她同太子妃,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李如江若是真心替太子妃撕她,她倒还不怕,可是李如江将李奕年抛出来换爵位,是相当于将太子府的名声也抛了,这真的是替太子着想吗?很明显不是。李兰兰才想到,李如江可不只太子妃这一个女儿,也不只太子这一个皇家女婿啊。

他这样明着坑太子府,太子妃知道吗?

581 旧事

实际是……太子妃不知道。

李兰兰正同李如江你进我退的对质时,外殿便响起了太监的传报,太子同太子妃,带着李奕年,一起求见。启圣帝也是好说话,谁要见,他就准,反正这场子里,除了他是个听众,谁都有话要说。很快的,太子妃同太子,带着李奕年一起进来了。

一进门,太子三人先给启圣帝见过了礼,启圣帝是一向不喜欢同太子多说什么的,场面的问候完了,太子便极为紧张的拉过李兰兰来上下打量,确定她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连同着太子妃也多问了她几句安危和身体状态,那声音语气里听着,都多了几分真心和放心。

然而一转脸,对着李如江,太子妃同李奕年那脸色,可就冷的有些让人发寒了……

只是脸色虽然难看,太子妃的仪态还是端方的,先给李兰兰道歉。

“李良娣,这次是二房出了纰漏,父亲听信小人之言,倒将些谣言当了真,又恨奕城打砸了外院,才会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千错万错都是承恩公府的错,你若是有哪里不满只管说,莫要在心里气恨,伤了身子,倒让殿下担心……”太子妃说道。

李兰兰抹了一把冷汗,她就觉得,哪里不对。

李如江为了爵位突然就扔了李奕年,这件事如果成了,那就相当于是从背后捅了太子妃一刀,太子妃只怕撕她之前,得先撕了李家,听太子妃这意思,李如江所做她全不知情了?难不成还以为李如江这做父亲的是在抱不平?因此才在言语里警告自己不要仗着有理闹腾事端、得寸进尺,别让太子伤心?

李兰兰暗暗冷笑。她之前若不是考虑到太子的想法,怕她直接扯下来太子妃的娘家,会让太子觉得她仗着身孕目中无人,她刚刚的选择,如今都可以将太子妃按在脚底摩擦了。

太子妃表现的大度,李兰兰也得贤惠,笑道“娘娘说的什么话?这件事奕城也是有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砸宗族的祖宅,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他,虽然是大堂哥有错在先,但闹腾到了二叔要逼着堂哥出族的地步,也非我本意,这件事还是不提了吧。”你丫搞清楚了,现在可是你家在挑事情,而且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挑法。

太子妃脸都绿了。

李兰兰的话她哪里听不出来,竟然是李如江自己要将李奕年出族?

太子妃的眼神一飘,李奕年便也重新跪下,向启圣帝道“陛下,草民有要事禀奏。”

启圣帝点点头,李奕年便说道“草民这次进宫,是新近得知了一件大事,陛下可还记得多年前的叛国贼军?”

启圣帝看着他,再点头,李奕年高喊道“草民最近查知,这叛国贼军销声匿迹多年,如今竟然又出现了,而且……而且是背后人有操纵组织的……”一边说,李奕年便去看王怡真,王怡真面无表情的瞪着他,然而李奕年很快的就转了头,说道“似乎……就是当年肖婉儿的后代在这幕后操纵,因着如今能查到的人,都是同当年肖婉儿相关的人。”

他倒是没直接说是王怡真,不过什么区别呢?王怡真如今的身份不就是肖婉儿的女儿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婉儿”这个名字,触动了启圣帝,对于愣了一下,重新问道“肖婉儿的后人?”

李奕年点头。“肖婉儿似乎是当年将自己的孩子同别人的孩子换过了,之后便用一个婢女的女儿代替王家小姐一直生活着,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却是无人知道,草民查到,这叛国贼军的背后之人,极可能就是肖婉儿的后人。”

他这么一说,王怡真也注意到了,这是第二次了,他没有说“肖婉儿之女”,而是用的肖婉儿“后人”来代替,但众所周知的,肖婉儿生的是个女儿,直接说是女儿就是了,用“后人”这种词……就好像肖婉儿也可能生了个儿子一样……

我……不是吧?

王怡真一下子就满头的冷汗,因着启圣帝对她的宠爱,她不久之前还想过呢,幸好肖婉儿生的是个女儿,这生的若是个儿子,那帝位之争不能让诸王打出狗脑子来啊……

要是肖婉儿生的是儿子……就难怪肖婉儿老是想把孩子藏起来了,换来换去生怕孩子被人找到……这可真不是为了什么远方和自由,是真为了保命啊。

“后人……后人……”这一次,连启圣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位爷一向是个没什么感情的工作机器,如今听着,也终于上了心。

李奕年便说道“启禀陛下,这件事……要从……要从……要从已经死去的永明县主说起。”

或者说……该从可儿说起。

丹阳郡主一向同李皇后亲近,而且她从小同启圣帝一起长大,最了解这位兄长心中的想法爱好,别看他从来不太待见太子,但是因着太子是嫡出长子,他也从来没有过要换掉太子的心思,因此在为女儿选夫婿时,便直接挑了太子妃娘家的兄弟。

这桩婚事,虽然永明并不乐意,可是丹阳郡主那时候不知道,因此同庞夫人便走的很近,她有心站队太子,也同太子妃来往的好,当着自家小辈似的走动,若太子有什么情况,她一向强势,总要说说自己的意见,太子妃也乐得听她的帮着揣度圣意,一次说起了太子不得宠来,丹阳郡主便嗤笑道“当年你们母后也没得过宠,不也稳坐着皇后的宝座吗?说来说去,皇兄心里宠爱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儿,其它的,都是不得宠的,半斤八两。太子不得宠没事,别做错事,就不要紧。”

这一句说的太子妃都好尴尬,启圣帝爱慕肖婉儿、致帝后曾长期失和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但没有谁敢说的这么明白过。只不过丹阳郡主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太子同其它皇子一样不得宠,启圣帝看这些儿子,都卡差不多,确实没做错就不会被废,可是……若哪一天万一有谁得宠了呢?那太子这不得宠的是不是会有危险?

丹阳郡主看着太子妃这样杞人忧天的顾虑,又说道“这还不简单,你让太子就做那个最得宠的不就行了?”

这个……这已经是最不简单的了好吧,要是说做就做,太子妃早想办法让太子在启圣帝面前第一受宠了。

丹阳郡主说道“这还不简单,我记得肖婉儿不是还有个女儿吧?算年龄也该能嫁了,你把人找来,给圣上送进宫里去,不就得了?”

582 是她说的

太子妃差点吓哭了。

丹阳郡主因为常年京城凉州两边跑,因此并不晓得相关于王怡真已经死了的传闻,而且因为人常在凉州,倒更相信王怡真的亲生父亲是凉州虞家,毕竟当年虞家还进京要过孩子呢。

可是太子妃人在李家,当年肖婉儿同李皇后那些事,她是知道的啊,王怡真的父亲,大概率是启圣帝,这要太子将人送进宫去,启圣帝能亲手捅死他这个逆子。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启发了太子妃。肖婉儿的女儿死了,也只是传闻,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再派人去打听。

而且李家多少知道些当年换孩子的消息,肖婉儿那个送到了乡下庵堂死的女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女儿,也不好说。

这种事,又不好找太多的人打听,毕竟是皇家秘闻,哪怕是最心腹的手下,都不该知道的太多,于是太子妃最终能交托的人选,也就是李奕年了。

就像李皇后当然只信任自家兄弟,所有的事都是李如海帮她代办一样,李奕年在外面活动,自然就是太子妃的意志。

不过说了要找人,也不容易,王怡真被送走多年,连她被送到了哪里去,都没几个人知道。李奕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两个,一是找到当年的当事人,二就是去向当年肖婉儿身边的人打听。当年的当事人,事隔多年,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但是肖婉儿身边的人,还是能找到几个的,比如她当年最后的心腹银月……以及古琅轩的老板一家。银月身为妾室姨娘,当然不会成天在大街上溜达,因此李奕年会看中可儿,还真不是他成天在街上溜湾猎艳,是真的纯属是带着目的靠近的,当然,因着可儿年轻美貌,他会生出了求娶之心也是真的,不过在那之前,李奕年找到了可儿一家,常来常往中,却从她家的店铺中,发现了一点奇怪的情况。

“古琅轩说是济宁伯府的产业,可是却有大量的资金从中周转,别的不提,光是她家经手的肖婉儿的画作诗词,数量就不少……”李奕年回忆道。

可儿家中经营古董文玩,肖婉儿作古之人,她的画作,也勉强能入古董之流,但古琅轩除了每年定期的拍卖肖婉儿的画作之外,其实在其它的时间,还会通过地下黑市,收集她流传在外的画作,古琅轩的老板,因是肖婉儿身边曾经服侍过的人,因此能一眼鉴出是否她的真迹,若是肖婉儿所作,便以高价买下。

市面上肖婉儿的画作一作千金……还有市无价,说白了,就是被古琅轩这样炒作出来的,他一边高价收画,又一边将肖婉儿的旧作拍卖出去,以致于市面上肖婉儿的画作越来越少,一旦有真迹面市,价钱也是越来越高,真个是良性循环,但只有一点,古琅轩收画用的钱,实在是比拍卖用的钱,多了不少,这不是一家正常的店铺能靠运营补上的差数,这背后必然还有其它的人,为这家店铺撑腰。而同样的,被古琅轩收回来的画作,也要比拍卖出去的画作多的多,也就是说,这家店铺表面上是一家合法经营的店铺,其实是靠囤积来抬高价,可问题是他囤积的货呢?又去了哪里?

李奕年靠近可儿,本来是有心要打听可儿家中的秘密,古琅轩这家店,绝不是如表面上只给主家撑一点小钱贴补家用,他家经手的钱,绝不是什么小数目,因此李奕年便借口手上有肖婉儿的诗作、画作、常去他家,好在当年李皇后也确实遗有一些肖婉儿的作品,李奕年便顺利搭到了可儿的父亲。

后来接触的多了,才慢慢见色起意,想要纳妾,

只是没有过多义,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古琅轩中,只收书同画,不收单页的诗作,也就是说,只有装订成册的书、和装裱起来的画作,才有收的意义。除此之外,李奕年在古琅轩里,就打听不到别的了……不过好在,肖婉儿的产业,不只古琅轩一家,除了古琅轩,还有并州的陶然居,李奕年这里打听打听,那里打听打听,竟然便将这事情串了起来。

原来是以陶然为首的几个管事,早就在肖婉儿死后,王怡真的死讯也传回之后,十多年前,就投了韩王,这古琅轩,如今背地里已经是韩王的产业了,可儿的父亲瞒着银月姨娘不懂得帐目核算,年年用假的帐本骗她,再从她手中拿一些肖婉儿的旧物,但其实,这些钱都并没有交到了银月的手上,而是另建了一本帐册,捻转反复的……流向了鲁地。

李奕年查到,韩王在鲁地养着一些产业。

但这些产业,是些什么人?又做些什么事?花销几何?他却再深入不到了,因为古琅轩也只是韩王名下的产业之一,金钱来源的一部分,韩王在鲁地的产业和人员,一直是谜……

但就在李奕年的线索断在了鲁地的时候,济宁伯府突然传出了王怡真要回府的消息,而她回来的地方,正是鲁地。李奕年总觉得这实在有点太巧了。

他一来觉得,会不会自己暗查之事,被韩王那边发现了,对方倒派个假的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二来也想着要娶可儿,享齐人之福,三来觉得可儿若能投过来,可儿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为着女儿,说不定肯将韩王的产业布局合盘托出,因此才让太子妃出面,给他说亲。但可儿一家知道李奕年背后是太子府,仍拒了婚事,可见得并不愿意改投主子,李奕年也是没有办法,他那天晚上去,本来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还可以顺便逼问,没想到可儿如此节烈。

她打算半夜私奔,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珠宝,还带了匕首。醒来发现**,抽出匕首来就要杀人,李奕年还真的是自卫的时候,误杀了她……

再来,还不等到他查王怡真,王怡真倒顺着永明之死将他查了个底掉。李兰兰还因为有了王怡真相助,而使大房有了资本同二房相抗,这么想来,王怡真实在像是韩王派来对付太子的,因为是王怡真将他抓了出来,感觉他无论说什么,只要说王怡真的坏话便像是报复,何况王怡真是真是假,李奕年本也一直没有证据。

因此太子妃那边,也自然按兵不动……启圣帝信王怡真,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若有了实证,抬的越高,摔的越惨,她并不怕等,因此这一次……小迎春出现,李家终于能够判断王怡真是个冒牌货了。

“你们的意思是……”王怡真问道“小迎春说我是假冒的伯府小姐?她这么说,你们就信?”

583 关心

有什么可不信的呢?

太子妃叹气道:“你可知道小迎春是什么人?”

什么人?是她一手养大的妹妹啊,名字叫金环,性子有点倔犟,但很勤快,唱歌好听,还能是什么人哪?

答她的是李奕年。

“山耀祖是真的有个妹妹,幼时丢了……”李奕年说道:“之前我查古琅轩时,姐姐曾拨给过我人手,其中之一正是山望山,因此我便知道。你身边是不是曾有个女孩叫金环的?同你同在鲁地的庵堂中,她能将你身边过去多年的人事物说的一清二楚,连着你给了李良娣的几个姑娘,容貌性情都讲得出来,她说你是假的,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连着那婢女,都是她找出来的,她说正因为你怕人知道是假,因此对那婢女在京中做红倌人一事,才会不管不顾,否则以你的性子,若是有当年母亲的旧人落难,你一定会安排的很好的。”

这倒是……金环是真的被她养大的,她说的有关王怡真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知道的,在99%的实话中掺一句谎,只怕任是谁,都要信以为真了……

“没想到砸了一通承恩公府,倒是砸出了我的身世。”王怡真苦笑道:“早知道……”早动手了……只不过就算是早动手,山耀祖不死,山望山不出,叛国贼军也不会派小迎春出来,更何况如何小迎春都逃了,那么只怕那能做证的婢女也找不到了。

王怡真身世的身假,就又在此打住,对于自己听到的一切,启圣帝未发表任何的观点,也仅只是表示,一切以证据为主,确实,一日没有证据,那么王怡真是真,他却怀疑,只会伤了父女感情,若王怡真为假……那王怡真也不是没提过,他自己非说是真的嘛。

别人都觉得启圣帝对王怡真是真的宠爱,王怡真倒知道,不把事落到实处,这大叔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反正怪不到她身上就行。

不过身世真假不怪她,打砸了承恩公府的事情,却跑不了她,李如江既然告到御前,启圣帝也不能不做出一个评判。本来两边若是各退一步,这事一碗水端平也就算了,可是李如江却坚持要各算各的,李奕年认他自己的罪名、李奕城认他打砸的罪行,不依不饶的要各罚各的。便是太子妃劝他都没有用,若是真按着各罚各的,那李奕年有罪,李奕城也要受罚,但也公平。

太子一向公正,被李如江三言两语用“公平”就说服了,竟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反而还顺着李如江的话点头。

太子妃气的直喘,平日里她若开口,太子倒一定会听,可是如今在御前,她又不好直说:我就是非要向着自家兄弟,只罚一边。

最后还是王怡真解了围。

“按着大堂哥说的,是我们误会了大堂哥,大堂哥并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真心为着大家着想呢。”王怡真说着,朝着李奕年一礼,再道:“有错的反倒是我,我不该不问不言就砸上门去,损毁了祖宅、惊扰了长辈,要罚,也该只罚我才对,这样吧,就将我同阿城的爵位降为侯,以示惩戒,这样……可以吗?圣上?”王怡真问的不是李如江,而是启圣帝,而启圣帝,一般并不会拒绝她。

这位父亲当即就点了头。说道:“双方因误会而起冲突,李奕城技不如人、目无长辈、损毁宗族祖宅,降爵一级,今日起为延亭侯。其妻献国公人,忠勇节烈,救夫于水火,赏凉州进献极口花木百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怡真才想起来,她这个一等献国夫人……是不跟站老公爵位走的,是单赏的。

别说现在两个人还未完婚,就算是她另嫁,那国夫人的爵位也是只封她一个,同李奕城无关。

之前觉得这匪夷所思的封法,大约是在体现一个老父亲明明深爱着女儿却偏碍于世俗的隐忍之爱,如今看来是错了,这哪里隐忍了,这完全是放飞之爱啊。李奕城技不如人是有,但目无长辈、损毁宗族祖宅是王怡真的事吧,却把李奕城给降了一级,然后她带人砸府就是忠勇节烈……这心偏的快没边了,王怡真都不好评价了好吧?

“圣……圣上……”李如江的脸色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精彩极了,想说点什么,可是启圣帝淡淡的看过来,他立刻就跟被定了身一样,什么都讲不出来了……启圣帝或不说话,他还能跳出来喊一句“我不同意”,但启圣帝发了话,就是圣旨,谁不同意,就是抗旨,他闹腾成这样,也不过是想启圣帝再重新将他恢复成宋国公,可不是想跟启圣帝唱反调的。

李如江闭了嘴,却是悄悄的看了一眼王怡真,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

他来御前说王怡真为假,启圣帝看着就不太相信,后来太子妃借李奕城的口,又补上了小迎春那一环,也佐证了王怡真为假,听来连王怡真自己都信了自己是假,可是启圣帝……全没有半点犹豫的宠爱依旧。

一瞬间李如江后悔的从头到脚的发冷,他都忘了,启圣帝可是亲爹,莫非是有什么别的手段,验证真伪,甚至……就真真正正是感受到了血脉亲情?

同样后悔的,还有李兰兰,她悔的快哭了。

之前王怡真让她选,虽然能打压太子妃这个选择很诱惑,但她做不到让弟弟和好友为她未定的未来,而现在就失去一切。她也是把王怡真是单独受封的事给忘了。实在是这个妻凭夫贵,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先例。早知道她刚刚就该答应啊,拿李奕城的公爵换李奕年获、太子妃受侮,好给自己的孩子谋一个出身……反正弟弟本来也没什么用,以前还能打个架,现在连打架都不行了,你听听启圣帝封的什么?“延亭侯”?“言听”侯?是警告他要对妻子言听计从吗?在王怡真的面前,李奕城早就已经听话的跟狗狗似的,既然以后注定要跟着王怡真吃软饭,那爵位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李兰兰悔的头晕,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吓得太子直接是用整个身体云接住她的。

“兰兰,你没事吧?”这肚子里可还装着孩子呢?太子看重,李兰兰自己也看重啊,大姑娘怀孕第一次,她也说不出什么“我没事”的贤惠之词来。

太子妃也分外紧张道:“还是让李良娣快点休息一下吧。”

启圣帝也早被这些人烦的够够的,挥了挥手,就将人全赶了出去。

那最适合李兰兰休息的,就是为了李皇后而一直空着的朝阳宫了。

584 翻脸

朝阳宫里传来“哐当”一声。

王怡真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失态的太子妃,能够让一个仪态上绝对无可挑剔的贵妇一进了门就拿花瓶砸人出气,这应该是气的狠了吧……不过也怪不得太子妃生气,毕竟刚刚她同太子若来迟了一步,李奕年被他老子给玩了进去,太子妃的名声可就全完了,甚至说如果更早之前,李兰兰因为李如江的举动有个什么好歹,那太子妃在太子府的立场也会尴尬的要死。

毕竟……就算是到了现在,王怡真也还是觉得,李如江前半段的举动是想害李兰兰流产吧?是想帮着太子妃争宠吧?

不过……看太子妃那恨到了极致的神情,与李奕年一副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又不太像,这李家二房父子父母之间,是真的有什么矛盾吗?她们这些外人要不要避一避啊?

王怡真还在想着,太子妃这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子,就在她面前开始真情流露的时候,太子妃突然咬着牙说道:“父亲……父亲到底是选了杏杏吗?”

王怡真顿时就明白不用避了,太子妃的“真情”本来就有一半是“流露”给她同李兰兰看的,就像之前李如江为了拿回爵位,想切割李奕年一样,如今太子妃也在切割李如江呢。

李如江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说什么我选了杏杏,杏杏同你一样,都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因此才更要拿回了爵位,否则没有娘家作后盾,你们的地位不是一样要被人威胁。”这样说着,他就去看李兰兰。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倒也没有错。李兰兰是妾,但因为有王怡真做后盾,如今她在太子府中,几乎等同于和太子妃两头大,而且若她再生下了太子的长子,那就算不是嫡,想记到太子妃的名下也并不难……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太子别倒。

太子妃气的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既然希望我好好的,就该安安分分的辅助太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并不知道,齐王这两天为着婚事几次登临承恩公府,给了你多少承诺?你别忘记一件事,杏杏可还没有嫁呢?”

一天没嫁,就不是正经的王妃,名声上出点什么问题,就像当初夏家设计王元娘那样,只会是死路一条,太子妃这口气,已经与威胁无异了。

李如江也气了起来,高喊道:“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亲妹妹。她嫁的好了,对你难道不是助力吗?她和你能守望相助?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还能帮着你呢。”

太子妃都气的笑了,低吼道:“守望相助?你怎么不直接说是用齐王来做预备?你是看着殿下不得圣意,生怕有个万一,好再扶持齐王吧?之前只是拿齐王来具不时之需,如今竟然是将殿下置于备用之地了吗?”

李如江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这也不能怪我,还不是你一直生不出男孩来,可见你命数不好,你妹妹这两天又预知对了几件事情,她是真正的凤命,你们夫妻若是鼎立助她同齐王,以后朝堂之上,未必不能有你们一席之地。”

唉唷……这话……这要不是朝阳殿里常年无人,几个人又早就将下人全遣开了,光是这话就能要人命啊。

不过倒是真话,也是之前,为什么李兰兰咬着牙跟太子妃强言欢笑的原因。

李兰兰是在太子妃来了之后,才知道李如江的行动,竟然并不是受太子妃指使,也就是说,李如江就算是能如愿拿回了爵位,也一样会因为擅自行动惹怒太子妃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很简单,因为李家的立身根本是出皇后,以前李家二房一切以太子妃的意志为主,是因为李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嫁进了皇室,还是嫁给了太子,但如今……李家又有另一个女儿,也马上要嫁给皇室了,而且,李杏杏比起太子妃来,还多一个凤女的名头。自古凤女者才是真命的皇后,所以……

李如江大约是在两个女儿中做出了选择,他靠向了齐王那边。

这就是为什么太子妃会如此生气,而且会在如此生气的过程中,却又肯让李兰兰同王怡真也在场的原因,是要让这两个人知道,如果现在为着一时的后院急宠,而自相残杀的话,那么外面对着太子虎视耽耽,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可不只一家……

以前诸王中,擅长诗文的齐王与擅长书画的燕王,是唯一不参与夺储的两个人,如今,反而齐王是先开始行动的一个。

李如江若是真的在两个女婿之中选了齐王,那么也就能说明他这次突如此来的举动了。

因为王怡真始终同太子最要好。

他前半段的举动,是要将王怡真打成假的,若是成功了,那么太子就再也没法凭这个外面的妹妹来拉近与启圣帝的关系了。

可是李如江失败了,因此他后半段的举动,便重点打击李奕城的爵位,如果二房失了爵,那么李兰兰也不过是同太子妃势均力敌,王怡真夫妻却会恨死了李家,到那时,也必然不肯再同太子往来了……

这简直了……

为了爵位,李哪江亲爹这是一口性坑了所有的儿女啊……也怪不得太子妃气的风气都不要了,前面有启圣帝万乘之躯却无条件呵护王怡真这不知真假的女儿,后面再对比一下自己坑娃的爹……真是人比人得扔。

太子妃拿手指着李如江,眼里都含泪了:“你说这话,你还配为人父吗?我如今难道不是怀着身孕?李家凤命难道个个都生的儿子?前代里便没有儿女双全的皇后么?”

这话就有点硬聊了。

王怡真曾听李兰兰说过,李家的皇后,能做奇迹之凤命来看的,确实都是头胎就是儿子,不过李家常年占据后位,女儿们数量又多,没事就往人家后宫里塞,因此先生了女儿再生儿子,甚至只有女儿,养别的嫔妃的儿子,然后妃子升级成皇后的也有……只不过这样总感觉走的是正常流程,很难说天命所归,更何况这一代已经有了李杏杏疑似凤命,那么同一代的女儿中成凤的机率就很小了,也不能怪李家优先选择扶持她。

李如江嘴里嘟囔一声:“那怎么比得过自己生了儿子?”

585 夭折率

这一句说的全场的人都不行了。

明晃晃的诅咒太子妃生不出儿子?这什么亲爹啊,王怡真都震惊了,感觉这是个假爹,比她这假女儿还假呢。连同李兰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同情的望向了太子妃眼,果然太子妃脸色惨白,却不知道为什么,也看了李兰兰一眼。

然后气疯了似的喊着:“你给我滚……”

李如江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太子妃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太子也顾不得扶李兰兰了,忙把太子妃搂进怀里哄着。

王怡真同李兰兰在一边,心里那个别扭啊。

一方面,是因为她们第一次见太子妃这么柔弱的样子,以前,看太子对太子妃那模样,怕不是把太子妃当亲妈来看,如今看来,两个人之间也是有柔情密意的。另一方面,人家夫妻两个这样感情深厚,李兰兰这作妾的看着更不是滋味了,感觉她像第三者?

王怡真怕尴尬太过,轻声道:“好啦,太子妃也消消气,摊上了这样的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您这也有身孕呢。”

太子也忙道:“妹妹说的对。”

一时间气氛极好,若不是李兰兰这妾室在中间夹着,若只太子妃同太子、王怡真在这里,简直就是家人似的,而就算李兰兰此时也讲不出太子妃的不好来,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之前她出事时,太子同太子妃来的极快。太子这性子,虽然也关心人,但一碰到宫里的事就犹豫纠结的很,要是太子妃不愿意来救,说一句进宫不利,只怕太子会听她的,也就是说,听说了李如江绑了她们姐弟,进宫阻止李如江,太子妃是做了决断的。

再加上刚刚亲眼目睹了太子妃被亲身父亲这样的对待,李兰兰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太子妃争峰相对,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拉着王怡真同李奕城出来了,将地方留给了太子安慰太子妃。

虽然她是这么做了,不过很明显的,李兰兰心里也不好受,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去散散心吧。”

太子虽然多情,可是终归在心里,太子妃最重要,李兰兰这一辈子,若不是凭借儿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

李兰兰苦笑着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说这世上的男子怎么能这样,一边同妻子夫妻情深,一边又要娶妾纳美?”

太子不是不爱李兰兰,可是他对太子妃,却是有敬有爱,世人都道太子多情,但李兰兰却知道,他这个人,确实正直,该给正妻的体面,他都顾着,就算是心疼李兰兰,也绝不会让她越过了太子妃,这就好像其它的妾室得宠,也绝不会有人越过李兰兰一样,而除了体面和权力,太子分给到太子妃的感情更多,他们才是真正患难的夫妻,其它后娶的妾室,都比不得。

可是李兰兰也不是自己想嫁的啊,太子妃为了解太子之危,亲口向启圣帝求娶,太子也愿意娶的啊,搞到如今,倒成了她毁人姻缘一样。李兰兰又叹了一口气。

然后李奕城跳出来,激动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这样的,我会一直对阿真很好的,就像太子听太子妃的话一样,我也会一直阿真的话的。”

王怡真简直了,这立刻就又给李兰兰补上了一刀……王怡真直接就把李奕城拉过来捂嘴,然后劝李兰兰:“你也不要想多”王怡真劝道:“还是先把孩子生出来要紧。”当初她愿意带她走,是李兰兰自己坚持要入宫的,既然盯上了后宫的C位,如今也只能坚持下去。“不若我们去贺嫔那里坐坐?问问她怀孕该注意些什么。”

因着吕才人所居的地方,是贺嫔所主的兴庆宫。以前的时候李兰兰说吕才人是李皇后旧人,常常来往,次数多了,倒同贺嫔打好了关系,贺有时候李兰兰去到了兴庆宫,只在贺嫔那里坐坐,若吕才人没有事要找她,便不让丫环去请,两个人为着避嫌也并不见面,时间久了,倒好似李兰兰同贺嫔更要好一样,毕竟两个人年轻相仿,贺嫔虽然是生了九皇子,但到底还是年轻的妃子,也很欢迎李兰兰去玩。

只是等知道了李兰兰有了身孕,贺嫁就不敢不太敢了,埋怨她道:“都怀着孕的人了,怎么还到处跑啊,孕期里身子不比往日,一旦有什么闪失,那可是要伤到孩子的。”她这么说,本来李兰兰来,她都会让人上点心茶水,今天却是一个桌子上没有一点吃食,就一壶茶,还是她先倒了好杯喝完之后好半天,才肯给李兰兰倒了半杯。

王怡真看着她这作派,没想到这贺嫔虽然年轻轻,不过20出头,却是个谨慎的,对人倒也诚恳。

李兰兰却是同贺嫔交情更深,笑道:“能有什么事,我身子好着呢。”她可是被李如江绑了押来宫中的,不也没事。

贺嫔这过来人一看李兰兰不在乎的样子,就忍不住的说她:“你身子骨壮实,是觉得没什么事,可是肚子里的胎儿呢,那可是皇嗣……你这样折腾,母亲不觉得,万一孩子在肚子里累着了怎么办?更何况你还是李家的姑娘……”

王怡真虽然照顾孩子有经验,但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啊?

她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母亲累了会连累孩子体弱?而且李家的姑娘怎么了?容易生体弱的孩子?

李兰兰对此也表示莫名其妙:“我是李家的姑娘……怎么了?李家嫁出去的姑娘,生的孩子都很健康啊……”

贺嫔愣了一下:“啊?那当然啊,就是因为李家的姑娘,生的孩子都特别的健康……你……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李兰兰莫名其妙:“我该知道什么?”

贺嫔立刻就有些后悔了:“唉,没什么?”

李兰兰这也不愿意了:“这哪里是没有什么?贺容儿,你虽然是同太子妃年纪相仿,但我常来常往的,也将你当作朋友,你要有什么话就直说,难不成我要出事,你才开心?”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好像贺嫔站太子妃似的,贺嫔所生的皇子年纪小,轮不到他争储,后宫也没什么争宠的,贺嫔平日里吃吃喝喝也挺舒服的,如果被贴上了站队的标签,那才叫不好过了。

可是李兰兰不得不这么说,看得出来,贺嫔有些话,以为她知道,但她不知道,于是贺嫔也不肯说了,李兰兰直觉觉得,这些话恐怕很重要,那就逼都要将它逼出来

贺嫔一看也是急了:“唉呀,你小心声,我是说……我只是忘了,你母亲死的早,也没个人告诉你,就是那个……”

“哪个?”李兰兰逼问道。

“那个啊……”贺嫔小声道:“皇嗣嘛,夭折率很高啊。”

嗯……这个……还真没有人说过啊。

586 友情

“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吕才人有些吃惊的问道:“外人不知道,但宫里的人都知道啊……而且,李家更应该知道啊,毕竟李家出的皇后多嘛。”或者说,凭什么李家出那么多的皇后呢,就是因为李家的姑娘,身子壮实,生的孩子也比较壮实啊。

有些话,贺嫔到底是外人,点到为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多说的,但吕才人算是自己人了,李兰兰问,她便说了,其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说出来,也确实有辱皇室。

大齐的皇室,于子嗣上,都不太健康。甚至说难听点,很可能,任氏皇族的男性,在基因里可能不够优秀,因此在子嗣上,有些艰难。

太祖当年娶的李氏,哗啦啦生了好多的儿子,倒不觉得,但太宗娶的李后,便无子,高宗是李妃所生,但说实话,高宗并不出色,除了前面出色的几个哥哥都争位把自己给玩死了之外,本身太宗的儿子,也就是少的,太宗之后,几代的皇帝,所生的孩子数量都不多,再加上公主多于皇子,在这本来就不多的数量里,质量还不太好,皇子们三天两头的生病、拿药当饭一样喂着长大,这都是满正常的事情。

所以……李家其实不是跟任氏皇族宿世姻缘,皇后非得从他家出,主要还是,李家的姑娘生育力强、而且大概率能生体格健壮的孩子,娶李家的姑娘,算是有质量保证的。

“当年皇后娘娘同凉州来的纪氏,就是一起怀孕的。”吕才人说道“两个人差不多同时怀孕,一个是原配,一个是正宫,都该算是嫡出吧,因此两个人闹腾的很厉害,后来圣上便发了话,说是无论谁生的长子,都是嫡长,后来怎么样呢?纪氏倒先生了皇子,但是她不知道任氏血脉的厉害,怀孕的时候闹腾的太过,孩子在肚子里就不好了,生出来就是个死婴,最后先生了又怎么样,能活下来的还是李家血脉的孩子。”吕才人说道:“不只是男孩子,女孩子更是体弱,圣上刚即位时,后宫都是年轻姑娘,怀孕的也不少,最后活下来的都是小心翼翼照顾的皇子,有些公主病了,若是同生病的皇子赶到了一处,都宣不来太医,要不然这宫中,公主反倒少呢。除太子外好几位皇子,小时候也都常病,宫里的小孩子存活不易,非得到过了三岁,能立住的,慢慢调养才会变好,但既然如此,下一代也偶尔还是会有人身体虚弱,这在宫里都是常见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事情,一般不会让他传到宫外,百姓不知道罢了。”

因为任氏皇族这体弱,算是基因里带的,但也仅仅是体弱,没有别的大毛病,小孩子常生病,只要花力气养着,过了三岁,就会慢慢的长壮,因此只要过了三岁这个坎,也就与正常人无异了,因此李家女总是被挑为皇后,就是因为她们生的孩子都健康,当然,别的姑娘也会生出健康的孩子,这世上比李氏女还壮实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即要健康到优于常人,还要有背景,就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世代出皇后的李家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李家的女儿也比任何人都更看重子嗣,一旦怀孕便如临大敌,衣食住食都细致到极点,这不仅是后宫争斗,还有就是为了胎儿的健康。

“李良娣母亲去得早,您又是订给了别人家,不会嫁进皇室的,大约并没有人跟你说明这一点吧?”吕才人说道。

“这么说来……”王怡真插嘴道:“怪不得肖婉儿的女儿,身体会这么差。”原来是骨子里带着的。也就不对启圣帝一口咬定了王怡真是他的血脉,因为之前不管大人们是怎么换孩子玩的,但王怡真确实有过重病至死的经历,她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穿越过来的。

“所以啊,您既然怀了孕,可就千万别再乱跑了。”吕才人也说道:“我这里最近同梅妃联系,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问来问去都是一些阵年旧事,也问不出什么新鲜来。”一边说着,吕才人一边将一堆的信交到了王怡真手上,或者该说,吕才人对李皇后那些旧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想问的,就只有自己的恋人和妹妹,除此之外的事,对她来说都叫做“没什么要紧事。”

“好吧。”王怡真点了点头,又问道:“梅妃的身份呢?你能查出来吗?”

“查不到具体是谁,但一准的是陛下身边的哪位公公。”吕才人说道:“你说让我留意,我就在盆景园里放着的信都标上了记号,分不同的时间段去替换,几次回信之后,我发现,都是陛下晚上去御花园的时候,那信便有人拿。”

也就是说,写信的人一定是随身服侍启圣帝,启圣帝不至御花园,他便无法拿到信,这样一来,倒真的只有万公公、杜公公和吴公公这三个人有可能了,搞个太监在身边封成妃号……

王怡真忍下了一头的黑线,开始读信,要没有点正事,她会被自己假爹的那些八卦给分神的。

不过这梅妃的信里,也没有什么正事。

吕才人想知道的只有她的家人,这事梅妃已经说过了,那吕才人便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除此外李兰兰想知道父母的事情,可是梅妃同李如海,似乎是李皇后手中明暗两条线,两边的任务相互不相干,因此梅妃也说不出什么来。王怡真想知道肖婉儿的事情,于是两边来来回回的写信,既然是就肖婉儿其人做了详细的解说,那感觉,就好像两个笔友,一个再给另一个普及自己所喜欢的作家一样。

没错,梅妃在信中,对肖婉儿感观不错。

特别是有关于吕才人所问的,李皇后同肖婉儿的关系,发生过什么事情一类的,梅妃所知的,都是两个人感人的友情。

两个人相识于微时,后来一个成了名满天下的才女,一个成了皇后,甚至还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但即使如此,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很要好,至少要让梅妃来说,李皇后入宫之后也厚赐肖婉儿,肖婉儿能独坐绣楼衡量天下士,而没有被人骂死,还能以女子之身被认可,多得于李皇后的支持,要知道那时候古板不化的老学究也不少的。

而李皇后在宫内,面对着各种宫妃的争宠贱招,也多是肖婉儿帮她支招化解。

李皇后甚至于喜欢肖婉儿到了,想让她入宫,纳肖婉儿为妃的主意,是李皇后主动对启圣帝提的。

梅妃所诉说的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同今天李如江所说的一般,李皇后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心着肖婉儿的一切。

587 同盟

只不过这种事,王怡真实在不太相信,第一是肖婉儿身边的人,都知道肖婉儿同李皇后不合,第二是两女争一男这戏码,那是前期越要好,后期越撕逼的经典剧本。梅妃这观点……果然再次印证对方不是直男就是太监,总之绝不会是后妃,对于女人的关系是一点没把握到精髓啊……

王怡真又快速的看着其它的信件,里面果然都是一些阵年往事,除了一开始,有一点点是关于宫外的事情,之后大多数,都是关于宫里的,什么这个妃子用孩子发烧来争宠了啊,或者那个妃子为了怀孕半夜穿清凉装跳舞了啊,比较狠的是谁对谁的皇子下手害人不成被赐上吊了啊……总之,全是有关于子嗣的,看来启圣帝这性冷淡的性格从以前就没有变过,于是妃子们也只能拼命的拿着孩子开玩笑,不是养自己的孩子,就是害别人的孩子,生在这个宫里可也太惨了……

王怡真看着这些信,和信里没头没脑的各种小事情,突然开口道:“这三位公公里……有没有哪一位是宫外有家的?”

“什么?”吕才人一时没听明白。

“你去打听下这三位公公的祖籍。”王怡真说道:“你没有发现吗?这些信里有一个共通点。”

共通点就是……这位梅妃是位话唠,但凡说点什么,都喜欢详细叙述,而且对方记性还好,会将自己亲历过的场景进行各种小细节的描写,比如当时什么人说了什么,什么人又作了什么,写在信里就跟写似的,非常有场景感。

然而这位的详写却又大致可以分成两部分,有的时候,他详写的宫外的任务经历,有的时候,他详写的是宫中的经历,写宫外经历的时候,宫中的状态他也会提,但是略微一笔带过而已,写宫中的时候,他便会说,“听说宫外如何如何”,也就是说,梅妃这个人,是偶尔可以出宫的。

在宫里服侍的太监是不能离京的,但启圣帝随侍的三位公公,据说都是在他娶妻之后,也就是说,其中很可能有李家的亲信,若是其中谁家就在京中还有亲人的话,那么偶尔不当值的时候,出宫倒也算不得大罪,那么谁家祖籍在京中,谁就最有可能是梅妃。

“总之你先去找听吧,重点关注一下那个吴公公,不过还是安全第一,要真打听不出来……也没什么事。”梅妃并不重要,如今重要的是小五。

小五是现在已知的,同叛国贼军扯上了关系的人,同样都在宫中,同样都姓吴,确实让人起疑。

吕才人记下了王怡真的要求,便又赶着李兰兰尽快的回太子府休息。

等两个人回朝阳宫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又回复到了高贵的状态,只是看到了王怡真同李兰兰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比往常和气的多了。

李兰兰是一半源于对太子的失望,在妻妾之间和稀泥也就罢了,平日里太子都是多偏向于妾室,却又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对妻子的疼爱,搞的她这做妾的,都不知道自己要争些什么的了,如此想来,太子竟然在这一点上同启圣帝很相似,能把后院的女人们搞的一点争宠的欲望都没有了……也算是他所具有的难得的本事了吧。

而太子妃的退让则更为明显,主要就在于,承恩公李家已经投向了齐王,那么她同李兰兰就必须联手了,否则太子若真倒了,两个孕妇谁也没有好日子过,拉拢了李兰兰,先稳固住太子的后院,还可以向王怡真示好,只要启圣帝一天不抛弃这“女儿”,太子妃就得拢着她给太子加分。

因此从宫中回到太子府之后,太子妃同太子,将李奕年、李奕城、李兰兰同王怡真都叫到了主院。

除了李奕城完全理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弊之外,其它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李家二房由太子妃同李兰兰牵头的第一次结盟。

先发言的是太子妃:“今日的事情,让献国夫人见笑了,我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突然投向了齐王……若是今日里让父亲得逞了,只怕太子的地位就危险了,还要多谢你,愿意在圣驾面前,不追究奕年的过错。”李奕年听的简直感慨万分,他那睡“堂弟小妾”的罪名本来就是王怡真栽赃的,王怡真不追究了,竟然还得谢她?但这怎么办呢?

谁让王怡真得了启圣帝的喜欢,地位高人一等,自然便是众人拉拢的对象。太子妃都这么说了,李奕年也只能认下了这个错,先是向李奕城道歉,再向王怡真道谢。

王怡真摇了摇手:“彼此吧,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没有在圣驾面前解释,倒该我谢谢你。”

之前李如江说起那个肖婉儿旧日婢女的事情时,启圣帝已经同意了,让有司捕人审问,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是启圣帝亲自下发下去的大案,到时候,无论是哪个部门领了案子,都一定会往死里查真相。

而太子妃发现了情况不对,带李奕年来解释的时候,李奕年只说了他们受骗的事情,却没有一句给自己辩解。他意欲对朝小娇不轨,本来就是王怡真随口胡谄的,他其实并没有罪,但如果想辩解,就要一起说出,金环诬陷朝小娇是叛国贼军的事情,这样一来,不论真假,王怡真身边的人有可能是叛国贼军这件事,就会在启圣帝的面前摊开。

王怡真这“女儿”到底是真是假,都还没有搞清,她身边竟然还有可疑人员,那时候启圣帝若不信她,便大可以将她当场就扣押了来查,而就算启圣帝信他,有李如江在,为着李家的名声,也会要求严查朝小娇,到时候别的不提,朝小娇下大狱被查是免不了的,而朝小娇这身份,还直的是不经查。

因此,王怡真听李奕年在御前沉默时,就明白,李奕年是打定了主意用自己来保王怡真,宁可自己吞下了罪名,也不得罪王怡真,将她拢在了太子的身边,太子才不至于被其它的亲王给扳倒。

因此,王怡真倒不好再胡说八道的将莫须有的罪名往他的身上推了。

李奕年没有卖掉朝小娇、王怡真投桃报李,也不追究他,因此在那一刻起,其它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保太子的会盟正式成立了。

588 过程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李奕年向天发誓道:“那小迎春真的是自己找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就像李奕年没有在御前说出朝小娇的事情一样,金环的事情,他也没有说出全部。

如今两边结盟,王怡真先问金环的事,他自然也不能再瞒着了。

“山望山小时候是有个妹妹的,幼时丢了也确有其事,因此小迎春找来,说她是山望山的妹妹时,各方各面都对得上,当然啦,如果她仅是山望山的妹妹,我又怎么可能管她死活呢,主要是她说出一件事来……我便不得不留下她了……”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李奕年所说的“金环说的事”……竟然会是这件事。

说来这件事也是件大事,但王怡真在那之后,从来都没有想起来这事过,主要是同她完全没什么关

系,她这个人的坏处就是不上心的事忘得快,可是她可以忘可以放,太子妃却是绝不能忘能放着不管的。

因为这件事,就是王怡真第一次入宫时碰到的,李皇贵妃之死。

李皇贵妃死的时候,怀着孩子……

看似同太子没什么关系,但之后太子在宫中被人陷害,跟吕才人睡到了一处,若不是李兰兰倒霉催的赶上,太子逃不掉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这可是大罪,而同时发生的,还有太子的玉佩丢了,太子妃却在梅妃那里拿到了同样的玉佩,并且有梅妃的附信,里面讲的清清楚楚,李皇贵妃在皇家寺庙给过世的太后祈福时,同人私会,怀有孽子。

同皇贵妃私会之人留下了玉佩、而这件事,已经被启圣帝发现,同时太子的玉佩丢失。

启圣帝为着掩盖丑闻,也为着不伤到已经成年的儿子,选择了将此事揭过。

但太子妃无法揭过啊。

特别是只要想想,启圣帝很可能因为外传的名声,而已经相信了这事是太子做到的,太子妃就没法忍。

因此,太子妃一直在查,只是查的并不顺利,因为对方实在是有备而来,太子妃甚至能查到太子同皇贵妃私会的细节,若不是对丈夫的行踪和胆量了解的十分清楚,太子妃都差点信了。

对方没有留下多少线索,留下的倒都是陷阱,这件事,无论谁查都是有物证有人证,太子妃将那些人证处理的干净,可是这背后的人,她却找不出来。

一直到小迎春出现。

“我第一眼看着她,就有些眼熟。”李奕年说道:“后来才反应了过来,她像李皇贵妃,当时她是一身孝衣,素面朝天,但后来跟了我回家,再按着特定的妆容打扮起来,她同李皇贵妃有8分相似,而更像的是身段背影,若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几乎一模一样。那时我便明白,为什么太子同李皇贵妃私会,大相国寺中会有那么多的人证了。”

小迎春当时找上了李奕年,说的也是这件事,她说自己从小被人拐卖,在一个叫叛国贼军的组织的指挥下,学了好多的坑蒙拐骗的江湖技艺,特别擅长口技和仿声,会模仿动物的叫声,学人声更像。后来年纪长成,组织的人看她漂亮,便将她带到了京城卖身接客,实则是暗中为组织收集消息,小半年前,有一天组织的人突然将她找了来,接到了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给她穿带金线的绫罗,又描眉画眼、让她用一种特定的声调语气说话,之后便将她带到了一个寺庙中,让她同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在那里相会。

她本来只当是外卖业务,但上级叫他同那男子相处,要称对方殿下,房事的过程中,还得不停的喊叫,一般的内容大约为“您可比您父亲厉害得多了”一类的……总之中心意思大约就是,这男子比他父亲厉害,比他父亲牛,比他父亲呱呱叫,而这男子也会回应她,说什么“那老家伙不喜欢我”“早点死掉就好了”这种话,偏上面给他们两个人挑的地方,看似隐蔽,偏每次都有人路过或无意撞进来,次数多了,小迎春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只是上级不说,她也不敢问。

后来嘛,就没有后来了,在被送出了那间屋子之后,她卸了妆容,穿回旧服,看着跟当时同贵人私会的女子已经是天壤之别,组织上甚至都不怕她现身人前。

小迎春又回了低等的窑子接她的客,却没有想到,碰上了山耀祖。

小迎春依稀还记得父亲同哥哥的样子,她一眼就将山耀祖认了出来,她同山耀祖兄妹相认,山耀祖便开始考虑了攒钱替她赎身的事。结果钱还没有攒够,山耀祖就出了事,小迎春去照顾他,才知道哥哥是为了攒钱,帮同事替班,若不然当日李奕城闯门那会儿,本来不该是她值班的。不只如此,山耀祖躺在床上重伤,都不忘给妹妹赎身的事,因此小迎春感动和伤心之余,终于对亲哥哥说了实话。

她将自己从小被叛国组织养大,在组织里有过什么任务等事一一说了,没有想到山耀祖的眼睛都亮了,李皇贵妃的事,别的人或者并不太清楚,但山耀祖这些太子妃从李家带来的护卫,都或多或少的有过搜查任务,小迎春说的她扮的那女子的年纪长像、穿着打扮,私会时的地点和语言,都同皇贵妃极为相似,她描述的那贵人男人的身高长相及穿着,也同太子一般无二。

山耀祖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被他探知了叛国贼军的内部机密,更没有想到王怡真也是这个组织暗地里的一员,他将王怡真大骂了一场,说她表面上亲近太子,其实根本是别的亲王派来的探子,因此叫小迎春去太子府送信。

小迎春本来是不肯的,她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本来只是想让哥哥断掉为她赎身的念头,听山耀祖说将此事告到太子府,揭发王怡真,她还念着王怡真养育的恩情,并不想将让她受害,反正对她而言,太子的安危也与她无关,因此只骗哥哥说去了,但其实并没有去。

但后来没有想到,山耀祖伤病的越来越重,竟然死了,死前还惦记着小迎春,说等太子来给他们作主,一定就能让小迎春脱离那种邪门的组织,小迎春看着哥哥至死不能如愿的样子,才后悔了,再想一想哥哥会死,都是王怡真夫妻害的,因此才下定了决心,来告发她。

589 京中势力

这就是李奕城复述的小迎春的原话,想来之前对太子说的也是这样一番话。也难为了太子听了竟然还肯信王怡真,毕竟除了王怡真的身份之外,其它的话……极可能是真的,处处都同太子受陷害的事情对得上。

若要照金环来讲,王怡真竟然跟个小Boss似的,一边组建叛军,一边接近太子,妥妥的心机婊啊。

也就怪不得太子妃姐弟一听就信,样样都对得上,样样也讲得通,最重要的是,让金环指证王怡真,即可以让太子揭出其“假冒”的身份来立功,还可以找出幕后的主使者来,反正这叛国贼军的幕后贵人,不管是谁,总归还是哪一个同太子争位的皇子,也就是说,太子能扳倒一个强敌,最后,打击了王怡真,李兰兰这妾室的气焰也就张扬不起来了,一举多得,若换了王怡真是太子妃,她也要上当的。

当然了,这段话现在听来又是错漏百出了。

如今已经证实了山耀祖是被人毒杀,并不像金环所说是伤重而亡,那么金环瞒下了那个大夫的存在,就很可疑了。

若是太子妃能拿金环拿捏在手里,这些事倒可以慢慢求证,她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偏王怡真打砸承恩公府的那天,金环给跑了,太子妃同李奕城两张嘴,没有证据哪里说得清楚,一个不好就是构陷同族或者是嫉恨妾室,不但如此,还因为金环的关系,将王怡真的身份透给了李如江,被人家捉到了把柄,连着王怡真同太子一起打。

总之这次,太子妃是让金环坑的不轻快。

因此李奕城的讲述中,也是极力将金环描述成一个撒谎成性的人,什么坏事都是她做的。

对于这一点,王怡真还是有话要说的。

“金环确实是在我身边长大,人也是妹妹中最聪明伶俐的,但我绝对不是什么叛国组织的人,更没有将这些女孩子养大送到倌中打探消息,我身边的妹妹,都是好好的嫁人的,这一点,你们自可以去查……”虽然嫁的都是些山贼,但耐不住傅卫东眼光好啊,他挑来出来的人,就算是山贼,也都诚恳忠厚。

李奕年惭愧道:“是我的错,是我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献国夫人,她一说您的坏话,我便没有多加细想,就信了,还连累了姐姐,请献国夫人一定原谅我。”李奕年认错的态度倒是挺好,说起来,这家伙如果不谈感情,本身就是个聪明人,而且对太子妃夫妻也是实心实意。李家的男生们,感觉都有点恋姐或妹控情结吧?

两方结盟,王怡真也不好再追究他以前的过错,反正要追究也不该她来。

李奕年道了歉,太子妃也跟着点头道:“这件事我也是心急了。太子这些年深受其害,我一心想抓出这个组织背后的黑手来……这么多年来……我……”

在太子妃心里,头等的大事还是太子的安危和名声。

太子是没什么能力,可是一直也无功无过,启圣帝的诸位皇子们,一直以来,算是良性竞争,就是那种“因为长兄太没用,所以我要显得自己很有用”的感觉,因为大家能力都分布在不同的领域中,因此利益上也没什么交集,平日里见了,说话打打机锋倒常有,但一直以来是各展所常,并没有什么陷害之举,对太子更是如此,太子能力差,又是嫡长,占住了这个位置,大家都想着,等到我独立于众人之上了,再把他扯下去就很简单。若先有人将太子扯了下去,那出手的人一定会被其它人围攻,而且这空出来的位置,还可以被别人得了去,谁让如今诸皇子各有所长,又都做得好的,还并没有一个突出到鹤立鸡群的。

因此太子被鄙视,也被轻视,更被忽视,无功无过的过了这好些年。

“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太子妃皱眉说道:“这大环境突然就变了……”

太子开始受到了各种小的陷害,一开始只是于女色上,别人往太子身边塞的女人,身份上开始出问题,有的已为人妻,甚至还有犯官后代,也亏得太子一向听话,后宫的女人,都要先带给太子妃过眼,太子妃那边,又有李家的人脉,通天彻地的给她查底子。

后来慢慢的就开始,是在言论上,总有人散布些不实的言论,诬陷太子,但太子这个人,一向又谨言慎行,也为人公正,大面上的言论挑不出错来,小道上的传言,启圣帝这个人都是不信的。

再后来……就是李皇贵妃这件事了。

甚至,太子还曾经出过一两次类似于突然惊马这样的小意外,到底是是不是真的意外,也让人很难说清。

一点一点的,太子妃能感觉到,终于有一股势力按捺不住,要朝太子下手了。

接下来查到了可儿、查到了韩王、查到了鲁地。

事情一步一步的明郎了起来。

京中有一个势力,以叛国贼军为名,在鱼地组建了势力,一边收纳人手,一边向京中渗透、陷害谋害太子。

真的是秋收冬藏春种夏发,多少年积攒的储位之争,经过一个冬天静谧无声的蓄势而待,随着王怡真春天里进京,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与其说是王怡真进京,带来了这种种的变化,其实只有太子妃心里明白,这一切早就有预谋,是早就给太子准备好的陷阱,王怡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因此当太子妃听李奕年转述,说王怡真也是叛国贼军的一员时,当即便信了。

实在是王怡真进京的时机太准太巧,而她之后的一系列行为,对李家……甚至对太子府的打击力度也太大。

讲真,别看王怡真一副同太子要好的模样,但其实查可儿案、查永明之死,纪松凝之死,还有脱衣仙人跳的事,哪一件打击的不是太子?她做的那些事,简直是把太子夫妻的脸面按到地上摩擦,对别的亲王,她可真没表现出这么大的杀伤力。

590 来谈谈可儿

太子妃因此信了小迎春的话,却没有想到,太子心里却舍不下这个妹妹,而为了向太子解释此事,该到用到小迎春的时候,她人却跑了。搞的她像离间人家兄妹感情似的,本来就已经两边不是人了,结果她的父亲又跑去离间人家父女的感情,然后才发现,原来被离间的最彻底的,反而是李家大房这父女两个……

太子妃心累的不行,以前两边遮遮掩掩,无法互通信息,造成了误会。如今话都说清楚了,太子妃也愿意道歉,她是深刻了解到了,同王怡真联手的好处,可是比同王怡真做对好得多了,只看王怡真进京之后,李家大房二房的形势逆转就该知道,只要王怡真别再追着她家打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记得之前陛下给献国夫人赐了府、是韩王府给你们置办的家具吧?晋王府捐了一做尼庵,连我那亲妹妹……都送过了头面,说起来也是我怠慢了您,我嫁妆里还有一些前朝的古玩,若是夫人不嫌弃,拿去做个摆件也是好的。”

王怡真无语,她是知道贵人们消息都灵通,但是她很穷这件事,也已经灵通到了这件份上吗?圣上赐了房子之后,里面空档档的,她是一点银钱未动,所用的物件全是别人送的,不然她宁可空着……但她其实不是穷,她只是想低调的富着好吗?济宁伯府后院里那一堆的书,算算价值她也是百万富翁啊好吗?

于是王怡真点头“行啊。”

如果有人愿意送古董,她也不是非要空着自家的百宝格柜的。

一个愿意送,一个愿意收。

两边的结盟也就算是签约了,就此摈弃前嫌,携手保太子。

只不过要保太子,第一要务,就是找出来叛国贼军背后的组织,首先,就是要找到金环。

而这一点,又是只能王怡真来办了。李兰兰没有这样的人脉,太子妃……也一样没有,李家的人脉都在上层贵族之间,若是查到户部查个户籍或许没有问题,要在京中最黑暗的角落里找个私娼,实在是业务超纲。

等到出了太子妃的院,王怡真问李兰兰“那些嫁妆,你要不要先过目?”

太子妃的嫁妆,有一部分是李家大房韩夫人当年送了给她的,李兰兰之所以一直同太子妃别苗头,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想拿回嫁妆。

李兰兰听了摇了摇头。

“都是古董,我收着能做什么呢?”睹物思人?大可不必。她想拿回嫁妆,是觉得那嫁妆原本该是自己的,但韩夫人的嫁妆,一部分也该是李奕城的,王怡真在外面东跑西奔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钱都拿来了查各种进度,一点不肯乱花,有这些古董摆着,总比家具里空荡荡的要好。

王怡真也便不同李兰兰客气了,古董也是她喜欢的货品之一,平时拿来能当摆件,关键时刻就可以去当铺换银子,说实话,大家送她礼物,都喜欢给实物,可能是觉得送钱太俗,但是……她缺现钱啊,之前跟着晋王在外面,吃用都是公家的,一回了京,一大家伙吃穿用度都要花钱,她这现银眼见得快空了,因此王怡真也没有客气。

太子妃那边说的送,是指之后会具体拟个礼单,随单送到府上,但王怡真直接就跟太子开口,厅里已经摆上的一对的花瓶,她看中也就拿走了……

出了李家,带着李奕城,上了莫应驾着的车。

献国公府没有车夫,以前驾车这种事,随便抓个不值岗的兄弟就做了,不过自从莫应投了过来,他的驾车技术同服务态度,倒比青云的兄弟要来得好得多,到底是前服务业从业人员,比起原来自由散漫的山贼还是要妥当些的。

如今莫应算是献国公府的管事了,一应的杂事也都由他来做,他将李奕城同王怡真接上了车,才恭敬问道“国公爷和夫人接下来去哪?”

“呃……”李奕城想起件事来,“不能叫国公爷了,今天圣上刚改封了我延亭侯,以后我是侯爷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关系,阿真还是国夫人。你下次可以说,国夫人和爷要去哪儿,听起来就差不多了吧?”

莫应“……,国夫人和爷要去哪儿?”

“去古琅轩。”

肉眼可见的莫应全身一抖,王怡真又说道“我想去可儿家看看,她那案子,只怕还有后续。”

莫应十分吃惊的抬了头,便又点了点头。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古琅轩。

因为王怡真曾经很穷,所以古琅轩烧毁之后,一直没有再重建过,东二巷虽然不处繁华可是也不是什么破旧之处,就这一家乌漆抹黑的,就很显眼了,因此王怡真一行的马车往这里一停,便吸引了不少人来围在周边看热闹,王怡真也不理会,便直接进了可儿家中。

她是听李奕年说起,可儿家里很可能投了京中一个亲王,大概率是韩王,因此想来找找有什么线索,不过一进门,她也就后悔了,自己想太多了,当初杨显忠负责这案子,屋子里但凡能称得上线索的,可不是都会被拿走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除了些被烧毁到无法使用的家具,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莫应坐到了可儿的床上,被烧毁过后的、如果黑炭一般的断床,还有些地方堆着灰堆,也不知道那是可儿的衣服还是皮肤烧成的,莫应捂着脸默默的哭了起来,王怡真却是带着李奕城,在可儿的床前逛着,左一下右一下的,按着当时同杨显忠一起查案的流程,又走了一遍,最后,王怡真也停到了可儿床前,定定的盯着床头,莫应坐着的地方,或者直白的说,她就是盯着莫应的屁股看,那眼神太过于炙热,以致于莫应都哭不下去了……

“夫人……这个,您有事?”莫应连忙起身,将王怡真盯着看的地方人她让了出来。

王怡真走到了床上,拿手上床上比划着什么,然后又看向了莫应。

“我说莫应……你人挺帅的啊……”

“……谢谢……夫人夸奖……”

“你和可儿当初,是不是可儿追的你啊?”

“……”所以这是想听可儿的事?

莫应也只能红着脸点头道“是。”

591 可疑但不是

关于他同可儿的故事……

“我不想听你的故事。”王怡真打断道:“就想问问,是可儿追的你啰?”

莫应“……”也只能点头。

之前莫应也对王怡真说过,可儿家有常去的杂货铺子,但可儿买香粉,却专门的要到莫应的店子里去。两个人这样相识,很显然,是可儿先喜欢上了莫应。

“之前我也没问过,她家常去的店是哪家?”王怡真说道,之前谁会关心死者父母常去哪里家买东西啊,可是如今知道可儿家中有问题,那她父母自然就也有问题,这样一来,常去哪家店,可就是重点了。

“别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为着我,特意来买我铺子里的香粉,因此我知道,其它她买回去了也并不用,而是送给小伙伴们当礼物,她家用的香粉,都是她母亲从李记的宣容斋买的。”莫应说道。

“宣容斋?”王怡真吓了一跳,那不是太子妃手下的产业吗?可儿她家同李家常来往?这是个什么套路?

“对了。”莫应说着香粉,又回忆起了一件事来:“她家还常去天香楼吃饭,有一次她想我见他的父母,还让我在天香楼订了饭店,可惜的是她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因此没有去。”说起了吃食,莫应又想到,“还有她的首饰,一向是去千工坊置办,她常去的成衣店,叫做千丝坊,也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叹,说来都是我配不上可儿,要不然,董老爷不会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王怡真盯着莫应,她以前只当李奕城的智商已经堪忧到了一定的地步,但是……没想到莫应平日里看着还精明,谈起恋爱来也是个恋爱脑啊……他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王怡真因为听他说过可儿为了他,特意换到他家的店里买东西,因此只是想试着问问,看可儿家真正平常接触的都是哪些店家,以此做为线索,但是你听听莫应都说了什么?

宣容斋、天香楼、千丝坊、千丝坊,衣食用度,可儿家里用的都是京中也称得上最上等的器物。

古琅轩这家店,开在东二巷这种非繁华街道,同莫应家的杂货铺离的不久,也就是说,两家店的规模资本该是差不多的,也算是门当户对,谁好意思嫌弃谁啊。若古琅轩是家百年老店也就罢了,想低调的奢华也就罢了,可是他家只是家书画店啊,连古董都不沾边,没有什么暴利可图的,可儿家却能够进行这样的高消费,也就是说,她家底子里不差钱啊,才有资格看不起莫应家的小本经营。

莫应这脑袋,他要能早将这些事说了,怕这案子的查法早就不一样了,不过他大约也并不觉得这是疑点吧。不过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傻。

王怡真再次拿手比划着床头。

当时可儿床头放着她的首饰盒,王怡真还开来看过,里面一看就珠光宝器,王怡真为此断言,可儿是要同情人私奔,因此才收集了自己的首饰,也怪那个时候王怡真初入京城,她只当京里的小家碧玉也都这么富呢,但实际上上次见着孟小楼收拾行李跟她走,还有李兰兰给她拿首饰凑银钱之后,再想想可儿的珠宝盒,可就有点太大的,不只大,还分层,上次韩王妃速氏给她一个国公夫人配的首饰盒,也就是这样的大小。

那盒子上下五层,王怡真到现在可都还没填满呢……唯一一套李兰兰给的三千两的头面,还给了朝小娇,现在真正是个空盒了。而当日可儿那整整一盒……我的乖乖啊,虽然不见得每一套都是三千两的,但莫应也说了,她的首饰都是在京中有名的店中所购,其价值绝对不低……

怪王怡真穷得久了,没见过好东西,她这眼神,只认得金银,不懂玉石,当时还以为可儿那满一盒,都是些姑娘们常用的仿品或次品,早知道价值连城……她当时就算拼着杀官,也得拦下杨显忠拿走当物证啊。

悔不当初。

不过也同时说明了,可儿这些钱,来路绝对不正当。

虽然说任谁家中有一个像可儿般千娇百媚的女儿,也会舍得下本钱打扮养育的,并且听莫应的意思,可儿家中只可儿一个人,生活是这样的奢华。可是娇养成这样,应该是对女儿百依百顺才对啊。

可儿喜欢莫应,家里却并不答应,而可儿的办法,是宁可私奔,也不肯私通……

之前王怡真还在心里笑话莫应蠢材一个,两个人情投意合,那先把肚子搞大了不就直接娶到人了,如今想一想……

“我记得你说过,可儿约你私奔,是因为她家想把她嫁给贵人?”王怡真问道。不只莫应,王正清也说过,可儿不想嫁给贵人。

“是这样,可儿想嫁给我,可是家里不同意,是想将她许给贵人。”莫应说道。

“可是李奕年告诉我,他像可儿求亲,被可儿的父亲拒了……”王怡真说道。虽然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太子妃想让可儿签卖身契,实在太过于侮辱人了,但拒了就是拒了,可儿又为什么还非得私奔不可呢。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可儿的父母,想她嫁的贵人不是太子或李奕年,而是另有其人,也是因为已经定下了早晚要嫁给贵人,所以才供给可儿如此丰厚的生活条件。李奕年之前查,说古琅轩一边拍卖肖婉儿的字画,一边还高价回收,而回收的数量要多过拍卖,也就是说,古琅轩在经营上,应该是入不敷出才对,那这美貌的小可儿,她的吃穿用度,要么就是贵人补贴给古琅轩周转的,要么……直接就是贵人出的。可儿亦知道此事,所以她不能用未婚先孕来威胁父亲,搞个不好就会把全家的命搭上,才坚持要私奔的。

也就是说,查到可儿要嫁的贵人,就可以找到叛国贼军背后的势力。

李奕年查到的,说是韩王,理由是陶庄头同董老板这些肖婉儿的部旧,都投了韩王,生意才会做的这么大。

但要让王怡真来说……绝!不!是!韩王。

592 金环的身世

一来,陶庄头是投了韩王,可是丁午投向叛国贼军之后,马上就背叛了陶庄头,反而还将之抓起来逼问肖婉儿宝物,如果叛国贼军的背后是韩王,他何必还要丁午出面抓,直接宣了陶庄头来问不就行了。

二来,韩王虽然牛,可是出面为他办事的人,都是他的岳家,韩王府的财政大权,韩王妃速氏管得清楚明白。上次来添妆,大家为讨好王怡真都笑脸盈人,就只有速氏一副谁欠了她三万两的臭脸,当然,王怡真也就是扒了她三万两的羊毛,因此,韩王夫妻……至少就韩王妃速氏,绝不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而楚王妃娄氏则说过,韩王夫妻都这种得性,以此类推,韩王这个人,也是很计较的,这种性子的人,不可能出大价钱补贴一个没有进项的店,就为了让个还未嫁进来的妾室,过着奢侈的生活。

那就用排除法吧,太子不是、韩王若也不是、燕王年纪太小、不但跟太子似的怂、而且还穷……

余下的,就是晋王、魏王、楚王、齐王四个人了……

晋王可能性不大,丁午李奇志等人都是他抓出来的,但也保不准他是贼喊捉贼,谁让李奇志一脉的险石滩全员逃脱了呢,说起这个又想起了韩家……

王怡真也是一阵的烦燥,对韩家,到底是明问还是暗访呢?又要不要同李兰兰说?

总之晋王的嫌疑是有的,韩王、楚王都跑不了,齐王却是以前不曾露过头,但如今李如江突然跑出来投诚,而且在几位亲王中,唯有齐王还未娶正妃,后院里无人管理,他的财务由自己自由支配,在外面养几个妾室备选没大问题,齐王的嫌疑,反倒最重。

然而这几位亲王在以前都没有过爱美色的传闻,想来都是“洁身自好”的,这一点关系,还只是王怡真的猜测,到底能不能做为线索,也说不准,更何况就算是个线索,王怡真也没那本事去查人家亲王的帐本,好在今天刚同太子妃结盟,想来若说给她知道,可能还有一点可查性吧。

王怡真直接将这事在心里就扔给了太子妃,然后再从可儿的房间逛下去,也没什么东西了,这个家里,能烧的都烧了,想来谁也不会将证据刻到铜器上等着她,这样又毫无发现的逛了两圈,四处翻找,捡到了可儿的几件衣服残片,看起来应该是件襦裙,烧了大半,残着的几片堆在灰中,王怡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新手玩家,快把这NPC的家翻找完了。

一边想着一边将这衣服残片随手一扔,扔完了,王怡真又给拾了回来。

“她这衣服……”王怡真一下子高声喊了起来,将莫应同学着她一起翻屋子的李奕城都吓了一跳,围了过来。

“阿真,这衣服怎么了吗?”李奕城问道。

“她这衣服……这花绣的,好眼熟。”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

可儿这衣服残片上绣着一片小花,那真的是眼熟到不行。

当初金环身上穿的衣服,就有这么一片小花,后来王怡真将这衣服改做了蓉蓉的尿布,嫌这绣花的地方不舒服,裁下来还给了金环,金玲捧着这几片花布哭了好久,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人穷到一个份上,那见到一分钱,都是要掰成两半花的,她给金环供吃供喝,不可能就为了金环一点念想,在别的孩子缺衣少布的情况下,还给她单留一套没法穿的衣服,更何况当时那衣服已经又破又污,当铺都不收的,她才选择裁开,只是金环哭的太惨,搞得王怡真都有点内疚了……正那时候傅卫东山里营生有了起色,到年底王怡真攒了几个散钱,曾经想过给金环买件新衣服,但成衣价贵,而且鲁地的铺子里也找不到这种花色,她就裁了新布,让老尼们给孩子们做了新衣,趁着金环不在,找出那几片旧衣来,让绣花手艺好的姑娘悄悄照着给金环绣在了衣服上,还当礼物送给了她。

当时金环可高兴了……这姑娘性子本来就倔,还不肯在人前落泪,眼看着眼眶里都是水,硬是不肯眨眼,那小脸憋的……

不是,又想过头了。

重点是金环衣服上绣的,就是这种花,而且构图、用色都很相似,王怡真没看过几件绣图,但这件她印象最深,而且这种花也少见。

莫应也凑了过来:“这裙子……我见可儿穿过好几次,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裙子。”多看了两眼,眼泪都下来了,想来见着了裙子,同可儿一起约会的回忆又回想了起来吧?

“这是什么花?”王怡真问道。

“是长寿花。”莫应说:“可儿身子骨不好,这是她及笈时,她母亲给她在千丝坊订的,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王怡真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僵了……

“可儿身体不好吗?”

“也不是大毛病,只是常有些伤风感冒……因此她家才这样娇养着她。”莫应说道。

“但我记得你说过,可儿今年17岁?”

“是啊。”莫应点头,却不明白王怡真关于“但”这个转折点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次连李奕城都有点反应过来了……

17、18这两个年龄,实在是太敏感了。

本身17、18岁的姑娘,外表看上去差别就不大,再加上之前肖婉儿将孩子换来换去的……

也就是说,十七八岁的姑娘,身子不太好,还同肖婉儿身边的人有关……

满足这三个条件,就足够她可疑了,说不定就是三个孩子中的哪一个呢?

王怡真满头黑线,这事她到底要不要告知启圣帝呢?算了,这个之后再烦恼。

现在可儿这边的线索已经结束,但新的线索指向金环的身世,她就不能不管了。

古代绣花都讲究绣样,什么走势、什么布局、什么色调,除非是画工一流的绣娘,能自画新花样,不然普通人家的绣娘,都是描着已经有的绣花样子做针线,而且越是好的绣样,越珍贵,轻易不给人的。王怡真觉得,若是能找到这家店,金环的身世,怕是又能揭开一点。

“你说这是定做的,你刚刚说她家都是在哪里定做?千工坊?”

593 相关之人

是千丝坊。”莫应答道:“千丝坊是成衣铺,千工坊是首饰铺,这两家倒都是她家常去的,都是京中一流的店家,听说是魏王的产业。”

王怡真又是一顿。

可儿家常去的两家,都是魏王产业,而且都是京中一流?是有优惠吗?

她家的主子,不会魏王吧?要查这个,那就得知道魏王都有哪些产业,王怡真知道有些产业,明面上的主子是别人家,但其实背后的关系连着根,这样的话……很好,又给太子妃找了个新活。

“总之,先去这千丝坊看看吧。”

玩家王怡真从火场废墟中领到了新任务,直奔裁缝铺,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碰上一个认识的NPC。

无处不在的吃瓜子大妈,看到了王怡真那个亲切哟,挤开了想接待王怡真的年轻姑娘店员,自己拉着王怡真的手问道:“好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最近又有什么热闹了?”

“……”这大妈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可不是柯南啊。只是他店遇故知,王怡真也乐得同嘴巴不严的大妈说话,就笑着说道:“我家的妹妹要过生日,我想给她定一件带长寿花的衣服,你们这里可有花样子吗?”

“有有有。”大妈笑道:“我家店里什么花没有啊,长寿花也有。”说着指挥那年轻女店员道:“快把长寿花的图册拿来。”

“图册……”王怡真吓了一跳,长寿花的花样子,是可以做一本册子了吗?

果然那女店员拿来的是一整本,虽然薄,可是里面的样子也有十几款。王怡真这才想起来,她那有关于绣样很珍贵的理论,只适用于乡下妇人,人家这是京城……就算没有画工一流的绣娘,那画工一流的画师也有得是啊,人家生意一流的店铺还能让自己缺了花样子?

再次感叹贫穷害死人啊,王怡真便翻开了这些花样子,却没有找到当年金环、如今可儿的衣服上,那一个花样。

王怡真也只能硬着头发问道:“这花样子是谁画的,咱这里谁能绣啊?”她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这长寿花只一位绣娘擅长,是专人专绣,到底是做经营的,若是被每一个绣娘都把所有的花样子拿到了手,再带了去别人家,这生意可就要乱了。

但大娘还是无情的打破了她这最后的幻想:“自然是哪一个绣娘都能绣了,我明白妹子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花样子贵重,怕绣娘带去了别人家,绣出了图来,会撞着花吧,你只管放心,我们这图啊,每年出新,一张图一旦绣过一次,那不会再用第二次了,这里的绣娘也都懂规矩,除非她绣了只在自家穿,绝不给外人看,否则若是发现了有人私藏已经毁了的绣图,那她是要吃官司的,你也想想这是谁家的店,哪个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大姐,你等下?这家店里一个图只用一次?”王怡真吃惊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金环走失可是10年前的事情了……可儿定做却是2年前,这都是一张图啊?

吃瓜子大娘被王怡真这一句大姐逗的不轻,笑着拍她道:“你这妹子真会说话,啊呀,我们这家店,可是魏王的产业,出的起大价钱,因此无论什么,都要这京中的独一份,从这家店开始经营,我就在店里做二掌柜,我能跟你打保票,这店里产出,全是一图一样,绝不带重样的。”

“这家店开始经营……”对哦,这是魏王的产业,魏王今年17岁,注定这不是什么百年老店。“这家店经营了多久?”

“2年零7个月。”吃瓜大妈肯定道。

也就是说,这家刚开业,可儿一家就常在这里光顾,认准了它家似的。

“大姐……是这样大姐……你跟我来。”王怡真突然脸色一沉,将这大妈拉到了没人的角落里,声音低沉的说道:“大姐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其实是官面上的人,你上次不也看到了吗?可儿家里被火烧了,是我同官差进去办的案。”

“啊!”大姐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忙点头道:“原来妹子是官面上的人物,这可真是年轻有为啊,那你今天来这里是……”王怡真拿出了可儿的衣服残片,冷酷说道:“办案。大姐你看看这残片,这是受害人衣服上的,我们现在怀疑她的死与这衣服有关,想查相关信息。”

“那姑娘……不是被火烧死的吗?这跟衣服有关?”大妈迷茫。

“我的意思是……这绣图有问题,以前曾经有人在叛国贼军那边,看到过相关的花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有关这花样子的信息?”

“叛……”这大娘惊的喊了一个字,立刻住嘴了,这可是自己工作的店,要是被怀疑与叛军有关,她就别活了。

“啊呀,这花样子,等下……我想起来了。”因为被王怡真说的事态严重,于是大娘也摆正了心态,她自店里开业就在这边做二掌柜,事务接触的不少,这一正经起来,立刻就想到了。

“这不是董家小姐订的那个花样子吗?”大娘说道。

董家小姐……是可儿吧?莫应说可儿是这家店的常店,但这大娘对可儿的名字却没什么印象似的,当初在可儿家门口吃瓜也很开心,也就是说,她无法将可儿与自己认识的客户划等号,可儿在这店里,是被称为董家小姐啊。

“我记得董家小姐,她常同她母亲一起来,有一次是她母亲自己来的,专门就是为了订做一条长寿花的裙子,当她的礼物。”大娘说道:“当时我们店里刚收过一批图,这就是那一批图里的花样,我们让店里的画师重绘过一次,然后放了出来,董家小姐挑完之后,那一张图就毁了,这……这能帮得上你吗妹子?”

“收图?”王怡真问道:“你们的花样不是店里的画师画的吗、”

“唉呀……”大娘拍了王怡真一下,又才小声说道:“要每张图都不重样,我们一年做那么多的衣服,画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画啊,我们是常年像外面收花样子的,有些人家里藏着有漂亮的样子,又或者那些落魄学子,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卖画,就会悄悄的来给到我们,画师靠着这些画重绘了出来,就是我们的花样,那些人将花样卖给了我们,以后自己就不能再用了,再用,那也是仿的我们的,我们要追究责任的。”

合着还是个版权的问题?

王怡真问道:“那2年前,卖画给你们的人是谁?”

594 字迹

我们只收画,还管她是谁啊?”大娘说道:“反正卖给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了,这也是我们的规矩,我们收画也不是只给钱,是出正规收画合同的,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卖给我们的画一定不能是偷盗的别人的画作,出了问题是要吃官司的。这也是我们的规矩,不过……看那女子的样子,是个胆小的,想来也不该再乱用了吧?这还能惹出什么乱子来?就惹出来了,也是那女人不好,是她偷了别人的画,反倒坑了我们。我说的都是直的,你要不信,她那合同还在呢。”

王怡真:“……”

行吧,这问题咱们也不往深里讨论,总之……

“是个女子?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们既然是有正规合同的,那就该能找到她吧?”

“唉呀。”那大娘又拍王怡真,说道:“你这妹子,这种事哪里有较这真的,我们那合同也只是保证绣样出了事,也找不到我们,至于这人……我也只能给你指个方向……”大娘说着向东南方向一指,说道:“哪里女人多,你就去哪里寻,那人年近40,这般的个头,扔人堆里都不一定能看见她,实在长相普通,面容憔悴,一看就是不如意的,说是夫家姓王。做她们这个行当的,谁会留真名啊,我总也不能让她们留个花名吧?”

王怡真非常惭愧,这话,她竟然听懂了。

平康坊,位于京城东南,是京中声色场的聚集地,那里的女子,好多的人同银月姨娘一样,因着从小练习,所以总会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才艺,但不管才艺多好,终归还是这个行当,男人们行乐到此,看的多还是脸罢了,长相普通,人近40,那就是已经昨日黄花了,若还没有从良或赎身,那生意肯定也差得很。过不下去了,会画的人,向着收画的成衣铺子卖几张画,也就顺理成章。

老妓做不动皮肉生意了,便改了做卖画生意,因都是女子,她们并清楚女性的喜好,又是多年沉浸此道,画出来的花样也漂亮。千丝坊收谁的不是收呢,秀才们画的不是松就是竹,但最赚钱的还是女性的衣裙,因此千丝坊并不因为职业排斥这些老妓,只是她们也不能让人知道这画的原主是谁,因此才要画师重绘,不然给千金小姐和贵妇们知道,自己身上穿戴的是妓子所绘,怕千丝坊会被人推倒。因此这些人卖的画,不留底不留名,为的,就是让人找不到人,不知道她们是谁。

这又是新人物啊,还是个老妓?

王怡真就不禁要想一想,这老妓会画金环身上衣服的绣图,金环在半年前,也是疯了一样的,宁可做姑子,也非要离开,她跟李奕年说,叛国贼军的组织安排她在京中,而在她入京一年半之前,一个老妓生活过不下去了,来卖画做,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联系,可惜王怡真的脑洞还连不上她们。

“妹子?妹子?我知道的我可全说了?她签的那合同要不要找给你看?对了,她画那画其实挺好的,给了画师不少的灵感,后来画师还来问过我,说这画是找什么人收的,还想再收她的画呢,不过她却没有再出现过,不然你问问画师,画师的手上,可能还会有她的原画。”

问题是找人才重要,找到张画没什么用处吧?

只是线索再小也是线索,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王怡真还是看了合同,并去见了那画师。

合同真的只是合同,一眼看过去,大约就是两种意思,一是收了钱,画就是千丝坊的了,同原主再无关系。二是强调画一定要完全问题,有任何问题都是原主承担。王怡真就不吐槽这合同了,从头到尾也没有卖画之人的什么信息,只在最后的画押上,签了一个名字,写着王氏。

以“王”姓的分布来看,王怡真怕能在这京城找出几十万的王氏来。

然后王怡真又去见了画师。

那画师竟然还当真的留着王氏卖的画。只是长寿花那一张,已经丢了,并不出色,画师留下来的,是其它几张最出色的画法。听说这画有问题,画师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送给了王怡真。

“你拿去吧。”年轻的画师说道:“这几张画我真的很喜欢,但是并不合适绣成衣服。我真想见见这位作画的人,不过想来学了,也没有人会认可这样的画吧。”

这就是废话了。

王怡真也不觉得把日本浮士绘绣成衣服有人敢穿,你说这图要是个海浪或日出扶桑也就算了,画师留下的仅有的几张,都是武士图……

王怡真又默默的打开了之前签有王氏名字的合同。

她到底还是漏了细节,虽然满篇合同上,王氏亲笔写的只有“王氏”两个字,但是……

对方写的是簪花小楷。

王怡真自己也用的这种字体,因禀惠心抄经都是写这种字体,因此对她来说这字体实在是司空见惯,而且这种字体其实现在有很多姑娘们都在用,因此王怡真一开始一点没有在意。

不过沼看到了画师给出的浮士绘时,她便懂了。这种画……这世上大约只有肖婉儿能画得出,同样,她也意识到了王氏使用的字。

簪花小楷如今算是姑娘们必习的字体了,十分的普及,但这字的源头,是肖婉儿,也就是说,这字出现于世,也不过20年,而之后会风靡,也仅是启圣帝推崇。也就是说,这种字流行起来的时间,就才十多年。

王氏年将40,还要大肖婉儿几岁,而一个人的字体,如果不是自幼练成,想改别种字体很难。

年轻姑娘们学簪花小楷正常,可是一个40岁的老妓……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她20岁学写字时,就直接学的这种字体,而这副浮士绘的画也一样,要么就是肖婉儿的遗作,这王氏同银月一样,身边收藏有不少,如今拿来变卖,要么,就是她本人也确实同肖婉儿学过画,以肖嫁儿那一人一技的爱好,她学的就是这种画风。

王氏一定是肖婉儿身边的亲近之人。

王怡真似乎猜到这王氏的身份了。

595 线索依旧

李如江说,找到的证人,以前曾做过肖婉儿的侍女。

这可真是——他只说以前做过什么,没有说后来做了什么?

估计也是说不出口吧,毕竟这个职业,上不得台面,其实王怡真并不歧视这些女子,她们会进这个行当,各有各的苦处,但是也并不见得喜欢,特别是自家妹妹还曾被拐走的情况下。

这年头,富贵人家里学画,是只让小姐们学的,肯从小培养普通女孩子烧钱学画艺的只有青楼,还有……肖婉儿。

她只喜欢有才能的人,只和才女做朋友,她连身边服侍的人,都要找个银月这样的侍女,拒霜便是跟着肖婉儿,习得诗词,却没有听说过她会画,按肖婉儿收拢银月显现的爱好,比起诗词,她更喜欢同人探讨画技,那么因材施教,让擅画的婢女学画,不是很正常吗?

肖婉儿死后,当时好几个心腹人被银月赶走了,即是说,这几个人若是在之后便回家嫁人了,那生出来的孩子,比王正清要小一岁。王怡真身边的妹妹中,红英红秀最大,年已15,蓉蓉最小,但她们被弃时,红英红秀记得自己年岁,蓉蓉的包裹篮里也了生辰,但金环因是被拐,没有人知道她的岁数,王怡真当时看她同金花一样的高矮,便当她是5岁了,如今想想,金花是穷人家的孩子,吃不起饭才被遗弃,本身就比正常孩子要瘦小,而金环那时候身上衣服是不错的料子,吃食上不可能匮乏,现在想来,只怕她身量虽然高,可能年纪更小些吧。

李奕年说,肖婉儿的旧日婢女是金环找出来的,金环却是同肖婉儿无关之人,她什么天大的本事,能将这婢女找出来?

怕是那婢女做了妓之后,也不忘找自己被拐的孩子,找上了金环才是真的。所以金环才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慈善王怡真,要跟一个老妓离开。

这样一串,倒是能说通一切,只是到底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很可惜,对方虽然是个画师,擅长的却是花鸟画,没有见过的人,他画不出像来。想验证真假,还是需要找到金环了。

接下来,这千丝坊也没有了别的线索,王怡真便要离开了。

吃瓜大妈对她对外热情,大约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便有这种叛国大案,若不是今天王怡真来查,她都不知道。甚于每次见王怡真都有得热闹可看,哪怕这次热闹到了自己身上,大妈也是激动万分的。

“妹子?你要走?下次来玩啊?你喜欢什么花样?我给你留着啊?下次再有什么案子?别忘记来同我说说啊。别看姐姐平日里守店,姐姐我也是三教九流交友甚广的人物,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来找我打听啊。或者你住哪里,我休假时去找你也行?我每个月逢三休班,咱们约啊?看着这时间也快天晚了,你家往哪个方向走?咱们一起啊?”

虽然王怡真身上穿的料子也算是华贵,不过大约是她穷苦的气质太明显,大妈对她是相当的热情的。王怡真现在是真的相信大妈可能真的三教九流交友广泛了,光看她这人来疯吧。王怡真想了想,到底也没有说自己是献国公夫人,她还是挺珍惜这段友情的,身份差距太大的爱情不容易维持,友情也一样啊,她留的是青云的地址,又问了大妈的地址,大妈姓段,所住的位置离东二巷不远,那里的路莫应也熟,想找她时便可以去找,王怡真也同时挺看中大妈的八卦能力的。最后两个人分别的时候,王怡真在这家店里挑了一个品质还算不错的小荷包,买下来却送给了段大姐,同时送出的还有一张找人复画的金环的画像,让段大姐帮着打听。

段大姐高高兴兴的收了荷包,没想到的是,转手自费了店里一条披帛送给了王怡真,这价位……怕是比王怡真送的荷包还贵三倍。“你这妹子可真的是懂礼数,不过年轻人攒点钱不容易,可千万别都散到了虚的地方,还是好好存钱才是过日子的根本。”段大姐拍着王怡真的肩膀说道:“这披帛是姐姐回赠你的,今天我还得看店,你可千万记得常来玩。”

不是……她本来只是想给点小恩小惠,让段大姐这八卦达人给金环这事上上心……她看着李兰兰打赏人的时候都是送荷包啊……当然,没在里面装钱是她不好,可是这不是感觉没必要吗?王怡真也没想到这段小姐倒是个情义人物,半点不肯沾人家的便宜,想想之前两次相遇,这位姐也是完全不认识,只要对上了眼就是一把瓜子塞在手里。

王怡真出这家店的时候脸都有点火辣,手里还拿着人家段大姐送的披帛呢。

“这千丝坊,也很富贵啊。”上了车,李奕城说道:“店里的成衣,少也要几十两,多则上百两,不用綉花的男装,也都是京城里最上等的面料,看着就客似云来。以前只道韩王有钱,如今看来,魏王也不差。”

话题回了正轨,王怡真也点头道:“都是凤子龙孙,谁比谁能差啊。”

韩王是有钱,经营的商家南来北往占了半个国家,可是其它的亲王也各有生财之路。

晋王专注于军中,江湖上也有势力,官匪勾结作无本的买卖。

魏王是技术流,掌着农工两部,农为国本,工为匠艺,千丝坊和千工坊都是走的高端技术定制路线,韩王的买卖遍布全国,但京中最顶流的生意,还是魏王的。就算是韩王搞经营,想一想商品源材料和加工,都离不得魏王。

楚王政事能力最强,六部都有他的势力,这官场中来钱,俗话说是“升官发财”,做官的来钱,怕是比生意得钱更快……

齐王擅文,以前在朝廷也没有领过任务,不知道擅长什么营生,但是总归他母亲也是大家小姐,总该有自己来钱的渠道。

唯独燕王惨点,母亲是李家没落的旁支,经济来路是太子妃定时给零花钱……而且他2年前才12岁,该不至于这么早熟吧?

想养可儿这么一个小姑娘在京城,这几个人都并不困难,只要有钱,在鲁地这种穷地方建个秘密组织也很方便,最后落到了实处,还是要先找到金环,只是金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那先找李如江那个侍女,也有可能抓到金环的线索,这样……要不然接下来再去李家蹲个点?

596 进李家

王怡真和李奕城站到了承恩公计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下人全都在发抖。

“献国公、献国夫人……国公爷他……他还没有回来,是真的不在,不是托脱。”下人们一边说着,一边都快跪了,之前李奕年押了李奕城一次,王怡真就打上了门来,今天李如江可是又押了李奕城一次,王怡真这又来了……谁不怕啊。

王怡真听了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说道:“没事,那我找你们大少爷。”

“大少爷……大少爷也没回来啊。”那下人发着抖回复。

“咦?李奕年也不在啊,那倒也挺好。”王怡真说道。她本来来李家,也不是找李如江的,就是来找李奕年的。

毕竟李如江突然反水,李奕年同李如江父子成了敌对阵营,李奕年比起替太子妃跑腿来,盯好了李如江才是正道,李如江去提那婢女,李奕年多半也会要跟了去的,那婢女如今已经成了关键,往官府送之前,李如江必然对她有所交待,而李奕年若能得着机会,也一定会先将人拿到手,送到太子妃那里详审一次的,这样……李家的事有李奕年跟进,倒省得王怡真在四处打听那婢女下落了,如今李家父子都不在,那肯定是前后脚的去提人了,王怡真也不知道他将人拘在了哪里,如今在李家等他们回来,倒是最方便的。

但要找的人不在,她又没有提前递了帖子,再这么说下去,可就要被门房打发走了,王怡真想了想,才想到了她在李家其实还认识好多人的。

“那我就找你们七小姐吧,李杏杏总在吧?”一个待嫁的姑娘要是也整日不在府中,她可就得好好问问李家的教养了。于是王怡真临时改成了要见李杏杏。一来就是找个理由,二来,正好关于李如江反水的事,她也想见见李杏杏,李杏杏不同于太子妃和李兰兰,她虽然也是李家的小姐,但一直以来总给人一种小心翼翼活着就好的感觉,毕竟人家之前也给过她上等的头面,王怡真想知道齐王那边要夺储,李杏杏是什么个态度,若是这姑娘也铁了心想做皇后,那么自然也会需要拉拢她,她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消息。

“哦……七小姐……七小姐倒是在的……可是……可是七小姐她……她身子不舒服……”下人继续说道。

“那不正好,我来探病。”王怡真说道。

“可是……可是夫人说……不让……人探病。”下人继续说道。

王怡真可就有点怒了:“这是什么恶疾啊,还传染不成?不让人探望?病到都要隔离了?这种话你一个下人也敢说,你敢说我就敢信哟。”

身有恶疾还打算嫁入皇室,李家这是打算要自灭满门了吗?

守门下人的眼泪都出来了……“不是……不是恶疾……”

“不是恶疾?就是不让我进?说起来两房虽然分了家,但我们也是了家的子孙啊?府里还有太夫人呢,我们来看望老人都不行?针对我是不是?”王怡真说着,招了招手,章太医从后面走前两步,露了个脸,证明王怡真说的是真的。

其实这次来,打听消息是一半,来看望太夫人也确实是真的。

当时王怡真在车上决定了来李家等李奕年抢人归来时,李奕城便提出了要带个太医来看太夫人这件事。

早前在御前时,李如江说太夫人被李奕城气晕,之后说了李如海换孩子一事,八成并不是真的,只是假借着太夫人的嘴,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出来罢了,但太夫人突然晕厥也确有此事,因此李如江召李兰兰同李奕城来承恩公府时,两个人才会上当,结果两个人进了府没有见着太夫人,就被绑了,还知道了李如江那边,竟然并没有给太夫人请太医,因此王怡真决定了再来,李奕城第一反应就是带太医来看诊。

为此,两个人还特意绕到了太医院,接了章太医出来,这位太医虽然并不擅长妇科,但是太夫人的毛病,应该也不能全算妇科了吧?说正经……该是脑神经科……不太懂,总之,王怡真即要看望太夫人,也是为了在这里等李奕年回来,因此,她总得有个拜访的对象,毕竟两边都分了家,她也不能说进就进,可是连着问了好几个人,下人都这样推脱,若是连李杏杏都不让她见,那可就真的是跟她过不去了。

王怡真就不信了,这京城里还有她进不了的门?

王怡真这手……可就放在自己衣服上了,厉声问道:“你再说一次,到底让不让我进?”

守门的下人直接跪下了,现在满京城都怕了王怡真脱衣服这一招,守门的侍卫下人更是知道,这是个连招,这边脱衣服,那边就要出刀了,为这个,好几家的侍卫们现在上岗都不带刀了……

“要不然……要不然……我去问问……问问如湖老爷?您……您见见他行吧?”若只是要看望太夫人,倒也不用非得李杏杏带着,李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接待并带路。甚至说让李奕城自己进去带路都行,只是这两位人物,若是放着在李家乱跑,也很可怕,因此若是王怡真一定要进李家,那自然还是得有人看着他们点。

但拦下这两位,下人做不到也没胆做,只能在李家现有的主子里,挑替死鬼了。

“这又谁?”王怡真问道李奕城,这两天的剧情是李家要刷屏的节奏吗?李氏的新人物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啊。

“庶房的三叔。”李奕城好歹自家亲戚还是认得全的。“三叔的生母是祖母身边的侍婢,三叔一向帮着二叔管着家中的庶务。”换言之,是李家二房那一派的,能说得上话的人。这倒也正常,大房因为是先夫人所生,因此除了李皇后之外,并没有其它要好的手足,其它晚于二房出生的几位庶老爷,都是在继夫人的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要向着二房了。

“行吧。”王怡真点头。她只要能进李家,见谁不是见啊。

下人松了一口气,才去了禀报。

597 泼药

等这一位去禀报的走了,王怡真才奇怪道:“是我要见李杏杏?就算是李杏杏真的身子上不方便,也该是报庞夫人啊?”让个叔来接她算是怎么一回事?王怡真虽然是不太懂京中的规矩,可是就算是在乡下,女眷接待女眷也是惯例啊?李奕城是李家人,还是个晚辈,没得让叔来接的道理,就算是庞夫人没有空,让庶出三房四房哪个小姐来带路就可以啊?

不过庞夫人竟然不出面接待,倒让王怡真对李杏杏生病的事信了两分,只是这是遗传的看病不找丈夫吗?李家的情况,自有李兰兰那边盯着,李杏杏若真得了病,那一旦宣太医就谁都瞒不住,所以李杏杏这是得了什么病?病到不敢让人知道的地步,而李杏杏若真的病的重了?那同齐王的婚事成不成的更不好说了,李如江又凭得什么换墙头啊?

于她便对下人说道:“我们正好带了太医来,先给李杏杏看看吧,你去将前面那位叫回来,直接报给太庞夫就行了。”以前两房因为李兰兰的事情闹过不愉快,可是如今王怡真这样的身份,谁都要捧着点,她就不信庞夫人还敢给她脸色,李杏杏是害过李兰兰,却没有害过王怡真,反倒为了讨好,还上供过好几千两银子的头面,只要她不在惹事,王怡真也没打算针对她,既然带了章太医来,顺手给她看下就是了。

好在自从她打上门来之后,李家守门的下人增了不少,王怡真就指挥着其中一个,去将叫叔的那位追回来,与其一个不认识的大叔给带路,她还不如见庞夫人呢,顺便问下这夫妻两个是什么心路旅程,怎么供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妃说不要就不要,这就换了墙头了呢?

王怡真要见庞夫人,结果那下人又开始发抖了……

“庞夫人……庞夫人她也……也病了。”

不是吧?王怡真睽在了眼:“这病还真传染,到底是什么病啊?”

“不传染……真的不传染……这个……就是病了,大家各病各的……”下人被王怡真逼的,连“各病各的”这种话都逼出来了。

这一次倒是李奕城点头道:“这是被软禁了吧?之前庶出的四房因为闹过怀孕的小妾死掉的事,因此四婶就被软禁了起来,再不让见外人,因为是正妻,又生了儿子,不能随便休掉,可是又犯了错,所以就说是病了,不让见人,但其实是软禁起来,等她自己死呢。”李奕城再天然呆,内宅见识的还是比王怡真要多,王怡真若是再多听说些消息,未必想不出来真相,只是突然间听说母女两个都病了,就忍不住的要往传染方面想了。因为……

李如江不可能禁足李杏杏啊。

他投向了齐王,那么当然李杏杏就是他心中的凤女,这个时候不是该供起来吧,还往外传病了?这种时候一病,万一影响了婚约怎么办?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

王怡真铁了心的要见见李杏杏,总觉得李家最近这一两天里生出来的事,有点诡异。但这一次,下人们跪了满地,也没有人给她通传了,王怡真又不好再撕衣服,毕竟,人家家中都出动了长辈来接待,怎么也算不着是怠慢了。正这么僵持着,三房的老爷李如湖来了,一起出现的,还有施太医。

李如湖正将施太医往外送,看来是刚请了太医入内去诊了,正要将人往外送。

章太医同施太医照了面,打了个招呼,因着王怡真的原因,章太医便帮她打探着施太医问诊的过程,也才知道这次的事,原是庞夫人思绪太重,先病倒了,李杏杏是因为侍疾,过度劳累,并不是病,可是也要休养。如今施太医开了药,两个人一是要静养、一个是要多休息,倒还真的都不方便见人。而太夫人那边,也同样不是病,而是年纪太大了,如今……

只怕是时日无多。

施太医说完了话,将王怡真同李奕城都吓了一跳,太夫人过寿的事就在几个月前,那时候老人家看着哪里都好,地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寿命走到了尽头。

李奕城一阵心酸,庞夫人同李杏杏什么的,早抛在了脑后,急着要去看太夫人。

庶房的三老爷李如湖带她们带到了太夫人处,算是完成了接待,便在房门口等着,李奕城同王怡真进去的时候,太夫人还在睡着,看着脸上的神色依然红晕,可是身边服侍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了。章太医又给她看过一次,便将王怡真叫出来房外:“是大限将近,这样睡下去,大概率会在梦中去了,这也不是坏事,若是用药吊住了命,醒来了难受,反倒不孝了。”

到了太夫人这个年纪,能在梦中无病无痛的过世,是喜丧,若是儿女们为博一个孝顺的名声,非得将人整治的喝药延郚,人倒是能醒、可是病痛也会随身,反倒折腾了老人家受苦。

这么说来,倒是冤枉了李如江,他应该是早知道了太夫人的状态,并不想让老人家受罪,而是寿命自然终结这一条路,才没有请太医的。也因此,施太医也没有留方子,章太医的意思,若是王怡真要求,他可以开些吊命的药方,但他话这么说,一样是劝这种手段,大可不必。

“那就不用药了。”王怡真说道:“人都说五福临门,太夫人能无疾而终,才是聚齐了五福。”再说了,李家二房才是正经照顾太夫人的人,除非了她同李奕城将太夫人接以献国公府,要不然太夫人的情况怎么治,还一样是李家二房说了算,二房也选了不用区,那就让老人家在梦里仙逝吧。

章太医点了点头,两个人正在进去,突然门外就走进一个婢女,急着而来,手里端了碗药,将头压的极低。

“……”不是说好了不用药了吗?

王怡真见了这婢女,奇怪道:“这是什么药?谁开的方子?”两位太医院顶流的太医都没有给开方,谁还敢开方?李如江这承恩公都选了不再给太夫人吊命,这个家中谁还敢违命,谁太夫人喝药?

王怡真只是好奇心强,这么一问,谁想到那婢女就跟没有听见一样,端着药也不进内室,却急步往王怡真这里来,人还没有到近前,脚下一绊,一碗药就往王怡真身上泼。

598 不听

这还离着一米远呢,前期假动作还这么明显,这要是再被药泼到了,王怡真就把三娘子的称号还给江湖吧。

王怡真脚边一溜,人就避开了,然后那药就全泼到了隔壁章太医身上了,劈头盖脸的,把老太医吓的惨叫了一声,退了一声才道:“咦……不热?”他还以为刚煎出来的药,得烫掉他一层皮,结果这药不但不热,还是凉的。

王怡真喝道:“你做什么?”

这丫环根本不是进来送药,打从一开始,她就是借着送药的名头,进来泼药。虽然王怡真也想不到,李家如今还谋她些什么,就算她换衣服的时候搞点男女绯闻,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啊?

却没有想到她一声喝斥之后,那丫环反而扑了过来。

这可太有胆了。

王怡真想也没想的就抬腿,就着这丫环的膝盖骨给了一脚,即将这丫环扑来的势头遏住,也将她踹的远点,什么人什么事还都不知道,还是远点保险。

膝盖骨是人体最重要且脆的关节之一,王怡真那力度,她至少保证这丫环半条腿几天之内动不了了……却没有想到那丫环虽然惨叫着一声,跌趴在地上,可是另一条却使劲蹬着,一只手伸向了王怡真。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爬来王怡真身边,可是腿受了伤,哪怕是手离着王怡真只两步远,也依然够不着。

这一副生离死别的情形连老太医都看不下去了,小声道:“她是不是有事要找你?”

王怡真也觉得这丫环的举动很怪,仔细看了看,并不认识。

“你?”王怡真刚问了一句,突然外面冲进来了两个婆子,一副慌张的样子,见着了这个丫环,气道:“贱蹄子,你端着药乱跑什么,惊拢了贵人。”这丫环吓的全身一哆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能动的一只脚蹬着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扑,终于扑到了王怡真的脚。

王怡真其实能躲,但总觉眼前这一幕有点诡异,若这是李杏杏的丫环,莫非真的是要找她?

只是这丫环刚扑到了她的脚,那两个婆子也冲了上来,一个压住了这丫环,另一个就往外拉人。三个人按着王怡真的脚使上了劲,那两个婆子往外拖丫环,那丫环就将王怡真的脚当柱子一样的死抱着。

王怡真愣了一下,然后又一脚将这丫环踢开了,问道:“这丫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进来了就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那两个婆子听着,脸上现了一点喜色,一个人还是拖拉那丫环,另一个好声好气的说道:“献国夫人,这贱蹄子犯了错事,刚被二夫人罚了,她或许是想来求太夫人给她求情吧,可是太夫人的情况,您也见了,我们怎么敢放她来惊拢了太夫人。”

“是不该。”王怡真点头:“这没头没尾的,话都不会说,莫非是个哑巴?虽然没有高声吵闹,可是到底折腾,快点带走,别吵到太夫人。”

两个婆子应着,拖小死猪一样将这丫环拖走了。

“我怎么觉得……她是有话想对你说?”章太医看着,小声道。这丫环的举动,怎么看怎么诡异,他还以为王怡真会将人留下,没想到她还一脚给踹开了?

“她是有话要说……”王怡真点头:“可是她说不出来了……她是真的哑巴。”

很明显这丫环有话要说,可是进来这半天也没听她讲过一句话,而那两个婆子进来了,一个压人一个拖拽,并没有谁去捂她的嘴,就是说,这丫环不会捂嘴,也说不出话来了。

但宋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哪里会用一个哑巴做婢女,而且若是常年的哑巴一定会比划手势手语,因此这丫环必然是个新变成了哑巴的人。这丫环不会用手势正确表达,而且也没有时间,毕竟对方也不确定王怡真是否看懂,却进门就往她身上扑,非要靠近她,是因为……一个哑巴想传递信息,最方便的方法肯定不是比手语,而是塞字条,想来李家的女儿们都是当才女来养,身边的丫环会写个字,也是正常吧。

那个丫环抱上王怡真脚的时候,王怡真就觉得自己靴子里就塞进一团纸,哑巴丫环想说的话,一定是在其中,只是如今厅中还有李家的下人在,她若是现在就抽出纸条来看,那个丫环的处境就会有危险。她之前意识到丫环塞了纸条,故意将人踹开,又说这丫环一进来就磕头什么也不肯说,两个婆子知道她没有传达信息,多少还不会伤她的性命,因此王怡真也是忍下了看纸条的冲动,她得找一个独处的时机,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再说。

正在思想着什么时候是机会,李奕城红着眼眶从屋里出来了,太夫人一直没有醒,结果所谓的看望太夫人,就真的是坐在那里“看”和“望”着。这样一来,李奕城又不可能没有止境的坐下去,这样不一定能等到太夫人醒,反倒可能还会将周围服侍的人累着了,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好几个都是积年的老人,李奕城小时候也都带过他的,哪一个也算是长辈,主子不在时她们至少还可以轻口气,李奕城若在,让这些老人家一直这么站在一边,那可就有点罪过了。

李奕城便从内室里出来,同王怡真、章太医一起等在外厅,谁也不知道李奕年什么时候回来,王怡真问李奕城,这里去家中哪位内院的院子里方便,看能不能借件衣服,好让章太医先了湿衣,毕竟老大人刚刚被人洒了一身的药呢。

李奕城便喊道:“找个人来,去取几件三老爷的袍子来,让章大人换上。”他环视着外厅,外厅服侍的丫环,也有三四个,可是都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人行动。

“……”

这就尴尬了,就算是分了房头,李奕城说话不好使了,也不能连客人都泼了水都没有理会了吧?这么说起来,王怡真和章太医坐在外厅这半天,都没有人给上口茶啊,虽然也不是说王怡真就缺她这口茶,可是这样的礼数……

王怡真真的要怀疑李家的家教了啊……

599 没有问题

王怡真最恨别人不把李奕城的话当回事,立刻瞪眼道:“听不到国公爷说的话吗?”

事实证明,果然王怡真的话更有威慑力,这才有了两个丫环磨磨蹭蹭的动了一步,可是一看对方动了,人又不动了,再看对方也不动了,两个丫环对看了好几眼,然后其中一个年纪更小的丫环出来说道:“奴婢这就去拿衣服。”说着走了。

等了老半天,时间久到王怡真觉得章太医身上的药汤会不会都已经干了的时候,这丫环才回来,倒是带了几件外之袍里衣,只是……

李奕城看了一眼,就生气道:“这不是二叔的旧衣服吗?不是让你去拿三老爷的吗?”

那丫环畏畏缩缩的,被骂的快哭了:“这……这不都是衣服吗?也……也不旧啊……”

哟哟……这还带顶嘴的?李奕城气道:“你办事都不带眼睛的吗?二叔的衣服这么瘦,让章太人怎么穿?还不快点去拿,二婶三婶的落院也不远,怎么就来去的这么慢,全在路上玩吗?再去拿,跑着去。”李奕城也是气的很了,他平日里在王怡真面前乖的很,这会骂起人来也是很有气势了,不愧是从小做世子爷的人。而王怡真虽然一向觉得女性柔弱,像李奕城这样有钱有身份的男子,不该这样喝骂年轻的小丫环,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丫环是真的讨骂,章太医的身形胖的很,李如江地是个瘦子,今天见着的三老爷微胖,李奕城直接点名拿三老爷的衣服,当然是因为三老爷的更合适,这小丫环却自作主张拿了李如江的衣服来,这不是自讨苦吃么。更何况她之前还不听李奕城吩咐,王怡真对她也没有好话。

“还不快去。你们承恩公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一点眼力都没有。”王怡真也骂道。

再拖下去,章太医的外衣里衣真的就自然风干了,这虽然是春末,也并不冷,可是章太医年纪在这里,万一老人家受了凉可怎么办?

王怡真一边骂着,一边指挥其它的人道:“你去准备出一间屋子来,拿了毛巾给老大人擦身子,再找被褥给大人取?。你取了大人的外套去烘干,你去厨房煮姜汤驱寒。”一瞬间,外厅中四个丫环,王怡真都给安排了去处,这样等诸人一走,外厅便只有她同李奕城了,她就可以看字条了。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连王怡真说话都不好使了。几个丫环面面相觑,都不动。

王怡真那火啊,一下子就上了头,脸色都阴了:“怎么了?你们是承恩公府的人,不用听献国公人指挥是不是,为了一点子门户之见,就要让国家栋梁、当朝的官员受你们这些下人的脸色?你们是觉得自己命长了吗?”

承恩公府人脉够广,可是也不是有权有势的实权官员,讲不好听的,李如江在贵人们面前,面子还没有章太医来得大呢,承恩公府的下人就敢这样公然给人气受?别说是王怡真闹腾起来够厉害,今天的事若是章太医有心,也绝对能让李家吃个暗亏,光是李如江选了让太夫人寿终这一点,那就怎么解释怎么是,说是孝顺老人不想让老人受罪也可以,说是嫌弃老人想让老人快点死也是真的,这要不是李家的名声,又关连到了李兰兰,王怡真早把这话喊出来了。

罪名扣的够大、说话的人也够凶、几个丫环都吓坏了,终于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哭道:“可是我……可是我当天刚进的府,我不……我不知道三老爷住在哪里啊,我只认得……认得二老爷的院子。”

另个丫环也说道:“我也……不知道厨房在哪里?”

这两个丫环年纪都小,而那年纪大些的,一脸的慌恐,看来,她们也同样不知道路。

这是怎么啦,太夫人就算是常年久病,服侍的人轻慢到这种程度也不太对吧。

李奕城抬头看了一圈,突然说道:“粉晶、红玉去了哪里,外屋服侍的人,我怎么一个都未见过?”

那四个丫环中年纪大点的一个说道:“都到了嫁人的年纪,放了回家了,我们是新换来的”

王怡真眼皮子登时一跳,外厅的丫环一起嫁人?她指了指里面,李奕城点头:“里面服侍的都是太夫人身边的老人。”

都是经年的老人,太夫人身边平日里除了年轻的丫环做些服侍,其它几个老人,都是陪了她一辈子,自梳了做嬷嬷的,所谓陪着太夫人,也就是陪着说说话,回忆下过往。这样的嬷嬷,身边无儿无女,生活的重心全在太夫人,绝不会背叛太夫人,也就是说,太夫人这边应该是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外厅服侍的人都变了,年轻的丫环们全都换了人,换上的还都是看着就新进了府,甚至没有教过规矩的人,只在这一个厅活动哪里都不去,简直就像是要将这里守住,不让人出入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怡真动了怒,可是丫环们哪怕是被她骂到哭了,也不肯全员离开,最终只有两个丫环去做先前说的四件事,安置章太医,另两个丫环雷打不动的守在外厅。

王怡真便又同李奕城进了太夫人的屋子。太夫人还在睡,周围几个老嬷嬷,脸上的伤心神情是一点遮不住的。王怡真明问暗问的,并没有人说出什么异样来。王怡真想的李如江让人软禁太夫人一类的事,并没有发生,老嬷嬷们看上去除了伤心和难过,并不惊慌和恐惧,对于李奕城也同样怀疑的李如江是不是慢怠了太夫人的事,老嬷嬷们更是摇头否决,其中两个老嬷嬷是太夫人的陪嫁丫环,也算是依老卖老了一把,还反过头来教训李奕城,要孝顺长辈、友爱亲族,看来前几天李奕城打砸府中的事情,多少还是让几个老嬷嬷有些在意的。

结果两个人满怀着一头的问号进屋,什么也没有发现,王怡真也一直没个机会独处,外厅有丫环,内屋也有嬷嬷,结果一直到了章太医那边衣服都换好烘干了,她们也并没有发现太夫人这边有什么不对,更严重的问题是,李如江和李奕年也一直没有回来,这再留下去,可到了饭点了啊……不过李奕城到底姓李,她们要厚着脸皮留个饭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吃了饭要是人再不回来,可就要留宿了啊。

600 救?

王怡真便不想再留下去了。

太夫人这里若是没有问题,那么她便该找个机会尽快看到那丫环塞给她的字条,而在承恩公府,她身边左左右右的总有服侍的下人,就算是太夫人那里的嬷嬷们,也到底是李家的人,她不好光明正大的拿纸条出来看,也唯有离开,才能看到纸条了。

李如江和李奕年都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正在抢夺证人?还是已经送到了官府?王怡真也并不想在承恩公府吃饭,最终还是在章太医收拾利落之后,就告辞了。

结果这一个下午,真的变成了来看望长辈的,除此之外别无收获,唯一一点意外,就算是塞在她靴中的字条了吧?

等到上了车,王怡真先将这字条拿出来看。

这字条极小,展开来也不过一个大姆指指甲盖大小,团起来更是绿豆大小,大约是那丫环为了方便好藏,怕人搜身吧,这样一个小纸条,将之掐到长一点的指甲里,还真的是没去找去,王怡真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丫环手中有东西,之后感觉到了被塞纸条,也是因为那丫环两只手指硬往她靴子里捅,她才觉得自己靴中被人塞了东西。

只是……这纸条统共就只有指甲盖大,那里面的内容也可想而知了……

果然上面就写着一个字:“救。”

王怡真都毛了……

她并没有见过那个丫环啊。这“救”字,到底是让她救谁?

她在李家要好的人,统共就只有一个李兰兰,李兰兰又不可能找她传条,那其它的人……谁还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搭上一个人手,向她求救呢?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出手救啊?这人真是的,字条都传了,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吗?

王怡真转头,问正同他一起看纸条的李奕城道:“这是谁的字?你认识吗?”

李奕城摇头道:“馆阁体啊,李家除了我,写字都是这样的。”就连李奕城的字,其实也是馆阁体,只不过他的字是在馆阁体的基础上,又丑出了自己的特色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是李家的人,从上到下都这么写字,这就有点类似于,同肖婉儿相关的人,都爱用簪花小楷一样,可是虽然说很有李家的特色,但是在李家拿到了这张纸条,就又无法确定求救的对象了。

但是……会向王怡真求救……王怡真同李家又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往深里想,会不会对方是想要向李奕城求救呢?今天李奕城说太夫人身边,年轻的婢女全都换过了人,那么……会不会是哪一个曾经服侍太夫人的婢女找到了机会来求救呢?所以太夫人的晕迷,果然是有问题的吗?

这来求救的人?不会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吧?

王怡真同李奕城对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的有点吃惊。李如江之前用太夫人做借口,为怕拆穿,就干脆让太夫人醒不过来,不至于吧?那到底是自己的祖母啊。

但是……两个人可没有忘,虽然之前事情太多,谁也没有提起,但其实李如江身边也背着杀人的嫌疑哪……

死在念园的刘婆子,就曾经以死为证,说李奕城的父亲李如海之死,是二房找人做下的。这只是一句话,没有物证,甚至连人证都死了,可是这世上,唯独李兰兰同李奕城是上心的,若是真的那么李如江身上可也是有一条亲族人命的,这样的人,为了爵位什么都能再做,若要再杀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这么一想,李奕城登时就紧张起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真?我们是不是该把太祖母接出来?”

哪怕只是猜测,现在最保险的,就是返回李家,将太夫人接出来。

可是出事的真的是太夫人吗?太夫人身边的嬷嬷们,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啊?老嬷嬷们才是对太夫人最忠心的人,她们无儿无女,对太夫人的关心远胜过年轻的丫环,如果是想向李奕城求救,之前在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她们大可以对李奕城开口说啊,她们最无异常,那太夫人大概率也并没有出事,李如江再狠,为夺爵可以杀兄长,这个王怡真信,但是对一个已经糊涂了,并且长年不见外人的老祖母,他何必下这个手,就像之前一样,让丫环婆子们看住了屋子不让外人出入,就是了。

王怡真犹豫的,一是内屋的嬷嬷们反应,并不像是出了什么事。二就是太夫人如今的身体,是真的老朽了,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让她安安静静的睡着,无疾而终才是幸福,若是王怡真要带人走,就算是全程有扶有抬,这一通的折腾下来,她怕老人家死在路上。三是大房已经被分去了,算不得宗支,太夫人的赡养权理应有身为宗族的李如江承担,李奕城若是去争太夫人,倒像是带头要去争这宗长一职似的,到时候太夫人就算没有在抢人大战中被折腾死,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李奕城也难逃不孝的罪名,到时候不用抠王怡真的身份,李如江带着头一宣扬,光是舆论压力,就能让他再把新得手的“延亭侯”爵位还给启圣帝。

这“救”字,不会是李如江设下的圈套吧?为了让李奕城丢爵,最后将爵位再归回宋国公府?

王怡真头痛的不行,不过本着除了太夫人,李家也没有人值得去救的想法,她需要确认的,就只有太夫人的安危。她们现在这一道,正是送章太医回府呢。这前是她们接了这老太医出来,如今也自然要送回人家,因此章太医到家时,王怡真又拉住了他,再三的确认道:“太夫人的病是真的吧?做不得假吧?不是什么药物的作用吧?”

“自然是真的。”章太医诧异道:“虽然内宅也常有些手段,可是太夫人的病情,也不是一日二日了,你就算是信不过我?其它还有好几位太医来看过,这病症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说的。”

这么说来,那个端药的丫环果然是突然出现的了。

601 单用有效

因所有来看病的大夫都说没有开药,李家也说了李如江选择让太夫人无疾而终,那么当时那丫头端着药,出现的就很没有道理,而之后,老嬷嬷们也并没有说太夫人有服药,即是说,那药若不是幌子,就是本也不该给太夫人服用的,那丫环,或许与太夫人无关?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还有没有治的可能性。”王怡真得不得不考虑,这个“救”字的可信度了。又问道:“若是我们将太夫人带出府,遍寻天下神医呢?又或者找神佛许愿?”

章太医怒道:“年轻人,不要尽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讲些怪力乱神的事,再神的医生,也是治病不治命,神鬼之说更是蒙骗人的把戏,太夫人的寿命到了,年纪大了,让她现在安睡最好,就连用药催醒她,都会让她难受,更何况将人抬来搬去的,是嫌人死的不够快?”

王怡真也是这么担心的。太夫人的病是真的,已经只在熬日子了,她身边的老嬷嬷们都是伤心难过,可是并没有惊惧愤怒,说明了太夫人并不是受人所害,而是真的到了天年,也就是说,太夫人是不用人“救”的,让她平静度过这最后的时日,才是对她最好。

而除了太夫人,这李家还有谁需要救?

有一点异常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庞夫人……

庞夫人病了,以致于李杏杏侍疾之后,也没法出面见人了。

但是庞夫人会像王怡真求救?

庞夫人掌着内宅,李奕年天天的在她眼前走来走去,白天晚上的请安,庞夫人有什么需要她救的?

李杏杏更不可能了,李如江攀上了齐王,不得把李杏杏供成菩萨?

王怡真想了想,这个“救”字,多半还是圈套,李如江这厮为了爵位也是拼了,李奕城若是上当,当真去抢了人出府,只怕这会子太夫人的老命都得折腾没了。更何况庞夫人和李杏杏,就算求她她也不救啊,两边又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利益相关,若要为这样不相干的人再打砸一次李府,李奕城这侯爵还得再降。

“我怎么会信不过章老大人。”王怡真说道:“我那就是问问,您也知道我是在庵堂长大的,神佛什么的总还是会信一些,但老大人既然说了太夫人不能乱移,我绝不会在多做什么。”这半句话,是给自己找回场子,半句话,是给李奕城的解释。

李奕城红着眼眶,乖乖点了头,太夫人救与不救的,也就只余下这么几天的活命了。

于是不再接出太夫人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王怡真同李奕城向章太医告辞,送他到家之后,两个人还要再回献国公府呢。

只是转身不未登车,章太医倒先将两个人叫住了。

“唉,献国夫人,你说起了药来,我倒差点忘了一件事。”章太医说道:“那个丫环泼过来的还真的是药没有错。不过地不是治病的药……”

而是伤人的毒。

“那药就是当初纪家公子死时的其中一种混毒,伤身的那种,之前泼到了我的衣服上,我闻着就像,后来换衣服的时候仔细验了验,该就是它。我想着跟你说声,可是这话又不好在李家就说,之后年纪大了,这一路倒忘了,不过这也是李家的私事,我们当大夫的,本不该提,还是看着你家献国公也曾是李家人,提醒你一句,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章太医道。

王怡真吓了一跳:“您……您没有事吧?”伤身什么的,好可怕,这老人家不会哪天就疯了吧?

章太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闻一口,干我们这行的,谁不得‘神农闻百草’啊,为验药,毒药解药的都少不得闻闻,这药单用半点不可怕,想真的伤身,要不得大量服用,要不得天天接触,闻个一口,那是一点关系没有的。”

王怡真愣了下:“这药还能单用?”她一直以为,身毒和神毒本来是一套呢,得两者配着才有用,单一种即验不出毒也伤不了命,却没有想到,这药是有单纯药效的。

“啊……这个……”章太医慌了一下,很明显是说漏了嘴,不过他也是人老成精,眼珠子转了一转,一秒就回复了正常,然后说道:“这个嘛,这药是李家的,那啥,你还是回去问你那大姑姐吧。不过……不过嘛……要我说,这到底是毒啊,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东西,到底是损身,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就算是成了,也损阴德啊……”

王怡真这次是真有点吃惊了,看章太医这反应,莫非这药单用比混用还可怕?混用不过是死人,若是单用又怎么样啊?而且这关李兰兰什么事?这老头刚刚还嫌她“怪力乱神”,这会倒“举头三尺有神明”了?

哦,想起来了。

曾经从李皇后密室里拿到的那两瓶药,李兰兰送给过章太医验,就是那三混毒之中,有毒的两种,一瓶伤神、一瓶伤身,而这两种毒,也是纪松凝当初被毒的主毒。当初纪松凝死于刘婆子之手,刘婆子虽然没有说这种毒何来,可是却是李家的人,而李兰兰也给过章太医这两种毒验证,章太医自然就知道,这是李家自己的方子,然后此时,这丫环又泼了这毒,也就是说,原本是预定有一个人,要喝下这毒的,那丫环极可能是故意将药泼了,然后趁机求助,她那个“救”字,是指救那要被喝药的人?

章太医说的是,这毒很是阴毒,可是为什么要隐?的让王怡真劝李兰兰不要用?

李兰兰又不是个傻的,她能自己没事喝毒药玩?

等一等,章太医说的是“偷鸡不成”?也就是说,这药是真的能用在自己身上?上次章太医验药,就只说是两种混毒,却绝口不提毒效,只说伤神伤身,却没有说,是怎么个伤法?

“老大人?”王怡真反应过不对劲来了:“你是说,这毒除了混着杀人,还有别的用法?还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只前只说过单独不服不死人,她就没再问。如今想来,不死人的话,那这药存在的价值在哪里啊?它总得有点什么效果,人们才会配它出来吧?这毒,可是李皇后唯一留在暗格中的两瓶药啊。

602 你知道吗?

“它竟然是真的可以单独用的吗?”王怡真一直以为当时那红蓝瓶中的两种毒,是得混在一起用的哪。

“兰兰她……她也是意外从仇人手时拿到的,大房的老爷和夫人,可能就是这毒害死的。”王怡真说道。

“这个……”章太医也吓了一跳。“这不是李家的毒吗?”他以为李家的人都有。

王怡真摇头:“毒是李家的毒,可是兰兰自己没有这种东西,她可是5岁就没了爹娘啊。章大人,你就当行行好,这毒,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个用法?”

之前以为两毒单用无效,混用只为杀人,王怡真为防李家,加上李兰兰怀孕,补药都停了。但如果这毒还有单独的用法,那么李家有这毒,李兰兰却没有解药,她还是问清楚的好。

“这这这……”章太医犹豫半天,才小声道:“你听我说……”

……………………………………………………………………………………………………………………………………

李兰兰迎了出来,问两个人:“怎么又回来了?李家出了事吗?太夫人怎么样了?”

出宫之后,两个人来过了太子府了,按着往常,就算担心李兰兰,也是明天再来看她的。

李兰兰从小是在太夫人面前养起来的,王怡真这么突然又来,她便十分的担心太夫人出了事。

“太夫人……暂时还好。”王怡真犹豫了一下,就先这么跟李兰兰说了,很明显,太夫人那边已经是听天由命了,而李兰兰这边,更严重……

“我问你个事。”王怡真脸色严肃的说道:“你当时怀孕,第一次没有来月经的时候,真的没有人知道吗?”她问道。因为要问的比较么密,这一次,她都没有把李奕城带进来,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个……”李兰兰红了红脸,但看王怡真的脸色不对,也直言道:“那肯定不会没有人知道啊,至少我没有来月经的事,红英红秀都知道,我的衣服,都是她们两个洗的。”

王怡真点了点头,然后冲了出去,就留李兰兰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坐在屋里。

不过没有一会儿,王怡真又回来了。只是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叹气道:“你怀孕的事,怕是太子妃早知道了。”

“这怎么会?”李兰兰也是大吃了一惊,除了吃惊,更受打击,她才明白之前王怡真出去,是逼问红英红秀姐妹两个了,也就是说,这姐妹两个人中,有人背叛了王怡真?也背叛了她?

王怡真摇了摇头:“不是红英红秀,这也怪我,我并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李兰兰不是她们普通姑娘啊。

这年头也没有卫生棉条,普通的女孩子,月事来了,都是自己手缝月经带,然后用草木灰填起来,也就是烧灶台余下的灰,扒出来筛过了最细的来用。等到换洗的时候,将旧灰埋了,洗月经带即可……一般来说,月事这种东西哪个姑娘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平日里小姐妹们需要草木灰的时候,自己到灶台里扫就是了。

李兰兰的院子里另有小厨房,红英红秀一众丫环平日里都是这么做的,,用过的旧灰,再找地方一埋,洗过的月事带,也只悄悄的晾到了房里,反正熟悉的姑娘们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因此何时来月事,外人是不知道的。

但唯独李兰兰不是。

一来她是主子,月事的事情一定会要吩咐婢女帮着准备,二来,李兰兰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姑娘,哪里会去用到灶台里的灰,最富贵的人家,是将吸水的细棉布叠了当月布,李兰兰倒是出声最名贵的高门,只是她没有父母撑腰,也做不到这么奢侈,平日里是将棉花塞到了月布中使用,而且用过的月事带,也不可能再用,每次都要做新的。也就是说,李兰兰每个月的用度中,还要包括一定量的精棉以及吸水的白布。而且这些棉用完之后又不能埋,必然是要当做垃圾,让婆子去处理的,至少总得找个地方烧成灰才行。

但整个太子府的经费,都在太子妃的手上,李兰兰的用度,太子妃从来不卡,物品什么的,都是好好的按量给她送到,只是上个月精棉的量少了一半,这个月棉布的数量又对不上,但李兰兰因为怀孕而并没有来月事,因此红英红秀也没有发现量少了,再加上那婆子,每个月按时的要找地方去烧旧棉,这两个月,也并没有去。

也就是说,太子妃那边早就用着各种手段在试探这边,李兰兰怀孕的事情,估计早晓不住了,只是李兰兰自己,还不知道呢。

王怡真的生活常识都在市井,也没提防这种特殊的情况,李兰兰又是被服侍惯了,都不知道这些小细节处,红英红秀小姑娘们又不太懂得在意这些,这就是身边没有长辈的坏处了,也没有人在细节处指点,人家太子妃,肯定一早就通过这些小事,判定了李兰兰的怀孕。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红英红秀的失职,李兰兰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背叛,实在用不着太在意。“之前瞒着,也只是小心行事,如今事都说开了,有什么关系呢?”李兰兰说道。瞒着怀孕的事,是怕太子妃背地里加害,但如今两边怀孕的事都已经揭了出来,这知道不知道,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王怡真沉着脸说道:“你知道我们从李皇后那里顺来的红瓶蓝瓶,是做什么用的吗?”

“知道啊?”李兰兰点头:“两者一损身体、一损心神,都是慢性毒,服用者极难验出,混在一起,再辅以补药,就是剧毒,可杀人。”

果然……李兰兰也只当两个药是配着用的。毕竟之前章太医只说什么伤身、伤神,连哪瓶药伤什么,都没有说清楚,讲的模模糊糊,听了的人,都只当两毒要同时使用。

“不是,这两种毒是可以单用的。那伤神之毒,伤人神智,致思维迟缓、反应不急,情绪低落,那伤身之毒,损人脏器,使器官早衰……但它却另有一种用途……”

那伤身之毒,刺激各器官内脏,使人虚弱,可是若一个人突然开始虚弱,便一定会寻医问区,总要有个解说。而这药做为毒药,总不能让人轻易的诊断出来,因此它便有一个副作用。

“可以假孕。”王怡真说道。

603 假孕

只因此毒伤身,刺激各器官内脏,使人渐渐虚弱。

可是这本是慢性毒,而若中毒的人突然开始虚弱,又找不出症状来,便一定会寻医问药,总要有个解说。

同时,这毒本就是改变人体生机的药,只要服下,就不可能在脉象上消失无踪,因此,这药便有一个副作用,便是会出现假孕的症状。若是服药,停经、滑脉都会出现,这两种症状,其实正是肌体在诉说自己的异常,但因为这两种状况又都是女子怀孕最常见的表现,因此若是女子服了此药,便会误诊为假孕。

一个女子,若是出现了怀孕的状态,那么她自然便会接受身体渐虚的原因,这样她满心欢喜的保胎,不但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反而还因为着这药损伤内脏,以后大约连怀孕都难了。

“你……你是说我,我是假孕?”李兰兰吓的脸都白了。“可是……可是我的吃食,都是金花银环亲自过的手啊,应该不会……不,绝对不会。”红英红秀贴身照顾李兰兰,金花银环两个则负责她的起居饭食,肉菜油盐虽然也是府里配送,可是李兰兰入口的汤汤水水都是自己院中的小厨房自己做的,她要入口毒药,也是挺难的。而且李兰兰饭量并不大,红英等四个丫环,也不是她的下人,王怡真将你给她的时候,就说是自己的妹妹,李兰兰也是当妹妹们来看的,一般大户人家主子吃饭,吃剩下了,赏了给下人,但李兰兰从来不敢让四个妹妹吃剩菜残汤,金花做饭,都是一做多份,若是谁有了空,甚至是坐下来陪着李兰兰一起吃的。

李兰兰从小没有靠山,也没有养成什么非要**贵东西的习惯,只要做的好吃,她都可以入口。而且金花也并不会做什么高大上的菜色,她做的也都是家常小菜,因此在这院子里,李兰兰并没有什么独属于她的独食,但凡入口的,都要同四个丫环分着吃,她若是中毒,那丫环们也该有相应的症状,到时候一院子女孩子们一起“怀孕”?那可真的要给太子添上相当精彩的一笔了。

“我是真的怀孕,我……我应该并不是中毒。”李兰兰说道。

“我何曾说过中毒的是你?”王怡真沉着脸道:“你以为自己瞒下了怀孕的事情,但太子妃那边却是早知道了,你就没有想过……这假孕到底是假的,体现出来的不过是脉像不稳、神经失调、渐渐虚弱,若是毒下给了别人,到了时间,生不出孩子来,可怎么收场?这种药……难道不是大户人家还能下给小妾不成?”

李兰兰想了想,整个人都悚然了。

这种毒下给了别人,药效差、发作慢、别人家怀上几个月假孕,再傻也会发生不对劲,很容易被揭穿的。若是害人,别说比不上混毒来得见效,甚至都还比不上伤神之人,这伤身之药十分鸡肋,若是下给了男人再出个滑脉,那可也有点太滑稽了,因此这药最有效就是下给自己,装成了怀孕,再算着日子用一盆血水装个小产,来陷害别人,就是再好不过。外加上这药本来就是李家所出,而李家代代又是专出皇后,被李皇后带入到了后宫……可见得这是做什么用的了。

“太子妃……早在我还未进太子府之前,便有传言她伤了身子,无法再怀孕了,我还在想,这次她怎么突然就怀了孕,时间只差我半个月不到,我还一直担心,若是两边都是男孩,我身体健康,若是个足月,怕她早产惯了,可能还要抢到我的前面,没想到……她莫非就是想要用这药来对付我么?”

其实太子妃的孕事到底是真是假,也很难分辨,可是太子妃之前长时间未孕,如今却突然有了身孕……就像李兰兰视她为敌一样,她最防的,也同样是太子身边唯一有位份的李兰兰,到时候太子妃随便找个对话的时候自摔上一跤,李兰兰就要背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本来她若是能生出太子长子,而太子妃恰生的女儿,那么到时候太子是极可能会同意这让孩子,挂在太子妃名下,成为嫡长的。但如果李兰兰背上了罪名,她的孩子到时候,别说嫡长,怕是连妾生的孩子都比不得了。

这可真的是……她前脚才怀孕,还自以为是给别人挖下了坑,结果后脚人家不但坑挖好了,墓都帮着刻好了。

这么一想,太子妃用药假孕的机率,就相当的大啊……

李兰兰这边气恨着,那边王怡真说道:“章太医一开始是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这药的用法和用途的,后来被我逼问,除了药效作用,却还告诉我另一件事。我刚刚其实也说了,只是你却可能并没有在意。”

这药若是用到了人的身上,还容易导致不孕。

章太医一开始以为李兰兰知道这是什么药,因此查验时只说就是致死纪松凝的那两种药,他以为李兰兰自然就该知道。但后来看王怡真反应,发现李兰兰并不清楚这是什么药,因此他也不想告诉李兰兰,李兰兰现在在太子府上作妾,若是陡然得着了这药,会用来对付谁,还用得着问吗?可是后来被王怡真将李兰兰说的十分可怜,再加上太子妃同意出身李家,章太医又怕李兰兰真的吃了亏,也知道自己手上能拿到肖婉儿那么多的医方,残书,全是李兰兰从王怡真那边拿来借花献佛,因此便将这药的用法用量药效全都说了,可是内心还是只想她自保,又怕她乱用,便特意的强调了,用过这药的人,无论男女,都极为损伤生育,毕竟这药本就伤身,能刺激的子宫连滑脉都显了出来,对生育能力的伤害,可见一般。

李兰兰如今还年轻,同太子妃相斗没有底气,生子是她唯一的资本,章太医这样说了,李兰兰就算生完这一胎,也自然是绝不敢再用这药的。

可是太子妃身子早无法受孕,她若想用这药,却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往轻里说,她用了这药,至少也能做一个假流产,推到了你的身上。”王怡真说道。

李兰兰瞪大了眼睛,这已经足够要了她一条命了?这还是轻的?那重了是什么样的?

“往重里说……”王怡真说道:“你想想我的身份,是被换过了几次了?”

李兰兰这次脚一软,是真的撑不住了。

604 换子专用药

王怡真的身世,说来也是真的坎坷,刚回京的时候还当是伯府千金,结果中间变成了婢女之女,但就算是婢女之女,至少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结果李如江在御前奏对,又给她临场换了一次,若李如江没有说谎,王怡真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李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女孩呢……

说起来,会将孩子们这样换来换去,都是为了肖婉儿的愿望,她想让孩子远离事非,过平静的生活。

为了自己的愿望,将孩子同其它的孩子换掉……

因此,太子妃装做流产啊什么的,来陷害李兰兰,真的是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最严重就是,她完全可以借着假孕的药,来与李兰兰同步怀孕。在时间上,她晚李兰兰半月,也就是说,当李兰兰足月该产子的时候,太子妃也完全进入到了预产期,到时候李兰兰一旦生产,太子妃也可以往床上一躺,装做生产,那么李兰兰所生的孩子,就完全可以抱到她那边去了。

李兰兰之前最好的打算,就是太子妃生一个女儿,她会这么想,是因为算定了太子需要一个嫡长子,两个人怀孕时间不同,生产时间也不同,性别上一旦她占优势,太子也要给长子考虑身份的便利,大概论会同意将人记在太子妃名下,李兰兰自己养着儿子,还是嫡长。

但正因为太子需要一个嫡长子,因此若她同太子妃一起生产,那么她生出来的若是男孩,太子妃别说是使什么手段害她,只怕就算是向太子光明正大的提出要换孩子,太子都会同意。

之前李兰兰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如今想想,太子妃这怀孕的时机,真的十分可疑,只比李兰兰晚半个月,这时间足够她掌握好时间,演一步同步生产的戏码,到时候,别说李兰兰这边千防万防,就算她好好的生下了孩子,太子只怕都会起这心思,将她的孩子换过去呢。

毕竟比起记名的嫡长来,自然是真正的嫡长,更让人喜欢了……

李兰兰捂着肚子,头痛了起来。

她以前早听说过李家世代出皇后,在那种环境中久了,也早就将做皇后当做一个人生最终级的梦想和目标,但地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李家这点子手段,可全让太子妃用到了她的身上了……

“这……怎么办呢?太子妃怀孕到底是不是用的药……”这她可没有本事和人手去查了。而太子妃的怀孕若是用药,那么她生产时,对方就一定会使用些手段的。

“这也没有别的办法。”王怡真说道:“我也问过了章太医,对方说这药本就是慢性,也不是什么剧毒,停了药,便停了反应,因此不需要解药,但同样无法验证。”如果这药是太子妃自己要吃,那么这假孕的状态,也就只有太子妃能控制。而唯一的验证方法,便是配着伤神之药再加补药,会变成剧毒,但这种验证更要命,直接到了杀人的地步,实在容易落人把柄。

“不过我们之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有这种可能性,也就只能小心了,大不了,你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我来守门,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王怡真说道。“除此此外,接生的婆子什么,也得早早备下,如今看来,李管家定下来的那些人都是不能用的了,这人选,还是我再重新给你找过。”

管家李宝银订下的人选,到底都是他熟知的,那也就是李家熟知的,如今只能再重新全换过。而且到底李兰兰只要一天在太子府里,就不能脱出太子妃的掌控,太子妃若是假孕,那一定还有后招,李兰兰毫无所觉,就会被打到措手不及,不过如今她们心里有了数,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将李兰兰接到了献国公府,让静心等老纪来给她接生,王怡真亲自守门,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有本事再换了这孩子。

反正……反正离着李兰兰要生,也还有7个多月呢,这些事,也只有慢慢布局了吧。

王怡真今天特意的回来,就是要将一切都给李兰兰说清楚,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反倒也就不怕了。

李兰兰这边自然也就要更小心,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流程全都得她自己再重新规划,这王怡真便帮不上忙了。

王怡真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尽快的查找到在暗中对付太子的叛国贼军的真相,只要她能给太子带来利益,太子便会依靠她,李兰兰同孩子,才会更安全。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金玲那边却全没有动静,看来只靠王怡真自己的人手是不行的,找人这种事,若不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外来的人很难做到的。

但同当地的不良势力接触这件事,之前傅卫东进行过,却是是vri顺利,本来京中的小帮会,对于青云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势力,并不欢迎,因此王怡真现在连京中有些什么帮派都是两眼一摸黑,更别提能求助了,于是一边烦恼着要怎么跟当地的同道接轨,一边同李奕城做着车往回走。

下车的时候,王怡真才反应了过来:“我们怎么来了献国公府?”

今天白天各种突发事件,东奔西跑的,她本来是想回济宁伯府住的,那里还一个没有仔细审问过的王仕连。之前是因为王仕连被人监视着,而这监视者凭蓉蓉的能力抓不出来,王怡真才派了朝小娇过去保护他,如今一整天了,她怎么也该去问问朝小娇那边的情况啊,放着王仕连一个人证不问,她到了献国公府做什么,银月姨娘这边,两个人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又没什么情份在,她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说清楚,该是回济宁伯府。”王怡真之前上车只说了回去,也没有说回哪,莫应就将车驾到了献国公府。她下车一看错了,便又想再上车,刚跨上去一条腿,还没起跳,路过探出一个人来。

“夫人?是您回来了?”天色晚了,那人依着墙根站在树后,很不起眼,王怡真也没注意,这一听,竟然还是找她的。

然后陶然就走了出来。

605 成全

王怡真没想到会是他。

陶然是同傅卫东一起回来的,不过因着他并不是海氏身边的人,不好住到济宁伯府去,便住到了青云那边,王怡真打算将银月嫁给他的事,之前对他说过了,这次回来了,又因为银月的背叛,王怡真也不想再留她,因此之前也传过话,叫他来接银月离开。王怡真是想过他按捺不住,今天一定要来献国公府的,但没想到他没有进府门,却在大门口等她。

他等她做什么呢?去府里同银月姨娘说话不就好了?就算有事要找她,也不耽误他同银月说话啊,等她回府之后,在府里见不就行了。

因此王怡真便问道:“你怎么没有进府去?呃……你不会是进去过了,又被银月拒绝了吧?”

王怡真之前听这两个人说话,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很是思念对方,但这一次回来,才知道原来银月并不是很愿意嫁给陶庄头,一来是因为她舍不得儿子,二来是她总怀疑陶庄头在肖婉儿死后,占了肖婉儿的财产,银月非常害怕自己若嫁了过去,花用的都是肖婉儿该留给王怡真的银钱,哪怕她自己前两天也因为王正清的事情,背叛了肖婉儿,但她的心里,总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的,陶庄头却是为了金钱、为了她、为了报复王仕连,因此银月对于出嫁一事,其实并不积极。

但王怡真却觉得陶庄头做的事情没有问题、至少没有大问题。

肖婉儿早就死了。

而肖婉儿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她所生的女儿能断掉同她的一切关系,平静生活。不论是孩子已经被换掉,还是惠心“宣告”的王怡真的死亡,都是在完成肖婉儿这个愿望,因此陶庄头若是忠于主人,自然便应该也接受“王怡真死亡”的“事实”。而王正清并不是肖婉儿的孩子,没有资格继承肖婉儿的遗产,这一点,陶庄头又是十分清楚的。也就是说,在陶庄头的认知中,肖婉儿的遗产已经没有继承者了,那么他占用下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就好像两个好朋友,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帮我保管钱财,等到我的孩子来取,这一个拿钱的人,不论是对于友情多少忠诚,在得知朋友的孩子已经死亡的基础上,将这些财产当做是自己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嘛。银月因此怀疑陶庄头背叛,主要是因为银月并不了解,陶庄头在外面,生意也做的很艰难,他并没有这样的天份,所赚的钱,又都花到了肖婉儿亲自设计的并州的那个宅子上,银月看他送的衣服首饰都贵重,便觉得陶庄头是用肖婉儿的钱过着富裕的生活,甚至大约可能还有些抱怨,他不肯将这钱拿出来供养王正清。

王怡真总觉得这误会对陶庄头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因此便劝道:“银月姨娘对你是有些误会的,母亲在并州那边财产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最近太忙,没有空替你解说,你就先同她好好的沟通,之后若我有空,我会对她讲的,只是她一直住在献国公府里,多少有点不方便,你若是有空,就先将她接走吧。”

献国公府如今已经正式启用,王怡真同李奕城就分住在内外院,但王怡真因为还没有嫁过来,有时候还要回济宁伯府住的,要是让李奕城同银月住内外院,就总感觉好像……所以王怡真才让陶庄头尽快接走银月。

“夫人,我……我并不是被月儿赶出来,我是还没有进去。”陶庄头说道,说完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模样,连续三次,才叹气道:“是我有话想同夫人说,但是我……我不想让月儿知道我已经来了京,还对夫人说过这些话。”

“啊?”王怡真愣了一下,她之前只知道银月虽然心中爱着陶庄头,久未相见也会思念,但若说要嫁,是很犹豫的,但听银月的说法,陶庄头却是十分爱惨了她,王怡真只当陶庄头听说了可以娶到银月,一定会欢天喜地的,却没有想到,陶庄头竟然都不想让银月知道,他已经来京之事了,这两个人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啊?

“你要同我说什么?”不过,不论说什么,也不好在大门外边说。之前陶庄头怕自己进了献国公夫,会被银月知道他已经回京的消息,但王怡真回来了,自然就有办法让银月什么都听不到,因此将陶庄头带到了她专门会客的小厅中,让李奕城同蓉蓉都在外面守好了门户,才说道:“你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还不肯让银月姨娘知道,也就是说,陶庄头所说的话,是对银月姨娘不利的了?

“夫人,我……我回京之后打听到一件事,听说您对您的弟弟,也就是正清少爷,极为宠爱,我……夫人,我这样说,您可能听了会伤心,但我还是不能不说,我不能让您被瞒在鼓里,其实正清少爷他……”陶庄头一看就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不过若他说的是这件事,那王怡真已经知道了。

“我晓得,正清不是我亲生的弟弟。”王怡真打断了他,说道:“这件事,姨娘都对我说过了。”而且她对王正清,正说不上宠爱,还不如对李兰兰姐弟来得好呢。

陶庄头吓了一跳:“您……您知道了?她说的?”

“是啊。”王怡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她不仅将正清的事情都说了,还告诉了我,你一直误会她同伯爷有关系,但其实并不是的,正清不是王家的孩子,是银月姨娘在原单位怀上的,她之前不肯离府,也只是因为要完成我母亲的嘱托,并且儿子还小……”还有就是她怀疑陶庄头为钱财而背主,但这一点王怡真就不说了吧。

说起来这对鸳鸯也算苦命,心里都爱着对方,却误会了这么多年,也不肯好好的将话解释清楚,还放不下对方,这都拿的什么虐恋剧本啊,这种误会,不是只要肯好好开口解释,就能消除的吧。王怡真也没有想到,那边家国天下这么多的大事等着她忙,这边竟然还有来找调解夫妻感情的,但不管怎么说,陶庄头同银月两个人都是肖婉儿的心腹,行为上也没有什么大错,她并不介意帮上一把。

606 平淡

王怡真所说的真相,也让陶庄头吃了一个大惊,连声问道:“这么说来,夫人早知此事了?那正清少爷,当真与您没有血缘关系?”

这话问的……

王正清就算是王家的孩子,同她也一样没有血缘关系啊?两个人异父异母的。王怡真点了点头,对陶庄头的猜测表示肯定,结果这一瞬间,陶庄头突然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可是咬牙的同时,脸上却是在笑。“夫人,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您母亲……她在送走你之后,在临终之前,身边有一个心腹背叛了她,我现在才知道,不是她,是他。”

“啊啊??”王怡真听的稀里涂糊的:“陶庄头,你在说什么?”

陶然突然就跪了下来,大声哭道:“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其实……其实当时大家心里都有数,在我们这些人中,有一个背叛者,可是我以为……所以我……对不起夫人,我若是早知道了这件是,知道是姓王的那个混蛋,我绝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但肖婉儿身边的人,秘密格外多。她大约听出来了,肖婉儿在死前,身边大约是出了一个背叛者,做过了什么背叛她的事情,可是陶然以为那个人是银月姨娘,因此并没有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甚至因为误以为背叛的人是银月,他都没有想过要给肖婉儿报仇的念头。

“等下吧,你先跟我说说,到底你还瞒了什么事,当初又到底出了什么事?”王怡真问道。

“当初……当初其实只出了一件事,就是主子同拒霜,换了孩子一事……”陶然惨笑道:“当初拒霜先生了一个孩子,一直自己带在了外面,大半年之后,主子也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之后的事情,您也知道了,两个人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当宝贝似的捂着,轻易不肯让别人看见孩子,连我们这些身边人,都不曾仔细看过两个孩子,后来拒霜带着孩子找了来,主子便带着她同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了,说是养病,那个时候,两个孩子还都不足三岁呢,小半年之后,再回来时……”

再回来时,就有了换女的传说。

外面的人都传的是,王怡真自己的女儿病的快死了,为了挽回丈夫的心,才将女儿换过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但她身边的人都知道,王仕连并不是真的丈夫。

“王家兄弟也是您母亲后来揽到了身边的心腹,他兄长王庆东变卖了祖产,来京中谋生,被你母亲看中了他们兄弟一个文成,一个武就,王庆东做了吾威镖局的大当家,王仕连就娶了你的母亲。虽然他们并不是你母亲的下人,但都也是受你母亲的大恩,才有了当日的成就。”陶庄头说道。

王怡真啊了一声。

她之前倒也知道,肖婉儿扶了一个有钱的小白脸,起了一个镖局,在京中做的风声水起,却没有想到竟然就是王仕连的兄弟长,她名义上的大伯哥,这也没有人跟她说啊。

看王怡真吃惊的样子,陶然解释道:“他们兄弟两个家世不太清白,当时想要去试科举,因此主子便帮着将他的身份改过了,但王庆东想要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因此便用了一个化名,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家中有钱的二世祖,但其实,除了他家一点祖产,还有不少的钱,是主子投给了她的。”

“是这样……”到这里为止,也不过是又串上了一门亲戚,王怡真也听不出来,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叛徒。

总之,当时吾威镖局,发展的欣欣向荣,别的人也并不知道王怡真同拒霜换没换孩子,在当时,生活相对而言还是很平静的。只是在那之后,凉州虞家找了来,便出了吾威镖局被劫杀一事。等……等一下,以前王怡真也并不知道吾威镖局还是肖婉儿的产业之一,他只当是两边曾有过合作关系,但并不亲密,因此李如海才会将拒霜母女当成了镖物,因为镖局走镖,只验镖货不验恩怨,李如海以宋国公府的名义托送,吾威就可以运送,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但如果吾威是肖婉儿的产业,那么李如海不可能那么蠢吧,找肖婉儿名下的产业来送肖婉儿的婢女同女儿,这得是什么智商才能办得出这样的事来……

“其实……吾威托镖这件事,当时,是主子同李后商量出来的策划。”陶庄头说道。“当时主子只对两件事严格保密,一个是您,绝不肯让外人碰或看望的,另一个就是旧魏的宝物,除此之外其它的事情,主子依然还是很相信我们这些人的。因此,她当时同李皇后商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作给了凉州虞家的一个局。她们让拒霜带着孩子上路,其实是李家和吾威共同护送,送到安全之地,然后再对凉州虞家说,母女在半路被劫,因是李家也参与其中,因此想来虞家也不敢不信,从此让母女两个,隐于人后,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这么倒霉,正碰上了江湖仇杀,倒赔上了双方的性命。

不过王怡真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说是我母亲同李皇后商量的?她们……她们不是敌人吗?一个正妻,一个外室啊,还是闺蜜抢男人,两个人没撕死对方,竟然还有商有量的?你们不是也一直都将李后视之为敌人吗?”

“自然是的,不过她们两人,在未婚之前,曾是朋友。”陶庄头点头道:“就算各自婚后,主子不愿意再同李后来往了,可是也称不上敌人。外人当她们因为圣上而闹翻,虞家也是因此才求上了李家,不过主子同李后,最多就是关系平淡罢了。”这么想来,确实,肖婉儿身边的人,提起李皇后都是恨的牙痒痒,不过却从来没有提过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矛盾,王怡真就只当两个人是为了争男人翻脸的,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就不太对……

王怡真想着当初丹阳郡主同济安侯夫人的说法,两边都曾经说过,李皇后一直在向肖婉儿求一件东西,肖婉儿怎么也不肯答应,为此,李皇后甚至同启圣帝闹的很僵。王怡真以前有种肖婉儿第三者插足人家夫妻两个的感觉,这种情况下李皇后撕她也是正该撕啊。

可是如果真的翻脸,那李皇后又何苦几次三翻的向肖婉儿求物,也就是说……李皇后在求肖婉儿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情也还算好啰?

607 三仙出洞

王怡真还记得,梅妃的回信中,对肖婉儿常有赞词,梅妃是李皇后的属下,若是李皇后真的将肖婉儿恨之入骨,平日里没有一句好话说她,那梅妃这下人,也一定不可能对肖婉儿有什么好感,而且不只梅妃,就连今日里李如江谈起李皇后同肖婉儿,也是一力说李皇后因着友情,对肖婉儿百般照顾,当时王怡真只当他是给李皇后脸上加金,如今想想,难道说的竟然是真的,李皇后同肖婉儿,哪怕是争男人,也是将对方当闺蜜来看待的?就算在争同一个男人,也一样重视对方?这该说是神仙友情,还是混乱的三角恋情啊?

陶庄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恨李后,是因为主子会死,都是被她逼迫的,而她们真正的翻脸,就是在吾威事件之后。”

“那……那她们到底是为什么翻脸呢?”男人都能共享了,王怡真已经想不出这事情还有什么能摧毁这两个女人情比金竖的感情了。

“自然是因为……”陶庄头回道“因为李皇后觊觎夫人您啊。”

王怡真想起来了。

如果陶庄头说的是真的,一开始吾威的镖,只是李皇后同肖婉儿商量了好,作给凉州虞家看的一出戏的话,那么中间可就出了点问题,李如海将拒霜带的孩子换掉了,他将这孩子瞒了下来,想当作威胁肖婉儿听话的人质,可是却没有想到,李如海中途又被吾威连累,给死掉了。如果他真的换掉了一个孩子的话,也就是现在至少有两个孩子是下落不明的。

这孩子换的,已经不能算是狸猫换太子了,该叫三仙出洞才对。

而肖婉儿这边突然少了一个孩子,不论少的是哪个,她都不可能不跟李皇后翻脸啊。因为当时并没有人了解拒霜带的是哪一个孩子,大概率的,她带的是真的陶吉帆,因为肖婉儿不太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涉入到这么危险的行动中。

“这么说来……是因为李如海藏下了一个孩子的存在?”因为,就算少掉的孩子不是王怡真,而是陶吉帆,这背后行动的意义,都是李皇后想控制肖婉儿,那么两个人大约就是自那之后,真的翻脸了。可是这怎么就说明肖婉儿身边有了叛徒呢?以李皇后正妻的身份,她想拿孩子来控制肖婉儿,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啊,谁让肖婉儿是启圣帝的真爱呢。

“不是。”陶庄头摇头道“是因为……是因为李如海死后,李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主子当初生下的,是个男孩。”

“啊???”王怡真吓了一跳,虽然之前李如江说起这件事情来时,她也曾想过,肖婉儿的孩子若是个男孩,该要引起多大的乱子啊,可是她也没有想到,那孩子真的是个男孩?不对,那孩子是不是男孩且还要再论,问题是到底是哪个孩子也不知道啊?

“按着两个人本来的约定,应该是要将孩子同拒霜一起送走的,但是在吾威事件之后,拒霜带在身边的孩子却失踪了,而,李皇后在事后却突然找了过来,指责主子用假孩子骗她。”陶然说道“当时李皇后非常激动的指责主子,说主子明明生的是个皇子,却骗她是个女儿,她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再不会受骗了。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之后到主子过世,都再没有见过。”

这倒是又对上了一条,济安侯夫人曾说过,李如海死后,李皇后曾经有过一次出宫,同肖婉儿大吵一架。

也就是说,在李皇后那边,是说她突然接到了信息,肖婉儿所生的其实是个皇子,然后她就生气了?

王怡真想不明白她生气的是什么点。

若说是因为李如海之死,那么这件事是两个人共同商议啊,拒霜带着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吾威死伤事件都避不开。

而除开吾威事件,肖婉儿瞒下了一个皇子的出生,对李皇后同太子,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吗?再加上李皇后第二次怀孕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无法再生育,她就只太子一个儿子,其它的皇子少了,才是对她有好处的啊……

等下,李皇后在太子之后还小产过一次,从此再不能生育了……

这个梗好熟,总觉得最近常听啊。

假孕换孩子……

李皇后出身于李家,于男女关系上,那看太子妃就知道,是相当的大度啊。

她在肖婉儿还未嫁时,就曾经为了收拢帝心而想让肖婉儿入宫,肖婉儿不愿意,可是又怀了孕,便火速将自己嫁了,但是明白人都知道,肖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启圣帝的。

王怡真一直以为,李皇后几次出宫,求肖婉儿一事而不得允,是她想要肖婉儿手上的宝物……

但如今想来,是错了,宝物什么的,只能肖婉儿一个人用,李皇后得来又能做什么呢?她向肖婉儿求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李皇后可以假孕,肖婉儿生的又是皇嗣,无论男女,只要记到了李皇后的名下,就是太子的亲兄弟,到时候启圣帝所有的偏心和圣宠,都是这个孩子的。而若肖婉儿所生的是个皇子,那就更不能被放在宫外了,也绝不可被李皇后之外的人抚养,否则这孩子不但无法做太子助力,可能还会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威胁。

所幸,肖婉儿最后生的是个女儿,她又始终不肯同意让孩子进宫,于是李皇后最后也只能小产了事了。

也就是说,在拒霜和孩子被李家接走后,李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肖婉儿当初生的是个皇子?于是才生气了?为此扣下了拒霜的孩子?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肖婉儿看自己的孩子看得太紧,凡事自力自为,连外院子里的丫环都很少能见到王怡真,……这事真的是,任谁听了,都极有可能对这孩子的性别产生怀疑。

可是这又不太对了,如果她有消息,能得知肖婉儿生的是个男孩,那扣拒霜的孩子做什么呢?

既然是已经约定让李家假帮送拒霜去凉州,那边交到了李家手上的孩子,一定会被仔细检查,也就是说,拒霜当时带在身边的,一定是个女孩子,那么被李家扣下来的,也一定是拒霜所生的陶吉帆,那么再接下来想一想……

608 王仕连可疑

李家一开始不知道拒霜带的是谁的孩子,本着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因此起了坏心,想扣下来这孩子当作筹码,而拒霜带的,一定是个女孩子。但这之后,李后却突然接到了可靠的信息,说肖婉儿生的是个男孩子……

李后主此来同肖婉儿吵架,肖婉儿气恨之余此生再不复见,也就是说,这消息很可能是真的啊。

确实肖婉儿身边有人,出卖了她,将她生了个儿子的事情说了出去。

但这个人选……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别人,拒霜才是第一嫌疑啊……

拒霜当时带在身边的,是个女孩,如果肖婉儿生子的条件成立,那么失踪的孩子就是拒霜亲生的陶吉帆,而李家想了拒霜的孩子,拒霜为了孩子出卖了肖婉儿,让李家明白,女孩不是肖婉儿之子,这才是最合理的啊。

要不然李皇后凭什么之前不知道、之后不知道,偏就拒霜被李家接走又出事之后,给知道了这件事呢?

而且肖婉儿对孩子看的紧,日常全不许外人动手,就连婢女都只偶尔才看见孩子露过一次胳膊,其它的人,哪怕是陶庄头主、王仕连这样的心腹,又不是成天生活在一个屋中,到哪里去发现这孩子的异常呢?还有银月姨娘,银月姨娘是在要送王怡真走之前才被接来府中,她见王怡真的次数都不多,她又凭什么能判定一个三岁的胖娃是男是女呢?要知道,一个长像漂亮的小孩子,三岁之前,打扮起来是分不出性别的,都跟年画娃娃似的,再说了,这世上也有的孩子天生的男生女相,就跟李奕年似的,阴阴柔柔的,又或者女生男相的,像韩菱华一样大大咧咧,都是有可能的啊。

而唯一最可能清楚王怡真性别的,唯有拒霜,拒霜可是带着孩子,跟肖婉儿母女一起生活过呢,而且李家发现肖婉儿的秘密时,她人就在李家手上,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被人家扣着,拒霜,才是那个叛徒不是吗?因此她的余生才会一直在念经忏悔啊……王怡真越想越觉得可信。

“不是。”陶庄头听了王怡真的分析,立刻摇头道:“拒霜绝不会背叛主子。”

唉呀,这人都是会变的,一个当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哟。

王怡真没再说话,不过这表情表露出来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陶庄头又摇头道:“拒霜不会,她同主子是一起长大的,主子对她好,她对主子的忠心也绝不少半分,她不会背叛主子,更不会为了孩子,说‘主子生的是儿子’这种假话。”

王怡真愣了一下:“这是假话吗?”

陶庄头奇怪看她道:“肯定是假话啊,夫人您所具有的知识,一看就是主子亲传,这世人除了您之外,没可能再有别的人是主子的血脉了。。”

王怡真:“……”一脸的黑线。陶庄头这人,说话坑太多了,她差点就信了,或者说她至今仍然有些相信。

问题就在于,她这知识同肖婉儿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两者的知识体系太相似,不知她们底细的旁人,便就会真的将她当作肖婉儿之女了。

“一来,拒霜绝不会为了自己,说这样的谎话陷害主子。”陶庄头说道。

“二来,拒霜当时带去李家的,也是个假孩子啊……”陶庄头说道:“其实真正的怡真和吉帆,都已经被藏了起来,当时在吾威一役中失踪的孩子,也是现买一个别人家的女孩子,只不过,我之所以说不知道真正的怡真和吉帆在哪里,也不是谎话,当时将这两个孩子藏起来的,就是王庆东,他一死,这孩子的下落,便只有主子知道了。”

“……”简直了。

虽然王怡真也不是不能理解肖婉儿同拒霜想保护孩子的心,但做为一个孤儿院院长来说,她真的想吼一句,别人家的孩子不值钱吗?这边买一个,那边买一个,这已经是第四个孩子了啊啊啊……

“行吧。”王怡真叹着气道:“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夫人,我说的是真的啊”。陶庄头急道:“这买孩子的事,没有交给了我,应该是王仕连去办的,当时,因为吾威之事,主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夫人,真的,你想一想,拒霜明知道是个假孩子,那边李家不论对孩子做什么,她都不会动摇的,怎么会出现为了救孩子而出卖主子的事呢,但王仕连就不同,他为了要讨好李后,陷害主子,会说谎的可能性就非常的高了,一定是他背叛了主子。”

在陶然的眼中,说肖婉儿生子始终都是谎言,都是要陷害肖婉儿,离间她同李皇后的,怂恿李皇后来对付肖婉儿的言辞,说实话,这种话也确实只有肖婉儿的心腹来说,才让人能够相信。但是……

“王仕连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王怡真此时也不叫爹了,也不称伯爷了,对嫌犯就直呼大名了,不过虽然称呼上不太尊重,但她还是不太相信,如果说在肖婉儿临终前那段时间里,真的有一个心腹背叛了她,王仕连并不是首选啊。

拒霜都有可能会因为孩子而背叛她,王仕连是为了什么,他是靠着肖婉儿才能在京中立足的,他乱给肖婉儿拉仇恨,有什么好处吗?

“夫人忘了,他的兄长是死于吾威一役。”陶然说道:“这件事是主子同李皇后连手做局,却让他没了兄长,他的心里多半也会心存恨意吧?而且当初夫人答应他,给他改动了身份,让他能够科举,可是后来孩子失踪之后,主子也将这些事都抛在了脑后,他或许是为了报复……”

听起来很有此道理,亲人之仇不共戴天啊,但鉴于陶庄头这个人说话一向带坑,王怡真再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这实在是很迁强的理由,甚至听起来有点硬扯,感觉陶庄头就是生把王仕连往叛徒的方向套。如果说死了兄长,那王仕连该恨的不是江湖人,也该是虞家,甚至是李家,仇人第一名,实在轮不到肖婉儿,而且……若说是肖婉儿后来忘了承诺,那么,陶庄头不也一样吗?将银月许配给他的承诺,肖婉儿也没有完成啊。

陶庄头不恨吗?

若陶庄头真的忠心耿耿,一点不恨,那么……他既然怀疑王仕连到了没有理由的地步,又为什么不早早的将这件事掀出来,给肖婉儿报仇呢?

609 赐婚

面对着王怡真这样的疑问,陶庄头的回答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叹了口气,才说道:“因为……我一开始的怀疑,不是他。”

是了,他最开始激动起来,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叛徒不是她,是他。

也就是说,他以前从不将这些旧事揭出来,是因为他怀疑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你最先怀疑银月?”王怡真问道:“为什么?银月又做了什么吗?”

也没做什么,而是银月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吾威出了事,肖婉儿决定将王怡真送走,银月就出现了,一出现,就直接做了肖婉儿最亲近的婢女,接手的活全是以前拒霜才有资格管的事,就上下关系来说,还是妾室,算半个主子,说实话,陶庄头一开始对银月这个空降的小领导,是十分防备的。

李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怀疑王怡真可能是皇子,这个时候银月是曾见过王怡真几面的,虽然很快就被送走了,但如果是银月泄露了出去此事呢?也不是不可能。谁让她是王仕连的妾呢,一般来说,妾室同主母,总不能真的很要好吧。

陶庄头一开始关注银月,也是因为觉得她可疑,可是银月实在太漂亮了,又漂亮、性情又好、温柔体贴还能干,陶庄头为着肖婉儿的事,同她有过几次共处,就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而且来往的次数多了,摆明了肖婉儿才是银月的主子,因此陶庄头便对她放了心,不论她以前是个什么行业,他都想要求娶,却没想到求娶时被告知,她已经有了王仕连的孩子,肖婉儿要用这个孩子,来给王怡真挡箭……

陶庄头一颗又是痛、又是恨、又是伤,但同样有了疑。

特别是之后肖婉儿很快的过世,银月不肯嫁他,将肖婉儿身边曾用过的婢女全都赶出了家门,自己在肖婉儿的院中当家帮主了,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钱财来贴补王家的花销,连王仕连另娶他人,她都不愿意走。陶庄头便忍不住的想,银月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觉得王仕连比较好了,那毕竟是个读书人,能陪她琴棋书画。这样的疑心一起,陶庄头便忍不住的要猜疑,肖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好好的人,突然就延绵棉榻一病不起了,是不是银月为了要独占情朗,对肖婉儿做了什么?

陶庄头虽然抗拒不了银月的魅力,可是又觉得银月到底不像是他同拒霜,是从小跟着肖婉儿长起来的,他就这样一边思念、一边怀疑,思念时便觉得千山万水也要去到她的身边见一面,自己手边有多少钱也愿意捧给她花用,怀疑的时候又觉得应该此生不再相见,因此便跑到了并州一心一意的打理着生意。

“这么说来……你一开始怀疑的是银月?”王怡真问道。

“她出现的时机太巧。”陶庄头说道:“主子又太过于信任她,连着沟通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若是对主子二心,实在杀伤力太大。”陶庄头怀疑银月,一开始完全是因为她这突然空降,而后再怀疑她,又是因为她太替王家着想,总疑心她心仪王仕连,若是这个情况成立,那银月同肖婉儿便是怀敌,她要害她,就说得过去。

王怡真点点头。

她倒是有点明白了,肖婉儿当时的心境。

别人都因为她身怀有太多异常的知识,而当她是真的肖婉儿后人,像是陶庄头这样的人,也一定是猜疑了很多年,如今确认了她的身份,便觉得当时李皇后得着的信息一定是假的。

但王怡真却有些相信,当时李皇后得着的信息反倒有可能是真的了……

因为肖婉儿突然将拒霜送到了乡下、将陶庄头调到了并州、还放着王仕连四处去青楼鬼混,不就说明了,她突然之间对于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相信了吗?即是说,肖婉儿本人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人向李皇后通风报信,可是那会儿肖婉儿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她的精力和时间,都不足以让其一个一个的试探,与其花时间抓到内鬼,也同样耽误了自己的事情,肖婉儿选择了收一个与她的从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能依靠她存活的人在身边,怕是这样的人,比起这些不知道是否忠心的从前心腹来,还更让人来得信任呢。

肖婉儿信任银月,是因为银月的过往,注定了她也只能信任肖婉儿,只能留在王家。但陶庄头并不信任银月,是因为银月在出现之后,就宣告怀了了王仕连的孩子。她若说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倒没有了这样的误会,但正因为是“王家的孩子”,便说明了银月同王仕连是有关系的,这是她能留在王家的根基,但也同样让人起疑,因为这样,她就同肖婉儿有了竞争关系了。

王仕连也要指望着肖婉儿来挣钱,因此让别人想来他并不会背叛肖婉儿,可是银月自己也有积蓄,她并不用一定指望肖婉儿的,特别是她在肖婉儿死后,也肯拿出钱来补贴王家,驱赶了肖婉儿的旧婢,用了肖婉儿的院子,占着肖婉儿的男人,养着肖婉儿的孩子,任是谁看来,这都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啊。

因此,银月比王仕连,更有可能背叛肖婉儿,更有可能随口编一两个谎言,怂恿李皇后去对付肖婉儿,肖婉儿之死,实在是银月得利最大。

不过如今这猜测也被王怡真否决了。

因为银月怀的,本来也不是王家的孩子,那么怀疑她背叛肖婉儿,就没有了基础,她会驱赶旧婢,是为了保护孩子,会补贴王家的家用,也一样是为了撑起孩子能生活的家,更何况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王仕连几次,如今王正清大了,她也就放弃了守在孩子身边的执念,愿意重新考虑嫁人了。

银月大概率没有背叛肖婉儿,至少十多年前那时候,绝不会,但陶庄头却因为她守在王家的执念,而多年来一直误会了她。

610

“这么说,如果我这一次没有要将银月嫁给你,又或者不将正清的身世告诉你,母亲当年身边出过叛徒的事,你就不会对我说啰?”当年有过叛徒什么的,上次见面陶庄头可一句话也没有讲,他那时候确实是担心王怡真的安危,但只提醒王怡真来自外界的危险,如果银月真的曾是叛徒,那陶庄头在明知她将银月当作心腹的情况下,可半个字没有提醒过她。

“我一开始……确实是误会了是她,可是如今大小姐已经出现了……再想想这些年,她在王家过的紧门闭户,真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孩子,我便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因此这些事,我也不敢再瞒着了。”陶庄头低着头小声说着,完全不敢抬头。

这简直了……

王怡真在心里想骂一万句MMP,她又要相信爱情了好吗?

也就是说,当年肖婉儿身边曾有过人背叛的事情,她身边的心腹人都知道,因此几个新旧心腹互相怀疑,而陶庄头同银月姨娘,也一直在心里怀疑着彼此,若要相守,又觉得对不起旧主,可是若要分离又舍不得彼此。但在王怡真出现之后,两个人陆续在心里确认了她的身份,那便面对着一个问题,就是当然背叛之事,若查了出来,王怡真一定不会饶过那个叛徒。

所以陶庄头也好、银月姨娘也好,心里担心她的安危是真的,可是害她追究过去也是真的,两个人彼此猜疑,也互相保护,竟然有志一同的,一个人也没有提起当年叛徒之事。

因为在银月姨娘心中,陶庄头背叛是为钱财,而如今这钱财已经被他多年来把持掌控转移,他没有必要再伤害王怡真。

在陶庄头心里,银月姨娘的背叛是为了抢男人,王怡真同她没有身份上的冲突,又很爱护王正清。

两个人都在心里质疑主人之死,而不愿意接受对方,可是同样也因为深爱,便将肖婉儿之死在心里轻轻放下了。

就像陶庄头说的,若是换了别人,他便一定要为肖婉儿报仇的,可是因为他所怀疑的是银月,这件事便这么算了……银月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会放弃隐瞒,说出真话来,不过是因为王仕连回来了。

当年叛徒之事,王仕连也知道,那一夜没法深谈,但他却是明明白白的提醒过王怡真,陶庄头同银月两个人是一对情侣,他怀疑他们两个联手背叛了肖婉儿。银月姨娘看王仕连回来了,王怡真却对这位传说中“抛妻弃子”的父亲完全没有芥蒂,父女两个一见面就小房间里私下里说话,她就大约知道,有王仕连在,王怡真极可能会怀疑她,而王怡真又因为蓉蓉撞见过银月姨娘的事情,确实怀疑她,逼问之下,银月姨娘也就顺水推舟的全讲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提过一句“背叛”的事,反倒将陶庄头的疑点,说成了肖婉儿死后侵吞财产,这样王怡真就算发怒,也不过是将陶庄头手上的钱财清缴出来,不会为母仇而伤他性命……偏王怡真之前已经知道了那些钱财在并州的用途,心里根本没有怀疑过陶庄头,若不是今天她主动讲出来王正清的身世,让陶庄头惊喜之下,同时对王仕连又起了疑心。

只怕她就会在这对情侣的彼此掩护中,将他们放走了,这样肖婉儿身边叛徒的事情,她也就再听不到了。

结果搞来搞去,肖婉儿这些旧部中,唯一真心为她担忧的竟然是这个初见只有一面的名义上的“父亲”,王怡真觉得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很不美好。

陶庄头同银月,自然是没有为肖婉儿复仇的义务,这一点,王怡真可以谅解。但是两个人为了彼此保护,便可以将肖婉儿之死所有的疑点都瞒下,任王怡真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中,这一点,王怡真实在无法接受。

她并不怀疑陶庄头同银月,这两个人在肖婉儿的整个人生故事中都并不是主角,缺少太多的情报,因此只能怀疑自己身边最了解也最亲近的人,为此缺失了13年,多少也有些让人同情。可是这两个人的私心也太重,没事的时候会怀念肖婉儿的大恩,一旦出了事,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她也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在身边的了。

“你把并州的生意交出来吧。”王怡真叹气说道:“我会派人跟着你,去做交接,这些年你守着母亲的产业也辛苦了,该给你的费用绝不会少你,交接完成之后,我再来接银月,带着她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疑人不用,王怡真在这之前就打算好了,傅卫东这个人,还是挺看重基础教育的,因此青云的兄弟中,不过人也跟着王怡真学过识字,当初王怡真嫁过几个女孩子进山寨,不少娶了妻子的兄弟没有跟来京城,这些人聚一聚,让承全带着去交接了并州的生意,就算不太上手,有肖婉儿的名头撑着,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

肖婉儿的产业,她自然是要拿回来的,至少陶庄头同银月,她并不想表示感谢,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只要他肯好好的交接了产业,她会给足生活费,放他们离开,当然,在这之前,银月就是人质,拿不回钱来,她也不会放人就是了。

陶庄头明白王怡真的意思,大行了一礼。他本来能撑住并州产业不被吞并,还能赚到些钱,也是因为肖婉儿的名声撑着,这些产业,王怡真若要,他就算不想给,一旦没有了肖婉儿和王怡真的扶持,他一样落不到自己手里。更何况王怡真还承诺了他会给他安置产业,让他同银月自由,这样的条件,对比他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陶庄头谢过了王怡真,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的说道:“夫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一定要小心王仕连,他真的是那个背叛者。”

王怡真可有可无的“啊”了一声,非常敷衍。人家那“背叛者”可比你们夫妻真诚多了。

陶庄头又说道:“以前我只当正清少爷是他的子嗣,因此月儿的钱用完之后,他就立刻娶了新夫人,想来是为着自己的后代有个清白的出身,但如今才知道,正清少爷并不是他的后代,那他娶海氏为妻,不为自己图利,又是为的什么?就一定是出自于李后的授意了,她们这桩婚事,可是李后赐下的啊。”

“???”

611

这件事情,王怡真是第一次知道。

不是说海氏对王仕连一见钟情吗?不过想想确实有几分可疑,海氏对王仕连可并不友好,不过王仕连娶海氏……王怡真觉得没什么问题啊,王仕连本身就是个小白脸的角色,他要过日子,没有了肖婉儿,总得再找个新的女人吧,海氏……之前与肖婉儿也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啊,她在肖婉儿的故事中,从来没有登场过。

“夫人。”陶庄头看着王怡真半信半疑的模样,急道:“你忘了吗?我刚也说过了,王家兄弟为什么投靠您母亲?”

王怡真今天晚上刚听到的,又怎么会忘。

“是王家那哥哥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王仕连则想要洗清身份,参加科举?”王怡真问道。

“王仕连才华横溢,只可惜他身份不清白,我曾听主子提过一句,他三代内的祖上,出身下九流。”

下九流是指社会上上不得台面的行业,但是有些行业例如:媒、匠、役、巫,其实本身还是良民,只是赚钱的营生不同,还有些行业,如婢女仆从,是奴籍,可是若主人愿意放籍,便可以恢复良民的身份。士农工商,这些人便能算入到最低等的“商”中,就算在社会身份上比别人差点,可能后代中若有大才之人,有先生愿保,并不是不能科举的。

真正因为祖上持贱业,不能科举的,那就是比较严格的那种贱业了,如戏子伶人、娼妓乞丐等,这些行当一贱永贱,后代三代之内不能科举,当然了,别说是不能科举,就算是想入别的行当,也没太有人愿意带他们,这样的人,像那王家的哥哥,贱民出身,想混黑道,那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若想混白道,倒也不难,有钱财打底,在车船店脚牙的行当里就能生存,开家镖局,那还算是这下九流的行当中比较高大上的了。但王仕连想要科举,说实话,除非是重新投胎,要不然,这辈子也别想。

但肖婉儿有能力直达天听,她在文人中名声还高高在上,官面上求她一文一画的人,也并不少。说真的,她要是想给谁改个身份,轻而易举。

当然啦,动用关系改身份,听起来不好,但王怡真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跟现代高考乱从复读生改回应界生不同,前者是对公平教育制度的挑战。

但后者……以家庭身份来限定后代身份,因为家中长辈持贱业,就不允许孩子科考,王怡真觉得这才是不公平的。更何况肖婉儿爱才,王仕连有大才,以她的性格,多半是会惜才怜才的,又是自己的心腹,肖婉儿会同意动用人脉给他改身份,王怡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是自那兄弟来投,到吾威事后,一直到主子过世,她也并没有给王仕加改动身份。夫人想这是为什么?”陶庄头说道。

这个……

可能就有三个原因了。

第一,肖婉儿太忙,跟陶庄头成亲这事一样,忘了……

第二,肖婉儿觉得改动身份参加考试有碍公平,因此没有这么做。

……说实话,前两点听着有道理,但其实细想都有点扯。

第一,肖婉儿忙,可能会忘,但王仕连自己总还记得吧?

陶庄头和银月那事,一来是银月来得晚,前后不过一年,还是肖婉儿病重将死的一年,二来是银月自己不想嫁,因此并没有人提醒肖婉儿这件事。可是王仕连是肖婉儿拿来给孩子挡刀的人,他们以夫妻之名过了四年,这四年里至少也有过两次科举的机会吧。王仕连都不提醒肖婉儿吗?

第二,如果肖婉儿觉得改动身份参加考试有碍公平,那她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她答应了,说明她觉得家持贱业考试受限才是不公平的,那么她就没有道理不帮王仕连,反而以她爱才的性子,她会更积极的帮王仕连。

那就只有第三点原因了。

肖婉儿很可能在后期发现了王仕连有哪里不太对,甚至说,她知道了王仕连就是那个背叛者,因此,她便不肯为王仕连改身份了。

是这样吗?

王怡真想的都有点恍惚了。结果肖婉儿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啊,这亲娘除了乱摊子,都不给她留点别的吗?

看着王怡真已经信了五分的模样,陶庄头再接再励道:“海氏夫人同王仕连的婚事,可是李后所赐。”

这说明了什么呢?

肖婉儿当初承诺为其改身份,参加科考,拿到功名,肖却食言了。

反倒是李皇后赐下了海氏同王仕连的婚事,启圣帝亲封了他一个伯爵,那就是说,王仕连后半生的荣华,来自于李皇后。

“但是……海氏是臣女啊。”是海氏先看中了王仕连,臣女的婚事,本来就是皇后做主得多,也没有什么问题。

“夫人。海氏可是长兴侯独女啊,长兴侯是先帝最器重的心腹,李皇后是先帝看中的儿媳,当年,李后与长兴侯、海氏没少来往的。”

海氏那种宅属性,王怡真也是见识过的,她天生的不爱同人来往。可是李皇后那时候受先帝器重,才能嫁给启圣帝,讨好和亲近先帝的心腹长兴侯,也是正常,同海氏又是年龄相仿,若说李后有意亲近,海氏虽然宅,但是礼数周到,也不会拒绝,时间长了,有来有往,也能说得过去……这么说,王仕连是投了李后,才能娶到海氏的啰?

“可是……”王怡真说道:“你之前并不怀疑王仕连,不也是因为他娶了海氏吗?”

海氏号称一见钟情,可是这些年对王仕连就没给好脸色,甚至能公然将人赶出府去,自然这本来是因为王仕连那“青楼才子”的名声太让人觉得丢脸,可是丈夫这样丢脸,也没见海氏心情不好啊。

也就是说,陶庄头眼里,海氏是李后的人,那是一定的,是专门被派到这个家里来监视的,而被海氏嫌弃的王仕连则是可信的,同时,在海氏的庇护下,一直安稳生活的银月姨娘才是可疑的。

但如今银月姨娘愿意嫁给他,便又成了可信之人,那么相对的,以“肖婉儿身边一定有一个背叛者”的思路来想,王仕连就成了那个可疑的人。

612

对陶庄头这样的逻辑,王怡真实在是嗤之以鼻,银月不肯嫁,他就怀疑人家,银月肯嫁,他又完全不疑了。对银月的想法,完全以一个女人是否是归属于自己来判断,这本身就有失偏颇。

不过这些话陶庄头肯说,她也肯听,多听总是好的,至少现在银月暴露出的可疑度,真的比王仕连更高。

如果海氏真的是李后指来监视的人,那么相比于被赶出伯府成年在外游逛的王仕连,银月才是受益最大的那个,在主母的庇护下安安稳稳养大了孩子,而且肖婉儿正是死于她被照顾的期间,也真怪不得陶庄头疑她很多年。

但其实,王怡真还是觉得陶庄头、银月、王仕连三个人都不太具有明显的背叛者特征。

三个人都受过肖婉儿的恩惠,又是依附于肖婉儿生活,特别是背叛肖婉儿都拿不到明显的好处,在肖婉儿死后,也过得不尽如人意。

理论上来讲,王怡真并不需要找出这个背叛者,因为对方的存在只是让肖婉儿伤心,同换子以及肖婉儿之死,没有直接影响,她要找的,总还是肖婉儿的死因,是病死?还是李皇后派人下手?除此之外,还有肖婉儿的宝物,到底仍在王家,还是已经落到了太子妃手中?另外就是除她之外的三个孩子,到底人都在何处,她又是谁?

因此王怡真在意的,是细节,是口供,哪怕这三个旧仆中有一个是背叛点,只要能提供给她足够的细节,她也不想深究,要不然能怎么办?十多年后突然拿出刀来,说“我要给母亲报仇?”,她也没这心思啊?

王怡真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便对陶庄头说道“这件事,我会去查,你……你确定这件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要对我说的了吧?”陶庄头之前在并州,看似说的真诚,最后还是为了银月,瞒下了“背叛者”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王怡真当时怜惜他们不得相守,非要乱点鸳鸯,又正巧碰上了王仕连回京,这件事竟然就差点被她们瞒过了,若是王仕连晚一天入京,没有当夜一翻话,只怕王怡真现在都得赶他们离开了……

陶庄头忙应道“再没有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同夫人说了。”但王怡真却不敢尽信他了。

如今看来银月却是一时不能放了,她还要再用陶庄头诈她一回,更要听听王仕连那边有什么要说的。

这样想着,王怡真便让莫应转了车子,将陶庄头同李奕城送回了青云,当然,挑出了承全等几个年轻聪明的小伙子,定下了明天就回放州的计划,这些人一则保护、一则监视、一则交接工作,等到陶庄头再回来,想来也是一个月之后了,那时候她手上有王正清在,用点手段细问银月,想来能问的也差不多该问出来了吧。

弄好了陶庄头,王怡真便回了济宁伯府,时间正正好赶到了宵禁之前。之前只蓉蓉一个守门,她的水平找不出入侵之人来,王怡真也不敢多同王仕连说话,如今有朝小娇在,朝小娇武功虽然逊于王怡真,轻功上的能力却不弱于蓉蓉,因此她们两个人保驾护航,想来今天晚上,应该是可以好好说话了。

这么想着,王怡真入了府,就直接进了外院,有心要见王仕连,却被下人们告知,王仕连同朝小娇已经睡了。

王怡真差点喷出一管血来,这两个人竟然是真的睡在一个屋吗?

虽然说她本来让朝小娇过来,也是想着让她保护王仕连,自然也该是在一个屋的,不过……这才刚宵禁时刻啊,就是普通人要睡都早了点吧?有必要这么早就休息吗?本来还想夜里审审王仕连的,这么一来……她现在去敲门是不是不太好?她是可以对王仕连不客气,可是朝小娇的面子就不能不给了,万一人家两个人真的是……

王怡真已经开始想,如果明天早上一起来,朝小娇说要看中了王仕连,要给她当小后娘,她该怎么向朝观海谢罪啊……

但王仕连怎么说也是个伯爷,而且朝观海一向也将王怡真当小辈,真心的疼爱,或者老爷子会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而不至于打杀了她这个便宜外孙女?但如果提出来要让海氏下堂可怎么办?

对了,海氏……

王怡真其实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海氏。

这个女人实在是天然的宅属性,什么都不爱问,不爱管,别说王怡真说话办事,就连她夜不归宿,海氏都权当没看见,并且没有什么坏心,只要对她同女儿没有害处,她是全不理会的,若对她同女儿有些帮助,她更是掏心窝子的对人好,王怡真之前不只一次感叹自己命好,竟然撞上了这么好的继母,这一次,若不是陶庄头突然说的海氏嫁入王家,是李皇后赐的旨,王怡真是真的绝想不到她有什么问题。

但既然陶庄头说了,王怡真还是觉得问问的好,这眼见着大半夜的,王仕连这边不方便见了,她去海氏那里总没有问题吧?

王怡真便带着蓉蓉转到了海氏这里,结果被告知,海氏也睡了……

这也就晚上**点的,大家都睡这么早吗?王怡真想了想,告诉下人道“我是有急事要见夫人的,就算是睡了,你也帮着通传一下吧,与元娘的婚事有关。”

这两天出事太多,李兰兰、太子妃那里要顾着,傅卫东、朝观海、曲志那里要安排,银月姨娘要问、金环要找、李家要盯,明天还要同王仕连详谈,她实在抽不出空来再和海氏约。晚上的时间是最方便的,因此她拿王元娘的婚事来说,这是海氏唯一挂心的事情,想来海氏是必定会见她的,反正她也不是说谎,李家倒向了齐王的事,别的人大约还并不知道,她得先说给海氏,劝着王元娘同燕王,都离这些人远些。

果然这话传了进去,海氏的院子里不一会儿就有了响动,下人们开了门将王怡真迎了进去,海氏一脸不安的坐在内厅,王怡真一进去,她就满脸焦急的问道“怎么啦?元娘的婚事怎么啦?”

“母亲别急,没什么大事?”王怡真说着,将海氏让着坐了下来,刚说了一句“是李家那边……”突然蓉蓉就在外面尖细的叫了两声猫叫。

王怡真一下子就住了口。

613 关卡BOSS

蓉蓉的暗号是:“院里有人。”这暗号打的跟王仕连那天是一样的,只不过王仕连那一天,这监视者是后跟了进来,而在海氏这里,这监视者是一直伏在暗处的。

海氏一看王怡真话说到了一半,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就更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王怡真便慢慢看回了海氏。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来海氏的院子里,之前的相见,多数是在内厅中,同王元娘来过一几次,也都在白天,她从来没有晚上进来过。所以……

海氏的院子里为什么也会有监视者?

一个可能,海氏当年也同肖婉儿有过相关,她也受到了监视,就像王仕连那样。

另一个可能,海氏就是那个指使监视者的人。

但不论是哪一种……现在开始,有一个蓉蓉抓不出来的监视者在一边,是没法谈正事了,甚至,都不能讲真话。

在王怡真的沉默中,海氏又急急的问道:“好孩子,你到是快说啊?元娘的婚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是……”王怡真想了想,突然问道:“母亲,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元娘到夏家去?”

“啊?”海氏愣了一下,然后整张脸都愤怒了,说道:“怎么?是夏家?她们又生事?”

王元娘当初在夏家差点被陷害,这件事情,最后以周复兴娶夏元婷为妾而告终了,之后夏家因为女儿教养的问题,受到了人们的唾弃,也被太子府冷落,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其实王怡真并不觉得年轻姑娘婚前出了什么差错,就该算到家庭教养上去,就算是夏元婷真同人有约,也并不是什么伤天罪理的罪过,夏元娘的错处,是她为了自己的私心,去陷害别人,但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太苛刻,就算是自己没有行踏就错,可是只有名声有一点的损伤,都要拿命赔进去。

王怡真当初听说了王元娘要去夏家,就想她可能是去见夏良英,那是她的初恋,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都想有一个结果,因此王元娘的行为,可说是非常大胆的了,王怡真同情她,也支持她,年轻人嘛,为了爱情有过那么一二次的冲动也正常。她是这么想,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稀罕,除了朝小娇这样天生来江湖上的女孩子之外,这种想法在其它人的眼中,可谓是惊世骇俗了。

但海氏却支持王元娘再去见一次夏良英,甚至她都已经预感到了,夏家可能会有些手段来毁掉这门亲事,海氏却还是默许了,不但同意让王元娘去,甚至还求着王怡真保护她……海氏哪里来的这么开放的思想啊?这不像是海氏平日里展现出来的,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绝对的保护,更不像是她对王元娘的期待,海氏一直是期盼着王元娘能嫁入高门,安稳过日子的。所以……海氏当初是为了什么,没有阻止王元娘?

海氏一听夏家竟然还在作妖,不禁怒道:“好个夏家,当初陷害我儿,我是看着她们家也倒了霉,才没有追究到底的,只给她们个教训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出妖娥子,看着吧,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她们家的。”

王怡真听了,为难的摇了摇头道:“夏家是百足之虫,又有太子妃做靠山,我也不好轻易动她们,我劝母亲,还是避其锋芒,我们一时还真拿她们没有办法。”

海氏怒道:“谁说没有办法,这件事我一定……”说了半句,突然停了。

王怡真盯着她问道:“您一定要怎么办?您一个伯夫人,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丈夫也没有出息,女儿还那么小,甚至都没个儿子,您要怎么办?”

海氏一时间被王怡真问的哑口无言,说道:“我……”

王怡真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夫人是哪时来的硬气,竟然能向夏家追究责任,还因为同情她们,而没有追究到底?”

海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这才发现,刚才早就说漏了嘴,她说没有向夏家“追究到底”,也就是说她已经追究过了。

“夏家倒台的太快。”王怡真说道:“她家再多的不好,也是靠向太子的人,她家陷害元娘,多少是有太子妃授意的,可是她家一出事,立刻便将女儿嫁给人做妾室,夏家也被太子府抛弃了,这不是让所有追随太子的人,看着太子无用,让从者寒心吗?”

太子一向有为人公正之名,太子妃的贤名,更在太子之上,夏家没有教好女儿,便都已经将这女儿嫁了,一个本是按着王妃标准的女儿,嫁做了妾室,就这世道而言,不涉政事,不涉党争,丢了一颗好棋进垃圾桶,这夏家就已经是付出了代价,落了脸面了,按太子妃的为人,就算是做面子,也该是要安抚一下,而不是落井下石,急着切割夏家。

王怡真之前一直以为,太子妃这是怕同她正面刚上,因此将夏家处理了给她看呢,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海氏在背后发力?然后呢?海氏误会了夏家又在背后捣乱?就又要再处理夏家一次了?听海氏这意思,处理不处理夏家,那根本就只是她一句话的事啊。

好啊,真的是好的很,王怡真都不得不承认,她这是多年打雁,让雁啄了眼啊。

她只当进京之后的这些人事中,海氏是个看戏吃瓜的,她即不可信任,也不用防备,没有想到,这位还是个自带剧情的关卡BOSS。

不过好在她也只是看透了海氏的背景,却没有看错海氏这个人,这位主子是个粗心大意的,也不太会说谎,刚刚那些话,自己就透了自己的马脚,如今被王怡真这样逼问,海氏整个人都慌了。“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解释,偏又解释不出任何东西来,因为……海氏的身份一定是有问题的,让她现编些利索的谎话,真是难为她了。

“母亲是什么意思?”王怡真厉声喝问道:“夏家的事,你一定要怎么追究她家?我劝母亲早早对我说了实话,不然用不着夏家,元娘的婚事,我也能说了算。”

以王怡真如今在启圣帝心尖上的位置,她说一句王元娘行为不端,怕被牵累,要取消婚事,启圣帝会就真的将王元娘送到尼庵中。

海氏惨叫了一声,扑向了王怡真。

614 认命

王怡真怎么可能会怕一个深闺宅妇,想着起脚要踹,突然窗子边上又是一阵巨响,一个巨大的影子从直接砸开了窗子摔了进来,正好砸向了王怡真。王怡真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海氏了,闪身就躲到了一边,抬头一看,今天最忙的结果是那窗子,刚砸完一个人影之后,又跳进来一个影子,第二团影子可比第一团小的多,纤细又苗条,看着还挺眼熟。

“二姐?”王怡真叫了一句。

“唉。”朝小娇也答了一句。

然后窗外蓉蓉探了探头,又消失了。

“二姐,你没有……”睡我后爹啊?她真以为两个人在屋里休息呢。

“我怎么没有?”朝小娇瞪王怡真道:“你的事我怎么没有上心了?我这两天一夜的都在抓这玩意呢?”朝小娇指着地下的那团黑影。对方此时早就翻身而起,怒瞪着两个人,海氏朝着王怡真扑过来,也被那个中间拽住,护在怀里。

王怡真一看,这人认识啊……虽然接触不多,但这确实是……

“管家?”济宁伯府外院的大管事,好像姓……姓什么来着?总之是个看过很多次可是也没什么印象的NPC似的人物。但如今看他将海氏搂在怀里,这怎么看也怎么像是……

“母……母亲……我问一句,元娘她……是父亲的孩子吧?”王怡真有些不太忍心的问道。

朝小娇那眼里的同情都快溢出来了。

“肯定不是啊,你看你那妹妹那普通到过目就忘的长像,可不跟这男人一模一样。”

王怡真多看了两眼,还真的是的,这位济宁伯府的大管家,长的实在平凡,海氏的脸,也不见得漂亮,王元娘的长相,真的是随了他们两个人,扔在人堆里都不出彩的那种。

也就是说,王家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王仕连的吗?这简直……太惨了。王怡真现在是真的想问问王仕连了,这些年都怎么混的啊……

此时那大管家瞪着王怡真,说道:“你若敢毁了元娘,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怡真愣了下,才想到刚刚她同海氏最后的对话,她是以王元娘的名声做赌,海氏若不说真相,她可就要请动启圣帝了。

也就是说,这男人突然砸窗进来,就是想阻止她?那为什么会是把自己做成球砸进来?

朝小娇笑道:“真好笑,你一个斥候,力气比女人都差,还敢说要杀人啊?来来来,姐姐我教你怎么杀人?”说着朝小娇挥起手里的鞭子,王怡真便明白了,这男人想破窗而入的时候,被朝小娇在背后抽了一鞭子,送他入窗的。

“别伤他。”海氏尖叫着护在管家身前,管家一急,又将她往怀里带,海氏又拼命挣扎着要挡鞭,把王怡真和朝小娇都弄的挺尴尬啊。两家虽然为盗,可一向也自诩替天行盗,一直都是正义的使者,百姓的福音来着,这种苦命鸳鸯争先赴死什么的,是真的没有见过啊……

“先停一停。”王怡真揉着眉头说道:“我们也没打算杀人啦,母亲,你就只要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就好了啊。”不是挺简单的吗?她就要个人名,很难吗?

海氏也没有想到王怡真这样的好说话,问道:“只要……只要我说,你就放过我们?”

那管事的吼她:“别信她,她可是鲁地出名的贼匪。”

“哟嗬嗬。”朝小娇气的振的鞭子啪啪的响:“咱们就算是贼匪,可没有偷人家的老婆,生出孩子来让人喜当爹的。”***女,就算是贼窝里也是第一大罪,朝小娇对着这一对奸夫**,硬气的很。

王怡真拉了她一把,可快别闹了,海氏好不容易肯开口,扯这口舌之争做什么?

“母亲,你就不为别的,为元娘想一想吧,我当她是亲妹妹,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我今年也就要嫁出去了,元娘要嫁,也就是今年明年的事,母亲,你是想我们安安稳稳的嫁人,还是想我们姐妹两个变成了生死仇敌、誓不两立?我相信我母亲的死,同你无关,可是若你知道什么,你就告诉我吧?”王怡真说道。

海氏有没有给王仕连带绿帽,这个真不关她的事,她要查的是肖婉儿的死因,肖婉儿前脚死了,不到一年海氏就嫁了进来,她若同肖婉儿的死相关,那王怡真就要将王元娘视做杀母的仇人之女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和你母亲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我就是受人之托,嫁进这个家里,就是来照顾你的啊,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海氏惊叫道。

那管事搂着海氏,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王怡真就明白了,海氏大约从少女时代就这么傻白甜,以至于被她两句话就骗出真话来了。

海氏嫁进来时,肖婉儿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若是外人看来,海氏是有可能因为爱王仕连,而起意逼死原配的,自己上位的。但肖婉儿死后半年,海氏突然立志要嫁,那会儿应该是刚刚怀上了王元娘这个不能露在台面上的孩子,那么她其实心思同当初的肖婉儿一样,也是拿王仕连当挡箭牌了。

肖婉儿之死,肯定与海氏无关,但她能嫁进这个家里来,却一定是有原因的。

“受人之托?受什么人托?托的是什么?”王怡真问道。

海氏张了张嘴,突然表情一滞,“可是……可是我发过毒誓,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啊……”

“没事。”王怡真安慰她道:“要不然你让大管事的说呗,你的事他都知道对不对?”

海氏点头。

“你让他说,他说的不对,你再补充,不能对任何人说,你就直接写在纸上呗。”王怡真给她出主意。

这都行啊……

那大管事的气的崩着脸道:“我说的,你信?”

王怡真点头:“信啊。元娘是你的女儿,对不对?她能不能顺利出嫁,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觉得,是嫁到燕王府去的好?还是我新建的那个尼姑庵好?”这年头,想让一个女孩子过得好,那真是操碎了老母亲一颗心,也不见得能如愿,但想往一个头头上泼脏水,便只几句话的事了。

大管事也不说话了。

海氏叹了一口气道:“说吧,我们这些年来,不就是为了元娘吗?”

大管事恨恨的捶了一下地:“你好好的在乡下呆着多好,为什么非要回来?”

王怡真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这抱怨的开头,就知道是认命了。

615 密卫

海氏的故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大小姐同侍卫不得相守的爱情故事。

海氏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肖婉儿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时候海氏的父亲长兴侯已经病重,李皇后来探病时,便问起了海氏的婚事。

就像王怡真想的那样,长兴侯是先皇心腹,又没有儿子,走的是孤臣的路线。海氏本来就宅,还傻白甜,长兴侯怕有人打家人的主意,便一直阻着她与人来往着,她除了人缘极好、常主动找来的李皇后之外,并没有什么朋友。

海氏向李皇后求助,李皇后便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那时候肖婉儿死了,王仕连天天在京中鬼混,银月姨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支撑着这个家,皇后娘娘一直担心故友之子无人关照,就让我嫁了进来,也说过,我不需要做什么,更不用插手生活,只保证她们衣食住行就可以了,这些年来,京里听到的消息一直都是你早就死了,我便同银月姨娘那边相安无事,一直到你回来。”

海氏同肖婉儿,之前全无交集,想必两个人就算是见面,海氏这种长相文采都不出众的人,也入不了肖婉儿的法眼。她会嫁进了这个家来,完全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生孩子的借口,而王家则需要一个庇护,否则,光是肖婉儿遗下来的那些画,只怕都保不住。

李皇后一边担心已经死去的挚友的家人,一边又忧心海氏的名声,这样一合计,两好变一好,便让海氏嫁了进来。

“真的只是这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母亲,更没有害过任何人啊?”海氏说道。“相反,我心里知道,这些年我能过上这样平静的生活,多亏了你和王家,我心里对你只有感谢,我也是真心对你好的啊,你可千万不要害元娘。”

“我一直也是将元娘当作妹妹的,你好好的说实话,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王怡真说道。

“我……我不是都说了实话了吗?”海氏急道:“我哪一句也没有说假话啊……也说了全部的事实啊,真的是皇后娘娘提议,我也觉得合适,就嫁了进来。”

以上那些就是全部的事实?

可是怎么听都像是谎话啊?

只因为要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就嫁了过来?这么简单?

“那……那还得有什么?”海氏问道:“我和乙哥又不能公开的相守,因此我需要的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啊?他给了我名份,我给他钱财,两家孩子的生活和名声都有了保障?这不就行了?我也没有求过别的啊?”

但海氏却瞒着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

“你背后的人,是谁?”王怡真挑着眉头问道:“我姑且信你,是李皇后让你嫁进来,监视这个家,但是李皇后已经死去多年了,那么如果这个家中有异动,你要像谁汇报?你之前说追究夏家,那个帮你追究了夏家的人,又是谁?”

海氏顿了一下。先讲明道:“你这孩子,真的是心思太过多疑了,皇后娘娘真的只是为我们两家好,她对我的要求,就是让我保证王家人的生活和安全,她从来没有说过要我监视任何人,我也从来没有向谁汇报过什么情况啊?你来这个家中也不少时日了,何时曾见过出过门?”

这简直是耍赖了,海氏这样的身份,还用得着出门汇报吗?光是她身边这位情郎,就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她想汇报什么,还用得着自己出门?

海氏继续说道:“我说要追究夏家,不过是要将这件事告诉乙哥,乙哥从年轻时起,就是密卫里最有本事的,夏家的事,也是乙哥去办的,密卫例来只向皇室负责,也搜集大臣不忠不法的勾当,只要找些理由参报夏家,自然就会让他家不好过。”

“密卫”这个词,王怡真还是第一次听到,听起来倒很有几分神秘的感觉,海氏说是专供皇室驱使,这位大管家,也是出身密卫?王怡真看向了大管家,大管家摇头道:“夫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监视汇报之事,是有的,只不过全是我做的,你要盘问,只管朝着我来就是了。”

海氏吃了一惊,看着这管家道:“乙哥?”

王怡真想了想海氏一直以来的状态,真有点信了,海氏自接她回来之后,确实对她很好,吃穿都管着,但也并不插手她的事,两个人相处,非常自然,至少王怡真并没有感觉到被试探和怀疑,当然,也有可能是海氏这性子,就做不来这么高深的事情,因此李皇后干脆什么都不对她说明,反而将监视者,安排在暗处。

王怡真问道:“那你们岂不是被李皇后骗了,假婚看似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像对双方都有好处,但相比之下,其实还是王家得的好处更多,王家娶了你,有了爵位、有了钱财、有了安稳的生活,可以说当时的情况,能娶到你是最好的选择,但你却不是非嫁王仕连不可的,甚至可以说是对你而言最差的选择,若你当时找个普通人假婚,生过孩子之后大可以说丈夫身亡,同小情人或是离京、或是再嫁,天高皇帝远的过自己的日子,大约过得能现在好很多。对了,李皇后为什么那时候,不能直接作主让你嫁给大管家?”

朝小娇咳了一声,够受了王怡真这种正经时刻都忍不住八卦的天性。这时候该问的,不是大管家平日里为谁监视、向谁汇报吗?

大管家苦笑道:“因为我是皇室的密卫,我们这些人,是没有身份,也不能见光的。密卫直接向圣上负责,就在长兴侯手中管着,长兴侯公器私用,拨了几个人给大小姐做护卫,因此我们才……”

密卫没有身份,没有未来,生于暗处、死于暗处,别说是迎娶白富美了,就是娶妻生子都是不被允许的。这样的人,连普通百姓都不如,李皇后再怎么想办法,海氏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别说长兴侯那时候还活着,铁定不会答应她,海氏为着孩子的未来,也不能这么做。更何况这种事对李皇后也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要给她想这样的办法。

616 背后的人

海氏不是非嫁王仕连不可,但李后却一定需要一个人来监视王家,李家是有不少的旁支姑娘,可是李后要防着人嫁进来,再被王仕连给笼络了,夫妻相和,她就赔了,可是若夫妻不和,姑娘家生中有怨气,可能还会旷工,海氏有情郎在侧,就没有这个风险,而且她这情郎本身就是密卫斥候,用来监视再方便没有了。

“这么说你们确实是一直有人在监听王仕连了?”王怡真问道。

大管家点了点头。

王怡真之前看王仕连那有点风吹草动就精神崩溃的模样,还当他是疑神疑鬼,因为大管家这身手,斥候出身轻功最好,王怡真都很难察觉,却没有想到王仕连一个普通人能察觉到,这种人……得是精神非常脆弱敏感吧?

“你们有多少人?是主要监查王家?还是就只监察王仕连一个人?”王怡真问道。

“当初跟着夫人的几个人,也全都在我的手下。十多年前肖婉儿将你送走,找不到下落,因此王家需要监查的就只银月和王仕连,我一向坐阵伯府,银月也在掌握之中,但王仕连在外面,却疏忽不得,是几个兄弟轮流监听的。”

王怡真和朝小娇都不忍听下去了,也就是说,还得好几个人轮班的白天晚上监听王仕连,没记错的话,对方最大的爱好是在青楼撩妹吧……

“那你们如今不监视了吗?”王怡真又问道。她将银月带离伯府的时候,还有她同银月单纯说话的时候,可是没有人跟着监听的。

“因为你既然已经出现……”大管家说道。“银月那边本来可能性就不大,齐王来威胁她时,若是她有那件宝物,怕是早就献出了可见得宝物一定还是在惠心那里。”

果然……还是为了宝物,说实话,王怡真这段时间叫叛国贼军弄的,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这件宝物的事情了,但它一天不出现,这些事就一天不会落幕。

“那件宝物,你们怀疑在王仕连的手中?”

“不知道,但那物件到肖婉儿送你离开之前,都一定在她的手中的。”大管家说道。

因为那物件平日不用时只是一张纸,还能卷能藏的,肖婉儿又并不许别人进她的屋子,因此这宝物是何时不在的,并没有人知道,但至少,在王怡真被送走之前,应该还在肖婉儿的手中,因为肖婉儿曾经在那之前,大量的抄写过书籍,应该就是那一车子假书了吧。

但肖婉儿死后,这宝物也消失了。那一车子假书,都被人拦下来,想来是翻过了,依然没有下落,那么,这件宝物,一定是被肖婉儿交托给了谁。

如今大家都相信了,肖婉儿将此物交给了惠心,惠心是肖婉儿从小一起长在的姐妹,是她最信任的心腹,还养着肖婉儿的女儿,这样惠心才能在死前,将宝物转给王怡真,大家都这么想,因此才如此的推崇和追捧她,但王怡真知道,没有。她从三岁来到了这个身体中,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件类似的东西。

不过就算是“宝物在惠心手里”这个结论,也是王怡真现身之后,展示出了大量的异世知识的怀况下,才得出的。那么在王怡真现身之前的十多年里,想必肖婉儿这几个心腹人,也都受到了监视吧,银月和王仕连逃不开、惠心自然也会受到监视……那监视惠心的又是谁?尼庵里那几个脚走快立不直的老尼里,也有这样的绝世高手?

王怡真头痛的直想叹气。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怀疑几个尼师,她宁可相信,是大管家在说谎。

“你说的也太顺溜了,问什么答什么啊?没有身为密卫的尊严的吗?”王怡真怀疑道,这不会是提前套好的话吧?像密卫什么的这种出身难道不该宁死不屈一些吗?

大管家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有问有答还不好了?非得他咬死不说她问不出话来才高兴?

“献国夫人。”大管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信不过我,但其实我如今已经不是密卫了。你回京之后,确认了宝物还是在你的手中,因此这府中密卫,也就没有再设的必要了,我这些年年纪又大了,一直以大管家的身份出入这个家中,因此上面已经准了我脱离,跟着王仕连的那几个兄弟,这次也是一起跟着他回来的,以后也都会在这府里任职,说起来密卫中像我们这样能善终的并不多,因此我还是很感谢你的。至于你的问题,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呢,密卫之密,本来就是针对外人,密卫拱卫的是整个皇室,你也是算是皇室的一份子,上面给的命令,也有保护你、听命你的,若是你的命令,密卫也会遵从,只不过……我从密卫中剥离入济宁伯府已经多年,我也并不知道其它的密卫都有些什么人。”

朝小娇叉着腰大笑起来,王怡真都快哭了。

“你的意思是,密卫是皇族可用的,我也可用,但是我却还得先自己从这京中找出几个密卫来?”这是什么网游打怪掉宝游戏吗?密卫还有这么用的?大家都伏在暗处,谁找到归谁用?

大管家点了点头,又说道:“当初肖婉儿身死,李皇后虽然不能指挥皇族,可是却也将我们几个兄弟划归到了济宁伯府。我们收到的命令,如常还是密卫大统领发放的。如今你也是皇族,因此这些皇室可知的密秘,不用瞒你,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王怡真点了点头。

朝小娇愣了一下:“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了大管家不会说谎。

王怡真最后对海氏说道:“你放心吧,元娘的婚事没有变故,是我诈你的,你好好给她备嫁就是了。”

王怡真转身出来,朝小娇也追了上来,屋外守门的蓉蓉也悄悄的跟上了,韩小娇才问道:“你明白什么了?你还没有问呢?海氏背后的人是谁?她找谁来追究夏家?你倒是说啊。”

王怡真十分疲惫的看了朝小娇一眼,海氏背后的人是谁,这还用得着问吗?

617 友情的可能性

王怡真再次叹起了气来。

为什么她就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呢?

说起来谁家的宫斗里,皇帝不是最后的那个大BOSS呢,但她真的是忽略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把他存入过档案中,好似这么个神级人物,存在的价值就是给她当爹用的。

海氏背后的人,当然是启圣帝,应该说,除了启圣帝,也再难是别人了。

对于这个答案,朝小娇也是吓的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你……说是皇帝本人?”

山贼也不是无所畏惧的啊,一般大家聊起天来,吹牛吹上了天,也最多就是说一句“皇帝老大我老二”,这老大还是要认的啊。朝小娇都快哭了:“你是怎么把这种人物给招惹了?人家还害了专门的人来查你。”

朝小娇进京刚几天,还没能得知王怡真那惊天的身世。

“不是查我。”王怡真给她解释道:“是我母亲手里有一件宝物,人人想要,大家都盯着我,也是正常,他要查我,我也不怕他查,横竖他对我没有恶意。”

王怡真说完自己愣了下,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启圣帝都被她排除在了怀疑之外。

一来,她心里这就是个宫斗剧。二女一男争宠,无论是肖婉儿还是李皇后,都是够厉害的人物,这出戏里,从来没有启圣帝什么戏份,这有点类似于太子妃和李兰兰的斗争,两个人斗家世争能力争孩子,其实已经同太子的选择没什么大关系了,以前王怡真只觉得太子的存在感太薄弱,如今想一想,启圣帝也真不比他好在哪里。

二来,因为启圣帝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得到过宝物的人,也是他将宝物送回给了肖婉儿,宝物于其它人,可能代表着皇位,代表着拥有一切,但唯独对启圣帝来说,宝物只是一种指向,他不需要为了夺宝而想尽办法,因此无论是在讨好王怡真的人中,还是伤害陷害王怡真的人中,都没有他的存在,王怡真自然会忽略他。

三来,启圣帝对王怡真是真的没有恶意,相反,那种纯然的对后辈的宠爱非常明显。就像海氏并不知道监听一事,同王怡真相处自然,王怡真便忽略了她一样,启圣帝对王怡真也是真心疼爱,所以王怡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局中还有他什么事。

但其实想一想,这里面怎么可能不关启圣帝的事呢。

第一点,梅妃对于吕才人的信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很可疑。

吕才人是拿到了暗号的印章,但是梅妃就一点不生疑吗?李皇后死去多年,这通道也封了多年,太子妃偶尔进宫才能用一回,如今是谁在宫中没完没了的传信?吕才人都能查到梅妃的真身可能是启圣帝身边三个公公之一,梅妃就查不到自己的信友吗?梅妃在信中毫无保留的将当年这些机密之事坦诚相告,要知道这些事,可都是李后的私事,梅妃本来就是李皇后给启圣帝的,两个人都是他的主子,李皇后一死,启圣帝不就是他唯一的主子了吗?那么这些旧事,有人来问,他会以不禀明启圣帝?若是没有启圣帝的首肯,他敢说吗?

第二点,就是肖婉儿宝物之事,肖婉儿有个宝物,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启圣帝提出的,而肖婉儿身边的人,是他暗示让王怡真找到这件宝物,也是他放出的话由宝物择定帝王,那么寻找宝物的事,启圣帝又怎么可能一点不管,全然不关心呢?

第三点,其实早也就能想到。那就是海氏带给王家的爵位。

当初说这爵位是海氏因父亲长兴侯之故,而得的补偿,但这爵位受封,也是启圣帝给的啊。李皇后即使有再多的理由和思量,最后同意封爵,总要由启圣帝来定,也就是说,海氏这爵位与王家的关系,启圣帝必然也该是知道的。

海氏单纯,她只当自己要追究夏家,大管事自然会向密卫去报夏家的坏处,但最后呢,密卫层层上报,难道还能报给早死去多年的李皇后,夏家是太子府一系,太子妃当初也是曾经力捧过她家,但夏家出事,太子妃也是避之不及,那不就说明了,处置夏家,从一开始,就是启圣帝的意思吗?

有些事,当时没有去想,就要跑跑远路,但其实多想一想,真相真的是近在咫尺。

肖婉儿死后,帝后有一段时间重新和好。

王怡真以前一直在打听肖婉儿的死因,大部分的人都是指向了李皇后,因她曾与肖婉儿大吵一架,再不相见,而相信她恨肖婉儿,就有可能下杀手。

但是李皇后身边的亲近的人,却是异口同声的咬定李皇后同肖婉儿极为要好,是当真的在心里关怀着这位朋友,而有关于这一点,就算是肖婉身边的心腹也无法否认。

两个人反目,是在争吵之后,而帝后和解,也同样在这之后。

王怡真以前站肖婉儿,便觉得李肖两人反目,一定是李皇后的错处,一定是她无理要求,惹怒了肖婉儿,但却忘了,李皇后的要求会惹怒肖婉儿,若也依然有可能,是“为了肖婉儿好啊”。

比如……如果李皇后真的相信,肖婉儿所生的是个男孩,并且坚持要将他带入宫呢?又比如,李皇后要肖婉儿再次献上宝物呢?

吾威一役中,肖婉儿将孩子调换的乱七八糟,而同样的,就算启圣帝曾经归还宝物,也是因为这宝物世间唯有肖婉儿能用,但她若死了,那这宝物就算是没有办法用,也该由国家来掌握吧。

因此肖婉儿死后,一则要找宝物,顺便还可以找找孩子,李皇后甚至连合适的监查人选都找到了,这样的贤妻,只怕就算是启圣帝,也很难再挑剔吧。也就是说,只要在启圣帝的眼中,李皇后做的一切是为肖婉儿好,那么帝后和解便有了可能。

启圣帝又有什么理由不封海氏为伯夫人呢?

这一切想来就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海氏是李皇后选的,没有错。可是海氏身边的密卫,是启圣帝的人。

618

从一开始,监视着这个家的就不是李皇后,而是启圣帝,之前两个人不管因为肖婉儿的存在有着怎么样的不合,但是……肖婉儿死后,帝后两个人的利益终于统一了,那就是找到失踪的宝物。

密卫所查到的一切,到最后都会汇报到启圣帝那里,因此李皇后哪怕已经死去多年,海氏身边的密卫也一直在持续的工作着,银月在王家、王仕连在京外,都有人监督,那是因为,启圣帝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宝物啊。

那么问题来了……

惠心的身边,没有人监督吗?

启圣帝既然也在找宝物,不可能不向最可疑的惠心身边派人啊?

外人都道王怡真这些年来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是启圣帝不可能不知道啊,别的不说,银月手上有王怡真的地址,陶庄头还年年去送了礼,就算王怡真的死讯传回了京,但她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尼庵啊,是生是死,到村里打听一声都能知道,更何况……

更何况启圣帝又是如何初见王怡真,便能确定她是自己的子嗣?启圣帝对王怡真的好,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好,之前种种证据,加上李如江的指证,王怡真都怀疑过自己是假的,但启圣帝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犹疑。

他凭什么认定了王怡真呢?

王怡真深吸一口气,就想起来了之前陆大林和静心师太的失踪。

对比落到了叛国贼军手里,真的被折腾的求生不能的陶庄头,这两个人要幸运多了,陆大林是因为带着惠心用了多年的小佛像而被抓,静心则是因为整理了惠心的物品,还被问了很多惠心和王怡真平日里的生活。

这是因为惠心活着的时候,是不会去动肖婉儿的宝物的,但她死后才交托给别人的物品,一定是最看重的,佛像也好,还有静心给王怡真整理出来的东西,都是惠心转交给王怡真的物品,这些东西在明白人的眼里,自然便是最可疑的。

那些一直没有找到的黑衣人,同叛国贼军不是一路,王怡真曾以为是京中哪个皇子的手下,想来夺宝呢。

她甚至曾经想过,这些人是不是傻?说好了只肖婉儿一个人能用,这宝物就算被夺了去,也用不了,更是从她这里夺走的,也不能拿出来示人。

如今想来,这些人,大约就是密卫吧,听令于启圣帝。

启圣帝是见过宝物的,而且还是肖婉儿亲自献给了他的,他拿回这宝物,自然就可以直接让几个儿子前来,哪个认了主,哪个就是接班人。正因为他没有能从陆大林和静心那里得到宝物,才会对王怡真直言宝物的事情,若是这宝物当真曾在佛像同惠心旧物中,只怕启圣帝也不会再提起了吧?

若当时能在惠心的佛像里找到宝物,如今这些人也就不会疑心宝物在她身上,王怡真也能省下好多的事了?甚至想一想,启圣帝无条件的宠溺和信任,是不是也因为相信宝物在她的手上?查不到、偷不走、又不好强抢,便拿着“择定圣主”的名头,让王怡真自行献宝。

别的不提,这可是从龙之功,若是王怡真手里有这个宝物,也一定会心动。现在就算是没有这个宝物,王怡真不也站队了太子吗?

说真话吧,有点伤心。

原来启圣帝的宠爱也不是无缘无故,是因为四处都没有宝物,最后的可能性,就是在她身上了。

王怡真想明白了,也是感叹一声,果然这世上除了亲娘,没有谁会无条件的对你好。

只是这事牵扯到了启圣帝,那就又是新的问题了。以前王怡真无论是逮到谁,都有启圣帝做靠山,自己搞不定的就去找亲爹告状,但是呢……现在启圣帝也涉入其中,她可是该怎么办啊?现在启圣帝还等着她帮着择定圣主呢……想一想头都大了。

王怡真就这样保持着头大的状态,跟着朝小娇一路回了外院。

原来朝小娇昨天夜里,就同王仕连一个屋里住了,她说要守夜,王仕连感激涕零的就立刻上床睡下了,临上床前还给朝小娇絮叨着,这些年来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身边若是没有人陪,根本没法睡个好觉,但朝小娇觉得有人陪不是更可怕吗?

因为两个人越是说话时,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就越强,同王仕连的敏感不一样,朝小娇能明确的感觉到有人监视,可是对方不露头,她也找不到人。昨天一夜就这么僵持着度过了,今天白天朝小娇睡了一整天,晚上也是早早的吹灯拨蜡,打起了精神继续捉妖。

结果到了晚上,前一夜的那种监视者完全的消失了,两个人在屋里憋的大气不敢出,没等到监视者,却等到了王怡真。

朝小娇以为王怡真会进来说话,结果也不知道这人想得些什么,听说两个人睡下,就走了。而王仕连再三的向朝小娇确定过没有监视者之后,便对朝小娇说了一段话,这段话他憋在心里很多年了,甚至直言,若是他没法活下来,这段话让朝小娇务必转告王怡真。朝小娇那时候还不知道王怡真这惊人混乱的身世,点了点头就追了出来。

她一路跟到了海氏屋子里,正好她到的时候,蓉蓉又发现了监视者,发出示警,但依旧找不到人,本来这监视者的轻功能力,确实在两人之上,但因为王怡真在屋里面,用他妻女的名声前途做威胁,因此这人情急之下现了身,破窗而入想偷袭王怡真。他自己现了身,那什么轻功也没用了,朝小娇追过去就是一鞭子,直接将他抽成了团滚进了窗户里。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因此海氏这边问完了话,朝小娇便又想起了王仕连来。

“真有点可怜。”朝小娇说起他:“跟我说那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跟留遗言一样,我是怕耽误了你的事,因此先来找你了,如果你的事完事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他吧。”说不定还能顺便收个尸?

王怡真差点吓到吐血。

她当时对朝小娇说,让她保护王仕连,找到那个监听者。

朝小娇不会以为重点是找到监听者了吧?重点是保护王仕连啊,他也是肖婉儿曾经的心腹,说不定还知道些什么东西,这可有点本末倒置了,王怡真是宁肯被监听者听去,也不想王仕连出事啊。

记住手机版网址:

619 理论上消失的孩子

等到了王怡真和朝小娇冲回了外院。才发现了王仕连……

还活着。

连王怡真都有点觉得是剧情不对,这种被人调虎离开的关键时刻,关键证人一般不是都会被悄悄杀掉了吗?

也许是王仕连不够关键?

但他让朝小娇转述的话,却又并不是这样的。

他让朝小娇转述给王怡真的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母亲的宝物在哪里。”这句话无论怎么听都很关键啊,王怡真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王仕连怕是活不成了,因为她自入京以来,找到一个线索的同时,有关于这个线索的怎么后续线索也会断掉,因此……

王仕连竟然还活着,这是一件很异常的事情啊,一个线索竟然没有断,证人还挺平安的,王怡真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伯爷?”王怡真看着用棉被将自己包成了一团,只露一个脸在外面,警惕看着一切的王仕连,轻声唤道。

“怡真?是你吧,是你和朝姑娘吧?”王仕连也是瞬间落泪,自己竟然挺平安的,估计他也是没有想到。

“伯爷……你先从棉被里出来吧,监视者的事,已经解决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人监听你了。”王怡真说道。

王仕连一听,激动的差点哭出来:“真的”

大约……是真的吧?

大管家说,自从确认了王怡真的身份之后,而且确认她手上就有宝物之后,监听者再监听其它心腹也没有意义,因此监听人员这次随王仕连回京,已经都撤掉了,至于昨天晚上的监听,估计还是因为得着了消息,是王怡真要同王仕连相见,想听他们会不会说什么秘密,大管事来过来的。至于如今,大管事的受了伤,身份也露了,王怡真这边还有蓉蓉和朝小娇在,至少今天晚上,怎么也不可能让外人再偷听到什么事情,因此便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话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跟踪王仕连,这个王怡真不保证哟,但是话又说回来,过了今夜,该说的话都说了,想来他也没有那个被人跟踪的价值了吧。

“伯爷……你之前让二姐转告我的话,是真的吗?”

王仕连说,他知道肖婉儿的宝物在哪里?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仕连点头。

王怡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不用拼线头,甚至不用找线索了,直接一个答案就摆在了眼前啊。“在哪?”

“在你身上。”王仕连说道。

“……”

王仕连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这句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十多年了,我其实并不能像你们习武之人一样,察觉有人监听,可是这些我也还是能感觉到,这些年,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些什么,白天黑夜,都有人跟随监视我,就是怕我同人接触,也将这个密秘说出来。我今天……我今天终于可以说了,我从今天开始,也再不用被这块石头压在心里了。”

王怡真忍不住问道:“说出什么?宝物在我身上?”

王仕连点了点头。王怡真都快疯了:“我要是说没有呢?那说明我不是真的王怡真?”她身边,真的没有什么宝物。

王仕连便笑了。

“你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为了你能生活的平安,做了很多的安排,你的身世就是其中之一,这世上除了她同惠心,没有人知道到底哪一个孩子是真的,我也是因为你能念出那首诗来,才确认的是你。”

求放过,她能念诗是语文老师教的好,同肖婉儿没有一点的关系。

不过王仕连这些话至少也透露出来一点信息。

第一,只有肖婉儿同惠心,知道哪个孩子是真的。

第二,真的孩子身上,有宝物。不是惠心,也不是其它的心腹代管,而是直接将宝物交给了孩子?

这可真是……那孩子当时不就才三岁多点吗?要不要这么天将降大任啊。

更何况如今这世上,同王怡真扯上了关系的孩子,已经有三个之多了。

为了混淆王怡真的身份,惠心将自己的女儿陶吉帆与之交换,外人都不晓得两个孩子谁是谁的时候,陶庄头说,肖婉儿曾买过另一个孩子,再次代替,而这个代替了王怡真被李家带着离开京城隐居的孩子,又再一次被李家的人换过。那么即是说,除了被李家换过的孩子之外,至少在肖婉儿身边的三个孩子之中,有一个是真的,身上也带着宝物,那即是说,若是要找宝物,还得将这孩子找出来……

王怡真差一点就想掀桌子,没有掀的原因,还是因为想起了陶庄头说的话,当时肖婉儿再买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并不是陶庄头经手,而王仕连去办的差事,也就是说,王仕连甚至知道其中的一个孩子在哪里。

“那么……”王怡真想了想,才发现除了陶吉帆之外的另外两个孩子,并没有名字,一直都李家换的、王家买的这样叫着,不只是生死不明,连姓名也不明啊。“你知道其它的孩子在哪里吗?”王怡真身上没有宝物,因此看来是假的无疑,如今要找宝物,就得先找到其它三个孩子了。王仕连,应该可以确认其中一个的下落吧。

结果王仕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除你之外的孩子,都失踪了。”

“失踪了?是怎么失踪的?我母亲藏的?还是被谁偷走了?”王怡真问道,都是怎么失踪的?她倒是知道,其中王家买的那个孩子,是李家藏了。而李家换的那个孩子,则是在吾威一役中,就没有再露过面了。而在这期间,王怡真这身体则一直养在肖婉儿身边占坑,那么……也就是说,理论上还有一个孩子,下落不为众人知道。

620 互相怀疑

王仕连说道:“那孩子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可能是被你母亲藏了,也可能是被别人藏了。我只知道,你母亲给我们这些心腹人,每个人都布置了任务,而我的任务,就是假装去寻找已经失去的……孩子。”

“假装?”

“宝物在真正的孩子身上。”王仕连笑道:“其实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的,但没有人知道谁是真正的孩子,三个孩子失踪了两个,因此我的任务,就是假装四处打听你的下落,让别人看在眼里,只当我寻的是你,那么别人便会相信养在乡下惠心身边的是孩子是假的,当然了,其实我也一直以为乡下的孩子是假的,也是你母亲为你立的靶子,但没有想到,你这靶子,倒才是真的。你还记得小荷这丫头么?她今天也是17岁,正因为是我说要赎她,因此她才会被别人盯上。我找了十几年的孩子,别人也监视了我十几年,因此你才能平安十几年,这就是你母亲的用意。”

王怡真听了……差点眼泪带下来。

她听懂了,王仕连的话。

也明白了,肖婉儿的真意。

假定王仕连是讲的是真话,那么王怡真终于解开了一个大谜,那就是……她明明就生活在乡下,为什么这些年来,这个京城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打扰过她,都当她不存在。

肖婉儿将自己的孩子换来换去,换到不知真假,同时,惠心做出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她那看破一切的模样太真实,甚至连自己抚养的孩子都懒得理会了,放着王怡真一个人天生天养,自己抚养自己长大。惠心是肖婉儿最初也是最后的人生中,唯一信任的人,肖婉儿身边的人,无论有什么样的私心还是私利,只要确认了王怡真的身份,对她就算不至于关怀倍至,也还有几分香火情,但是惠心是真的连理都懒得理会王怡真,唯一能正眼看她几眼,还是叫她陪自己抄经赎罪的时候。

惠心对身边的孩子全无敬意,同时王仕连还在不停的打听另一个孩子的踪迹,这不就是表明,王怡真是个假孩子嘛。

只要惠心一直对她冷淡,只要王仕连还在天南海北的找孩子,王怡真就一直是假的。

别说是别的人了,她查肖婉儿这么久了,她都认定了自己是个假的,不然,她也不会自首到启圣帝的面前去。

假的孩子没有用途,因此她可以平平安安在乡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知道她是个靶子,反而没有人向她开炮了。

然而,让孩子平安喜乐自由的生活,本来就是肖婉儿的心愿,王怡真如今倒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真的了。

因为惠心对她再冷淡,也到底守了她一生,而王仕连被一群人监视的精神成天崩溃,也还是四处游走的装成找孩子的模样,这两个人所做的一切,如果都是肖婉儿的安排,那么最终受益的人,确实是王怡真,是她这个养在乡下的野孩子,而不是其它人。

王怡真以前曾经觉得肖婉儿这个母亲实在是太会惹麻烦,问题是她惹出来的麻烦都不提前跟她打个招呼,每次出什么新问题,都打的她措手不及,但今天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肖婉儿最深沉的母爱,这一环套一环的布局,真的是假做真时真亦假,为了让王怡真能安稳生活,肖婉儿真的是操碎了老母亲一颗心了。

当然,前提依然是:王仕连说的得是真的才行。

王怡真觉得,王仕连没什么理由要骗她,因为这些人里,陶庄头和银月瞒她,是为了保护对方,王仕连呢,这一番话只主了让王怡真对肖婉儿心感激?

但是……其实骗她也不是没有好处。

王仕连是被陶庄头指认过的背叛者,他若骗王怡真,可以不被追究背叛的责任,还可以重新做回王怡真的心腹,毕竟王怡真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私生的公主,献国公夫人了。

那么……王仕连是背叛者吗?

王怡真其实比起陶庄头,更相信王仕连,但至少还有两个疑惑,需要他自己来答。

“你知道我母亲的身边有背叛者吗?”王怡真问道。

王仕连一听,脸上就带出了不屑来,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就是陶庄头和银月这一对贱人,你母亲在时待她们不薄,她们却在你母亲死后,投向了李皇后。”

是在死后?

王怡真觉得这个时间点有点不对,陶庄头说,王仕连的背叛,应该是在死前,在吾威一役之后。

“你怎么知道她们投向了李皇后?”王怡真问道。

“这有什么难知道的?”王仕连气道:“陶庄头在你母亲死后,占了你母亲的钱财,断了这个府里的开销,我想将你母亲的产业拿回来,却发现他早将你母亲大部分的产业都变卖了,搞得我一时之前连租这房子的钱都拿不出了,更不要说装着去寻孩子了。那时候幸好是银月肯出钱帮我,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

王仕连生气的说道:“没想到她趁着我有一段时间不在,将你母亲身边的心腹人,全都赶出了家门。我回来质问她,她反而还说些怪话,说是有人害她们母子,我那时候便有些半信半疑,……等到了李皇后找了来,逼我娶海氏,我甚至连提出了种种要求,确保她们母子安全,却没有想到她前脚遣散了家里原有的下人,后脚海氏带着人嫁了过来,将自己的仆从塞进到家中四处,银月姨娘身边也不是没有海氏的人,但她也就那样用着,并不堤防,同海氏还相处的很是和平,再加上陶庄头几次三番偷进家中与她相见,我便知道了她们早就投靠了李皇后。”

王怡真没有想到银月姨娘身边竟然还有海氏的人,吓了一跳道:“银月姨娘用着海氏的人?”海氏身边的人,可是有密卫的。

621 苦主

她说是外面买来的,但那谈吐气质,一看便是受过训练的,便是在大户人家中也做得副小姐,而且我虽然并不会武功,但是我兄长习武,我看得出来,学武之人和普通人的区别。这样教养良好身怀武艺的丫环,海氏身边也只有两三个,她银月哪里就有这样的好运道,一两银子买回一个来,我这个人,别的不好说,看女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王仕连不屑的说道。“那丫环没过几天就被她提成了心腹,我偶尔去看看孩子,那丫环也里里外外的服侍,一双眼睛就盯在我的身上,很明显,这是李皇后要监视我,怕我同银月说些什么呢,却不知道我早认出了她们的真面目。”

也就是说,王仕连只是怀疑海氏给银月塞了人,却并没有提出质疑了?不过他当时已经开始因为陶庄头和赶走旧婢的事情,怀疑银月,看见了银月身边有个不对劲的丫环,自然便更疑心了。

“是个什么样的丫环哪?”王怡真问道。王仕连说的是13年前,但银月姨娘身边并没有上年纪的婢女,她一向爱用年经小的的小姑娘,婢女上了18岁,她是一定会将之嫁出去的,绝不耽误人家的青春,因此才在济伯府中口碑好。

“同她差不多的年纪,好像是,叫雨帘。”王仕连说道。

王怡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银月身边的心腹人,一共两个,有个叫云漫的,是吴平安的母亲申大娘给他相中的那个,余下的一个,就叫雨帘。

王怡真揉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她们是在母亲死后才投靠了李皇后?”

“是啊。”王仕连说道。

李皇后想要找肖婉儿的宝物和孩子,拉拢她生前的心腹很正常,可是这同陶庄头说的不一样,王仕连不会是故意将孩子的性别那件事略过的吧?

王怡真试着问道:“之前不是还曾有人将孩子并非女孩的事情泄露给李皇后的吗?”陶庄头同银月,都很少见着孩子,孩子又是3岁,一两面之下就看穿男女,这个不太科学,但如果说是王仕连,做为父亲自然会接触的更多,若真有过泄露性虽这么件事,也确实是他最可疑。

王仕连被问的先是一愣,然后又反问道:“是说故意将孩子的性别也模糊掉这件事吗?”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整张脸都浮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说道:“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陶庄头?还是银月?这件事……这件事,是我此生做的最大的错事……”

王怡真吃惊的张大了嘴——

王仕连竟然认下了?亏得她这么信他,他竟然真的背叛过肖婉儿?

王仕连说道:“你母亲在心里防备李皇后,虽然肖李两家答成了协议要送你走,但她还是害怕李皇后会扣押住孩子,当时同拒霜换女,她是打算将陶吉帆做你的替身,可是真的要送人走时,又是押运,又预定了要劫镖,你和陶吉帆的身体,都十分的柔弱多病,因此我便提议,再买一个孩子来替换,只是没想到我也是一时走眼,竟然买了一个男孩子回来。”

“啊啊啊?”

刚才是谁说看女人很人眼光的?

“那个孩子……”王仕连再度叹气道:“那个孩子我是在妓馆中买到的,你也知道,妓馆中一向有穷人家过不下去了,将自已年幼的女孩子卖掉,换一口饭吃,因此便有专门做这一行的人牙婆子,常年混迹在牙市中,专挑漂亮的小女孩,我当时存在心思要买孩子,便去熟识的馆子中找到了一个牙婆,要她帮着留意,只两天,她便带来了一个女孩子,年纪正好三岁,同你的形象十分的契合。我想着,这孩子年纪这样小,便被家人卖掉了,又长得漂亮,落到了馆子中,未来不知道要有多少苦难,我买回去,她替你挡一劫,若成功送走,以后也有安稳的生活,就算被李皇后扣下,当做帝女来看待,过的也不会差。因此我便将她买回来了,没有想到回来洗个澡,衣服一脱才知道是个男孩子,完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穿女装,但这之后,牙婆手下便没有再过手三岁的孩子了,偶尔有四岁五岁的,还长得格外的壮实,健康的跟小牛犊似的,全不像你,因此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用这个孩子了。”

王仕连买了这男孩子,便没有再遇到其它合适的孩子,再加上这孩子也长的可爱,三岁的娃,穿上小裙子真的分不出男女,当时与李家约定送人的时间将至,肖婉儿便将这孩子打扮好送走了。结果便是吾威之事,王仕连的兄长死了,那孩子也失踪了,他还没来得及悲痛几天,当初卖孩子的那牙婆却带着一个妇人和几个男子找上了门来。

之前王仕连看这孩子装着女娃的衣服,便看走了眼,一来是孩子年纪小,二来也是想也没有想过会有人家卖掉男娃。这年头女娃赔钱,卖了能换一口吃食,男娃却金贵无比,谁家有个带把的,不留着传宗接代啊。

那女装的男娃,就是这妇人传宗接代的儿子,这妇人是个寡妇,丈夫死了,身边只这一个孩子,因这孩子身体虚弱,为了治他这病,倾家荡产的给他买衣买药,后来听大师说,这孩子命硬,要扮成女娃才能化解厄运,寡妇觉得是个好主意,因为有些拐孩子的拐子,男娃专拐小孩子,好卖给人家当养子,女孩子就愿意拐大些岁数的,卖到馆子中。寡妇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似乎认定了别人会来拐她的“儿子”,便将这孩子打扮了女装,谁知道她们碰上的并不是拐子,而是族中有人觊觎寡妇的田产,到底还是找着机会,将孩子带了出来,即断了人家一脉香火,还换了一份零用钱。

寡妇本来就是京郊的农户,抓到了那个族人后,据他的口供,一路找了来,前后也不过五六天,那牙婆虽然也知道自己经手的货品好多来源不干净,可是也是第一次碰上还有苦主上门的,寡妇带着的几个男人都是族人,这一次就是为了抢孩子而来,没办法,牙婆就将这寡妇一众人带来了王家。

622 一诺

王仕连当时死了兄长,满心的悲痛,觉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正是最有攻击性的时候。

若这寡妇好气好气的哭求,他或许还会解释一二,但这寡妇又哭又闹,若说还有几分是想要回孩子,同行的几个男人又喊又叫,则更多是打算讹诈钱财的。王仕连也来了脾气,当时就让老管家,带上几个仆役,将这几个男人朝死里打,他自己都插空动了几下手,以做发泄。

结果那寡妇带来的几个男人一看这新买孩子的人家不但有钱有势有人手,还挺有脾气,也立刻就退缩了,还反过来劝这寡妇为了孩子好,就该让他留在王家过富贵的生活,大不了回家再买一个。原来孩子本来也是寡妇为了留香火,花钱买的别人家的孩子,因此她才会总是怕这孩子又被人拐了去。

那寡妇见硬的不成,又来软的,哭着求王仕连还她孩子,说王仕连要是不还她孩子,她就活不下去了。

当时这孩子已经在吾威事年中失踪,王仕连是无论如何也没处给她们找去了,而另一边,肖婉儿也再次送走了拒霜身边的一个孩子,还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孩子养在面前,也就是说,虽然吾威事件没有按流程完成,但是肖婉儿对王怡真的安排已经稳当了,因此那时候王仕连也不怕再露出买孩子的事情,便直接放下了狠话,要这人家拿一千两来,不然寡妇这辈子也别想见着孩子。人牙婆子在旁边也是各种帮腔,说肖婉儿多么富贵,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那寡妇本来失的也不是亲儿子,若对孩子好,便该让他在王家好好生活。

其实在寡妇哭的时候,王仕连就后悔了,若这孩子还在,他是肯定会还的,只是这孩子他也无处找去,而且寡妇也并不是亲娘,只是为着有个孩子继香火,就像她亲戚说的,大约之后便会再买一个,因此王仕连冷着脸随她哭闹,一口咬定了没有一千两银子不肯放人。

最后那寡妇大约也是死了心,竟然是真的被劝住了,便走了。

这外院一场小纠纷,都没有惊动肖婉儿,便让王仕连推了出去。

没有想到又过了几天,那寡妇又来了,这次还给王仕连带了礼物,以及几件小孩子的玩具,特别是一个布老虎,说是儿子最喜欢的,没有了都睡不着觉的那种喜欢,让王仕连转交给孩子。王仕连虽然真的很怀疑,有人会喜欢针线这么丑的布老虎,但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寡妇的态度好,他也能好声好气的说话,随口承诺了一堆,反正只要不找他要孩子,什么都好说。

那寡妇还想再看看孩子,也被王仕连拒绝了,最后寡妇流着泪走了。

等人走了,王仕连才反应了过来,该问她一个地址,若真有一天打回了孩子,还好给寡妇再送去,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人早消失了,只是王仕连也没有这么快又再见了寡妇,当天下午王仕连出城去给兄长烧纸的时候,听说有人跳河,他亲眼看着别人从护城河里捞起了这寡妇的尸首。

听认识这寡妇乡人议论,说这寡妇死了丈夫后,就买了一个孩子做伴,跟命根子似的看着,本来还算有些家产,也都卖了给这孩子治病,结果孩子的病好了,便又丢了。

有的说这孩子是个讨债鬼,一定是寡妇前世作了孽,今生要还他了,治完了病,花完了这家的钱财,便离开了。也有人说这寡妇是今生做的孽,这孩子并不是她买的,就是她自己拐回来的,又有人反驳说,寡妇是个好人,这孩子是有大户人家处理私生子,被这寡妇遇见了,偷回来的。总之谁也讲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但是到也都承认,这寡妇对这孩子是真心的好。

寡妇养这孩子,是真的有感情的。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这孩子,孩子没了,寡妇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李皇后最后真的翻了脸。”王仕连说道:“她将这孩子给扣下了,发现了是个男孩,便以为是你母亲为了不把你送进宫,藏了你的性别,因此来吵闹。她是想着,既然用男童来代替你,那你多半也是个男孩,她虽然无法确定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可是却想用这件事,在圣上的面前邀功。”王仕连说道。“但其实我们那时候是真的再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女孩子了,正好三岁、长相漂亮又体弱的女孩子,也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将那个孩子送走,我们也是确实没有办法,。你母亲也觉得,若是连一个孩子的性别都变得可疑,那你身为女孩子就更安全了,在那之后,你母亲给我的任务,便是“装着去找那个失踪的孩子”,但其实……其实我真的一直在找,找那个男孩子。”只是也同样始终未找到罢了。

王仕连说着,再次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性转的事是这么个真相,按着王仕连的说法,并没有人背叛肖婉儿,男孩子的事是纯被骗了,而李皇后那边,也纯属是想多了。而王仕连被安排的任务是“假装吃喝玩乐,其实暗地里在找孩子”,让别人都晓得真孩子失踪了,但其实“找孩子”这件事又是假装的,然而他又是真的再找另一个孩子……

这样否定之后再否定,真相之中有真相的,也难怪能骗别人这么多年。

说起来王仕连说的话没有破绽,但他要解释的事,其实除了“背叛者”之外还有一件,那就是……他既然知道海氏是李皇后的监视员,又为什么要娶海氏,海氏生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他这些年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银月他也怀疑,海氏他也厌恶,这两个人都拿他当挡箭牌,但凡是他提一句,京里也容不得济宁伯府了,他为什么不说?甚至于,他当初为什么同意娶海氏呢?

对于这个问题,王仕连的回答也是出乎王怡真意料之外的。

“银月那边,是你母亲的安排,她自然有她的用意,临走之前还说过让我照顾好银月母子,我若将这件事说了,王正清便身败名裂了,我虽然不喜欢银月,但她也是为了生存,她来你母亲身边本就时间短,她投向李后,同陶庄头是不同的。”王仕连说道。

623 食言

在王仕连心里,陶庄头和银月是在肖婉儿死后投敌,但到底人都死了,并不曾给肖婉儿造成什么伤害,这背叛说起来也就是有些看不起。王仕连看陶庄头是背信弃义,也多少是因为两个人曾争过家产,过结还是有的。但银月本就是后来的,又为王家花光了钱财,她还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在王仕连看来,投敌也是没有办法。

然后便是海氏。

“当初李皇后找来,说要我娶海氏,还提了不少的条件,我便想着,这是要安插一个人来监视我呢。那时候银月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我又并没有什么挣钱的来路,我四处找孩子,难道不需要钱吗?而且就算我不同意,以李皇后的手段,难道就不能塞其它人进府吗?反正我想着,我又常年不在府中,她却要在嫁进来后困在内宅,根本监视不到我,她带资入府,正好给我花用,因此我才同意了的,没有想到,她进府就宣称怀孕,我……我觉得还行吧。”王怡真神情复杂的讨论着自己喜当爹这件事,说道:“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我若说出去,她固然要身改名裂,可是我也没有了爵位和家产,到时候还是要轮落到无钱可用,家业凋零的地步,于我全没有好处。我有这个把柄,她就得供我吃食银钱,双方互惠,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孩子总是无辜的。”

王怡真也点了点头。

结果王仕连是经历过一次那寡妇和孩子带来的母子分离、天人永隔之后,便对这样相依为命的母子们心软了。

无论是王正清还是王元娘,他就算是再不喜欢,也做不到将他们逼上死路,要不然从伯府公子一下沦落为妓生子,又或者从伯府千金变成了父不详的私生女,这种人生转变足够要了两个人的命,到时候若孩子们出些什么事,银月同海氏也会活不下去,两个人都并不是大奸大恶的罪人,做出种种也只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就像那个寡妇,最终还看中了王家富贵,想让孩子过得更好些一样,这种行为顶了天也就是自私,却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其实王仕连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外人来看,也多少是对李后的妥协。但王仕连实在说不出真相。

这一点,王怡真倒也可以理解,她也是因为当作幼儿园的老师,因此格外看不得小孩子们受苦,而如此追查了肖婉儿的一生这么久,无论是肖婉儿也好,还是银月或海氏,母亲对子女深沉的爱,也是有一定的了解了。

王仕连看着五怡真一副了解的模样,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其实我会向李后妥协,也还有另一个原因。”

就是那个他错买回来的男孩子,是被李家给换了的,李皇后当时来找肖婉儿吵架,也提到了这一点,她以为扣下的是肖婉儿的孩子,又以为那男孩子该是启圣帝的皇子,但其实她扣下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那孩子是被李家扣下没错,也是李皇后授意,可是人是李如海藏了的,到底藏在了哪里,李皇后也不知道,李如海当时只说已经妥善安置,但他之后死了,那个孩子也断了消息。

王仕连这些年,因为背着“假装找孩子”的任务,便真的一直在找那个男孩子,同样也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但他总疑心那个孩子,是在李家的什么地方,因此当时服从于李皇后的安排,也是想借机探问,却没想到海氏根本不知道李皇后的事情,是真的嫁进来养孩子的,而且他要是太接近海氏,还会莫名其妙的使者,因此在了解到海宅万事不理的宅属性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海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若靠近海氏两步,之后的两天不是掉进河里,就是平路摔跤,我同那女人一定八字不合。”王仕连说道:“本来她也还算贤惠,每年该给我的银子也并不少,但随着她那丫头一天天的长大,什么衣物首饰的都要开始添,每年物价都涨,她给我的钱倒一年比一年少,这可真是的,用本该给我的钱来养她的孩子,她也真好意思。”

“……”

王怡真虽然感激这位“父亲”这么多年的保护,不过这天然小白脸的属性也真让人受不了,他了还敢怪海氏给的零用钱不足?人家的情郎可是密卫的人物,他去随便接近海氏,还跟人家的女儿争零用钱,对方没给他一刀跺了,还是看在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孩子的份上吧?也就是说,王怡真的失踪也救了他呢。

“总之……我同海氏已经将话说开了,从今天之后,该是没有人会在监视你了,你也用不着再装着找孩子了。”王怡真说道。

王仕连静了三秒,才回她:“我知道你现在是伸手遮天的人物,你们母女都不是普通人,你若是有机会,以不能找找失踪的那两个孩子?”

“自然。”王怡真点头道。“陶吉帆也算是我的乳姐妹吧,你买回来的那个孩子,我也一直在打听,不过……”希望不大,李如海和李皇后都过世了,李如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但凡知道那孩子的下落,以李家笃定对方是真孩子的情况,那是一定会将他的存在报给启圣帝的。

“你就尽力就好。”王仕连说道:“这本于你无关,是我的过错造成的,只是我当初答应了那寡妇,要把布老虎交给孩子,若有一丝希望找到那孩子,无论生死……”

“……”就是这个——王怡真逮到了机会不动声色的发问道:“伯爷倒是个守信的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很恨别人言而无信吧?”

“也说不上守信,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但我至少不是陶庄头那种背信弃义之人。”王仕连还是很愿意自我肯定的。

“那你不恨母亲吗?”王怡真开口道:“她当年承诺你,改身份让你科举,是她食言了。”

王仕连愣了……然后笑了。

624 何处

你这丫头,是在试我啊?”王仕连笑道:“怎么?你从旁人处听到了我的是非,我想想,不会是陶庄头那个小人吧?”

还真的就是陶庄头,不过……

陶庄头的怀疑也没有错,若这事放在王怡真的身上,王怡真也要怀疑。

王家兄弟一开始投诚,一是为王庆东要建立事业,需要有人扶持,二是在于王仕连要改身份,参加科举。

肖婉儿既然都答应了,那为什么只有王仕连的科举,没有做到,要知道那时候肖婉儿是天下文人崇拜的对象,王仕连这改身份,也并不是要给他顶替别人的身份,冒用他人的人生,只是将他户籍上母亲是贱籍之事抹掉,这并不难。

肖婉儿举手之劳,却没有做,王仕连还对她十多年忠心耿耿?王怡真也有点不信。

王仕连苦笑道:“我同兄长进京之后,确实是有过异想天开,将自己贱籍的身份抹掉,也能像戏文里说的那样,高中状元、迎娶公主的,你母亲爱我的诗才,也确实是同意了帮我的,只是……”

现实是很残酷的。

肖婉儿其实已经将他贱籍的身份抹掉了的,但是……王仕连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无法科举的。

“我母亲是贱籍,从良后又不肯再操持旧业,我父亲又去得早……其实我家也并不是穷苦,只是我母亲的出身,就算有钱,也要被人质疑那钱的来路……人家私塾的先生也不肯收啊。我兄弟两个读书识字,都是母亲教的,我确实是天生奇才,从小过目不忘,但是……仅限于诗词。”

红倌人若从小被人培养的,琴棋书画至少要通其一。王母便是作诗的才女,她教王家兄弟,自然也是以诗为主,先背古今经典,再背声律对韵,然后学习写诗,王仕连诗词方面都做的很好,在他出生的小镇上,少有人能及,便以为自己有大才,又身为身份被真正的读书人所嫌弃,便发誓要金榜题名,碾压这些看不起自己的青年学子。

到了京中,被肖婉儿所收留后,他说要科举,肖婉儿便递过来一堆的时评策论给他读,还要王仕连写几篇心得给她,这本是科举学子最基本不过的一个工作,王仕连却发现自己完全不会。他诗才太高,出身又太差,普通学子若只读他的诗,便当是个年少轻狂的富家子,可是知道他的出身,又根本不愿意与他来往,他甚至没有正经上过学堂,因此从母亲那里学到的东西,出诗集足矣,想考试却是不足。

他通读了几篇时评策论,也发现是完全不懂的,无论是大到治国之策,中到官员行事,小到民忧民困,他全没有接触过,甚至连从母亲那里学到的人情世故,都不能适用于官场。他的兄长因为跟人学武极有天份,虽然也并不受同行喜欢,可能好歹还能沾一个武无第二,只要功夫够高,就可以撑起门面,他这学文的,本就是文无第一,他却是连第一都做不到的,就算是有诗才,可是若只能写出些情词怨曲,讲些风花雪月,也全没有半点用处啊。

肖婉儿其实已将他出身上的贱籍抹掉了,否则海氏嫁他,他也不能得封伯爵,可是科举却是他自己放弃的,他已经明白,自己除了诗词有天份外,其它学科种类并没有那样通天的才能,非勤无以补拙,却又因为从小有才,受母亲兄长溺爱,并不能吃苦耐劳的学习。肖婉儿看中他的诗才,也不逼迫他,他初时觉得慢慢来就好,学习这种事也可以细水长流,可是兄长和肖婉儿接连过世,再没有人赚钱宠他了,王仕连才知道生活的不易,又觉得不能辜负肖婉儿的嘱托,便以找孩子为借口,依然的流连青楼楚馆,那里确实也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可是其实他心里清楚,是因为自肖婉儿死后,只有在那里,他那些情诗曲词才有市场,才受人尊敬和认可。

“你母亲答应了我的,她已经做到了,她能抹我贱籍出身,却不能替我去科举啊,是我自己放弃了的。”王仕连苦笑道。

王仕真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答案。

陶庄头当年被银月拒嫁,以为是肖婉儿爽约,他由已及人,推断王仕连也是因此而对肖婉儿有恨,看来陶庄头嘴上忠心,心里还是有所不满的,但银月亲口说,是她当年不肯嫁,因此想来,肖婉儿对于她的这些心腹人,是真的已经做到很好了。

王怡真再次问道:“当初送我母亲遗物的老管家何在?”就是银月姨娘说回来就告老还乡,失踪了的那个。

王仕连便给出了一个地址。

“那老管家是我母亲一个族人,因为年老不能再作农活被儿子抛弃,我母亲小时候便曾受他照顾,因此便接了他来,依然负责照顾我们,他只听我们兄弟的吩咐,但并没有什么见识,年纪也大,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也放心不下儿孙,攒下一点钱,一直想要回乡了,押送遗物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也是给足了他养老钱的,只是听说回去不到一年,还是饥寒而死,但这是他自己所选,我也没有办法。之所以瞒他去处,也是因为乡中知道我的出身,我想瞒的,还是母亲的经历罢。”

到此,王怡真的问题问完了,王仕连的解释也全部结束。

可以说无懈可击、没有漏洞,当然,也无从查证。

要不然,就是全是真话,要不然,就是假的完美,王怡真想了想,决定暂时选择相信。

不管怎么说,王仕连的身边,是真的受到了常年的监视,而且不只是了李皇后所派的海氏,还有启圣帝身边的人。

昨天王仕连刚回了府,连受到监视,而今天监视就撤了,可见济伯宁伯的密卫大管事,说他们兄弟已经退出了密卫,该是真的,也就是说,启圣帝都相信了王怡真是真,等着她自己献宝,而不再监视王仕连呢。

那么真正的问题又来了,她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件“本该在她身上的宝物”啊?

625 误会了

王怡真一大清早,就递了进宫的牌子,只是还没有等到启圣帝那边的回复,就先等来了申大娘。

申大娘自银月走了之后,还是住在济宁伯府,她针线好,人缘也好,在这府里还挺受欢迎,因此日常里出府入府并不受阻拦。

王怡真看她一身霜气,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一大早的就出了门。而且这一脸的急慌失措是出了什么事啊?

“夫人夫人,献国公府出事了。”申大娘着急的说道。“您昨天为什么没有回来啊?国公爷也不在啊?唉呀,我们都快急死了,这可怎么办啊?一个大活人愣是就这么给找不着了……我们都猜着可能是被人给劫走了。”

王怡真也是吓了一跳。

自从青云武馆住了满满当当的人之后,小五那边的人便没什么出现的可能了,毕竟现在几百号的青壮年天天在武馆里进进出出,这要再被人摸进来,全吊死算了。而吊吴平安的游戏,兄弟们又已经玩腻了,因此吴平安现在被固定在了献国公府的门房上,虽然希望渺茫,但王怡真还想用他来吊小五,申大娘这几天里前前后后的去找银月,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出差”回京,于是这两天,申大娘又变成了驻扎在献国公府。

昨天王怡真和李奕城都不在国公府,府里算是一个没有主人的状态,不会这么巧就赶着昨天晚上,小五的人出手了吧?

“怎么?吴平安就劫走了吗?”王怡真问道。

“呃……平安?不是啊,他一个大男人,劫他干嘛?”申大娘愣了一下回复道。

“……”说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呢?那除了吴平安,这国公府里还有谁值得小五出手去劫啊?并且,除了吴平安,谁用得着申大娘这么着急一大清早跑来啊?

这是个关系问题。如果是青云或黑水的兄弟出事,那便该是由两边来人汇报,但现在来的是申大娘,说明出事的人同她相关啊,除了吴平安,还能是谁?

“唉唷,夫人,是我儿媳妇,是我没过门的儿媳妇啊。”申大娘跺脚喊道:“云漫那丫头昨天出门云给银月姑娘置办嫁妆,又说要去城外送些东西,竟然就再也没有回来。”

逃婚这事也找她啊?

王怡真十分委婉的表示:“她是不是不愿意嫁啊?那也不好勉强人家。”

申大娘急道:“我的夫人啊。云漫那丫头若是不愿意嫁,银月姑娘的嫁妆又何必要她去置办,她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说是置办姑娘的嫁妆,那也是自己挑相中的花样的,云漫那丫头是去给你那尼庵送东西才失踪的啊。”

王怡真一时就愣了。

昨天晚上大管家说了密卫有专人监视银月同王仕连之后,王怡真一直都在想,不知道监视着惠心的人又是谁?

启圣帝既然是在肖婉儿旧日心腹身边都放了人,那么惠心便该是最受关照的那一个。而论起能与惠心接解的人,除了庵中几个老尼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王怡真本来想,今天先去启圣帝那里,父女两个将话说透,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他也再用不着派人不停的试探她,结果她人还没有进宫,银月姨娘的身边,就又跑了一个丫环?

若是以前,王怡真立刻就会将这件事想到了肖婉儿的宝物上,分析银月姨娘这丫环是不是又被这里那里抓了去?但如今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了,大管事说,银月姨娘前几天为着王正清的事情,半夜里去偷翻肖婉儿的书,可见得她并不是肖婉儿托付宝物之人,因此对她的监视便已经撤掉了。然而大管事说得出这件事来,便可以知道,直到银月翻书那件事的时候,她的身边都还是有人监视的……

大管事的到底是个男子,又因为海氏的原因,有了对外的普通身份,白天里要在外院里走动,半夜里还能去监视银月姨娘吗?再说孤男寡女的,虽然都各有伴侣,但这么天天趴人房头也不好吧,也就是说,银月姨娘到王怡真回京家几夜,身边都是有人日常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

王怡真叫来了蓉蓉,对她说了两句话,便打发她去了,至于申大娘,虽然着急上火的,但是找人这事,找她也没用啊不是?

“这怎么能没用?”申大娘急道:“夫人啊,我虽然是个普通妇人,可是您忘了,我家小叔以前在这京中也混过的。这里面的事我听他说过的,这京城虽然说是天子脚下,可是拐子也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若是失了踪影,那找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这种事情,走官府没有用,就得走道上的交情,让那些懂行的人查,云漫的事,我已经让平安去报给青云了,但是我家小叔的交情总归不如夫人您出面好用,夫人我求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申大娘说的,都快哭了,可怜她白胖的儿媳妇和未来白胖的大孙子啊……

“等等,这里面怎么还有你家小叔的事?”王怡真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劝劝申大娘节哀,若她想的没错,吴平安别娶那丫环才比较好呢,但申大娘的嘴里突然冒出来“小五”的存在,她可就不能不问了。申大娘嫁进吴家时,小五已经离家在行健武馆常住了,偶尔回家一次,吹吹道上的事情也是有的,可是为什么申大娘要说,青云还有小五的交情?

“这怎么没有?”申大娘说道:“我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这些年我们娘两个能过的宽裕,还能有钱给平安上学堂,可不都是他小叔那边的武馆的兄弟们照拂着,因此我听说了武馆再开业,还曾想着去看望看望,没想到夫人便让人将我接了来,还提拔平安跟着您办事,等着平安的婚事定下来了,我回去整修房子,给夫人您立个长生牌位。”

大可不必。

王怡真才知道这是哪里出的误会。青云武馆易主的事情的事情,吴平安知道,却并没有对申大娘说过。之前母子两个日子过得还行,确实是小五在照拂,但新的青云同小五并没有关系,申大娘不知道,只当青云的人就是小五当初的旧人。

626 解释

因此申大娘继续说道:“其实我一早也并不喜欢平安在太子府做护卫,要我想着,吴安那孩子能学些知识,不用考状元,能当个大夫也好啊,我那口子,一辈子也就是药店里一个大伙计,可是平安那孩子心高气傲的,跟他叔真像,不好好的上学读书,天天想着要攀上个贵人,做人上人,唉,这人上人哪里有这么容易做的?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是街头巷角的说书人也都说过,历朝历代的,哪一代没有短命的太子?造反的王爷?冲在最前死的最快的,可不就是这些护卫,他进了太子府,我是真的不放心,听说了被您看中,我便想着,百年的皇族,千年的世家,跟着国公比跟着太子好,再等到您带了他到青云武馆的时候,我就更高兴了,就算是在武馆里做个武师,平平安安的还赚钱,可比作护卫强得多了。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夫人信得过他,那也是天安的福份,夫人看中了他只管让他去当牛做马的操持他,他能给夫人看门,也是福气。”

话里话外的,都是奉承王怡真,不过听她口里的意思,她倒宁可吴平安在武馆做学徒,也好过在太子府做侍卫。这倒有些稀奇了,前者虽然平安,可是到底是仆奴之流,低人一等,怎么比得过太子府护卫的身份,王怡真当初刚进京时得了一块太子给的护卫身份牌,那是当着尚方宝剑来用的啊。

对着王怡真的疑问,申大娘低下了头,感叹道:“那怎么一样呢,就算是给人当牛做马,那牛马总没什么危险啊,可是给人当侍卫……唉,当初我小叔混的最出息的时候,不也给人当侍卫吗?最开始我家那口子赚不出钱来,我有时候赌气就私下里说他,谁谁谁家的媳妇又添了新首饰了,我倒好,不但旧衣旧裙的,还得多养个小叔子,可能是让小叔听见了,怕我们夫妻闹矛盾,便渐渐不肯回家来了,后来他也给贵人当上了侍卫,有了钱,也算是顾着家的,成天价的往家里买东西,去给心上人买礼物的时候,多买一支簪子,悄悄里教我家那口子送我,要我说啊,我家小叔可真是个机灵人,当时我知道了他有心上人,还当过两年就有妯娌进门呢,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倒走在了前面,他死的时候,也就平安这个年纪吧。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人啊,有钱没钱,身份高低贵贱,有什么关系呢?那还是看谁活得久,那才算赢。”

王怡真倒没有想到,申大娘一个普通妇人,这样的通透,可是如果按着申大娘的说法,在献国公府做门房不是更好?那才平安呢,武馆学徒还有个出意外的时候,门房这职业可是能宅到死的。

申大娘笑道:“我那孩子我还不了解他,他终归是个机灵孩子,这人一机灵啊,就不会太安安分分,这孩子以前在武馆玩过,也是喜欢武刀弄棍,还是武馆的学徒合适些,熟悉的地方,还有他叔的老兄弟照拂着,总归不能让他出危险吧,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总归他算是夫人的人,武馆也好,门房也好,就看夫人哪里用得上他嘛。”

王怡真觉得申大娘可真不是普通妇人,这话说起来一套套的,尊敬又不失亲切,还以退为进,她这么跟街坊拉家常似的请求,王怡真都不好拒绝,怪不得她在济宁伯府中住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喜欢她。

不过青云又不是行健的班底,哪来的老兄弟?王怡真也并不想让吴平安一直在这边,他若是不能吊出小五来,等事过之后,以吴平安的身份,大概率她是要退货回太子府的。但申大娘如今刚走丢了儿媳妇,王怡真也挺喜欢她,到时候吴平安若自己也有意去青云,她也不拦着。

两个人说着闲话,这时候蓉蓉回来了,对王怡真说:“大管家说:她是,但人既然已经跑了,可不能算你找到。”

王怡真抽了抽嘴角,没想到银月身边的云漫还真的,也是密卫。

她也是突然想到,王仕连身边有人监听其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他身上什么线索,而大管家又说银月姨娘是在“翻书事件”之后,才决定的放弃监视,王怡真是很难想象,几个大男人轮班趴在府里姨娘的房顶上监视的,而王仕连之前说起,银月并不排斥接受海氏给的婢女,那么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在她身边安排一个贴身的侍女吗?白天晚上都在一起,睡着了都要住你外屋的那种,这监视才是万无一失啊。

因此王怡真也是想得开,直接就让蓉蓉去问大管事,云漫是不是密卫。

大管事之前说过,密卫无处不在,只供皇室驱用,皇子之中,谁有本事找着了,谁就可以用。虽然说是皇子,但大管事能将这种事说出来,可见得也是被授权过的,这也是王怡真一早上就递了牌子进宫的原因,启圣帝既然不怕王怡真知道密卫的存在,那就是他曾监听诸人,并想要宝物的事,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她,还肯让大管事说“她找到尽管让她用”,王怡真找到了一个,自然要去验证一下的。

没想到云漫真的是,但问题是验成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她竟然白白让一个密卫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王怡真的心情,比申大娘还要悲痛……

“申大娘,这件事吧……”王怡真怀着悲痛的心情给申大娘解释,密卫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但也不好让申大娘一直等着找不回的儿媳妇。只能解释成了,大管家那边查到了,云漫是济宁伯府对头放过来的卧底,这一次申大娘提亲,她又不能真嫁,才跑了。

申大娘听说之后也是万分的吃惊,但王怡真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信的,这差点娶回家的卧底,可是比说书人讲的故事更让人惊心动魄,吓得申大娘更坚定了富贵之家多危险的定论,话里话外的,总想让王怡真将吴平安还调回了青云武馆去。反正因着申大娘心里的误会,她就是觉得武馆比哪里都安全。

王怡真也觉得,吴平安好像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因此便同意了,两个人说好了,等到了黑水那边的人手调教出来了,补上献国公府的缺,就将吴平安还调回去。

申大娘这才放了心,本来来这府中,就是通知云漫走失的事情,如今云漫也是找不回来了,申大娘谢过了王怡真,也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客气道:“平安这孩子,人不坏,就是性子浮躁,夫人您和原爷多费心。”

“好说好说。”王怡真不过脑的说着客气话,然后才反应道:“原爷是谁?”

627 原四爷

对不住对不住。”申大娘道歉道:“看我这记性,我曾听我家小叔说过的,江湖上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定是要用本姓本名的,但若是一旦改了名姓,就意谓着前尘过往诸事尽消,就是新生的人了,以前的名姓再不用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想起原爷的新名姓来,是叫什么?我记得……改姓了什么?”

申大娘看着蓉蓉,问道。

把小姑娘问的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

可是申大娘看着,等她答,好像她就该知道。

王怡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全身一冷,她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发冷。

就听着申大娘笑道:“想起来啦,改姓了傅,是了,得叫傅爷。说起来我两次见傅爷,都是暗地里呢。第一次是我上街买东西,看到了我家小叔同武馆里几个年轻人,在路上调笑。啊呀,说得跟昨天似的,这一晃眼可不就十多年了,那时候还是群年轻小伙子呢,他们笑我小叔心比天高,看中了天上的仙女,说这种几十两的簪子,人家哪里会看在眼里,我小叔被他们笑的满脸通红,才开了口,说这种事他当然知道,他配不上人家姑娘,这簪子其实是买给兄长的。因着我上次数落我家那口子,嫌没有新首饰,他说长嫂如母,买这簪子,是要偷偷给了他哥哥,让他哥哥装成是自己买的礼物,好让我们夫妻和好。我就是因此,才知道原来小叔有了心上人,更是知道了隔几天之后,我家那口子送的簪子不都不是他自己挑的,礼物拿到了手都不知道该气该笑。”

申大娘说道:“小叔管笑的最大声的那个年轻人叫原四哥,两个人勾肩搭背,看着就很要好。这次在献国公府里见,我又是同小蓉蓉一起蹲在边上看见了他,本来还只觉得眼熟,后来听说是武馆的馆主,我才想了起来的,问蓉蓉,说是如今姓了傅,那就是以前的事都不能提了吧?唉,夫人,真不好意思,这人上了年纪,就总回想些以前的事情,如今想来还有些难受,你说当初好好的武馆怎么就着了火,我小叔要好的兄弟几个都不在了,想来这些年来关照我们娘两个的就是傅爷了吧?我一个孀居的妇人,也不好随便见男子,你见了傅爷,可替我多谢他,这些年不是他照拂,我们母子过得可得苦得多。”

王怡真“啊啊”了两声,申大娘见着她呆愣愣的,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想一想人家家里刚抓出一个奸细,肯定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帮,便先走了。她出去了,蓉蓉才问道:“姐姐,刚刚申大娘说的是?”她听不太懂,什么姓傅姓原的?

王怡真又呆了半响,却是“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就往外冲……

………………………………………………………………………………………………………………

这大清早的,武馆里未当值的兄弟们都在练武,傅卫东也在,一群人光着膀子嘻嘻哈哈的一边练拳一边说笑,感觉跟当初在山上当山匪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是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傅卫东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正形,当初做山匪也好,如今开武馆也好,练拳都是很得过且过的,用他的话说,人生最重要的是维护正义、替天行道,因此他对于兄弟们的德育倒抓的很紧,山上什么不能偷盗、不能奸淫等条例,别的山寨好些也有,但是正而八经当人生准则的,就是傅卫东的寨子,后来认识了朝观海,才算是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总之这两寨在山贼里也算是异类,因此青云的兄弟们虽然是从山贼当了馆员和护卫,但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练武依然是嘻嘻哈哈,工作起来也并不偷奸抹滑,其它的……

临床上王怡真突然踹开大门闯进来按住傅卫东就揍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这对师徒日常分脏不均的时候也没少互殴,当然,“互殴”是好听的说词,大部分时间还是王怡真动手。又因为王怡真进京作了小姐、当了夫人之后,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此时兄弟们再看这徒弟打师傅,反倒很有种熟悉感,大家一拥而上的在一边看好戏。

王怡真一边打,一边看,围观的人,只有陆大林一个人并没有起哄,有些担心的不停的用眼神看着傅卫东同王怡真,看着王怡真的眼神望了过来,陆大林的眼神连忙躲了一下,王怡真一颗心都沉到了海里去,再照着傅卫东脸上挥的一拳,可就放了劲。

“唉唷……唉唷……”傅卫东这一下吃了痛,大喊着躲开了下一拳,跳到了圈外喊停:“三丫头,我最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咱们两边可有好久没分……没算账目了,说起来就算要怒,也该是我,你最近指挥我的人,可都没给我算钱。”

陆大林是傅卫东手下的第一心腹,蓉蓉的跟踪术、辨音术就是他教的,王怡真想一想,自己也真的是傻的可以。以前为什么就那么认定了陆大林这技术是山贼望风用的?而且陆大林本身就是潜踪的高手,她之前竟然还相信他会被人追踪绑架,还千方百计的想着到处去救人。

她打傅卫东,那几乎是寨子里日常的娱乐活动,大家都喜闻乐见,反正大家都知道她不会真的下手,兄弟们从来没有担心过傅卫东。

到了京城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打傅卫东,别的人都不担心,唯有陆大林担心,那只说明了一件事,陆大林知道一些事,他在心里,是真的担心王怡真同傅卫东翻脸的。

也就是说,之前陆大林失踪,根本就是傅卫东同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王怡真若是手里有肖婉儿的宝物,为着兄弟情谊,又那时她一心想摆脱肖婉儿这些旧事,大概率会将这宝物拿出来换陆大林安危。

傅卫东还在那边“唉唷唉唷”的叫着,王怡真停下了手,先是静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我想见原四爷。”

傅卫东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628 密卫人质

“我本来是姓原,但你也知道嘛,咱们江湖上的规矩……好吧,我是姓原,就是原来行健武馆的学徒,我们五个人要好,就按年龄续了齿,杜继是大哥,二哥如今也在天雷山,山望山是行三、我行四、吴长禄行五,就是小五。”傅卫东说道“你这是……你这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事情,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昨天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王怡真还丝毫未知情,今天就一副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傅卫东自然是想不通的。

其实王怡真自己都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申大娘在说到原这个姓氏的时候,她就全身发冷,这大约就是一种潜意识,也即是传说中的第六感吧。她的身边,有一个人姓原。

当初傅卫东初到了山东,混身是伤,闯进了尼庵,就是王怡真救得他。

那时候王怡真感觉自己就跟男频文里的主角似的,救一个随身老爷爷,然后学得盖世神功开启无上法门的修炼。不过很可惜,理想很丰满,但事实上傅卫东的武功连她这体育生都不如,当然啦,她也没觉得自己随手救一个人,就能救个什么绝世隐门派的传人,那个时候救傅卫东,也仅仅是因为生活太苦了,她急需要一条赚钱的门路,而傅卫东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人,邪门歪道,来钱总是快些,而当时的泰山脚下,因为姑子多,相对的黑道上的势力也多,孤儿院占地虽然不在中心地带,但总还是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路过,钱财上的匮乏和人身安全上的不确定性,让王怡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有门路弄钱、并且可以做靠山的人庇护,那时候救了傅卫东,她就坚持要拜师,但是拜过了师之后,她被告知自己只是三弟子。

大师兄什么样,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已经出师,偶尔会给傅卫东送一些江湖道上的消息。二师兄姓原,她倒是见过几次,比她大不到一岁,但因为是殷实人家的孩子,找了个衙门里的活,有时候会给傅卫东送一些官府中的消息。

其实有些事实,经不得细想。

王怡真以前并不知道傅卫东的过往,他在她之前有过两个徒弟,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进京之后,傅卫东曾说起过他的经历,他说自己向往江湖,刚接手行健就被小五陷害出走,到山东碰到了王怡真,那问题就来了……傅卫东当年出事的时候该是18、19岁的年纪,他刚入行健,就被陷害,前后不超过三个月,那么他前两个徒弟是哪里收的?还没进江湖就出师了一个大徒弟?还是逃亡路上收了个二徒弟?

之前十多年,王怡真没有问过他的经历,所以有什么疑问也无从疑起,但是问过了之后,王怡真还没有起疑,就真的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她不是发现不了疑点,而是打从心里不愿意怀疑傅卫东,因此,哪怕是傅卫东的行止再可疑,她的疑惑也只会在别人的身上打转。

比如说傅卫东的那个大徒弟,从来不现身,却常给他送江湖上的信息,多数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匪类作恶之类的,傅卫东这个人最是正直,若是听说了这样的消息,是一定要去阻止的。

傅卫东自称侠盗,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也都正直可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傅卫东在鲁地,确实是替天行道的,他出手伤的,都是有罪之人,兄弟中的一部分人,甚至就是他救回来的受害者。如今想来,这什么大师兄,恐怕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傅卫东接到的,从一开始就是来自密卫上级的命令,只不过官府剿匪,要谕令要红章要调度,速度慢效果差,比不得同样是江湖匪类行动快效果好,傅卫东这黑吃黑,从一开始就是卧底行动啊。

再比如说中傅卫东的二徒弟,常捎来的是官府中的消息,以前王怡真是真的佩服这位师兄,官府围剿鲁地匪患,寨子里都因为他的消息而平安避过。但如今王怡真入了京,长了见识,特别是见过了晋王的军队调动,便该能够想到,这位原师兄只是县衙里一个小捕头,类似于这一次的圣上前往泰山封禅的消息,晋王大军调动的消息,连着晋王都是在王怡真入京之后,接到了谕令才有了明确的目标,但原师兄却是同步得知了消息,让傅卫东带兄弟避过了。

这样的隐密根本不该是一个县衙的捕头能知道的,也就是说,其实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师兄和二师兄,不过是傅卫东借着徒弟为官府办事的理由,收的上级的密令罢了。但其中,原师兄这个人王怡真是见过的,为人憨厚木讷,倒是个正直的好青年,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

因此,王怡真以前因这二师兄的存在,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师兄的真实。

但是……知道了傅卫东曾经姓原之后,王怡真便又因为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师兄,开始怀疑这二师兄的真实了。

同样是姓吴,小五可以十几年的关照吴平安母子,那么同样是姓原,傅卫东同原其雨,是什么关系呢?若只需要消息传递,一个虚拟的大师兄就足够了,很明显,原其雨二弟子的身份,只是为了方便他们来往,是常里见面罢了。

“杜继是老大,天雷山还有个二爷,山望山行三,小五是五,这一群人里,你都认识,但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行四的是什么人。”王怡真叹气“也怪我傻,其实线索本来就是明摆着的,山望山在天雷山当山贼,做的是山匪的营生,可是赚的钱不是自家花用,而是交给了晋王,也就是——用来补贴的军队的开支,这明面上是贼,却相当于是官府的外部组织了。他的儿子,山耀祖是在京里太子府当差,若没有生死的意外,那是第一等的体面,太子登基之后,山耀祖甚至能自称一句潜邸的奴才,同时,吴平安也是在太子府效力,一个是亲子,一个是侄子,都在京城扎根,做的工作也称得上有前途,我那位二师兄,走的何尝不是这种路子,长辈在外面出力,为的就是给后代或家族谋一个出路。”

629 这次是真的经历

时人最重血脉,若是傅卫东一直姓傅,那王怡真是怎么也想不到那里去,可是申大娘突然说他姓原,王怡真又是知道自己那少见过几次面的二师兄,名字叫原其雨,想一想这之中的关联,哪里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苦笑道:“你猜得不错,其雨的父亲,是我的族兄,当年我多受他照顾,早年加入密卫时,我们几个人都有一个后代可入军籍或府吏的名额,我想着他当年的恩情,便给其雨求来了,当时对你说,是我有恩于他们,其实正相反,是他们有恩于我。”

江湖人最重恩情,王怡真将这“恩”字念了两遍,却突然有些发怒了。

杜继五个人,当年是先认识的肖婉儿,给肖婉儿效力。

申大娘却说,有段时间小五突然有了钱,还说是给贵人做了侍卫。

肖婉儿身边常来往的人,一共只有两个人称得上“贵”,就是李皇后同启圣帝。之前莫应来投王怡真,却说要给李奕城做小厮,也是因为男女有别,不管小五攀上的人是谁,他若是给贵人做侍卫,那一定是跟着启圣帝的。启圣帝当时也是新入京城,他同纪氏皇女孤身回京,连身边可信的宦官都要李皇后给他准备,那么经肖婉儿的介绍,收几个在京中有人脉、熟路子的侍卫,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可既然要说恩情,难道肖婉儿的恩情不是恩吗?

原卫东之前说,他受小五所骗,将肖婉儿的遗物送到了一个假的地址。又因为此事被小五的人追杀。

因他算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师傅,所以他说了,王怡真便信了。

如今想想没一句实话,那么从一开始,肖婉儿的遗物便是被错送到了那个地方吧?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人将遗物送出京?

“你只记得别人的恩情,我母亲对你们五个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的恩情吗?”

最开始赏识行健武馆的人,不就是肖婉儿吗?

原卫东被王怡真说的叹气连连,但最终还是摇头道:“恩也有很多种,有生育之恩,有知遇之恩,有救命之恩……我小时候受过其雨父亲的养育之恩,后来受你母亲的提携之恩,却是受李皇后救命之恩。你……你就没有想过,我若不是傅馆主之子,那么他的儿子,去了哪里?”

这个王怡真还真的没有想过。对她来说,原卫东就是从小陪伴长大的师傅,他是山贼、还是武馆官主之子,又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人,对她而言都没有分别。不过武馆馆主之子这个身份,对于原卫东这五个人该是不一样的吧,毕竟行健是原卫东五人结义成长的地方,可是就像是原卫东的故事中说的那样,这武馆馆主之子若是回来,就再难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我们确实受你母亲提携,做着保镖的生意,可是这生意即要有本钱,又要有人脉,人脉我们有,却是师傅傅馆主的人脉,至于金钱……”

一开始肖婉儿于武道完全没有意向,她喜欢的只有琴棋书画,所谓的保镖生意,也是因为凉州虞家那时候为她所用,护的是她的财产罢了,那时候李皇后还未嫁,同她也还要好,因此行健武馆想要扩张,李皇后在其中,倒是帮了不少的忙。

然而商者逐利,虞家子在肖李两个人中,最终选择了投靠更有权势、更有资产的李家。这倒也是正常,肖婉儿再怎么大才,就钱财和权势上,也无法同百年世家的李家相比,但虞家子弃了肖婉儿的生意,肖婉儿便没有了跨省护运的必要,行健武馆只靠着肖婉儿,眼看着也要打回原型。肖婉儿对行健武馆,是有提携之恩,但行健武馆看肖婉儿,却是成也??何败也萧何。

那之后,帮了行健武馆一把的,是李皇后。多得李皇后将李家的一部分产业分出来,交给行健武馆护运,武馆才这样正常的作用下去。

李皇后同肖婉儿不同。

这镖局业务,肖婉儿是可做可不做,做的时候,也是傅老馆主出面,他是一馆之主,这样做也是正常。

但李皇后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觉得镖局这种行当,正是能实现肖婉儿曾说过的货通天下的良机,因此极力向启圣帝进言,应该将镖局这一股势力,拢在自己手里,因此便出力帮了行健一把。

这之后,行健武馆便开始了内部争斗,争斗的结果,就是兄弟四个人都被老馆主赶了出来,只有小五同那个私生子还算玩得来,得他求情,留在了行健,其它的几个人,都早就已经离开武馆了。

王怡真身上再次冷气乱窜了:“你们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密卫。”原卫东说道。

630 旧友来信

原卫东之前说,离开武馆之后,杜继就远走冀州,他的故事线则直接进入了押运遗产,但是这故事提前了几年,还是这样吗?很显然,并非如此。

原卫东以前说过的故事是真的,杜继有一个心上人,人在京城,不只是他,山望山的相好也在京城,而小五坚持留在行健,也是因为同心上人相关。五个人中三个人要在京城讨生活,而且京城已经是天下繁华之首,因此兄弟五个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京城。

并且行健武馆那时候也算是李家的产业之一了,李皇后对行健武馆的分裂也感到不满,加上杜继几个人都是有武艺在身的人,就这么丢掉实在可惜。那时候启圣帝新得天下,原来的密卫,早被其它皇子瓜分的差不多了,李皇后便出面,替启圣帝牵线收拢英才,组建新的密卫,杜继兄弟五个,便都入选了,对外不好说是皇室密卫,便只说是贵人的护卫,但其实那时候,杜继兄弟五个人,就已经开始替启圣帝跑腿了,而且做的还不错,他们兄弟因为熟知京城市井人脉,消息也广,因此对启圣帝很有帮助,一方面做为暗卫,打听各有各府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在市井中挖掘身世清白的人为国效力,兄弟几个慢慢混着,没几年也是密卫中的小头目了,算是在圣上面前能挂名的人物了,而且上查官上查民,百无禁忌,说起来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本来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他们也算是官面上的人物了,但这中间,到底还是发生了意外。

“其实也不能算意外。”原卫东叹道:“当初师傅只是想让亲生子继承家业,对我们并未赶尽杀绝,可是我们被赶出了武馆,杜大哥不但是养子,武馆更是他家的祖业,因此到底是恨意难平。”

小五一直留在行健武馆中,行健武馆那时也算是李家的产业之一了。

当时因着虞家来闹,肖婉儿便同李皇后商量,要将孩子送走,因此两边出人,一起护卫。肖家这边是吾威镖局一众镖师,李家那边却是李如海带着一众的李家麾下数得上的高手,不巧的是,傅老馆主那个私生了,恰是其一。

“吾威的事……是你们……”王怡真倒抽了一口气。

吾威的事,不只原卫东一个人说过,现在已经知道的是,吾威王庆东得罪了江湖上太多的人,人家在吾威中安了眼线,结果李如海的镖,因为镖物神秘高价,带的镖师还少,于是成功中标,成为了江湖上打劫并报仇的导火线,结果这漏了消息的人……竟然是……

“不是,不是。”原卫东忙解释道:“那是整个江湖来寻仇,我们兄弟实在没有那样的本事,但是……”整个江湖的异动,人员的联系调动不会少,他们密卫却是能监听到的,消息虽然来得不早,但到底还是送到了杜继眼前,若是他们出面对李皇后说,那时候还是来得及阻止第二天一早的送镖的。

一开始杜继只是在接到消息后,有些感叹,仇人越走仇高,他们倒成了阴影里的人了,然而这样的感叹又引得兄弟几个更是伤怀,其中山望山是兄弟中最聪明的,但也心思不正,最是记仇,他便怂恿杜继,将这消息扣下不发,杜继一开始是不敢同意的,若是扣着不发,那宋国公李家必然损失惨重,李皇后也好,启圣帝也好,都不好交待,于是原卫东又建设……将消息晚一些送去,他们可以装成刚接到这消息,因着十万火急,来不及上报,只能亲自带人去救,这样一来即可以避免李家的伤亡,又可以趁乱将傅家子杀掉,报心头一口憋屈气。

杜继这一次再没法拒绝这种诱惑,便同意了……他延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才收到了这消息,一边打发人员上报,一边装着带人去救,却没有想到,李家护孩子的队伍比原定早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只有满地的尸体了……

杜继的仇人,便是这样死了。

只是李家一众人同吾威众镖师,也都陪着死了。

他们当时也是真的不知道,李家护着的是可能是皇嗣,若是知道,是绝不肯有一点的延误的。

更没有想到,也正因为护着的是皇嗣,李家众人同吾威众人谁也不敢逃不敢退,真的力战到死,而江湖那些流匪之类,以为李家这一镖价值连城,更是疯了一样的想要杀人夺宝。

杜继等四个人的前途,也算完了。密卫里也不只是他们四个人发展出来的亲信,消息送到的时间最后还是被人查了出来。虽然四个人当时已经混成了密卫的小头目,但是这样的错漏怎么也不能被原谅,本来按着内部法规,他们四个便该是被无声无息的处死,但没有想到,失去了兄长的李皇后却给他们求了情,因此,同样是恩情,肖婉儿是提携之恩,李皇后却是活命之恩。四个人的处刑从死刑改成了放逐。

就像王怡真知道的那样,放到江湖上去,没有了背景靠山,从头再来自己打拼,拼着一条生路,那明面上也是贼人,暗地里还是给官府效力,左路拼不着生路,只有死路,那么官面上也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给收尸的。一开始,大家都是在天雷山,后来有一天,小五突然来信,说需要原卫东回京城。

当时五个人中,因只有小五一直身在行健武馆,也并没有参与两边的恩怨,不曾拦截消息不报,因此只有他未受放逐,他这一次来信,却是一切都尘埃落定,肖婉儿人之将死的时候了。

肖婉儿失了吾威,手上再没有可用之人,因此送这批遗物,便又想起了行健,那时候傅家子已经死了,傅老馆主老年丧子,很快也没有了,行健已经落到了小五的手上,小五是兄弟五个中唯一没有入密卫的人,也一直留在行健,之后京城变化,其它四个人并不清楚,小五却该明白,只是小五说自己不好露面,因此便叫原卫东回来主持。

631 孩子们的下落

那时候原卫东也有时日没见着小五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就不好露面了?按说几个人同肖婉儿都曾相识,但这也是回京的同会,对方又点了名要傅卫东,傅卫东便回来了。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是对王怡真说的那样,只是他并非同小五一起,而是自己接下了肖婉儿的任务,又将书藏了起来。他也不曾再见过小五,只是按着小五留下的信上的吩咐,火烧行健,造成了行健人去楼空的假象,至于那些书之后经了什么人的手,又怎么填进了新青云的墙里,傅卫东也不知道了。“你如今,也已经知道了吧?藏书的人并不是李皇后,而是圣上,因此书的事情,太子妃才会不晓得。”原卫东说道。

王怡真点头,她就说,她将书启了出来,太子妃一点反应都没有,关于书的一切,太子妃也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因为从一开始,藏书的人,就是启圣帝。

“我手上那本,不是偷的,将书送到了指定地点之后,就开始清点,那本书就给了我。大约是专技的书,都会分给了有专长的人罢。”原卫东说道:“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回天雷山,新的任务,就是假冒傅家子,到你的身边保护。”

王怡真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听到最后这一句,简直忍不住的想冷笑了:“是监视吧?”

如今想来,银月姨娘身边,雨帘云漫接力不停。陶庄头的身边,一个丁午身份难辨,王仕连的身边不知道有多么人轮班,反正差不多一个加强连在监听他的夜生活。

王怡真一开始想的,惠心身边一定也有人在监视,她甚至将那些长年足不出户的老尼怀疑了一个遍,却没有想到,最合格的监听者就在身边,原卫东这甚至不能算监听了,好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王怡真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原卫东,逼着他听,找他出主意,他这个监听者,做的可比同行要敬业的多。

有些事,当时刚知道时,是怒火中烧,知道的久了,是怒到丧失理智,王怡真觉得,自己又想揍人了。

眼看着王怡真这一副火又冲上头的表情,原卫东凭着多年的经验,便知晓着她又要打人了,急忙喊停道:“三子……我的三子哟,师傅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已,有些话,我不能说,但我也真的想尽办法告诉你了啊。”

他要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王怡真更怒了……

“你告诉我什么了?”十几年都没句真话给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你母亲遗物的事情,我是瞒了你,可是《花朝纪事》那本书,真的是小五拿的啊。”原卫东说道:“当初清点的时候,来同我交接的密卫先点了明的要找那本书,说是五爷要的,拿到了这本书之后,才开始清点的,我为了要提示你,书在小五手里,我编故事编的也很辛苦啊。”原卫东表示。

“……”那就……不打死,只打到半死好了……王怡真决定了之后,又问道:“你这个时候又能说了?你不会又开始骗我了吧?”王怡真自认为也算是极会看眼色的人,但是面对着原卫东这种十几年如一日,就不爱说真话的人,她也实在是分不出对方所言的真伪来。

“这不能……”原卫东忙摇手道:“密卫也是自己的规矩,若是被哪位皇子找了出来,那就是认得新主了,给自己的主子总不能说谎,最多……就是不说罢了。”

这是王怡真这段时间来听说的最让人舒心的规矩,没有之一,不过……密卫里会传下这样的规矩,那不就是鼓励皇子们争斗吗?平白的激化矛盾,也怪不得每一任皇帝上位,密卫也得换新,而且……既然只有皇子有这样的待遇,为什么她也可以享受?

“你虽然不是皇子,但之前密卫有过通令,你一切待遇比照皇子,也有资格帮密卫之主,这是……这是你查出古琅轩火灾案之后,接到的通知,我也因此,才被命令带人入京……”原卫东说道:“说真话,我以前养你十多年,从来不觉得你会是肖婉儿的女儿,几个孩子,说来三岁之前都长在城里,可是你这孩子,比真正的乡野丫头还要野,都不要我来教,也是天生的胆量和江湖气,从来不读书,武刀弄棍却极有天份,孩子中就你最不像真的。但却没有想到,你自进了京,却是出口成章了,又能写诗做画,又能查案申冤,你确实是肖婉儿的女儿,血脉中传递的那种天份,抹不掉。”

“……”她什么时候还做过画了……不对,原卫东的话里……

“你说……‘孩子中’就我不像真的?”王怡真瞪大了眼,问道:“孩子中?意思是你监管的不只我一个孩子?你的意思是……肖婉儿换来换去的几个孩子……其实一直都没有人失踪?一直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原卫东擦了把汗,王怡真愿意问他话,那看来是暂时不打算揍他了。

“明面上看,失踪了三个孩子,但其实我想,至少李家藏下的孩子,同李家买到的孩子,该是在密卫的监视之中吧?”原卫东点头道:“肖婉儿同陶拒相的孩子都体弱,她两个在孩子极小时便将孩子养在一处,然后便传出来了换孩子的消息,到底孩子换了没有?谁也不知道。等到密卫发觉不对劲,想监查孩子的情况后,已经来不及了,王仕连买了一个孩子,给李家当镖物,这我知道,李家又换了一个孩子,交给吾威护卫,这我也知道,到底那时候我还算是密卫头目之一。可是吾威之役那一天之后,我们被流放到江湖上,李家藏的那个假孩子去了哪里?我们从吾威一役中救回来的假孩子又去了哪里?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王怡真想了起来……

宫里的梅妃确实在信中说起过,她们在吾威一役中,曾将那孩子救了下来,可是除了梅妃说过之外,其它的人,都说孩子是在吾威事件中,失踪了的。也就是说,现在肖婉儿的一号孩子和拒霜的二号孩子中,有一个是王怡真,另一个失踪,肖家买的三号孩子,该在李家手上,而李家买的四号孩子,该是在密卫手上。

632 老尼来访

“我这么多年守着你。”原卫东说道:“是在运送遗物之后,得到的新任务,一则是要将你的情况向上汇报,二则也是保护和教导你,上面每次来人问,我都要将你的情况详说清楚,因此我一直对他们说,你一定不是真的孩子。我这么说,不只是你确实不像,主要也是……你我师傅这么多年,我也真的希望你能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养你这么多年,肖夫人的心情,我多少也懂了些,京城这些事啊,不碰也好。”

王怡真听在耳中,观感复杂啊。有点感动,是因为她这多年来,也是真的将原卫东当长辈来看,但除了感动之外……

“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一定不是真的了?”王怡真还有些怒,她就这么差?

“呃……”原卫东没想到这么高深的话题面前,王怡真的关注点在这上面?

“那个……你从小就热衷于带孩子、特别爱管闲事。”原卫东说道。

王怡真想了想,传闻中高冷的肖婉儿,同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启圣帝……确实这基因挺不明显的。

“你还特别爱走歪门邪道,能偷的绝不买,抢的绝不偷。”

这个……这都是穷闹的,仓禀实而知礼节,你给我百万家产试试看……

“你还天生的会上树爬墙、下河凿船,一看就是天生山贼水匪的好材料……”

恨了……她前世十多年体育生,好几年健身教练生涯,要是连个攀爬游泳都不会,她还有面目见江湖父老吗?

“总之,你真的不像真的,我向上级汇报,说你一定不是,对方就有些头痛,说其它几个孩子……也都不像,我也只听说过这么一句。别的,我的权限也无法得知,还得你自己去查。”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点点头,这次,便估且信了他吧,主要是,不信也不行,新得到的线索并没有违和的地方,也没法质疑,于是问道:“那我得找谁查?你那些同事同僚的名单,给我来一份啊。”

她现在也挺佩服密卫这潜伏的功能,跟麦子似的一茬一茬的啊,别的不提,光是银月姨娘身边,云漫那个婢女,就不过16岁,不可能监视银月姨娘十多年,结果王仕连说的银月姨娘身边还有个雨帘,即是说,这些监视者也不是固定的,每几年,都换一批,两者可能甚至都没有见过,但暗中的交接一样不少。

当初王怡真还未出京时,将老尼们安排在念园那里,她留了银子给银月姨娘,让她安排她们的吃穿用度,银月姨娘也很尽心,后来虽然说银月姨娘有过背叛之举,但老尼们那边,不防碍她继续照看着,王怡真下了心思让银月跟着陶庄头离开之后,曾经说过,让她核算帐目,以后老尼们的生活,让她们自己负责,因此云漫会去尼庵,也很正常。

但云漫做为密卫,在去尼庵的过种中失踪,却是将怀疑引向了尼庵,她这么做,便有了两种含义,第一,她可能是去同密卫的同事接头,告知自己的情况,顺便失个踪。第二,她可能是在给别人打掩护,比如说……王怡真在已经知道了密卫存在的情况下,一定会怀疑身边的人,云漫此时失踪,但坐实了尼庵中有密卫,王怡真一定会彻查……然后一无所获……

王怡真正是因为云漫这失踪的太巧也太合适,因此倒开始怀疑起尼庵之外的人,由此将原卫东排查了出来。

大管事是密卫,云漫是密卫,两者肯定是能相互联系的,否则大管事就不能帮王怡真验证云漫,因此云漫在自己即将消失前将矛头引向尼庵,有可能是在给原卫东打掩护,可是也说不定尼庵中……或者其它的地方,也有其它的暗卫。

银月姨娘这么个小角色,身边都有人接力监视,惠心这么条大鱼,王怡真不信她身边人会少。若原卫东主要监视王怡真,那惠心的身边,该还有其它什么人。

这人是谁,原卫东该知道,他若说了,她可以不打死他。

然后原卫东摇了摇头:“一来,这不能说,密卫之间也不能互相出卖,你也看到了,我们做暗里的密卫,明面上都是有亲人做着官面的身份的,我们若是不守规矩,明面上的亲人就会受罚,二来吧……我也真不知道,密卫都是上专下达,上级知道下级的身份,下级互相却不认识,只同自己的上级联系,你别看我那时候是个头目,吾威事件之后,我真的是一撸到底,除了陆大林一个,那我可真的是再没有人可用了,吃穿都要自己挣,实惨。”

王怡真将他瞪了回去,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过原卫东这么说,倒也有迹可寻,当初杜继在天雷山,被晋王找到,算是晋王的人了,但山耀祖却是在太子府中任职,又有丁午和山望山,被组织叛国贼军的“贵人”发现,拢到了身边,而原卫东依然在她身边蹦达,直到被她逮到,当初行健四个人,都有可能认了不同的主子,那么密卫中一定有什么机制,可以防止密卫互相出卖,要不然晋王收了杜继一个人,就足够拉着线将其它人都收到麾下了,若当初将山耀祖讨到了晋王府,那么两边没什么冲突,山耀祖不死,后面也出不来这么多的杂事了……

王怡真便想,她是不是真的该去尼庵查一查?

又或者,她还有什么需要问原卫东的?

还是说,她别等着宫里的回复了?

李奕城那里有左右收的军牌,直接进宫?

但进了宫,她又该问启圣帝什么呢?我知道了你找人监视我?

然后……这些问题至少还有迹可查,有人可问。

其它的一些问题,她都不知道上哪里找答案……

比如……其它的几个孩子到底在哪里?能确定李家和密卫扣下的三号、四号都是假孩子,但一号和二号中,还是缺失了一个真孩子啊?她该去哪问谁?李皇后吗?

又比如,肖婉儿想送孩子走,让吾威送走就是了,为什么还非要同李皇后商量?让李家一起运送?她又该去哪找问谁?肖婉儿吗?

王怡真使劲的想着,想理出一条思路来,正这个时候,有了新的消息,城外的静心老尼,找来了。

633 来意

633

静心老尼今年已经将近70岁了……

王怡真在知道启圣帝安排有密卫,监查每一个人的时候,最先怀疑的就是静心。

因为尼庵一直是她在主持,只有她能将惠心从头监听到死,可是银月姨娘身边雨帘云漫的事情,又说明了密卫也有换岗,不需要一个人从头做到尾,王仕连身边甚至还有轮岗的。王怡真便又将静心排除了,实在是因为静心的年纪真的很大了,而且还没有亲人在这个世上,而且真的对佛虔诚,并且她常年不出尼庵。

最重要的是,上次静心失踪并没有连带着带走别的物品,也就是说,对方是真的想要从她的口中听王怡真的真假。

静心不会是密卫,那么她此时入城又是为的什么哪?莫非云漫失踪前真的去过了念园,还曾与什么人接触过,引起了静心的怀疑?

静心是到了献国公府去找的王怡真,府里报了过来,王怡真也不敢让老尼来回奔波,因此就从青云赶了回去,等到了府中见过了老尼,王怡真才知道,静心来此,还当真是与云漫有关。

原来云漫之前还真的去过了尼庵,除了将银月姨娘那边的帐本同王怡真留下的余钱给了静心之外,她还作了一件相当的人神共愤的事情,那就是……她假传了王怡真的口令,说在献国公府辟出了一间小佛堂,要静心将惠心同王怡真所有的旧物都交给她,她要带回去,供在佛堂中。

王怡真这娃子,一像不太爱修佛,为此静心也是操心过的,后来看实在管不了她,也就放弃了,谁想到王怡真来到了京里,静心只怕她被富贵迷了眼,她却突然开了慧眼,主动修佛了,静心高兴的不行,当时就将惠心同王怡真所有的旧物,都给云漫打包带走了。

王怡真听了,差点晕过去……

“都……都带走了?”虽然全是些杂物,可是也是养母女两个多年的旧物啊,王怡真是没打算再用,但留着也是个念想啊。

“都带走了啊。”静心笑眯眯的说道:“那云漫也是个仔细的,是驾着车来的,你小时候的小枕头啊、小老虎啊,我都叫她带着走了,本来还有几件惠心旧的僧衣僧袍改的小被子,同你的小衣服,孩子们都穿过的,我还想着留着,等尼庵建成了若再有人送孩子来,也好使用,云漫听了听说也给你带了来,她会再替我们做新的小衣服来,她当时忙,走得又急,我也忘了同她说,还是先不要做了,别废了布料,等着再有人送了孩子来,量体裁衣就是了。”

王怡真的心都好痛,那小衣服从她开始装,一路穿到如今,也算是传家宝似的衣服了,云漫这丧心病狂的,连这都不放过啊,不过这些乱的旧的东西,她也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的,那小枕头也好,布老虎也好,其实也并不是她的专用,孩子们用的破了旧了,不知道洗过多少次,里面的棉花都换过二三波了,是绝不可能藏任何东西的,若说起来,云漫会突然讨要这些东西,难道惠心的身边,真的没有监视者吗?

还是说她只是用这些东西,替什么人打掩护啊?

比如说……

既然昨天云漫已经将东西都带了走,静心也信了她的,那么今天她又为什么来这里?看静心的样子,并没有怀疑云漫的举动。

那么她若真不怀疑,便不该再专门来通知王怡真这件事才对?早一些时间王怡真还想着静心不会是密卫,可是如今静心这一来,倒让她觉得,也十分可疑了。

王怡真万般无奈的问道:“主持,既然她东西都已经带了走,那你今天又是为什么来?”

静心说道:“她昨天来的时候天就晚了,装车完了天都黑了,我想着,之前惠心留给你的那尊小佛被人抢了,我便想着再给你一尊,本来让她带上我,一起进城来见你的,可是她走的太急了,还不等我出来,人同车便不见了,我想了想,还是该给你带了来,省得你新建的小佛堂中,没有佛像,也不方便,更何况如今你府里新的庵堂快要建成了,银月姨娘还将帐本送了来,有些银钱上的事情,我也得同你核算。”

“……”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静心这竟然是送货上门的,她真的没有怀疑云漫,反而因为对方拿的不够全,特意送来了,这服务也过于周到了……

既然是新佛像,那就不是惠心同她的旧物,云漫自然没有拿的必要。王怡真便又觉得,静心老尼应该不会是密卫,这样想着,她自己都觉得累了,看来从今天起,只要一日找不到宝物,她便要过这种疑神疑鬼的生活啊……

但除了送货上门,静心竟然还有别的事,说道:“昨天云漫来送姨娘那边的帐本,我才想起来,这些年惠心同你的的帐目,也从来没有同你对地,你如今就要嫁人了,想来今后也不会再回到庵里,我们也来对一对吧?”

送佛像就算了,送了就走,但是对帐这种事,王怡真是知道的,以前同傅卫东也常常对账,再怎么简单的帐目,不对上半天哪里对得完。

这要命的时候对什么帐目啊。

王怡真断气一般的委拒道:“不用不用,我难道信不过主持?该给庵里多少钱,你只管说。”就尼庵里那种吃菜都得自己种,米饭都要出门讨的饮食法,王怡真就不信自己带着这些孩子能吃下去多少钱?她也知道静心老尼一向是非常抠门的,当初济宁伯府这边,银月姨娘每年都要省出100两来给到惠心吃穿用度,这钱庵里可从来没有给过她。但静心老尼的人品还是非常可信的,她这样的抠门,只不过是为了要让庙里的佛像年年渡金身而已,这也是王怡真不愿意怀疑她的原因,老尼姑到手的钱,抠的一分不往外出,可是为了给孩子们讨一口饭,也曾挨家挨户的去磕头,是后来这些年年纪大了,王怡真也有了自己的来钱的门路,她才慢慢出去的少了。

因此惠心也好,王怡真也好,都一向尊敬这位老尼,就算是她对钱财方面太抠,搞的孩子们平日里都吃不饱,王怡真也从来不同她计较。如此她又要算帐?只要别要的太离谱,她说出数来,王怡真便打算要给她的。

结果静心竟然并不是要讨钱。

634 佛像

老尼姑认认真真的将帐目同佛像一起拿了出来,说道:“那怎么行呢,这本就是你府中的东西,放在庵堂里供了这么久,给了你,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呢。”说着,将包着观音像的红布,指着那尊小观音。

王怡真一开始听她说要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尊给她,也没在意,只当这老尼姑不知道又从哪里淘换来了新的佛像,别看静心这老尼在别的地方抠门,唯有给佛像造像渡金身这种事情上,大方的很,以前尼庵中也曾经收藏过别的庵堂、人家中废弃的佛像,搬回来了都跟大爷一样,又洗又擦的精心照顾着。

却没有想到,静心带出来的新佛像,做工精细,大小同之前惠心那尊小佛差不多,最主要的是,王怡真看着这佛像就眼熟。

是了,这佛像不只大小,就像着观音的面貌神情、衣着打扮,都差不多,只不过之前惠心那尊像,观音双手合十,神情十分悲悯,那形象看多了,会让人觉得心生悲苦。而静心这一尊小像,观音是手捏扬柳,正洒向人间满是福的姿势,十分的慈祥,看着都觉得人生充满希望。这看着,像是同一个主题系列的不同款啊,惠心同静心这是一款盲盒抽的佛像吗?

王怡真正在端详着这小佛像时,静心老尼已经翻开了帐本,自顾自的说道:“这是当年惠心年轻时在乡中,做的两尊佛像,她留了一尊,多的那尊本想毁掉,我怎么能眼看她毁佛,于是便强要了下来,放在我的屋中。这些年你们府中送来的钱务,都是用于庙宇的维修和给佛像塑金身的,这是帐本,每年都是100两,我早就想着同你核对帐目,如今拿一起将这佛像带了来。你且看看,有哪里不清楚明白的,你就问我。”

王怡真直接跳了起来。

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这尊佛像同惠心手上的那一尊,根本是一套,惠心从一开始就做了两只,一只自己当宝贝一样的供着,一只给了静心,因为同庵中其它的佛像相比,惠心做的佛像即没有来历背景、也没有历史沉淀,甚至同普通常见的观音像的容貌都不同,做工还行,但很难说是精品,她若说是给了别人,那人家说不定还会丢弃。

但静心这个人,对佛是十分虔诚的,她不会抛弃任何的一尊佛像,又因为这佛像也没什么来历,她并不会主动向人提及,再者这佛像又不大,最适合放在屋中供奉,因此别不进这个人的屋子,一般是看不到佛像的。

当所有的人目光所及,都在惠心的身上时,恨不能扒烂她每一件物品时,其实最安全的,反倒是静心手上的这一尊佛像。而……静心注定不会永远保有它。

有太多的因素,注定了静心会将她还给王怡真。

1.是惠心的死亡。亲人在时,有很多的东西只是破旧,但亲人不在了,再怎么破烂的东西也成了念想,怀旧什么的,都是情感造出来的意义,因此,若是惠心还在,静心眼里这佛像只是佛像,若是惠心不在了,静心眼里这佛像便是遗物了,当然就该给王怡真的。

2.是惠心的佛像被毁。

惠心并没有留给王怡真太多的东西,类似什么布枕头小老虎的,那与其说是惠心留的,还不如说是孤儿院公用,这种东西,有心人想拆洗几遍并不难,更别说她的僧衣木鱼什么的,根本藏不下东西。惠心留下的,最重要的物品,就是小佛像同她抄的诗,但她抄的经是随抄随烧的,也就是说,小佛像是她所留的唯一可能,内部能藏东西的物品,也是正而八经留给王怡真的唯一的遗物。

惠心的佛像失踪了,在王怡真看来,是有人意思夺宝,但在静心看来,就是惠心留给王怡真唯一的遗物没有了,那么她便会很自然的想起来,自己的手中,还有一尊很相似的佛像,给了王怡真,也纯粹是为了安慰这个失去了养母,连遗物都失去了的苦命孩子。

3.王怡真出嫁。

不只是王怡真当尼庵是家,对于静心这些老尼来说,王怡真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孩子出嫁,自然也该要有嫁妆。静心这佛像,本就是惠心给的,该是王怡真的东西,那就早晚会给她,再加上王怡真出嫁,以后济宁伯府也就会停掉给尼庵的供养,就算以后再供养,也该是由王怡真来供,也就是说,济宁伯府的东西都该结算给王怡真。

其实不论是哪一条,只要满足了,静心都有可能将惠心的佛像归还王怡真,因为就世俗来说,惠心遗物的唯一继承者就是王怡真,更何况这三个条件,如今已经是一起满足了。静心的人品,不可能瞒下王怡真什么私物不还,因此,于情于理,她都该拿出这佛像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这么说,这佛像真的是养母亲手所做,一直供奉在主持那里?”

静心说道:“是啊。”

“来来来帐本给我,我看看没问题没问题。好的,主持多谢你,坏了坏了我忘记了一会儿还有事,来人啊帮我着实主持回去。”王怡真花了两秒钟说道。

无视于静心完全不明所已的“唉唉唉”的问号脸,王怡真几乎是将静心给打包扔出了献国公府。

她现在有十足的把握,惠心若是藏什么东西,一定在这佛像中。

因为对佛虔诚的不只是静心老尼,养母惠心也是一样,她不可能做出两尊佛来,挑一个好的留下,再毁掉一个,以惠心的虔诚,她一定是两个都留下的。而她却偏要在静心的面前,说要毁掉其中之一,那么以静心的脾气,是一定要收留“即将被毁掉”的那一尊佛像的。

惠心是故意将藏有东西的那尊佛像,放到了静心那里。

而一旦达成了条件,静心又一定会将这尊佛还给了王怡真,所以现在王怡真判断,只要毁了佛像,就能找到宝物。

这样一来,不让毁佛的静心当然被快速的请了出去,等到了静心一走,王怡真连半秒钟也没有犹豫,就将这佛像砸开了。

然后……

635 宝物出世

在泥巴堆里翻了第十遍。

王怡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尊佛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只有泥巴,这泥量之多,王怡真甚至怀疑这佛并不是空心的,本来就是实心的吧?

这怎么可能?

惠心布局这么一个“毁佛”之局,将一个不起眼的佛像塞给了静心十多年,竟然里面什么都没有……莫非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给静心一尊小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印象中养母没有这种傲娇性格啊?

所以……这小佛就是个单纯的遗物?没有宝物的那种?

王怡真现在对遗物这个词都有心理阴影了。

似乎每个人、每件事,都暗示她,她亲母、养母留有的遗物中有宝物,但其实真的没有……

肖婉儿也好、惠心也好,给她留点东西就这么难吗?布的一局套一局,她这个原主都解不开了啊……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刚刚听到小佛来源时兴历心情,以及砸掉时的紧张、如今失望的心情,汇在一起,搞她的又身心各种疲惫,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天气,脑门上地冒出了薄薄的汗,她拿随手拿过在一旁的帐本来扇了扇风。

突然之间,王怡真便又愣住了。

之前惠心拿着它找来,要对帐时,都是好好的将帐本放平,看着也就是普通的帐本,但是王怡真这么一扇才觉得,这帐本的封皮格外的厚,明明外面看着也是普通的纸张啊,但是……

这帐本前后的两页封皮里有东西。

王怡真一整果心都悬起来了。

之前静心说过的什么?

这帐本中记录的是济宁伯府每年送的银子。

也就是说,这里面是单列的王怡真府中的进项支出,如果说,小佛像那项遗物,只要达成条件,静心就会来送的话,那么……帐本不也一样吗?只要达成“需要对帐”的条件,静心自然便会来交还帐本了。

甚至……那小佛像只是某种有意义的纪念物,若惠心那尊小佛不丢失,静心也可以并不会想起要给王怡真送来,但是这帐本,却是百分百会归还的东西,也就是说……这帐本才是目标物?

可是之前对小佛像百分百确定又失望的心情,搞的王怡真都有点不敢下手了,明明这封面是肯定包着东西的,而且只要将这帐本拆了,就知道这封面里是什么,可是王怡真还是先将这封面拿起来,仔细的研究了下。

帐本是个看起来挺普通,甚至都很难算是个本子,因为内页里也并不齐,纸张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厚有薄,甚至有的内页都不是长方型,都有三角形的。感觉像是用人家裁纸不要的边角页自己装订起来,光看着……王怡真都觉得这本子很适合静心那种抠门的人,若是王怡真早前曾见过这帐本,一定是要感叹静心这是从哪里捡来些碎纸啊,自己订了这本子,总之一个帐本都能展现主子的穷苦程度。

然后,这帐本看来是只有静心用过。养母惠心,也就是曾经的拒霜,也是跟着肖婉儿很多年的故人了,王怡真见过她抄经,是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肖婉儿身边的人,用的都是这种字体。至于静心老尼的字,那就没什么字体可言了,反正除了进项,出项都是给佛像们塑金身,因此帐本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数字,也幸亏之前王怡真当机立断将老尼赶回庵里了,这帐要对起来,真得三天。

一整个帐本,看起来完全同肖婉儿、惠心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

王怡真一咬牙,从头上抽出簪刀来,慢慢的将这帐本的封皮切割了开来,里面一点一点的透出了被封皮包裹起来的物件。

王怡真看着这物件,忍不住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进宫了。

……………………………………………………………………………………………………………………

王怡真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启圣帝的微笑。

“找到了啊……”启圣帝笑着说道:“老伙计,我们可有年头未见了啊。”启圣帝竟然向王怡真手上的纸片打着招呼。

那笑容中盛满了怀念,如果对方可以不要在笑的时候眼中含泪的话……王怡真觉得她的心还不至于跳的这么快。有点吓人啊爹。

一代帝王这么两眼失神的看着远方,一边微笑一边哭,还是很可怕的啊好不好?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开吧。”启圣帝对王怡真,让王怡真将这东西打开。

“……”王怡真本来一肚子的话想说想问,还有点想解释,结果被启圣帝这么一说,也只能先开为敬了,毕竟就算要解释,也还是得先开了再说嘛。

总之,早知道是这种宝物,她宁可没有,平白的劳动着她查了快大半年,结果就……

从帐本中启出来的……即不是什么修仙类的法宝,也不是什么有意识的宝器。

当然啦,贵重说起来也是挺贵重的,至少前世的时候,王怡真是没钱买这种高档品的。

一个可以卷折的微型电脑健盘。

王怡真前世也见到过类似的,但那会就算是超薄,也薄不到这种纸一样的程度,最多就是可以随意卷着走,存放方便,她就暂时不问这玩意怎么充电了……说不定在她不知道的世界和时代,开发出了太阳能款了呢,总之,有了键盘,别的都好说了,按屏幕功能键的话,就可以在一面白墙上投影出电脑开机画面来,只不过……也仅止步于此了。

王怡真按着启圣帝的要求打开了电脑,在密码对话框那里却停住了。

这开机画面是需要密码的,王怡真不知道密码,就进不去。

“开吧。”启圣帝说道。催着王怡真进一步进入到电脑系统中。

636 library

圣上,真对不住,我……我看来并不是肖夫人的女儿,我无法用这宝物。”王怡真摇着头说道。那帐本中,封皮里真的是装着宝物,可是这开机的密码,人家没写啊,王怡真现在有点明白认主这事了,是不是谁能猜出密码来,谁就是这宝物的圣主……这活可千万别找她,她一个体育生,前世玩密室逃脱都是暴力开门的,她虽然自认脑洞还算大,但那是妄想系的,她的知识水平可真的不足以支撑她平空解密。

在王怡真一直不停的打扰中,启圣帝也终于回神了,摇了摇头。提起笔来,用御案上批奏折的朱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示意王怡真来拿。

因着在王怡真求见之前,是说过此事事关重大的,启圣帝便将身边的太监也都遗了出去,因此这殿中如今做什么活都得王怡真自己动手了。

王怡真便上前将启圣帝写得纸取到了手里,一看……

好家伙,大写的英语文加特殊符号带数字带跟了个小写字母,这是密码吧?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启圣帝这位古人写起英文来还挺规整的,这是,这十几年来只怕是练了无数次啊……

王怡真拿着这疑似密码的纸条,多看了两眼,启圣帝便说道:“开吧。”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按着键盘输了一遍,果然这画面就进去了,眼看着熟悉的电脑系统再次展现在眼前,王怡真是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没去点那个在线微信系统,自己死了十多年,也不知道……亲月都如何了,不对唉,这微信上不了网吧,就算上得了……那点进去是不是肖婉儿的帐号啊?若是自己想换帐号登录自己的号,还得要密码吧?问题是就算是前世她也没记清过自己的密码啊,要登录微信都是手机验证,但她……如今可到哪里去找一部手机啊……

王怡真这思路,一下子又跑得有点远,直到启圣帝再说道:“开吧。”

还开?这又得开什么?

王怡真一边想着,一边再也没忍住,最终还是先点开了电脑版微信的图标,果不其然,打开就是404的错误页面,连个登录框都没有,她刚才白想了这么多,王怡真感叹了几秒钟,关掉了微信,然后又将电脑投屏里有的图标,都一一点开。其实也不多,除了空白一片的“我的电脑”,404的网页之外,这投屏上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图标,大部分都是无法使用的,但唯独有一项……

这图标的名字叫做“library”。

竟然还是个英文……

光只这一点,王怡真就对它极为排斥,做为一个体育生,王怡真一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只有四肢发达的人,她的头脑,也还可以的,至少各科的成绩还算过得去,但这“各科”,很遗憾,并不包括英文。

只是这所有的图标都打不开,王怡真也没道理因为人家“library”是英文就放弃了它,因为这一项,点开了,却没有想到,也只有它能开。

这图标竟然是可以点开的,而且是有页面的,她就不问这年头要怎么联网啊,关键在于这个“library”不光名字是英文,它整个页面也……全是英文。

问题在于她真的英语无能啊……

王怡真震惊的看着页面,整个人都快哭了好吧。

这不光只是因为她看不懂,更是因为……这电脑屏是投影啊,她现在看到的一切,打在墙上,启圣帝也能看到,看着王怡真停在了英文的页面上不动探,启圣帝明显的露出了认可和满意的笑容,那老父亲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自己年轻时的破碎的梦想由孩子实现了一般的骄傲。

启圣帝点头,继续说道:“开吧。”

这一次可真的是……

对面坐的要不是皇帝,她真的会说一句“开毛线啊?”叫她开哪?这满屏英文你看得懂,你行你来开啊……

不过她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而且……她毕竟也是用过电脑的人,她好像……不是知道该开哪里的……

这“library”的图标点开了之后,一整张页面上全是英文,但是被分成了很多的栏,每一个栏都用不同的颜色标注,而每一栏中则有数量相等的英文句子,幸好数字是共通的,每一栏中的英文句子,都是10个。王怡真看不懂英文,但她至少……能看懂英文字前后,还有一个“”的标志,她猜……她打开的这个……是不是一个英文的网文网站啊?那一栏栏的是网文类别?每栏的10行字是网文的名字……这样?

这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但问题是熟悉有屁用?

她以前追剧追文追明星,可是无论追什么,范围都不出国啊。更别提国外的网文了,她就算是看《哈利波特》看的都是中文版……

她这是想的什么啊……

肖婉儿抄写的书里,可没有一本是英文,而且也没有啊。别的不说,给章太医的《本草纲目》可是她翻看过的,里面又图又字,好几种药食同源的美味食材,她也是认识的。

她实在是追文追多了,像这样的排列,除了网文主页,还有一种主页是这样的排列法,就是图书馆。

“library”什么的……该不会是图书馆的意思吧?

这可真是英文到用时方恨少,这莫非是个双语图书馆?

那么不管是网文主面还是图书馆主面,两者大面上的一点也是相通的……

王怡真没花什么时间,就从页面的最上面的中心处,找到了一个空格的长条,长条后面跟着的“放大镜”的搜索标志,让她怀念的泪水都在眼眶里翻滚了。

真的是个搜索框。

637 开

传说这宝物是旧魏皇室所有,只有直系继承人可用,如今想来她倒知道是为什么了,这密码设的太有水平了,达到14位了,英文字母大小写加数字加特殊符号都有,已经设置到密码最高等级了啊……不知道密码的人可真的是无从猜起。

但旧魏传说它可窥视天道、世人也都说肖婉儿能知这世间一切的知识,也就是说……这个在线图书馆至少有一项功能可用,就是搜索出来的书,可以观看,启圣帝叫王怡真“开”,是说开这图书室吗?

王怡真用手指划着,点到搜索框上,突然在想自己可该怎么打字啊?毕竟是十多年没有用过电脑了,拼音?五笔?王怡真实分艰难的试了试,她竟然还记得五笔的打法,可真不容易。

于是……王怡真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状态都回来了,当场就输入了《本草纲目》。当时在清理肖婉儿的书时,她手边正好拿到了这一本,又因为当时需要章太医帮着李兰兰验药,也是想结个善缘,觉得这本书很适合送给章太医,因此她就拿着多翻了两页,肖婉儿那些书中,大部分的书都只有个开门,只有寥寥几部书,内容算是多的,其中《本草纲目》的内容最后是一幅画,王怡真对它,印象最深。

果然打开了《本草纲目》后,图书页直接停在了曾经看到过的那幅画上,书的阅览进度,已经显示到了3%,就是说……只要别被主页的英文吓着了,能打开内页,就完全可以看懂啊,天晓得她多少年没看过简体字了,感动。

王怡真心在抖,手也在抖,她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杀人都没这么激动过。

她没有想到这图书馆竟然是真的可以打开的。

这也说得通了,旧魏的皇室称之为山河设计图——这可是图书馆啊,果然是可装万物。也同样说明了为什么肖婉儿被称为通晓世间一切的知识,她就算不懂,也能抄到最专业的文章,想来肖婉儿所有抄写过的书,也都是她曾经看过的。

王怡真这会儿,前世的感觉已经完全回来了,想也没想就后退,离开了《本草纲目》,哪怕是回到了英文页,她也不怕了,毕竟不论中英文,使用起来图标按钮都是一样的。大不了她就再搜索进入。

但她既然已经进入了一本书,心里那股好奇心驱使着,她便也想看看其它的书,何况这既然是个在线的图书馆,还记录有阅读进度的功能,那么……一个在线图书馆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也有的吧。

果然王怡真很快的就在在线图书馆的左上页,找到了她所想的那个功能——收藏夹。

王怡真想看看肖婉儿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一点进去,满篇的熟悉的名字,不但有收藏功能,还有分类,像是之前高价卖给了贵女们的各种类奇奇怪怪的学习书籍,也都在里面,果然那些书都是肖婉儿在这图书馆中能找到的书。而且……王怡真试了试,只要是被肖婉儿收藏过的书,每一本都可以翻开,全是简体汉字,阅读一点不困难,就连这点开书籍的速度……若是按网速做一个区分,这绝对能达到5G的水平啊……

习惯了这电脑屏里满篇的“404”,如今这“library”竟然是可以使用的,她已经震惊到无法说话了,这是什么原理?旧魏建国也有几百年了吗?电脑到现在还能开,是太阳能充电?网络竟然也可以用?这是宇宙互联网吗?还是说位面内网?

不不不……这些再不科学,也都不重要,人家称之为宝物,总得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才对,她现在该震惊的是,肖婉儿的宝物她找到了,而且……她也能用……这这这……这说明了她直的是肖婉儿的女儿?

可是她能用电脑,同样跟肖婉儿也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连密码都是人家启圣帝给的,看启圣帝写英文的那程度,他连密码都有,那应该也同样会用吧?这样……宝物什么的,不用她也可以吧?

要不然,就这么将纸页献给启圣帝?她功成身退?

王怡真愣愣的看着启圣帝,发现了启圣帝同样也看着她。

王怡真看了看打开的《本草纲目》,又看了看启圣帝,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学电视里跪下大喊一句“恭喜圣上”的时候,启圣帝继续说道:“开。”

还开?她这不是开了吗?书翻开了之后还要开什么?

王怡真愣了两秒,突然便明白了过来,这在线的书是可以翻开了,若要再翻开,自然就是后面的书页了。

她当初找肖婉儿的遗物,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些残书,所有的书,都是只抄有前面几页或十几页,没有后面的内容。

她便一心的佩服肖婉儿,为了藏真正的书,做了这一堆的假书,近千本呢,这是什么工程量?一个普通人手写完这些都可能累到病,更何况肖婉儿本身就身子不好。都说肖婉儿的遗物是宝,她那时候便一心认定了肖婉儿做了一批假书,藏了真书,这些人找的,是这些认录了超前知识的真书。可是之后一步一步的解开,肖婉儿的宝物是这张可折可卷的纸质的投屏电脑,那就有一项不成立了。

肖婉儿的真书去了哪里?

其实大家抢宝物,为的最终也还是这宝物中无尽的知识,既然宝物要抢,那么已经写出来的近千本书,也该来抢才对。但实际上,除了王怡真刚入京的时候,碰到的杨显忠曾认真找过书之外,其实的局中人,并没有人表现出对书的热情。

而普通的人,甚至得到的是肖婉儿的残本,都觉得荣幸,因为肖婉儿以前,都是一页一页的赠的,她写过的全本的书,至今知道的也只有两本,也就是说,肖婉儿并不常写整书。

638 阅读猜答案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这年头也没个打印机,一整本书全要手抄,如果不是爱好,而只是为了送人,那么抄一本书就已经是做苦劳力了,还要抄近千本……

千本书,全部手抄,不考虑心情,还得看时间,肖婉儿15岁成名,到20岁死亡……

王怡真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她之前怎么就认定了肖婉儿还有一车真书在世呢,很明显,肖婉儿的爱好是做画和读诗,大部分的时间在接见各路才子,点评书画,四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她手抄千本书……也就是说,之前所谓的那些假书,其实就是她抄写自图书馆的真迹了。

那么肖婉儿当初为什么将所有的书,都只抄了前面的几页?

王怡真头上冒了一颗冷汗。

既然是个在线图书馆,那么按着她前世的经验……

除非这图书馆是全部免费阅读,要不然……大部分收费的图书馆,都会有个功能……

叫“试阅”……

先给你免费看几页,看着不好不要钱,看着好了还想看,请付费。

王怡真想想自家后院成本上千的各种只写了几页的空本子,那头上冷汗就涮涮的,该不会,肖婉儿那坐拥天下一切知识的眼高于顶都是装的吧,其实里面全都是试阅的成果?

王怡真咬着牙,还是去点《本草纲目》,因这书的残书她翻看过一遍,因此很熟,之前点开了在线的书,显示的就是肖婉儿残本的最后一页,也就是说,肖婉儿只看到了此处,那么她不再往下看下来,要不然就是没有兴趣,要不然……就是试阅只到此处了。

为保险,王怡真先将手划到了“Last”点了一下,从已经打开的一页书页往回翻,是很正常的,都是可阅的状态,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划到了“Next”上,点了一下。结果这在线的图书馆,突然蹦出了一行字来。

王怡真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吓得背过了气去。

只见得对话框里几个大字蹦了出来。

“Pleasepayforaccess”后面还跟有小框,“NO”or“OK”。

王怡真差点吐出血来。

她没想到这在线图书馆,明明是全中文书籍,竟然还是个英文的操作页面,是了,刚刚想进下一页时,出现的也是“Next”,只不过这个单词一来她看得懂,二来翻下页的按钮都是在右边,她也没有在意,谁会想到提示页面竟然也是个英文的,更重要的是……她看不懂啊……她这英语水平,那就是个小学三四年级的材料,多余的这么多年早就还了老师,真正是人家说的,每个字母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倒也不是四个大字都不认识,就算是体育生,也是有考试的,该有的基础她都有,所以……其实“Please”“for”她也识的,但光认识个“请……为了……”有什么用?余下的两个才是重点,但她恰恰不认识重点。

请为了……什么而做什么?

照一般来想,若之前是试阅,现在就该是进入付费模式了,是指请为了阅读而付费,可是阅读不是“Read”吗?就不能用用她认识的单词吗?

王怡真左思右想的半天,然后按了“OK”,反正,这种提示框,也只能按“OK”,若按了“NO”,那一切都回复原状,她就算能打开这些书,也都是如同肖婉儿的残书一样,每个几页,最多几十页的试阅,没半点用处。

王怡真按下了“OK”,也算是没得选择,果然,提示框之外又出了一行大字。

“Thepriceisthreepercent,pleasepaywithyourlife.Doyouwanttobuyit?.”

好么,这回认识的字可多了,王怡真至少看懂了三个重点,第一句她看懂了“Three”,也就是数字3,可能是这本书的售价,但是3什么?又是看不懂的英文。它也不标个符号,反正不是“yuan”的话,就不是人民币,这是按哪国货币结算啊?但既然是全英文操作,是指3美金?可是读着又不觉得像。

第二句她看懂了“yourlife”,这词王怡真是真的熟了,她前世老嫁不出去,没事就给人家做伴娘,各种婚礼经历过了,各种场景经历的也多,这词发誓言时最常见,什么“未来的人生、有你相倍”,“从此我的生活多了一个你”之类的,类似于“在今后的你的人生中、生命中什么什么的。”

第三个厉害了,她竟然一整句全看懂了,“Doyouwanttobuyit?”就是“你要不要买啊?”

那合起来就是:这玩意值3,在未来一直可用,是否买它?

果然还是要收费啊,但是这“3”是个什么?要是人民币,那做为电子书来说,《本草纲目》的价值就3元,那也有点太便宜了,就算是换成了美金欧元都不贵嘛,这可是中国古代集大成的药科圣典,就这价格,王怡真表示不服,但问题在于,她就算想买,怎么付钱啊……前世的银行卡还能用吗?就算能用,她也不记得卡号密码了啊……不过这倒都不是问题,反正按了“OK”之后,这页面总得给她个付费方式吧。

王怡真看着旁边的那个“NO”or“OK”,真的很受诱惑啊,只要点下去,就是大把的银钱,只要动动手抄写一下,肖婉儿那无所不知的才女的名头,就是她的。

王怡真看着那个“OK”,想按,可是就是怎么都按不下去。

平日里就还算灵光的第六感,这个时候疯了一样的给她下冷汗啊。

639 想错了

所以……

肖婉儿为什么没钱的时候不卖书,非得卖画呢?

自然也是因为她画得好,可是别的人有几个是来求画的呢?人人都求书,也不用她沤心呖血的写,只要随手抄抄就有了啊。异地而处,王怡真觉得,她若是有这样的宝物,她不想做才女,她想做财女,动动手抄书,就能日进斗金。那么肖婉儿为什么不肯抄书呢?

她只要肯抄书,就能够拥有这世间一切的知识,启圣帝这样的帝王,都要捧着她,李皇后一国皇后之尊,都得避让着她。反倒她若是不肯抄书,所有的人依然还要盯着她,押着她、逼着她,到了连女儿都不得不远送的地步,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肯多抄几本书,总该是有什么理由吧?

王怡真想要去点那个“OK”,还是那个理论,不点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开始,若是拒绝了,页面消失,那找到了宝物,同没有找到也没什么差别了,她拥有的永远是那几百本的残书,而那些东西很明显,并没有价值。

甚至王怡真能感觉到,只要点了,就能解开很多的题,能明白一切。

可是……

她就是按不下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潜意识里的就是有一种危机感,让她觉得不能按。

那种感觉挺奇怪的,王怡真莫名其妙就想起来,这一世混江湖,杀的第一个人。

当时她们是黑吃黑,也算是偷袭了,因此也没有什么来将通名的惯例,其实当时傅卫东是让她在后面掠阵的,却没想到有人从包围圈里漏了出来,对方看她是小孩子,大约以为是蓉蓉那样的望风放哨的探子,想要凑过来顺手砍了她报仇。对方人高马大,王怡真那时候也确实矮,大刀挥过来时那种耳边生风的感受,确实有点可怕,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尊严的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地堂刀,就把那人砍翻了,又一刀插在心窝里,才算是安全了。

说起来月黑风高的,她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像是现在,她就是觉得按下这个“OK”键会有危险,但却不知道这危险会来自于何处。

王怡真愣愣的看着墙,突然耳边又传来启圣帝的声音:“怎么?不开了吗?可是看不懂了?”

这声音十分温柔……

但很明显,带着几分的试探,就像刚才启圣帝问她为什么不开电脑一样。当时王怡真说打不开,启圣帝就给了密码,此时……她若说看不懂,启圣帝难道还能交她不成?

王怡真登时就打了个冷战。

这危险,不会是来自于启圣帝吧?

如果她打开了这“OK”,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启圣帝会杀人夺宝?

这就有点不太对了,当初肖婉儿该是将这件宝物献上给启圣帝的,甚至连密码都有,但是启圣帝是退回了她的,启圣帝该并不想得到这件宝物,可是他又确实一直派人监视着肖婉儿所有旧日的心腹,所以这大爷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她可以给啊。,

又或者这宝物曾听闻,会认主,只能有一个人使用,启圣帝莫非是无法让宝物认物,因此才想要她来“开开开开开……”然后软禁她?但这也真的是很说不过去的,肖婉儿曾经是这宝物的主人,也曾认为启圣帝是适合的君主,启圣帝也不曾将肖婉儿软禁起来啊,孩子都生了,还一样任着肖婉儿在宫外又是嫁人又是假孕的,这也太自由了吧。

王怡真觉得不是,这危险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启圣帝,启圣帝她见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一向感觉这位长辈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这危险的感觉,还是来自于宝物本身。

只不过刚刚时,她只觉得这宝物有危险,如今启圣帝开了口,王怡真才反应了过来,很明显,启圣帝知道这宝物危险在何处……他却不告诉她。

之前王怡真打不开这电脑,启圣帝连密码都给了她,可是如今到了支付的这一步,启圣帝就不肯说了。

怪不得启圣帝从来不怀疑王怡真的真假,因为……这宝物进入到了支付这一步,是真的有了危险,若是假的,只怕就倒在了这一步上……

问题在于,现在启圣帝现在问的不是“为什么不开?”,而是“是否看懂?”,也就是说,启圣帝知道打开会有危险,但他不能确实王怡真不开是因为哪样?是看不懂,不知道怎么开?还是说看懂了,不想开?

王怡真觉得都不太对。

若说是看不懂,但刚刚同样的选项,王怡真已经做过了,前面“OK”按的那么顺,就算看不懂,那王怡真也开了啊……

若说是看得懂,但是这句话里也没有哪里提示有什么危险啊,看懂的话,也没道理不开啊。至少先不管怎么付钱,不该停在这一步。

因此对于启圣帝“是否看懂”的问话,王怡真该说“是”啊还是“不是”啊?

若她说否,她看得懂,那就解释不了她为什么不再继续开。

若她说是,她看不懂,那万一启圣帝好心告诉她直接开“OK”她可怎么办啊?

其实现在的问题还是这“OK”键按下去会有什么危险……又或者说她到底按不按。

王怡真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启圣帝却笑了。

“怡真啊……好孩子。”启圣帝点头,说道:“你是看懂了啊……我早知道你是真的怡真。”

“我……”这不对啊,她都不知道开机密码,他怎么就知道她是真的了……

但问题在于,启圣帝的表情,真的很高兴,很满意,他笑的这么高兴开心,王怡真这是真的第一次见。

“怡真……你不点开,是对的。”启圣帝说道。

……竟然是对的吗?也就是说,停在这一步是对了?王怡真不太懂,正常来说,她该烦恼的难道不是同意付款之后,没法绑定银行卡吗?

“但你想错了……”启圣帝说道。

“我……我想错了?”她想什么了?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640 孰重?

你想错了。”启圣帝点头道:“孩子,你且说,若是想要国家昌盛、百姓安稳、王朝万年、永世盛世,最缺的是什么?”

“……”这如同公司面试一般的问题……王怡真想都没想就答道:“人才?”

启圣帝极为欣慰的点头……

王怡真松了一口气,她竟然答对了。

21世纪这么发达,都缺人才呢。

“那你可知如何造就人才?”启圣帝又问道。

……这感觉不是公司面试,已经是就职面试了吧?王怡真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若答的好,难道启圣帝是相中了她来做这个皇位的吗?虽然她倒是早也知道,启圣帝这个人,一向很认可女性的能力,但皇太女什么的,她也没想过啊。

没想过是没想过,但启圣帝这么严肃的问,王怡真也只能严肃的想了想,又答道:“教育?”

启圣帝再次点头,这一次的笑容不但怀念,还十分的欣慰了……

“不错,正是教育。”启圣帝点头道:“你来说说看,为什么教育十分的重要?”

继“开开开”之后,又改成了“说说说”……还真的是面试啊……帝王亲自面试,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殿试才有的待遇啊,她要是全通关,可以自称状元吗?

王怡真这个人,平时自认为也算是能说会道,但是这么正而八经的答辩可真是没有过,因此只能硬着头发,搜寻自己记忆中比较正经的词汇,磕巴说道:“因为……因为时代的发展需要人才,人才的兴起首重教育,只有将全民素质都提高了,才能在各方面加强基础建设……这样?”实在底气不足,要是叫她策划一场黑吃黑的路线和人员分配,还简单点。

结果就这么官面的一句话,也不知道点燃了启圣帝哪个点了,启圣帝当场一拍桌子,高声道:“说得好。时代的发展需要人才,人才的兴起首重教育。”

这……这就说得好了?

王怡真只是前世听的多了。到处都说需要人才,微信圈里成天是什么成功人士又说了怎么教育孩子,在21世纪各种文化都发达的情况下,人们对于创新的需要、对更新换代的渴望都能将人逼疯,连当个幼儿园老师,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光会语文数学不够,一个老师还得会音乐、表演、舞蹈、熟知物理化学原理、哲学历史过关,最好是能双语教学。

王怡真学东西也算还好,各科成绩都过关,最后都还在英语一关上被卡,没法在双语幼儿园执教、公立也没资格进,只能进个普通私立的幼儿园了,她那会是真的想知道上榜的都是些什么人。

更何况这个年代科技、文化、医药各类知识都不全面,想国富民强,人才肯定是第一位,而同样的,不只是那法受到教育的人,已经成才的人才本身也对教育极度的渴望,肖婉儿随便从图书馆里抄写些诗词药方都能被奉为经典,可见得这个时代依然还是知识匮乏,而人们越是追捧她,就说明了人们自己也明白现在已知的知识有所不足,想要追求完美和完善。

这该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王怡真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多好,但很明显,这翻说词,启圣帝极为喜欢。

“好孩子,好孩子。”启圣帝满意的连连点头,说道:“那对你来说,知识是比一切都重要的,是不是?”

“是……吧?”知识确实很重要啊。王怡真点了点头。

“当初你的母亲是个女子,外人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她比谁都有才,可见得具有知识,比性别更重要,有知识的人,即使是女性,也该尊重。”启圣帝说道。

王怡真点头,这真的很合理。肖婉儿之才,或者大部分是抄来的,但是她画艺绝世是真的,王怡真自己一个体育生,不敢说自己骨骼清奇,但是在武道一途的学习上,也比得过傅卫东身边大多数的男子,她自然是认同的,知识的具有同性别无关,只要有机会得到教育,女性的成就不会亚于男性。

“密卫之事,你也该已经知道了吧?我身边的有很多人,都是出身低贱,但他们的天赋能力、学习能力都比出身高贵的人要强得多,一个宦官出身的不全人,只要努力学习知识,会比那些出身太医世家的子弟,来得更具有医药知识,这一点,也就说明了,知识比地位更重要,只要有足够的教育,知识并不会被固定在阶层中。”

是这样,王怡真不停的点头。

都说是高手在民间,其实民间很多的人能力并不输于那些世家之人,只是一直以来,知识被垄断在世家手中,比如说……当初杨显忠的爹出身寒门,其能力并不输于任何人,但若不是得肖婉儿赠书,从书中汲取经验,那么在认知和实践一行中,就极可能败给杨家。

更何况王怡真本身就是出身贫民,身边还有像蓉蓉这样天生的哨探斥候的人才,因此她当然认同,只有得到教育,具有知识,贫民阶层的成就不会亚于贵族。

启圣帝看着王怡真连连点头,更高兴了,说道:“有些人毕生追求更卓越的知识,却因为自身所限,并不得凭一已之力探寻到真正的道,以致于抱憾而死,同样的死,如果是能够为知识而死,也死而无憾,因此,知识比性命更重要,对不对?”

这个就……知识会比人命更重要吗?

王怡真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像是对的。”不是常有人说吗?朝闻道,夕死可矣。虽然这话似乎也有不同的解读,但说起来,大部分的人都认可,知识是这世上最难突破的,有些人终身追求真相甚至真理,外国那种为了寻求真理,上断头台的也有得是啊,还有人在断头台上要人家刽子手帮着做记录的,人若是追求知识到了这种疯魔的地步,那自然知识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启圣帝看着王怡真点头,这一次是真正的开怀大笑了起来。

“好,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脉,我便知道,我终归还是等回了你。”

王怡真还是第一次看到启圣帝笑,这位帝王的不拘言笑不是严肃,完全就是面瘫,原来他也会笑啊。

一瞬间,王怡真有点明白了,她可能是真的错了……

641 谢赏

Thepriceisthreepercent,pleasepaywithyourlife.Doyouwanttobuyit?.”

电脑屏上的对话框,还停留在这一句上。王怡真曾想过按那个OK键,但一直没有按下去。

王怡真本来觉得,这一句话只是一个中途,就算她点了OK,那正常也该出下一个对话框,让她绑定个银行卡啊什么的,至少……也该有个刷脸支付吧,要不然,旧魏这宝物,为什么传了这么多年,代代易主。

但现在她想来,她是错了的。

前一句话没什么问题,要支付的价格是某种“3”,可能是某类货币3元,也可能是某种物品三个,或者是某种程度3%。

后一句也同样没什么问题,对方问要不要购买。

问题在就于中间一句。

王怡真看不懂那个“pay”是什么意思,所以按后面的内容猜测,应该是“请……yourlife”

比较常见的用法,是结婚的时候发誓:

Loveherwithyourlife——用你的一生来爱她

又或者各种鸡汤类的。

Enrichyourlife——丰富你的生活

因此王怡真一直想着,这句的意思是在未来的生活中如何如何。

但这句话却让她下不了手去按,一直未知的恐惧始终包围着她,并不强烈,但让人觉得危险。

一直到了启圣帝说,知识比生命更重要,王怡真才想明白了,之前的这一句话,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危险。

她记忆中那点稀少的、数量可怜的、还没有还给英语老师的单词终于派上了一点点小用处。

在汉语中,有多音多义的字,在英语中,也有。

life,多用于生活、人生、但也同样是指生命。

而那个她其实完全看不懂的“pay”,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个词,她熟,因为之前的提示框已经出现过一次了。

第一个出现的对话框是“Pleasepayforaccess”,王怡真当时推断它的意思是指“是否需要购买”才点了OK的,而进入第二个对话框的时候,证明了她的推断没有错,也就是说,“pay”“access”两个词中,至少有一个是指付费、支付的意思,“access”又是在“for”后面,那就是说,请为了“access”而支付是最接近的,“pay”的意思是支付。

重新回到第二次对话框中间的那句话。

pleasepaywithyourlife。

即是说,人家的意思,不是指,今后在你的生活中长期可用,它是在说:请用你的生命来支付。

王怡真若是当时按了,那么大概率并不会再出现什么绑定银行卡一类的手续了。

这诡异的电脑绑定的是使用者的性命,王怡真若是按了下去,便直接是用生命来支付的了。

她到现在也还是看不懂“threepercent”,到底是3个什么东西,但想来,一个存在了几百年,可藏一切知识的图书馆,即不明白充电模式,也不知道联网方式,但它就是那么神奇的一直可用,那么在支付环节上直接扣生命点数什么的,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让人吃惊啊。

这可……

王怡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可真的是“一知半解吃大亏”啊,要不是她简单的头脑直接从潜意识中读到了危险,以她平常的好奇心,只怕就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她头脑没那么简单,当初学英语再努力点,好像也就不会有这种看懂最初级提示的风险了……

原来她真的停对了地方,她的犹豫在启圣帝看来,是因为读懂了内容,知道会被扣掉的是生命,因此才相信了她是真货,否则,她若是就那样按下去“OK”,被扣了生命,那启圣帝也是无所谓的。

怪不怪……怪不得肖婉儿抄来抄去,全是一堆的试阅内容,怪不得她那么大方的将这宝物就献出,而启圣帝又给她退了回去,是因为这宝物,越是看得懂的人,越不会去用它,谁也不想为着别人的知识,将自己的命扣光了啊。

当然,这一切,说起来也只是王怡真的脑洞。

王怡真在想,是不是她想的有点多,也许“pleasepaywithyourlife”并不是这么个意思,而启圣帝也没有打算看她寻死而不管的道理……

不过,很快的,便有人来替她验这是不是脑洞了。

启圣帝拍了拍手,之前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有动静,却不知道从哪里,又走进来了七八个小太监。

这些小太监一个个20多岁的年纪,长的人高马大,龙精虎猛,满面头晕,那是看着就健康,这一队带进来,若不是那身衣服,确实是下等的宫奴,这群人看着完全不像是服侍人的太监,倒像是哪里的蓝球队进场,朝气蓬勃的。

带头的,正是启圣帝身边那个姓吴的高手太监。

对方先同启圣帝行了礼,再向王怡真行礼,然后也不说话,拱着手站成了一排。

王怡真的眼神朝那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扫了两眼,眼神一不小心停到一个年轻太监的身上,主要还是这孩子有点小帅,就多看了几眼,结果这小太监精神一振,躬着身子微步向前,却是直接来到王怡真身前,王怡真还来不及的说话,他便将手按到了那个“OK”键上,然后点了下去,看着熟练的程度,只怕是日常里就有这样的练习,按了下来,这年轻太监还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有着几分兴奋,感觉像是完成了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一般,那旁边的一群太监,都也一脸实名羡慕。

这年轻太监按着完了按钮,便马上跪下,对王怡真说道:“奴才多谢夫人的赏。”

王怡真:“……”

642 脑洞成真

她赏了什么了?死掉的机会?但这年轻太监并没有死。

开口解释的是姓吴的大太监,对方笑嘛咪的说道:“这几个孩子都是因战乱家贫,自小被卖为奴仆,收进了宫的,他们的家中都有家人,若是献国夫人选中了谁,那孩子完成了任务,家人便能得到一笔银子和一个出身,若家中子侄有出息,莫说乡绅,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那可是别人几世修不来的福份。”

果然,这一群太监们眼光里看着王怡真发绿光,只是这话里未说的意思,这些人被选了出来,又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便是一生也不可能离宫了,他们的命运就是给王怡真替死,但这却是别人争都争不到的好处,这青年太监跪了在她面前,头顶对着王怡真,王怡真便眼睁睁看着他两鬓的黑发,渐渐变了颜色,没一会儿,就成了灰丝,等这年轻太监再抬头,突然除了那几缕头发的颜色,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眼瞅着就不如刚才朝气蓬勃了,似乎一下子从20岁的年纪,平白的成长了几岁。

王怡真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是这太监的行动太打眼,她便眼神一直在他身上,如今才注意到提示语又有变化。

新出现的是一句“thankyouforyourpatronage”,然后操作页面就消失了,图书馆一下子回到了首页。

……这是谢谢惠顾的意思吧?

是真的,她的脑洞竟然没有错,这一单交易已经完成了,该付的代价,在使用者按下了“ok”键时就已经完成,这个青年没有死,但他一定已经付出了数值为“3”的某样东西,也许是三年的寿命,也许是3%的健康度或衰老度,甚至可以是透支了体内的三个器官?

这个……王怡真差点没忍住四处打量,她现在突然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头发,之前这一本《本草纲目》,有过两次确认,她可是操作过其中一次的,吧?

面对着王怡真的呆愣,启圣帝满意的点头,说道:“你和你母亲一样,是心怀黎民的人,她当年也曾说过,对天下百姓,最重要的便是这一部《本草纲目》,有了正确的医典,人民身体康健,才能安居乐业。只可惜了……她到死,都没能将这一部医典抄完,我却始终记得她的遗愿,早就为了今天,准备下了这些人,你且再开出新篇来,今日便将这部医典,揭出全篇吧。”

全篇……

王怡真才想起来,这部《本草纲目》,确实是有很多卷的。

说来谁家的试阅也不会一下子给出5%-10%的内容来,《本草纲目》这一卷,比起试阅的内容确实有点多,也就是说,这是肖婉儿自己已经用寿命或健康,开过一二卷了,只是这一部书太长,一下子开不完?

若是这样一卷一卷的开过,那么这年青人“3”啊“3”啊的减下去,会不会就死在当场了?

王怡真没有再动,吴太监却挥了挥手,那年青太监从地上起来,退到了一边,余下的年青太监们便按着顺序,躬身等在王怡真面前。很明显,启圣帝也没打算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羊毛,王怡真只要调出了后面的提示页来,这些人自然是排队上前的,每个人只要付出一点代价,便可以换来未来无尽的好处,这是十分划算的。

王怡真点了点头。

别说,其实启圣帝这招还真的不错。

肖婉儿说的也对,《本草纲目》是医圣集大成的作品,他改错前人的错漏、改良前人的药方,又新增了不少的内容,若是说对于国家有利,这本书确实有资格第一本被写出来,于国于民,都有千秋万代之利,若是用这些人几年寿命来换,将代价分散在每个人的身上,是很合算的。

王怡真看启圣帝想要的,也是这《本草纲目》便就又在搜索框中打上了这四个字,只不过这一次打完,她就又是一愣。

她现在明白了,启圣帝为什么要一直等她。

肖婉儿这宝物,该如何使用,会付出什么价代,想来启圣帝是都明白的,他甚至还有密码,可见得肖婉儿当年献宝的时候,都是有一一向他说明的,但是……

王怡真有的问题,启圣帝同样也有,那就是……他也看不懂英文,别看英文的密码写的挺溜,但其实启圣帝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吧,他怕是连“for”“your”这些简单单词都看不懂,自然不知道该查找哪里,不过这搜索点击的流程,看得多了也就会了,也就怪不得肖婉儿要在自己的小书房里使用这宝物,谁都不让进了。

但同样的,启圣帝是曾受过宝物的人,这搜索的流程他或者也该知道,但还有一项他却不可能会。

那就是打字了。

王怡真从前世开始,她打字就是用的是五笔,说来惭愧,她是因为拼音没学好,因此才练的打字,对她来说汉字做为图形学起来要比字母类更简单些,她只会五笔打字,因此想打字时,便自然的这么打出来了,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她都没有注意到,五笔这种打字,对于没有学过的人来说,应该是非常难吧,至少将各种字形做区分,还要按顺序对应到键盘字母上,很难让没有接触过的人,用脑洞来完成。

刚刚的付款页面,付完费之后便回到了主页面,若是已经购买的,倒还可以在收藏夹里找,当然,这还得保证启圣帝能看懂英文,又或者至少看过肖婉儿操作,若是没有购买的,想要新找或者查询,那不会打字,可就什么都找不给到了。

而除了打字之外,什么人想找什么书,至少还得知道名字,要不然这边的人就算是会了打字,想打医学类的书,也只会搜索《药典》什么的,《本草纲目》也好《包公案》也好,不曾存在过的经典,就无法被浏览,若是这操作页面是中文,好歹还能看看分类,这全英文的页面,也真的是让人做蜡了,怪不得……

怪不得民间传说,旧魏皇室到了后期,是拿这在线图书馆,来当地图用的,韩家那边流传下来的左一幅右一幅都是画,因为她们或者还流传了一点操作和打字的方法,但是却没有办法查到想要的书名,因此只能拿着这电脑当地图用了。

643 可惜了……

启圣帝既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王怡真也就不说什么了,操作了十几次之后,将这批年青小太监轮了一个遍,这《本草纲目》便买全了一个整本。因着卷数太多,这十几个年轻人中,甚至有几个人操作了两次,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并没有人真的死,只是疲态明显罢了,终于开完了一整本书,吴公公便将这些人都带了走,于是殿中,又只余下了王怡真同启圣帝两个人了……

王怡真其实一直在悄悄注意启圣帝,启圣帝并没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操作,看来启圣帝确实曾知道操作方法,但书买全时,他整个人激动了起来,看来启圣帝倒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么关心百姓福祉,王怡真便顺水推舟将这电脑推到了他的面前。

“臣妇才疏学浅,好多的字都不识得,这医典又十分珍贵,抄写一事又十分繁琐,不如将此物留在宫中,由圣上找专人来抄写吧。”她会这么说,其实也是真心,想叫她宅在家里抄这种几十部,上百万字的书,还不如叫她死呢,何况这还是图文版,她画画那是真不行啊……

启圣帝点了点头,说道:“你我父女,何必这样客气呢,此时没有外臣,你难道不愿意叫我一声父皇?”

这宝献的……直接就献成父女了,这还是启圣帝第一次明确在话语中认可王怡真,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讲些“我知道你是真的”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王怡真立刻点头道:“父皇,都是怪我从小在乡野中长大,这宝物,我虽然用得了却看不懂,还需要父皇来主持大局。”

王怡真特意的点着,这宝物她不留,谁爱用谁用,可是若是谁想用,也还得她来开。

启圣帝多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那便是同意,将这宝物留下了。

王怡真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争储的事她可扔出去了。

却没有想到启圣帝突然又问道:“你觉得太子好?”

求放过……

王怡真这才想起了,她做为宝物之主,还有一项挑选贤主的功能呢。她是真不想同这些事扯在一起,要知道,这世上离了谁都能转,之前十多年没有宝物,启圣帝不是一样将这世道治理的不错吗?只是她既然已经站定了太子,这种时候肯定是要给太子背书的,别的不说,李兰兰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指望着太子呢。

王怡真忙点说道:“太子很好啊,其它的兄长们也都很好。楚王治文、晋王治武、韩王擅商、魏王擅工、齐王同燕王书画双绝,大家和平共处,一起辅助父皇才能长治久安嘛。”

启圣帝笑道:“你这孩子,倒不像你的母亲,更像我些,原来你是这么看他们兄弟关系的?你说的不错,诸王共辅,皇室一心,才能天下太平。”

“这也是父皇英明。”王怡真松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她这队,是站对了。

除了李兰兰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大项原因,就是因为太子实在太无能了。

人家说文治武功,但是太子文也不成,武也不成,同兄弟们一比,实在没什么用处,但是同样的道理,王怡真从以前就觉得,其它的亲王有些太过于能耐了。治国的,能力一流;统兵的,勇冠三军;经商的,富甲一方;每个人都能力都太出色,但又只在一个方面出色。若说是要争储,那其它诸王也不该只让楚王一个人在理政上大放异彩才对,而且每个人只专精一项,绝不涉及他人的领域,倒是相当的分工明确,相比而言,太子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除了会和稀泥、搞平衡、好人缘之外,竟然没有一项拿得出手。

但是……

就是这样,其它的几个人,明争暗斗之下,也从来没有人碰太子。王怡真以前还当是人家想着太子占窝呢,后来知道了密卫的存在,她才明白,几位皇子每个人都有专精,只怕就是启圣帝的安排吧。杜继是密卫,专职江湖上诸事,那到底是晋王发现了他,还是他找上了晋王,就很有疑问了。

密卫是启圣帝手上的人才,按规定,谁找到身边的密卫,密卫就认新主,那么同样的道理,也就是说,启圣帝在每个孩子身边,都派了密卫啊……而被找出来的密卫,就算是认了新主,难道就不需要再向旧主负责了吗?

也就是说,启圣帝派到孩子们身边的密卫,其实很可能都如同傅卫东一样,我即监视你、我也真心帮你。诸王们拿着启圣帝的人才专精一项,自然也明白自己受到监视,那么与其上窜下跳,还不如好好做好这一项,万一太子有什么万一,自己说不定还有补位的机会呢。

因此太子的存在就格外的显眼了,他没有任何一项专精,只有一个好人缘,做为下属臣子,有够失败,但是……作为帝王的补任,就足够了,他的能力不强,不会威胁到启圣帝现在的地位,同样一项继任为帝,他也不需要亲自去作任何一项事情,只要中正平和,给个大方向,自然有专精的人去完成,那么他的平和公正的性子还有和稀泥的好口碑,就足够安稳国家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太子就是启圣帝的首选,启圣帝自己这一代,兄弟相残到几乎没得剩下,于是他早早就将几个孩子给定了位,每一个都专精一个长项,但其它又变成了短处,唯独太子,虽然无长处,可是却是唯一在身份上、性子上能够压服众人,被所有人接受的。王怡真这宝物之主,既然已经渗和皇室这些事,那站队太子是最安全无错的了。

她的答案是对的,启圣帝也果然喜欢,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为了他们,也是操碎了心的,可惜了……”

“可惜?”王怡真吓得心里一跳……启圣帝这可惜什么,她刚明确的表明站队太子,这就可惜了?别这样啊?

644 小五何在?

可惜这些孩子,除了你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理解我的苦心。”启圣帝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小算盘,还背着我,在密卫中搞出了叛国贼军这种借尸还魂的愰子来……”

“父皇。”王怡真吓了一跳。“这叛国贼军是……”她一直以为,这叛国贼军,是哪个皇子搞出来对付太子的,她还在想该怎么查出背后的人来。怎么其实叛国贼军也是密卫中的一员吗?这是指……启圣帝早就心中有数了吗?

启圣帝点了点头:“根本没有什么叛国贼军,不过密卫中出了问题,也是真的。”

王怡真登时就明白了过来,一时间目瞪口呆。

按规定谁找到了密卫,密卫就认新主,在王怡真看来,也不过是密卫会帮着做事罢了,原本的监查还是对启圣帝负责。

说起来王怡真今天入宫,除了献宝,也是为了要向启圣帝汇报,她找到了原卫东,虽然说这位“师傅”从一开始就是启圣帝安排,但到底这么多年的相处,王怡真还是舍不得原卫东的,并且相信原卫东也当真能对自己有些师徒之情,因此王怡真绝不想将人拱手让给别人,因此先将主仆名份定下,也省得原卫东再被别的什么人找到。

然而到底密卫也是人,既然她相信原卫东看重她,那其它的密卫自然也可能对新主产生自己的想法。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只要新主能想办法策反了密卫,这样的不但启圣帝失去了耳目,无法得到正确的消息,对方甚至可以反向输出错误的信息,也因此,这叛国贼军背后到底是哪个皇子,启圣帝接到的信息是儿子们都一心为国,自然也就无法判定了。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找到并拉拢了密卫,使得对方借着皇室的情报渠道,不但组建了“叛国贼军”,甚至连密卫自身,都无法自查了?

这可真是牛人。而且也说得通了,为什么其它的人都不敢动王怡真,唯独叛国贼军背后的贵人敢动手,也就是说,一定不是太子,否则以王怡真之前的站队,还有同李兰兰的关系,得了宝物也一定会拱太子上位,那除了太子外,其它的皇子就都有可能了。

王怡真看着启圣帝,这位让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还抓不出罪魁祸首来,就不着急?

但启圣帝看来是真的不着急,反倒笑着问道:“你这孩子,也是心善,现在还有心想别人的苦处,其实你心里有很多事情想问吧?问吧……你是宝物这一代的主人,你若有什么要问的,我自然不瞒你。”

这话……

意思是其它的孩子来问什么事,启圣帝就会瞒着了……

人道天家无父子,不过看来启圣帝对没有争位可能的王怡真这个女儿,倒是有几分的真心,当然,王怡真还没忘刚才他默不作声等她按“OK”的事呢,这真心的前提,也得是王怡真对他有用才行。

如今王怡真已经证明了,对他有用,那么同样的,启圣帝为了让王怡真一直心甘情愿的能为他所用,他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王怡真心里想问的事,一堆一堆的,肖婉儿的事、李皇后的事、李如海的事,但她第一句问出的是:

“除我之外,另外三个孩子在哪里啊?真的已经能确认过,都不是吗?”

肖婉儿当年的局中,阴差阳错出现了四个孩子。

启圣帝既然一心认定了王怡真是真,那么也就是说,其它三个孩子都是假的啰?

傅卫东说过,密卫监查一切,至少有两个孩子的下落,启圣帝该是知道的。

其中一个,该是王仕连说过的那个孩子,王仕连记挂了他十多年,王怡真先问一句也是应当吧。

结果启圣帝摇头笑道:“不能说,不能说。”

王怡真内心吐了一口血,你是佛祖吗?两个人的下落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启圣帝继续说道:“他们的下落,你该能想到,也只能你自己去想。若要人说,就坏了规矩。”

王怡真在心里将规矩两个字念了几遍,便懂了。

后换的两个男孩子,一直在李家的监视之下,其中一个被李家藏了,而另一个,是被密卫在吾威之役中救了。

也就是说,至少后一个孩子,其身份一定同密卫相关,而前一个孩子……王怡真可还记得,当初启圣帝的密卫,还是李家帮着建起来的。李家的暗卫,本身就同启圣帝的密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孩子的下落,一定都是同密卫相关。

而密卫恰恰就有规矩,密卫的身份不能透露,找出来的人,便是新主。

这么说……

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她竟然都是认识的?

王怡真有些吃惊,只有她认识的人,启圣帝才会不肯说身份,因为若是她不认识,启圣帝便不该叫她自己去想。

但是她认识的人中……17岁的女孩子倒不少,靖安那一伙,都是这个年纪,17岁的男孩子却并没有啊……

王怡真还想再问,但想来再问也是无用,启圣帝让她自己去想,本来就是帮她了,她若想出了这个人来,那就相当于将一个密卫送了给她用。启圣帝对孩子们有多公平,王怡真在之前的宫宴也是见识过的,当即便又转了话题,再问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是真的病死?还是被人所害?”

启圣帝微愣了一下,摇头道:“你刚才不是都明白了?”

王怡真点了点头。

她刚才都明白了,虽然关键单词都看得一知半解,连猜带蒙的,但她的推断没有错,这个电脑的启用吞食人命,肖婉儿常年用它,自然身体有亏,但是……但是这电脑绝不会是肖婉儿的死因,只是启圣帝又不肯说,她也因为不能再问,否则再问下去,就拆穿了启圣帝骗她的事情……

人家刚说了不会骗她,她这边就无情拆穿,也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而重点是她是没这个资格不给一朝帝王面子的。

王怡真又想了想,再问道:“当初行健武馆中的姓吴行五的吴长??,父皇知道吗?”

启圣帝点了点头:“我听过他的名字,他曾在行健武馆中做镖师,只是后来吾威出事,他也一起死了,你怎么问他?”

王怡真暗叹了一口气,她也听不出来启圣帝这话是真是假,别人说话,她还能察言观色,启圣帝这个人,却是一向的面无表情的,说来今天她看见他几次微笑,已经算是心情很好的了,也难怪愿意同她说这么久时间的话。

只是启圣帝若说的是真,那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小五极可能还被李皇后留在宫内,若是为假,那启圣帝不肯说,王怡真同样问不出来。

说起来这次进宫,已经有了极大的收获,她不但解开了肖婉儿的宝物之谜,甚至这宝物她已经可以使用了……

只是她想要问的问题,启圣帝都避而不答,余下的,她也不敢问。

又说了几句闲话,王怡真便告退出宫了。

645 二房知道的事

李奕年还没有回来?”王怡真再次确认道。

“没有。”李兰兰摇了摇头“李如江不曾回府,李奕年也没有回来,太子妃那边已经派了人去找,奕城也去打听消息了,怎么?他有问题?你为什么一出宫就先问起了他?”

李奕年那边的问题,其实也不小。

李如江去提当年肖婉儿的旧日婢女,当然啦,他就算现在将那婢女提了来,王怡真做为新的宝物之主,她的身份也已经支援不了了,可是李如江一去不返,李奕年追着他去了,也没有回来,这事中透着诡异,王怡真会问也是应当。

但她找到了宝物,又刚从宫中出来,半句不提人在里面的经历,以及启圣帝的态度,竟然第一句就问起了李奕年,便让李兰兰觉得,李奕年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她们没有发现的?

“也不为什么?”王怡真说道“只是有点怀疑,他是当年失踪的两个孩子之一。”

李兰兰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

肖婉儿相关的事情,在启圣帝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有些事情,前后一串,并不难。

因此启圣帝说话时,她没有想清楚的事情,自然就会想得格外多些。

比如另外两个失踪的孩子在哪里?

当初肖婉儿同拒霜的两个孩子,相差不满一岁,虽然说三岁同四岁的孩子其实应该区别很大,一来两个孩子都少为人所见,二来孩子若是体弱,营养根不上也会显小,因此当时即使换了,过后外人见了也无法分辨,如今再找人,便该是17、18岁的年纪。

启圣帝暗示,那两个孩子皆在暗卫,而且王怡真还认识,但其实王怡真进京之后,认识的人也并不多。而且大多数的人,年龄也不相符,这么一来,年纪相仿又符合的人,就只有两个了……

李兰兰的前未婚夫纪凝安,18岁。

李兰兰的前堂兄李奕年,17岁。

纪凝安,王怡真并不会多做考虑,一来他是纪家独子,宁安伯府同肖婉儿也没什么旧情,两家还有些不睦。

但李奕年就可疑了。

一来,李奕年的年纪正合适,是17岁没有错。

二来,李奕年并不是独子,虽然是唯一嫡子,但李家二房其它的庶子,也有不少的。

三来,李皇后当初明明让二房承了爵,可是却又给大房李奕城定下了小公爷的身上,也就是说,李皇后从来没有打算让李奕年承爵过的。

之前二房各种作,打压李奕城,王怡真便觉得,这是二房想给李奕年抢世子爵位,庞夫人的行动,或者是想抢给李奕年,但二房的李如江呢?这位爷以前没有怎么出镜过,这一次却是出手就玩了个大的,照他的意思,他为了得回爵位,可以直接将李奕年给出族……也就是说,在李如江的心里,抢到了爵位并不一定要给李奕年的,反正他的儿子又不是只有一个。

一个父亲,为什么能轻轻松松的就将嫡子给弃了?王怡真觉得,李奕年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孩子。

“你以前注意过吗?”王怡真问李兰兰道“李奕年素描的功底相当的不错,你们家的人,可曾有人有过这样擅画的天份?”

李兰兰摇了摇头。“李家是有专门的画师的,但是书画这一方面,只着重培养女儿,李家的男子,更多的是人脉的结交,李家到底是武将,若是文采太好,即融不到文臣的圈子中,又不被武将所接纳,反倒失了立场,而且文采一般总是诗词居多,画也是山水花鸟陶冶性情,人物画……特别是肖夫人这种新的画法,李家以前确实不曾有过。可是……李奕年一直都是二房的嫡子啊……”

李奕年这个二房嫡子,又不是凭空出来的,那两个失踪的孩子,都是三岁年纪,庞夫人怀孕生子难道还能等他三年不成?若李奕年不是李家的孩子,那李家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我也不是确认了是他,但是他到底是不是二房嫡子,这一点,你也不能说死吧,你同阿城,不是有一段时间离开了李家吗?”

长房李如海死的那段时间,韩夫人带着李兰兰搬到了念园,这之后一直到韩夫人死,李兰兰都不在李家,李家,或者说李如海的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比如二房的嫡子突然死亡,庞夫人不得不也换一个儿子来保持地位?否则李如海将那孩子扣下,怎么就能将一个孩子藏的天衣无缝,凭空就找不到了?

李兰兰听着王怡真的脑洞,说的跟真的一样,往深里一想,也不禁“啊”了一声。

“你这么说,我有点想了起来,当初母亲带我们住到了念园,一来是因为伤心我父亲的死,二来也是因为那会儿京中流行麻疹,好多儿童染病,有严重的甚至伤及性命,当时李家的后院里,听说二叔最得宠的小妾所生的二个儿子,都感染了,一个死了,另一个一脸的庖痂,落了个麻花脸,甚至身体上还有些残疾,好多年不曾出现,但听说还活着。当时因着这事,李家内外换了一大批的下仆,原主的好些人,都怕带着菌,被送到了庄子上呢。”

王怡真抚掌,这就是了。

也可能是庞夫人想斗小妾,也可能是真的李家二房倒霉,说不定当时,李如海的三个孩子,都感染了天花呢?甚至真的李奕年就死在那场病中,但二房小妾的儿子中,有一个虽然残疾但至少还活着,因此庞夫人做为原配,她的嫡子必须活着,而李如江在生出其它健康的孩子之前,也得需要一个嫡子充门面。会不会李如海一开始就将孩子藏在了李家?因他是没有小妾庶子的,但二房却多,那时候李家二房都指望着他的圣宠,说不定正是李如江帮他藏了那孩子。

只是这种事本就是欺君犯法,李如江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能贸然说出,如今拿到了王怡真的身份,又借着太夫人病情,再加上有新小妾有孕,才肯讲了出来,一举即扳倒了敌手,又处理掉假儿子,一举二得。

646 肖婉儿不赞同

王怡真找到了真相,内心十分舒适。两个孩子中至少找到了一个,而且还是王仕连要找的那一个。

这又说明了太子妃对李奕年的器重也是有道理的,虽然那不是亲兄弟,那他大约就是太子找到的密卫,自然也能为夫妻两个所用。

等到下次见面时,将这消息告诉王仕连,他多年的心结也能放下些了。只可惜了另一个孩子,一直没有消息。

王怡真这边轻松了一半,李兰兰却又问道“李奕年的身份如今又不着急,你倒是说说,你进宫之后,到底怎么样啊?那宝物可给了圣上,你又打听到了些什么?”

王怡真这刚轻松了一半的心,又沉重了起来,就不能别提醒她这些事吗?王怡真之所以不停的想些别的事,也是因为她不想去想肖婉儿的事。因为……虽然启圣帝关于肖婉儿,并没有说太多的内容,但仅从这有限的内容来听,也让王怡真心情低落。

“我母亲……”王怡真有些犹豫,这些件她该不该对李兰兰说呢?

两个人自相识以来就是朋友,一直以来也是资源共享,甚至……害死肖婉儿的人,一直是被怀疑为李兰兰的姑母,而李兰兰的父亲大概率是帮凶,就是在这种假设下,两个人为合作查到真相,都一直没有什么芥蒂呢。

但现在王怡真真的有些犹豫……

启圣帝才有可能是害死肖婉儿凶手这件事,她要不要说呢。

说了,其实同李兰兰也没什么关系,反倒增加了李兰兰的危险度。这么说的话,反倒是不说的好了。

王怡真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李兰兰看她这反应,便生气道“一定是有什么的,你又瞒着我,当年吾威的事,既然有密卫参与,那圣上一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详情。是不是你母亲的死,确实同我父亲有关?你只管说,但我始终相信我父亲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你那边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千万不要瞒我。要是我父亲真帮着姑姑害了你母亲,我同这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给你赔命。”

王怡真头上的汗啊……

李兰兰这已经不是真诚,是威胁了,别说上一代的恩怨不该有下一代责任,也没人敢让她一个良娣带着皇孙给她赔命啊。

王怡真之前想着,启圣帝那边的消息说了对李兰兰只有坏处,如今想来好处也是有的。都说怀孕的人喜欢乱想,她要说出来,至少能阻止李兰兰的脑洞,这都要赔命了……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才将同启圣帝的见面情况,同李兰兰说了。

李兰兰听了半天,两个人的对话中甚至很少提及肖婉儿,直到了王怡真问起母亲之死,启圣帝反问了一句,但这对话全无问题。若那宝物可以吞命,肖婉儿的死自然是动用的太多所致,启圣帝在其中,万般的无辜啊?

“我也不确定我母亲的死,圣上在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王怡真叹道“但他一定说了谎。我母亲的死,绝不是动用宝物所致。”

李兰兰吃惊的看向王怡真。

王怡真说道“你想想这之前,圣上说了什么。”

在王怡真问肖婉儿之死前,启圣帝还在夸王怡真,说这么多的孩子中,唯独王怡真了解他的苦心。

因为在之前的三个问题中,王怡真十分的认可启圣帝的观点。

她承认知识的重要性,超越性别、超越阶层、甚至超越生命。

“但你想一想,我娘也会这么觉得吗?”王怡真问道。

肖婉儿或许会赞同前两者,但是她一定不会赞同第三者,在肖婉儿看来,知识的获取不应该以人的性命为代价,否则,她的手上,就不可能存在着这么多的未写完的书了。

启圣帝认为,知识无价,哪怕是以人的性命为代价来获取,也值得,当然,他是这么想的,却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启圣帝虽然嘴上说着,知识可以超越阶层,但他身为上位阶层的固在思维,还是会认为,下位者的生命并不是那么值钱,因此在启圣帝看来,知识可以超越生命,而生命可以用钱来购买,所以才早早的准备下了一些年青力壮的青年人,谈妥了价格,为了,不过是让王怡真在消耗这些人的生命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而已。

其实王怡真并不赞同这种做法。

当时会说同意,是因为王怡真赞同的是对于个人来说,知识的无价值得付出,比如……

若是想要那本《本草纲目》章太医,那王怡真就能够理解,老人家一生以医药为研究对象,若是他想要看这本书,那么就极可能做出,宁可花费性命也要买下来书籍,甚至做好了哪怕自己看不到也要为后代留下资料心理准备,一个人,为一门知识钻究一生,几十年的生命消耗其中,也只求更进一步的获取知识,这样的人,选择用性命来取得知识、守护知识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像启圣帝那样,看中了什么知识,便出钱买命,让别人拿命买下,这种知识是高于性命的吗?不是的,这种情况反倒该叫金钱高于性命。虽然说起来交易也是等价的,只要有人肯买,宝物售卖的价格也并没有差别,但是对于王怡真来说,前者是理想、后者只是买卖,为理想而消耗生命可以、因为那是追求者本身的意愿,但是为了知识而买卖生命则不行,那违背了最基本的人性,哪怕那些出卖生命的人也同意,王怡真也不能接受。王怡真认同知识高于性命,她无法认同的是,拿钱买命这种事,哪怕当事人同意,但事实上,买下这条性命的是王怡真本人,她也不能接受。

她觉得,肖婉儿也同样不能接受,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来自于差不多的时空,受过真正的现代化的平等思想的教育,还在于,启圣帝对于她的“认同”特别的满意……

如果之前肖婉儿也曾经认同过启圣帝的做法,那么启圣帝绝不会对于王怡真的赞同如此有感,大有“知已难寻”的意思。

因此,王怡真猜想,其它的人,比如那些迂腐老儒,或者是不赞同“知识超越性别”,又有那些天生贵戚,或者不赞同“知识超越阶层”,但肖婉儿不赞同的,一定是“知识超越生命。”这一项

肖婉儿并不赞同拿人命来换知识,这就是她明明坐拥宝库,但是一生少有著作的原因。她送人知识,都是一页一页,是因为她能接触到的,都是相关书籍中最初的十几页,而她自己一生少有整部著作,至少她很少送人成本的书。

肖婉儿她都不肯拿别人的命来换知识,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来换这些知识的?

所以肖婉儿必定不是因为使用宝物过度而死。

可是启圣帝却说她是为此而死。

他明明前一刻还说“不骗她”,之后立刻就骗了她,不过就是希望王怡真不要再追究肖婉儿的死因罢了。

647 排除法

以前,王怡真一直不能确定的是,肖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所害,还是真的病死。

启圣帝这么一瞒,她反倒更能确定了,肖婉儿确实是被人所害,而这个凶手,则一定与启圣帝关系不浅。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肖婉儿之死,是李皇后下手。两个人到底是情敌,甚至李皇后还怀疑肖婉儿育有皇子,一旦皇子入宫,那么当时太子地位未定,肖婉儿做为启圣帝的真爱,登大宝的机会就很大,肖婉儿哪怕不进宫,最后都能做幕后的太后。

启圣帝看中太子,想国家稳固,想子孙和睦,自然就要帮着瞒下了这个消息。

这说得通,可是……

王怡真以前也是相信的,她总觉得能进后宫的女人嘛,哪个不宫斗?为抢男人都杀的血流成河,李皇后怎么可能放过背叛了自己,还挖自己墙角的闺蜜?

可是这多半年查下来,李皇后同肖婉儿,似乎真的曾经及为要好,而她则几乎没有听说过两个人为启圣帝起过什么争端,反而来来去去的不和,都发生在孩子的身上。两个人最大的纷争就是李皇后想要肖婉儿所生的那个孩子,而肖婉儿不给,这样的矛盾,值得李皇后杀人吗?

毕竟肖婉儿可是启圣帝真爱呢,而肖婉儿死后,帝后两个人反倒了解了,恩爱如从前。

王怡真就不得不考虑另一种情况了……若能将李皇后杀肖婉儿的嫌疑排除掉,那下手害了肖婉儿的,就是启圣帝。

以前,启圣帝没有动机,毕竟那是真爱。

可是宝物重开,让王怡真发现,启圣帝真的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加有动机啊。

因为宝物一代一主,只要肖婉儿活着,宝物就永远不能为任何人所用,启圣帝想用,没有肖婉儿提供书名、打字搜索,启圣帝就是准备了再多的人命,任他是一代帝王,那书也一样不是他想买,想买就能买的。

只有肖婉儿死了,宝物才能有新主,启圣帝拿钱买命获取无限知识的计划才能实现。

而旧魏传说,宝物只有皇室能用,肖婉儿本身就已经是皇室最末的后嗣了,她却正好又生有一女。

“王怡真”这个孩子,天然的符合所有的条件,她理论上成年之后,应该也能用宝物。

而启圣帝若要也用这个宝物,恰恰不能让肖婉儿活下去。

因为肖婉儿生着一日,她的女儿便得不到宝物,同时,孩子最重要的的价值观来自于母亲,若是让王怡真长于肖婉儿身边,那么等她有着一日,就算是继续了宝物,也一样不会人同启圣帝“人命换知识”的观点。

肖婉儿活着,启圣帝一生都无法使用宝物。

肖婉儿若死,启圣帝倒还可以有一丝机会,宝物择主,孩子不在肖婉儿身边长大,说不定能认同启圣帝的意见,至少,孩子天生在皇权之下,便要比肖婉儿多几分的畏惧,到时候,启圣帝的说法,王怡真就算不赞同,也不肯反驳,而事实也确定时,王怡真最开始是误会了启圣帝的意思,可是知道了他的计划之后,王怡真也没有拒绝。

同传说中人美心善的肖婉儿不同,王怡真做为山贼水匪,并没有将人命放在第一位,拿钱买命的事情,她绝不认同,可是若同自己的立场处境联系在一起,她也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中,更不会为了那些自己卖掉性命的人,同皇权翻脸。

因此王怡真哪怕是已经超级怀疑启圣帝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算启圣帝真的是杀肖婉儿的凶手,她又能如何?联系叛国贼军为母报仇?还是怂恿太子或哪位亲王逼宫谋反?她可没有这种魄力。

因此,启圣帝的谎言一揭穿,李皇后的凶手嫌疑只有20%了,而启圣帝的嫌疑倒长到了80%,至于李兰兰的父亲,则完全没有了嫌疑,因着李如海如果是害了肖婉儿的真凶,那么启圣帝根本不用为他隐瞒,更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王怡真和李奕城的婚事……不,更早之前,他都不会同意让李兰兰嫁给太子,让李奕城继位国公了。

王怡真这么一分析,李兰兰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只是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说不通的。

“若是圣上……”李兰兰说道:“那我母亲又是谁害的呢?她也是久病力竭而亡,念园还查出了毒药……”

李兰兰因着嫁给了太子,因此之前一直很回避这个话题,但之前两个人心里都有数,若是力竭而亡是因为李家那“伤身”的药引起,那么李皇后该是肖婉儿的凶手,而韩夫人因恨李如海牵扯进李皇后的计划中死亡,李皇后是怕她泄露什么不利于已的信息,才再次下手杀人。

但若是启圣帝杀肖婉儿,那韩夫人的死就没有必要了。韩夫人不管知道些什么,想对付李皇后,都只能向启圣帝进言,若肖婉儿之死是帝后合谋,韩夫人说什么就都不管用了啊,哪怕是二房要谋爵,都不需要杀死韩夫人,更不会将物证在念园一放多年。

总感觉肖婉儿之死即将解开,李兰兰母亲的死又悬了起来。

“也许……”王怡真说道:“也许你我两家母亲之死,本来就是两个案子,并不因为你父亲的死相关?”

李兰兰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母亲的死,我也是因为肖夫人之死,和念园里那些蜡烛才起了疑,当年的事,到底我也不大,有些事,记不得这么多了,只觉得那些年,除了父亲的死,家中并没有什么大事,也说不定是我忽略了什么?等着过两天有空,我还是该见一见舅舅,奕城之前来时也曾说过,舅舅好久不见想我见我,让我抽个空,同表姐一起去给外祖母上香,但我实在不方便出门。”

说起来,这一切的事端,最早就是因为李兰兰要给韩家外祖母守孝,再次拖了婚期,以至于纪家想要退婚,做出了下作的手段,王怡真同李家姐弟才有缘相识。若王怡真同李奕城婚事当真,那么那位外祖母倒算是半个介绍人了。

648 再提婚事

李兰兰如今的身份不方便出门,但是若要上香也是该去的。

韩家一向不拿她们姐弟当外人,大约也是希望她去的,李兰兰就算不去,李奕城也得要去,王怡真便劝道“你若觉得行,想去大可以去,我说要带你去,别的人也是不敢拦的。不过还是以你的身子为重,你若不去,我替你去一趟就是了。”

李兰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去吧,舅舅已经让奕城几次来说了,他一向最是孝顺,外祖母对我也很好,他一定是很希望我能去,才会多次提起,你让奕城去约时间吧,我的身子并没有那么娇贵,孩子也很安稳,出了三个月,何时去都可以。”

韩家已经出孝,这法事定在何时倒也不着急,那么为着李兰兰好,拖上一个月,也没什么关系,王怡真便点了头。而且说起了李奕城来,王怡真才知道,这段时间李奕城没有天天围着她,是跟着韩家跑了,不由得说道“奕城自从并州回来后,也成长了啊……知道帮忙了,只是他不在了,我倒还有些寂寞。”之前李奕城每天跟着,她都习惯了,说实话这两天身边少个人,以前蓉蓉也是常跟着她,但蓉蓉本身就喜欢匿踪,存在感不强,说换算成宠物,跟可爱的小猫差不多,并不是很黏糊主人。李奕城却是无时无刻的不巴着她,各种打转刷存在感,跟狗狗一样,王怡真不管去哪,都感觉自己是在溜他的路上。

李兰兰听王怡真说的这么直白,不禁捂着嘴笑,王怡真才发觉这话里很有歧义,忙解释道“呃,我并不是那方面的意思。”

李兰兰笑着说“好了,不管是哪方面的意思,婚总是要结的。舅舅一直想要全家一起去庙里,除了给外祖母烧香,也是想给你们正经合一次八字。”

王怡真汗道“这婚事有什么可急的?”她现在每天忙到飞起,李兰兰竟然还有空记持着婚事?

李兰兰愣了一下,问她道“可是宝物的事都结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这个……”王怡真也是无话可说,好像还真的是……

宝物的事已经解决了,至于皇子争位,她都站队了太子。最重要的是,不管害肖婉儿的是李皇后还是启圣帝,她都没办法查到真相,更没有能力和对象报仇,那也就是说,母仇的事情也落了幕,她甚至都没有必要找小五的存在了。余下来的事,一个是叛国贼军背后的贵人搅事,另一个就是李兰兰争宠,讲不好听的都不关王怡真的事了,她的事说上了天……还真的就是结婚这件“人生大事”了……

她和李奕城的婚事又是亲自求来的赐婚,是不能取消的。如今已经四月中,等过了端午李奕城满岁,确实是可以置办起来了,因为她得是结了婚,那国公府中的一切才有动用的权力,最主要是她趁着圣宠最隆的时候结婚,那贺礼才可观啊,之后再找机会假死,一了百了人情都不用还了。

这么说李兰兰说的还真挺对,把婚事速度的办起来,好像比起李家,对她更有利嘛,那就找个时间去合八字吧?

一般来说合八字该是婚事宣布之前,但王怡真这桩婚事即是御赐,又是她自己求来的,就少了这一步,但正规走结婚的流程,还得补上。王怡真虽然早对姐弟两个说好了是假结婚,不一定什么时候她京中事完结了,就要假死回乡,但李兰兰觉得一旦结了婚,就李奕城那个缠劲,王怡真不见得还跑得了,这不……还没有结婚,就有些舍不得了。

反正李兰兰对这婚事乐见其成,以前有上代恩怨在,她也不好对婚事积极,但她对于王怡真要做弟媳妇这件事,一向是最喜欢不过,如今王怡真说李家害肖婉儿没什么可能,这事自然就可以成的。如今虽然诸事不明,可是王怡真的身份却是已经定下来了。她以前总是说待诸事皆了后要假死回乡,可是如今不管是庵堂还是山寨都已经搬来了京城,她还怎么可能会自己回乡,因此只要在京一日,那婚就不能不结,因此李兰兰便开始催着她们办婚事了,而且献国公府如今刚刚分府,并没有直系的长辈能够帮衬,因此按李兰兰的意思,这件事完全可以托给韩家,因此这一次上香,正是王怡真同韩家亲近的好机会。

韩家想等着李兰兰,因此依着她的方便来订日子,但李兰兰的意思,王怡真陪着一起去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这日子便让王怡真来定了。

“我知道你现在查的事多,可是宝物的事都了结了,别的事也只是细枝末节,你只管挑着你自己方便的时间。”李兰兰说道“韩家那边我自然会去通知的。”

王怡真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有李兰兰在中间牵线算是正常,因此王怡真才点头,可是她又突然想起了之后韩观海说过的,韩家可能有问题,甚至说韩家可能也同叛国贼军相关的事情,王怡真便觉得,自己该亲自去接触接触才好。

她之前只识得韩菱华,又因为韩菱华同李奕城那种人乖听话的特质太明显,因此便觉得韩家都是这样的人,其实想一想,韩夫人能生出李兰兰这么聪明的女儿来,李家的教养也仅是价值观的培养,李兰兰本身的才智还需要天生,那么韩家人也并不见得就一定个个都是这样乖巧听话的性子了,否则当年其先祖也不可能从一价小民混到了先皇心腹。

甚至想的深一点,韩家也一样有可能是暗卫啊?而他家更因为是先皇心腹,被现任帝王搁置多年,若是有什么怨恨,生了反心,反而比别的人家都要来得合情合理呢。

王怡真便将去接触韩家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兰兰只当她也想同夫婿舅家更亲近些,一个劲的偷笑,便给了她一个地址。

“你既然今日里已经无事了,就去接阿城吧。”李兰兰笑道。“正好也认认娘舅家的门。若不然,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吧?”

谁说没有?

王怡真掐着指数算着。她还要找李奕年、而且金环也还没有消息,但这一切都安排下了人手,还真的是用不着她做什么……王怡真想想,好像还真的是去接李奕城比较好,因为本身就是韩家在追李奕年的消息,等到了李奕年的消息,自然也就找到了那旧婢,可以打听金环,这么一想,除了去韩家她竟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啊……

649 又出事

王怡真到了韩家的时候,韩家正在人仰马翻中。

王怡真看着大虎一身衣服溅血的时候,是的吓的不轻快。

“大虎?这是出了什么事?阿城呢?”

“姐?”大虎也没想到王怡真会突然找了来,他这几天跟着李奕城,同韩家的家丁天天混着,也算是熟识了,再加上韩家不少家将也见过王怡真,因此大虎同人家打了个招呼,就将王怡真往韩家带,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可正要去找你,城哥没事啊,我们这身上的血也是别人的,姐你还不知道我?真出什么事,我跑得比谁都快。这不是韩家一直在找李奕年么。”

而且,还找到了……

李如江带着人离开了李府之后,李奕年也追着去了,然后两个人便一直没有再出现。

其实李如江这次带人也是奉旨提拿人证,李奕年想去拦着,也不过是想先探探人证的底,两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抢人,何至于一去不回呢?

结果李家父子就这么消失了,太子妃那边少了一向支持他的兄弟帮扶,那就只能李兰兰这边出马了,韩家在京城也是久居,因此就将找人的事交给了李奕城。

好在李家父子可不是金环,一个人小包袱一卷就跑了,两个人先后带着人往外走,看见的人还是有的,结果韩家凭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郊外,在太子妃的忆园中的不远处,发现了两个人同下人们的尸体……

“死了?”王怡真吓了一跳。之前诸事纷扰的时候,在这京城也没有死过什么重量级的人物,结果如今她的身份都定下来了,李家二房反倒连死了两个人?这是又要出什么事啊?

“死啦。”大虎边说边说道:“也不知道是父子两个打成这样,还是有外的人插手,总之找到的时候人就死了,特别是李奕年,被人大卸了八块,那要不是衣服还在,脑袋也被留在现场了,我们都不好确定死的是不是他。”

大虎身上的血迹,就是去看热闹的时候蹭的,王怡真会在门口看到他,也是正想回去给献国公府报信。

韩家一路追着线索到了京郊,李家父子出事的地方,离太子妃的忆园很近,但毕竟是效区,忆园还有护卫,走到了偏僻处便没有了,李家父子便是在这里被杀。韩家发现了尸体,自觉的事关重大,先就近叫了太子妃留在忆园的管事出来,让他来辨认尸体,那管事听说了出事,再看着满地尸体,两次晕了过去,都被韩同打醒了,等他认完了尸体,发现李如江父子都在里面,自然是立刻就派人通知了太子妃,韩家这边也马上派人通知通知李兰兰同官府,然后……发现要找的人都死了。

而据忆园的管事说,李如江前段时间曾来过一次,藏了一个外室在此,之前又突然来要带人,接那外室离了忆园,管家也不知道他再去何处,李奕年则是一直未出现过。

王怡真也是满头的汗,太子妃的忆园确实是李家陪送,李如江会将那个旧婢以外室的名义藏在此处,也真是够可以的了。这还真是个盲点,他是忆园旧主,若将一个外室在外院藏上一两天,管事就算报给了太子妃,太子妃也不好去查去问,更不好揭穿他,何况太子妃最近怀孕,听不得这些烦心事,管事的没有上报,再正常不过,想一想李如江会将用来同太子妃做对的人证,藏到太子妃的院子里,王怡真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才,然而这人才如今也是死了。

虽然说他们父子之前刚刚反目,可是立刻就父子相残到分尸的地步,可能性也太小,而且若是两方冲突,总该有胜者吧,却是全员被杀,也就是说,这是外人下得手了?但是忆园的管事说李如江是提了一个女子走的,这死者里面却并没有女子,只有李家的下仆,那就是说,那旧婢是被人带走了的,也不知道,是肖婉儿那旧婢能量太大,还是还有些别的什么人,也盯上了她。

韩家其实也有派人去李兰兰处说明,王怡真正同韩家派去的人给错过了。

本来给王怡真报信这种事,都是李奕城去,好在这次他还留在了韩家。

“城哥本来是给亲自去报信并接你的,但韩家叫他进去说话,他才让我去的。”大虎一路带着王怡真进了院子。

韩家人听说了王怡真来了,自然也十分的热情,专门让韩菱华来陪她,王怡真等了一会儿,李奕城才出来了,只是不同于平时的活泼可爱,满脸的阴沉。

王怡真吓了一跳:“阿城,这是怎么了?”

肖婉儿旧婢的事情,如今对于已经无足轻重了,人找到找不到影响都不大,李奕城这脸色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奕城见了王怡真担心的表情,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是自己让她担心了,便马上说道:“没事,阿真,我没有事。是……是你交待的事情,又没有了头绪,我可真没有脸面见你。”

韩同跟着李奕城出来,也立刻补充道:“是啊,这样一来,肖夫人的消息又断掉了,这可真对不住。”

王怡真最见不得李奕城垂头丧气的,马上安慰道:“这并没有什么,我今天已经进宫,那婢女就算是找了出来,也不能指认我什么,只要圣上信我,我就一直是献国夫人。”

李奕城“啊”了一声,才呆愣愣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无论那婢女说什么,我们都是夫妻。”

唉唷……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李奕城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给她一句土味情话的暴击……重点在于这娃子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表白啊。

650 说漏了

王怡真的话,其实意思是她的身份已定,启圣帝不会不承认她。

叫李奕城这么一强调,倒跟她在对他表示不离不弃似的。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其实也有注意到,李奕城大经是真的喜欢她,想娶她。毕竟小少年14岁订下了婚约,又没法改,对象还是这世上除姐姐之外,最信任的女性,而且王怡真自认长的也不错,只是李奕城突然这么明确的表示要做夫妻,她这位老江湖表示,还是很让人羞涩的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看一圈,忠信侯韩同也是抽着眼皮子,很明显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小情侣的情话现场了。周围的人都这么尴尬,王怡真感觉自己那修炼了万年的老脸皮都有点红了。

“嗯,侯爷,那我们先走了。”王怡真尴尬的点点头说道,韩同同样尴尬点头。

等他们走后,韩同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吩咐下人道“去将门关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再将我的书房守卫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打扰。”下人们应诺去了,韩家这些年闭门谢客也成了习惯,除了门外不挂白,其它轻车熟路。韩同想想还不放心,又对三个儿子说道“你们亲自守在书房外面,都不要来打扰。”韩先韩中韩又几个人点头称是。

于是韩同沉着脸进了书房,关好门,坐到了主位上,客位上早坐了一个人,看他坐定,刚问了一句“侯爷”,结果外面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离着韩同进书房,说不让任何人打扰,前后不过几分钟。

韩同都怒了。

韩家从来也没什么客人上门,说是闭门谢客不过是个场面话,而且就算有客,也不可能这么快从门口走进来,可见得一定是韩家那三个呆儿子,有什么话要说,问题是这他书房里不是有客人吗?韩同怒道“不是说了别打扰吗?”

外面就传来了韩先尴尬的声音“是……是奕城……还有……”

韩同和书房中的客人,脸色顿时一变,耳边就已经传来了王怡真的声音“还有我?舅舅,那客人,也让我见一见可好?”

韩同尴尬的想装不存在,竟然让正主堵在了府里,这一定是李奕城那蠢材……

立刻李奕城的声音也传了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人膝盖砸地的声音“舅舅,你让我们进去吧?”

王怡真的声音又传来道“人怕当面,就算是官府开堂,也要双方对质,舅舅你只信外人?倒不信我么?”

韩同再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叹了一口气,从里面开了门。

李奕城满脸泪水的跪在外面,王怡真则叹了一口气看向韩同身后。

那早进来一步的客人也有些尴尬的站起,一边向着王怡真拱手一边道“鲁地三娘子,果然是智计无双,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

说话的人王怡真只见过一次,就是曾在并州突围而去的险石滩大当家,李奇志。

“不敢当不敢当。”王怡真也拱手为礼,她以前在鲁地被称为三娘子,主要还是美貌和狠辣得的名声,智计无双什么的,那是献国夫人给你的印象,对方第一次见她时还认不出她来,如今这么夸她,看来是已经确认了,三娘子就是王怡真了。“是奕城告诉我的啊。”王怡真说。

她哪里能神机妙算到李奇志就在书房,当晚是因为李奕城路上说的。

韩同、李奇志“……”尴尬气氛再次升级。

李奇志不好说什么,韩同却是一直将李奕城当自家子弟,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韩家的子弟都已经不算是太聪明了,李奕城更甚,他离开前他是怎么说的,结果他甚至连韩家的大门都没有出去,就跟王怡真招供了。

韩同怒瞪李奕城,王怡真立刻护犊子的说道“当然,侯爷自己也有透洞。”

韩同吓了一跳“我也有漏洞?”他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好吧。

王怡真点头。

她从进了韩家,就觉得不太对劲。

第一,李奕城出来见她时竟然是阴沉着脸的。

别的她不敢说啊,李奕城是自家的家养大型犬,李奕城从来没有什么烦恼,见了她时一向是欢天喜地的。他所忧心的只有两个人,她同李兰兰,除此外,就是已经过世多年的父母死亡之事,能让他分些心情,但这样的李奕城,却是在知道王怡真第一次主动来接时,阴沉着直到见变,甚至王怡真出言安慰他,他的脸色心情都没有好转,好见得,李奕城的身上,一定发生了让他非常痛心难过的事情,而且这事是刚刚发生。

总不能是心伤堂兄之死吧?

王怡真便觉得,李奕城一定是刚在韩同的书房中,听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消息,以致于连见到王怡真,都不能马上让他的心情好转。如今李兰兰虽然怀着孕,但总归平平稳稳的,倒是王怡真,被各方质疑身份,一旦身份有变,两个人的婚约也可能会出现变故,而李奕城对王怡真说来想让他放心的话,却脱口而出现他只喜欢王怡真,两个人要做一世的夫妻,那会让李奕城担心的,必然是王怡真了。

第二,韩同的说话。

韩家之前是被李兰兰委托,去盯李奕年,这是为了找李如江,再往前撸,是为了找肖婉儿的旧婢,而肖婉儿的旧婢,其主要作用是证明王怡真的真假,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找到了人,也不过是私下里问问对方所掌握的情报,主要是王怡真的身份。

但韩同一见面却道歉,说没有“肖夫人的消息又断掉了。”

这就奇了,找那个旧婢,同肖婉儿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旧日主仆,但是对方也不过是个普通心腹,并没有人表明她知道肖婉儿什么旧事或要事,找她,为的是王怡真,但是韩同却脱口而出,说是“肖夫人”的消息断了,也就是说,在韩家眼里,找这个婢女,是为了打听肖婉儿的什么事,婢女失踪了,肖婉儿的线索就断了,试问,韩家若是同此事无关,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帮着外甥媳妇做事,反而要去打听没什么关系的人呢。

这甥舅两个……话都说漏了,还不知道呢。

韩家同肖婉儿,也有相关。

651 李奇志

李奕城反应不对,他必然是刚刚听人说什么了什么重大的事件,因此情绪调整不及。而韩同的反应也不对,他必定是之前一直在思索着肖婉儿的事,也会说错了话。

而王怡真进门,两个人正好从书房出来,居然就拉着她在院子里说话了……一般有客来此,加上王怡真还是外甥媳妇初到,就算不请进书房,也该找个地方给杯茶吧?说明了两个人怕她进书房。

说明书房中有人。

而这神秘人所言所讲该与肖婉儿相关。才会让韩同思索肖家的事,让李奕城担忧王怡真。

只是王怡真一开始就问,出了什么事,李奕城却说“没有事。”

王怡真这两天已经被人骗出心理阴影来了。

她本以为这世上,别人就算骗她,李奕城也不会,结果这几句话下来,她这里也是疑神疑鬼的了。再加上李奕城一惯以来的行动,以及那句直击心灵的土味情话,言辞中便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王怡真总觉得自己在李奕城心里该是世所无双的那种存在才对,因此也就忍不住了,两个人往外走着,她就逼问李奕城:“阿城,你没有骗我吧?我一向觉得这世人都会骗我,你也不会的,你若骗我,我就立刻找条河跳了,以后再也不回京了。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结果这威胁看来是挺有用的。

李奕城人都没出韩家,当场什么都招了。

李奕城一开始真的只是单纯的跟着韩家在找人。

他是为了王怡真,他也早下了决心,不论她的身份是真是假,也不论献国公这公爵能不能保证,他喜欢她,便认定了她。

为此,韩家努力找人的模样,也是让他觉得这舅舅真好,却没有想到,韩家要找的并不是旧婢,而是李如江。

结果找来找去,李如江却是个死的。

韩同没有办法,才将李奕城单独招到了府里来,又特意将大虎打发去找王怡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李奕城身边没有了王怡真的人。等李奕城在了书房的是,见到的就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奇志。

李奇志见韩同这位爵爷,都只是拱手为礼,见着了李奕城进来,却是双膝跪地。

“小主人。”李奇志跪到了地上,就双眼含泪:“上次远远见您一面,就觉得您同主人长得相像,您……您大约并不认得我吧,但侯爷是认得我的,我是您父亲身边的大管事李新立的独子李宝志。”

李奕城吃了一惊。他曾经听说过李新立这个名字,都说是他父亲李如海身边第一的心腹,当初同李如海一起,死在了吾威之役中,李新立的独子……李奕城还记得,死在念园的刘婆子,就是李新立的妻子,她明明白白的说过,她的丈夫孩子,都死了,而且都是二房害的,也就是说,这就是刘婆子已经死了的儿子?

李奕城看向了忠信侯韩同,韩同点了点头。

“当初李新立是妹婿身边第一等得用的人,李宝志是他独子,文才武艺也都拨尖,那时候跟着如海办差,我也曾见过几次,早年便听说他擅离李家,死在了外面,却没想到再一次相见,竟然是在并州陶然居。”

李奕城才想起来,那一次他同山望山约斗,韩同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反而几次找机会靠近险石滩那一侧,以致于连山望山意图杀他都来不及救援,反倒是李奇志一箭射死了山望山,救他一命。

“那……那……你不是死了吗?”李奕城问道:“你并没有死,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不知道,你母亲她……”

李奇志哭道:“我知道的,我也后悔了,我更没有想到,母亲会为了给我和父亲报仇,而自残性命,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李奇志至今都不敢对任何人说。

李皇后同肖婉儿的合谋,却没有想到害了李如海,又失了孩子,更甚者使得李家都分崩离析,李奇志查到了二房参与其中,可是却又无力报仇,更不敢揭露,他被二房所害,但并没有死,反倒为人所救,于是在江湖上混迹,他想着自己以后都不好在现身于人前,便改名换姓,只当自己死了,又打听到母亲被长房主母安排的一个很轻闲的差事养老,便自觉得可以放心了,于是便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混迹江湖,前尘过往就只当是不存在的,却也没有想到,老母亲的心里这么多年还存着恨,反倒是自寻了死路想给他报仇。

李奇志也是接到了老母亲死的消息,愧疚后悔之余,又打听到幼主有难,于是才假做入伙山望山,实际上是驰援去救。他曾跟随父亲为李如海办事,对于韩同这位舅爷自然是印象深刻,却没有想到韩同也记得他,晋王大军围山这际,他找上了韩同,因此得以让险石滩一群人逃生,那之后他安排好了寨内事务,便来京中找到了韩同。

“小主人,我错了,我犯了大错啊,我本以为瞒着一切,是最好的,却没有想到……”李奇志便说出了一段话来,就是这段话,才会让韩同六神无主,叫了李奕城来,又让李奕城这样的傻白甜的性子,都脸色可怕……

李奕城未出韩家,就将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只是他讲了李的奇志的身份,却他说的话,半句不提,这可不像是李奕城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以前山望山那件事后,父母之死这种事,李奕城不想让人知道,也只是瞒着王怡真,如今李奇志这段话,甚至能让李奕城开始骗王怡真了,那就说明这段话比其父母之死的秘密更为可怕啊……

王怡真便当场带着李奕城又回来了。

其实她若想知道事情,回了献国公府小门一关再逼问李奕城也可以,但是能让李奕城对她撒谎,这件事的打击一定不小,王怡真一向舍不得李奕城受苦,是不会逼问他什么的,再者说李奇志就在韩家,人证本人在这里,她何不听一听原版呢,因此就又再闯了进来。

“李大寨主……”王怡真坐定了便直言道:“之前你同韩侯爷和阿城说的事情,是与我母亲相关吧?既然如此我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你再同我说一遍如何?”

李奇志:“……”这话他同韩同说了一遍,韩同叫来了李奕城,他又说了一遍,然后李奕城又叫来了王怡真。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这两三天里已经马上要讲第三遍了……

652 讲不通的差错

肖婉儿同李皇后非常要好,至少李奇志看来,两个人的交情很深。

李皇后从小就是李家教养起来的,她比任何人都看重皇后的身份,更是深谙利用美色为自己固宠的手段,因此启圣帝心仪肖婉儿之事,李皇后从来没有阻止过,反而还乐见其成,她多次希望能接肖婉儿入宫,是肖婉儿自己,不愿意被深宫所困,才假作嫁人的,就算是这样,李皇后也一直关心着她同孩子,肖婉儿怀孕前后,李皇后送医药送人手,曾赐下了不少的东西。

那时候,肖婉儿同李皇后来往的其实是挺好的。

而两个人的交恶,则开始于李皇后的要求,她因为肖婉儿所生是皇家血脉,因此想将这女儿接进宫来,肖婉儿严辞拒绝了,两个人才开始少了来往,但就算如此,肖婉儿那边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求助于李皇后。

“当时的情况是,凉州虞家来要孩子,肖婉儿担心拒霜同孩子的安危,因此求娘娘将人送走,而虞家又同时求到了李家,说想将孩子接回,因此娘娘同肖婉儿合议,将拒霜同孩子送走,却没有想到……李家好心帮她送孩子,肖婉儿却又买了一个孩子来做替身,等李家收到消息,吾威已经出了事,而此事主母才发现,那被送来的,是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是虞家之子。”

“……”王怡真几乎是一口血快要喷出来了。

“等……你先停一下。”王怡真捂着肚子说道。她其实身体并没有不舒服,可是总感觉李奇志说得她全身哪时都不舒服。

“谁说的肖家送来的是个女孩子?那孩子明明只是穿了女装……”

李奇志有些诧异的说道:“三岁的孩子若是长像圆胖可爱,确实难分男女,可是那个拒霜一入李府,就死死抱着孩子,不肯让任何人接进,主子也没有起疑,只是为着她们安全,还是将孩子扣了下来,换成了另一个买来的孤儿,没想到主子却出了事,等后来娘娘听到风声,说是肖家也买了个孩子,还被人闹上了门去,再去看那孩子,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孩,娘娘是被肖婉儿骗了……”

“再停一下……李家……是在出事之后发现了孩子性别不对的?可是拒霜带进李家的是女孩,有什么问题吗?”王怡真这才听出点味来,到底是哪里让她不舒服来了。

暂且不提为什么王仕连一口咬定了拒霜是带了那女装的男孩入李府,李家却说拒霜带进府的是个女孩,只一点,听这李奇志的意思,拒霜带了个女孩子来,反而不对吗?肖家这边买了个男孩,若拒霜带的是个男孩,才是欺骗李家啊,为什么听李奇志的意思,拒霜倒该带个男孩进府?

“当然不对啦。”李奇志说道:“因为拒霜生的是男孩啊。当初拒霜未婚先孕,若是在民间聘请稳婆,人多嘴杂必然要有闲话传出,肖婉儿才名冠绝天下,可是却没有权势傍身,是她求助娘娘,拒霜所用的稳婆,是宫中派去的,拒霜不过是怕虞家来要孩子,因此才谎称生了个女儿,外人不知道情况,这内中情由,娘娘再清楚不过,就连之后肖婉儿自己也……在肖婉儿同娘娘商定,要让李家假送拒霜母子离开,却带了个女孩来,这岂不是说,她们一开始就信不过李家,在骗娘娘吗?那肖婉儿是从一开始就怀疑娘娘想拿拒霜母子做人情,因此才将孩子换过了,可是娘娘同主人却是真心为她着想的,为此还另买了个男孩子,替换了拒霜带来的孩子,谁想得到那孩子也是个假的。”

“……”王怡真都不想说话了,这乱套的。

“让我理理,你的意思是……”

当初拒霜就是生了个儿子,只是世人重男嗣,她怕虞家来要,因此将儿子谎称女儿?

而肖婉儿生的,则真的是个女儿?

从一开始,肖婉儿说的就是让李家将拒霜母“子”送走?

结果李家收到了拒霜母子,还是起了心思,送了一个替身,本意大约也是想威胁肖婉儿,但却没有想到,肖婉儿送来的,也是个假的。

李如海为了一个假孩子赔了命,李家自然是不愿意的了,但是……

这同王仕连说的又对不上了。

王仕连说,那买来的孩子是给拒霜送了去的,但李家却又说,收到的是个女孩……

等下……

“李大寨主,拒霜带着的孩子是个女孩,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怡真问道。

“自然是主母告知。”李奇志说:“主人带拒霜身边的孩子扣了下来,自然要交给可信之人,那便只有主母了,主母将之藏在了念园,后来主人的死讯传回,我们又得到了肖家曾买过替身的消息,主母悲愤之下去找娘娘,想让她主持公道,让肖家赔命,却被拒了,娘娘不但无视于主人的死,没有向肖家责问,反而要将爵位给二房,主母因此同娘娘大吵了一架,苦痛之下向母亲抱怨的,说娘娘太重血肪,全不看亲情,父亲一死,就偏向了二房,她却是怀疑,当初吾威之事,是二房向江湖上传送消息,因着那时候虞家来求,并没有瞒人,二房也是知道此事的,若是如此,那么主人的死便是肖家隐瞒在前、二房利用在后,因此我才会去查二房,没想到反倒中了圈套。”

“那……肖家其实买了个男孩的事情,你们并不知道了?”王怡真又问。

“肖家买的是个男孩?”李奇志也是正经的吃了一惊,然后问道:“这是真的吗?肖家买的替身,也是个男孩,那么肖家送来的女孩又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有心用替身,买的也一样是个男孩,那为什么送来的还是女孩?

王怡真似乎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了。

653 有男有女

王仕连和李奇志所说的话,几乎都是完全相反的,可是若说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在说谎,那么认真想想,两者又其实并不冲突。

因为无论是王仕连还是李奇志,究其原因,都是听命行事的。他们不一定会说谎,但是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也很难判断,只能说,他们所说的,都是自己知道的。

王仕连说,肖婉儿让他再买一个女孩子来,他错买了一个男孩,但想着若李家不存恶意,有拒霜带着,李家不会检查孩子,便干脆将错就错的将孩子送去了。可是王仕连只是将孩子送到了拒霜那里,最终李家去接拒霜,到底带了哪个孩子走,只有拒霜知道。

而李奇志说拒霜送了个女孩子来,便说那孩子是买来的替身,因为他之后很快的就被李家二房害了,否则的话,那寡妇带人来闹,其实买来的是个男孩子的事情,便很快就会被得知。

因此两边的信息看似相反,但若说起来,也对得上。

王仕连忍了密卫这么多年,看来不像是说谎,他说谎也没什么好处。而李奇志因为大房没落,为避二房浪迹江湖,也没道理此时回来找李奕城说谎。

那么综合一下两个人的说法……

肖婉儿一开始想要多一个女孩在身边,而拒霜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送到了李家的却是个女孩……

再往深里想一想,当时肖婉儿同李皇后还有几份交情,而李皇后只想要王怡真的女孩,因此同样送走拒霜母子,与肖婉儿做个人情。

肖婉儿同李皇后议定了将拒霜母子送走,大约也并没有想到,李如海会突然生出了心思,扣一个拒霜的孩子,因此……

如果是一直想将女儿送离京城的肖婉儿,会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伪装成拒霜的孩子,一起送到了乡下呢?

这想法突如其来,几乎没什么可能,可是……

万一呢?

成功的话,拒霜这个心腹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肖婉儿的心愿就能实现,而拒霜的儿子则可以隐姓埋名,换回正常的性别,肖婉儿身边养着另一个女孩,做为替身,这……

合情合理。

这么说来,肖婉儿身边,有的并不是两个女孩,而是一男一女?那么若她再买来的孩子,又是买错了性别?那就是说,其实肖婉儿身边,一直都只有一个女孩子?那李家扣下的女孩……

才是真的王怡真。

那……王怡真就想啊……自己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吗?

再者,更要命的事……李家扣下的那个若是个女孩子,那她之前关于李奕年的一切推理就都错了。

而反过来想一想……

李兰兰因为事件之后,同韩夫人住到了念园,她不知道李奕年那段时间的情况,孩子长上几年容貌会变也是常有的,那么说来,李兰兰在念园住上几年,外人不一样也不记得她从前的模样了吗?李家后宅闹天花,既然二房中了招,那么大房的孩子……

难不成当时被换的不是李奕年,倒是李兰兰不成?

王怡真脸色都白了,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的韩同和李奕城,怪不得李奕城那脸色,见着了她都转不过来。

以前李兰兰嫁到东宫,人家就算是腹诽,也最多说一句小姨子和大姐夫什么的,现在……这说不定要改成兄妹了……

这这这……当初韩夫人突然将李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给了二房,将其同太子的婚事也取消了,莫非真的是李兰兰……

“不不不……等等等……”王怡真说道:“这件事有圣上的密卫看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圣上亲口对我说过,余下的两个孩子,都在密卫之中。”

这么一说,韩同同李奕城的脸色立刻就就好了些。韩同更是惊喜的喊道:“真的吗?”

也是,婚事是启圣帝点了头的,李兰兰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孩子。另外就是……韩夫人若觉得李如海之死是肖婉儿害的,那她也不可能养着肖婉儿的女儿了。

“那么……那么”李奕城便问道:“那个李家扣下的女孩子,你可知道去了哪里吗?”

若李兰兰不是,那么李家便该多一个女孩子啊?

“这我就并不知道了。”李奇志摇了摇头说道:“主人一死,二房立刻向娘娘讨要爵位,主母一开始不同意,毕竟小主人也是男嗣,可是二房要娘娘作主,娘娘竟然也真的同意了,主母便怀疑吾威的消息,是否是二房透露给了江湖人,因此才让我去查,我一去不返,那女孩子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了。其实我们同主母,也能理解,主人一死,李家堪用之人也就是二老爷,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娘娘甚至没有再追究主人的死。”

李奇志这一次回来,主要是母亲被二房逼死,也唯有李奕城出力,才能助他向二房复仇,因此他并不晓得自己带来的消息都说了多可怕的事情,他主要还是想说,二房同吾威之事有关,但是王怡真听在耳朵里,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李奇志知道肖家买了个孩子,当作替身,他却不知道那新买的也是个男孩,而肖婉儿送来的是个女孩,他被二房所害流落江湖,但是李皇后在京城中还有人手,孩子是男是女一查便出,也就是说,李皇后也是同王怡真一样,一瞬间便想到了那孩子该是肖婉儿亲生的女儿。

这样她还怎么敢再追究肖婉儿的责任。

她在启圣帝的面前说不嫉不妒,还一心想让这女儿入宫,结果自己却差点着了肖婉儿的道,就差那么一点点,亲手将皇嗣送走,她要怎么让启圣帝相信,她送孩子之前,并不知道那是皇嗣?难不成要说肖婉儿的话坏,告状她不顾友情骗了她?这种宅斗最低级的手段,估计最无脑的嫔妃也不会用了。

而且李如海还扣押了这个孩子,李皇后还什么证明当时李如海并不知道这孩子不是皇嗣,何况那是皇嗣,不管是不是知道,扣住了都有罪名。因此李皇后确实无法追责肖婉儿,也同样无法为李如海报仇,甚至她都不能说李如海去做了什么,那镖,大约并没有人知道是人身镖。

二房若也知道这孩子的存在,那么拿着这理由威胁李皇后,则确实好用。

因此二房才能得李皇后支持,成为新公爵,但李皇后大约是对长兄有愧,让李奕城留下了小公爷的名号。

654 再去李家

所以……其实二房早就知道了李如海扣押皇嗣的事情了?

这倒也是正常,之前李如江在殿前禀报的时候,王怡真就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太夫人说出来的秘密,太夫人她又不是没见过,整个人不管是老糊涂时还是清醒时,就一句“好孩子”做通用台词,这样的老人家,就算心里带着什么秘密,那也完全没有必要在死前,还拉上大房两个娃娃陪葬。

因此,二房李如江只是借太夫人的事,将自己早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罢了。

怪不得二房这些年,一点不着急要李奕城的命,光是凭李如海做过的扣押之事,拿出来一说,启圣帝也不会放过他,更别说让他的后代承爵了。只是之前李奕城一直听话,李家又没有分家,启圣帝要罚李家,一定是连着二房一起罚,因此李如江以前守口如瓶,而这之后,两房倒是分家了,可是王怡真又变成了那个受宠的私生公主,李如江眼睁睁看着她假冒,却不能部,他可没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一直到了最近,他即找到了当年肖婉儿的旧婢,又临着太夫人寿命将近,他终于是能找到了机会,揭穿王怡真了。

这么说来,李家扣下的才有可能是真的肖婉儿之女了……

若李如江不死,王怡真都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李如江找来婢女证明她为假,但他证明了一个假的,总得还启圣帝一个真的。因此他或者会假装再去一查当年的事情,也或者是借着太夫人的口说点什么,最后就变成了李家二房揭穿了大房的骗局,找出了真的公主……这样的功绩,别说是得回爵位,再封一个爵位都可以了。

王怡真如今在想想李如江揭穿李奕年的事情,都觉得很有道理了。李奕年得罪了长房,二房将之出族,那是被长房压迫没有办法,是长房仗抛欺人,二房忍辱负重,等着将长房打进泥里,出族的孩子自然可以再重入族谱,好一出《基督山伯爵复仇记》呢,简直能改编成戏文了。

也就是说,李如江根本没有打算抛弃李奕年,甚至若是等着他找出了真的公主来,论年纪家世和功绩,刚刚好还可以配给李奕年,到时候启圣帝若是高兴,献国公的爵位一换人,李家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一门双公呢,简直是完美。

可是……这么完美的计划也得有命来实施。

李如江极大的可能,知道真的孩子在哪里,可是这么关键的时间点,她们这边刚有了李奇志的说明,那边李如江和李奕年一起死了,王怡真还到哪里去找真的肖婉儿之女啊。

头痛死了。

王怡真这边不停的头痛着,那边李奇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他的时间线断了太久,从肖婉儿送来了替身孩子断掉,再续上的时候,便是李家二房父子双死了。

因此他到是很高兴,说道:“天可怜见,如今二房父子双双殒命,也正是他们的报应,只是可惜了宋国公府如今一半的爵位还在二房,若是能将那一半的爵位也夺了回来才好呢。”

王怡真扫他一眼。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说,二房绝不是父子相残,李奕年的尸体都快让人给剁碎了,这是多大的仇啊,这一定是外人做的。

另外,李如江到底有个小妾还怀着孕呢,想要二房让出爵位也不容易,太子妃那边,就算是恨父亲抛弃自己,也不会让自己的娘家就这样倒了……

等下……她好像能想到李家这事情是谁做下的了?丹阳群主之前去凉州收拾虞家,这是不是回京了啊?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

她的事情刚解决,李兰兰那边又有点危险了,看来不把肖婉儿相关那一堆的孩子找齐,是谁都别想好过的。

李奇志知道的,至此也就都说完了,他这次回来,也只是想让李奕城知道二房是仇人,当初吾威的消息到底可能是二房谁泄漏,说白了就是想借刀杀人,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如今李家父子双死,他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他在江湖上混的久了,虽然还念旧主的情,但是也并不想回李家,因此当场告辞。

王怡真多同他问了几句当初山望山的事,但很可惜李奇志知道的也并不多,只说是山望山放出藏宝图消息,说是要去围献国公一行,他怕伤了旧主才会入伴,其它如山望山背后势力什么的,也未曾耳闻。

之后王怡真同李奕城便离开了。

这新得的消息,听着内容不多,可是又感觉信息不少,但是朦朦胧胧又模糊不清,两个人倒是不敢找李兰兰商量了。李奕城一向是以王怡真为主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这一下重压又压到了王怡真的身上。李兰兰疑似的身份,还有李家扣下的可能是个女孩子的事,到底查不查啊?

王怡真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查,我们先去承恩公府吧?”

一来,如今二房父子双死的事情,承恩公府也该知道了。

二来……王怡真还是想着当日里接到的那张求救字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家会有谁向她求助呢?

王怡真想着,当日里她以为李如江要抛弃嫡子,因此她去时,庞夫人说是病着,但如果是庞夫人,实在没可能向她求助,就算是,她也完全不想救,但其实……李如江可能并不是真的想抛弃嫡子的,那么庞夫人的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当初大房行事,被二房查知,李如江以此威胁,得了爵位,那么李如江知道的事,庞夫人是不是知道真相?如今丈夫儿子都死了,她又肯不肯说明真相?

王怡真觉得,李家,还是应该去一次的,别的不提,好歹两房还是血缘关系,李家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她和李奕城论亲戚也该去看望一下吗?

655 她疯了

等到了承恩公门口的时候,果然李家已经一家子乱了套,亲戚们有哭的喊的上门的、下人们则一个个缩着脖子处处小心,不过好在上次见到的李家三房的庶出老爷,还算是能撑住事,一头汗的四处招呼着,一边安排采购各种白事用品,一边安抚各家来过问案情的亲戚,看到王怡真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了,好说歹说都要留李奕城帮他招呼,又请求王怡真进内宅去陪老夫人,其实主要是王怡真的身份太高,适合镇宅,一旦出什么事,也有人帮他拿个主意。

王怡真想着这会子能出什么事呢?李家都死了人,就算有什么恩怨,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打上门吧?

结果王怡真错了,李家外面没有人打上门,倒是李家内部打了起来。

王怡真走到了内宅就听见有院子又摔又砸又尖叫的闹腾着。

这……不会是老夫人听说儿子孙子一起死,疯了吧?还是说是庞夫人疯了?还是婆媳两个一起疯了?

王怡真看着三老爷,三老爷一脸解脱的说道:“侄儿媳妇来得正好,这里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得交给你,要不然我就处是作叔叔的,也不方便进内宅女眷的院子啊。”

我去……这是说人早就疯了,就等着她来好推给她吗?因为上次听李奕城说,三夫人和四夫人一个身份低,一个犯了错在家庙等死。她这里还等着有事想问问庞夫人叫,结果一转头人就疯了?是宝物认主将她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吗?王怡真觉得自己在那之后相当的倒霉啊。

王怡真一脸生无可恋的问道:“这是谁疯了?”

三老爷擦着汗说道:“是是是……是7丫头,你看这事闹的……这都还没嫁呢,唉呀,说来说去都是二哥的错,好好的将你们夫妻逼出了门去,7丫头,7丫头哪里就有那样的福份了,李家这一代,还是得看棠丫头跟兰丫头的啊。”

“……”结果李家父子双死,疯的是李杏杏,这是个什么道理?

……………………………………………………………………………………………………………………

据李家的三老爷说,李杏杏并不是今天才疯的,她疯了已经有好几天了。

是承恩公李如江亲自下令将她关起来,然后庞夫人对外称病,亲自看管着她。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结果转了一圈,不是庞夫人得病、李杏杏侍疾,反而得病的就是李杏杏?

承恩公夫妻也是够了,人都疯了还要做名声?也可能他们是想着,万一李杏杏好起来,还可以继续嫁人?

不过……李杏杏好好的为什么会疯?然后,当日的那封求救信,难道会是李杏杏给她的?王怡真想着就有点后悔,若早猜到是李杏杏,她倒是该过问一句,到底当初人家还给好几千两的添妆,人情是在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怡真被请进了李杏杏的小院里。

原来是这些天李杏杏,一直是庞夫人亲自看管,直到了今天,李家命案的消息传来,庞夫人直接晕倒了过去,三老爷临危受命管起李家来,却没有想到,李杏杏院子里却突然闹了起来。三老爷一开始不知道有什么事,想放侄女出来,是庞夫人身边的婆子支支吾吾,但三老爷也不可能任她这样闹着,之后消息一传开,必然会有人来看望老夫人,于是庞夫人身边的婆子没有办法,想着如今二房已经没有男子了……也只能仰仗着三老爷,于是便只得将真相相告。

三老爷听了更是头痛。

庞夫人那边晕倒了就再没有醒过来,老夫人那边晕倒了一次倒是醒了,可是只默默的流泪,还说些报应的话,吓的老三爷都快尿裤子了,老夫人嫁了过来之后持家有道、慈爱温柔,不论是前妻所生的李如海,还是他们这些庶出都十分重视,她能有什么报应临身啊?

三老爷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出事,当初长房的李如海的突然死亡,也并不是没有人怀疑,只是事情牵扯太多,连李皇后都不管了,其它人谁会深入管这种闲事呢?

后宅里能做主的女人们都不在,三老爷又不好自己进李杏杏的院子,那到底是个未出阁的侄女,自己的妻子是嫡母给挑的,身份低胆子小撑不起事来,你说万一需要对李杏杏又绑又捆的,没有身份还不行,否则下人们也不敢行事,可是万一绑的重了捆的狠了,李杏杏又到底是二房嫡女、未嫁的王妃,这即不是自己的娃,也不是自己的地盘,轻不得重不得的,三老爷正为难着,王怡真就这么正好给撞到了枪口上了。别人家有身份的女眷自然也有,可是总比不上王怡真,到底也算是李家的媳妇,李家的姑娘发了疯,对她也没有好处,三老爷想着,王怡真为着她未来可能生出来的女儿,也不能把这件事情往外传吧。

“那就拜托献国夫人了,拜托了,拜托了。”三老爷抹着汗将王怡真带到李杏杏的院子里,然后飞一般的跑了。

“……”王怡真可真见识了,真是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她虽然没有见过公公李如海,可是故事听多了能感觉到,是个非常多疑且心狼的人物,而二老爷除了心狠,也算是多智隐忍,这位三老爷……这也太信任人了吧,都不是一个房头,自己家里的事就这么托给她一个外人,最主要的是……好歹给她几个人手啊,听李杏杏院子里闹腾的人仰马翻的,她还把李奕城留在了外厅搞接待,现在可就带着蓉蓉呢,她不怕李杏杏发飙,但要是万一砸着伤着了蓉蓉怎么办?

王怡真还是让蓉蓉在外面守着,自己推开门迈了进去。

院子里,也是一片的混乱,李杏杏被几个婆子拉着拖着,要将她拽回房里,李杏杏则又哭又叫又喊……貌似一逮到机会还会咬人……这是真的疯了吧?

王怡真以前看过村里的泼妇打架,也不过如此了,这才几天不见,李杏杏这位曾经也是被人寄予厚望的凤女,就这样了……李家二房这是被人下了降头吗?再这么玩下去快被灭门了好吗?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从哪边下手,看着李杏杏的疯劲,七八个婆子都压不住她,快被她挣出来了,那她是该出手帮着李杏杏挣出来,还是该帮着婆子压住她啊?

不过多看两眼,李杏杏这边也不是没有帮手,李杏杏身边的丫环和婆子,居然也有两个是在帮她,只是这些人没有疯,因此战斗力低下,所以刚才王怡真才没有注意到。

王怡真呆着看了两眼,她还没有说话,倒是李杏杏先发现了她,高喊道:“怡真姐姐,快救我,快救我,我有话要对你同四姐说。”一边喊一边泪流满面,叫声十分的凄厉。

王怡真“啊”了一声,这不是很清醒么。

也就是说,李杏杏并不是疯了,而是她知道了什么对李家二房不利的事情,李家才限制住她的自由。

656 真相的眼泪

李家二房这两天绝对算是流年不利。

但是……王怡真喜欢。

以前她都不知道,二房藏的这么深,肖婉儿之女的线索,竟然就在眼前,但李家父子一死,她也无处问去。若是此时李杏杏这位准王妃,李家都敢说她疯了,那她便是一定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王怡真立刻就上前,几拳几脚就将李杏杏拉了过来。王怡真在李家的名声也算是无人可及了,那些婆子都知道她厉害,又打不过也不敢上前,只一个婆子壮着胆子叫道:“献国夫人,两个房头已经分宗,你可没有资格管我们承恩公府的事情。”

王怡真看她们识相,也是好心劝她们道:“你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七姑娘吧?莫非现在还不知道承恩公和李奕年都已经身死的事情,老夫人和你们夫人如今都晕着,你们如今二房现在可就李七姑娘这一位活蹦乱跳的主子了?你们还敢关她?还敢在我面前叫?你们这承恩公府以后还有没有爵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呢。”

有圣宠啊,就是这么牛。

果然几个婆子都脸露难色,却也慢慢退了下去,李杏杏便抓着王怡真,哭的哇哇的:“你怎么才来啊?你前两天到底收到了我的求救没有?细雨出去之后再没有回来,看管我的人却越发的多了,你可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王怡真:“……”这话要是李兰兰说的,也就算了,可是李杏杏来说,两个人交情这么好的吗?

而且这位姑娘哭的居然是这个,她难道没有听到,她父亲哥哥都死了,母亲祖母全都暂时晕倒下线了吗?庞夫人就算救回来,怕是精神也要崩,更别说老夫人那年纪,中风瘫痪再爬不起来什么的太正常了……

她的全部靠山,整个家族都近乎全灭,她就只在乎她有没有来及时救援?这看着又真有点像是疯了……

王怡真不由得问她道:“你家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两天李如江一副要同太子切割,改投齐王的态度,结果就在同时,却将李杏杏这位齐王妃给软禁了起来?李杏杏可是齐王自己求来的王妃,这种行动是要把齐王得罪到死吗?他可以说是同时得罪了两个以后有机会登上后座的女儿,何苦来的?

王怡真问,李杏杏却不肯说,一直眼泪哗哗的道:“就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不能就这样告诉你,你将我送去四姐姐那里,我才说。”

听起来还是件大事?

王怡真略一犹豫,李杏杏便叫道:“是有关圣上安危的,你只信我便是,我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我父母若不是为此,又怎么会将我软禁,还说我疯了,但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才肯说,否则你也抛弃了我该怎么办?”

王怡真没太听懂,“这一次终于听清”是几个意思,难道李杏杏听到了李如江夫妻的对话,知道了些什么,但也不至于对方为了让她听清,天天要说一遍吧?那还不如就直接告诉她算了,更没有必要将李杏杏软禁起来了……

是了……李家的每代的凤女,除了开挂的人生外,还有一个重要指标就是预知梦?

王怡真问道:“你不会做梦梦到了什么,要跟我说吧?”

李家的人是会难梦当真,问题是她又没试过其中的神奇,难道要她也拿梦里的东西,来跟启圣帝说“唉你最近有危险啊。”不过她一个穿越过来的,真没什么资格质疑人家。

“好吧好吧。”王怡真点头道:“我自然会救你出去了,咦……你为什么要说也?”

李杏杏说的是“也”,也就是说,在王怡真之前,还有人可以救她,却不曾施救?

李杏杏哭着摇头,再不肯多说什么,王怡真也不强求,既然她是只求离开李家,那么就先走就是了。

之前李家只说庞夫人病了,李杏杏是个侍疾的人,王怡真便带着她从大门离开,只说去请太医。

三老爷李如河不但没有阻止李杏杏离开,看着完全没有疯态的侄女,还一脸惊喜的向王怡真小声道谢来着。

王怡真登时就觉得,李奕城那呆萌的基因,可能并不只是韩家,李家多少也有些吧?

王怡真要走,李奕城却是被三老爷哭着留下了。李杏杏却是连多问父兄半句都没有,扯着王怡真只想快点离开,这疯劲上来,王怡真都有点拉不回她,只能快速的离开李家。

刚一进到了车里,李杏杏便泪如雨下的哗哗的哭着,催王怡真道:“快点,我们进太子府去见四姐姐,我如今只能信任她一个人了。”

这可跟李杏杏之前的处处针对,全不相同,王怡真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李兰兰如今有着身孕,她是不敢随便将人带到她面前的,更何况将李杏杏带到太子府算怎么回事?

太子已经睡过一个小姨子了,再住过去一个,太子还能好了吗?她如今既然站了太子,那便也得为他名声着想一下,去献国公府就不一样了,李奕城本来就是李家人,堂妹同嫂子要好,去住几天也是正常,因此好声安慰,最后说来说去的,李杏杏也知道王怡真是李兰兰心腹,到底还是同意了去献国公府。

进了献国公府,王怡真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曲志的人去联系青云,打听丹阳郡主是否回京,李家父子的死,死的也太巧合了,线索指向了他们,他们就死了,若不是丹阳的私仇,那里面的因果就让人担心了。安排了人去打听之后,王怡真又做好了布置,让自己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的房间团团围了起来,于是才问李杏杏道:“你之前说圣上有危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若真的是预知,李家谢你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将你软禁起来?你说怕我也不救你,你之前又曾经向谁求教过哪?”救驾之功啊,这世上谁不想要?为什么李家还怕这件事说出去呢?李杏杏又是曾向谁求助过?

李杏杏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是我……是我做的梦,我梦到了圣上有危险,我也是……我一开始也是想着,让李家得了这救驾之功,让哥哥能从新得到圣宠,做不得宋国公,至少能做承恩公,却没有想到父亲他……”

657 旁观

李杏杏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预知的梦。

她所记得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的记忆,躺在床上,冰冷的、难受的、恐惧的、憎恨的、被辱骂的与无助的记忆。

她所知的一切,也都是很少数的时间里,李兰兰来看望她时说起的。

就算是现在想来,李兰兰的话语和本意,也是炫耀居多,因为纪家背叛了太子的原因,因此李兰兰同太子妃,在前世也并不相合,可是前世太子一直风雨飘摇的,也一直没有倒,李兰兰所嫁的纪家投向了楚王,虽然在政坛上的地位是扶摇直上,但是比身份,李兰兰还是不如太子妃,因此也只能借着向姐妹中过得最惨的李杏杏炫耀,来平衡一下心理吧。

因此李杏杏前世躺在床上,一向恨李兰兰,但如今想想,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妃的身份高高在上,她比不得,而李兰兰相对较普通,两者的身份地位差距不大的,一个婚前受人管制,但是婚后格外的幸福,一个婚前恣意,但是婚后不幸,李兰兰总是来,让李杏杏也不得不对比自己的人生,便越来越是失败,因此她前世恨死了李兰兰,醒过来之后,一者是为了守护二房,守护自己的亲人和家族,二来也是发泄心中的恨意,因此总是处处针对。

但是……时间久了,特别是前世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李杏杏便也意识到,前世不管李兰兰是怀着什么心情来看她,至少她是来看她了,而她的亲人们,并没有人来看望她。

太子妃没有来,而庞夫人,也同样没有来过。

李杏杏以前的时候,一直觉得,是因为太子妃要用得着镇国公府,因此并不敢得罪对方,而庞夫人则不知道她的处境。

因此她那时候恨李兰兰,还有一点,就是李兰兰眼看着她病重将死,也没有将她的处境对李家二房说过。

因此李杏杏那时候唯一安慰自己的一点办法,就是幻想。

她幻想着若有一天,太子即位,太子妃就用不着镇国公府了,到了那时候,自然就可以救她了。而庞夫人若知道了她的处境,也一样会为她作主,李杏杏就怀着这样的执念,一天天的等着,然后……等到了她的死期。

那一天,庞夫人和太子妃终于来看她了,两个人是一起来的。

那一天镇国公府陈家没有照着以往,给她灌大量的药,但她依然口不能言眼不能睁,不……她那时候的身体状况,甚至是连最后的喘气都困难了。太子妃同庞夫人会一起来,就是因为她已经病危了。她耳朵里听着两个人走进来,满腔的委屈却说不出口,她隐隐的听到了哭声同说话的声音,但到底是什么人在说些什么,她也并不能分辨了,那之后,她就惊醒了,然后又变成了13岁还未出嫁的李七姑娘,她重生了。

因此,她其实并没有做过预知的梦,但是……前世死前最后的一幕,却是像恶梦一样,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找上了她。

李杏杏一次次的做着那个梦,一开始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嘶吼挣扎,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床上,拼命挣着挣不开的眼,等着见不着最后一面的亲人们来为自己主持功道,每到这个时候,李杏杏都会惊叫而起,再三的确定,那已经只是一场梦了。不过次数多了,李杏杏也就慢慢的冷静下来,就算是在梦里,若她的心中不再撕吼,那么床边母亲姐姐的声音倒也越发的清晰,毕竟,当时在她的床边,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人在说话。

一点一点的,李杏杏虽然在梦中看不到情景,但是也渐渐的能够听到声音了。

在哭的那一个,是庞夫人。

庞夫人小声的啜泣着,哭的非常伤心。

旁边便有人在轻声的劝,是太子妃,这屋子里,除了一个将死的李杏杏,便只太子妃同庞夫人两个人。

“母亲也不要太过于伤心了,这也是她的命。”太子妃说道“我当时便说了,让她带几个美貌的丫环,使些手段拢住了丈夫的心,可是她心高气傲的,并不肯听。”

用美貌的丫环拢着丈夫,这话,太子妃当真是说过的,但是……陈家……又哪里给过她这样的机会,从新婚夜开始,就再没有给过她生存的机会了。

太子妃又继续说道“这一次圣上遇袭,若不是镇国公府,圣上哪里能够脱险呢?如今镇国公府有救驾之功,太子都要求着他家,这一次的事,就连太子也落了罪过,若不是之前我们同镇国公府交好,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圣上责罚呢,好在,经此一事,诸王俱都获罪,唯今之虑,唯有魏王,但魏王的出身又有了瑕疵,到底是宫外私生的儿子,就算是肖家血脉,又有什么脸面也敢争大统?如今太子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了,但都还要镇国公府保着,因此母亲,杏杏死的也是时候,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陈家还愿意联姻,当初图的就是从龙之功,如今杏杏死了,李家倒能与陈家和解,让三房的女儿再嫁进来,两家还是亲戚。”

李杏杏这一次在梦里,终于见到了前世好久没有相见的亲娘同亲姐,终于听到了太子妃在她床前说的话,却没有想到,她那里挣扎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太子妃却是在说她死得好。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前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今世她是避开了,让李兰兰替她受了一劫,她从旁冷眼旁观,才发现了真相。

李杏杏被太子妃气的,就算在梦里也没忍受,差点吐了血,好在,庞夫人的一番话,还是安慰了她。

658 有人谋反

庞夫人哭道:“杏杏是我生出来的,三房的女儿再好,怎么比得上她的重要?我生的女儿我知道,她怎么会作勾引太子这样的事,当初的事必然是你为了太子,害她名节,我当初为着李家能再出一个皇后,什么都没有开口,这就错了,又听信了你的话,只当杏杏娇纵,又有那个名声,陈家子只是冷落她,等太子即位,便一切都好了。如今阿年已经没了,我不能一错再错,连杏杏都失去了,诸王同太子俱都获罪,但到底是谁主使,如今也未查到,陈家倒成了首功,他们以前不曾高过宋国公府,都敢这样害杏杏,如今隐已经成为四大公府之首,才会有胆量要杀妻了,不过是想再攀高门罢。我看他家是相中了靖安郡主呢,嫌杏杏挡路呢,我要让杏杏同陈家合离,否则,我要告到靖安那里去,让她知道,她相中的好人家,是个什么样子。”

庞夫人终归是生母,还有一丝亲情在,这一番话说得李杏杏热泪盈眶,倒也明白了,陈家为什么突然加大了她的药量,要她的命,原来竟然是因为陈家立下了这样的大功。

李杏杏人在梦中,但精神上却十分的清醒。她一颗心就似分成了两半,一半还躺在床上,为姐姐同母亲说的话愤恨悲痛,另一半却浮在空中,冷静的听两个人的对话。

也就是说,她死之前这几日,发生了一次谋反案,有亲王联同内侍谋反,而圣上被镇国公府陈家所救。

这案子功臣已明,就是陈家首功,但是罪人不详,如今还没有查到?

李杏杏前世的时候躺在床上,临终前连自己床前有没有人,或者这人是谁都全不知道,但通过了梦,倒是得知了这样的大消息……

庞夫人又在说道:“如今太子虽然获罪,却是因为太过信任手足,是不察之罪,其它诸王的嫌疑却都大的很,可见得太子之位已经稳如泰山,陈家再有功,也是臣,他家若想长长久久,也得……”庞夫人声音越来越小,李杏杏梦中的画面也越来越暗,最终是一片空暗,大约……到了这里,她便死了吧。

不过,光是这样一点信息就足够了。如果她能提前示警圣上,这救驾之功不就是她的了吗?

李杏杏醒了过来,然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此事同李如江说了。

救驾之功,足以让人扶摇直上。但李杏杏是绝不肯将这个功劳给了太子妃的,太子妃前世害她之仇,她都没有追究,怎么可能还会帮着她,告诉李奕年也不可能,因为李奕年完全就是太子妃的提线木偶,告诉庞夫人?庞夫人若同外人打架,给自己家争权益倒是一把好手,可是若事涉太子妃,几个儿女之间利益不均,她一向还是要听李如江的。

其实李杏杏还有一个选择,便是可以找齐王,如今两个人婚事已定,齐王若是求驾有功,对她只有好处。不过李杏杏一来想着,若是诸王皆获罪,唯齐王有功,这本身可疑性就太大。二来她前世就是娘家软弱,才受得这样的苦,她始终觉得娘家有功,自己的姓氏挺立起来,才能对她更有益处,能同齐王平起平坐,三来她本就更重家族,庞夫人前世一点亲情,让她心中还有感动,虽然兄长姐姐都靠不上,但是父母还是疼爱她的。

因此李杏杏最终还是挑了李如江,去抢这救驾之功,对他细说了梦中预示,但她没有提太子地位稳固的事,怕李如江听了会更偏帮太子妃,李杏杏只说有人谋反,而太子同诸王同获罪,唯韩王幸免,但韩王的身份有异,据太子妃说,有可能是肖婉儿的儿子。

李杏杏两世的记忆,都记得肖婉儿所生,是个女孩,她也还记得之前躺在病床上时,李兰兰对她说,那女儿已经到了京里,但平平无奇,草包一个,定下了一桩还过得去的婚姻,却在大婚前夕跌掉护城河失踪,而她的财物嫁妆聘礼也全数失踪,让京城中的人们好一段时间津津乐道,将十几年前肖婉儿遗物失踪之谜又拿出来说。

但梦中最后一刻,太子妃确实说过韩王身份存疑,有可能是肖家血脉的……

因着这一世,王怡真并没有落河而死,还一直在查肖婉儿的事情,因此李杏杏倒也听说庞夫人说起过一些肖家换子之事,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换孩子还能把性别都换了的,又因为梦中太子妃说,太子同诸王皆获罪,李杏杏便就着重的将韩王之事,同李如江说了一些。

只把李如江吓的腿都软了。

如今诸王中,太子同齐王皆是李家的女婿,可是韩王不是李家之婿啊,李如江这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联系了三房的老爷,将三房的一个女儿塞进了韩王府做妾。

李杏杏表示不耻,但她也乐见其成,若是她没有想错,三房适龄又出色的女儿便只得那一个,也就是说,前世想替了她嫁进镇国公府做夫人的那个女儿,如今已经变成了妾室了。

但李杏杏的本意,又不是捧着韩王,而是想李如江能在救驾之余,提点齐王,让齐王受李家的恩慧。即是,齐王不沾这救驾之功,也至少将齐王从这次的谋反之事中撕出来,而且还要承恩李家,自然更看重她,因她过后还要嫁呢。因此李杏杏几次催李如江联络齐王,甚至还曾想自己写信告知,却没有想到,李如江会突然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对任何人说这梦,看李如江的意思,竟然是要将这件事瞒下。

这一次李杏杏才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这谋反之事,她确实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晓得诸王都扯在其中,只有太子是不察之罪,那大约只与太子无关?

李家一向支持太子,便肯定没有牵扯其中,一起不察也是正常。

那么李如江为什么要怕?

怕人说危言耸听?怕太子怪罪?怕站错了队?

她一个凤女能做预知梦啊,只说是梦中预知,就算李家什么都不做,只给启圣帝提点一句,就是有功了。

更何况齐王一向不参与争储,跟齐王联系,做不到捧齐王上位,至少也可以让齐王中立,李家这是怕的什么哪?

除非……李家自己本身就牵扯进这谋反之中?

659 大彻

但彼时李杏杏已经被关了起来,她无论问什么,李如江都不再出现,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向母亲庞夫人求助。

庞夫人初时只是一个劲的安慰她,让她只安心备嫁。

庞夫人虽然一向在女儿之中,更向着她,可是下令关李杏杏,是李如江的命令,表面上的起因是李杏杏私自写信给齐王,被李如江拦获,李如江因此得了借口要软禁她,还说同家族前途相关,庞夫人只当李杏杏是做了什么错事。

因着这女儿自从大病一声之后,例不在那么懂事听话了,自己有了主见,还总是同太子妃做对,庞夫人便觉得,李杏杏如今是即定的凤女了,便是想同太子妃争一争皇后之位。

因此她一边安慰女儿,要她不要着急,冥冥中自有天定。一边也责备女儿,她还未嫁便上赶子讨好齐王,私下里写信只会坏了名声。她细细的教给女儿女子名节之重,说的李杏杏恨的眼都红了。

她会不知道女子名节重要?她前世就因此而死,但她明明并没有做错事情,还对太子有功。

前世太子妃利用过她后,便污她名节有损,还不肯放弃镇国公府的联姻,因此毁了她一生。

如今她将这天大的功劳给了李家,结果李如江没有谢她,反而庞夫人又说拿名节说她?

李杏杏那几天是真的疯了的,她本以为这世上,至少母亲对她是好的,没想到庞夫人也无缘无故就指责她,说她做事不细,会损名节,然而这世上便是别的人都指责她,李家是她捧在手心里记挂的家人,是没有资格这样说她的。

李杏杏只记得当时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摔又砸又哭又闹,结果等到她回神之后,整个人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回来。那感觉她从来没有忘过,她前世一生,就是这样躺在镇国公府的床上度过的。

李杏杏当场就哭了……

她那熟悉那种药性了,能让人全身无力,眼不能睁、口不能言,她本以为这是镇国公府对她下得药……如今想来,这竟然是李家的药,否则没可能她前脚发狂,后脚李家就可以及时用上这种药的。

李杏杏便想起来了,李家出嫁的女儿们,都会有自己的一份私产,其中就有几种对付小妾姨娘的药,可笑的是……这话她还是听庞夫人对出嫁的太子妃说的,让小妾们看着因难产而身体虚弱到久病卧床,再将其所生的孩子接过来养,那被下了药还以为自己重病的妾室,甚至还会反过来感激主母,因此而托孤于其,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便是因为李家的秘药而掏空的。

当时庞夫人说时,李杏杏以李家姑娘的身份,也是听得仔细,务求活学活用,没想到,会有一日,这药就是用在她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是父母亲自下了给她。

李杏杏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已经是两世为人,她的心里,因着前世最后一夜的梦,庞夫人是那个经历了丧子之痛,已经后悔了的慈母,但其实这一世,庞夫人还是庞夫人。

前世庞夫人又何尝不怀疑她是无辜,可是到底还是临到了她死前才后悔,没有早对女儿伸出援手。

今世李奕年未死,庞夫人还不懂丧子之痛,因此,对于李杏杏,她的想法还是同前世一样,在她心中,先是李家门楣为重,之后才是子女的地位,特别是在未伤性命的情况下,若这女儿对李家的大计有了阻碍,那便可以让她先受些委屈,在床上躺上一躺,等着李家出了皇后之后,自然可以再补偿她。

李杏杏只要一想,自己前世在镇国公府躺了一生,都是李家默许,甚至是支持的,她就感觉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呆了。

可是她又被管得极严,能用的人手,也不过是自己院里的丫环。

说起来还要多谢王怡真,前两天在李家搞风搞雨,搅得二房一团乱,她虽然砸的是外院,但内院也受了波及,为了重新排布外院,因此内院中清点整理,人来人往也总有漏洞时,否则李杏杏真的很难躺在病床上,指挥丫环出门求救。

但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王怡真搅的李杏杏有机会求救,但真求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不管了……

李杏杏心里快气吐血了。

前世一个李兰兰,天天看着她被镇国公府放倒在床上,拿她当垃圾桶,抱怨完该抱怨的、炫耀完该炫耀的,拍拍屁股就走,今世王怡真又这样,眼见着她的求救信都送到了,也不来救,当她不存在啊,她为她可是也花过了钱的。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或说见死不救,李家二房她的亲缘血脉,才该排第一位。

因此今天李家父子俱死的消息传了来,庞夫人直接就晕了过去,平日里给李杏杏下的药都是庞夫人亲自操作,那么珍贵的药也不好交付外人,因此庞夫人这一晕,李杏杏便少喝了半天的药量,再等着她攒足了力气,听外面有了响动,晓得该是宗亲上门,因此才闹了起来,李家此时是最怕丑闻的了,而李杏杏的心里,如今是再不记持半分这些父母兄姐了,因此闹的毫无顾忌,把个一向生性平和谨慎的三老爷闹的手足无措,若是老夫人还有精神头,倒能压服这些下人,制住李杏杏,可惜如今老夫人也战斗力清零了。

李杏杏闹了不一会儿,三老爷便把王怡真给推来了,也多亏得来的人是王怡真,李杏杏才能顺利出来。

如今李杏杏是再也不敢信自己的家人了,别人的家是温暖的港湾,她倒好,她家就是个坑,她上一世被坑死,这一次是被坑疯,李家二房对她,甚至都不如她的敌人对她好呢,李兰兰对她都没这么狠过。

再加上如今王怡真身份也高、圣宠也高,因此李杏杏此时也是想明白了。她若是要站队,于其去站李家或其它什么人,还不如站王怡真呢。皇子站错了队,都可能丢了命,而王怡真……人家能挑选圣主,那是有资格叫别人排队的……

李杏杏如今是再不敢有一点的隐瞒了,自己知道的什么,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王怡真。

王怡真听完都想叹气。

合着她费劲八拉的把李杏杏抢出来,就为了听这种东西?

660 有人谋逆

王怡真看着李杏杏直叹气。

可把李杏杏给急坏了:“怎么?你……你不信我?”

这话说的……两个人非亲非固,也没什么交情,可叫王怡真怎么信她……就算信……王怡真也不敢说她信啊……

因为综合李杏杏所知道的一切。可以概括为一件事。

启圣帝遇刺。有人谋反。

而在这一件事中,什么人主使?不知道,但已知所有的皇子,除韩王外,全都受到了波及。

何时何地发生?也不知道,已知就是事件已经结束了,启圣帝好歹还活着。

王怡真一瞬间就有点理解李如江的感觉了……

李杏杏一心想着,这件事,光只是提醒启圣帝一句,都是大功,但问题是,这话怎么说?

“圣上啊,你的儿子们联合谋反想杀你啊,你小心着点吧……时间地点都不知道,因为我姑娘做梦梦见了嘛……”

王怡真听说过李家凤女的预知之梦,但一般对这梦的用途,不是改自己的命,就是扶别的人命,也就是说,至少得先知道点剧情的细节走向,行动之人才好将现实改为逆向发展,李杏杏这梦做的没头没尾的,除了一句谋反,什么都没有,这叫人怎么改?启圣帝又没有鼓励儿子们谋反过,想改这种大命题,那就得将所有的儿子都抓起来。

然后呢?启圣帝若信,诸亲王全都得倒霉,李如江一次性得罪完所有的皇嗣,他的人生还用混吗?

若不信,那启圣帝能放过他吗?离间皇室,那是什么罪。

而这一切都只是李杏杏的梦,要是这种梦都能拿来左右国家局势……别说李如江了,王怡真都觉得这姑娘可能疯了……她是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梦很要命吗?任谁说出这种话来都有毁家灭族的风险啊,这姑娘以前看着也是个狠的,没想到除了宅斗手段狠点,政治上是个傻白甜?只能说不愧是庞夫人的女儿了。

不过李杏杏的梦中,好歹还给出了一个提示,这所有的人中,韩王是没有罪的。而且韩王还……

不不不……现在换孩子的事就先不用想了,现在肖婉儿生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她都不想问了,还是先说回李家。

而李如江的第一反应,是将李家一个女儿嫁给韩王为妾,另外就是同太子切割……

当时王怡真以为他是因为李杏杏的原因,要捧齐王,但其实也并不是,他根本都没打算女儿再嫁人齐王了,让李杏杏疯了,其实变相的也是拒婚,也就是说,李家将齐王也切害了。联姻韩王,切割太子同齐王,那也就是说,李如江其实相信了李杏杏的梦?那他就该将这女儿捧着,没事好好做梦才是啊,甚至要是不要脸一点,李如江便该坚信李杏杏是凤女,该商量着将她嫁给韩王要妾才对。

还是说李如江正因为相信李杏杏的梦,因此才要害她?

对了,因为李杏杏到底是未来的齐王妃,为着她自己的前途,她一定会选择跟齐王说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李如江其实是相信了李杏杏的梦,相信了不久之后,圣上遇刺、诸王获罪,而韩王独善其身,同时,李家还有一件事,很怕别人知道,宁可不沾这从龙之功,也要切割太子同齐王?

换句话说,李杏杏这在王怡真听起来足够乱一入糟的梦,李如江却很快便相信了。甚至不惜抛弃已经成年的儿子,得罪位份高贵的大女儿,关押前途无量的小女儿,为的就是将李家与诸王都分隔开,只尊韩王一个人,而他尊韩王这个举动,他却又完全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不敢让家人知道他为什么不捧自己的女婿,甚至不敢怕李杏杏这个亲生女儿知道了缘由,因此他惹怒了太子妃,又宣称李杏杏疯了,还不敢用二房的庶女联姻韩王,宁可便宜了三房。

李如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让他选择这么做,那他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啊?

发现李家二房竟然如此重要时,二房的主子们也几乎全灭啊……

王怡真现在都有个冲动,想向上苍祈求庞夫人快点醒了,或者老夫人也行,总之……李如江身上一定还藏着别的秘密,可是她却无法向尸体做出询问了。

王怡真头痛的时候,李杏杏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有关于前世的梦,到此为止了,也许以后的人生中,她还有可能会一再的做这个梦,但是……至少对于她,已经不会再有影响了。

李杏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然后才开口问王怡真道:“对了,我听说了你建了一座尼庵,是在什么位置,周边景致好吗?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挪一间呗。”

王怡真这边还没有头痛完李如江的秘密,下一秒就被李杏杏问的差点呛到了口水。

“我……我那尼庵还在建着呢。你问这做什么?”

“还在建着好啊……”李杏杏高兴的说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去出家啊,你想想,谁家大户人家的姑娘疯了,不是送到家庙的?你家也是李家,就算分宗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把我送到家庙去呗,还在建着,我正好帮着盯着,到时候最大最好的房间留给你,我住次一点的没事。”

王怡真喷了口水。

“我把你送到家庙里?不是……你一个未来的王妃,为什么要去住家庙?还是我家的庙?”

李杏杏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在想,嫁人有什么好呢,上有公婆要服侍,下有侍妾要管制,自己的身边有孩子要教养,还有庶子女们斗着心机,争着宠爱,我那时候就在想,若有一天和……,能自己挑选,我一定不嫁人了,我就建个自己的小院,养些花草树木,拿着李家该分我的嫁妆,我爱吃吃,爱喝喝,胜过了嫁人,万一嫁的不好了,看人脸色不说,可能连命都叫人给害了。”

这倒真是李杏杏前世的想法,她前世躺在床上,什么富贵名声都是空,连手指头想动一动,都作不到,那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用自己的腿四处走动,多看风景。

只是梦醒一世,一来是李家这样的身世,她不可能不嫁人,不是嫁这个,也要嫁那个,因此她才积极想要自己挑一个好人家来嫁,另外就是,当时觉得两房相争,她也得有足够高的身份,帮着太子妃压服李兰兰,因此思嫁纪松凝不成,又看中了齐王。也只有她有足够高的身份,才能得自由。

但如今又不同了,一旦谋逆案发,齐王也要获罪,前途也不是什么好的了,她若嫁了,过不好,要跟着夫家受责受苦,夺位不成就变成了新帝的眼中盯,而若过得好,就算是能母仪天下,小妾成了妃,庶子成了王,又是铁罐逗蛐蛐的一生,也一样被关在后宫中,一生不得自由。而就算她想嫁,想嫁也得嫁得出去,李家二房更已经完了,嫡支死绝、主母卧病、若是平时,她少不得还得服孝侍疾,但她还背了一个疯了的名声,到时候齐王就算不毁婚,三年内她还得服孝,又要被关在院子里,肉都不能吃。

这么一想,李杏杏发现,疯了挺好的,疯了可以解释一切,她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也不用再理会李家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她就真的可以不用嫁了……好开森啊。

661 熟悉的一幕

当然,这也得看是被谁关,若是被关在李家家庙里,她一样得受苦,但王怡真这边就不同了……

两个人虽然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李杏杏也是查过了王怡真这个人的,作为女子,王怡真本身行事就没有顾忌,而且因为是尼姑长大,她对尼姑们是非常照顾和宽容的,当初她甚至让晋王妃建了一住尼庵做嫁妆,这事也是京中人人皆知的。

李杏杏自被王怡真救出来,还带来了献国公府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赖上她,本来想着这是个嫂子,她住在献国公府也说得过去,可是若人在红尘,总还是少不得服孝嫁人,但住进了庙里就不同了,更何况王怡真的庙中,住的都是真正的一心向善的尼姑,那条件可比家庙好太多了,特别是还正在建设中,那她的小院想要个什么样的,都是她说了算啊。

李杏杏整个人都燃了,抱着王怡真哭道:“好嫂子,以前种种皆是我错了,不过我针对过四姐姐,可没有对不起你,当初你说要嫁,我也是添了妆的,如何我疯了,再嫁不出去了,你也不用还那添妆了,你就当是可怜我,你那庙让我一间房吧。”

“……”王怡真该怎么解释呢,她从来没有想过还她添妆啊……不过……拿人手短,若她不还添妆,还真有点欠了李杏杏的,那就……让她一间?

“我可以付房租啊……”李杏杏继续说道:“李家给嫡支女儿的嫁妆是什么数,嫂子也知道,我直接租个一百年,一次付清。”

“这个……”可以啊,只是这一租一百年该收多少,王怡真有点拿不准,她还不太清楚京城的房价。

“我还可以帮着建庵啊,到底是我自己住的地方,我来出钱也是正常。”李杏杏说道,不只是为了说服王怡真,也是为着自己,“我还可以抄着抄经、指点尼师们京城的人事,对了,我还会制做焚香、调制香料,我还……”

“成交。”王怡真斩钉截软的说道。

她之前还在想,尼师们年纪大了,建起庵来也没法搞接待,还要新买奴从,另外孩子们还需要一个老师教读书写字,反正王怡真那一手的简体字是不太适合做教师的,如今想来,李杏杏还真是个好人才,她本身是按着这个国朝的女性最高标准教养出来的女儿,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做为李家的女儿,接人处事待物也全没有问题,她本身就有丫环,先充做了年轻尼师,这样也能担起庵中接待一职,另外就是拿着李家的香方来做做佛香、庵里还能有点收入,也省得老尼们还得自己种菜,不然好好一个尼庵,又搞成菜园子了,菜园子还是小事,要是静心老尼在带着尼众上街讨饭……自己的嫁妆尼太集体上街乞讨……就算是王怡真不太要脸,这也有点让人受不了啊。

王怡真一瞬间就想得清清楚楚的,李杏杏若真有心出家,她那嫁妆尼庵就让她做主了。

“以后你就是那尼庵的副主持,之后尼庵的建设就以你的意见为主,孩子们也交给你,你也不用交租金,就住到你不想住为止。”王怡真还是很尊师重道的,要是李杏杏真能挑起了尼庵这活,她宁可付她工资。

“真的。”李杏杏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那快快快,你让你的人跟着我,我们先去李家,将二房的财物都给我搬了,那都是按着王妃的制式做给我的,老值钱了,可不能落到三房那贱丫头手上,另外除了我的嫁妆外,还有我父亲那些古董古玩,我大哥那些古籍古,我母亲……算了,我母亲的首饰就留了给她吧,走走走,这都是钱啊,一分也不能让三房沾了。”

王怡真……总感觉从李杏杏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李杏杏这丫头,做为二房的女儿,本来也不是吃亏的主,自己的东西要拿,想要的也不会放手。不然当初就不会用那么过激的手段陷害李兰兰,抢男人了。

只是抢男人是无奈,抢钱才是自己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因此李杏杏的意愿更强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先给规划了进来。不过李杏杏说的真的有道理,二房如今就余下李杏杏一个正经主子,太子妃又是嫁了的,好该二房的财产都是她的。不然当初做给李兰兰的嫁妆,一转眼李家就给了太子妃,这会儿她们要是不去抢东西,那万一都成了三房的呢,如今李杏杏也算是她的人了,那李杏杏的财物也该她的嫁妆尼庵来用啊……

王怡真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叫人抄家伙跟着她再去李家。

只是聚起来了人一看,才想起来,曲志被她打发出去了,青云那边,又因为之前原卫东骗她,她又疑心青云中还有密卫,便将青云的人都先送了回云,之前她想有空时再将人过一遍,重新梳理献国公府的侍卫名单,因此如今府中的人,本来就比平日里少一半,曲志又带了人去查李家父子之死,这现在能用的人手不多啊。

王怡真想了想,只得先带着李杏杏去青云,虽然她刚刚将原卫东打了一顿,不过马上就指使他也没什么不行,反正她是新主,再说他一个当师傅的,骗了她这么多年,也该补偿她的。因此王怡真带了李杏杏,就往青云来,上次打砸李家是青云出人,一回生二回熟嘛。

王怡真甚至同李杏杏在车上,就规划好了该走李家哪条线,该抢哪睦东西走,两个人说来说去越来越投机,口头的预抢财务单子都列出来了,真的是万事俱备,就欠人手了,只是等着王怡真到了青云,又吓了一跳。

青云也是人进人出,好几个人身上沾血……

这一幕王怡真今天刚在韩家见到过,如今简直是原景重现了一次。

吓得王怡真揭开车帘就跳了下来,顺手扯过了一个人来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韩家出事死的是李家的人……

青云出事死的可是她的人啊……

662 怎么回事?

那被扯的人正向内跑着,被王怡真一扯一吼,吓的一哆嗦,但转头一看是王怡真,立刻就喜极而泣了……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管我怎么会在这里。”王怡真怒道:“我问这里出了什么事?是谁受了伤?这是谁的血?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韩家人一身血,是因为在命案查看现场,沾了李家的血,青云这是怎么了啊?总不至于也是沾了李家的吧?不不……若是沾了李家的血倒还好呢,至少受伤的不是自己人。可是看如今这情况,怕是不只死伤的是她的人,更是她献国公府里的人呢

因为……被王怡真顺手扯到的人,是吴平安。因此王怡真才会多问一句,他为何在此,虽然之前申大娘是说过,想让吴平安来青云跟着原卫东来着,但是王怡真当时还没有开口调他,因此吴平安现在的工作,还是在献国公府的门房里同人轮班,就算是青云出什么事,也不该他来啊?

“夫人……这事……怎么说呢。”吴平安有些为难的说道

“从头说起,把你知道的都详细的说给我听。”王怡真喝道。

对此,吴平安给王怡真的回答是:“我也不太清楚啊……”

王怡真:“……”

“不是不是,我是知道的,陶庄头受了伤,这就是陶庄头的血,他是被人给刺伤了,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人刺伤他,我就不太晓得了,我在这里是因为……”吴平安说道:“我今天休班,因此本来在府中正同兄弟们聊着天,结果银月姨娘……不是,银月姑娘身边的一个丫环,就找了来。”

吴平安的母亲申大娘之前给她相中了银月身边的丫环,因此吴平安那段时间,没事也是老往银月那边凑,银月看他倒也放心,能理解他想亲近未婚妻子的心情,反倒偶尔有事,还会让丫环去找他,也算是给他制造的机会。

没想到婚事没有成,但银月在府中,与吴平安就算较熟了,加上他又是看门的,因此今天里银月有事,还是找了吴平安来。

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银月在府中,管着自己一房,也算半个主母,事挺多的,现在被王怡真养在府上,吃吃喝喝没事做,于是就给陶庄头作了一身衣服。今天里,银月就是问吴平安,没事时能不能给陶庄头送一下,因着这小情侣两上一直是笔友,因此她是知道陶庄头在青云的,吴平安就答应了。

然后呢,正好银月姨娘的另外丫环也要出门。

之前跑掉的密卫丫环,打着出门给她置办嫁妆的借口,但其实这也不只是借口,银月是在置办嫁妆没有错,而且其中有一家是已经付了定金,上次跑掉的丫环,拿着银月画好的花样跑掉了,人家店中来催花,于是今天银月新画了一张,让另一个丫环雨帘去送。

当初申大娘相中了云漫,但其中吴平安无所谓的,银月身边两个丫环相貌都不错,他又没有跟哪个爱的山盟海誓、非卿不娶,做为一个小20岁的大龄青年,吴平安是觉得只要温柔漂亮会过日子,哪个也行啊,于是吴平安便自告奋勇的要送小丫环去店里。

吴平安先送雨帘到了店里送了花样子,两个年轻人逛着走着,还挺轻松,雨帘难得出来便不想就这样回去,就提出要跟着吴平安到青云,送下衣服,一起回来,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到了青云。

本来到了青云,吴平安将衣服送进去就行了,可是这一行多了个雨帘,而这姑娘是守门的兄弟没有见过的。青云毕竟是原卫东扶起来的,就算再松散,该有的规矩也有,而且好多是按着密卫当时的规矩定的,不认识的、难辨身份的人,不许进,就是规矩。

若是像小荷那样,同承全定下了婚约,同兄弟们也都相识,进来倒也没什么,但一来雨帘是初来,二来吴平安自己都不算青云的人,三来最近银月那边还坐实过有一个密卫,因此雨帘被挡在了外面,吴平安便觉得,自己若是一个人进,放她在门口,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吴平安便问,能不能叫陶庄头出来拿衣服。这样就即不违反规矩,也不会扔雨帘一个人了。

这样是可以的,于是守门的兄弟通知了陶庄头,陶庄头便出来了。

结果陶庄头同吴平安正说着话,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对着雨帘的背就刺了下去。

当时陶庄头面朝着刺客那边,可是因为他同吴平安说话,吴平安又比他高,挡了他的视线,一直到雨帘惨叫着倒下了,他才惊叫起来,而那刺客将刀抽出,又来刺陶庄头,被陶庄头受手臂挡下了,只是也同样受了伤。

那人动手时,吴平安同雨帘都是背对着他,才不曾察觉,因此是雨帘倒下,吴平安才惊觉受袭,再加上陶庄头挡了刀,吴平安到底是做侍卫的,立刻就对着那人挥拳,将其打倒在地,然后便押住了。

没有想到那人是个女子,40岁的年纪,容貌倒是还好。

陶庄头看了她一眼,惊喊了一声:“紫伊。”然后又是一脸恐惧的叫吴平安“小心身后”。

吴平安听着身后有风,才知道身后还有人,当即将这女子推了出去,回身迎敌。结果身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脸凶狠也是手持刀刃的扑了过来,不过这小姑娘并不会武,手下没什么章法,吴平安躲了两下,虽然是空手,可是一出手,也将这丫头制住了,然后大声喊人,其实也不用他喊,陶庄头喊时,早就有守门的兄弟招呼了武馆诸人一起冲了出来,如今正好吴平安将这丫头押住,青云的兄弟便一起冲了出来……

将吴平安打了一顿,将他押住的小姑娘解救了出来,那小女孩一边哭一边骂吴平安,去扶那个中年女子,扶起来了,才发现那女子本就瘦弱,又被吴平安惊吓之下一记重拳打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整个人都立不住了。那小姑娘连声指挥着众人将这女子抬了进去,还吩咐了好几个人留下来打残吴平安。

吴平安整个人都傻了……

看小姑娘那样,倒是她同青云才是一家人……她喊青云的兄弟时,喊的好几个都是江湖外号,因着青云的人入京这后就一直尽可能装是良民,因此这些外号吴平安都没听过。

前面一众人抬了这小姑娘同杀人的中年女子进去,又有了扶了陶庄头,想着自家门口留具尸体也不好,这又抬了尸体进去,倒并没有真的来打吴平安,可是忙里忙外的,没个兄弟关照他也是真的,这都是当年吊过他的交情啊,吴平安正伤心着,王怡真就来了,还问他怎么回事。

他也想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663 众里寻她千百度

众里寻她千百度

众里寻她千百度,王怡真没想到,她会在自家门口捡到了金环。

也不对,青云已经不能算她的家了,顶多算她半个分坛,金环也不是她在门口捡的,看这自己送上门的模样,是本来就打算来找她吧?不过到底她要找金环,如今找到了。

其实在吴平安说的时候,王怡真就在暗暗的想着:不会是金环吧?

若是外人来武馆杀人,那不论谁对谁错,青云的兄弟绝对是先揍再说的,一定只有武馆自己内部的人,兄弟们才会护着,有什么事,先抬进来内部解决,但原卫东的手下,并没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而王怡真身边少了的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只有金环一个。

没想到真的是金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杀人的中年妇女,很可能就是给金环缝长寿花的那个红倌人。

只是上次见的时候,她印象中的金环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呢,一身的布衣打着补丁,粗大的麻花辫插一朵随手采的野花,大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只是个朴素的大女孩。如今再见,身上穿的戴的用的,当真的是金银不缺,是个小家碧玉了,只是脸里满是恨意了泪水,也不知道是冲着谁。

至少……至少,她还愿意叫她一声姐。

“姐。”金环看着跟着王怡真进来,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吴平安,跳起来,咬着牙叫道:“是他,就是他打我和我娘,姐,你帮我报仇。”

有点怀念。

小不点们小的时候,因为是孤儿,没有长辈,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了,都是回来找王怡真的。不过别的孩子多是求保护,她们到了王怡真身边,村里大点的男孩子也不敢真的来惹,若挑着王怡真真的去报仇,别人家还会有更年长的家长找来的,不过金环却并不怕事,她受了谁的欺负,都是说给王怡真知道,王怡真能打的,就会给打回去,有些家长确实不好惹的,也要私下里打场子,最多,不让人知道罢了。

后来姑娘们大们,变漂亮了,也跟着王怡真学拳脚,变厉害了,便没有再受人欺负了。

金环这一声,真是叫王怡真感叹万千,就好像金环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又受了人欺负,回来找家长哭诉一样,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如果不是雨帘丫环的尸体,还摆在武馆里的话,王怡真说不定真的要问问,吴平安是怎么欺负她的了。

“这是你娘?”王怡真先是问道:“伤到了哪里?叫了大夫没有?”

“他一拳打在我娘心口上。”金环哭道:“姐,你帮我讨回公道。”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王怡真说道:“你大约还并不知道他是谁吧,他就是你们叛国贼军大首领的亲侄子,就算是我见了他,都要让着他三分,你若伤了他,你同你娘都会没有命的。”

“他是五爷的侄子?”金环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神情,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五爷有侄子啊……不……我们已经不是叛国贼军的人了……姐,我错了,我之前真的错了,我和我娘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投奔你们的,你能不能听我说?”

“先叫大夫吧。”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里章老太医来,他是太医院首座,无论是什么病他都能治的……”王怡真接下半句,若有治不了的,等死而已。因为她立刻便看见了金环眼睛里亮闪闪的希望之光。

小姑娘摇着她娘,喜极而泣道:“娘,你听到了没,我姐也是贵人,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了。”又说道:“姐,你这一年过得好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有好多事,想让你知道。”

王怡真心里又大叹了一口气,虽然才只一年,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的金环小姑娘,也是极主正义的,一双眼眸中非黑即白。王怡真若是对曾经的小姑娘说,这个人有权有势有背景有后台,我不能动,小姑娘肯定气的要跳起来骂人的,骂对方仗势欺人,也骂她软弱无能,然后自己上手撕,总之曾经的金环,真的是一个中二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但如今她说吴平安有背景,金环便改口不再提自己讨要公道,她给章太医安一个太医院首座的名头,暗示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万人之上,金环便开口说什么都肯说了。

可见得金环终于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敢的女孩了,她终于明白了权势的利害之处,也明白了权势的好处,也只有足够的权势,能够让她开口。

打发了原卫东去陪李杏杏抢嫁妆之后,章太医也很快到了武馆,给金环母女看诊的结果,并不悲观。

“郁结于心,困顿于情、忧思过度,虽然受了些外伤,会晕倒更多是绪太过于激动所致。”章太医给晕倒的中年女子开了药,据说是喝副药睡一觉就行。

王怡真:“……”那合着就没有吴平安那一拳什么事啊……

看完了中年女子,王怡真又带着章太医出门,这里的病号不只是这女子,陶庄那边也伤着呢。只是她刚迈出门来,金环便马上跟上了,有些担心的问道:“姐,你去哪?你能不能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姐,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来经历了什么……”

王怡真便连忙安慰她道:“我也有事要问你,但你母亲还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也行。”

金环急了,说道:“姐,我有事告诉你,一点不能耽误,姐……我好担心你,有很多人要害你。你能先听我说么?”

王怡真想了想,便明白过来,金环是怕她先去见了陶庄头。

吴平安说,陶庄头是第二个遇袭的,他当时用手挡刀,不但没有伤及要害,还认出了那个女子。

陶庄头认得她,也就是说,那女子确是肖婉儿身边旧人。那女子来杀陶庄头,可见得有仇,若是王怡真先见了陶庄头,陶庄头一身血一手伤的惨状下,若说出点什么不利于她的话来,先入为主,王怡真怕是要对这女子心生罅隙。

王怡真愿意听金环先说。

便招了吴平安,给章太医带路,又在背后打了几个手势,到时候蓉蓉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之后,王怡真又同金环进了屋,她母亲还在床上睡着,王怡真就先问金环道:“离开的这一年,你过得还好吗?”

金环听着这一句,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哭了起来。

664 身世

姐姐,这都是我的错啊。”金环大声的哭着,先跪了下来,给王怡真道歉。

王怡真大约能明白,金环是在为一年之前对她的揭底道歉。

她之前跟着原卫东,确实也没做多少好事,说的好听是以盗卫道,是黑吃黑、说白了还是抢劫,只要对象不是平民,心里有可以下手的理由,王怡真手上的孩子们也会偷盗和骗抢,更何况王怡真跟朝家姐妹混到一起之后,还学会了仙人跳,有些外面送来的姑娘,不是王怡真亲自养大的妹妹,她还会优先考虑往原卫东的寨子里嫁,因此王怡真自己都没脸说,她做的很好很对。她很清楚,并不是说一句“替天行道”就可以杀人,并不是拿着偷来抢来的钱去养孤儿,就算是做了善事的。

可是金环银环她们,也确实是因为王怡真的收留,才有了活下来的机会,是因为王怡真的偷抢,才能吃得上饭。王怡真就算对不起社会,也至少对得起她们,别人可以说王怡真做了错事,金环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特别是之前金环临走前,还对着乡民们起底王怡真的底细,若不是王怡真身上还有一个伯府小姐的名头给她背书,只怕她不但无法在乡中立足,当时就可能会被乡民们送官了。

因此王怡真在金环走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金环所说的:王怡真同山贼来往,将被弃的女孩们嫁到寨子里、靠着偷抢养孩子、让女孩子们不停的绣花做工赚钱却并不给她们工资,也不作新衣服和首饰的事情,都是真的。

但如今金环道歉了,王怡真还是忍不住的想问一句:“为什么?我对你真的不够好吗?”

金环摇了摇头,一边哭一边说道:“姐,姐对我是很好的,我心里一直都知道,外面来的女孩子们,做工的时间要比我们久,吃的也不如我们,看着都是一样的饭,姐都是将肉给我们藏进碗里,姐在我的心里面,就像是亲娘一样,可是……可是我……”

可是金环还记得,自己的亲娘。

金环走失的时候,已经3岁多了,大部分三岁的孩子,并不太记得自己3岁之前的事情,偶尔有聪明的孩子,也仅会记得一些特殊的片段,不过金环就属于这类聪明的孩子。

你要是叫她说说她三岁之前的事,自己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家住哪里、父母名姓职业,哪天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是做不到的,但是她记忆里,始终记得一个片段,一个记不起面容的女人抱着她哼唱着一首儿歌,唱完了,这女子便拿起了一件小衣服,指着这衣服,对她说了一句话。

这记忆深入到金环的骨血中,甚至就像是李杏杏对前世的执念成魔一样,金环常常会在梦中,一再的重复这个场景。但很可惜,那女子说了什么话,金环始终没有能想起来,但那件衣服她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她走丢时,穿在身上的。

在王怡真收留的孩子中,像大虎小虎这些孩子,是父母俱亡,被亲戚赶出来的,而像是蓉蓉银环这些孩子,则是因为是女孩子,或被父母抛弃,或被卖掉。他们要不然就双亲早已离世,就算是父母在世,她们的心里也清楚,自己是被抛弃的,不被需要的,因此她们的心中,对父母并不向往。

唯有金环,她是被拐卖的,她并不是自愿来的孤儿院,她在这世上,不但有父母,而且她的父母是很爱她的,因为她被拐卖时穿的小衣服精致又漂亮。

王怡真以前并没有瞒过她的身世,而她被拐卖时装的小衣服她一直留着,上面那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金环是常常看着它的。

金环并不喜欢庵中清苦的生活,其实孤儿院的孩子们谁都不喜欢,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王怡真为着孩子们的口粮就已经绞尽了脑汁,因此孩子们都很乖巧的帮忙,因为大家都明白,只有齐心协力才能过上好日子。

但实在很累的时候,金环有的时候也会在想,她明明也算是小康人家的女儿,如果她的家里人能找到她的话,她便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绣花换钱,给别的孩子买吃买喝,自己却连一件小首饰都没有的穷苦日子了。

金环偶尔会有这样的幻想,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会有人找到了自己。

来的人是个很风骚的鸨母,对于这样的人,金环一向是非常讨厌的,但是对方拿在手里的东西,她却是非常的熟悉。

是同她的小衣服残片上一模一样的,一朵长寿花。

那鸨母对金环说,金环的母亲自从她走后,一直都很想念她,但却不能来看望她,如今她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可能活不久了,鸨母问金环,愿不愿意暂时离开,回去看看母亲?

金环那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环当时就问那鸨母:“我的母亲一直不能来看望我?这么说她早知道我在这里?那她为什么不来接我走?”金环可以接受,自己的母亲是个红倌人的事实,因为她虽然一向不喜欢这个行业的女子,但王怡真也曾说过,这个时代女子难为,那些红倌人哪一个又是自己自愿入行的呢。

可是金环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也同别的孩子一样,是被抛弃的,她的母亲明知道她在何处,也不能接回她,甚至不来看看她。

“啊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鸨母说道。“我们同别人家不一样,我们又不是真的为了赚钱,才做这个行当的。我们那都是为了贵人们打探消息啊,你母亲是组织里的一员,你也是,按理,像你们这样分开执行任务的人,就算是血亲将互,主了瞒下身份,也是不能见的,不过如今你长大了,可以开始执行你的任务了,因此才特许你母亲死前,你们母女见一面,之后,你也好安心的完成任务。”

金环听着这鸨母说话,就跟听天书似的,她这是又有什么身份了?有什么任务了?加进什么组织了?

她这些年来,跟着王怡真过着清苦的生活,每天的任务不是学习,就是绣花,上面?她哪里来的上面?

但这鸨母拿着同她走失时一模一样的长寿花,来了就说她母亲将死想见她,这么说来,她确实是有什么特殊身份的人了?那么任务呢?她身上又有什么任务?

那鸨母看她一脸的迷茫,便小心问道:“莫非你已经不记得组织,不记得任务了吧?你当初失踪时穿的那件衣服,难道自己不在了?”从金环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鸨母叹气道:“不是说你聪明伶俐,记事早吗?不是还专程给你做了新衣服,在里面缝上了你的身世线索了吗?你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想着看一眼自己的衣服吧?”

665

金环想哭。

蓉蓉小婴儿被送来时,白白胖胖的,王怡真一颗心都因此偏了,她的小衣服,早被剪了当蓉蓉的尿布用了。她哪里想到,衣服里还缝着她的身世线索?原来她的记忆中,那个深刻入骨髓的片段是被人有意安排,那女子指着新衣服,说的一句话,一定就是告诉她,她的身世都在这里面,但很可惜,她没能及时记起来,就连衣服,都叫王怡真毁了。

那老鸨面对着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的金环也是无奈,于是只能简单的将金环的身世,告诉她。

金环的母亲,明面上的身份,是京中的一个红倌人,但其实背地里的身份,是皇族密卫。

十多年前,密卫中接到了一个任务,需要年纪小又聪明的小孩子,而且一定是要信得过的自己人。

这就有点尴尬了,密卫中一向是不鼓励成家立业的,而且都是成年人,因此是没有年纪小的小孩子的,但若说去买一个,那就不算是自己人了,送出去,没有培训没有洗脑没有人质,万一人家不听指挥怎么办,甚至对年纪太小的孩子来说,估计可能都不会有相关任务的记忆。

那时候,金环的母亲在密卫中,也算是比较特殊的身份,整个密卫中,只有她一个人生了孩子,于是没得选择,金环就成了唯一的任务人选。这样有她母亲在密卫中,也算是一个牵制,而且金环又天生聪明,若是给她下一些暗示,再从衣服上做文章,那么就算是她一时记不起来任务,长大了些,就可以自己寻着线索找来,因此就算是金环的母亲百般反对,金环还是被挑中了。

“那……那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是抓那些人贩子吗?那……那人贩子当年就被傅寨主给杀光了啊,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接我?”金环问道。

她记得王怡真说过,人贩子早在鲁地有活动,只是一直找不到线索,唯独那一次,大师兄传来了消息,让原卫东将一个团伙一网打尽,这么说的话,她是给密卫里立过功的,那密卫为什么一直不来接她呢。

“几个人贩子,算得什么任务,不过是顺手。”鸨母说道:“你的任务,是在王家小姐的身边,服侍她照顾她,做她的心腹。”

“谁?”金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王家的小姐是哪位小姐。

“就是你待的那个尼庵中住的,济宁伯府的小姐,王怡真,组织安排的一切,就是将你送到她的身边,要你做她最忠心,最得信任的仆从。以前是你年纪小,又要让她对你有感情,她照顾着你,组织也没有过问,如今你的年纪到了,该你服侍她了,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叫你一声妹妹,你可不是她真的妹妹,我们这些人啊,天生就是奴才,是要给主子们当牛做马的,你这一次回去,看看你的母亲,等再回来了,可就要开始认真工作了啊。”鸨母说道。

“……”金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凭什么?

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被丢弃的,而是专门被送到了王怡真身边来的。

她这么多年来,没有母爱,过着贫苦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她调皮走失了,也不是人贩子无耻拐卖,反倒是人为的?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要给王怡真安排一个仆从?她倒是曾听说,王怡真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也曾劝王怡真带着孩子们回到家中,但王怡真却不肯,宁可在外面做贼,也没有回去的打算,结果她却因为王怡真的选择,而不得不被送到这种乡下过苦日子?

母亲虽然是个红倌人,可是是她亲生的母亲,爱她,舍不得她。

因为王怡真的存在,害她们母女分离,如今还要她一生一世的服侍她?

金环不服。

她从来也不是自愿住到尼庵里的,或者说是她天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今她都已经找到了亲生的母亲,迎来的结局地是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终日绣花,然后有朝一日嫁给山寨的年轻人?

金环明白,王怡真是对她很好,可是王怡真对别人也很好啊,王怡真对蓉蓉最好,就算是王怡真养大的孩子们,也都知道,蓉蓉那才是王怡真的亲女儿,大家在这个孤儿院里,都明白自己的位置,没有人会同蓉蓉争宠吃醋,可是金环,本来是有机会,像蓉蓉长在王怡真身边那样,长在亲生母亲的身边,受到独宠的啊。

金环以前只是不想留在尼庵中一生,偶尔也会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找了来,她并不在乎父母是什么人,或者家中有钱没钱,哪怕是讨饭的,她也愿意跟随。如今听说了是因为王怡真的存在,她才会被人从母亲的身边抢走,金环的心里,简直有点要恨王怡真了。

但她又明白,这件事,她其实怪不到王怡真,说是心腹,也是监视者,王怡真怕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着呢。

金环不知道王怡真有什么身份,她并不想留下作侍女,哪怕她母亲是个以前她看不上的红倌人,她也愿意回母亲的身边,她一分都不想再停留,因为就算是心里明白,王怡真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不想再见到害她们母女分离的原凶了。

金环同意了,答应见母亲一面,就回来继续任务。

正好那段时间,因着之前庵中死过一个女孩,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尼庵周边打转,而王怡真则因为要消除乡民们的误会而不停的在乡间奔走,因此金环得已在不久之后,被人安排着见了自己亲生的母亲一面,母女相认的细节就不再提了,而金环也确实的看了出来,母亲的身体虚弱,这病只会越来越重,不太可能有治愈的一天了。

因此这一面之后,金环向当初的鸨母提出了要求。

“既然是组织上的任务,那能不能更换任务呢?我如今也并不是王小姐最信任的心腹,能不能让我回到母亲身边,回到组织里,再给我个新的任务呢?”金环问道。

当时,这鸨母是拒绝了的,将金环送来十多年,如今终于到了能用的时候,怎么可能此时将人接回,就算不是最信任的心腹,金环也依然可以在王怡真的身边传递消息,她们安排母女见面,也是为了更方便控制金环。

不过事后几天,金环又接到了通知,说可以为她调换任务,让她同母亲在一起。

因此才有了那鸨母去接她的事情,当日……若是王怡真就这么让她走了,金环也不会说什么,她心中对王怡真谢意也有,恨意也有,恩怨难分,可是王怡真拦着她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金环一时恨意大增,才张口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本以为改换了任务,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有想到,金环回到组织才发现,她的新任务,还是要负责陷害王怡真。

666

怪不得……你那时候闹死闹活的非要走,原来是为了亲生的母亲,可是若你同我说……”王怡真能不让孩子去找母亲吗?

但金环那时候因为衣服和身世,已经在心里同王怡真生了嫌隙,这件事,她最不肯告诉的人,就是王怡真吧?

王怡真叹气道:“我就会告诉你,那衣服中,其实根本没有缝任何的东西。”那衣服……王怡真承认,未经原主同意拆了不对,可是她那时候有多穷,还有一大家子老尼幼儿要养,穷到份上还顾得上衣服不衣服?而且王怡真也承认自己偏心,她就是更喜欢蓉蓉,可是那衣服是拆了不是烧了,若是在当年就看到衣服里有身世,她怕是早托人将金环送回去了。

“我……我没想到,我那时候被人一说,又心恨你这些年来偏心蓉蓉,我就……但其实那时候我只是找个理由,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并不是真有心要做红倌人的,更不知道他们会让我陷害姐姐。那鸨母也说,我的调令,是上层亲自发的,前途无量,一定会受皇室重用,我想着,我可以即找回了母亲,又过上了安稳风光的生活,到时候回来让你看一看,我是比其它孩子都要出息的。”金环抹着眼泪,哭道:“密卫的上层说我是个人才,便将我调回了京中,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金环是被五爷相中了,因着她同肖婉儿算是相关人事,因此专门将她提了出来,当然,那时候她还并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体系中,只当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密卫呢。

密卫一向是上级可联系下级,下级却只单线向上级负责,因此那鸨母将金环送了走,也并不知道到底是谁调了她,又是送向了何处,而叛国贼军本来就是隐在密卫之中,五爷的身份又是直接伏在皇帝左近,因此金环能接触到的,只有自己的上峰,没有同袍,她一直当自己一家是皇家暗卫,而五爷那边,一开始对她也好,不但为她母亲治病,还让她们母女住在一处,因此金环便常问一些自己的身世,却没有想到,母亲告知她,她除了母亲外,父亲同兄长也在人世。

这兄长,便是山耀祖,他同父亲山望山,都是密卫中人,那之后,金环便同山耀祖相认了,还曾经央他找父亲山望山回来相认,只是山望山并不太看重女儿,因此一直没有回来,山望山父子俱都在密卫中,金环那时候还当着自己能如同富家小姐一般,在京里过着幸福的生活呢。

没想到很快便接到了她第一个任务,便是她这个红倌人,是要做实了的。

那些当红倌人的日子她不想对王怡真提,一则她不配诉说这惨状,二则她也不想要王怡真的同情。

当初是她不想要监查服侍王怡真的任务,要求改换,如今就算是想回去,也回不到王怡真身边了,因此金环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针对太子,假扮成皇贵妃的模样,与男人在外私通,但她其实与皇贵妃并不相似,事实是,叛国贼军不只针对王怡真,也针太子,因着后宫之中,皇贵妃最年轻,也最喜欢借口出宫游玩,因此叛国贼军所放出的类似皇贵妃打扮私会的女子也不只金环一个。叛国贼军要的,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放出私会的男女,这些人在不同的时间被别人目睹之后,就自然有人会传言皇贵妃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皇贵妃过年的时候,意外怀孕,因此便不再常常出宫了,皇贵妃的暂时告以段落没有多久,金环便从密卫中听到了一个消息,便是王怡真回京了。

讲真,大家其实以前也知道,王怡真是伯府小姐的事情,可是她这小姐作的太接地气,讨饭化缘一把好手、街边叫卖也是人才,特别是杀人越货都不落人后,反正……孩子们从来都没有觉得,王怡真是个小姐,更从来没有谁相信,她还有回京的一天,金环当初离开,一是怪王怡真的存在害她母女分离,二也是不想一辈子跟着王怡真在乡里绣花。

她却没有想到,王怡真竟然还会回京,真的做回了伯府小姐,而且会在回京之后,名声越来越响,身份越来越高,等到了最后,不但成为了公爵夫人,还同皇室来往密切。

虽然是这样,但金环也并没有想重新回来找王怡真,她都已经真的做了红倌人,更没有脸面见当初一起养在王怡真身边的姐妹们了。因此只觉得,能同母亲兄长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却没有想到,临到了头来,她的命运还是要同王怡真牵扯在一起。

当时的情况是,山耀祖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妹妹时,确实很疼爱她,但却也看不上她的身份。

他自己成天出入青楼楚馆,同红倌人来往,但是自己的妹妹作红倌人,他又是无论如何不能忍的,只觉得金环将自己家中的脸面都丢尽了,不过他虽然嫌弃,倒也并没有放弃金环,那时候兄妹两个人都在密卫,于是山耀祖便向上峰提出,让金环离开妓馆,再改派别的任务,而当时上峰给到的回复是,只消他做好了一件任务,便同意他的要求。

当时,这任务一开始是从太子身上偷一件信物,但是……山耀祖刚收到这命令,便让李奕城给废了……别说接近太子,就算是太子府,他都去不得了。

金环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要恨了。

她年幼时,因为王怡真而骨肉分离;成长起来开始向往富贵生活,王怡真却安守着清贫,宁可做贼不能富家千金;这是个人选择,金环不喜欢王怡真的选择,便自己给自己做了选择,没想到她新选择倒是生活富贵,可是却是贱籍,比贼都不如,没想到此时,王怡真又回了京,过着她即富贵又高贵的生活,同当时一再拒绝回京时的坚定态度一点不同了。

而她不只回京,又再一次斩断了金环离开妓馆的希望……

王怡真是从小养大了金环没有错,但她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掐断了金环回来的人生之路。

这样的怨恨悄悄的生根,再等到了山耀祖死后,这份恨意终于到了顶。

此时密卫的上层给她的新任务也终于到了。

负责她的密卫上级,给她编了一整张纸的经历,将王怡真塑造成了叛国贼军的首领人物,又给了她一整张纸的任务指示,不论是向山望山告状,还是勾引李奕年,或是向太子妃投诚,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金环也是在那时,才第一次知道叛国贼军的存在,才知道,自己虽然人在密卫,但其实从一开始,受的就是叛国贼军的指挥,而如今,叛国贼连连做过些什么事,都要将这罪名栽到王怡真头上了。也怪不得对方会特意将她提了出来,若是想坐实王怡真的叛贼,在王怡真身边的这些孩子中,也确实只有金环这种非黑即白的性格,对富贵的向住,最容易背叛。

而面对着新的任务,金环终归还是有些犹豫,但她也并没有犹豫太久,王怡真是真的对她的人生、她的家族做到了全方面的打击,她的童年因为王怡真被毁、她的母亲因为思念她成疾、她的兄长还因她而死……金环到底还是照着做了,然后她也终于被上层信任,进入到了叛国贼军的内部,可以初初接触到一些内幕了。

“叛国贼军的内部,从组建之初,就只有两种任务,不是针对太子的,就是针对姐姐你的。”金环说道。

667 错怪

王怡真点点头:据她所知的也是如此。

现在能掌握到的资料,就是叛国贼军发源于密卫,是某一环的密卫上级叛变之后,带动了一串下属变动,这些人中,有些人是知道自己的目的的,比较丁午和山望山,就因为憎恨肖婉儿和王怡真,而被劝入,还有些,大约就像是金环这样,上级给什么命令就作什么,发现有不对劲时,也已经不能抽身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密卫的缺点,启圣帝将监听者派到子女们的身边,大家自然就会试探身边的人有没有密卫,找出来密卫,即是能力的表现,也可以少受些拘束,还有人帮着干活,这其中若是有上位者被拉拢,自然也就会带着一串下线一起加入到某位亲王的阵营中,而现在王怡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

至少叛国贼军是有针对性的,只对付她同太子。也就是说,正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叛国贼军的首领是一位亲王,这位亲王同宫中的小五有牵联,两个人联手,想打破目前不上不下的僵局,将太子拉下马来。

以前站太子,多半是因为李兰兰,小半是因为太子对王怡真不错,王怡真觉得他人还算真诚,但是太子妃那边却是动作连连,事情又常与李家有关,王怡真便又担心,太子对她的好都是装的,如今倒是真正将太子摘了出来,太子既然是被人针对的,那么就必定是受害者,而诸亲王中,在看不顺眼太子的同时又同王怡真有仇的……

等下,亲王为什么会同王怡真仇?

因她是肖婉儿明面上唯一为人所知的孩子,因此金环会被人送来身边当潜在的密卫培养,也是正常,可是金环被挖走的时候,王怡真还没打算进京啊?启圣帝那时候也完全没有流露出要她做新的宝物之主的意思,那为什么对方会提前将金环带走,还不停的灌输金环憎恨她的观念呢?

王怡真自问从小安分,入京之后也与人为善,除了太子妃同李家,她可没有与别人结仇啊?对方没理由会早早的便盯上了她?

是说,对方是与肖婉儿有仇?

还是说,对方其实就是只单纯恨她?

王怡真一时间就想起来了李杏杏说的话来了。

她说梦中有人谋反,诸亲王皆都责罚,唯韩王无恙,但梦中太子妃有言,诸皇子独韩王出身宫外,是个私生的,没有资格争大统……

……但这件事虽然是梦中事,可是……王怡真倒有些更信李兰兰说的。

一是因为李兰兰说李家女儿代代有人能做预知梦……

二是……韩王……真的可疑……

1.若李杏杏谋反之梦事真,那么做下这事情的人,该是有贵人支持的叛国贼军吧?那么诸王皆获罪,唯韩王独免,不就说明了,谋反之事独他未参与?反过来说,那些涉及谋反的人、事、物,独避开了他,不就说明,他反而才是有问题的人吗?

2.如今诸王之中,还真的就是韩王同肖婉儿有直接的相关。

可儿在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肖婉儿家的家生子,最主要的是,可儿是个17岁的姑娘。

启圣帝只说另有两个孩子在密卫,但到底是谁,没有说。

可儿会不会是其中之一?韩王是想要她这个密卫?才会提供财务?

3.韩王自己的身世也不明吧?

王怡真还记得之前吕才人曾说过的话。

后宫之内,唯有生了皇子才能封到妃嫔一级,除李皇后早逝外,其它的皇子几乎都有生母在后宫,但唯独韩王的生母德妃早逝,这么说来韩王确实是身世不明……

又加上诸皇子之中,韩王18岁,魏王楚王17岁,若说同拒霜肖婉儿两个人的孩子年岁相当,也只有他们。

李奇志言之凿凿的说肖婉儿生的是女儿,甚至是李皇后找人给肖婉儿接生,确认了肖家是个女儿。

可是他一个下人,皇室这样天大的秘密,怎么会轻易让人知道?如今人人都道肖婉儿所生是个女儿,若是人人都传说她生的是个男孩,那多出一个民间皇子来,只怕太子的地位又要更风雨飘摇了。李皇后为着自己,也得咬死了肖婉儿生的是个女孩。

而若是当真肖婉儿生的是个男孩,李家找人抢了来换进宫里,那……

韩王莫非是恨王怡真占了他的母亲?

这简直了。

世上都说,肖婉儿生女,王怡真一向是信了,她自己以肖婉儿之女的身份,活了14年。

后来肖婉儿身边的人都说,她同侍女换女,两个人皆生的女儿,王怡真也信,因为合情合理。

可是王仕连说,肖婉儿所生的孩子性别无人可知,她也有点信,因为事涉皇家。

接着李奇志出场,说肖婉儿所生是个女孩,会被人误会,是因为拒霜生的是男孩,她也差点信了,因为能解释的通拒霜同虞家的关系。

如今李杏杏梦中,又说韩王才有可能是肖婉儿所生的孩子?

王怡真是真不知道该信谁了……

不过……不论是该信谁,金环说的,她是不敢全信的。

“然后呢?叛国贼军只针对我同太子?你只老实在里面呆着就是了,又为什么离开?”

王怡真可还没忘,金环特意去到李奕年的身边,对她的诬陷,她要报父兄之仇,做什么又离开?

“姐姐……”金环突然捂着脸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怪了你……”

“……”不,某种程度上来说,金环并没有错怪她,山望山父子之死,确实与她相关。

“不是的,姐姐,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我其实……”金环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突然旁边一个虚弱的声音插进来道:“我来说吧……你……你就是献国夫人吗??”

王怡真偏了偏头……

那中年女子醒了,金环也惊喜道:“娘,您醒了。”将这女子扶了起来?

“紫伊?”王怡真问道。好像之前吴平安说过,陶庄头是这么叫她的?

名字紫伊的中年女子点了点头,看着王怡真,双眼念泪道:“您……您就是小小姐吗?”

668 情浓

一时间王怡真也是感叹万千。

这个女人如今可知的身份是肖婉儿身边的旧仆,不同于陶庄头虽然服侍太久,却并不能近身,也不同于银月和王仕连,虽然受信任,但是在肖婉儿时间身边很短,这个紫伊是即同拒霜一样长久的服侍过肖婉儿的人。她一开口,就向“小小姐”问好,这么说来,肖婉儿生的到底是个女儿了?而这个女儿,当真就是王怡真本人了?

王怡真点了点头,说道:“紫伊,你刚刚说,金环的错,该你来说?这么说来,你知道的倒比她多了?”

这叫紫伊的女子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大约是知道的不少的……只是不知道,小小姐想从何处听起,是听你的身世?还是听金环的错?又或者是听叛国贼军内部的事情?或者你母亲的事情?”

王怡真愣了三秒……

她自打进京之后,无论是寻找什么线索,哪怕是只找到一个线头头,都会中途断掉,像紫伊这样一个线索库……想听什么有什么的种类……她没试过啊。这是怎么了,自从找到了肖婉儿的在线图书馆之后,就连线索人物都是以知识库方式呈现的吗?

而且听紫伊的说法,她不仅知道很多事情,还知道的非常详细,她所提的四个问题,无论是哪个都是王怡真急于想知道的,但是能分成四个问题来问,可见得每一件事都需要说很久。

王怡真有一种已经在听故事,而这故事的第一句,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感觉。

“还是……还是先说说我的父母亲吧……关于我的身世?”

紫伊苦笑着点了一下头:“那……就还是从头说起吧?”

但这个头却并不是肖婉儿旧国皇室的身份,看来紫伊虽然是旧婢,到底不是心腹,对于女主人的身世也并不清楚,因此她的“从头开始”,是从肖婉儿收留了虞家兄弟开始的。

“那时候的虞家兄弟真的很出色。”紫伊回忆道:“哥哥虞行舟风度翩翩、温文而雅,弟弟虞望乡才华绝代、多愁善感,他们落难本是拒霜姐姐遇见的,几乎是看过去的第一眼,拒霜姐姐的心便遗失了,她苦求小姐救救这兄弟两个,小姐没奈何,便将两个人都留在了府上,却没有想到,哥哥是经营的奇才,弟弟则在艺术上极有天份,因此小姐便将家产托给了虞行舟,还常常给虞望乡也信探讨书画工艺,当时多数的时候,拒霜姐姐都要抢这送信的活,接近虞家兄弟,因着在小姐的身边,婢女们也都要学诗书画艺,拒霜姐姐独擅雕塑,又不时的去虞望乡处送信,我们只当,她喜欢的人是虞望乡,却没有想到……”

陶拒霜看中的人,其实是虞行舟。

王怡真便想到了尼姑庵里传的,惠心是被夫婚夫抛弃,就是这样的来历啊。

这大约是姑娘恋爱中都会有的矜持,越是喜欢,越是避着,不愿意让人知道,而所谓的送信,也不过是为着能常常见着心上人,若被人揭穿,倒不好意思再来了。外人只看她抢着要给虞望乡送信,便当她是心仪虞望乡,若是问她婚嫁的事,她又羞红了脸不肯说,直言要一辈子留在肖婉儿的身边,当时这桩亲事,连肖婉儿都乐见其成,想着虞望乡反正身本不好,不能像哥哥一样四处奔走生意,就在京中做个掌柜,拒霜也自然就能一辈子在她身边了,肖婉儿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都已经开始筹备给拒霜的婚礼了,却没有想到,婚礼流程进行到了一半,虞家兄弟突然就离开了。

那时候肖婉儿所有的家产,都是虞行舟在打理,虞行舟这样突然的离开,虽然说他也并没有侵吞之举,可是还是让肖婉儿的财产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肖婉儿一向淡泊名利,可是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也不可能不过问吧?

拒霜才痛哭着说出,她所喜欢的,并不是虞望乡,而是虞行舟,两个人甚至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再不能另嫁他人了。

但虞行舟,在乡中是已经有了妻子的……

而虞望乡身体太弱,天生多病,无法同女子行房。

虞行舟同拒霜情浓的时候,许诺她嫁给虞望乡,两个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但生下的孩子,一样是虞家后代,而虞行舟则相当于一人肩挑两房,只不过另一房的兄弟仍在世罢了。

拒霜是真心的喜欢虞行舟,而虞行舟的提议,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对女性负责了,至少名份是正的,而且就拒霜的身份来讲,真的是高攀,但拒霜服侍肖婉儿多年,却知道这件事是不能够对肖婉儿直言的,一定会惹她生气,被她阻止,因此她若真嫁,一定不能住在京中,她需要跟着虞家回凉州。

只是肖婉儿并什么天生的慈善家,虞家子她收留下,也不过是拒霜的恳求并看中虞行舟经营的能力,若要她出钱出力,扶着虞家人在京中扎根,为她打理生意也还好,要扶着这一家人回凉州争权夺势,实在大可不必,因此虞行舟便对拒霜说道,他们若想在一起,便一定要回乡去,而若是要回到乡中争产,就得有别人比不上的能力做后盾。

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肖婉儿的知识,更无价的。

669

肖婉儿的书房谁都不让进,只拒霜例外,肖婉儿并不是爱睡懒睡的人,但拒霜却起得更早,做服侍打扫之责,肖婉儿是将拒霜当妹妹看的,拒霜却严守着主仆之别,小书房中的打扫了整理都是她在做,以保证肖婉儿每天醒来时,书房就已经干净整洁。

“虞家子走之前的一段时间,拒霜姐姐起的越发的早了,我们只当她是感念小姐为她操办婚事的恩情,却没有想到……拒霜姐姐她……她是……在小姐的书房偷了一本书,后来虞家子以《花朝纪事》同《奇技淫巧》两本书,在凉州立足扎根,外人都道小姐著作无数,但我们却知道,她懂得虽然多,却是从来不会轻易写书的,更不喜欢抄书,只爱画画,那本《奇技淫巧》,我们这些跟着从并州来的姐妹们都知道,还是因为拒霜姐姐喜欢,乃是小姐早年求着小姐口述给她的,字都是她自己所写,但是《花朝纪事》这本书,我们却是从来没有听过,因此便知道,只怕是拒霜姐姐她为了情郎而偷了小姐的东西,不过小姐一向良善,并没有怪罪她,那之后,还对她诸多照顾。”紫伊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十分羡慕的眼神。

紫伊和拒霜同是同期侍女,又都是身边服侍,感情再好,多少也有些同行相争吧,她大约也没有想到,肖婉儿将拒霜看作是妹妹,以致于到了拒霜偷书,她都不恼的程度。

然而王怡真却是明白,肖婉儿为什么不恼,就像是她对金环这样,恼一定是恼的,可是看金环一步踏错,终身后悔,更多的还是心疼……外人不知道肖婉儿宝物的真相,但王怡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肖婉儿没那种拿自己的性命去博知识的想法,无论是当初的《奇技淫巧》还是《花朝纪事》,都是用惠心的命换的,也因此,惠心才会30多岁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肖婉儿眼见着自己视为妹妹的姑娘,为着个男人而轻易毁伤性命,能不心疼吗?最可恨的是她为那男人毁伤性命、未婚失身,那男人就这样将他抛弃了。

“这么说来,虞行舟才是陶吉帆的父亲?”王怡真问道。

紫伊点了点头:“她们行事小心,初时就连小姐,也只当她是同虞二少来往,可是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对外说啊。虞二少好歹还是是没有结婚的人,虞大少却在凉州是有妻室子嗣的人。”

未婚失身不好听,可是再不好听,也没有作人外室难听吧,就算知道了真相,肖婉儿都没去兴帅问罪。

肖婉儿只得去信,说是指点虞二少的功课,其实是痛骂虞行舟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虞二少那边则亲自带来了回信和礼物,几次往返于京城凉州之间,也是为了来求肖婉儿的原谅,原来虞行舟也并不是不爱拒霜,毕竟曾有救命之恩,而且像拒霜这样才情美貌又性格温柔深情的女子也是难寻,虞行舟会突然不告而别,也是因为家中父亲本就不喜欢他,他要夺产也需要仰仗妻子娘家的力量,而虞妻善妒,是绝不会接纳拒霜的。

虞行舟不敢面对肖婉儿和拒霜,却明白是虞家对不起拒霜,即拒绝不了美人恩重,又舍不下岳家富贵势力。虞望乡觉得一则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该说给拒霜知道,两边一起商量个对策,二则不该将肖婉儿的生意一扔不管,因此他没有留在凉州帮着堂兄夺产,倒是回来帮着肖婉儿处理生意,为此虞望乡积极为两边传递信息、各种撮合、商量对策,因此肖婉儿虽然痛恨,却也不好责怪他。

有虞行舟做这个中间人,两边商谈的倒还算好。

虞家有虞行舟这个商业奇才在,就算是人品有问题,产业倒是越来越大,而拒霜也痴心的等着他来迎娶,肖婉儿对上是不看好的,叫她说当小三是没有好下场的,可是此世不是前世,在现代被小三的姑娘可以甩男人几个耳光,再找个更年轻的,肖婉儿自己不受世俗束缚,却也知道拒霜做不到,她本身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模式还是同这个世界一样,不论是作妾还是肩挑,终归是合法的,没有什么道德问题,何况拒霜已经失身,除非终身不嫁,不然也同样再嫁不得别人。

但是要照原定计划嫁给虞望乡也绝不可以。

要肩挑也该等人死了,正经的肩挑,人还活着就嫁,搞成了大伯哥跟弟媳妇通奸,还不如当妾室呢。

因此结果两边商量的结果就是,等着虞行舟的生意大到不需要再依靠妻子娘家,便将此事告知妻子,到时候若虞夫人愿意,便将拒霜抬进门做个妾室,另立一个偏院,生的孩子就直接过继给虞望乡,若不愿意,拒霜便还是同孩子生活在京城,以后老死不再相见。

拒霜愿意了,一心一意要嫁给真爱,肖婉儿对此也没有办法,而且虞家早攀上了李家,这生意也是预料中的越做越大,眼看着这离着虞行舟同妻子可以摊牌的节点,越来越近。

此时拒霜却怀孕了……

670 无信无义

肖婉儿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气死。

虞望乡长来京城,怕每次暗地里虞行舟也是同来的,明面上虞望乡在肖婉儿面前伏低作小商谈婚事,暗地里怕是虞行舟找着机会便要给拒霜作思想工作。

而热恋中的女子,最喜欢的便是情郎排除了万难的相见,最不怕的便是压力重重的阻挡,这样倒让她觉得自己的真爱历经考验,至于肖婉儿……只怕是被当作成了不解风情不懂爱情的古板父母了吧?特别是肖婉儿关于“若虞家夫人不同意便不嫁”的那一条,虽然肖婉儿本意是不该让原配在这件事中受到委屈,可是丈夫地位高于妻子便可纳妾,本来也是这个社会的规则,拒霜一心同真爱相守,自然是并不满意的。

以致于到了最后,拒霜已经怀了身孕,肖婉儿就算不肯让她嫁,都不行了。

肖婉儿当时后悔的要死。她一直看重才华,觉得,女人不能靠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有一技之长,几个侍女也都是聪明人,主子这样教,便都跟着苦学苦练,可是智商有了,情商没提升啊。才华倒是练出来了,可是看男人的眼光还是零,一个个的都是在温室中茁壮成长着,看着哪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其实也还是在肖婉儿对外界的掌控中,一旦肖婉儿掌控不住了,这局面就崩了。

因此……拒霜怀孕同那个夜晚没什么关系,是她怀孕在前,但那个夜晚,也确实改变了她的一生。

虞家兄弟前脚走了,后面拒霜就发现了怀孕,自然要报给情郎知道,便按常例写信给了虞二,让他转交。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收到的不是情郎的书信,却是虞二重病之中,给她的信。

虞二的病是胎里带的,在京城治的好了一些,可是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希望落叶归根,因此明知道兄长背叛肖婉儿不对,还是支持兄长回乡夺产,同样的,他眼见着兄长同拒霜重重受阻的苦恋,并不能懂得肖婉儿为什么阻止,对他来说,一个婢女做个妾室,真是很合适的,难不成婢女出身还要做主母不成?

虞二多数的时间,是无条件支持兄长的,但这一次他病重将死,虞家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支持兄长了。

“虞二这一次的信,是写给小姐的,他在信里……说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紫伊面色惊恐的说道。看来就算是过了十多年了,这件事的可怕,依然在折磨她。

“是什么事?”王怡真问道?虞家一个商户,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左右不过是杀人罢了,紫伊以前是婢女,说起杀人来,觉得可怕,如今做了密卫这么多年,还会觉得可怕吗?

“是……是一种药。”紫伊说道:“小小姐可知道,当初凉国的王,突然病死的事情?”

“啊?”王怡真也没想到,紫伊这话题跳的这么快,这件事她是听说过,当初启圣帝娶的纪氏是凉国皇帝的独女,还被封做了皇太女,要是顺利,他说不定还能做凉皇,可惜这老人家死得早,还死得不明不白的。

“是……那是……用的李家的药。”紫伊低声道:“宋国公府李家有一种药,服药者伤身,药量轻者,体虚身亏,长期服药,血虚气弱,若是量重,则延绵病榻,就这么一病不起,这种药,还不能查出病因来……”

王怡真张了张嘴。

李家伤神伤身的两种药……也就是说……启圣帝在第一交回京的时候,除了在肖婉儿这里拿到了地图……还在李小姐那边,同时已经拿到了李家的药了?这可真是……怪不得李小姐之后一直以功臣自居,能嫁作皇后,也就是说,李小姐是真的立了功的啊,这功劳可比什么地图有用多了,用一种在凉国并不为人知的毒药,直接毒死了凉皇,将之并入到版图中……

可是……

“这关虞家什么事?”王怡真问道:“等下,虞家的生意。”

虞家兄弟一直来往于两国,也就是说……

“他们兄弟从开始攀上李家起,就为李氏工作,那药也是他们夹带了去凉国,中间有些什么事,虞二的信中并没有详说,但是李家的药,他家还有剩余。”

而虞家发生的事也非常简单。

善妒的虞夫人死了,突然之间染了风寒,血虚血弱、延绵病榻,终于死了。

虞二一开始觉得,虞家让拒霜做妾的诚意已经很足了,这个世间男人理当娶妾,肖婉儿拦着,实在大可不必。

可是虞夫人突然身亡,却又让虞二起了疑心,世间男子理当娶妾,可是也理当尊重原配,虞夫人这死……虞二疑心是兄长为了娶拒霜而杀妻,若是这样,他的良知是绝不能接受的。

然而秘密的查下来,虞二不但发现了虞夫人的死有问题,还知道了,虞行舟的新夫人人选,竟然也已经订好了。

正因为虞家最近新起,虞夫人娘家已经比不得虞家势大了,因此虞行舟又同另一户世家小姐联系上了,新夫人的娘家,自然又是能帮得上虞家的大户。

因此,虞家一边在操办旧夫人的丧事,另一边又在筹备娶妾事宜,说是因为夫人刚死,留下的孩子需要人照顾,新夫人出身极高,又不可能热孝进门,对此,虞行舟的解释是,他一则可以趁旧夫人身死,新夫人未至,将心爱的姑娘迎娶回来。一则又能让找霜先一步进门立住,以后手里把着一个嫡子,也能够同新夫人对抗,不至于受到欺负。

可是时热孝期中娶回一个等待多年的怀孕的妾室,那这夫人怎么死的,以后不管是谁查,都会有想法。到时候这原配嫡子长大了,若真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牵扯到了拒霜身上,虞行舟也大可以装作“不知道妾室竟然是这样的人”,别说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一腔恨意只在妾室身上,而新的夫人若是家族再帮不上忙时……虞行舟甚至可以用后院的争斗,再找机会娶一个新的夫人。

虞望乡到了这个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肖婉儿说得对,自己的兄长确实是个无信无义之人。

671 确认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虞二在知道了自己将死,又得知了真相后,写了信来,悄悄告知此事,就是让拒霜不要再嫁进虞家。他始终还记得当年拒霜对兄弟两个的活命之恩。

这才有了杜继所说的那天夜半之事。

拒霜哭着跑来,给了他一个安神的方子,这方子能试混毒,拒霜想要虞望乡去试,虞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不管虞夫人是怎么死的吧……

虞行舟一边想用拒霜和孩子顶包,将妻子的死因引到妾室身上,一边又让无势的旧妻给有势的新妻挪位置,却是真的。

所谓真爱,不过是大梦一场,那之后,拒霜也看透了这份爱情,不得不承认,肖婉儿才是对的,这件事中,只有她一个傻瓜,赔了感情、赔了终身……也不是……还有虞夫人这个赔了性命的人,陪着她。

“也是因果报应,谁能想到虞家那新夫人,也是个狠的,过门不久,便怀了孕,因此急急的想办法治死了原配嫡子,却没想到她怀的是个死胎,为了保命,一副药打了下来,却不能再有孕了,又治得家中的小妾也一个个不能成孕,因此虞家才会在四年之后,借虞二之死来夺子。”

王怡真的心,放下了半颗。“这么说来,拒霜生的是个男孩了?”

实是“吉帆”这个名字,寓意挺好,但男女皆可。李奇志又说……陶拒霜生的是个男孩……

“不是……”紫伊摇头“是个女孩。拒霜姐姐同小姐,生的都是女孩。”

“……”这怎么又女孩了?明明李家说是男孩。

“那是小姐的主意……”紫伊说道:“小姐早知道虞行舟人品不行,当初他家新夫人落胎,虞家便明里暗里派人来打听拒霜姐姐的孩子,但是……这边说是个女孩,他家反倒不信。

本来说好了拒霜嫁过去,拒霜却突然不肯嫁了,而且虞家没有男丁,便格外的着急,因此总疑心拒霜是生了男孩子,肖婉儿阻着不让归宗。肖婉儿也是恨他家情薄,又觉得他家早晚要来夺子,便干脆说就是个男孩,这样他家就算真的来夺孩子,若抢了个女孩,也一样会要来换成男孩。

“虞家给李家做活,李娘娘不好直接驳了他家,但小姐去求,这样的小事她还是能说了算的,因此便是别人都知道拒霜姐姐生的是女孩,李家还是说是个男孩,而虞家自然更愿意相信,这唯一的血脉是个男孩了,只是被拒霜姐姐扮成了女孩。”

王怡真也是佩服,若这是真相,那李皇后倒是个打心理战的高手了……

虞家求子得子,这么说来的话,肖婉儿这边两个真的都是女孩子了,但是……如果两个都是女孩子,那又为什么要王仕连再买一个女孩,结果还错买成了男孩子?送到李家的又是哪一个女孩呢?

王怡真说道:“这么说,你叫我小小姐,是知道我是谁了?”

紫伊苦笑道:“是的,您自然是肖家的子孙,是小姐的女儿啊。”

“当年母亲同养母难道没有换过孩子?你没有见过我,又如何得知我的身份……我……我的父亲直的是……”

紫伊默了几秒,点头道:“您的父亲……我……我也并不知道,当年……当年一直是拒霜姐姐给小姐守夜,其实小姐一直说人皆平等,并不喜欢人守夜的,是拒霜姐姐坚持主仆有别,非守不可,因此后来拒霜姐姐走了,小姐也没有再安排别人守夜,然后就突然……小姐怀了孕之后才觉得,家中没有男子不安全,便起了心,找个男人守着门户安全,因此就寻了王家兄弟中的弟弟来假结婚……一则也是给孩子一个名份。”

我靠不是吧……

王怡真的脸色都沉了,紫伊这话里水分很大啊。

之前拒霜自愿做妾,肖婉儿都不同意,还非得等着虞夫人松口,十分的看不上当人家小三的,那又为什么会突然怀孕?那时候李小姐可已经是皇后了啊……她一直同意肖婉儿进宫,是肖婉儿自己不愿意。也就是说,肖婉儿给自己找个假丈夫,不是觉得孩子需要,是觉得家里不安全……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当初她怀疑过拒霜身上发生的事……实际上是发生在肖婉儿身上吗?

她懂紫伊为什么不敢说话了……

启圣帝心仪肖婉儿,肖婉儿却是个无心无情的,一心只有书画。综合所有人的描述,肖婉儿心高气傲,还有点女权,她看人只分有才无才,并不拘于男女,甚至全没有想过嫁人,只是抛开绝代才华,她到底只是个弱女子,本来她门前常年有拒霜守着,拒霜虽然说是一个恋爱脑,可是对主子却也忠心,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过是瞒着主子谈恋爱。

但是拒霜离开了,肖婉儿又大意,可能是出于“平等”或“人权”什么的,不再让人守夜,但主子的卧房一向离仆从的房屋远,这半夜三更里若是有人闯进了门……

王怡真使劲闭了闭眼。

无论是陶吉帆还是王怡真,两个人的出身可真的是太惨了,哪个拿出来说都是血泪啊……

而其中,王怡真的身世不只是隐秘,更是皇室丑闻,这还不如外室子呢,若是有私生子,只是男人风流,若那是奸生子,便是下流了啊……

“所以……我的身份是密卫所知的吗?”王怡真放弃讨论,别人可以指责启圣帝,她不能说啊,启圣帝就算是对不起全世界,但对于她的出生,还是有帮助的,她总不能说,为了正义,宁可她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间吧?她并不想死,因此她对启圣帝,该谢的。

“不是……”紫伊摇了摇头“只是两个孩子我都见过,或许您也要问,2、3岁的孩子,长大会变化会很大,我又怎么认您就是小小姐。这是因着您当年调皮,2岁时曾摔过一次头,头上有缝针的痕迹,你头上的痕迹,问一问金环就知道,因此我才知道,你一定是小小姐。”

“等等,我出生时,左小臂上没有红点胎记吗?”

“并没有,你出生时身上雪白雪白的,可漂亮了,并没有什么红点。”

王怡真摸了摸头上,她自己头上有缝针的痕迹?她都不知道啊?

不过这倒也是,谁也没本事看着自己的头皮,但几个妹妹都帮她梳过头,金环又是个仔细的,她会注意到,也是正常。

金环点头:“我也是无意中看见,姐姐皮肤白,身上白玉无瑕,但头皮上有一处旧伤,你头发又密,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还是你带我们去乡野玩,我们几个女孩子摘了花,你说给我们编到辨子里,你给我们编完,我们便闹着要经我编,我是第一次给人编辫子,为了得你喜欢,我比别人编的都细致,一股一股仔细收拾,才发现的,只是编完了你全不看手艺,只夸蓉蓉年纪小,学得快……不过不过我们那天玩的多开心啊。”金环说着,又哭了起来。

紫伊也落泪道:“孩子……是我错了,是我的私心,倒害了你们姐妹反目。”

金环也哭道:“娘,不是你的错,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生母亲。”

“……”所以怎么了?这对母女也是假的吗?

672 假亲真情

答案是:是的。

紫伊之前说完的,是王怡真的身世,她能确定,王怡真是真。

而这之后,便要提到金环的错了。

金环同紫伊,并不是母女,同山望山,也绝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切,都不过是叛国贼军内部,看着她寻母心切,拿来骗她的罢了。

“骗她的?可是她身上的长寿花,是你缝的吧?拿到了千工坊里卖画的人,不也是你吗?”王怡真问道。

“卖画的人是我。”紫伊说道“绣花的人却不是我。我当年同小姐学画多年,也只能画些普通的花样子,却并不会绣,那是我……那是我出事之后,住在一起的一个姑娘……我其实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我听说这孩子在找妈妈之后,我又看了那图,我就……”紫伊突然大哭了起来,然后喊道:“她死了吗?银月那贱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王怡真想到,紫伊当时在门口突然杀人,又刺了陶庄头,之后就晕倒了,她还不知道她杀的那个人的生死……

金环马上抚着她的背,安慰她道:“死了死了,我看到过,人是死了的,死的透透的……”金环看向了王怡真,满脸的哀求,多年的相处,王怡真立刻就明白了。

云漫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金环多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紫伊要杀的银月,但是……

王怡真点头:“她死了?怎么?你同姨娘有仇?”

说银月死了,就能完成紫伊的心愿,若说她没死,紫伊再要求“先杀了她我才肯说怎么办?”王怡真又不傻,紫伊嘴里的信息,怕是比金环还多。

“我当然同她有仇……”紫伊哭道:“我竟然真的杀死了她,好好,太好了,她终于死了,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我怎么会一生无子无女,在……在那种地方迎来送往,我能在死前杀了她,正是苍天有眼。”

“银月姨娘?她作了什么吗?”王怡真有些吃惊的问道。

听这口气,倒是银月姨娘将紫伊卖到了窑子里,但是……她不是将人赶了出去吗?而且她也是一个下人,哪来的这种本事,当然肖婉儿也不是突然身亡,难道没有替侍女们安排好去处?

不过……事实是肖婉儿这位信奉众生平等及人权的主子,还是做了安排的。

“小姐早将我们的身契都还了,又给了我们每人一笔钱,若是愿意回乡,便可以自行回去嫁人,若是乡中已经没有亲人的,只在王家继续做工就是了,可是银月……是银月将我们赶了出来啊……”

肖婉儿做好了安排,侍女们各司其职,无论愿走愿留都可以生活。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身故之后,王正清被人投毒,银月别的能忍,伤及孩子是不能忍的,那毒又是在室内发现,肖婉儿身边的旧婢本就不太服她,银月也是干脆,直接就仗着半个主母的身份,将人给赶走了。

王仕连虽然并不同意,可是他在外面寻娃,等回来的时候,也无从阻止了。

而紫伊就是被赶出来的婢女。

“当初……当初她全不顾小姐的安排,将我们赶了出来,我本就是被卖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又在京中无京无故,因此我只能住在客栈中,可是小姐留下的银钱也不是无穷尽的,我虽然会画花样子,可是在京中没有落脚处,凭着画花样子,哪里就能挣出一套房屋的租金来,便想着,该想了什么办法,过日子,那时候正好……”

碰上了山望山。

紫伊那时候也是个姑娘,又一直被肖婉儿保护的很好,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在大宅子里照顾着主人的生活,而肖婉儿那种绝世特行的思考模式又无法为别人所理解,紫伊能想到的自己最美好的未来,也依然还是结婚嫁人。

当初肖婉儿也是用过行健武馆诸人的,而山望山他们几个,也都常有来往,肖婉儿身边的婢女,自然也记得他们。

少年时杜继几个人也都算得上江湖上成名的小英雄,加之山望山也算是年轻英俊,紫伊被赶出了家门,孤立无助,突然之间在京中遇到了熟人,自然是全心相信求助的。山望山本就是江湖上的豪爽人,听说了紫伊之事,立刻帮她租了院落落脚,正好也做自己在京中暂居的住所,而紫伊感激他帮助,她又最温柔仔细,会照顾人起居,山望山则是在京中各处妓馆中混迹的,惯会哄女孩子开心,很快的,紫伊也落得拒霜一样的下场……

彼时的山望山早就不是密卫有权有势的首领,而已经到了天雷山落草,他只能回来京中一段时间,兼职汇报和扫墓,对紫伊也只是一时新鲜,自觉得你情我愿,于是留下了钱财拍拍屁股就走人,紫伊一个人守着院子,正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她连名分都没有,就这样被京中的一些地痞瘪三盯上,中间也是吃了很多苦,到底是沦落到了青楼中。

“这一切……都是银月的错。”紫伊哭道。

王怡真不置可否,银月固然有错,但是紫伊这生存能力也太弱了,不过……这世道也不是人人都像王怡真这样生存能力顽强的,为了活下去,黑道都是说混就混。说到底,还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束缚,本来路子就少,除了嫁人,女子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想工作,也只能跟着娘家或夫家的生意,而一旦失贞,就几乎无路可走。

“好吧。”王怡真叹道:“反正你如今也已经是大仇得报了,就说说吧,金环同山耀祖,到底怎么回事?”

金环为了父兄之仇而背叛王怡真,甘愿让自己做个捏在太子妃手里的把柄人证,可是前后不过一天,她就又逃掉了,也就是说,金环又不恨王怡真了,这中间转变不过一天,想来在父兄皆死的情况下,也只有紫伊这个母亲劝说了什么了,用肖婉儿的旧情旧恩来放弃报仇?这说出来王怡真也不能信她,那就只能是……

673 本打算

这中间情由……其实小小姐也该猜到了吧?”紫伊苦笑道:“自然是金环同我并非母女,同山家也全没有血缘关系了……”

原来是紫伊做了红倌人之后,认识了几个姐妹,青楼之中也有真情,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有些女子虽然身在风尘,也有江湖的仗义,有个头牌的红倌人,很会绣花,她喜欢紫伊的花样子,便对紫伊很是照顾,这个头牌同紫伊处的好,后来头牌被人赎了身,去给驻京的商户做外室,还生了个女儿,那长寿花的花样子,是紫伊专程画给她的。

肖婉儿当初身边的侍女都以花为名,“紫伊”之名就是6种紫色长寿花中的一种,因此她画这花样也最擅长,拿来给头牌姐妹的新生女儿做衣服,寓言吉祥。之后两个人也常来往,紫伊也是看着小金环出生长大的,她身上穿的衣服,差不多都是紫伊作画,头牌一针一线绣的。

有段时间,紫伊身子不好没有去找这姐妹,却没有想到,再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紫伊吓的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孩子走丢了,那姐妹疯了,便被人弃了,屋子也卖了,那之后,紫伊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姐妹和孩子。

也就是说,金环并不是被人专程送来的,而是真的被拐卖的,叛国贼军并不是先相中了金环,再送到王怡真身边。而是直接在王怡真身边相中了她,查好了身世,再去骗她的。

“那一日突然有人来找,说起了这个孩子,说是苦苦的在寻母亲,还说她母亲早就疯病至死了,问我愿不愿充作她的母亲,我真的很想当年那个可爱的孩子,我想,若我那姐妹当真死了,这孩子如此可怜,我骗她自己就是她母亲,对她也是安慰啊,因此便同意了,这孩子也当真的是孝顺又乖巧,我们母女初在一起,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的。

只是这孩子问我生父的事,我也是真的喜欢她,只想将她当作我的孩子,永远留在身边,实在不敢坦白我在骗她的事。只将我的身世做她母亲的身世,骗她说父亲一去不回,可是没有想到,那孩子求了组织找人,竟然真的找到了山望山,而山望山并不知道我当年没有怀孕,听说是我的女儿,又是这样的年纪,便认定是他的女儿,便写信给了他在京中的儿子,叫了一起来见我……”

从山耀祖带来的信里,紫伊才知道,山望山在外面金屋藏娇不只她一个,但这男人多少还比虞大有些良心,其实第二年来京时是有再找过她的,只是看她不在,又听附近邻居说是跟男人走了,山望山也从来不介意什么女子从一而终,只当她有了新欢,便没有再找。如今知道了紫伊的经历,很是心痛,对金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也很高兴,觉得儿女双全,是好兆头,还许诺了来年来京,全家团聚。

紫伊到底是个普通女子,想要家庭儿女,又多年膝下空虚,得着了一个金环十分欢喜,而她虽然恨山望山薄情,却又将自己的悲惨遭遇,更怪到银月身上,对山望山,还有几分旧情。

山耀祖虽然于女色上,同他父亲一样喜好逛青楼,可是到底也是能在太子府当差的人,接人待事有分寸有礼数,更重亲情,他亲娘也是练倌人,也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态度,不但对紫伊这位庶母也十分有礼,对金环这位同胞妹妹更是十分看重,兄妹两个真的很要好。

紫伊更说不出口了,几个人便真的就这样当家人一般相处着,直到……山耀祖死了,金环即恨王怡真挑事,又恨李家无情,才跑到了李奕年身边,向太子妃告密王怡真,两家人在墓地闹的热火朝天。

王怡真去砸李家的时候,金环还真的就在府中,只不过不在外院,她是李奕年藏来助太子妃对付李兰兰的,因此李奕年其实将她藏在了内院,而王怡真到李家时,专挑外院来砸,但王怡真这边砸,那边金环也就得着了消息,她的身份李奕年并未同庞夫人说过,当时又因为王怡真搞的李家里外一团乱,金环也是怕王怡真还会往内院里来,便悄悄的先潜走了,而王怡真带的人都在外院搜索李奕城,反倒并没有人守在门口,就这样被她逃掉。

金环悄悄从李家离开暂回了紫伊住处。

回到自己的家中,想起两家仇人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一时间过于兴奋没有忍住,金环向紫伊说了自己成功为兄长复仇之事。

紫伊才晓得,金环说的害死兄长的仇人,竟然就是旧主之女……

因为在这之前,金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为组织做事的事情,当红倌人的事情,都不曾言语,她又同签了卖身契的红倌人不同,出入自由,紫伊在那之前,还真的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是幼年学了唱曲,与人在茶馆卖艺呢……

母女两个都有自己的私心,又都不愿意对方为自己担心,互相瞒下了这么些事情,等到了金环心中恨意已深,凭自己一人之力折腾着两家国公府闹成一团时,紫伊才晓得了女儿早同自己一样,被逼骗着做了红倌人,如今更是因为她编出来的“兄长”而陷害恩人。

紫伊终于垂泪向她说明了真相。

金环才知道,王怡真不是仇人,是真的意外救了她,抚养她长大的恩人。

她以为的父兄也同她并无血脉相关。

那一天,金环搂着紫伊哭了很久,最终做出了两个决定。

一是:她还认紫伊这个母亲,就算是假的,两个人的感情已深,又同是可怜人,相依为命也是一个情感寄托。

二是:她想离开组织,再不想管这京城中恩怨是非了,她的母亲当年也只说是疯了,并不是死了,她们从此就这样去寻,若是有幸,说不定真有母女相见的一天。

金环哭着说道:“我……我也知道是我错了,我听信外人的话,误会了姐姐,还陷害姐姐,我是没有脸面再见姐姐的,可是我也……”并不想见王怡真。

一来是不知道见了该说什么,也无法弥补什么,二来……她心里也并不是就这样没有了恨,王怡真是没有对不起她了,可是到底山耀祖的死还是相关,金环这些年来对亲情渴望至此,紫伊这假母亲她认下了,山耀祖同她一直兄妹相称,还真的像亲生兄长那样对她多方照拂,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感情。

对王怡真,有感激有愧疚,可是同样也有恨有怨,这样离开,大约就是最好的。

因此金环没有再回李家,带着紫伊藏了起来,本来是打算,很快便要离开京城的。

674 时不可失

却没有想到王怡真的骚操作一波接着一波,为了逼出金环,她连死人墓都开挖,而挖出来之后,当场开棺,反倒证明了山耀祖之死是被人毒杀,与王怡真无关。

而金环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兄妹两个同属密卫,那时候来给山耀祖治病的人,并不是外人,就是密卫的大夫。

也就是说,山耀祖根本就是死在密卫之手,而究其根本,还是叛国贼军要挑动她去背叛王怡真,金环顿时就又犹豫要不要走了。一来王怡真是受她陷害,还不知内中真相,她有些放心不下。二来山耀祖死于叛国贼军之手,如今倒只有太子同王怡真与之为敌,能为他报仇了,三来……她们母女皆是在籍的红倌人,又并非流莺,在京城之内还能得自由,若是想离京,可没有路引凭证。

金环越想越担心,叛国贼军人数少,联系并不紧密,她完成了一项内容,短期内该不会再找她,可是或是时间久了,又怎么会容她们就这样离开,这样惶惶不安的过了几天,金环便想念里当初在王怡真身边的平静来了,若她那时候不离开,又或者没有听人挑唆,而是将自己的心事告知,那么她如今也还能在王怡真的身边,像蓉蓉这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做着轻松的活计,甚至像是银环那样,跟着李兰兰这样的妃子了……

金环最终还是决定再次投靠王怡真,一来是解说真相,让王怡真有所防备,二来也是紫伊身子太差,需要一个地方静养,三来是她真的需要王怡真帮着,改换身份,不然以后永无宁日。

她便带着母亲藏在青云武馆附近等王怡真,没想到正主没等到,等来了一对男女,那女子虽然背着身子看不清脸,紫伊却认得出来迎她的陶庄头,而那女子绣在衣服上的花样,是当初银月姨娘擅画的,紫伊因此判定了这一对男女就是当初的陶然和银月,想想自己这些年来悲惨的经历,杀心顿起。

紫伊是自己冲出来杀人的,金环根本没有准备,也阻不住她。

这本来是来求援的,突然就变成了刺杀,见面的兆头开的不好,金环也没有办法,如今她同紫伊也只有真诚交待,才能让王怡真同意收留了。

因此紫伊说完了金环的身世,金环也是将她不知道的叛国贼军的事又补了一些,她从小跟着王怡真长大,十分清楚她的喜好,言辞间绝不说谎,有什么说什么,连同着她当初的恨意,被骗后的悔意,一股脑的说出来,全都说了,整个人也轻松的多了,末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就是如此了……”金环最后说道:“姐姐,我曾害过你,你不原谅我,也无妨,但娘她是你母亲的旧婢,你就当是可怜她,不要再怪她了吧,若我有什么意外,你也帮我照顾她好吗?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你让她到你的庵堂去,有个地方度过余生就是了。”

“万万不可。”紫伊大惊道:“杀人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你们姐妹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小小姐,金环年轻小,才会被人欺骗利用,但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并不是坏孩子,你千万要保护她,不要让她再落回那叛国贼军的手里。”

母女两个为求王怡真息怒,争着担过,要牺牲自己保全对方,可能又都说服不了对方放弃,最后抱头痛哭。

王怡真:“……”,明知道两个人的行为,更多是想争取她的同情,最好能2个人全部原谅,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感动。

“行啦,就都不要哭了,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全都留下就是了。”

紫伊此女,她本来也不敢放啊,她是肖婉儿旧婢,知道的东西不少,又天生性情柔弱无助,若是被外人得了去,威胁两句,再搞出个“人证”来证明她是假的,她就算不怕,也觉得麻烦。

金环到底也是她养大的,她更是不会看着她去送死,只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王怡真能做的最多也只是收留而已,更何况……她还得先确定,两个人说得……都是真话……

“这么说,你们是一直在外面藏着,并不知道别处发生了什么吗?”

金环失踪时,王怡真正没有人手,后来有了人手,她又忙的不行,她的人手从鲁地而来,也不熟悉京城的情况,因此无法去寻人,可是太子妃那边,却是一直有派人去找的,但却没有找到。

之后李如江说他身边收留有肖婉儿旧婢,又李家二房父子不睦,王怡真便第一时间就想,是李如江从李奕年身边藏了金环母女,假作外室的名义放在忆园,而太子妃反倒灯下黑,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李如江父子被人所杀,同被杀的人中却并没有女子,王怡真想到,这外室必定是被人带走了,而金环她们母女出现的时间点,正是在案发之后。

然而金环却说她们母女一直藏在外面?

若她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李如江藏下的“肖婉儿旧婢”难道另有其人?紫伊也说过了,肖婉儿之女手腕上没什么红点胎记。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初银月将肖婉儿留下的婢女全都赶了走,她自己也说,共有三人,这三个人紫伊占了一个名额,其它两个人也都不过30多岁的年纪,是有可能被人找出来的。这样对王怡真倒是件好事,她如今身份已定,多个人出来说说当年事,对查找孩子们的下落,说不定还有线索。

但若是假的呢?

金环同山家的关系,真假都是她们说了算,若是两个人还心存恨意,跑到她身边来卧底怎么办?不过这王怡真倒有些欢迎,因为这样的话,说明金环还有办法同贼国贼军联系,到时候只要盯着她,就能抓到她背后的人。

可是金环也生怕王怡真并不能再信任她,便同紫伊能将这几天的行踪说的十分详尽,甚至什么时候见过什么人,哪天在哪里买了什么菜也讲得出来,王怡真虽然没有查,可是听着大概率也不会是假。那这么一来,若真的证明两个人讲了真话,也是件麻烦事,那就是这幕后的“贵人”还是无法知道是谁。

“你当真不知道‘贵人’是谁?五爷何在吗?”王怡真问道。

紫伊知道的事情是很多,但却都是当年旧事,如今的重点,还是吴长福,以及那组建谋反的‘贵人’。

但金环确实不知。

“我在组织中层级太低,又是只能被动等着上级联系,五爷同贵人之事,我确实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五爷应该是就在宫中,因为我几次假扮皇贵妃与人私会,所穿所用都是有专人带来,那送物之人也是女子,就曾羡慕的说道,这些东西都只在宫中,若不是五爷,别人是绝弄不到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我决意陷害姐姐,投了太子妃,那时候上级也曾说过,要我一定想尽办法,尽快挑起你们两家仇怨,最好能让你们同归于尽,那时候上级还说了一句,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时不再来?

王怡真有点不太明白?最近有什么时机吗?

675 什么时机?

那个时候,王怡真可还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宝书的头绪,而若是当时金环成功,李家二房干起了架来,也不过就是王怡真对太子妃对顶上了,说得更直白些,就是太子的妻妾对阵,后院失火。

金环也说,叛国贼军的组织,一直以来对付的就是王怡真同太子,但王怡真来京之后,又是直接站了太子这一队,两边若是做起来,也不过就是太子的团体内部冲突,让太子倒台罢了。

太子倒台,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太子妃嫁给太子,算来也有、年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王怡真所知,真正站定了太子的人家,也只有一个夏家,丹阳郡主摇摇摆摆的想站太子,结果人还没站稳,倒还赔了一个女儿。

也就是说,若是其它的亲王有人想上位,搞倒太子非常容易,反倒是王怡真出现之后,太子的地位有些稳固了。

王怡真倒可以理解对方想让两边自相残杀,可是为什么对方会觉得,时机已到呢?而且还让金环越快越好?

若是动作慢了,会发生什么事吗?

王怡真想了想,她开砸李府之后的事情……

那之后她可真的是忙死,突然就蹦出来了大量的人证,而且还知道了密卫的事情,身边的人一个个好似都突然间有了新的身份,连同肖婉儿的生平旧事,都哗哗哗的各种反转,可是能说得上大事的,也就两点。

一个是她找到了宝书,二个是李家父子被人杀了。

但她找到了宝书纯属偶然,这事别说别人,她自己都没法预料,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那么……难道是李家父子被杀,是什么事件重要剧情转折点吗?

有些什么事?要趁着李家父子被杀前完成?

说起来,本来金环的任务是引两家自相残杀,也就是说,李家父子的死,本该是让王怡真动手吗?结果金环中途退场,李家的事情就只能排新的剧情?可是李家父子到底是什么重要人物,非得让他们死才行呢?

而他们的死,又是要卡在什么时机之前?

这可真的是……

果然旧谜解开的时候,就会出现新的谜题,特别是旧谜解开,新谜就要增量,这永远解不完的连环谜,王怡真都习惯了。

“行了……”王怡真摆了摆手“你们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我会让人去查……这之前,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对方既然是金环,王怡真也不打官腔,一样是说真话,她不能尽信,也不会再信任金环,丑话说在前面,大家以后相处起来也方便。

金环拥着紫伊,点了点头。

王怡真又出来,给原卫东交待了母女两个的安排。

其实金环曾为密卫,还加入过叛国贼军,本来是不该同原卫东这密卫放在一处的。

不过王怡真还算信得过这位多年的师傅,新认主之后,原卫东的上线便只有她一个人,他绝不会允许金环做伤害王怡真的事情,而且……除了青云,王怡真也没地方安排这母女两个了,念园那边地处偏僻,说不定会不会被人查出来劫走,李家父子就是前车之鉴啊,这人还是得放在外围人多眼杂的地方才安心。而济宁伯府那边没有她可信的人手,还有海氏大管事这一对原密卫情侣,献国公府则关着银月,更不敢把她们放在一起半蛐蛐。

王怡真不由得真有些同意李杏杏的话了,若是李杏杏能将尼庵管起来,她倒又有了一个可用的地方,只是尼庵如今还没有落成呢。

安排完了这一对母女,原卫东这边也没有查到什么新的情况,王怡真便要莫应将车子调回了献国公府,紫伊的身份,她要再同银月确认,银月当初被赶走的婢女,如今看来也得要一份名单出来细查,还有陶庄头受伤的事,云漫丫头死了的事情,虽然不用银月出面,人道方面总还得通知到她。

另外还有李家父子的事情,还要去给李兰兰说,而李奇志带来的消息,则只能说一半,李兰兰的身份如今也有了疑云,就不要吓她了,而李杏杏的事情,明面上也得给太子妃一个交待,李家到底还藏有什么秘密,需要先从太子妃那边挖一挖,若挖不出来,还得太子妃出面去问庞夫人和二房老夫人,另外太夫人的病情……

王怡真在车中撩起帘子看窗外的风景,实则在出神,满脑子里都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想得多了都心疼自己,她这真的是天生操心的命,怎么着太子的事和李家的事,又变成她的事了?她就该将这些杂事都扔回给太子妃和李兰兰,让她们两房自己去处理才对。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将整个人半个身子从窗户里探了出去,朝莫应喊道“停车停车”

别说是在外面赶车的莫应了,光是同在车里坐的蓉蓉都吓了一跳,王怡真一向沉着,什么事态没有见过,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失态。

“夫人,怎么了?”这大马路正中央走的好好的为什么停车?尿急吗?

虽然不明白,不过莫应还是先减了车速,想将车慢慢停在路边,只是车子还没有停稳,王怡真就已经从缓行的车子里窜了出去,往一家店里冲去,后脚蓉蓉小姑娘也飘着中了进去。

莫应“……”合着所谓的停车只是他一个人下车需要,别人都不用啊……

等到了莫应停下了车来追着王怡真主仆两个进了店里,才发现这家店之前来过,正是段大姐作掌柜的那个千丝坊,段大姐今天也在,正高兴的招呼着王怡真“妹子你又来了啊,妹子你又再查什么,最近又挖尸体了没有?”

这招呼打的也真的是……

王怡真点头道“还真的是正好查点东西。”说着抬腿就要上楼。

千丝坊同富春楼这些店,都是不止一层,楼下可做普通的生意,楼上却是一个个包间,却是富贵之人专用。

王怡真之前在车中,一边出神一边看窗外时,回神的时候眼神一扫,看见了认识的人,可是那人一错身就走进了店里。王怡真当时就只觉得眼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然后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是为什么,整个人就已经追出来了……

676 熟人

王怡真抬脚上到了二楼,扶着楼梯扶手往上看了一眼,才知道这楼有三层,不过好在千丝坊是绣坊,不是饭店。

富贵人家出来吃饭,越是富贵包间就要得越大,一个饭店若有三层,那别看只十几间房间,却是要百十平米都不够的。

绣楼却相反,越是富贵的人家,越不会出门来买衣服,都是叫了掌柜的进家里去量的,这千丝坊常年是二掌柜坐阵,也是因为大掌柜的要进贵人们家里打交道。小姐夫人们不会轻易出来买,就算买也不会轻易在外面试穿衣服,就算是试穿了也不会对包房有太大的要求,包间大了家具多了,万一再藏个人呢,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因此王怡真一上二楼就看在眼里,这二楼只六间小包间,至少有五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王怡真便手便推了最近的一道门,蓉蓉的速度更快,已经推完了两道门,这三道门都是离楼梯口最近的,又都虚掩的,一推就开,里面房间摆设简单,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见。

王怡真两个人推完了三道门时,段大姐也跟了上来,问道“妹子你想试衣?那得先在一楼挑好衣服啊?唉哟?你这不是查什么人藏身吧?跟戏文子里似的,有人藏在哪里,你们这些办差的得去一间一间的找?这可真的是……”

段大姐这才反应过来,王怡真这手段不太对啊,这不就是戏文里说的搜查么,坏人们查房,可不就是这样一间房一间房的要踹啊。段大姐终于有点着急了“妹子,我们这是合法经营,我们可没有藏下什么人啊,你这姑娘不知道京里的厉害,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我们这店子的后台?你这样打拢了贵人们,可是谁都保不住你的啊。”段大姐急得直伸手,想扯王怡真,王怡真又哪里会被她扯到,一边推门一边往前走,仗着年轻腿脚快腿还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唯一闭着的门旁边,不会想想这大姐也是好意提醒,只得一边推门一边解释道“没事没事,我不是查人,我是找人,刚刚进店的是我的熟人,我来找她。”

段大姐愣了下,“刚刚进店的……那不是……”此时二楼的五间房都被王怡真推完了,只一间房上了锁,说明了里面有人。王怡真伸手去推,果然是推不开的,便敲了门。

不论是谁吧,人家正换着衣服,突然被人这样敲门,那门里面的人声音都透着不悦,厉声问道“是谁?”

“是我。”王怡真接口。

“……”

段大姐想哭,她从门外面都能感受到屋里的人在攒怒气值,要是说一句“是我”,人家就开门,那这个世界上估计就不会做出“门”这种东西了。

段大姐的手终于扯到了王怡真,老脸惨白“妹子,你快点走吧,这里面可是一位贵夫人,她脾气好不太好,不对,她丈夫儿子脾气更差,她全家脾气都不好,我过后只说是下人走错了,能瞒得住,你现在快走还来得及。”

王怡真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口道“那个……嗯?……什么侯来着,算了,是周夫人吧?”

段大姐都快哭了,合着王怡真说的认识,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这里面的夫人确实夫家姓周,但是按着规矩,大户人家出身的夫人,称呼起来是用的自家的姓氏的,就像是李家长房是韩夫人,李家二房是庞夫人一样,若是外人叫李夫人,也没有错处,但是暗示着对方娘家小门小户,你没听说过,娘家不显只能以夫人为托,因此李夫人这样绝不会出错的称呼其实也挺得罪人的,最好能叫对方的封诰,哪怕是叫丈夫的职级也行啊。

不过……这都是穷讲究,人家真正有身份的人,倒也并不在意这些。

结果王怡真第二句话,段大姐是真的哭了。

“开门,我是献国夫人,咱们见过啊,别不好意思,开门说两句话呗。”王怡真喊道。

先踩完了别人,还抬自己的身份,颇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在里面。

段大姐伸出去拉人的手都僵了,这冒充贵人是个什么罪名来着?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没想着,段大姐这边还来不及跑,门里边就又有人开口。“献国夫人有什么事?外子是御封的江夏侯,因此家中一赂不同别的权贵走动,献国夫人还是快点离开吧。”

王怡真一听就高兴了,楼上三层还没有看,她倒也怕敲错了门,如今人家都承认了,就是她要找的,因此她就站住不走了。王怡真确确实实是想不起她姓什么来了,也可能她本来也没有介绍过,但是两个人确实曾在李兰兰的念园中见过一面,因此王怡真便笑道“周夫人,是我王怡真啊,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我不是有事找江夏侯,我就是找你,咱们两家也是两代的交情了,开开门来说说话呗。”

“……”门里的人再开口的时候,都能听出来在咬牙……“我们家同别人没有交情,我同您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献国夫人还是快点离开吧。”

“……”念园的时候,这女人还是主动找过来攀交情呢,如今真是翻脸不认人……

“原来我们不熟?”王怡真说道“那在太子妃的忆园里让我帮着撮合的到底是谁?来来来,段大姐,我同您说件事,当初我在妃园啊……”王怡真拉着长腔等着,几秒之后,这门终于还是开了。果然这世上,娘总是受不得儿子受苦的,哪怕周复兴的名声已经够差了,江夏侯夫人也忍不了别人传他的坏话。

这门就这样用威胁的手段让王怡真叫了开,门后面,果然是江夏侯夫人一张含怒带气的脸。

“献国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王怡真立刻就挤了进来,笑道“闲聊两句呗,咱两家都这么熟了。”

677 相似

江夏侯夫人胸口一口血不知道当吐不当吐。

两家何时有过交情,若说熟,那也只能勉强算上周复兴同王怡真的孽缘,见一次打一次算吗?

“您是长辈,同我自然不熟,但您同我娘熟吧,您不是亲口说过同她有交情,也受过她教吗?咱们聊聊呗,就聊我娘,我这个娃啊,从小没有母亲,最喜欢听长辈们讲我娘的事了,您说说呗,看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怡真说着,发现江夏侯夫人眼神像刀一样能刮死人。

“我同你娘也不熟。”江夏侯夫人不愧是江夏侯的夫人,江夏侯能做皇帝的心腹独臣,靠的就是谁的面子也不给,江夏侯夫人这天聊的,全不是她当初笑脸迎人来找帮手时候了。

之前两个人念园相见的时候,这妇人提起了肖婉儿,神色就不太对,轻描淡写的说同肖婉儿有交情,也算是故人,但是对王怡真却很看不起的样子,对肖婉儿也隐见敌意。

但当时王怡真见过的京中同肖婉儿同龄的贵妇人们,对肖婉儿不是推崇,就是鄙夷,一直在走两个极端,因此同年龄的女性们,对肖婉儿有敌意很正常,哪怕其实两个人并不曾熟识,只远远见过,但以肖婉儿的性子,即冷淡又喜欢以才压人,因此这大多数的人还是并不喜欢她的。

并且王怡真那时候还立的是草包人设,并没有无所不知的盛名,因此别人要看不起她也无所谓。

那时候江夏侯夫人的反应,实在是非常的正常,没什么可疑,而她有求于人,明明心中不爽,却什么都不说,对比起宁安侯夫人那种阴阳怪气来,王怡真还觉得不错呢。只是就算是不错,没有剧情没有角色又不自己出来蹦达,肖婉儿的生平故事中也从来不曾出现过江夏侯夫人这么个人,王怡真不是几乎,而是真的已经忘了她。

直到今天在街上一眼扫过,王怡真才意识到,这位夫人也是个重要人物啊……

继母海氏的父亲是先皇心腹,封长兴侯。

他是密卫头领,却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只一个女儿也是个没大用的,能平安一世就是福。受皇室照顾,即是保护也是人质。

一般来说,上位者喜欢这样的人,独臣,没有家族拖累,甚至没有子嗣前途要看顾,这样的人,不会为自己谋私。

而江夏侯则是启圣帝心腹。

两者对比,实在有很大的相同处。

独臣,没有家族拖,虽有子嗣,但周复兴难堪大用,以后的人生,也是即受保护又是人质的存在。

也就是说,江夏侯极有可能就是这一代密卫的大首领。

那么江夏侯夫人还能是印象中那个普通的女人吗?

江夏侯在做的事情,她知道不知道?肖婉儿当年的事情,她清楚不清楚?其它的几个孩子,她了解不了解?若是两者当真没有来往,她的敌意又是哪里来的?

只因为当年肖婉儿风头太盛?

王怡真想,肯定不是的……

“夫人,我是真的有事想问,您能不能先让侍女离开?”王怡真严肃的问道。一边说,一边给蓉蓉打了个眼色,蓉蓉便先一步到了门外。

江夏侯夫人却不肯听话,崩着脸说道“我这侍女粗通功夫,没有她在身边,我不放心。”摆明了说王怡真行事粗鲁啊,又开口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当年我同你娘也并不认识,我说过同你娘并不是很相熟,不过有过耳闻罢了,之前找你们帮手,也不过利益相合,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

“我们可聊的很多啊……”王怡真转头看了看侍女,问道“真的不用她离开?那我可问了啊。”

江夏侯夫人都气笑了……“你问。”

她看她能问出些什么来,别说她同肖婉儿是当真不熟,就算是熟悉,她不想说,就“不知道”三个字,王怡真能奈她何?

于是王怡真就问了……

“夫人,你生的是皇子吗?”

“噗嗵。”侍女满脸苍白的跪下了。王怡真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没想到她竟然猜对了,也没想到这侍女真的什么都知道……

江夏侯夫人也是吓的眼都瞪圆了。

“你你你……”

“我就是随便猜猜……怎么说呢?夫人应该心里自己也有数吧?你的长相?”说实施,王怡真也跳得不轻啊,她那脑洞一开,简直万象更新,一向想得多还想得离奇,可是没想到这次想的这么准啊。

王怡真一说,江夏侯夫人就沉默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最后还是王怡真又开口道“其实这也不难猜,夫人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你长的同我娘十分相似。夫人上次去帮李兰兰帮手,其实根本不是找她,是去试我的对不对?”

当初王怡真刚进京,什么也不知道。

而她周围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在试探她。

杨显忠那是明试,考较她的学问。

夏家则是暗试,试她对待人事物的态度。

太子同太子妃是在试她对身分的认知。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在试一件事,就是她对于三岁之前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记忆。

因此江夏侯夫人其实也是为了试探她而去,只不过其它人想试她,还要通过语言沟通,江夏侯夫人测试的内容却只凭着一张脸就完成了。

江夏侯夫人长相同肖婉儿有几分相似。

这件事,王怡真之前并不知道,因此她在忆园时,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江夏侯夫人毫无反应。

但前不久她已经从静心老尼那里拿到了当年惠心手做的神像,这神像惠心也留了一具给她,却是早被人盗走了,静心老尼手里的那具则很完整,观音的音容笑貌宛如生人,王怡真初见时也只觉得漂亮,心里在以前一直想像不出的肖婉儿终于有了一点影子。

却没有想到今天在街上见着了江夏侯夫人。

那心中生母肖婉儿的形象竟然就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江夏侯夫人竟然是与肖婉儿……或者说,与惠心手制的那尊小观音像有几分相似!!!

其实要说是容貌,两者也并不是一模一样,五官相似什么的,最多只得五分,相较而言,当然还是小观音像更美,而王怡真也早将江夏侯夫人的长相忘的一干二净了,否则她先见过江夏侯夫人,在见着神像时就该发觉眼熟。

但两者容貌上的相似虽然只有五分,可是肖婉人此人,不论为人心地如何,至少别人说她,都是外表高冷,该是雪山神女一般的存在。

而观音本身是慈悲之人,气质一定温柔。惠心或者将观音的容貌做成了旧主之像,但神像气质本身,是十分温柔悲悯的。所以江夏侯夫人眉眼温柔,与那观音像倒像足了八成。

她走在路上,又是个侧面,当时王怡真差点惊叫了出来,还以为那尊观音像活了过来呢。

678 私生的私心

王怡真刚开始在街上看着她,脱口而出喊了停车,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此女是谁,等到车停了追了出来,才想起来这是江夏侯夫人。

江夏侯夫人容貌同肖婉儿相似,身世却同海氏相仿……

而且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确实透露出过一些敌意,那种敌意又同宁安侯夫人很相近,是那种心上人被夺的记恨……

若是以前,王怡真的第一脑洞,肯定是江夏侯暗恋过肖婉儿,因此才娶了个似她的夫人,这夫人对肖婉儿当然要有敌意了……

可是……

紫伊之前的话语里,却很不敢直说的隐讳……肖婉儿同启圣帝,并非两情相悦。

那么王怡真就不得不想一想了……

江夏侯一个独臣,是启圣帝最信任的密卫,他知道启圣帝太多的私事,而启圣帝也并不想让他受到家族和亲族的拖累,江夏侯夫人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却将孩子养得一无是处,而江夏侯夫人同肖婉儿长像相似,周复兴的年纪同样是岁……

王怡真十分合理的怀疑,将江夏侯夫人当作替身的人,并不是江夏侯,而是启圣帝。

是启圣帝得不着本尊,于是用替身来自我安慰,但后来……

肖婉儿生了女儿,不论是得偿所愿还是让宝物有了传承,启圣帝都达到了目的。

江夏侯夫人这替身,便可要可不要了,更何况只要肌肤相亲就会有孩子,皇室的私生子格外的不好处理,因此将之塞给江夏侯又是一举两得,即可以解决亲族拖累,又可以让女人孩子一个名分,同时江夏侯这心腹密卫,也同样不能没有人在旁监视,这简直……

百利而无一害啊。

因此王怡真最大胆的猜测,就是周复兴其实也同样是启圣帝私生,是她的弟弟。

如今看来,她这个猜测是对的。

且不说那侍女是应声而跪,光是江夏侯夫人一脸“见了鬼”却又无从反驳的神情,就说明是真的。

脑洞突然就成了真,其实王怡真也很方啊,但是可喜可贺的却是,有一个天大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他真的也是皇嗣啊?”这样一来,王怡真便能将很多事情串上了。

首先一点,就是周复兴为什么这么废。

按说江夏侯能做成启圣帝的心腹孤臣,必然是能力手腕都出众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所生的独子,可以平凡到平庸,但绝不会是扶不起的人物,别说江夏侯工作忙顾不上孩子,他肯分出手下几名有本事的密卫来教,周复兴就不会一无事处。如今想想,周复兴却是因为身份特殊,被专门的养成这样的,谁让他是皇室血脉,却又没有皇子的名头,就像以前王怡真想着,她若是个皇子,夺位之战就会愈发血腥一样,周复兴不用有本事,光是活着就足够可怕,因此特意的将他养成废物,那些有名头的皇子们才会安心。

而且启圣帝最重血脉,可是也重名份,就像王怡真,再怎么受宠,哪怕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启圣帝也是不肯昭告天下的,因为哪怕是个女儿,没可能继位,但这样的存在,一定还是会影响帝王的名誉,做圣人的谁不想百年后留芳千古,要是留下来的全是私生子……反正是不太好听了。

但王怡真除了名份,所享受的一切都与明面上的皇嗣相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是找到了密卫,她也一样能将之收归到麾下的。

周复兴想来也是如此,他是私生的皇子,自然也有这个权限,但他对比其它人又有更大的好处,他的养父就是密卫首领,十几年父子之情,他若是对那个皇位有什么想法,江夏侯会不会帮他?要知道这可不是谋反,而是继位,反正早晚启圣帝也得在这些孩子中选一个出来,那么对于密卫来说,选别人不如选自己人了,江夏侯帮周复兴登基,那不仅是从龙之功,更成了圣人的养父,这样的好处,他会放过?

何况江夏侯夫人这个母亲又怎么会甘心一辈子让自己的儿子做个废物?

“怪不得……怪不得你之前一心一意的想要给周复兴定下李杏杏为妻……”王怡真点头道“因为她是这一代李家的凤女。”王怡真想起来了当初江夏侯夫人说过的话。

李杏杏能做预知梦的事情,连对亲娘都没有说过的时候,就只她身边的心腹侍女知道,那也是因着她突然开始夜夜噩梦,而且性情大变,当时王怡真不觉得,如今想来,这李家小姐众多,江夏侯夫人哪里就能厉害到猜到李杏杏就是那个凤女,还提前将李杏杏身边的侍女买通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李家代代出圣女,密卫在这些李家小姐们身边都安插有人,会第一时间报告罢了,而江夏侯夫人想抢李杏杏,也绝不是因为想要凤女的命格来助周复兴改邪归正浪子回头,而是因为从一开始,以周复兴的龙血,抢到了凤女,就有可能得主天下。

江夏侯夫人被王怡真说的大吃了一惊,猛得抬起了眼来看着她。

王怡真也被她看得一愣,看江夏侯夫人的神情,竟然并不是吃惊于事情被揭穿,而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那感觉……就像是王怡真有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脑没事能大到何种地步似的,王怡真于是问道“怎么,你想定李杏杏做儿媳,不是因为她凤女的传说?”

江夏侯夫人被呛的咳了几声,才点头道“我……是的……我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凤女,才想着抢了回来,但李家没有这个意思,复兴他自己都……因此我才放弃了。”

“……”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会承认的这么干脆,那刚才演技别这么好啊,江夏侯夫人一抬头时那副匪夷所思的真诚的神情,搞得王怡真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结果她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人家就什么都招了。

不过……

“你并不是放弃了……”王怡真冷笑道“你是另外想了办法啊。”

“什么?”江夏侯夫人不明所已的说道“我另想了什么办法?”

“这种时候来装傻?”

王怡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不是知道李杏杏是凤女的事情吗?那你也该想到啊,你们做的事情,她早就都告诉了给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江夏侯夫人初时想不明白,王怡真这是知道了什么了?

但是转念想到了李杏杏“预知”的能力,她那脸色都变了……

679 原因不详

王怡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江夏侯夫人先是脸色惨白,然后又脸色阴郁,接着略有和缓,然后就雨过天睛,眼睛里那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藏都藏不住了。

这是怎么了?

江夏侯夫人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大约一向少与人来往,并不是那种脸上的神色藏得住事的人。

当初在忆园,她是来试王怡真的,却隐隐露了对肖婉儿的不满,因为这样被王怡真连上了线,如今这脸上一系列的神色……

脸色惨白,说明了对方确实做了什么要人命的事情,怕被人知道。

也就是说……

王怡真猜的是对的。

周复兴同她一样,是私生的皇子,养父亲母帮着他密谋皇位,本来最安全有效的就是娶了李杏杏,一则有了李家的支持,二则有了天命,可是太子妃却不肯放李杏杏嫁给他家,因着江夏侯一直维持着中立的形象,李杏杏做为联姻之用,若是嫁别家,还可以给太子拉一份助力,若嫁他家则成了废棋。

周复兴没能得着李杏杏,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错失皇位,因此又开始了其它的布局。他是江夏侯养子,平日里怕也少不了要接触到密卫,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密卫中分裂出一部分人来,而不为人知,只做针对太子的勾当。

因着其它的皇子,都并不着急太子下位,他们虽然优秀,可是又人人优秀,太子被拖下来,只会让局势混乱,引得诸王混战,可是周复兴因为是私生,却最希望局势混乱,要知道启圣帝上位的前车还在那里摆着呢。

当初启圣帝远在凉州,就是因为朝中皇子混战,兄弟们几乎杀了个同归于尽,让启圣帝得了便宜,甚至就是因为他游离于争储之外,没有对同胞下过杀手,倒显出了他仁慈友爱,如今对周复兴来说,也只有诸皇子再开战端,他这个私生才好盯准了机会揭出身份来,甚至有可能黄雀在后,捡一个大漏。

叛国贼军本就是密卫伪装,再也没有谁比周复兴更有机会了,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叛国贼军只针对太子和王怡真。

针对太子,是周复兴最好的自揭身份的机会,而针对王怡真,则是江夏侯夫人的恨了。

这就是叛国贼军的真相吗?莫非之前启圣帝对对王怡真的感叹,说儿子并不了解自己的苦心,讲的并不是其它诸王,而是指的周复兴?周复兴不但不理解启圣帝养废了他,一则保命二则富贵一生的苦心,反倒还心生反意。

李杏杏说梦中预知有人要谋反,诸皇子都受了牵连,但这件事情失败了。

要说诸皇子连同了太子一起谋反,那是绝无可能的。把启圣帝搞下去了,一定还是太子受益最大。

当时王怡真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想法只有一个,唯一不受牵连的韩王才是罪魁祸首,成了,他一身清白,可登基为帝,不成,他也能将罪名推的一干二净。

可是今天揭穿了周复兴的身份,王怡真才发觉周复兴也有可能在这幕后谋划啊。

因为反谓的谋反,反的当然是帝王,可是谁也没有规定,杀人的时候只能杀启圣帝一个啊。

成了,启圣帝同诸王遇害,活下来的亲王,人人身背罪名,就会成为千夫引指的罪人,讲都讲不清白。这个时候,周复兴站出来便如当年的启圣帝,就算是私生,也清白纯洁的像小羊羔,便是登基最好的人选。

而若不成,亲生人人谋反,启圣帝谁也不敢再信,自然又会想起他这个私生子来,周复兴最少最少,可以恢复身份,又有了帝王的宠信,离那个大位,也自然的进了一步。

周复兴做为幕后谋划的收益,远胜任何人。

王怡真现在回想了一下自己心里周复兴的样子,都有点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聪明机灵,那以前的形象若说都是穿的,可真够活灵活见的,但其实如今想想,周复兴绝不是个蠢笨的孩子,光看他在夏家被算计之后的反应就知道,他不太有急智,还爱憎分明,绝不肯受一点委屈,又爱记恨人,得罪过他的人,他是绝不肯放过的,连李奕城都受过他的报复。

他这一生中,估计也就是王怡真揍他的那几次,没被报复回来,王怡真以前想的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如今想想,周复兴可不是早就在叛国贼军那边报复了好大一圈……

王怡真就是联想到了这一块,才会说她什么都知道了,至少她是真的知道,李杏杏这个凤女若说有点用处,那至少这梦中事情总能成真的。

因此江夏侯夫人脸色惨白,那是正中她的下怀,说明她所思所想,一切为真。王怡真并没有说她知道的是哪个把事,可是江夏侯因着李杏杏的“预知”,却一定会下意识的去想她做的最怕人知道的事,因此脸色才会因惨白而恐惧……

于是在最初的恐惧之后,她又脸色阴郁,是因为她正在思考,或许是在思考对策,也可能是在思考王怡真是不是又在诈她,接下来脸色和缓,说明她已经想到了对策,又或者她自己觉得这件事还能再瞒下去,可是……

可是……这脸色白了又黄,黄了又红,这会已经是白里透红了是怎么个一回事?

难道江夏侯夫人并不知道周复兴做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这种心里眼里脸上嘴上都藏不住事的人,怕是周复兴也不敢让他知道的太多吧?

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的不多,那她脸色惨白个什么劲?

因此,江夏侯夫人她肯定是做过什么怕人知道的事情,只不过……

也许她做下的这些事,只是怕世人知道,却并不怕王怡真知道。

因为事涉皇室,王怡真知道后也只能对启圣帝说,也就是说,江夏侯夫人做的事,反而不怕启圣帝知道?

莫非是周复兴已经安排好了诸事,保证让启圣帝能信她?

王怡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跟江夏侯夫人猜一个巨型谜题,端看谁先猜出来对方的信息和布置了。

那么……周复兴组建叛国贼军,里面种种行为,要怎么布置,启圣帝才会不对他起疑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启圣帝是亲口对王怡真说过的,密卫中有一个儿子组建叛国贼军的事情,他知道了……

680 姓吕

王怡真脑洞几乎已经被她扩到自己意志力能承受的最大范围了。

突然间就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韩王……”王怡真笑道:“你以为拿韩王当挡箭牌,给别的亲王身上栽点罪名,单将韩王清白的拎出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劝你千万不要小看李家凤女的能力,你们做的事情,圣上早就知道了……”

启圣帝在心里确定了一个皇子是幕后人,而李杏杏的梦,则说诸王中人人都带着谋反的罪证,只韩王一个人没有过错。

王怡真几乎是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觉得,韩王可疑。

诸王都有夺位之心不假,但正常来说应该是对付太子,杀启圣帝风险大、收益小,正常人都不会先考虑这个选项,更没有可能人人都选了这个选项,那么诸王人人带罪,独韩王安份,可能性太小。

可是反过来想,诸王人人带罪,独韩王没有罪名,那他也太显眼了,明眼人都要想一想,这是不是栽赃啊……

周家这事办的,根本是拿韩王当耙子啊,被栽脏了罪名的亲王,哪个也不会放过他。

李杏杏说,诸王人人获罪,可是启圣帝却谁也没有怪过,一切未变,也就是说,韩王也并没有因为没罪而受到宠爱啊。

他自己都亲口对王怡真说,背后是一个儿子,但看来,启圣帝始终也未找到是哪个儿子背叛了他,他即不信任其它人了,同样也不信任韩王了,那样……周复兴这个私生,可能还真的是他另外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周复兴身份特殊,注定他只能踩了别人来抬自己。

到时候诸王人人都带着罪点,韩王又成了众矢之的,所以说,所谓的谋反,也不过是一步棋,周家想要的是恢复周复兴的身份,谋反什么的,从一开始也就不是真的。

王怡真说完,江夏侯夫人突然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王怡真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的都有点替她难过。

不得不说,周家的谋算还是很不错的白白谋划一场,其实明面上谁也没有查出他家来,却是因为些鬼神之事而暴露。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谋反的事情就这么解决,叛国贼军的幕后也被抓了出来,这还是来京之后,第一次事件解决的这么轻松,不过看着一个中年妇人这样在自己的面前痛哭,她竟然也有点放不下狠话的感觉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但只要想想对方长的同生母相似,现在被揭穿一切哭的这么惨,王怡真多少还是有些可怜她了。

“好啦,别哭了。”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难道以为周家做下的这些事,还能瞒下去吗?圣上早就知道了。更何况,别说你们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你是觉得能做皇太后?你的存在永远是皇室的丑闻,到时候给你个养母的名声都是好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就母子团圆不好吗?”

她虽然对肖婉儿没什么感情,可是却能在自己追溯到的故事中感受到肖婉儿为母的深情,她们不过是少了相处,不然王怡真也一定会尊敬爱戴肖婉儿这位慈母,江夏侯夫人就算曾是肖婉儿替身,她也比肖婉儿幸福多了,身体康健,孩子也壮实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