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志 - xp1024.com
《成魔志》


第1章 大黑山

大黑山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遮天盖地的绿色中传来阵阵嘶吼。惊今年六岁,听父辈们说那是妖兽,他忽闪着大眼睛透露着新奇,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

风是惊的父亲,今年三十五岁,他稳重,勇敢,富有责任心,身上的伤疤是他的荣誉。部落共有五十六人,其中女子居多,身强体壮,但并不漂亮。每日要摩擦兽皮,缝缝补补,加固居所以及四处巡视和在周边的树林布置陷阱。若真有什么突发情况,这些女人也是凶悍的紧。

男人要做的事则很简单,打猎,吃肉,有农活的时候也会帮忙。

风是黑山氏族的首领每次打猎都是他组织的,话说昨日打猎遇到一个身着破烂青衫,面容憔悴的青年人,青年身后一头吊睛白额虎。风大惊,二话不说,大跨两步,一拳猛的捣出,那下山猛虎带起阵阵恶风,丝毫不惧,右爪直取胸膛。风心中范狠,脚移三寸,扭转半身,大喝一声,震的猛虎头晕目眩,猛的击中猛虎头颅,猛虎竟被击的空翻出去,四周众人这时已团团围上,片刻便将那恶虎打死。

风哈哈大笑:“不错!今天晚上的伙食有着落了,正好我家那小子还缺件虎皮衣裳!走!”说着却是看见了旁边那男子,男子大口喘着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双眼一翻,昏了过去。风撇撇嘴:“老三,把那人抗回去。”

?惊身上围着一个草裙,他的虎皮衣裳还没做好,需等上两天才行。今个儿早上听父亲唾沫横飞吹了半天牛,看自家父亲那耀武扬威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向往。风看出了惊的想法,道:“你还小,再过两年,身子结实点,老子就要操练你了,不用着急。”说着拿起身边的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

?氏族坐落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空地,除了居住的地方,无任何遮挡物,东面一座有高高的哨塔,一般来讲不会有什么野兽贸然进入领地,算是防患于未然吧。西面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所以西面也是部落最需要依靠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南面是耕种的庄稼,那里的巡视的人也是最多的。风打猎的地方表示北方了,也是大黑山的方向,部落在大黑山外围,所以偶有野兽,却无妖类。

老三来到风的家中“首领,那人已经醒了,名叫萧风耀,萧城人氏,是遭了难沦落至此的公子哥。”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老三便转身走了。风回过头却是发现惊不见了,摇摇头不去管他。

惊晃晃悠悠的到处溜达,他年纪小,没吃过苦,长得唇红齿白,颇得人喜爱。惊对外面的世界向往很久了,黑山氏族每过半年会进行一次迁徙,有时路过大城,黑山氏也会换些东西。惊几个月前看过那些人,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而不是围着兽皮。一个个谈笑风生,女子个个也是肤如凝脂,貌美如花,而不是如部落的女子这般有着黝黑粗糙的皮肤,身上多多少少有着伤疤。

风则是诧异这大黑山脚下怎么会有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那公子哥身上的衣裳风看过,不是有钱人家是穿不起那种料子的衣裳的。风是去过外面的人,见识是有的,但这已经是秋天了,部落要在冬天到来之前迁徙去到南方,可没有闲粮啊。末了摸了摸脑袋心想:“若是个有用的便留下好了,若是无用,管他是生是死。”

惊和萧风耀大眼瞪小眼,惊细细打量,没看出什么,小脑袋晃晃悠悠的。遂问道:“你便是那萧城的公子哥?”

男子三十来岁,一头齐肩长发,面颊消瘦,鼻梁高挺,若是忽视那身破烂青衫,想必也是个美男子。他呵呵一笑,彬彬有礼,抱拳躬身:“正是,本人姓萧,家里风字辈排行老大,名耀,萧风耀便是在下了。”

惊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说了一大堆,文绉绉的,只隐隐约约知道了他叫萧风耀。“哦,我叫惊,萧城我看过,城墙特别高,那里的人长的也漂亮。”萧风耀看这小孩挺讨喜,有意思,便回了他的话。“我是从萧城来的,我天性跳脱,性喜自由,这次随着佣兵团前去大黑山,中途遇了险,迷了路,幸亏这里的人仗义相救,才能幸免于难,我这正要登门道谢呢。”

惊道:“救你的人是我父亲,他是这里的首领。”萧风耀面露喜色“那正好,麻烦小哥头前带路,我好拜谢酋长救命之恩。”

惊点点头便往屋外走去,萧风耀急忙跟上。惊边走边问:“萧城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惊只在外面远远望见过萧城,倒没有进去过。萧风耀想了想,道:“萧城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商家店铺上万,很是繁华,萧城的景色自然也比这大黑山多了许多花样,但相比之下,却是少些磅礴大气,其中优劣自是不用多说。”

惊又问:“那萧城有人比我父亲厉害吗?”萧风耀答:“自然是有的,身居灵脉,便可修仙,其中大能数不胜数,首领还是要稍差一筹的。”他没好意思说你爹就是个炼气境的修士,只能在这大黑山脚下呈呈威风,毕竟人家把自己救了,说的不好听自己也不好看,萧风耀说着露出憧憬之色。

惊吃惊不已,“那么厉害?!”惊知道自家老子的本事,他见过父亲一拳便能把一头老虎生生打死,说完又看看萧风耀:“你懂得这么多,应该也是也是仙人吧? ”萧风耀叹了口气,心中悲凉,面露苦涩:“我天生废脉,无法修炼,算不得仙人,再说便是如首领一般的炼气境也算不得仙人,只能称修士,真正的仙人别说拳打猛虎就是翻山倒海也是轻而易举,小哥你可千万莫对他人说首领是仙人,这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被发现名不符实,便是自找麻烦。”

武者先练体后练气,每一大阶分九小阶,每三小阶又是一个瓶颈,风现在已是炼气六阶巅峰的武者。他年少时曾出去了闯荡一番,也进过大黑山深处历练,靠着几次机遇和天生体魄强壮走到了今天,成了部落的首领。

这练体并无太多窍门,无他,苦练尔。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自然水到渠成,有那天材地宝或练体功法也可加快进度,这一大阶主要是扩展经络,疏通灵脉,当然若是没那个资质,如萧风耀一般也是白搭,这类人占了大多数,并不稀奇。

领地本就不大,惊这时已带着萧风耀走到自家门前。“父亲,我回来了。”门前有个木墩,木墩上坐着个大汉便是风了。萧风耀见状,急忙上前,“多谢首领救命大恩。”说着双手抱拳,一躬而下。

风这时露出了首领的威严,站起身,把萧风耀扶起,“客气了,阁下从哪来啊,可有去处?”

萧风耀照着刚才对惊说的话又对风说了一遍,顿了片刻,无奈又道:“我身上有伤,不宜远行,切这山高水远,道路多艰,恐是要叨唠些时日了。”

风心中暗笑,表面上胸有成竹,心想:“莫不是个吃白食的?看我试试他。”“哦~~,原来如此,不知公子从前是做什么的?需知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萧风耀面露苦涩,他以前是大家子弟,读书万卷,是萧城一等一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在这深山老林貌似派不上用场。和惊一路走来他仔细观察,这部落中人一个个健步如飞。再看看自己,身娇体柔,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竟是半点用处也无。以前走到哪,都有仆人跟随,别的没有,钱多的是,哪里又用的到他动手。

萧风耀强声道:“首领尽管吩咐,萧风耀义不容辞!”在萧风耀想来无非也就是些力气活,忍忍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老子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风说道:“听你说话文绉绉的,又是个大家公子,当是个读过书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一听这话,萧风耀精神一震,目露神光,傲然道:“那是自然!”“好!”风抚掌笑道:“我这有七个孩子,你负责教他们读书识字,可有异议?”

萧风耀闻言大喜,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自然再好不过。可紧接着又有些落寞,“我乃是萧城一等一才子,今日却是做起了教书先生,也罢,到还不错。”

萧风耀回自己的房子做准备了,后天便上课,时间紧迫啊,他要好好思量一番,莫要误人子弟。

夜晚,惊的母亲回来了,这是个英姿飒爽脸上有着狰狞疤痕的女人,她叫鹊。

大黑山脚下的人是没有姓氏的,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水便是他们的神灵。他们谁也不信,名是随便取的,好比鹊,今天孩子出生了,外面有喜鹊在飞,行吧,就是鹊了。又好比风,今天刮风了,那就叫风。

风同鹊说了今天的事,与自己的想法,鹊靠在风的肩上,狰狞的脸也没那么恐怖了。鹊嗓音沙哑,声音柔柔,幽幽说道:“风哥儿,你是对的,我们不能让孩子也过这种生活。”她捏了捏嗓子,又摸了摸脸上的疤,几行清泪缓缓留下。

“孩子听你的,这臭小子老说老子吹牛,皮紧的很,你去劝劝惊。”风轻轻把鹊的眼泪拭去,鹊点点头“明天吧,孩子睡了。”

第2章 萧风耀

日上三竿,鹊把惊的虎皮衣裳,放到惊的床边温柔的看着惊,轻轻抚摸惊的脸庞。惊缓缓转醒“母亲。”鹊抱住惊。“昨日你也看见了,来了一位教书先生,你明日便去识字吧。”惊是个懂事的孩子,与父亲的不着调不同,母亲总是很稳重,也很严厉。

惊明白这一定是为他好,但同时惊也对昨日萧风耀嘴里的武者很感兴趣。惊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向往,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惊迫切的想要长大,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他的眼睛里自己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他不想这样,他要成为振翅高飞的雄鹰,飞的很高跟高,但这需要力量,识字只是最基础的技能,惊想通后欣然应诺。

萧风耀此刻正在屋子里团团打转,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刚识字的时候是学的什么,那好像是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和自己全无干戈。

萧风耀是天生废脉,但也不是全然无法修炼,只是需要耗费大量天材地宝,依然可以有所成就,萧家自然也出的起这个钱。但蛮荒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萧风耀已然是个废物,为何要在你身上耗费资源。萧家不是萧风耀一个嫡系血脉,萧家共有六位嫡系男儿,萧家老五便是一位天才人物,萧风耀临走前听自家下人说老五已然被仙人看上带走了。

萧风耀摇头苦笑“命苦,命苦啊,哈哈。”他又想起来自己在萧家藏书阁的日子,那时的萧风耀被检验出废脉,满心不甘,钻进藏书阁不吃不喝,他相信一定可以有什么办法来挽救他这个废物。办法有,很多!有十万年的朱果吃过后伐毛洗髓,祛除身体所有杂质,扩充经脉,增寿元五百年。也有冰山雪莲净化身心,或大能灌体,然而对于萧风耀来说,遥遥无际啊。

那段日子真是痛苦,萧风耀近乎绝望了,他还是而立之年,炼体九重,家族对他充满希望,萧风耀自信蓬发,义气冲天,仅仅一天时间一切都变了,走在路上感觉下人的眼光是那样刺眼。他暴怒,他咒骂,他毅然决然钻进了藏书阁,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三天后,他想通了一切,心如死灰。下人是懂规矩的,不会对他指指点点,最多背后说上两句,但私下提起他时总是把“那个废脉”挂在开头。兄弟是最无情的,他们好像没了这个大哥,没有奚落,什么都没有。

萧风耀住进了藏书阁,一呆就是十年,这十年唯一的娱乐便是去萧城最大的妓院找上一两个*春风一度,和一群狐朋狗友一醉方休,这能让他感觉到身为一个男人仅存的一点尊严,最后因为博览群书和萧家大少的身份还夺得一个萧城才子的名头,倒是讽刺的很。

萧风耀有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是联姻的产物,她看不起萧风耀,但从未表现在面上,萧风耀也从未与她同过房。半年前发现妻子与他人私通,他恨意更浓,背叛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多年的自暴自弃让他的炼体九重变成了一个只住在藏书阁的书呆子。

“他们忘了,她也忘了,我是萧风耀,我是萧家大少,我是萧家家主顺位第一继承人,虽然这个称号名存实亡,我也手无缚鸡之力。但我还有钱,我还有权势。”萧风耀弄死了那奸夫,刽子手当头劈下,准头有些不够,砍了三次,看的萧风耀一阵舒畅。

萧风耀三十了,他要放手一搏,大黑山绵延几万里,是大自然的藏宝库。这里一定有机会。所以他来了,遇险是真的,这一去,不踏仙路,誓不回头!

藏书阁藏书千万,教人识字的还真没有,萧风耀心里乱糟糟的,他把这一切当成一种磨砺。他相信这是贼老天给予他的考验,他也必须相信,这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知识是他的最大力量。

萧风耀半晌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小时候教自己的那老头子好像说的是《三字经》吧?

萧风耀想想那段快乐的时光,又想起了里面的内容,确定了下来。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萧风耀信步打开房门,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门外站着一彪形大汉,正是那日把萧风耀背回来的人。萧风耀抱拳:“三哥。”这三哥领地的人都叫老三,老三是他娘生的第三个孩子,所以叫老三,这整个黑山氏族就他娘一人生了仨,倒也容易分辨。老三生下来的时候他爹想把他掐死,族群看贡献说话,谁为族群做的贡献多,谁家便越富裕,他爹生他的时候已经40了,部落里的男人50岁基本就死了,常年打猎造成一身伤病,也没有仙家法决护身养体,在黑山氏这已是常态。四十已然为族群做不了多大贡献,旁边的人急忙阻止,“多好的男娃啊,你心咋就这狠呢?”老三他爹泣不成声,“活着也是饿死,倒不如早死早好。”

“这不还有大伙呢吗?没事,大家会帮你的,是不是?!”他大喊一声,旁边的人纷纷附和。老三这一顿百家饭吃到了十五岁,他记着大家的恩情,闲时大家有什么事,他也都会帮衬帮衬。

萧风耀叫他三哥,他昏迷时是老三在旁边照顾着,十年光景让萧风耀心思深沉,是个知趣儿的,开口便是哥,也亏他是萧家大少,甩的下脸子。倒是让老三不好意思了,直说客气。

“来吧,我们一月一次的拜山祭。”说完便往外走,萧风耀跟上。老三在旁边边走边说:“这是我们的传统,我们相信自己的双手会带来收获,大黑山则是孕育我们的母亲,不过更重要的是劳累一个月,我们需要放松休息。”

天色已晚,领地中央燃起熊熊烈火,男人们抬着一头硕大的牦牛。火堆旁还有一个架子和一口大锅,另一面则是一个鲜红的大石头,大石头上花纹密布,仔细看,好像一座山。

老三说道:“:今天刚打到的牦牛,这牦牛一般在大黑山北面,轻易不会打到,今天不知道这牲口抽的哪门子疯,跑到自家门口来,今天运气不错,你有口福了。”萧风耀跟着老三继续往前走,指着那大锅与架子,问道,“那是何物?”老三看了一眼“架子上的是野猪,锅里面是今个儿刚釆的野菜和自家种的蔬菜做的菜汤,看你的衣服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应该看不上这东西,不到到了这儿,也是一种美味。”

几个大汉手法熟练,刀子插入牦牛脖颈,鲜血滴在盆中。一个大汉拿起大刀刷刷几下,牦牛便被尸解当场,引起一片叫好。其余众人扒皮剖腹,井然有序。

一个大汉端起满是牛血的木盆便往那鲜红大石泼去。人群静悄悄的,这血腥一幕显得庄重无比。

半晌,四周众人报团席地而坐,载歌载舞,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和身旁女子窃窃私语。

有人看到了萧风耀,点了点旁边的人说:“山,那边那个皮肤白净的就是首领昨天救的那个教书先生,听说首领叫部落里的孩子明天都要去上学,你家女娃可是有出息喽。”口气隐隐透露出羡慕。

山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笑了笑,也不说话,拿起身前酒碗便往嘴里倒,尽显豪迈。放下酒碗,语气略有嘲讽:“怎么?羡慕了,你也努努力,让你家婆娘早些下个蛋,也不用总惦记我家丫丫。”

“这话怎么说的……”那人嘟囔两句,不吭声了。

萧风耀这时却一直注意那块鲜红大石,大石旁这时已聚集了几个少年人,惊便在其中。

萧风耀问身旁老三,“三哥,那大石何物?适才那幕又是为的那般?”老三一脸严肃,脸上泛起怪异的神圣感,沉声道,:“那是黑山氏族的象征!”

黑山氏族!一道闪电从萧风耀脑海划过,把他震得头晕目眩。萧家藏书阁收有上古野史,远古图录,黑山氏族便在其中。

上古黑山氏族常年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间,他们个个力大无穷,体魄惊人,嗜勇好斗,是真正的战士。有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习性,最鼎盛时期活动领域横跨整个大陆,大黑山就是他们的圣地!

萧风耀想到这里,再环视四周,不再多问,眼中却多了一丝探究与好奇。

惊自昨日起,便对萧风耀口中的世界充满好奇,跑到萧风耀面前,不说话,眼巴巴的瞅着他。

萧风耀哑然失笑,“你这是何意?”

惊嘟起嘴,带着祈求说道:“:你再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呗。”萧风耀见多识广,博览群书,忽悠小孩子自是不成问题,直说的惊双眼放光,异彩连连。

天色已晚,惊被鹊哄着睡觉去了,一群人酒过三巡,也纷纷回房。

萧风耀醉眼朦胧,晃晃悠悠的,假模假样朝那鲜红大石走去,手扶着大石,一副要把苦胆吐出的模样。

手碰到大石,灼热的触感和寻常大石迥然不同,有些黏糊糊的,是血。萧风耀体内一股热流涌现,久违的废脉又活了过来,萧风耀瞪大了双眼,确认这不是错觉。

多久了?贼老天就这么把机会送到自己身边,萧风耀眼眶有些湿润,跪倒在地,双手掩面,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

老三也准备回去睡了,看见萧风耀跪倒在地,以为这位教书先生不胜酒力,喝醉了,便要过去扶他一把。

“三哥。”萧风耀掩饰的很好,他装的浑浑噩噩,不知所措,东倒西歪,姿态全无。

老三看他醉成这个样子,直接把他背到背上,送萧风耀回屋。老三把萧风耀扔到床上,萧风耀已经呼呼大睡起来。老三不再管他,出门走了。

萧风耀睁开双眼,又缓缓闭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白天观察到的地形,确认了一条通往鲜红大石的路线,缓缓睡去。

丑时已然过半,萧风耀睁大双眼,精神抖擞。月亮悄悄藏在云后,天色一片漆黑。“月黑风高夜,天祝我也!”

一道黑影蹑手蹑脚穿过部落,东面哨塔的守夜人喝了些酒,晚风一吹,头疼的紧,精神有些不好,望着丛林,并没有注意部落内。

惊醒了,尿意袭来,挡也挡不住。他看到一道黑影,以为哪个人和他一样起来撒尿,没有多想,又回去睡了。3

黑影来到血色大石后,哨塔看不见的阴影处,整个贴在大石之上,像是抱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萧风耀的心跳在加速,心中呐喊:“我再也不是废物了,我也可以修仙,我要那些把看不起我的人通通砍死!一个不留!”他做着美梦。

片刻之后,萧风耀松来了手,他有些紧张。大石没有给他热流,也没有黏糊糊的感觉,他还是一个废物,他患得患失起来。

萧风耀知道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的回忆晚上的情景,是血!

萧风耀咬破手指按在大石之上,温热的触感再次给予他希望。但还是没有热流涌动,但萧风耀心中已然明了。

黑影鬼祟的钻进了一间屋子,萧风耀细细思索,鲜红大石需得野兽或体魄强壮之人以血浇灌才行。确认了这一点,萧风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苦笑一声。下了一个决定,留下来,博取他们的信任,成为黑山氏族的一员。

他没有想过告诉家族,甚至在他心中,鲜红大石已经是他一人的私有物。但他对抗不了黑山氏族,只好曲线救国。

第3章 识字

惊今天早早的就起来了,风叫人搭了个棚子,萧风耀便在那里教书。

惊吃过早饭,在自家母亲谆谆善诱之下,早早的等着了。

领地除了惊还有六个孩子,先来的是七岁的丫丫,比惊大一岁。丫丫蹦蹦跳跳的来到惊的旁边找了个马扎坐下。

惊打了个招呼:“丫丫。”丫丫是个泼辣的丫头,扭着惊的耳朵,大喊起来:“说了多少次了,姐,要叫姐!!!”这丫头嗓门奇大,惊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不甘示弱。掰着丫丫的手,同样吼了回去:“吼什么!吼什么!快点放手!”

惊一脸凶狠,把丫丫吓到了,手上松了些。惊一把扯下,“哼!”转过头去不想理她。丫丫却觉得有些没面子,双手抱臂学着惊哼了一声。

“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你娘!”惊在自家娘亲面前永远是乖宝宝,听了这话,心中发虚,丫丫知道自己弱点,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记得上一次这臭丫头找母亲的时候,母亲也不知怎么想的,狠狠收拾了自己一顿。还告诉自己多让让女孩子一点。

鹊的心中已是把丫丫当成自家儿媳了,虽说还小了点,但有备无患吗。这野生的终究是不如家养的来的知根知底,当母亲的真是操碎了心啊!

“好了,好了,大姐我错了,行了吧!”丫丫的头高高昂起,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惊扭过头去,嗤之以鼻,满脸愤愤。

说话间又来了两个少年,一人叫云,一人叫雨,他们是泼辣丫头的忠实小弟,云八岁,雨七岁。惊正捂着耳朵生气呢,没打招呼。

云雨比惊年纪大,丫丫和惊走的近,潜意识里便把惊当做假想敌。云比雨花花肠子又多些,察觉气氛不对,借机讨好。

“丫丫,是不是惊又欺负你了?看我揍他。”说着就要佯装扑上去,丫丫一甩脸子,“谁用你管了,莫名其妙,哼!”云讨了个不自在,也不在意,嬉皮笑脸的,雨在旁边暗笑不已。

萧风耀看到了希望,兴高采烈,满怀斗志,捡起了十年没练的《基础拳法》,早晨还特意在粥里加了几个肉丁,虽说味道不是很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希望早日重回练体九阶。”他对着自己人生第一次煮出的粥自言自语,腰板笔直,表情严肃,语气坚定,显得异常庄重。

这里没有纸,萧风耀昨日向风讨要,风知道纸的用处,第一个想法就是买,但这里到有纸的地方,最少得半月,若是有什么意外时间还会更长,而且一次也带不回太多。萧风耀看出了风的为难便教他造纸,风大喜过望。萧风耀理论功夫很深,实际经验很少,心里有些没底。

萧风耀心事重重的来了,晨时上课,时辰差不多了。两手空空,看见已经来了四个人,心中还是很满意的,在他想来,能早到一个便是好的。

萧风耀找了根小木棍,继续向前走去,看到惊,与他打了声招呼。

四人知道这是老师,家里长辈也提醒过自家孩子应该如何做,部落里没人识字,但有见过世面的都知道识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大伙儿对这事儿都格外重视。

四个小孩齐声道:“先生好……”萧风耀心中舒畅,坦然受了。道:“好,今天开始我便要教你们读书识字了,我姓萧,萧风耀,你们都一一自行介绍一番吧。”

个头最大的那个抢先说话:“我叫云。”稍矮的慢点“我叫雨”“我是丫丫。”到了惊,萧风耀笑道:“咱俩已然相熟,便不用了。”

片刻之后,另外三人也已来到,喊了声“先生好。”便也想找个马扎坐下。

萧风耀喊道:“等等!今日你三人已然迟到,要受惩罚。”三人不懂什么是迟到,但让人等了半天,萧风耀面色不郁是不难发现的。三人知错,面色发苦,有些害怕。

顿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萧风耀话风一转,又说道:“不过念你们三人初犯,不宜体罚,便让你们自我介绍一番吧。”说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三人一女两男,女孩个头最高,名叫兰,今年十岁半。两个男孩都是六岁,一个叫木一个叫衣。

三人说完后老老实实站着不敢乱动,萧风耀说道:“都坐下吧!咱们开始上课。”

说是上课,但实际上就是萧风耀拿个小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让七个孩子记住。

惊学的津津有味,半天下来已认识了“人之初,性本善。”但不知道啥意思,中午回家的时候边走边念叨。“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善……”摇头晃脑的甚是可爱。

中午回家,鹊已做好了饭菜。风打猎未归,要晚上才能回来,这也是常有的事。

用过餐,鹊笑着问惊:“萧先生教了你们什么?”

惊正襟危坐,小脸露着认真答:“萧先生教了我们《三字经》,我听的很细心,先生讲了三句,可我只记得一句。”说着有些郁闷,小声嘟囔:“我真的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了……”

鹊笑了笑,安慰惊:“没事的,只是第一天而已,你还没有适应,惊是聪明的孩子,你一定可以。”鹊摸了摸惊的头,放他玩去了。

萧风耀又犯愁了,他对这个教学效率深感不满,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中烦躁。推开房门,大踏步往一水坑而去,看了看上面的漂浮物,按捺住自己,“再等两天吧。”

惊出门遇到了丫丫,他俩一起长大,称得上青梅竹马,早晨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惊笑嘻嘻的问丫丫:“先生早晨讲的你都记了多少啊?”丫丫有些苦恼,小嘴撅着,不开心极了,听了惊说这事儿,眉头一皱。“哎呦,我都忘了差不多了,你别烦我!”

惊拉着丫丫,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走!咱找先生去!”丫丫眼睛一亮,眼珠子转了转,便任由他拉着走了。

萧风耀此刻已回到住处,正一遍又一便的练他那《基础拳法》,他放缓心神,一套拳被他打的津津有味,乐在其中,不知疲倦。

练体又与练气不同,练体只需强身健体,打熬自身即可,这一步考验的是毅力,只要下的功夫够深,没有灵脉的凡人也可以达到练体九阶。

练气则是需要资质的,一入练气,便意味着有那么一丝成仙的可能性。

而资质好坏则是看自身灵脉大小,有人灵脉宽阔,灵气在体内奔涌不息,修炼自然快上几分。若是灵脉细小,也不要紧,只是修炼速度更慢一些。

萧风耀此刻急于求成,便是想到了萧家的练体法门。

《基础拳法》乃是汇聚各家大能之作,是专门用来给那些没修练过的少年人打根基用的。

萧风耀早年便是练的这个,萧家武师曾劝告他:“技贵精而不贵多。”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萧风耀深谙于心,但此刻对于萧风耀来说,成功就在眼前,仙路指日可期,他的耐心要被磨没了。

萧风耀又开始回忆了,有何能速成的法门呢?

练体功法大部分都是击打自身,而后汤药沐浴,激发潜能,但多多少少会留下暗疾,远不如这《基础拳法》。

萧风耀博览群书,但绝不是什么书呆子,他脑子的智慧火花碰撞着。

之所以要先练体,再练气,乃是因为人身体承受不收灵气威压,直接练气会导致身体自行溃散,然后分解。要是在什么灵气紊乱之地,搞不好还会自爆身亡。

萧风耀想到这里有些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甩甩头把这些影响大道之心的东西丢出脑海,脑中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我要自创功法!”这个念头在脑海挥之不去,萧风耀兴奋极了。

萧风耀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自家门前,拿个小木棍儿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还喃喃自语:“《蛮牛劲》劲气透体,震动灵脉,长此以往可使灵脉扩充。”

想了想,摇摇头,“不可不可,此法伤时伤身,殊为不智,不可取不可取……”

他在这摇头晃脑,惊和丫丫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旁边。

“先生好。”两人齐声说道,下午是不上课的,现在是晌午时分。孩子们下午要跟随山习武,未时未到。

萧风耀吓了一跳,他此刻灵感迸发,只觉得无数文字在他脑海飞来飞去,各式功法其中优劣一一浮现,两个小屁孩一下子打断,一口郁气难咽,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萧风耀脸色阴沉,说话也没好气:“你们有何事。”惊看萧风耀脸色不好,失了几分胆气。

硬着头皮说道:“我……我,我早晨,哦,不!是先生早晨教的我有些不太明白,特地过来问问先生。”惊一口气说完,语气迅速,不敢看他。

丫丫被他拉着,泼辣丫头在先生面前也不敢放肆,应声附和。

萧风耀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收敛许多。看向惊与丫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4章 诱导

萧风耀不怀好意的笑了:“竟是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俩了,哈哈。”他脸色由阴转晴,变化之快,看的惊和丫丫莫名其妙。

“你们有何处不懂,尽管道来。”两人没看出什么,惊说:“先生上午教的我总是记不住

,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方法?”

萧风耀在这事儿上也无办法,他总不能掰开这群小屁孩的脑袋硬往里塞。

“我也并无良策,唯有死记硬背一途,你需时时温习,持之以恒。”惊和丫丫有些失落,但并不意外。

他俩找上萧风耀就是希望能让萧风耀再教一次,萧风耀欣然接受,这学生努力,当老师的岂有不教的道理。

两个孩童蹲在地上,萧风耀继续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孩童不时点头,偶尔大声念诵。

转眼已过了半个时辰,未时将近,有了上午的铺垫,萧风耀讲的顺利了许多,两位孩童已把上午所学皆已记下。

萧风耀点点头,状似无意带出一句话:“你们可曾练过武?”萧风耀不动声色,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俩孩子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丫丫如实相告:“我说我说!”她捂住惊的嘴不让他说话,这半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是萧风耀在讲,惊偶尔发言,丫丫插不上话,可把她憋坏了。

萧风耀忍俊不禁:“好好好,你说你说,快些放手。”丫丫放开手,惊的脸通红。“我爹下午教我们练武,我爹可厉害了!”惊愤愤不平,偷偷掐了丫丫一下。

惊哼了一声,“那也没有我父亲厉害,我父亲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你父亲行吗?”丫丫:“我爹厉害!”惊:“我父亲厉害!”两人争论起来,萧风耀在旁边看的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莫要争论。”两人安静下来,萧风耀笑了笑,看着他们,又问:“你们练的是何武技。”

武技大致分两种,技,术!技是技巧,闪转腾挪。亦或是有人说:“此人剑法精妙。”如此种种,皆是技巧,那些练体法门通过种种技巧锤炼肉身,不够精妙的就会造成身体暗疾。

领地里的孩子同萧风耀一样,练也是那《基础拳法》,丫丫也不例外,此法精妙无比,最大限度锤炼肉身的同时还能保证不留暗疾。乃是无数人的智慧,集大家之作!

惊却是没练过武技,惊每次问风,风只说:“再等两年。”

丫丫说完,萧风耀点点头,心中明了。丫丫接口道:“我们未时我爹就要叫我们练武了。”萧风耀看了看天,未时已然将近,便笑道:“时辰快到了,你这就去吧。”

丫丫这半晌听萧风耀教课,已是烦躁不已,听了这话,“噌”的蹦了起来,转过身就要走。

想了想,又转过了身,冲着萧风耀吐了吐舌头:“那我真走啦?”萧风耀笑笑:“去吧。”

丫丫走了,惊却没走,萧风耀问道:“你为何不走?”惊幽怨无比,“父亲不许我习武。”

丫丫没想到,也想不到,她这一走,却是改变了惊的一生。

萧风耀目送丫丫消失在了拐角,白天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做,领地中竟没有多少人。

萧风耀呆楞片刻,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叹息一声,毕竟是个孩子啊,他有些于心不忍。

萧风耀感觉自己的心好疼,使劲摁着自己的左胸,有些喘不过气来,使劲抹了把自己的脸,眼中泛起坚决。

萧风耀看向惊,反应了过来,摸了摸没毛的下巴,抱臂而立,温和的笑着,又问了一次:“你没学过武?”

惊看看他,撇撇嘴,没说话。萧风耀道:“我教你习武怎样?”惊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又暗淡下去。

“你会武技?你不是不能修炼吗?”惊有些狐疑,萧风耀笑了笑:“呵呵,不能修炼并不能代表不能教人修炼。”

“不行,父亲不会同意的。”“我偷偷教你,这是我们的秘密。”惊摇头“不行,我不学。”

萧风耀显得很有耐心:“你不是一直想学武,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若是不学武,以后出去闯荡被人欺凌可怎么办?现在你是首领之子,领地没人欺负你,那以后呢?你可想好了?”

惊很犹豫,踌躇不决,沉默着。萧风耀一看,有戏!继续说道:“想想吧,领地与你同辈之人已先你一步,莫非你甘心落后与人?再想想那些仙人,一个个翻山倒海,你不心生神往?难道你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萧风耀越说声音越大,话语中有着鼓动人心的力量。惊低着头,坐在马扎上,拿着萧风耀的小木棍在地上胡乱划拉着,心乱如麻。

萧风耀转过身,面向大黑山的方向,双臂张开,呈环抱状,仿佛要拥抱着什么。此刻他的眼中好似有熊熊烈火,满是狂热,英俊的脸庞透着狰狞。

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义气冲天,体内的热血滚滚发烫!萧风耀的声音这一刻在惊听来宏大无比,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些。

“好男儿大丈夫!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若不能痛痛快快活过一回,苟活于世,与那井中之蛙,脚下之蚁又有何异!”

惊缓缓站起,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心脏越跳越快,眼中射出神光!

萧风耀没有察觉,他昂着头,挺着胸,刺眼的阳光使萧风耀的眼睛本能的眯起,萧风耀不服,他怒目圆睁,努力直视着头顶的太阳。

惊许多年以后也没有忘记,在他的心中那时的萧风耀顶天立地,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阳光直射而下,萧风耀周身散发着光芒,他的背影带着一身的傲然与张狂!

“变强,你要变的更强!一定要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上,绝不受他人冷眼欺凌!”萧风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想到了自己。

“仙路难,难于上晴天啊!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你还在虚耗光阴,你在等什么?!”萧风耀厉声喝问!

他猛的转头,期望与狂热同时浮现在脸上,显得异常狰狞,被太阳灼伤的通红双眼直视着惊。

“我且问你,这仙,你修是不修!”

惊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眼中绽放的光芒也暗淡下去,慢慢低下头,脸色阴晴不定,一转头,居然一溜烟儿跑了。

萧风耀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立在原地,看着惊跑远了。双眼微微咪起,嘴角勾起冷笑,双手抱臂,胸有成竹,自言自语道:“就不信你不上钩?哼哼哼………”

惊心里乱糟糟的,埋头狂奔,心头烦闷不已,不知怎的便跑到了丫丫他们习武的地方。

“嘿!哈!”一群半大小子脚下踩着八字步,正在练拳,一位彪形大汉站在他们的正前方不时指点,偶尔怒喝。

“你这样不对!手臂要直!腿往下弓!”

“出拳绵软无力,像个娘们一样!你练什么拳,习什么武,回家吃奶去吧!”

“你架子不错,可下盘不稳,以后来这之前在腿上绑两个沙包。”

惊看着场中的众人,双拳缓缓握紧,白嫩的手臂冒出丝丝青筋,一种名为不甘的种子在心中悄悄种下。

惊有些心塞,走到领地周围一颗大树前,往树上爬去,到一颗粗大的树叉上躺下。惊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爬到树上,这里没人能注意到他,这是他一个人的世界。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脸上,清风抚过,惊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惊的脑中冒出好多以前没想过的事情与问题。“为什么我每次问父亲习武的事情父亲总是说再等两年?母亲脸上的疤怎么造成的?”惊有些困了,他想:“今晚一定要问父亲个明白。”惊睡了过去。

“啊切!”惊打了个喷嚏,幽幽转醒,天色将暗,凉爽的清风变得有些冷,惊缩了缩身子。

北面的大黑山一群男人有说有笑的来到领地,领头的男人带着他们来到一片空地。转过身说了几句,便站出几个人把猎物放到地上拿起手边刀斧将猎物劈成几瓣,随后拿着一瓣肉走了。周围人有样学样,也拿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回家去了。

领头的男人看着他们走光,拿起仅剩的所有人中最大的一块,向一间房子走去。

“父亲回来了。”惊从树上跳了下来,往家中跑去。

鹊此刻正在家做饭,风从外面进来,“瞧一瞧,今个儿刚打到的熊瞎子。”说着把手上一块血淋淋的大肉放到灶台上,鹊却有些不高兴。

这灶台她刚刚才擦干净,这一下子竟是白忙活了。“拿走,拿走,别碍老娘的眼,老娘刚刚才把灶台擦干净,你倒好,哼!”

风满脸尴尬,挠了挠头。“呃……哈哈……哈哈……那个……呃……那个惊呢?”

“去外面玩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鹊把熊肉放到木墩上,手里拿着菜刀就要往下剁。

说着呢,惊已是回来了。

惊回到家中,看到风,就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鹊把饭菜做好,惊帮着端上桌子,风美滋滋的把自己面前的碗倒上小酒,边倒边摇头晃脑的说:“酒啊酒,男人的好朋友……”

鹊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惊已经习惯了他在家中的不着调,也不觉得意外。

第5章 坚强

太阳终于下了山,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鹊拿着一根蜡烛,把屋内烛台一一点着,蜡烛是领地的女人采集的一种分泌物所制成,这也是女人们的工作之一。

走到桌前,又把手中蜡烛放在桌子中间,然后坐下,与风说着今天女人间的趣事。

惊有些没胃口,扒拉两下便说吃饱了。

鹊看出惊有些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怎么?没胃口?发生什么事了,和娘说一说。”

惊顿了片刻,“没事,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你这孩子,肚子疼怎么不说呢?”鹊把手放在惊肚子上揉着,想了想又招呼风端个火盆过来。

“好点了没?”惊的肚子根本没有不舒服,只觉得浑身别扭。只好说道:“嗯,好多了。’

“以后身体不舒服早点和娘说,这大黑天的找点草药都困难。”又对风嘱咐道:“你明天打猎多找些治肚子疼发烧类的药草。”

“好,我明日会注意一些。”

惊只觉得浑身被火盆烤的暖洋洋的,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只好任由自家母亲摆弄。

“父亲,我……我什么时候能习武啊。”风有些纳闷,这孩子怎么又想起习武这茬了。眉头一皱,不假思索道:“过两年!现在还不是时候!”风声音有些严厉,鹊冲风摇摇头,眼神似有责怪。

鹊对惊轻轻说道:“你爹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身子骨还不结实,再大些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丫丫都能学武,我为什么不可以?”惊硬着头皮问道。

风有些疑惑,这孩子还是第一次正面质疑自己的话。

鹊安慰道:“丫丫比你大一岁,又是女孩子,发育早一些,你再大两岁就能学武了。”

惊有些糊涂了,“他们真是为了自己好?”萧风耀白天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肯定的语气,狰狞的面孔历历在目。“我是可以学武的。”

惊有些难受,情绪激动,哭了出来。“不,我不信!父亲,我要习武!”惊直视着父亲,声音坚定,风端着酒碗的手僵住了,看着惊布满泪痕的花脸,心里有些难受。

风在心中开始拷问自己,“替孩子做决定,擅自决定孩子的人生是对的吗?”

风看了看鹊,鹊默默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着些许伤感。

风的心中另一个声音响起:“看看鹊的脸!想想身上的伤!孩子不应该面对这世界的残酷!他应该有个快乐平凡的人生!”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用血祭石帮他疏通灵脉,清除杂质!”

“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为何总在孩子面前讲那些故事,为什么要给他幻想,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风有些懊恼,心中反复,他的心中既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又希望他能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风太痛苦了,他幼年时亲眼见到父亲倒在眼前,母亲郁郁而亡。他不信命,他要变强,风离开氏族,他再也不想看到有至亲的人死在眼前。几年后,风长了见识,有过几次机遇,也有生死相交的兄弟。风想家了,他与那人一起来到大黑山,又去了大黑山深处历练,结果……他的兄弟,他的至亲又一次倒在了面前。风变的更强了,可还是有人不断的离开他,他想逃避这一切。

鹊和风青梅竹马,那是在一次迁徙中,氏族被狼群围困,群狼呼啸而至。风的父亲迎风而上,力疲而尽,风楞住了。饿狼扑来,鹊把风推开,救了风的命,也带来了脸上的疤与喉咙上的伤。

惊每次拜山祭都是第一个触摸的鲜红大石的人,这是风的私心,也许风还心有不甘,鹊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领地中央的鲜红大石就是血祭石,血祭石是历代黑山氏族传承下来的瑰宝,它的作用是让几乎所有人都能拥有修仙的资格。

十九岁以下的孩子肉身尚未长成,是看不出经脉好坏与是否具备修仙资格的,这世上的仙人只占了不到人类总数量的一小半。

大多人没那资质,经脉天生细小,经脉天生闭合,经脉天生缺失,又或者后天保养不当,杂质在经脉中造成堵塞,这些因素都会被仙家拒之门外。

血祭石是一个媒介,血液通过血祭石传到人的身体,一部分传入体内,打通经络,贯穿经脉,将杂质转化为养分。除非天生经脉缺失,不过那种人少之又少,已是半个废人了,能自己活动身体就是好的。

经过血祭石的血液另一部分附在体表形成肉眼看不见的薄膜,薄膜会自动吸收外界肉眼看不见的养分,然后祛除杂质,温养自身。

长此以往,黑山氏族人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变得力大无比。

血祭石的奥妙是黑山氏族历代族长口口相传的秘密,上古黑山氏族就是靠着这血祭石闯出偌大威名。然而一场天地浩劫,让一切都灰飞烟灭。

时至今日,上古黑山氏族的荣光已经不复存在,各种传承法门也已遗失殆尽,唯有这血祭石一直在这大黑山脚下屹立长存。

风心中思绪纷飞,几经变换,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酒碗,一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

风苦口婆心:“儿啊,不是不许你习武,只是这求仙难啊,修仙界弱肉强食,那些修士仙人比大黑山中野兽妖精还要凶恶几分。”

风语气中略有几分激动,手指着大黑山的方向。

而后用右手锤了锤胸膛:“你看我,练气六阶,屁都不是,就是被别人一根手指捻死的货!”

他拿起酒碗猛灌一口,又叹了口气,靠在墙上,这个能手撕猛虎的中年大汉在此刻显得脆弱无比。鹊偷偷握住他的手,好像能给他力量。

风神情带着缅怀,继续说道:“仙途凶险,在那条路上,你会得到力量,却会失去更多,修仙界远非凡人想象的美好,那里弱肉强食,你会逐渐变得冷漠,心狠手辣,你认为……那样的你还是你吗?”

风眼中闪烁着泪光,静静凝视着惊。

惊不懂,他不懂娘亲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父亲对于习武如此抗拒。惊不敢直视父亲,那眼神有着让人心颤的魔力。

鹊把惊拥入怀中,吻了吻惊的额头,眼中透着关怀,丑陋的脸上被烛火照射出光辉,温柔的说:“惊,若是不开心明日就和丫丫他们一起向你山叔学拳,做个凡人中的高手,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好吗?”

母亲的怀抱很温暖,说出的话在惊听来却是冰冷无比。惊猛的推开鹊:“不!我不要!”

惊跑出家门,放声嘶吼,痛哭不止,一直跑到大黑山。

惊双手抱头抽噎着,父亲与萧风耀的话语反复在耳边响起,梦想与现实的差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展现在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面前,让他的心撕裂了一遍又一遍。

不甘心的种子在惊的心中生根发芽,悄悄壮大。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静静的站在惊的面前,正是萧风耀!

他眼神透着讽刺,冷笑道:“呵呵,怎么?想练武?想修仙?嗯?”

惊抬起头,通红的眼眶燃烧着愤怒,喘着粗气,“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这个坏人!”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教你练武有错吗?有错吗?!”萧风耀瞪大眼睛,双手摊开,语气浮夸,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样。

惊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真的为了自己好,不然为什么会想着教自己练武呢?

惊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脸色落寞。

“那我……那我,我该怨谁呢?”惊喃喃自语,双眼无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怨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失魂落魄,一副懦夫模样!真让人不齿,哼!”萧风耀想惊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十年前的自己,萧风耀心中发誓:“我再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供人耻笑!”

“擦干你的眼泪,丢掉你的脆弱,这些不会给你任何帮助,真正的勇士勇往直前,敢于直面任何艰难险阻,修仙可是勇敢者的游戏,你爹不让你练武,你就哭哭啼啼,心智如此脆弱,我看这仙不修也罢!”

萧风耀说完扭头就走,毫不留恋。

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一轮圆月挂在天空熠熠生辉,光耀大地,在这漆黑的夜晚肆意绽放着她的美丽。

惊看着萧风耀远去,没有挽留,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往家中走去。

风和鹊此刻急坏了,挨家挨户的找自家孩子,周边的树林也被他们翻了个遍,他们没有想到惊会跑到大黑山里面。大人们每天都会叮嘱孩子不许进入大黑山,甚至不许离开领地太远,所以惊和鹊根本没往那儿想。

在风和鹊的眼里,惊还是那个孩子,除了对练武耿耿于怀,一切都没有改变。

孩子丢了,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领地,片刻功夫就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大家正要各自散开,到处搜寻,惊回来了。

他从大黑山的阴影处走来,双眼微微泛光。“你这孩子,怎么跑进大黑山里了?”“遇没遇到野兽?”“有没有受伤啊?”大家七嘴八舌关切道。

惊没有理会,低着头走到父亲母亲面前。“我要和山叔学拳。”惊抬起头直视父亲,语气平缓,但透着从未有过的强硬。

“好,好!”风热泪盈眶,声音颤抖。“只要你好好的,都好,都好。”

鹊把惊抱起来,“你要吓死娘啊!以后不许乱跑了,听到了没有!”“听到了。”

惊转头往大黑山看去,默默对自己说道:“我要变得坚强,变得更坚强,再也没有脆弱!”

第6章 《体经》

转眼两天时间便过去了,萧风耀的纸也终于是造了出来。

此刻辰时,孩子们已在棚子里等着了,惊在那晚后,便向山学起了拳,上午照常识字,面对萧风耀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情绪。

萧风耀身后拎着个大包袱,看到惊不由叹道:“可惜,可惜啊。”

包袱打开,里面有《三字经》七本,笔墨纸砚齐全,这些都是昨日萧风耀顺便做的。

《三字经》被萧风耀一一发下,“这是我昨夜抄录的《三字经》,你们要好好保存,以后来这上课都要带着,都记得了吗?”萧风耀发完《三字经》后发问。

“记得了,先生。”少年少女们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中的小册子,和旁边的人叽叽喳喳的。

“咳咳!”萧风耀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一嗓子,严厉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孩子们,孩子终于安静下来。

“现在,开始上课,翻开手中《三字经》第一页,你们学了三天,今日温习温习,也让我知道你们都学到了多少,免得回家被自家父母怪罪,说我不尽心尽力,藏私弄拙。”

“惊,你来念,能念多少念多少,其余的人也都要念,不要心急,都会轮到的。”

惊站起来冲萧风耀点头:“是,先生。”咽了咽唾沫,把《三字经》递到眼前。

朗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这是萧风耀三天里教的全部内容了,萧风耀很满意。

“很好,你把我所教的都已记在心中,很不错,但这还不够,继续保持,坐下吧。”萧风耀抬起手向下压,示意惊坐下。

紧接着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很快,所有的人都念完了,萧风耀的面色此刻却阴着好似能滴出水来。

“你们这三天都学的什么!嗯?连这几个字都记不住?!”萧风耀手提着属于自己的那本《三字经》在孩子们面前走来走去,冷厉的目光压的孩子们抬不起头来。

“今日回家之后把这些日子所学抄写十遍,边写边读,惊,站起来领大家一起再读几遍,直到记住为止!”

萧风耀拿出包袱的文房四宝,分成七份。

惊再次站起,读起了《三字经》,众人跟着惊读,惊说一句,众人便说一句。

几遍之后,萧风耀觉得可以了,便叫惊坐下。

“这是我昨日做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上来领走,各有一份,你们需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一片心意。”孩子闻言欣喜的上前,抱着一份回到位置上。

“翻开第二页,今日学新的,那些记不住的,我不会等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巳时已过,午时来到。伴随着萧风耀一声“下课”,孩子们四散开来,萧风耀也扭头往家中走去。

一张宣纸摆在萧风耀的面前,他想了想,大笔一挥,纸上两个大字跃然浮现,《体经》!

纸旁边有一把匕首,一块小石头,一碗汤药,一副兽皮,一捆麻绳。萧风耀神情坚毅,拿出匕首对着胸膛比量几下,狠狠扎去,缓缓向下划动,他手法极好,未伤及肺腑,鲜血也没流出许多。

“这第一步,成与败,这么多年的积累,便看今朝了。”萧风耀低声嘶吼,痛苦无比,匕首向胃部划去,随即拿起汤药滴在胃部的伤口。

萧风耀看着汤药一滴不剩的融入胃部,眼中有着疯狂,拿起石头吞入腹中,全神贯注。

匕首顺着胸膛的纤维一点点割去,萧风耀的手很稳,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滴下。

“呼……”萧风耀用最后一点力气拿起兽皮把身体包紧,用力勒紧麻绳。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萧风耀状若疯魔,泪如泉涌,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桌子被他打翻,他不管不顾,喘着粗气抓起笔爬到宣纸前,写道:“体经第一步,准备残叶花,晓晨草,巨树种子,雷木之粉,丹黄,枸杞,毒芽熬磨成汁,若有大补之药更好,多多益善。”

“第二步开膛剖腹,使汤药尽于胃中,可使消化能力增强,配合体经功法武技加以锤炼,食万物而养自身!”

“炼体九重?还不是轻而易举?呵呵呵……哈哈哈……”

日子缓缓的过去,惊学拳才第二天,他以前偷看过山教拳,自然也偷学过,有些架势,但自然是比不上那些与山手把手教的孩子。

第一天的时候他累的满身大汗,浑身痉挛,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中的。他都想放弃了,可惊一次次在脑海中告诉自己:“我要坚强!”

第一天忍了下来,第二天也就没了第一天那么痛苦,山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一个几十人的族群多多少少会有些趣事。山便是了,他是上代族长之子,早年对鹊心生爱意,但求之不得,被风劫了胡,山一气之下离开氏族,多年后回来,却是有了个女儿,便是丫丫了。

丫丫从小被山宠着,圆圆的小脸蛋,皮肤细腻,笑起来嘴角有着酒窝,圆滚滚的大眼睛神采飞扬,头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儿,穿着豹皮衣裤,透着野性,小小年纪已是个美人坯子。

丫丫给惊擦了擦汗,山看的大为不满。“这还没到十八呢,就要和别的男人跑了?”

山心中想着这些,对着丫丫呵斥一声:“丫丫,做什么呢?不练拳给人擦汗?爹也累了,来,给爹也擦擦。”山心中吃味,愤愤不平。

“爹~~,你说什么呢。”丫丫撅起嘴,“你看惊都练了一个多时辰了,头上的汗都能浇花了,我给惊擦擦怎么了!真是的!哼!”

“哎呦,小妮子还有理了?”山好气又好笑,“惊现在刚练武,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去了,你还能时时跟在身边给他擦汗?他现在不坚持,以后更坚持不下去。”

“你……你强词夺理!”丫丫跳起来,瞪着大眼睛,小嘴扁着,指着山。

“丫丫,山叔说的对,不要给我擦了。”惊吃力的说道,扎着马步的腿微微颤抖,一板一眼的打着拳,胸膛起伏不定。

“惊小子,不错,只要肯坚持,炼体九阶指日可待。”

又是一月时间,转眼即过,天上的侯鸟开始往南方飞走,半年一次的迁徙就要来了。大家都忙碌起来,风每次打猎总是天黑才回归,领地南面的庄稼也被收割完毕。

今天是迁徙前最后一次拜山祭,萧风耀牢牢的记着这个日子。这些时日萧风耀除了教孩子识字,就是炼体,不过一月,竟然达到了炼体三重,简直骇人听闻。

萧风耀找到了风:“首领。”萧风耀抱拳,风还礼。

“这些日子惊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老师,今天是拜山祭,我们明日就要迁徙,中途路过萧城,你可是要回家?”风有些遗憾,这孩子还没学完,老师就要走了。

萧风耀摇头:“不!我并无此意。”

“哦?”风诧异了,“你不走?敢问先生为何如此。”

“我本是萧城一家大少,原本这日子过的也算平和幸福,奈何糟了那贼子的手段,家中分崩离析,下人四散而逃,亲人尽遭毒害。我现在无处可去,还请首领收留。”萧风耀面露悲怆,再次躬身抱拳道。

风有些疑惑,记得这人刚来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此人说话反反复复,有何目的?风眯起眼睛。

“你先前说你生性跳脱,是随着佣兵团来到这大黑山历练,此刻又告诉我,家中糟了毒手。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风抱臂而立,审视着萧风耀。

萧风耀苦笑道:“我那时刚遭大难,遇人遇事警惕的很,还请首领谅解。”

风看到萧风耀深情不似作伪,加上本就不想放他走,也就应下了,只是对这位教书先生多了许多关注。

萧风耀走了,风招呼着老三,道:“你叫人多注意注意这个萧风耀,这人有些不对劲。”

“好。”老三也走了,他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拜山祭这天不打猎,都在为夜晚到来的狂欢做准备,老三是风的左右手,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

惊此刻练完拳正要回家,遇到了萧风耀。

“惊?”萧风耀叫住了他。

“先生好。”惊不卑不亢,打了个招呼,就要继续往前走。

萧风耀挡在了他的面前,温和的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谈?”

惊看着萧风耀,顿了顿:“好。”

萧风耀带着惊来到家中,给惊倒上一碗茶。

“这茶是我从领地周边偶然发现的,乃是上好的毛尖,尝一尝?”萧风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茶?这是什么?”惊端起碗,看着上面的几片草,有些疑惑。“这不是草吗?”

惊昂着头看着萧风耀,挠了挠头。萧风耀哑然失笑,“不不不,茶是一种饮品,用于冲泡,你且尝尝看。”

惊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舌头有些发苦,放下碗。“真苦,不好喝。”

第7章 泄露与试探

“你可知道这茶之一物就是仙人闲时也喝上两杯,舒缓身心,清神静气。”

萧风耀面露微笑徐徐说道,观察着惊的反应。

惊把茶碗端了起来,看了看,又尝了尝。眉头皱起,“仙人也喝?”

“当然,仙人也是人,自然需要放松,这茶正好大有裨益。”萧风耀这话纯许胡说,仙人就是喝茶也是喝的灵茶,这随手采摘的毛尖如何能与灵茶相比。

萧风耀心中暗笑,这小子对修仙还有念想,有念想就好办,容我再糊弄糊弄。

“我看过你们练拳,你现在是炼体一阶了吧,倒是蛮快的,应是个资质上佳的人,若是早几年便开始练拳,岂不是能达到二阶三阶?”

“哼!我就是现在开始修炼,也比他们强的多,你想说什么?”惊一脸不屑望着萧风耀,好像刺痛了他某个脆弱的神经。

萧风耀摇头失笑,从背后拿出两本书,递到惊的面前。

“拿去,我相信你会需要它。”萧风耀充满自信,惊看了看,两本书一本《体法》一本《练法》。《三字经》已被他学完了,现在在学《百家姓》,字也认识了许多。

惊看看书,又看看萧风耀,脸色阴晴不定,一把夺过,出门走了。

“呵呵,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茶碗被重新满上,萧风耀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小酌着,看着太阳西下散发的余光。

“一切……尽在掌握!”萧风耀放下茶碗,微微一笑,摊开右手,猛地握拳,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窗外一道人影静静地观察两人,看到惊出来,一闪身消失在拐角,继续侧耳倾听。

萧风耀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被他人窥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老谋深算。

实际上从离开萧家到现在为止,都不过三到四个月时间,萧风耀经验太少,根本忘了隔墙有耳这一码事。

人影有些疑惑,静静思索,仔细回想着萧风耀到这发生的一切事情与他的行为,双眼渐渐明亮。

惊又爬上了那棵大树,一根粗大树叉光滑非常,惊熟练的躺下,翻动着《练法》。

萧风耀在理论方面可以堪称天纵奇才,这一本《练法》是他集齐了萧家藏书阁所有练体法门各类技巧融汇而成。

《练法》有着修炼速度快,身体强壮,以及一些特殊技巧等优点。缺点同样明显,透支生命,过度激发潜力,造成一身暗疾。

惊看的津津有味,这里面每页一式,旁边还配上图画,一字一句讲的极为清楚,好像生怕惊看不懂。

萧风耀在这本书中把书中各类法门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用尽赞美之词。

惊一手拿书,一手比划着招式。

放下《练法》,拿起《体法》。

翻开书,第一页,第一行大字赫然写着:“欲学此法,需开膛剖腹,日日吞石,非大毅力,大恒心者不能习之。”

惊脸色难看起来,继续翻着,《体法》是萧风耀《体经》必需之法,上面是修炼《体经》的所必须经历一系列操作步骤。

惊皱着眉头翻到最后,小脸上满是苦恼。这本《体法》惊看的不是很明白,但大体了解书中含义,就是修成之后好处多多,但修炼时痛苦无比,惊把《体法》随手夹在树叉之间,不在看它。

太阳落下,领地中央已经升起火光。惊把《练法》塞入怀中,跳下大树向领地中央走去。

萧风耀此刻也向领地中央去了,一个彪形大汉匆匆从身后走来,撞了下萧风耀的手臂。

萧风耀差点被撞倒,粥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对方。

那大汉正是山,他摸了摸头,笑了笑:“原来是先生,真是对不住啊,我这急急忙忙的也没注意,勿怪,勿怪。”

萧风耀自然也是认识山的,冲着山点头微笑:“无妨,无妨,你这也是要去拜山祭?”

山笑了笑:“对,先生也是?不如一起?”山的眼里闪烁莫名的光泽,看起来有些诡异。

“正有此意!”萧风耀没有察觉,只当是个意外,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向前走去。

“哗”,一盆鲜血冲刷着黑山氏族传承了上万年的血祭石,四周众人静默无言,片刻之后席地而坐。

风又叫惊去触摸血祭石,惊依言照办,手掌碰到血祭石的瞬间,一股股澎湃的热流便凶猛的窜入体内,只让惊觉得温暖无比。

山与萧风耀高谈阔论讲着外界的趣闻:“我早年也曾离开过这大黑山出去闯荡了一番,萧城我也去过,那里繁华似锦,美轮美奂,萧城有一萧家,是萧城第一大家族,高手无数,敢问先生可是那萧家之人?”

萧风耀微微色变,随即面露伤感:“不敢当,我本是一小家族之人,奈何遭了那贼子的毒手。家族四分五裂,我也溃散而逃。幸蒙首领收留,才有了我萧风耀这条命,倒是山兄高抬我了。”萧风耀拿起酒碗往嘴里灌,眼角竟有泪花浮现,悲伤不已。

山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此人就是萧家子弟!观其动态,身份恐怕还不低。”

山面露歉意:“抱歉抱歉,无意中提起了先生的伤心往事,真是对不住啊,容我自罚一杯。”说着一碗酒已然下肚,冲着萧风耀亮了亮碗底,一滴未剩。

萧风耀强忍伤感,擦去眼角泪花,强笑道:“山兄海量,我也回你一杯。”

萧风耀又干了一碗,他久经花场数十载,这酒量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好!萧兄真汉子也!”山把自己与萧风耀面前的酒碗重新倒满,又端了起来。

“你我真是相见恨晚,来!今夜不醉不归!”

萧风耀面皮踌躇,这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这黑山氏的酒碗一个一寸深,手掌大小,要再这么喝下去,今晚也不用干别的了。

“不了,不了,这晚风吹的我头疼无比,实在不宜饮酒,失陪了。”不等山说话,萧风耀就落荒而逃。

山还想说些什么,萧风耀却已经走远了。山摇头失笑,转头看向风和鹊的方向,眼神变得阴霾无比。

黑山氏族的族长不仅仅需要为组群做出贡献,更需要能力,而能力的最直接体现在这大黑山中就是力量,这世界终究还是力量为尊。

山二十岁,风二十五岁,鹊对于山而言是一个温柔的姐姐,这种感情时过境迁成了深沉的爱,山已经把鹊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鹊扑入风的怀抱,嫉妒的种子在山的心中生根发芽。山的父亲死了,死的很安静,睡一觉的功夫就没了。

氏族需要族长,风回归的这些时日得到了大部分族人的认同,但山从小在氏族长大,更具有认同性。

山被风当众击败,他只觉脸上无光,心爱的女人又扑入他人怀抱又让他妒火中烧。山走了,回来时已有了个女儿。

山本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但风太自私了。血祭石,山知道血祭石的秘密,他爹亲口对他说的关于血祭石的奥秘与使用方法,山谨记于心。

被使用过的血祭石威猛大幅下降,惊吃了肉,但剩下的汤满足不了族群的另外六个孩子。

“断我女儿前途!找死!”山一脸狠厉,浑身杀气弥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风吩咐老三看着萧风耀,老三又有自己的事做,便拜托山。

山无意中听到萧风耀与惊的谈话,细细思索其人目的。路上那一撞便是试探其人是否具有灵脉,果不其然。

山年轻时出去大黑山的人生第一站就是萧城,初到萧城就听过萧家大少的“赫赫威名”,萧家是萧城第一大家族,凡是传出的风风雨雨都闹的沸沸扬扬,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山才有此猜测。

山准备进行最后的试探已验证他的推测。

午夜到来,大家三三两两的逐渐散开,返回家中。

萧风耀又喝醉了,他特意挑了个路过血祭石才能回到住所的方向,扶着血祭石,又是一股暖流涌上心房,流窜全身,让萧风耀舒爽不已。

“萧大少,这血祭石滋味如何啊?”山无声无息的站在萧风耀的身后,嘴角勾起嘲讽,调侃道。

萧风耀瞪大双眼,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被发现了?萧大少?!他是如何得知的!”萧风耀额头冷汗流下,面露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

萧风耀背着山扣了扣嗓子眼。“呕……”一口腥臭之物被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转过头。

“啊……原来,原来是山……山兄啊,哈哈……来,我们继续喝。”说着摇摇晃晃扒在山的肩膀上,嘴角滴下的腥臭唾液蹭在山的衣服上。

山并不介意,把萧风耀扶起,直直看着他的双眼。

“萧风耀,萧家风字辈老大,萧家当代大少,天生经脉闭合,呵呵,我说的没错吧?先生?”山冷笑道。

萧风耀心中再无半点怀疑,此人确实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萧风耀身体挺直,脸上满是冰冷,眼神阴冷无比,哪有半点醉意。

“不错!是我!”

第8章 阴谋

“萧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我对你并无恶意,何需如此啊。”

萧风耀一言不发,脚步悄悄后移,随时准备退走。

山轻笑,揶揄道:“呵呵,萧兄,这大黑山的夜晚可比白天要恐怖的多,不如你我促膝长谈一番。”

山顿了顿,又道:“我能带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能给我?”萧风耀质疑,又后退几步。

“呵呵,我知道,萧兄,我都知道。你经脉天生闭合,得不到家族支持的你若非有奇遇,终其一生都无法求仙问道。”山缓缓说道,语气肯定。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萧风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低沉。

“一点点的信息,然后大胆推测,选择剩下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稍稍试探,试探成功我就赚了,试探不成我也没什么损失。”山绕有趣味的盯着萧风耀。

“你诈我!”萧风耀不敢相信,痛恨自己经验不足。

山继续说道:“你左手边的鲜红大石名叫血祭石,乃是我黑山氏族世代传承的瑰宝。相信你也体验过血祭石的奥妙,感觉如何?”

萧风耀不说话了,从一开始谈话的局势就被此人牢牢掌握,自己说的越多,泄露的信息便越多,萧风耀缄口不言。

山看萧风耀没有说话的意思,警惕之色溢于言表,知道不宜太过,有可能弄巧成拙。

遂说道:“我乃是黑山氏族上代族长之子,知晓血祭石的奥秘,萧兄,帮我夺回族长之位,血祭石任你使用!”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萧风耀质疑。

山循循善诱:“血祭石,这血祭石吸收血液再传入人的身体之中,可以洗刷经脉杂质,贯穿经络,你萧大少不动心?萧兄你不就是为这东西留下的吗?那群孩子用完的血祭石,你再用,跟着那群孩子的身后捡食吃,经脉打通,呵呵,得多少年啊。”

萧风耀被山说动了,他今年三十了,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一了,他再也等不起了。但心中的傲气不允许他就这样答应,萧风耀心中明白这是一次交易与谈判,他想要更多。

山得到依然是一片沉默,山皱了皱眉,感觉有些棘手,萧风耀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好糊弄。两人一时间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山摸不准萧风耀还有什么目的,萧风耀则是等着山先开口。空气渐渐凝固,山的耐心自是比不上在藏书阁住了十年的萧风耀。

山率先开口:“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惊。”

“惊?”山显得很诧异。

“没错,是惊!把他交给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他交给我!”萧风耀声音强硬。

“把他交给我,我就答应你。”萧风耀趁热打铁。

“好。”山点点头。

“此地不宜说话,到我房中一叙如何?”萧风耀继续开口道。

“萧兄此言甚善,请头前开路。”山右臂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风耀保持着阴沉的脸色看着山,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萧风耀的房间,萧风耀拿出毛尖泡好,给山沏满。

山坐着看萧风耀忙活:“嘿,萧兄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凡有人做客,皆要沏上一壶茶,若我此刻是在萧家做客,恐怕只要萧兄茶杯一摔,我便人头落地了吧?”山语气轻松的调侃着。

萧风耀面露不屑:“哼!这里不是萧家,你也不配成为萧家的客人,说说你的计划吧。”

山知道正事来了,坐直了身子,严肃的说道:“风一年前就是练气六阶,此刻恐怕更进一步,我练气三阶,不是对手。明日便要迁徙,氏族绕着大黑山外围而走,寻常野兽在氏族面前皆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山拿起茶,嗅了嗅,小酌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白月狼崖,有狼巢之称,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狼汇聚在一起。地形险象环生,呈一线天状,氏族走谷底,无狼,只需快速通过即可,我需要萧兄做一味引兽散,萧兄可会?”

“引兽散!”萧风耀再一次的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彪形大汉,引兽散,顾名思义,能引方圆五百里之内所有未开灵智的野兽,若是那些开了灵智,有兴趣也可以来玩一玩。

萧风耀冷笑:“嘿嘿,你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我可不是,我不会答应你的。”

“萧兄此言差矣,我对氏族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会就这么毁了呢,引兽散只需点燃,熄灭,前后不过片刻,足够了。”

萧风耀沉吟半晌,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风就一定能死呢?”

“风最是见不得有亲人死在面前,所以一定会挡住狼群,我陪同风一起,既会增加我在氏族的威望,又可以暗地下杀手,神不知鬼不觉,一石二鸟之计,萧兄以为此计可行?”

“好,我干了,但是我需要制作引兽散的材料,你要尽快给我找齐。”

“这是自然,需要什么,萧兄请说。”

萧风耀拿起笔,思索片刻,便在纸上刷刷刷写上几行字,递给山。

山看了看,皱起了眉头,问道:“所有材料不可替换?”

“不可替换!”萧风耀肯定的说道。

“不知萧兄多长时间可以练出引兽散,从这里到白月狼崖按照氏族的脚程半月即可到达,这些材料又多有冷门,很难收集到,也让我有个数。”

萧风耀很自信,这些旁门左道也是他的强项之一,说道:“最长不过三个时辰,必成!”

山沉声道:“十五天内,我一定凑齐所有材料,萧兄便静候佳音吧。”

萧风耀左手端起茶碗:“祝君马到功成。”

山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端起茶碗,回道:“借萧兄吉言。”随后大步流星走出房门,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山林之间。

风不知道一次针对自己足以致命的阴谋悄悄展开,惊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自己的父亲。

次日凌晨,氏族集结完毕,每个人身上背着或大货小的包裹,山不知何时回来到了队伍中间,站在风的身后,看来地位颇高。

惊兴奋极了,自己终于不用窝在这千米左右的笼子里了,可以又可以看看外面了。

风站在血祭石前,手中掐着怪异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对着血祭石一指,只见那牛犊大小的石头便飞入风的手中,化为了拇指大小。

萧风耀看着这一幕,双眼微微眯起。

队伍出发,成年的男人们走在最前头,与最后面,女人在左右两侧,孩子们在中间。

队伍不急不缓的行进着,惊和丫丫玩玩闹闹俨然是一个小圈子,云和雨在一起看着丫丫和惊有些嫉妒,兰则是和一个大姐姐一样叮嘱木和衣不要乱跑,十天很快过去。

第十一天,队伍走了一上午,并未遇到什么危险,简单吃了些干粮再次上路,转眼便要天黑了。

“前面山高林密,不是住人的好地方,我们换个方向,西面我记得有一条河,河旁有一小块戈壁滩,地势开阔,今晚就在那里过夜。”风说完,掉头转变方向。

太阳悄悄落下,夜晚来临,临近河边的一块空地燃起了火光,几只今天打到的猎物被挂在现做的架子上噼啪作响,勾动着族人的味蕾。

众人就地取材,各自搭了个草棚。一人割了一块肉,有条不紊,吃过后就钻进草棚睡去了。

风吩咐六个人守夜,两人一组,定时换岗。

这营地驻扎的地方也有讲究,离河边有五百米左右,视野开阔,无太多遮挡。

午夜悄悄来临,天色一片漆黑,守夜的两个男人围着火堆取暖。

其中一个汉子拍了拍旁边的人,指着河边的一点绿色光芒。

“哎,你看那是什么?”

那人打了个瞌睡,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向河边望去。看到那一点绿光,“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狼!是狼!快叫大家起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这大黑山外围只有一种生物不能惹,那就是狼。这种野兽成群结队,往往发现了一只就代表发现了一群。狼群是出名的战术家,它们发现猎物时静静潜伏过来,把猎物围困。要是猎物实力强大,狼群也不会轻易放弃,它们会紧紧跟在猎物身后,一有机会便狠狠咬上一口。

“狼来了!狼来了!带上东西赶紧走!”

……

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听闻叫喊也不惊慌,拿起包裹就钻出草棚。

风睡的不深,听见叫声第一个窜了出来,问了问那汉子情况,观察着周围。

风回头一看人已到的差不多了,喊到:“老三!老三!叫几个人去草棚挨个看看还有没有没起来的!数数这都有多少个人!”

老三随手点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去看看草棚还有没有人。”

自己则是对着人群数了起来,片刻之后几人回来了。

“首领,我这边没人!”

“首领,我这儿也没人。”

“我这也没有!”

……

老三额头微微冒汗,声音有些颤抖:“首……首领,总共五十五人。”

第9章 变卦

风瞪大了眼睛,大步走到老三面前,揪着老三的衣服。

大吼道:“你刚才说什么?!五十五人?!少了谁?!”

老三低眉顺眼的,声音颤抖,咽了口唾沫。“天……天色太暗,没看清。”

“砰!”老三被摔在地上,“废物!”

丫丫走出人群,怯怯的小声说:“是我爹,他天黑就离开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山?“风知道山的本事,早些年也有些仇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山没什么表示,风也没当回事,回来的这几年俨然是氏族的二把手,自己不在时也是山领导氏族,颇有威望。

风顾不上许多,知道是山便放下了心。按捺住紧张的心情,对丫丫柔和的说道:“放心吧,你爹本事大着呢,出不了事。”

丫丫点点头,眼中有着止不住的担忧。

风摸了摸丫丫的头,回身与人群拉开距离大喊起来:“现在我们已经被狼群围住,四面都有,西面的最少,我们渡河可以躲避狼群袭击。”

说着走进人群把惊背起,“都把孩子背上,向西面前进,渡河!”风说完一马当先率众跑出,手提着一把长约四尺的白刃大刀,向着狼群冲去。

狼群惊醒,几十只狼悍不畏死的扑来,惊一声大喝,把前方狼群震得头晕目眩,嗡嗡作响。

众人紧随其后,逮住机会,拦腰劈去,一阵血肉翻飞。

“不要留恋,冲出包围!”风浑身布满鲜血,随手劈死一只狼,大喝道。

惊在风的背后看着眼前的血色,默默的缩在了风的肩头,眼睛闭起。

“死!”萧风耀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眼前血色漫天,让人作呕。手中的刀也微微颤抖,萧风耀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恐惧不受控制的蔓延着。

“死!死!死!”他用力的劈,用力的砍,仿佛这样能发泄自己的怒火。

风冲出了狼群,炼气六阶不是说说而已。一把将惊扔到河对岸,看着自己族人依然在战斗,眼睛红了起来。

风又重新冲入战圈,大喊:“让女人和孩子先走,男人顶住!”

氏族中的男人大多是炼体六阶,小部分是炼体七阶或八阶,只有老三是炼体九阶。

老三带着男人们护着女人和孩子便打便向河边靠近,狼群穷追不舍,另外三面的狼也向这里逼近。

“渡河!女人带着孩子先渡河!”风劈杀到了人群的最后边,狼一只接着一只的扑来,仿佛杀不完一般,放眼望去,满山遍野全都是狼!

惊跌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河对岸族人们的身影,求仙变强的欲望再也不是单纯的向往。

河大概五米来宽,刚刚好能把一个成年汉子淹没。

“渡河!渡河!”风大声嘶吼着,族人终于冲出狼群的围困,留下一地狼尸。

鹊带着女人们背着孩子纵身跳到河对岸,男人们挡住狼群。

“老三!带着人先走!”

“跟我走!渡河!”

老三知道此刻不是磨蹭的时候,砍倒一头狼,转头纵身一跃,众人跟上。

风等着所有人全都走光,又是一声大喝,狼群稍滞,大刀挥舞,带出淡淡荧光。

“哈!”以风为中心,周边狼群翻飞出去,露出一片空地。

风抓住时机,双腿微弓,直接跳到河对岸。

“快走,继续向西!”风脚一落地,也不停留,抓起正在发呆的惊拔腿就跑。

狼群跳不过河,河中也有危险,这给了氏族珍贵的时间。

河对岸再往西便要进入大黑山,但风别无选择。

一行人逃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片开阔的林地。

“好了,都停下吧。”风把背上的惊交给鹊,回身想叫老三查一查有没有少人,看了看老三的样子,叹了口气。

“哎,出师不利啊。”惊对着人群自己一个个数了起来,“五十五个,还好,还好。”

“有谁受伤的?站出来!”风吼着,一大半左右的女人和所有男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步。

“有谁受了重伤,影响行动的,再向前一步。”

萧风耀喘着粗气走出人群,伤痕累累,他实战经验太少,面对的又是凶猛的狼群。大腿,胸膛,手臂,除了脑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模样惨不忍睹。若不是有人从旁帮衬,恐怕早就惨死狼爪之下。

“萧先生?快给先生包扎伤口!”旁边有人从包裹中取出药草,嚼成粉末,敷在萧风耀的伤口,包上兽皮,捆上麻绳,一会儿功夫萧风耀就变成了粽子。

风有些懊恼的搓了搓脸,适才情况太过紧张,竟忘了还有萧风耀这个软弱书生。

风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晚就在这过夜吧,大家都休息休息,我来守夜。”

这一夜,大家都失眠了,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求仙问道。丫丫在旁边握住惊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在这漆黑无比明亮,这个泼辣的丫头在这黑暗中脆弱无比:“爹爹会没事的是吗?”

惊看着丫丫明亮的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更加用力的反握住丫丫的手。

鹊取出一张完好的熊皮给两个孩子盖上,风找了些柴火,点燃了火堆。

鹊听到丫丫说话,摸了摸丫丫的头:“丫丫,没事的,你爹的本事我知道,也许他只是有事离开,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丫丫点点头,和惊一起钻入鹊怀抱,缓缓睡去。

次日清晨,众人一个个顶着黑眼圈醒来。

老三走到风的面前,道:“首领,咱们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方向,进入了大黑山外围中心。”

老三边说边把手上的兽皮放在风面前的地上摊开,那兽皮上密密麻麻的线条与地名。

手指着一条河,道:“这是昨天晚上的那条河,是坠龙江的一条小分支,狼群可能还在这里徘徊。”

老三手又指向离河半个手掌长远的一块盆地。

“现在我们在这里,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方向。”老三手指在兽皮上划动着,看着风道:“我们要前往这里,回到原来的路线。”

风闭目思索,道:“我在想……昨晚的那些狼是从哪来的,我们一直在大黑山边缘地带赶路,过去几年也从未在这碰到狼群,大部分都在白月狼崖附近活动,如此大规模的狼群……真是少见。”

“是啊。”老三叹了口气,“昨天大家一晚上都没睡好,提心吊胆的。”

风拍了拍老三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了,可能只是个意外,以后你我轮流守夜,一定要小心。”

老三点了点头,风站起来伸了懒腰。

“大家都吃好了吗?吃好了继续赶路。”

大家都带着干粮,有晒干的肉干,磨成的荞麦饼子和一些别的吃食。

吃过早餐,风带头继续赶路。

山寅时过半回到营地,这个时间太阳还没升起,人也困倦无比,是比较放松的时间。

狼群已经散去,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河边的狼尸已经消失无踪,留下了一地干枯的血迹。

掀开草棚,一个人都没有,山观察着地上的脚印,喃喃自语:“狼爪?”

山向前走去,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火堆自然熄灭。”山得出结论,跟着脚印来到河边。

看着河边的血迹,山终于陷入沉思。

“狼群……狼群?狼群!萧风耀你敢骗我!不行!我要尽快找到他们!”

山看着大河,目露寒光。想了想,跳到了河对岸,心中了然,而后向着萧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萧风耀动了贪念,但这并不是让他放弃合作的理由,萧风耀对山还是怀有很大的警惕,这是最重要的因素。

若是等到事成之后山用不到我萧风耀了,血祭石?呵呵,那是什么东西。

萧风耀心中明白,命运这东西终究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上才牢靠的多,依靠别人是行不通的。

他出身大家族,见惯了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的背叛,为了一点利益拔剑相向,这个道理萧风耀印象深刻。

引兽散在第十天已经制成,山心中知道引兽散的材料绝对少于萧风耀那张单子上的材料数量。

但山没有办法,山并不知道如何制作引兽散,萧风耀一口咬死,山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此刻萧风耀躺在风让人给他做的担架上,闭着眼睛思索着。

利用引兽散引来兽群,让氏族与山分离只是第一步,这中间的时间差才是目的所在。

萧风耀的计划中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自身实力不足,计划一旦开始,以山的头脑很快就会联想到自己,一旦让山找到氏族,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得到血祭石。

为了让黑山氏对自己放松警惕,萧风耀甘愿身受重伤,萧风耀在赌,他赌风还需要自己,他一定不会放弃自己,这是风的信念,这是风的大道!

这条本不再计划之列,原本的想法是趁着山未归之前,将引兽散燃烧殆尽,一举灭掉黑山氏,拿走血迹石。

但是风英勇的身影让萧风耀改变了主意,山极有可能追上自己,他需要另行变通。

萧风耀默默的把手放在腹部,那里有着一根燃烧了一头的短香与一包药膏,心中安宁了许多。

第10章 心软

第十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对于萧风耀而言,这一天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午时来到,黑山氏停下歇息,拿出干粮。

萧风耀明白这又是一个机会到来了,萧风耀用力撑开身子。

旁边的人看到了:“喂!你收了伤,不能乱动,伤口会崩开。”

“没事的,我要去方便一下。”

“就你这身子,裤子都脱不下来,我陪你一起吧。”旁边的人一脸嫌弃的说道。

萧风耀一脸惊恐:“别,别来!我自己行!”

那人终究还是屈服了,萧风耀没有走远,藏在了一颗大树后。

他费力的解开了身上的麻绳,脱下了兽皮。汗渍药草和血痂混合在一起,脏兮兮的,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腹部有一块巨大的伤口,萧风耀就着边缘一把扯开。

“嘶~”萧风耀面色苍白,失水的嘴巴咧开。小心的从腹中取出短香与药膏。

药膏散发着臭气,萧风耀均匀的涂抹在身上。重新把兽皮裹上,绑上麻绳,把手中的短香夹在手臂的兽皮之中。

队伍重新上路,夜晚将至。

风寻了片地势开阔,背风的林地,便示意众人停下。

风右手高举,说道:“今晚就在这儿,大家都停下吧。”

无需人吩咐,大家扎营的扎营,生火的生火。

萧风耀暂时被大家遗忘到了一边,他缓缓向生火的方向渡去,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生火的是惊,丫丫在一旁拖着腮帮子看着他。

惊自从昨晚后更懂事了,主动帮大人们做事,捡柴容易遇到危险,草棚搭的也并不牢固,只有这生火他能搭把手。

惊手中的小木棍飞速旋转着,萧风耀坐在旁边看着惊,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我若是有个孩子,也该和他一般大小了吧。”萧风耀嘴角带着苦涩,不知为何,看着惊的身影又想到了从前。

“若是家族不是那么残酷,若是父亲不是那么无情,若是晨晓不是那么冷漠,我是不是应该有了孩子,会不会我还是那个萧家大少。”

萧风耀呆呆看着天,心中思绪万千。

“我又是何时变成了这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刽子手了呢?”萧风耀痛哭的闭上了双眼。

“不!我要修仙,谁也不能挡我的大道!他们都是我的踏脚石,我再也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里了!”

“先生,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教我们识字了。”

声音打断了萧风耀的纠结,萧风耀看着惊,眼中有着迷茫。

惊已经把火生好,看见萧风耀想着好几天没有教自己识字便主动提起。

“先生?先生?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萧风耀换过神来,看着枯草升起火苗,终于点燃了他最后的决心。

“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既然你有心,那我就考考你,丫丫你也来。”

丫丫小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好的……先生。”

“我说,你们写。”萧风耀大声说着《三字经》,惊和丫丫低着头拿着木棍在地上划拉着。

转头环顾四周,并无人注意这里,萧风耀拿出夹在兽皮里的短香,随意的扔进火堆里,看着它静静燃烧。

萧风耀说完,惊也就跟着写完了。

丫丫还在抓耳挠腮,急躁的很。

萧风耀不去管她,对着惊道:“惊,扶我来看看,你写的如何。”“是,先生。”惊扶着萧风耀走到惊写字的正面。

一眼看去,排列的整整齐齐,虽然字体潦草,但大体相近,萧风耀还是能看懂的。

萧风耀微微昂头,道:“嗯,你写的很好,但字体潦草,念在你刚学不久,情有可原,以后还需要多练习书法。”

惊在一旁虚心受教,听闻这话冲萧风耀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努力练习书法。”

萧风耀点点头,冲着丫丫说道:“丫丫,不要写了,我来看看你的如何。”说着示意惊再扶自己去看看丫丫的。

丫丫低着头站了起来,没敢看萧风耀。

“哎……丫丫,我给你的《三字经》呢?拿出来!从头到尾开始读!我没说停,不许停下!”

丫丫气哼哼的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三字经》,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萧风耀看了看天色,乌云缓缓的压过来,又看了看火堆,里面的短香已经化为灰烬。

“惊,这个给你,现在把它抹上,能够提升身体资质。”

萧风耀抛过一个用布条着的小东西,惊用手接过,打开看是一堆散发着臭气黏糊糊像是鼻涕一样的东西。

惊忍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感到恶心。不由质疑道:“这东西……真的能锻体?”

萧风耀斜了惊一眼,不满的道:“那你就还给我。”

“不!我要了!我这就去擦。”惊生怕萧风耀抢走,拿着药膏就躲到附近一颗树后去了。

萧风耀呆呆着看着惊跑远了,嘴中呢喃着:“终究……还是心软了啊。”

“首领,你看那边。”风旁边一个人对着南面一指,半边天都已经漆黑一片,乌云中带着电流,一场大雨即将来到。

风皱了皱眉,一个起落跃在树梢,大声嘶吼道:“下雨了,停下动作,所有人继续向南。”

其实这么多年氏族迁徙总会有几条固定的路线,也会有几个固定的休息点,从此处向最近一处休息点靠近也要二十里,加上天色已晚,所以才在此处扎营。

但此刻情况又有不同,若是寻常天气野兽怕是还在游荡,偏偏即将下雨,那些豺狼虎豹应该都藏了起来。

以黑山氏的脚程二十里说远倒也不远,全速前进,也就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背着孩子最快速度向铁山前进。”

山正在山林中狂奔,远方飘来的乌云使他停下了脚步。

“萧城离这里还有三百里远,一场大雨偏偏就来了。如果我是风,我一定会让族人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往年迁徙,这里几百里之内只有铁山的矿洞族人经常下脚。”

山露出思索,改变方向,向着铁山疾驰而去。

大黑山外围深处,这里已是有了灵智的妖兽所处的地域,一只三目银狼猛的抬头看向黑山氏的方向,那银狼第三只眼缓缓睁开,射出金色的光芒,好似能穿透层层山林的阻碍,注视着黑山氏族。

距离黑山氏几百里外,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滚滚兽潮扑天盖地向着黑山氏的方向狂奔着。

风带着黑山氏族的众人在向铁山赶去,刚开始跳出一两只野兽,风并未在意,只当是这些兽类心急归巢,自己运气不好,恰好碰到了。

慢慢的,族群遇到的野兽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一个个眼睛发红,攻击人来悍不畏死。

“加快脚步!赶到黑山!”风说罢,脚下速度又加快几分。

萧风耀被老三背着,伤口鲜血顺着大腿流淌,他强忍倦意,成功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加快!加快!这群畜生都疯了!”

惊有些困,昨晚睡的太晚,趴在鹊的肩头看着周遭的情况,好似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山终于赶到铁山,他攀上铁山山尖,举目远眺。

远处的大树一颗接一颗倒下,大地在微微颤动。

山牙齿都快咬碎了,从嗓子眼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兽潮!”

风带着众人终于赶到了铁山,山已早早的等着了。

此时此刻山已经不想着什么血祭石了,只想带着丫丫赶快逃走。

铁山有一千米之高,四周有着五六座小山包,黑山氏一路直线穿行,虽然有树木遮挡,但还是被山发现了踪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山提前堵在了黑山氏的前面。

“山?你怎么在这里?”风一脸诧异,脸上汗水,雨水,血水混合在一起。

山不理他,大步走进人群,边走边说:“兽潮来了,我要带丫丫先走,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萧城是唯一有机会逃命的地方。”

说完山便要从一个人的背上拉过丫丫,丫丫也听到了父亲刚刚的话语。

“兽潮?爹,怎么会有兽潮?”小丫头一脸惊慌,眼中带着希冀。

山把丫丫放下,深吸一口气,摸着她的小脑袋,语气柔和。

“相信爹,爹不会骗你,搂紧我脖子,现在我们就走。”

山把丫丫背到背上,转身要走,风拦住了他。

“山,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严峻,我恳求你,把这几个孩子也带上吧!”

风的心中已经相信了,这一路上遇到那些的畜生一个个疯魔一般的扑过来已经证明这一点。

风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六个孩子。

山微感诧异,看着风,嘴角勾起嘲讽:“呵呵,恳求我,你风大族长也会恳求我?”山指着自己,表情夸张。

风眉头紧皱,直视着山,声音低沉:“是!我恳求你,这是第一次,但我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山楞住了,片刻之后,重新放下丫丫,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那群老家伙做的没错,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族长。”

第11章 兽潮

山把右手抬起,伸到风的面前。

风微微昂头,顿了顿,看了看山的手又看了看山,猛然把右手拍进山的手中。

山看着风被打湿的脸庞:“风,族人是你的,孩子是我的,逃命去吧!”

风面色冷峻,转过身大声呼和:“老三!带几个男人背着孩子跟着山!”

老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不!首领!我们要和你一起走!”

“对!我们要和首领一起走!”

“我们要和首领一起走!”

……

风环视众人,眼神冷厉,一声大喝:“吵什么!”

众人安静下来,风走向老三面前,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老三,你也二十七了,老大不小了,从十七开始,族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都管。”

风顿了顿,继续说道:“老三啊,该找个媳妇了。”大地传来震动,风精神一震。

“脚下的震动感受到了吗?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惊!叫三叔!”

惊乖乖的走到老三的面前,低着头,深深的鞠了个躬。

“三叔好。”

老三的眼眶都红了起来,一个二十七岁的大汉眼泪夺眶而出。他的声音哽咽:“好!好!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老三抹了把眼泪,咬牙切齿。

“泉,鸦,鹫,林,火,背起孩子,我们走!”

山这时已经注意到了萧风耀,萧风耀把兽群引来一定有什么可以保命的手段。

萧风耀早早的就注意到了山,山来的太早了,他明白,他已经失败了。

萧风耀轻轻闭上双眼,他身受重伤,逃不远的。

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平静,一场大雨毁了他的一切。

萧风耀嘴角露出苦涩,喃喃自语:“真可惜啊,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贼老天,可能这就是命吧,哈哈。”

山快步走到萧风耀的面前,二话不说给了萧风耀一拳。

“混蛋!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萧风耀被山一拳打的跌倒在地,睁开眼睛看着天空电闪雷鸣。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说的,都陪我死吧。”

山看着面前这个人,心中懊悔万分,越看越可恨,揪起萧风耀又是一拳。

“轰!”一道闪电泛起白光,把山的魁梧的身影衬托的有些凶悍。

“说!你说啊!”

风看着山和萧风耀心中如明镜一般,知道他们中间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但此刻时间紧迫,风不欲多想,他还需要山的帮助。

风叫住山:“山!带着孩子快点走!兽群要来了!再不走都走不了了!”

山被风叫住,看着萧风耀眼中寒光大盛,右手握拳猛的击出!

再看萧风耀,他的胸膛露出一片空洞,萧风耀瞪大了眼睛,僵硬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直直的向后倒下。

萧风耀,死了!

山转过身,面向老三。

“老三,我们走!”说完也不等老三回话,背起丫丫撒开脚丫子就向南方飞奔而去。

惊还在发呆,一瞬间而已,先生居然就没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表情呆滞,慌忙的扑倒萧风耀的尸体上拼命摇晃。

“先生?先生?!”

萧风耀的尸体眼睛睁的大大的,全是不敢置信,但惊清晰的看到萧风耀的嘴角咧出一丝微笑。

老三提起惊就想把他放到背上,惊拼命挣扎。

“不,我不走!父亲我不走!”

“胡闹!老三!把他带走!”

风说完理也不理自家孩子,鹊走到惊的身边,摸着惊的脸。

“惊,爹和娘会没事的,过几天你就能见到我们了,跟着你三叔乖一点,不要淘气,会没事的。”

惊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就是生离死别,惊不愿意像个懦夫一样逃走,可在鹊柔和的目光下还是低下了头。

“好,母亲,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惊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你们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鹊的心中隐隐作痛,冲着惊挤出一张笑脸,摸了摸惊的头。

风的心中烦躁无比,强忍着不去看惊,高声呼和:“所有人向萧城前进,一定要快!”

风说完拔腿就飞奔出去,众人急忙跟上。

山已经跑远了,老三把惊背到背上向着山的方向跑去。

大地颤动的越发剧烈,远处传来阵阵嘶吼,风不知道这次兽潮整个大黑山东南部外围所有的兽类都暴动了。

如果风知道,他不会去萧城,而是直线穿出大黑山。这两者的区别是去萧城可以迁徙去南方,而直线穿出大黑山可以更快逃离。

山就是走的这条路,他走的是东南方向,黑山氏族原本的领地在北方,之所以要迁徙到南方,便是为了繁衍。

黑山氏族从上古传承下来,早已支离破碎,化成了一个个小分支。

他们理念不同,有的人认为不应该再固守老旧,应该去融合人族。有的人依旧坚守着心中的老旧理念。

风要去的地方就是南方的一个偏远村庄,那里有着鱼米之乡的称呼,四季如春。

兽群经过这片大地,萧风耀从血泊之中缓缓站起,头发花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好像增加许多。四周奔涌的兽群竟好似没有看见一般,从他的身旁穿过。

萧风耀的手摸向胸膛,那里的经脉被山一拳冲击的七零八碎。他抬头望天,眼神空洞,嘴中喃喃自语:“我……废了?”

山在前头开路,惊被老三背着一路夺命狂奔,此刻距离出发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天色一片漆黑,大雨哗哗的下着。

“啊!”老三横起一脚踹飞一只山猪,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脚步停顿下来,往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汉子抱住的一条手臂跌倒在地,那手臂泛起青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旁边一条绿色的小蛇缠绕在树枝之间。

“斑叶蛇!”老三大惊失色,提着手中的白刃刀刷的一下把那汉子的手臂整个砍下,随后又是一刀将那小蛇劈去脑袋。

老三不欲解释,只是道:“快点走!”

那汉子也不顾疼痛,抓起地上长刀,揪起旁边的孩子,一言不发的跟上。

风有了*烦,他们若是要赶到萧城最少也要一夜时间,此刻天色漆黑,行动不便更是添加了阻碍。

白月狼崖的狼群已经倾巢而出,按照黑山氏的速度,当黑山氏快赶到萧城时便会发现大批狼群正好挡在了他们和萧城的中间,后面兽群翻涌,黑山氏已然死路一条。

大雨倾盆,漆黑的夜色,惊的心中一片冰凉,迎面一只只的野兽凶猛的扑来,他什么也做不了。

老三感到手中的刀愈发沉重,累的气喘吁吁,身后的众人更是追不上山的脚步。

各种各样的野兽一只接着一只,老三浑身鲜血淋漓,怡然不惧。一手托着惊,一手白刃大刀挥舞,一路边打边逃。

一条蛇咬住老三的肩头,却对惊看都不看一眼。惊捏住蛇头随手撇开,往身后望去。

另外几人已经离得很远了,他们只是练体六阶,他们还很年轻,都是二十出头,尚未婚娶。

迁徙前这群小伙子还很高兴,每天谈着终于能娶上媳妇了,哪成想会是如此结果。背上的孩子们再次感受到大黑山的残酷,他们恐惧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

身后的众人终于被兽群淹没,传来阵阵嘶吼。

惊转过头,眼角泪花撒出,牙齿咯咯作响。

“哈!”山周围散发一圈气劲,震得周身兽群人仰马翻,山再次加快脚步,他顾不得身后人的死活了。

丫丫害怕极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野兽,战战兢兢的趴在山的肩头,周围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如同注视着自己的死神。

一头脑后长着一根长角的巨象昂着脖子嘶吼一声,踏着脚下的各种野兽向着山冲来,山大吃一惊。

“长角象!这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山急忙避开,但有兽群阻挡还是慢了几分,长角象带着凛冽的恶风撞向山。

山避之不及,手中大刀向着长角象的长鼻劈去,象鼻悍然迎上。

山只觉得握刀的右手颤抖个不停,山这一刀势大力沉就是顽石也能一刀砍成两半,山再看那象鼻竟只是开了小口子。

长角象乃是开智期的妖物,这一阶段的妖兽不再是只有本能,而是有了懵懂的意识。山这一下彻底的激怒了这个“暴躁的小孩”,象鼻一卷,那钢刀已是被捏到变形。

山深知其厉害,刀也不要了,急忙后退。那长角象象鼻又是一挥,山已是被拍飞出去,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丫丫也跟着翻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四周的野兽悍然扑出,山动作奇快,翻身而起,又是一声大喝,震得兽群停滞片刻,山一个前扑抱住丫丫,随便向着方向一个夺路而逃。

兽群紧随其后,山知道自己要拼命了,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的药丸与一张符纸,在符纸上快速划了几个字随手丢开,那符纸竟化成片片飞灰消失无迹。

第12章 山之死

远离大黑山几千里之外,有着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这山峰如刀削斧劈一般冲破云霄,巍峨耸立。

那峰顶东面的侧壁光滑无比,赫然刻着四个大字,缥缈剑宗!

这四个大字透着无与伦比的凌厉,使人不敢逼视。

在这峰顶之上有着一处茅草屋,屋内有一位相貌二八年华的青年女子,那女子身着白裳,肤如凝脂,有如谪仙,观其样貌竟和丫丫有些相似。

女子盘坐在蒲团之上,膝间放着一把碧水寒光的玲珑宝剑。一张符纸凭空出现在女子面前缓缓落下,女子睁开双眼,那眼睛与常人大异,紫色与粉色在其中旋转,若是凡人看上一眼便会沉迷于此,端的是妖异无比。

女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双手翻转,带出层层灵气,而后聚气于丹田,收功。

捡起面前符纸,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神情大变,再不复之前淡然。

女子“噌”的起身,提起剑便夺门而出,脚一剁就要冲天而起。

身后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咳嗽一声,语重心长的缓缓说道:“素儿,你可想好了?这一去可又是三百年啊。”

那被称为素儿的女子头也不回,只是顿了顿身子便消失在天际,留下一连串清脆的话语。

“天劫又怎样!心魔又如何!修仙便要断情绝义,这仙不修也罢!”

“哎!”老妪眼神黯然,长叹一声:“痴情人啊,也好,也好。”转身慢慢走远了。

山将手间药丸抛入嘴中,一根根青筋暴起,身上肌肉大块大块的膨胀,眼睛也如那些野兽一般变的猩红似血。

山抱着丫丫一路横冲直撞,挡在前方的野兽一个个被撞飞出去,硬生生从兽群趟出一条路。

老三再也跑不动了,手中的刀无力的垂下,拼尽全身力气从背后一把扯住惊,向前方抛去。

同时大喊:“不要管我!快跑!”喊完老三的身体已向后倒下,旁边的兽群一涌而上,一瞬间老三便血肉翻飞,尸骨无存。

惊被老三远远抛起,呈一条弧线,正好挂在一颗树叉上,兽皮勒在上半身,让惊一阵气闷。

惊想要扭头向上抓住树叉,谁知一转身那树叉已断成两节,下面的树叉交叉,惊一边下落,一边撞在树叉上。

惊随手一抓正好抓住一根树枝,惊大口喘气,身上全是划痕。向下一望,也不知这树有多大,惊向下落的这么深,离地面竟还有三四丈之高!

惊抓住树枝拼命向上爬去,好半晌才爬到一个粗大的树叉。

惊两眼发直,心脏跳的飞快,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树叉上。

下面的兽群依旧奔涌,惊坐在树叉上靠到了主干旁,大雨依旧下着,惊双手抱胸,双膝卷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起来。

长角象牢牢的紧跟着山,山心中烦躁,不欲缠斗。左手抱着丫丫,右手猛的插进一颗大树中,那大树从山右手插进之处猛的断裂,竟被山一只手生生抬了起来。

山看都不看,随手向后一甩,大树直冲身后长角象,长角象嘶鸣一声,竟用后腿立了起来,象鼻如战斧一般狠狠劈下,大树一分两半。

“嘭”的一下砸到下方兽群之中,一片野兽被砸成肉泥。

长角象势头稍缓,山不管不顾护着丫丫继续埋头狂奔。

“快点啊!你快点来啊!”

山心中呐喊,只想着再拖延一段时间,山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兽潮来的太快了,也太猛了,自己绝对逃不出去,他只想着等那个人快把丫丫带走,那样的话,山想自己死也可以瞑目了。

前方树枝窜下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的扎向山的胸口。山眼睛一眯,右手化掌,向下一拍。

“砰!”那黑影被击落在地,一闪身便再次窜上树梢。

山停下脚步,定定望着树梢上的黑影,周边兽群也不再扑来,只是围在旁边虎视眈眈,似在苦苦忍耐。

黑影踩在树梢,乃是一只皮毛漆黑有着云朵纹路的豹子,若不是山夜视能力极好根本看不见。

山看着黑影,嘴角泛起讽刺,满脸灰暗,喃喃道:“追云豹。”抬头仰天高喊:“老天爷!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都冲我来呀!”

那追云豹从高处俯视着山,眼神戏谑,脚下的野兽匍匐着,仿佛它就是这片天地的王者。

长角象从背后赶来也不敢上前,只是用前蹄不断磨蹭脚下的土地。

山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眼中红芒更盛一些。

追云豹终于按捺不住,露出獠牙,低吼一声,爪子泛起莫名的光泽。在闪的眼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划破长空向自己扑来,山眉心刺痛,心中叫糟,本能的向后一躺。

追云豹一击扑空,大为恼火,一双竖瞳凶芒暴涨,围着山转起圈来,不断扫视着山。

山咽了口唾沫,他的四周皆已被兽群围困,想要逃离势必会群起而攻之,更何况有着一头号称天下速度第八的追云豹。

这追云豹是妖中皇族,只是数量稀少,山暗叫晦气。

“真他妈奇了怪了,这东西百十来年不出来一只,今天被我碰上了,真该死!”

山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他一定要拖下去,山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来。

山明白了这一点,不再想着逃离,开始陪着追云豹慢慢玩了起来。

“只是,时间不多了呀。”山服下的那枚药丸名为燃血丹,燃血,燃血,顾名思义。

此丹以燃烧精,气,血,激发肉体潜能而后换取力量。乃是凡人亡命一搏的最佳良药,具体效果时间视人肉体素质而定。

山是练气三阶,肉体强壮才能坚持到这么长时间,此丹一经服下,效果立现,而且无法挽回,药效时间过后,人会化为干尸,神仙难救。

此刻山微微气喘,心脏不复刚服下丹药那般强壮有力,头发也渐渐花白。

追云豹眼中闪烁着人性,直直盯着丫丫,山察觉到追云豹目光所在勃然大怒。

“孽畜,找死!”

山还没说完,追云豹已然扑出,又是那快如闪电一般的速度,山措手不及,只顾得护着丫丫急忙转了个身。

追云豹从山一旁掠过,从山的脖颈带起大块血肉,叼在嘴中,嚼都不嚼,一口咽下。

山惨叫一声就地一滚,摸了摸脖颈,鲜血淋漓,单膝跪地,凶历的眼神紧紧盯着追云豹。

追云豹攻势不减,再度扑来,山右手扬起,向着追云豹狠狠一挥。

追云豹一个闪身便到了山的左边又是一块血肉带起,山想向左边转身以右掌挡住追云豹,奈何速度不够。

山知道自己迟早被这孽畜害死,却也半点办法也无,只能束手待毙。

大黑山之外,那被叫做素儿的女子脚踩飞剑,从低空掠过,扫视着大黑山,看中一个方向速度再度加快。

山已经支撑不住了,此刻他的样子与刚才天差地别,身上的肉左少一块右少一块,模样惨不忍睹,照这样子下去,没能化成干尸,就要被追云豹吃干抹净了。

追云豹此刻已经失去了兴致,打算了结面前这个人类,山趴在地上,将丫丫护在身下,他已经在等死了,只是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追云豹人性化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四周兽群再也按捺不住,群起而上,只怕下一刻山与丫丫就要葬送兽口。

“妖孽,受死!”一声娇喝回荡在大黑山东南部的上空,白裳女子手一掷,一柄如梦似幻的玲珑宝剑远远射来,插在地上荡起尘土漫天,剑气四溢。那剑气凌厉无比,四周野兽触之即死,届被分支解体,下起了一场血肉之雨。

萧城,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在昏暗的密室之中抬起头,喃喃道:“大黑山何时来了这等高手?”

雨停了,山终于转过身仰躺在地,丫丫也幽幽转醒。追云豹听见这声叫喝,转过头看见血*天,兽胆都吓掉了,“唰”的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站在山的面前,紫粉双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山。

“白素儿,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这白素儿说的便是这白衣女子,乃是缥缈剑宗首席弟子之一。

白素儿冷冷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绝情。”

山看着雨后的天空,太阳自东方露出紫霞,月亮尚未落下,天空中还有星光闪烁,山渐渐痴了。

山眼中的红芒跳动,身体渐渐干瘪下来,浮现尸斑。

“我要死了。”

“死?尸斑!你吃了燃血丹。”

白素儿大吃一惊,抱起山向他的脉搏摸去。丫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自家爹凄惨的模样,就扑到山的身上大喊起来:“爹!爹!你怎么了!爹!”

山抽了抽脸皮,笑了起来,费力的拉起丫丫的手放到自己的左手的脉搏上。

白素儿的手正在山的左手抚着脉搏,丫丫的手正好放上。

白素儿的冷漠消失于无形不忍再看山凄惨的样子,扭过头一滴眼泪滑落,声音颤抖的说道:“对不起。”

山将两个女人的手用力握紧,右手轻轻的摸着白素儿的脸庞,温柔的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已经看开了,能有你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也值了,照顾好丫丫。”

说罢大笑起来,双眼闭合,右手轻轻滑落。

第13章 狼群

第十三天,晨露打湿了惊的身体,惊打了喷嚏,醒了过来。

惊实在太困了,他已经三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无论再怎么坚强也承受不了那血*天的景象。

惊紧了紧身子,还想继续睡过去,又是一滴露水打在他的脸上。

惊猛然睁开双眼,好似想起了什么,飞快的起身,也没看下方有没有野兽便向树下爬去。

口中喃喃自语:“父亲,母亲,你们千万不要有事,惊来见你们了,惊马上就来了。”说着向萧城跑去。

风这一路还算顺畅,因为白月狼崖上万条狼与萧城的存在,越靠近萧城,野兽便越少。

“还有五十里,大家加快脚步。”

风不知道,这五十里对黑山氏族来说已经如同天壑。

黑山氏人此刻已经跑不动了,完全是用毅力在苦苦撑着。

又累,又饿,又渴,又困就是他们最直接的写照。

引兽散的效果经过一夜时间已经减弱很多,但白月狼崖的狼群依旧漫山遍野向着黑山氏迎面撞开。

萧风耀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胸前的大洞完好如初,体魄相比之前也更加强壮。

但萧风耀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修炼了,山一拳将自己的经脉击的七零八落,此生都与仙路无望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跟着黑山氏,也许是还心怀侥幸,也许觉得血祭石可以帮他恢复经脉。

他心中明白,自己用了萧家藏书阁的魔道秘法,强行救了自己一命,如此逆天而行,也只是饮鸩止渴,他萧风耀时日无多了。

萧风耀站在一处山尖,远远的看向黑山氏族与狼群撞在一起,心中无波无澜。

山一拳击穿我萧风耀的胸膛,毁了我的经脉,我便要恨他吗?不,是我先违反约定,背叛者都该死。

是家族,是家族将我逼到今天这个田地,那个利益至上的家族,那个冷酷无情的爹,都是他们的错。

萧风耀随手抓过一只山猪,双手一撕,山猪已被撕成两半。手尖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锋利,剜起一块血肉送到嘴中咀嚼着。

萧风耀站的山峰真的很高,甚至可以看到上百里外的萧城,从风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小黑点。

但萧风耀却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瞳孔缩成针尖状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风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迎面冲来的狼群,满是绝望。

此刻身后有兽潮,前方有狼群,黑山氏再无半分幸存的可能。

但风还不服,风还要抗争,自己如何将他们领出来的,自己就要如何将他们领回去,风心中呐喊,举臂高呼。

“所有人抱成一团!练体六阶以上的站在最外边!”

这是一片平原地带,长满着杂草。

狼群呼啸而至,黑山氏严阵以待。

风脖子崩起青筋一声大喊:“冲!”

“冲!”

……

风把握好距离,没有冲的太快,也没有冲的太慢,他是带头的人,一旦风脱离队伍,队伍就会自行瓦解。

狼群与黑山氏迎面撞上,风不焦不燥,大刀一扬便带走一条生命。

鹊是练体七阶,身为族长夫人,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紧紧跟在风的身旁,一旦风有所疏漏,手中的弯刀也不是吃素的。

丫丫整个人都傻了,拼命的摇晃着自家老子,拼命喊着爹。

山的尸体渐渐干枯,表情祥和,一阵清风抚过,尸身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啪啪啪断成了好几段。

丫丫后退几步,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白素儿正黯然伤神,忽然一口血喷在脸上,凭她的修为,往日里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她的感知。

这刻亲眼看着山死在面前,心神失守,竟让丫丫一口老血钻了空子。

仰起头来,看着丫丫口喷鲜血,向后倒下,白素儿大惊失色。

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玉瓶,俏手一挥,山的尸体便渐渐缩小,飞入那瓶中。

白素儿急忙起身,扶起丫丫,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长出一口气。

“还好,只是急火攻心所致,应该是山的死对她刺激太大了。”

白素儿取出一枚药丸,塞入丫丫嘴中,看着丫丫的脸庞,越看越喜欢。

抱起了丫丫,也不见白素儿有何动作,那玲珑宝剑便出现在脚下,眨眼之间已是到了天边。

惊学《练法》已经十天了,虽说不过是偶尔偷偷练习,但内容已被他铭记于心,特别是其中各类技巧更是印象深刻。

这一刻使出《练法》中的纵跃式,更是健步如飞,不必那寻常野鹿慢上多少。

只是昨夜下雨,惊淋了一夜,只感觉自己脸热的厉害,四肢无力,没几下就气喘吁吁,只好小跑一阵,再用纵跃式赶路。

不过说来也怪,这一路跑来,惊竟是一只野兽也没遇到。此刻身后恶风袭来,惊也无经验,只觉的身体僵硬,本能的想向侧躲过。

还没来的及,一只猛虎便从身旁呼啸而过,看都没看惊一眼。

惊闪避的身影僵在原地,只不过一瞬间冷汗便已流满全身,惊顿了顿身子,咽了咽口水。

看着猛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视自己与无物,惊有些不可思议,面露疑惑。

惊立在原地,挠了挠头皮,“怎么回事?”

老虎有些跑远了,惊决定不再等待,他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

惊的脑海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停顿在萧风耀一脸温柔的递给自己药膏的脸庞上。

惊不敢确定,对惊来说这个世界除了大黑山的野兽一切都很美好,还不知道人心的丑恶。

纵跃式连连使出,眼看着就要追上老虎,惊胆子这时候也大了起来,竟然想要扯住老虎的尾巴,试试是不是真是如自己所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老虎察觉尾巴被人拽住,向惊看去,眼里闪过迷茫。惊见老虎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又是一身冷汗冒了出来,手中的虎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幸好老虎只是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继续向前猛奔。

惊长长呼出一口气,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了看天边的朝阳,大致估算了一下时辰,便确定了萧城的方向,正是那老虎狂奔之所在。

惊心中一喜,再度追上老虎,竟一个翻身趴到老虎背上。

老虎察觉有重物落于背后,摇摇身子就想甩下来,惊死死抓住老虎皮毛,颠的他头晕眼花,腹中翻滚不止。

大猫摇摇身子,没有把惊当回事,继续向萧城的方向狂奔。

“啊!”

一个练体六阶的男子,最先坚持不住狼群的凶猛冲击,一头灰狼紧紧咬在他的脖子上,身旁的狼群紧跟着扑上来撕咬着。

风顶在最前头,刀锋发出淡淡荧光,随手一挥身前狼群便倒下一片,这刻听闻身后惨叫,头也不回的大喊道:“受伤的人向里靠拢,身后的人补上位置!不要让狼群钻了空子!”

风明白这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还不到五十人的黑山氏族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上万条狼的,他的临阵指挥很正确,但是他忽略了众人的体力,不是人人都是练气的修士啊。

这刻那男子倒下,葬送狼口,像是引发了导火线,狼群凶猛的向缺口冲击,后面的人想补上,但实在抵挡不住压力,身后有人,又后退不得。

不过片刻,又是一声惨叫传到风的耳中,他心中烦躁无比,周身杀气弥漫,刀锋上的荧光更盛几分,口中念念有词。

“破!”

一声大喝从风口中传来,只见风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猛然下劈,那荧光化成硕大的刀芒划过汹涌的狼群。

生生从狼群劈出了一条两米来宽,十米左右的路来。

这一刀劈出,风面色发白,经脉抽痛不止。

“冲!”

风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奈何狼群从缺口处死死咬住,硬是把队伍从中间整个截断。

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直接加速了黑山氏的灭亡。

萧风耀绕有兴致的看着他一手导演的悲剧,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凭良心说,黑山氏族对他不错,氏族的人虽然谈不上如何热情,但也是礼遇有加,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在黑山氏教书的时候也能得到这群人的尊敬,有时候看着孩子的笑脸,居然也会出现做个教书先生也不错这样的念头。

但什么都能凭良心说吗,这样的日子真的安宁吗?萧风耀不以为然,只有变强,只有修仙才是正道啊。

黑山氏族与世无争,每天打打猎,种种地,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结果呢?我萧风耀来了,看中他们的血祭石,他们不给,我就抢。

争斗无形之中已然展开,是黑山氏不够警惕,才让我钻了空子。是他们太弱,所以才被狼群围困,可怜名震上古的黑山氏族临死都不知道被人算计。

若不是山横插一腿,自己也不至于改变计划,想必山一定很好奇他走的那个方向怎么会有那么多凶兽。

第14章 黑山氏的灭亡

只需一点点幻灵花磨成的汁液,再加上引兽散燃烧后的粉末,山的命运从击穿萧风耀胸膛那一刻已经注定了。

在萧风耀的计划中,原本的设想是山攻击心脏或头颅,偏偏他打中的是胸膛。

但这其实都不要紧,萧风耀知道无论是哪,自己都有把握不会死。

魔道秘法《滴血转身决》,很少有人知道萧家上千年前乃是魔道家族。

《滴血转身决》不修灵气,不修体魄,只修体内鲜血。这也是萧家要分嫡系,旁支的原因。

体内的萧家血脉浓度,直接关乎萧家每一个人的起点。血脉浓度越高,得到的资源与支持便越多。

想他萧风耀,萧家家主的大儿子,血脉浓度最高,谁成想是个废脉。

废脉也不要紧,倒也有挽救的可能,只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就可以恢复,而这个代价会让萧家感动痛,很痛。

《滴血转身决》共分九转,萧风耀如今是第五转,他也是萧家第一个在三十岁便修成第五转之人。

达到这一转,只要体内有鲜血,外部又有血液供给,灵魂不灭,就可以让肉身创伤恢复,不过必须是以上三点具备,而且此法用过之后寿命大大剪短,才使萧风耀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经脉不在此列,经脉错综复杂,遍布全身。山一拳在萧风耀胸膛开了个洞,凭他才五转的《滴血转身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凝聚如此复杂的经脉的,少说也得七转往上。

当然,既然是萧家传承法门,其中功效自然不是如此单一。

天下法门千千万万,血修只是其中一种,最正统要属灵修,天下所有修士都要修灵气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这血修也只是在修灵气的基础上玩些邪门歪道,稍加改良而已。

萧家之所以要看血脉浓度,也是因为要看他体内鲜血能承受灵气的程度。

听起来血液像是第二条经脉,毕竟血液同经脉一样流遍全身,说是第二条经脉也不为过。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血液对于灵气来说,只具有侵蚀性与融合性,并不具有共存性和流通性。

两者的区别在于灵气进入血液,要么灵气被血液吞噬,改变血液本质。要么血液被灵气击溃,人七窍流血而亡。

灵气想要像经过经脉一样,经过血液,那是不可能的,两者就是天生的敌人,这也是人修炼的一道关卡。

萧风耀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黑山氏被狼群渐渐吞没,心中泛不起半点斗志。

他都要死了,能活个一年半载就是好的。修仙在死亡面前变得不值一提,此刻他只想复仇,把那该死的家族中每个人都千刀万剐。

至于为什么还站在这儿,乃是因为他心中浮现了另一个计划,一个复仇的计划。

惊牢牢趴在老虎背上,马不停蹄的赶来,迎面刮来的强风吹的他的头隐隐作痛。

远处一座大山横在眼前,光秃秃的山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伫立,异常显眼。

惊远远望去,竟有些像萧风耀,他脑子里的疑问一个又一个冒了出来。

老虎依旧向前狂奔,方向依旧是萧城的方向,但那大山也是必经之处。

惊有些不想走那条路,但腿又不长他身上,他也指挥不动身下的老虎。

要是下去自己走,没几下就得喘起粗气,还比这老虎慢上许多,惊真有点舍不得,这还是人生第一次骑老虎呢。

黑山氏被截断的那部分人终于葬身狼口,只有寥寥数人冲回了风所带的队伍里。

风感觉自己好累,只想躺下去再也不起来。适才那一记刀芒,清空了自己体内近乎所有的灵气。

而狼群依旧悍勇,黑山氏的冲击变得无力。

鹊闪到风的身旁,握住他的左手,这个女人总在风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一言不发,拔刀就劈,凛冽的刀光照亮了风的双眼,涌出的鲜血占据了视线。

这一刻的鹊如疯似魔,满脸冷厉,弯刀在手中翻滚,刀花飞舞,溅起血肉片片。

风猛然惊醒,意识又回到身体中,但身体传来的一阵虚弱感,仿佛在宣告他此刻的不堪。

鹊暂时成为了这只队伍的主心骨,厉声高喊着。

“报团!抱团!”

鹊还想见到惊,还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她还不想死,这股执念支撑着她连夜不停地奔袭,支撑着她即使看见迎面撞开的狼群也无所畏惧,支撑着她哪怕手臂颤抖手中屠刀也未停顿一刻。

她更坚信,这股信念一定会坚持到自己看到儿子的时候。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在风的耳边徘徊,手中长刀麻木的挥洒着。

身后的人体力不支,接连倒地。转瞬之间只剩下寥寥十人,还在苦苦坚持。

风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黑山氏已然亡了。

风心如死灰,凄惨一笑,被鹊握住的左手用力挣脱。

“鹊!我先走一步!看我为你搭桥铺路!”

和萧风耀接触时间长了,风临死也想文艺一把,和鹊默默对视,倒也真有一种凄美之感。

与风目光交汇,鹊的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

“燃功流!气璇劲!”

风一声大喝,周身气劲滚荡,一圈圈血液伴随着灵气从身体崩射而出,肉眼可见的肉身干瘪下去。

形成一个个诡异的血色灵气漩涡,有如魔神在世。

大步向前一跨,地面竟被风踏出一个大坑,漩涡不断吸收着灵气,越来越大,不过片刻便达到半人之高,开始扭曲起来。

风躬身,低头,左膝半跪,手掌抚地。

“聚!”

灵气漩涡漂浮不定,向风头顶汇聚,化成了一个浑浊的光团。

“风!不要!”

鹊想拉住风,却根本靠不近风分毫。

风抬头,起身,道道灵气化成龙卷包裹着他。

“万象引气决,助我大道开!开!”

风迅速捏了好几个手势,身后行成一个模糊的硕大盾牌,浑浊光团向着盾牌汇聚,使那盾牌俞发熠熠生辉。

风身披龙卷,如一头蛮牛向着狼群冲去。

所过之处,肢体横飞,血*天,盾牌在风的身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风冲破了狼群,在身后留下一条宽十米左右的血肉之径。

狼群终于胆寒,闻风而逃。

“啪,啪,啪……”

萧风耀不知何时来到风的面前,用力鼓掌,眼神满是钦佩。

“以身殉道!没想到黑山氏族还有风兄这般人物,倒是我萧风耀小瞧了你。”

风脸色灰白,浑身布满鲜血,若是有人擦干风身上的鲜血,就会看到此刻的风全是皮包骨头,全无半点之前壮硕的影子。

风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听闻此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年邪魅男子,感到一阵陌生。

这倒也怪不得风,实在是萧风耀此时容貌大变,与昨夜分离之时相差甚远。

此刻萧风耀下半身围着兽皮,上半身*,一道恐怖的伤疤斜斜的从胸口划到腹部。

白发苍苍,英俊的面容虽然依稀还能看见昨夜的影子,但还是皱纹居多。

“萧……萧风耀?”

风身后金色盾牌消散,萧风耀见状轻笑。

“不错,是我,风兄不回头看看你的身后的族人吗?”

“身后?族人?”

风吃力的想站直身子,结果脚步一阵铿锵,跌倒在地。萧风耀将风扶起,让他转过身子。

“为什么?鹊?他们……噗。”

风瞪大双眼,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抬眼望去,狼尸遍地,黑山氏的人一个站着的也没有。那个如疯似魔的女人也躺在血泊之中,手中的弯刀死也未曾松开,一脸狰狞,死死瞪着天空。

“风兄不必疑惑,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

萧风耀淡淡说道,好似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风浑身颤抖个不停,眼低的愤怒如果能化成火焰,一定能把萧风耀烧的魂飞魄散。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他。”

萧风耀用手一指,示意风看过去。

只见惊就瘫坐在不远处,眼神带着灰暗,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明,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儿子,儿子?”

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萧风耀的手,想扑过去看看自己的儿子,结果再次跌倒在地。

萧风耀施施然再次把风扶起,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看看惊现在的样子,你不心痛吗?去告诉惊,你不甘心,告诉他,黑山氏族所有人都是我杀的,让惊来恨我,让他找我报仇,让他重新斗志满满,我要看到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屁孩,我相信风兄知道怎么做。”

风猛的转头看向萧风耀,萧风耀轻笑。

“这也是为了惊好,你要知道,他才六岁,呵呵,看见这么一幕,他必须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向前的理由,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风兄,你看呢?”

“扶我过去!”风不再看萧风耀,语气愤恨无比。

“这就好,这就好,风兄不愧是一族之长。”

第15章 种子

惊看着面前的血色,初升的太阳温暖了身体,照耀着大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尸臭,让人作呕,惊却是心中一片冰冷,呆呆的坐在地上。

老虎驮着他向萧风耀狂奔而去,萧风耀见到他竟一点也不意外。

随手拍死老虎,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萧风耀已是长笑一声,爽朗的道:“带你看场大戏!”

说完揪着他就从山峰俯冲直下,凶猛的狂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等他落地的时候,便看到风冲破狼群的那一幕。

萧风耀化成一道幻影,快速游走在黑山氏剩下的寥寥十余人之间,如同夺命的死神,不见半点血腥,顷刻倒下一片。

此刻惊瘫坐在地,一半是浑身无力,另一半则是目睹了眼前的噩耗心魂失措所致。

风被萧风耀扶着来到惊的面前,几步之间,他就恢复了冷静,想通了大半原尾。

“萧风耀,萧风耀!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对你这么好,还救了你,给你吃,给你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萧风耀与惊走进,惊已是两行清泪落下,回光返照一般,“噌”的一下窜起,冲着萧风耀拳打脚踢,大声嘶吼着。

萧风耀心头一喜,手下却是毫不留情,一脚把惊踹开。

“报答?报答什么?”萧风耀嘴角泛起狞笑,推开风,大踏步向前,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你这样的垃圾也配让我报答你?”萧风耀一脚跟着一脚,全往惊的脸上招呼。

惊捂住脸闷声说道:“我不是垃圾,你这个混蛋!”惊张牙舞爪的向萧风耀扑去,但萧风耀又是一脚把他踢飞出去,惊刚落地,萧风耀的大脚已是死死的踩上了惊的头颅。

“嘿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抱头鼠窜,你不是垃圾,谁是垃圾?”

萧风耀的右脚狠狠碾了碾惊的头,戏谑的说道。

惊的热泪打湿了土地,嘴中含着泥土放声大哭。

风被萧风耀推倒,看到眼前一幕,眼睛都红了,拼命的向着惊爬去。

“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

萧风耀知道自己该退场了,是风表演的时候了,但他还要再加一把火。

“呵呵,好一幕父子情深,风兄,我这就把儿子还给你。”

说罢踩在惊头上的右脚放下,狠狠踏了下地面,竟把惊凌空震起,像踢球一样将惊踢到萧风耀面前。

萧风耀这一脚极有分寸,既能让他身受重伤,又不至于让他暴毙而亡。

而惊也确实感觉自己要被踹死了,人和口中的鲜血同时飞出,狠狠摔在地面,半天喘不过气来。

萧风耀轻轻一笑,站在原地,不在有动作。

惊摔在风的面前,风挣扎着爬过去,握住惊的手不断摇晃着。

嗓音带着哭腔,眼眶红了起来:“儿子,儿子?别……别睡,别睡啊!爹求你了,爹求你了!”

“咳,咳咳……”惊费力的睁开眼睛,嘴中不由的喷出血块,眼角流着泪惨笑着。

“父……父亲,我好疼,我好疼……”

“没事的,没事的,相信爹,都会好的。”

“父亲,母亲……母亲真的死了吗?”

“不,没死,她正在看着你,你要好好长大,快快乐乐的。”

父子俩依偎在一起,风用力抱着惊。

萧风耀在旁边看的心中酸楚,不耐烦起来。

“风兄,你时间可不多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风并不理他,垂下眼帘,贴在惊耳边悄悄说道:“以后千万不要修仙,我就是前车之鉴,如果能逃,就逃的越远越好,娶妻生子,平凡一生,答应爹。”

萧风耀自从用了《滴血转身决》,血脉灌体之后,这身子越发强壮,耳朵也是越来越好使了。

萧风耀阴阳怪气的说道:“风兄,谨言慎行啊,需知你只是练气六阶,就算你有天纵之资,以身殉道也不够那个层次,还有几年活头,莫要误了自己。”

风平淡的看了萧风耀一眼,眼神再无眷恋,贴着惊的脸。

“答应爹,答应爹。”

惊没有说话,眼睛渐渐闭合,风摇了摇惊的身子,嘴中一直呢喃着。

萧风耀皱起眉毛,额头泛起青筋,捏了捏拳头,一闪身便到了风的身后。

“找死!”

“噗……”

萧风耀的右手从风左胸贯穿而出,捏着心脏,洒出大量鲜血,将风干枯的身子高高提起。

风的眼神变得灰暗起来,四肢无力的垂下。

心脏被萧风耀捏碎,随手将风的尸体甩到一旁。

鲜血滴在惊的脸上,幽幽转醒,正好看到萧风耀的手穿过风的胸膛捏碎心脏的那一幕。

惊不知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也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是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体被萧风耀甩开,僵在原地。

“你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萧风耀摊开手,俯下身子对惊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惊双目空洞,一点反应也无,萧风耀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有气。

有心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提提神,又害怕他伤势加重,把他扇死。

萧风耀直起身子,踱了两步,反复思量,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再给他一点时间。”

萧风耀从风的尸体上摸索了片刻,找出了一块血红色的菱形晶石,正是血祭石。

将血祭石放在血泊之中,半晌拿起,在手中摩擦起来,热流窜入身体,又在胸膛消失。

萧风耀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气馁,呆楞了片刻,发出一声轻笑。

“时也,命也,天要绝我萧风耀啊。”

惊的眼中一片灰暗,父母的死亡,黑山氏的惨状,老三葬身兽口的画面不断在脑中旋转,搅得他脑子乱糟糟,心里一阵阵的刺痛。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年龄,痛恨自己的弱小。

狂风迎面呼啸而过,惊的心中恨意渐浓,萧风耀温柔的脸庞变得如恶鬼般扭曲,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萧风耀夹着惊于一处瀑布前停下步伐,这瀑布倾泻而下,轰击之声不绝于耳。

抬头往上看,云雾缭绕,不见峰顶,四周则是一大片竹林,瀑布下方汇聚一汪湖水,湖倒是不大,纵横三十丈左右,化成河流向下流去。

萧风耀环顾四周,深感满意,点点头:“倒是好一处风光秀丽的所在,是个养老的地方。”

他已经不打算再争了,他还有一年可活,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享受一下安静的生活,没有嘲笑,没有冷眼,没有杀戮与算计。

惊一路颠簸,又身受重伤,昨夜淋了一夜的雨,心神恍惚。此刻头脑发热,内伤外伤一起来,一个六岁的孩子哪受得了,早早就晕了过去。

现在正值午时,太阳挂在天上,狂放的散发着光芒。

萧风耀从晨时左右向着大黑山内狂奔,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看见这里景色秀丽,便起了住下的念头。

“父亲……母亲……”

惊烧的迷糊,双手胡乱摆着,好像要抓着什么,口中呢喃。

萧风耀探了探惊的脉搏,又摸了惊的额头,感到有些棘手。

“下手重了些,终究是根基不稳,掌控不好力量。”

悬崖上,瀑布旁,一珠金黄色的小草随风摇曳,四周密密麻麻的藤蔓上散乱的长着几朵绿色的花朵。

“湛金草,奎木花?”

萧风耀看看惊,又看看花草,低下头沉吟,摩擦着下巴,自言自语。

“不如现在就动手?”

萧风耀横踱几步,纠结起来,有些害怕把惊玩死。

半晌,一跺脚,望向花草的方向眼神满是坚定。

“择日不如撞日,连这点小小关卡都过不去,怎么完成我的计划。”

说罢脚一踩,人以腾空而起向那金色小草抓去。

眼看就要取下,那湖水之中忽然钻出一金色的庞然大物向着萧风耀撞去。

萧风耀若还要摘花,最后的下场就是花毁人亡。

但萧风耀却好似早有预料,轻轻一笑,一个翻身便踏在悬崖峭壁之上,冲那庞然大物弹射而去。

“来来来,吃我一拳!”

萧风耀哈哈大笑,豪气冲天,手中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白刃大刀,向着庞然大物照头劈去。

那庞然大物乃是一条浑身金黄,长约五丈水桶粗细的大蟒,名为湛金蟒。

湛金蟒血喷大口张开本要一击了解萧风耀,未料到萧风耀反应如此迅速,听他呼和也不在意。

拳头对湛金蟒的杀伤力实在不强,这湛金蟒也是开了智的妖物,但也没经历过人类的奸诈,哪里知道萧风耀嘴上一套,手上一套,阴险的很。

这刻长刀划过,湛金蟒已是避之不及,身在空中,体型又太过庞大,扭曲的动作显得笨重无比。

长刀摇摇照头劈去,湛金蟒赶紧闪避,却还是把湛金蟒半张大嘴都给砍掉了。

要说湛金蟒一个开智期的妖物,这实力怎么也不会如此不济,更何况是从背后偷袭。

奈何萧风耀读书万卷,看见湛金草就知道这里一定有妖兽,早早就留了一手。

第16章 《练法》

妖兽是不存在练体一说的,兽类天生体魄就比人类要强壮的多。

野兽就是野兽,只要没开灵智,依旧是畜生,哪怕同为兽类,开了灵智的也不会把那些没开灵智的当成自己的族人。

所以开智期才真正是一个妖的起点,开智便相当于人类的练气,这个阶段的妖以吞天地灵气,享日月精华而修炼,智商就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

学习能力强,有了模糊的思维,但还不能口吐人言。

这刻湛金蟒吃痛长鸣,向下方跌落,萧风耀却是不依不饶,一刀接一刀的劈去。

划起蛇鳞片片,在湛金蟒的头上砍出了一个半寸深的伤痕。

都说打蛇打七寸,但这七寸却是不好找,更别说湛金蟒乃是背后发出攻击。

纵然萧风耀有所防备,能第一时间避过攻击并发起反击,也不能面面俱到。

头颅,是所有生灵,只要未化仙身,一直拥有的弱点。

人练气,练的是灵气,阔的是丹田。

妖开智,灵气启蒙智慧,随后留在脑海,化为妖丹。

所以每一个妖兽的脑袋都很硬,萧风耀片刻之间劈出十余刀,全是落在同一点,湛金蟒的脑袋也只是伤了半寸深。

萧风耀凭空借势,脚尖一点,狠狠跺在湛金蟒头上的伤口向上窜起,直取湛金草。

奎木花下涌出无数绿色藤蔓,那绿色藤蔓上根根倒刺,泛着金属光泽,一看就不是易于之物,向着萧风耀迅速缠绕过去。

萧风耀怡然不惧,长刀舞动,将面前藤蔓一一斩断。

“湛金草我要,奎木花也逃不了,湛金蟒不行,奎木藤也缠不住我!”

藤蔓愈发密集,萧风耀只好窜到崖壁减缓压力。

随后纵身向上一跃,那头顶刚好长着一颗歪脖子树,萧风耀借回弹之力再次冲向湛金草。

藤蔓来不及收回,奎木花下再次涌出藤蔓,萧风耀却是更快一步,手起刀落,将藤蔓与奎木花连接之处一刀斩断。

萧风耀身法灵活,下冲之势借壁暂缓,随后一个空翻落于湖边一块大石之上,傲然挺立,奎木花缓缓落在手中。

藤蔓渐渐枯萎,湛金蟒从水中扑出,龇牙咧嘴。

萧风耀冷笑一声,拔刀再劈,湛金蟒这次却是机灵多了,见他拔刀也不等劈来,便钻入水中。

萧风耀却是不依不饶,摆了个古怪的姿势,将手中长刀向水中黑影狠狠掷去。

“咔~”

湛金蟒发出一声不似兽类的惨叫,从水中直立,溅起大片水花,随即向后倒下。

萧风耀静静地看着,脸色又变得温柔明媚。

“午餐来了,呵呵。”

萧风耀又取下湛金草与剩下的奎木花,将妖丹挖出,来到惊的面前。

看着惊,萧风耀陷入沉思,刀锋在惊的胸膛随意比划着,似乎在犹豫从哪下手。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没必要承受这些,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做都做了,这可不是你萧大少的风格,杀人的时候可不见得你有半点犹豫。”

“可是……”

“没有可是!复仇,复仇,复仇,这就是人生的一切!”

萧风耀眼睛微微眯起,刀锋割开兽皮,在惊幼小的身体划出血迹。

瞳孔缩成针状,惊的身体在萧风耀眼中化成一条条红色的条纹。

“看,看啊!多么有潜质的身体,他一定能完成我们复仇的大愿,萧家上下一定会在他手中灰飞烟灭!萧风耀!下刀吧!”

时间隔得越久,萧风耀心中的复仇之火便越发剧烈。

他的眼神从踌躇又化成冰冷,握刀的手不再颤抖,刀锋从惊的胸膛刨开。

……

惊做了个梦,梦中有三个惊,左边的惊依偎在母亲怀中,风在旁边好像说了什么笑话,一家三口嬉笑不已,可惊什么也听不到,直到画面渐渐远去。

右边的惊蜷缩在血泊之中,好像受伤的小兽,面前的萧风耀温柔的笑着,将刀刺进他的身体,惊也只是木然的看着,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惊回头望去,铺天盖地的兽潮迎面压来,左手刚好有着一柄刀。惊提刀冲进兽潮,大肆砍杀。

……

萧风耀将奎木花磨成汁液,滴在惊的肠胃。又用湛金草不断擦拭着惊的身体,随后将妖丹塞入惊的口中,伫立一旁,静静等待。

惊觉得过了好久,他的心中无波无澜,就算兽潮来袭,也不曾有过激动或者恐惧的情绪,他只是本能一般,不断地砍,不断地劈。

“变强,你要变得更强!”

“现在你是族长之子,以后怎么办呢?”

“一定要把命运牢牢握在手中!绝不受他人冷眼欺凌!”

萧风耀温柔的面孔浮现,怒吼在耳边回响。

惊猛然睁开双眼,身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萧风耀立在一旁好奇的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膨胀的感觉?”

惊不知所措,看见萧风耀,眼中浮现怨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腹中燥热难耐,肚子缓缓鼓起。

惊疼的满地打滚,抱着肚子不断惨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风耀呵呵一笑:“呵呵,你发烧了,我帮你治好,顺便喂你吃了个妖丹,现在是不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妙。”

“妖丹?!混蛋,萧风耀!你要杀我就快点动手!”

对于人类来说,妖丹就是大补之物,但妖丹中的灵气紊乱,却是不可以直接吞入,需要找到炼丹师,使其中灵气柔化,练丹,方可入腹。

惊吞入妖丹,身子羸弱,按理说很快就会暴乱的灵气活活撑死。

但萧风耀却是一点不着急,只是道:“想活吗?求我,求我我就可以让你活。”

惊感到羞辱,宁死不屈,大喊起来:“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求你!你千万不要放过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啊!!”

萧风耀也不恼,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不知道我给你的《练法》学的如何了?练,可以让你消化体内妖丹。”

惊全身疼痛非常,听闻萧风耀说话,脑中思绪翻滚。

“他到底想做什么?《练法》能让我活下去?他为什么不杀我?”

惊没有理他,惊开始意识到自己绝不能按他所说一步步走下去,这一定有着什么阴谋。

萧风耀等了片刻,见他并无反应,只是依旧在地上打滚,没有回话的意思,眼珠转了转,心中暗笑。

“你恨我吗?想杀我吗?活下来才能杀我,一时成败算不得什么,现在只有《练法》可以让你活下来,你不试试?”

萧风耀说完,转身去了旁边的竹林,他要砍一些竹子,建两间房屋,以后还要在这儿常住呢。

惊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于萧风耀,不甘心总是被萧风耀牵着鼻子走。可他还想活着,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他还是屈服了。

忍着疼痛站起,扎起了马步,一板一眼的打起拳来。

萧风耀砍着竹子,其实却是暗中观察着,看着他翻身而起,不禁皱了皱眉。

“心性果决,还是贪生怕死?”

“看来需要加点料。”

萧风耀明白,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他要把自己一身所学全灌到惊的脑子里。

“我记得那是在十年前。”

萧风耀状似无意的大声说起话来,像是在和惊唠家常。

“我和你一样,朝气蓬勃,一切还充满希望。”

“当时我也不知自己是天生废脉,直到家族一次测试,呵呵,我的人生就变了。”

“对了,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萧风耀,萧城萧家的萧风耀,萧城只有一个萧家,我是萧家的大少爷。”

惊练着拳,听萧风耀的声音传来,不知他又有什么目的,只好沉默以对。

“十年啊!我被人看低了十年,嘲笑了十年,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他们的眼神我到现在也不会忘记,冷冰的话语还刻在我的心间,我像个懦夫一样躲了起来。”

“恨,恨啊,这力量真是强大,能让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公子哥跑到这大黑山里面,只为了寻得一丝求仙问道,修复废脉的机会。”

萧风耀用力砍断竹子,声音逐渐低沉。

“那天,我被老虎追赶,多亏你爹,我才来到这黑山氏族。”

惊竖起了耳朵,心中的恨意再次翻涌。

萧风耀自顾自的说着:“我没想灭掉黑山氏的,我也是被逼无奈,血祭石你知道吧,可以修复经脉,我本想徐徐图之,奈何山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惊胸膛起伏不定,脸色狰狞:“闭嘴!不许说!”

萧风耀不依不饶:“其实我真没想杀你父亲,可惜啊,哈哈,你爹是个顽固的家伙,血祭石就在他手中,他给我不就好了?”

萧风耀没有说自己就算有血祭石也修复不了经脉了,只想让惊误会,果不其然。

“那你就杀了他?!我父亲救了你,你就一点都不感恩!”

惊的拳打的越来越用力,身体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第17章 仙?

“感恩?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萧风耀又皱了皱眉,自从认识惊后,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

“你说你想要修仙,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仙吗?还是说,你只是觉得仙人很厉害,很威风,心生神往?”

萧风耀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的看着惊。

惊一下子愣住了,僵在原地,随后腹中疼痛再度加重,急忙又练起了拳。

他脑中思绪万千,想了半天,竟连惊自己也说不出个确切的答案,只好再次沉默。

萧风耀看着惊,不屑的撇撇嘴,道:“你连个方向都没有,就要修仙?又不知仙是何物,何其讽刺。”

惊也是有脾气的,头也不回的反问道:“那你呢!你的方向在哪里!你眼中的仙又是什么!”

萧风耀伫立片刻,想起了过往在天刀宗试仙途上的誓言。

昂起头,目露神光,语气铿锵,大声说道:“我萧风耀今日以心魔起誓,仙在脚下,道在前方!我辈中人,当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焚我身,充灵海,心无愧,度九劫,登仙台,俯明月!睥睨天下,纵横无敌!唯我萧风耀也!”

天刀宗的辖域,横跨方圆几千公里,每年都会到各个城招收弟子,萧风耀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检测到废脉的。

至于心魔,乃是仙途之上的一个阶段,练体与练气已经说过,后面的则是,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分神,渡劫,仙台,共九个大阶段。

其中心魔劫便是渡劫的一个小阶段,这一个小阶段讲究是无愧本心,舍情忘性。如有违本心,便会被心魔反噬,终生不得寸进。

这一番豪言壮语,可谓声如惊雷,在惊耳边炸响。

仙人都不被萧风耀放在眼中,他竟是想要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惊再次僵住,甚至忘了腹中的胀痛,直直地望向萧风耀,面前这个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忍不住反唇相讥:“心无愧?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你也心中无愧?”

萧风耀与惊对视,声音平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什么是仙,绝情绝性,舍生忘死,练了几本仙法,修了几天道就是仙了?”

萧风耀突然把脚下竹子踢向惊,喝道:“不!仙高高在上,仙是这个世间最贪婪的蛆虫,仙是万物生灵的敌人!”

惊不解,腹中胀痛越来越强烈,体内力量快要爆发出来。看着竹子飞来,惊忍不住一拳击出。

竹子与拳头碰撞,惊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忍不住后退一步,才把竹子挡下。

“敌人?”惊这才有空说话,哪料到竹子一根又一根的踢来,惊慌忙招架。

“对!敌人,仙途为争,与天地争灵,与万物争宝,人类对于仙也不过是猪仔一般的存在,他们要吸干每一滴鲜血,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强化自身,这就是仙!”

眼前的竹子不断飞来,惊只得护住头颅。

萧风耀恨铁不成钢,厉声冷喝:“你在干什么!睁开眼睛,现在不过是竹子,以后就是刀剑,那时你也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抱头等死?!击碎他们!击碎他们!你的《练法》呢?!你的拳头呢!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来啊!来啊!我就站在这儿!来啊!来啊!杀我啊!杀我!杀我!”

萧风耀疯狂的大吼,惊深受鼓舞,不再架臂抵挡,挥舞着拳头迎向面前飞来的竹子。

萧风耀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兴奋起来:“对!就是这样!进攻!进攻!进攻!”

脚下毫不停歇,又是一根根竹子踢向惊。

……

太阳终于下山,最终萧风耀还是没有把房子建起来。

惊的四周围着一圈竹子,还在打拳,汗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肚子貌似也小了一些。

萧风耀将火堆生好,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

看着惊练拳,不由点评起来:“你基础不错,应该是你爹常用血祭石给你洗炼的缘故,但这《练法》被你使出,还是有些僵硬。”

惊过了大半天,终于认清了现实,自己打不过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样子是想要培养自己,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依旧沉默。

萧风耀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轻轻一笑,又是一口酒灌下,意味深长的道:“《练法》是我所创的法门,你真的不问问?”

惊心头一动,有心想问上一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警惕心强,好事,你要保持这样的心态,对你很有帮助。”

萧风耀自顾自的说道:“《练法》是我所创的《体经》一部分。”说着萧风耀又是一本书拿了出来,在手中翻着,继续说道:“《体经》分《练法》与《体法》,《练法》你已经见识过了,却还没有见识过《体法》,我给你的那本想必你已经丢了吧?”

萧风耀抬头看着惊,惊继续练拳,保持沉默,经过萧风耀一下午的摧残,现在他说什么也别想打动惊。

萧风耀冷笑:“人们总想不劳而获,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在你看来,《练法》一定比《基础拳法》有趣的多,那你可知,《基础拳法》是集大家之作,虽然是烂大街的东西,却是凡人炼体最好的法门。”

萧风耀低头看着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体经》,道:“《练法》不同,它弊端重重,没有《体法》相配,练过一次就暗伤无数,用他练体,疏为不智。”

顿了顿,“这本《练法》本身的作用也不是练体,而是消化。”

萧风耀再次抬起头透过篝火看着惊,抑制不住地捂着脸低笑起来:“没想到吧,你以为你凭什么吃了妖丹还能活的好好的,是不是感觉到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

惊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创造的法门?那《体法》呢?《体法》又是什么?”

萧风耀笑的前仰后合,听到惊终于开口说话,抑制了自己的情绪,斜了惊一样,缓缓说道。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夜还长着呢,你至少还得两天才能把妖丹完全消化。”

惊愕然,忍不住问道:“我还得练两天?”

“能活命就不错了,你是在抱怨吗?”萧风耀反问。

惊再次沉默,这几天的经历已经把他的少年心性快磨干净了,这也是萧风耀要达到的目的。

“《体法》是容纳,只有先容纳,才能消化。”

萧风耀拿起身旁的刀,擦拭着上面干涸的暗红血迹,说道:“你能将这刀吞入腹中吗?”

萧风耀看向惊,也不等他说话,又道:“不能,但有了《体法》,你就能!食万物而养自身,不是说说而已,你必须要有能承纳妖丹灵气的肠胃,其次才能消化。”

萧风耀放下刀,拿起葫芦喝了口酒,向后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练法》会将你体内驳杂的灵气,杂质清除出去,留下的精华滋养你的身体,恭喜,你现在已是一位体修了,呵呵,体修,为何我早没想到呢?”

萧风耀眼角落下清泪,哈哈大笑:“蹉跎了这许多年啊!哈哈哈……”

天空依旧没有月亮,没有星辰闪烁,一如昔时雨夜。

一种名为“孤独”的感受徘徊在惊的心间,他的仇人就在身旁不过两丈远的地方沉沉睡去,黑暗笼罩着他。复仇看起来近在咫尺,又好似遥不可及。

惊腹中胀痛难忍,未有丝毫减缓,他却只能练拳。

惊向萧风耀的方向瞅了一眼,刀就在他身旁,惊想夺刀将萧风耀千刀万剐,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第一次刺杀发生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萧风耀陷入沉睡,毫无警惕之心,看起来惊这个六岁的男孩拥有着全面的优势,如果排除他腹中胀痛,燥热难耐的情况下。

惊翻身窜出,强忍疼痛,身体好像灵活的豹子,拣起长刀,傲然挺立,长刀向萧风耀的头颅狠狠劈去。

刺杀就在一息之间,萧风耀就要命决当场,惊只会《基础拳法》与《练法》,《基础拳法》无甚攻击力,《练法》又不精通。

但惊知道,搏命的时候将刀送进敌人的身体就对了,父亲就是这么教他对付野兽的。

他认准快,准,狠三个字,并深以为然,动作要快,出手要准,下手要狠,生活在大黑山的都不是善类,哪怕是孩子也不例外。

惊心中呐喊:“你萧风耀太小看我了!”

萧风耀猛的睁眼,一只满是皱纹的左手轻轻拍在刀侧,将惊连刀带人拍倒在地。

惊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刀锋传来,旋即就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猎人与猎物的转换只在旦夕之间,惊苦笑一声,轻轻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萧风耀缓缓站起,来到惊的面前,颇感吃惊,他没想到这样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

他甚至以为要几个月后,面前的小屁孩才会被自己激起斗志,将刀送到自己的脖子上。

第18章 伎俩

惊等了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忍不住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黑影。

萧风耀静静地凝视着惊,好像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六岁的小屁孩。

“不错,很不错,你做的很好,倒是我小瞧了你,真是心性果决啊,再接再厉,本人随时恭候。”

萧风耀说着,又将刀捡起,插到惊的身旁。

“这把刀,现在是你的了。”

萧风耀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语气略有嘲讽:“起来继续练,你体内的妖丹还没完全消化,身上的伤势很快就会恢复,别装死。”

惊深吸一口气,吃力地爬起来,杀意在心头弥漫,仇恨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强迫自己继续练拳。

心中暗道:“我需要更好的时机,更快的刀,萧风耀,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一定会死!”

……

清晨,天色微微露出紫霞,惊经过昨夜的刺杀,变得更有耐心。

练了一夜的拳,也是半点疲惫也无,一套《练法》被他打的虎虎生风。

萧风耀被露水打湿了身子,睁开了双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

萧风耀坐起身子,摸了一把眉毛上的水珠,心情有些失落。

“体质开始变差了呀,这房子得快点建好才行。”

说做就做,萧风耀又走进竹林,将一根根竹子踹断,看着惊依旧在练拳,心中泛起了一丝恶趣味。

“惊!看竹子!”

惊转头看去,一根根竹子被萧风耀踢来,带出呼啸的风声。

惊一脸沉稳,见到竹子也不复昨日那般惊慌,在其中反转腾挪,灵活无比,拳,肩,肘,膝,身体各个部位,都化为有力的武器。

……

三天后,萧风耀的房子终于建好,此刻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瀑布飞流直下,湖边有着一处竹屋,竹屋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着一把摇椅,摇椅旁有一个茶几,萧风耀便坐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惊在昨天就已经消化了体内的妖丹,从练体一阶堪堪冲到练体四阶,皮肤也开始泛起黝黑的光泽。

惊偷偷实验了一下,他拿刀在手臂轻轻划动,竟然没有割开,力气也涨了许多。

前几天抵挡萧风耀踢来的竹子还很吃力,妖丹消化之后,已经可以轻松击碎。

但萧风耀发现了这一点,脚下的力气再度加重,惊又变得苦不堪言。

萧风耀不知想起了什么,向屋内跑去,拿出了笔墨纸砚,摆在茶几上,开始写写画画。

惊练着《基础拳法》,萧风耀告诉他,妖丹刚刚消化,进境太快容易根基不稳,《练法》中的那些发力技巧不可常用,他此刻正在打基础的关头,用这《基础拳法》最好不过。

湛金蟒的尸体被萧风耀从水中拖了上来,挂在架子上放血,下面有个木头做的大盆,血祭石就在其中,这也是萧风耀给惊准备的。

他原本打算每天都给惊血祭一次,但惊告诉他血祭石常用会对经脉造成损伤,萧风耀也就改成了一周一次。

这三天惊也看明白了,心理素质也成长不少,老这么僵着不说话也不是办法。

自己短时间内是杀不了萧风耀的,惊强忍着咽下心中恶意。

自己必须仔细观察他的生活习惯,从中寻找规律,而后一击必杀。

听起来像是捕获野兽,这也是惊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至于逃跑,惊想都没想,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眼前,让他像个懦夫一样逃之夭夭,他实在做不到。

惊看到萧风耀拿出文房四宝,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萧风耀抬头看了惊一眼,叹了口气:“哎……我觉得《体经》还是有所不足,你消化一枚妖丹就用了三天时间,还必须是用《练法》才能消化,限制太多,一旦在消化途中出现意外,就会身死道消,我在想如何改善此法,可以使消化这个过程,更随意,更灵活,而不是一昧的苦练《练法》。”

萧风耀说完低下头继续苦思冥想,惊听地一知半解,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惊一刻不停的练了三天《练法》,倒也有些自己的见解。

遂问道:“你说《练法》是消化,那难不成就一定得用《练法》才能消化吗?”

萧风耀愕然,抬起头看了惊半晌,一时间愣住了。

惊被他看的不明所以,挠挠头,又说:“我是说,我们族中的人从小只学《基础拳法》,也没有别的武技,只是喜欢打架和捕猎,不也是身强体壮吗?”

惊拿起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你说我是体修,难不成体修就是不断地吃妖丹和练拳吗?”

萧风耀定定的看着惊,表情有些惊讶,心中甚好欣慰,心中暗道:“这小子被我蹂躏了三天,开窍了?”

“这是你的道?”

萧风耀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说的有些快,声音还比较小,惊没听清。

“你说什么?”

“不,没,没有什么。”

萧风耀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才六岁就找到了自己的道!真是不可思议,萧家?萧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风耀想着,嘴角露出微笑,脸上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对!你说的对!体修绝对不是一昧的苦练,战斗,战斗才是体修的归宿。”

萧风耀看着茶几上的纸张,想了想,大笔一挥,《战法》!

惊看着兴奋地萧风耀,眼神阴霾无比。

“这都是你逼的!”

萧风耀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此刻正在通往万丈悬崖的路上狂奔不止,可他不在乎,他甘之如饴,甚至还为惊做出这种小小的伎俩心中窃喜。

……

天色将晚,今夜的月亮倒是格外的亮。

湛金蟒好几丈的身体,挂在架子上放了一下午才把血放干。

惊盘坐在满是鲜血的大盆中,把玩着手中的血祭石,一道道暖流流窜到心房,惊好像又回到自家母亲的怀抱中。

惊轻轻闭上双眼,感受着温暖,将血祭石紧紧握在手中。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等着我,不会太久!”

湛金蟒的尸体被萧风耀添上作料在火堆上噼啪烤着,作料是萧风耀从周边找的,这大黑山物资丰富,各类植物都有,只要想找,总能找到想要的。

萧风耀拿着刀从湛金蟒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走到惊的面前,递给惊,真是好一副温馨的场景。

若是外人看见,如果忽略萧风耀的白发与日渐苍老的容颜,恐怕会认为这是一对父子,又哪里会知道这一大一小心怀鬼胎。

惊接过蛇肉,这蛇肉被烧的金黄酥脆,香气四溢。

惊食指大动,二话不说就啃了一口。

萧风耀看的哑然失笑,将茶几搬到惊的身旁,放上两个碗,将酒满上。

冲惊笑了笑,举起酒碗:“有肉怎么能没有酒呢?来,今夜陪我痛饮一番如何。”

惊扭头看着身旁的酒碗,有些踌躇。

“父亲不让我喝酒。”

萧风耀楞了一下,感到有些败兴,火光照的他的脸忽明忽暗。

沉默半晌,萧风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你爹不让你练武,你不也练了?呵呵,这规则与束缚就是用来打破的。”

萧风耀看向惊:“你还没醉过吧?醉上一回,这喝醉的感觉那是无比的美妙,没有仇恨,没有痛苦,你能回到最想要去的地方。”

惊端起酒碗,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不由质疑起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哈哈!”萧风耀哈哈大笑,拿起酒碗往嘴中倒去,尽显豪气,看着天上月亮忍不住高歌一首。

“酒不醉来人自醉,梦在心中碎。几度试仙途,怜我身已微。幽兰花中仙,抚我心憔悴。风骚弄华年,今时鬓霜颜。昔日傲长空,不屑在人间。十年光景去,空洒蹉跎泪。风迢迢,雨潇潇,任他惊涛拍山坳,我自壮志向天笑,哈哈哈……”

惊听不懂萧风耀在说什么,却也能感受到萧风耀激动的情绪,被他的豪气所感染。

“我也向天笑!”

惊端起酒碗,大口灌下,一种火烧般的感觉从腹部升起,一直到达他的发梢。

惊黝黑的脸蛋涨的通红,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儿,感到自己的头有些沉重。

惊迷迷糊糊地冲萧风耀说道:“你……咯……你说的真好,这是诗吗?”

萧风耀摆摆手,满不在乎:“不不不,即兴之作,称不得诗,算是一首歌吧。”

惊点点头,说道:“我会记住的,我会记住你这首歌的。”

惊倒不是真喜欢这文绉绉的东西,只是喜欢萧风耀说这番话时豪气冲天,心生敬仰。

惊摇摇头,敬仰?怎么会有这玩意儿,他赶紧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甩出脑海。

这是仇人,敬仰从何说起,仇人就得死,不需要自己有多余的情绪,这会影响自己下刀的力度。

萧风耀有些错愕,问了个有些犯傻的问题:“记住?这首歌?为什么?这首歌很好吗?”

第19章 疯子

惊摇头晃脑地看着萧风耀,嘴角残忍地笑了起来:“哈哈,不,我会把它刻在你的墓碑上。”

萧风耀挑了挑眉,旋即也笑了起来:“好!我等着这一天!”

萧风耀又将酒碗满上:“来,干!”

“干!”

惊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往下灌,一仰头,醉了。

“刻在我的墓碑上?好小子,有胆色,你倒是真敢说啊。”

萧风耀喝了一口酒,抬头望天,喃喃自语:“真的没人记住吗?我也想有个人记住我啊。”

萧风耀又看向惊:“呵,也就你会记住我了。”

惊被萧风耀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血祭石还在惊的手中握着,萧风耀将血祭石拿过,仔细观察。

血祭石被山施了个法决,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红色的菱形晶体,上面一道道黑色线条刻画着大黑山的姿态。

萧风耀走到桌前,点上烛火,细细端详。

“这东西有古怪。”

萧风耀想了想,割破了手指,鲜血滴在上面。

血液顺着花纹流下,消失不见。

“不见了?”

萧风耀又将烛火拿近,瞳孔缩成针状,挤了挤手指,又是几滴鲜血落在血祭石上。

萧风耀这次看清了,鲜血被黑色花纹吸收,随后黑色花纹便壮大一点,散发着奇异的律动。

“活的?有意思。”

萧风耀闭目思索,萧家藏书阁的一本本关于上古瑰宝的书籍从脑中闪过。

好半晌,萧风耀才睁开眼睛,摇摇头。

“没有,是我忘了?不,不是,藏书阁中没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萧风耀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将血祭石抛在桌面,那血祭石竟用一角凭空立在桌面,诡异的很。

……

大黑山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座海拔上万米的冰峰,这里的温度能将一个凡人一瞬间冻成冰块。

冰峰下却是鸟语花香,离冰山一步之遥,却俨然是两个世界。

一只三目银狼徐徐踏上冰山,向峰顶走去,如履平地,看似走的很慢,却是一步千米。

峰顶之上,有着一根通天之柱,粗大无比,直插天际。

那通天柱上盘着一条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麟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须冉,颌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的生物,正是一条龙!

三目银狼缓缓踏来,口吐人言:“敖冰,有人类违反了诺言,挑衅我等,他们要承受妖族的怒火。”

盘在通天柱上的龙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神异惊人。

敖冰俯下头注视着银狼,白龙的尾巴还缠在通天柱上,上半身游来,仅是这样也达到了上万米之巨。

龙威使银狼抬不起头来,它能清楚的感受到白龙的鼻息向狂风一样向自己吹来。

“弑白,你杀性太重,不过是一昧引兽散,一场凡人的闹剧,你堂堂狼族之王就这么看重,岂不是使人类看不起我妖族。”

银狼吃力地抬起头直视着比自己还大的龙眼,愤怒地吼叫:“死的又不是你龙族的子民!你当然愿意乐享其成!”

敖冰昂起头:“你哪来的胆子这么和本王说话!”

银狼满目冰冷,露出獠牙:“我狼族为妖族奋战了上万年,你给过我们什么?我狼族被人欺负到家门都不能还手,你如何还能称我的王?”

“从今天起,狼族脱离妖族。”

银狼转身离开,敖冰再次开口:“我的孩子如何了?”

弑白停下脚步,顿了顿:“死了!”

敖冰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银狼远去。

……

缥缈剑宗,白素儿坐在床前,看着丫丫发呆。

丫丫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你……你是谁?”

白素儿摸摸丫丫的小脑袋,笑道:“我叫白素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傅了,是你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的。”

“师傅?”

“对,师傅。不过丫丫这名字太简单了,再取个名字吧。”

丫丫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有些不乐意:“取名字?不,我就叫丫丫!”

白素儿梦幻般的眼瞳转了转,笑道:“这是你爹取得,白宸若,这就是你的新名字。”

……

萧风耀看了半天血祭石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便丢到一旁不再管他。

换了以往,萧风耀是一定要研究个明白的,现在却是不同。

眼下时间紧迫,指不定哪天他就两腿一蹬,驾鹤西去。

培养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事都可以放在一旁。

次日清晨,惊的脑袋还是疼,萧风耀硬是把他床上拉了下来,踢出了屋门,又是一脚将惊踹入湖中,给他提了提神。

萧风耀站在竹屋前大喊:“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武不能有丝毫懈怠,今日你能睡到晨时,明日就能睡到晌午!那你这武还练不练了!”

惊从湖中爬出,抹了把脸上的湖水,他浑身只穿了个裤衩,羞臊无比,心中愤愤,心想要不是你让我喝酒,我能睡到这个时辰?早就一刀捅死你了。

惊小跑着进屋:“我去穿衣服!”

萧风耀看着惊跑过去,还不忘提醒:“我数到十,你要是没穿好衣服,我就再送你进湖里边儿洗个凉水澡!”

“三!”

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明悟,脚下速度加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从三开始数?!”

萧风耀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大喊。

“五!”

“七!”

“十!”

“你超过时间了!再去洗个澡!”

萧风耀向屋中快步走去,屋内拐角闪过黑影,萧风耀皱了皱眉,向拐角走去。

背后一记刀光浮现,向着萧风耀的脖颈斜斜的劈去。

第二次刺杀发生在一个清晨,惊将衣物扔向阴影处,而后持刀躲在门后,萧风耀进门正好看到衣物向阴影处闪去,误以为是惊,惊从背后发动袭击,萧风耀全然不觉。

“锵!”

刀锋劈在萧风耀的脖颈,发出金铁之声。

“砍不动?”

惊大吃一惊,想收刀再劈,萧风耀已是转过身来,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将他踹飞出去。

萧风耀摸了摸后颈,身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出其不意?好手段!”

惊趴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萧风耀走过去将惊提起,一拳又一拳击在惊的胸膛。

“练体四阶了?还没挨过揍吧?今天再给你长长记性。”

惊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的瞪着萧风耀。

萧风耀将惊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踢飞,又闪身到惊身后,一脚踢回来。

惊撞在一颗树上,萧风耀挥舞着拳头冲了回来,不断击打在惊的脸上,腹部,胸膛,将惊打的皮开肉绽,不似人形。

“哈哈,你不会杀我的。”

惊跌倒在地,看着萧风耀发出渗人的大笑。

萧风耀咧了咧嘴:“对!我不会杀你!”

萧风耀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摔在惊的脸上。

“练!练会它!练不会就去死吧!”

惊拿起书,挣扎着爬起,还别说,这练体四阶就是比练体一阶抗揍多了。

当然,这也是萧风耀有所留手的缘故,把他打的下不了床,怎么练功呢?

惊靠在树旁,看看书,又看看萧风耀。

“《滴血转身决》?”

萧风耀看着惊,眼神冰冷,字如刀锋:“对!我萧家非嫡系血脉不传之密,习此功法,非我萧家嫡系血脉不可!”

惊嘿嘿冷笑,拿着书摇晃着:“那你还让我练会它?”

“所以我要给你放血了!”

萧风耀厉声冷喝,竖掌成刀,将惊的左臂整个砍了下来!

“啊!!!”

惊捂着左肩大声惨叫,惊地周边鸟群纷飞。

“疼?以后你疼的地方还多着呢!”

萧风耀转过身走到茶几旁,拿起酒碗,切开手腕,放了满满一碗鲜血。

重新走到惊的面前,掰开惊的嘴巴,就要往惊的嘴中灌下。

惊大声呼喊,拼命挣扎,不断推诿着萧风耀,奈何萧风耀像铁板一样站着,惊怎么也推不动。

“滚开!咕……萧风耀!你这……咕……变态!疯子!”

“对!我是疯了,十年前我就疯了,被测出废脉的时候我就疯了,我恨不得萧家上下全家都给我死光,我受不了那些冷眼,受不了那些嘲笑,我是萧家大少,我生来就应该像太阳一样挂在天上,他们凭什么嘲笑我是废物,我不甘心,他们都得死!都得死!没有他们!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你看看我这满头白发,你看啊!你看啊!”

萧风耀情绪激动,酒碗都快要塞到了惊的嘴中。

惊翻起了白眼,差点憋死,萧风耀这才罢手,喘起了粗气,开始不断击打惊身上各个穴位。

“我不怨旁人议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不过听说了我是废脉,就一个个对我如避瘟神,我就那么恐怖吗,他们就那么嫌弃我这个废脉。”

“小子,你要变强!变得更强!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帮我复仇,帮我复仇,你不是想要修仙吗?我可以帮你踏仙路,登仙台!他们都太小瞧我萧风耀了,都太小瞧我萧风耀了!哈哈哈哈……”

第20章 开始

对于惊而言,所有的一切太过突然,不过几天时间,他却觉得好像过了许多年。

每当午夜梦回,黑山氏的惨状,父母的死亡,总会浮现在眼前,让惊吓出了一身冷汗,便又会更加坚定杀萧风耀的决心。

在惊的眼中,萧风耀温柔的面孔变成了伪善的阴谋家,现在又变成了丧心病狂的疯子。

惊心中一片冰凉,刀峰劈砍在萧风耀的脖子上都不能弄死他,自己还能怎么杀他呢?

萧风耀停下了手,转身离开,惊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后颈,一道细小的伤口溢出鲜血。

“嘿嘿,他还是受伤了。”

萧风耀必须得承认,他怕了,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头上,他又变成了一个懦夫。

脆弱,惊慌,恐惧不由自主的窜了出来,萦绕在他心头,让他的心脏跳的砰砰快。

他恼羞成怒,砍下了惊的左臂,其实那一下更想瞄准的是惊的心脏,可他又犹豫了。

付出了这么多,他不想功亏一篑,他不恨惊,也不怨惊杀他,他只是畏惧死亡。

《滴血转身决》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老实说,如果没有惊今天这一刀,他应该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以后才会交给惊。

砍下惊的左臂是他临时起意,换血这个过程对于萧风耀是一种莫大的损耗,他就是凭着身体中的鲜血在苦苦支撑着。

长此以往,他会越来越衰老,体质逐渐下降。

而惊恰恰相反,《体经》锻体,《滴血转身决》炼血,此刻他已经是体,血双修。

更不要说还有血祭石从旁辅助,修炼速度大大加快。

砍下左臂也只是给惊加点难度而已,有了《滴血转身决》和《体经》,手臂迟早会长出来,萧风耀并不担心这会对他的复仇计划造成什么阻碍。

按照萧风耀的估计,不出半年,自己必死无疑!

……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时间过得飞快。

惊和萧风耀生活在一起,渐渐发现了萧风耀真的是疯了,也向惊展露出了他的博学多才。

他长长自言自语,一个人说着两个人的话,总是照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颊。又会毫无征兆的暴怒,将自己狠揍一顿。

惊默默忍受,也不再刺杀萧风耀,他已经对萧风耀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自己还远远不足。

惊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白天练拳,晚上练功,这成了惊的一切。如果不是困意难捱,他甚至连这两个时辰也不想睡了,对于现在的惊来说,睡觉就是浪费时间。

此刻天色微亮,惊从嘴中吐出一块坚硬的石头,翻身坐起。

这是《体经》中《体法》的一部分,《体法》分护,养,锻,三个阶段。

萧风耀告诉他,人的身体拥有很强的适应性,第一次吞食妖丹靠得是奎木花的汁液护住肠胃才避免肠胃破损,这就是护的一种。

奎木花为木,药性中和,其为坚韧,又为灵花,可挡住灵气冲击。

湛金花为金,药性暴烈,如钢似铁,无坚不摧。萧风耀用湛金草擦拭惊的身体,是为防止肠胃破体而出。

第二个阶段是养,虽说肠胃具有适应性,但还是需要补充营养,但是惊有血祭石,现在又有了《滴血转身决》,所以这一阶段可以忽略。

第三个阶段是锻,这也是重中之重,想要吞食更多大补之物,就需要不停地锻!吞吐石头让肠胃适应只是基础,以后要吞吐更多更坚硬之物,不断地强化胃部。

萧风耀在竹屋旁立了一圈栅栏,说是这样更有情调。

惊懒得管他,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萧风耀站在院子中不断四处张望,不时用手比划,最终点点头,转过身冲惊大喊。

“惊!今天不练功了,你我出去转一转,找个开智期的妖兽放放血,我在顺手找些材料。”

惊不耐烦起来,不知道这混蛋又抽的哪门子疯,头也不回,拿着刀向前方空气一次次的劈去,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惊根本不想搭理他。

惊要让自己的刀更快,更有力,能在一瞬间就可以送萧风耀归西。

萧风耀等了半天,见他不说话,不禁皱了皱眉,一闪身已是扑了出去,一脚飞起,从背后将惊踢了出去,飞了三四丈远,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惊相比几天前更加抗揍,一声不吭,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右手持刀向着萧风耀的面门狠狠劈去。

萧风耀一声冷哼,见刀向着自己面门袭来也不抵挡,脚下动作却是奇快无比,又是飞起一脚将惊踹飞出去。

惊只觉得腰侧传来一阵大力,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狠狠地摔在地上。

“去哪?”惊躺在地上,冷漠的盯着萧风耀。

萧风耀勾起嘴角,邪邪一笑:“今天教你点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萧风耀转过身向竹林走去:“跟我走吧。”

惊捡起刀,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清晨的露水滴落,黑山氏快要到达冬季这段时间开始迁徙,要到达萧城时已经不见寒冬之态,而是正值秋季。

而此时惊所在之处亦是秋季,也不知道萧风耀带着惊跑到了哪儿。

“你要教我什么?”

惊跟在萧风耀身后,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开口说道。

萧风耀走在前面,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脚下。

“别着急,等我把材料找齐,再给你展示一番。”

这里原本是湛金蟒的地盘,开智以后的妖兽一般都不会随意进入另一处妖兽的领地。

所以这里野兽偶有,妖却无,萧风耀想找妖兽倒还真需要些时间。

“妖兽是不会随意进入别的妖兽的领地的,你在湛金蟒的地盘找是打错算盘了。”

惊看着萧风耀不断张望,四处转圈,忍不住提醒道,心里却是在想:“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萧风耀哪用惊提醒,他虽然经验比不上从小在大黑山长大的惊,理论却是足足的,心中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也不说话,继续四处张望,刚好前方有着一株粗大的树木,大树呈青黑色,从中间一分两半,摇摇欲坠。

萧风耀眼睛一亮,脚下速度加快几分,快步走去。

“雷木?!”

惊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儿,眼前的不就是个已经死了的黑色大树吗?

随即问道:“雷木?这大树叫雷木?有什么用啊?”

萧风耀掰下一块,细细摩擦着上面被雷劈过烧焦的灰烬,看着大树,惊叹起来。

“好家伙,这么大一块雷木,这大黑山真是遍地是宝啊!”

又听到惊说话,继续说道:“雷木是天雷所劈之木,故称雷木,可用于布阵,炼器。”

惊又听到了两个新词儿,涨了见识,眼睛放光:“那你是要教我布阵?炼器?”

萧风耀将大树连根拔起,微微一笑:“不错,不过炼器以后再说,我要教的是布阵!”

“布阵?”

惊有些失望,相比起布阵,他对炼器,兴趣更多些,有了神兵利刃还怕弄不死萧风耀?

萧风耀见他兴致缺缺,不由大感恼火,虽然他所学驳杂,但一向偏爱阵道,自是看不得惊这番表现。

“你切莫小瞧这阵之一道,这阵道博大精深,奥妙无穷,绝不次于你那武道一途!”

惊撇撇嘴,又顶了过去,反唇相讥:“你上次还说,技贵精而不贵多,眼下又说这阵道如何如何好,横竖都是你对了。”

萧风耀已是恼了:“那如何能一样,武技是武技,阵道是阵道。武道一途强化自身,阵道则是借天地之力的法门,这阵道内含天地至理,一草一木皆可成阵,妙用无穷,用途广泛,你竟然还瞧不起阵道。”

萧风耀将大树往将一放,地面都颤了颤,萧风耀已是道:“背着它,你能背的动,别装蒜。”

惊看着面前比十多个自己还大的黑木头,咽了口唾沫。

围着大树转了转,找了个看起来容易抓牢的地方,试着扳了扳。

然后身子一躬,肩膀顶到了大树上。

“给我起!”

惊一声大喝,脸涨的通红,将大树直直的顶到背后,驮着大树跟上萧风耀。

萧风耀看的好笑:“小子,你这是何苦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现在还不懂?我是不会杀你,让你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这么久了,那么多顿毒打也没能让你长长记性?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像你爹一样宠着你?你爹都死了,被我亲手宰了,你还不知道捏碎人的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吧?真是可怜啊,几十人的族群说没了就没了,连个坟墓都没有。”

萧风耀耸耸肩,一脸惋惜。

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想让我向你屈服,不可能!”

萧风耀摊摊手,一脸玩味:“那你就扛着吧!”

转眼就到了午时,太阳挂在天上,林中燥热难耐。

惊累的呼呼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却还在坚持。

萧风耀一路调侃过来,嘴巴就没闲过,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第21章 博弈

惊被萧风耀搞的烦不胜烦,冲着萧风耀怒目而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能不能闭嘴!”

萧风耀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以后你想找人陪你说话都没人陪你,还要防着人家从背后捅你一刀,你还要适应适应,要知道男人的一生可不只有刀。”

惊实在走不动了,背后的雷木像大山一样沉重,惊向后一仰,雷木便被惊扔在地上,惊躺在雷木上,喘着粗气。

“你杀了我吧,我实在背不动了。”

萧风耀转过身,看着惊,一脸不屑:“你这就放弃了?仙路可比背这雷木艰难百倍,连这点磨难都过不去,还修什么仙。”

“你现在已经是体修了,这体修一道最是磨炼人的意志,要不断打破身体瓶颈,突破极限,起来!”

惊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脑袋一片空白,半天的时间把他的汗水都榨干了,嘴唇泛着不正藏的苍白,萧风耀的话对他也是左耳右耳出,一点都不在乎了,任凭萧风耀呼和就是怎么也不起来。

萧风耀皱了皱眉,按理说面前这小子这几天的表现不应该承受不住这点考验,还是说自己真的有点用力过猛?

萧围着惊转了转,仔细思索,面前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惊已经不是那个在黑山氏族无忧无虑的孩子了,几天的时间,他懂得了忍耐,观察的重要性,所以才能将刀送到萧风耀的脖子上。

而现在,惊又学会一件事,思考。

萧风耀既然要血祭石洗练经脉去修仙,为什么还要培养自己呢?还把血祭石还给了自己,我要是萧风耀还不天天抓妖兽洗练经脉,早早的就去求仙问道去了。

萧风耀不是这样,他看起来对血祭石丝毫不敢兴趣,也不再练功,每日就是喝喝茶,钓钓鱼,偶尔指点自己习武,还叫自己帮他报仇,早就把修仙的事儿忘在了一边。

萧风耀有了血祭石,仙路对他来说已经是遥遥可期,为什么他自己不报仇呢?自己多次刺杀也只是砍掉了自己的左臂,这些事情加起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修不了仙,所以需要我。

我一个六岁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连他萧风耀都打不过,他看中了我哪点?

我能修仙,我迟早会比他变得更强,所以只要他慢慢培养我,我迟早会拥有帮他复仇的力量。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他复仇呢,我可是要杀他的仇人啊,萧风耀,一定还有后手!

后手在哪里?他要抓住我什么把柄?拿什么制约我?

惊不断思考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又想起了在黑山氏的领地中,萧风耀一脸微笑的递给自己《练法》与《体法》的场景。

是功法!一定是功法,萧风耀一定在给自己的功法做了手脚,一定有哪些功法有问题,甚至……全部都有问题!

“我要掌握主动,绝不能任他摆布!”

战法是惊一个小伎俩与萧风耀智慧的产物,虽然萧风耀有天纵之才,这一本功法也不是说写完就写完,所以惊现在还没有见到《战法》的影子,但这却是他在与萧风耀的争斗中第一次掌握主动。

所以,惊又明白了一个道理,机会,总是自己主动出击才会出现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贪婪,他还想要获得更多主动权。

在第二次交锋中,萧风耀依旧扮演着失败者。

在一片惊粗重的喘气中,他率先开口:“小子,眼下不过午时过半,咱们走了半天连个妖兽的影子都没瞧见,你也不想自己今天晚上用臭烘烘的野兽血洗澡吧?”

妖兽相比野兽的优点体现在方方面面,血也比寻常野兽鲜血香甜许多。

惊不想浪费时间,练刀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待在萧风耀身边一天就越危险一分,心中的复仇之火更烈一分。

惊的胸膛渐渐平息,睁开了眼睛,一脸平静,直直盯着萧风耀:“我不要学什么阵道,我要学能杀人的刀法!”

萧风耀挑挑眉毛,心里想着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对着自己说要学杀人的刀,就是笃定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偏偏自己还真的无可奈何。

“杀谁?杀我?小子,计谋可不是你这么用的,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教你?”

惊眼神冰冷,在这场博弈中,他牢牢把握着主动:“你一定会教我,就算现在不教,以后也会教,但是现在教给我,我会让你和我都过的舒服一点。”

惊自然有他的想法,这山林之中,野兽遍地,只不定哪天就出了点意外,仇人也在身旁,多点保命的功夫总是好。

更何况眼下就自己和萧风耀两个人,那天萧风耀砍下自己左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惊不想再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方,他只能相信手里的刀,也好有个缓和的余地。

萧风耀心里吃惊,惊已经把自己的想法猜透了,他再次小瞧了面前的小子,并且不得不屈服,萧风耀心中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但他还要给惊个教训,让他知道这世界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好!我教你,但你也要和我学阵道,并且在半年内将《滴血转身决》练至三转。”

惊明白,时间将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时间越长,萧风耀能给自己种下的陷阱便越多,技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不需多说。

自己已经是身兼三个法门,时间占的满满的,要学阵道,并且要在半年内将《滴血转身决》修至三转势必要占据自己大量的时间。

那又要从哪弄到那么多的时间呢?只能剪短练刀的时间,杀萧风耀又会向后拖延。

以后呢?阵道学完了炼器,炼器又学完了,还学什么呢?

不能这样下去,这个头不能开,答应他,就是任他拿捏,自己再无翻身的余地,报仇更是遥遥无期!

惊沉默了好半晌,才想通了这一切,眼前的仇人说话句句都是陷阱,压力大的让惊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别想让我学阵道!”

萧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摸着下巴,嘿嘿冷笑,一脚踏在惊的肚子上,狠狠的撵着,俯视着惊。

“知道吗?你在我身边一天,你一天打不过我,我说话就永远有用,我让你学,你才能学,我不教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想跟我谈交易?那是建立在自己实力之上的,拳头永远比话语有用,我问你,你学不学?”

惊好像感受不到腹部传来的疼痛,这次博弈关乎着惊的前程,事关重大,他绝不能退缩一步。

惊瞪着眼睛,冲萧风耀怒目而视:“不可能!”

萧风耀有点恼火了,脸色阴沉,额头与惊的额头撞在一起,嘴中呼出的热气喷在惊的脸上。

恶狠狠的说道:“不可能?我让你不可能!”

萧风耀揪起惊的衣领,将惊高高举起,向地面一次次狠狠的摔去,惊苦苦忍耐,依旧一声不吭的扛下来。

“砰!”

惊被摔在地面,萧风耀看着惊,脸色又变得淡漠如初:“还是不可能?”

“不可能!”

萧风耀仰天狂笑:“哈哈哈……好好好,不可能,不可能就不可能吧,我退一步,《滴血转身决》你可以不练,但阵道得学。”

萧风耀看过那么多人的丑陋面孔,深深知道一个人的性情比他的本领有时候往往重要的多,在惊身上,他看到了不屈,坚持,忍耐,虚心,果决,那么多的优点,又身据灵脉,本领又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有了时间,有了这些优秀品质想要不成功都难啊,萧风耀深深为自己的英明眼光感到欣慰,黑山氏那么多孩子,就挑了这么一个,偏偏还正是想要的,甚至比预期的更完美。

这一路上萧风耀不断的讲阵道的好处,惊自然听在耳中,阵道不同于武道,此道借用天地之力,乃是外在表现,理论知识,不同于功法,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上面动手脚,而且对自己确实有益,再者他也不想得罪萧风耀太狠,毕竟人家是真揍啊,谁又想天天挨揍呢。

惊沉默半晌,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跟你学阵道,但是,我每天只能学一个时辰,而且不能耽误我练刀。”

萧风耀挥挥手,满不在意:“好好好,学阵道就行,继续走吧。”

“还有!我要快点见到《战法》。”

萧风耀已是转过身迈步向前走了,听闻这话又转过了头,嘿嘿笑了起来:“《战法》?没有《战法》了。”

“没有?”

惊皱起了眉头,这个表情是跟萧风耀学的。

“怎么会没有?”

萧风耀嘴角流露出讽刺,语气有些感叹:“我的道偏了,我梦想纵横无敌的道偏了,写不出堂皇正大的《战法》,强行创出的,也只是虎头蛇尾。”

惊不满起来,质问道:“那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萧风耀苦笑:“不知从何时起,我心中出现了另一个我,他总在我需要的时候站出来,而在我写《战法》时,他又站出来了。”

第22章 《杀法》

惊听的直皱眉头 ,问道:“然后呢?你就什么都没写出来?”

萧风耀斜了惊一眼,遥遥头,又是一声长叹:“哎……写倒是写了,但不是我写的,而是他写的,写的也不是《战法》,而是你最想要的,杀人的《杀法》。”

惊眼睛一亮,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那你怎么不给我?”

萧风耀这次说的倒是实话,也没藏着什么陷阱。

“你要的《杀法》还没有写完,我敢保证,等见到它,你一定欣喜若狂,因为你距离宰了我,又进了一大步。”

萧风耀说完,又好似苍老了许多,他的心中无限悲凉,现在他是孤家寡人,老无所依,身边唯一一个小子还想着杀自己。

老实说,他是真的把惊当成自己孩子了,看着惊成长的这么快,他有些惊慌,但更多的是欣喜与满心的成就感。

……

入夜,萧风耀今天受了点伤,被一头妖虎一爪子拍在了胸前,现在脸色苍白的饮着酒,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给惊讲解阵道。

萧风耀围着院子转了个圈,将今日寻找到的各种灵物散乱的摆放在四周,又将最大的那根雷木放在竹屋前。

惊靠在盆中,听着萧风耀滔滔不绝,只觉得自己还真是见识浅薄。

“阵道,乃是人类借助天地之力的法门,它并不会让你自身变强,而仅仅是一种手段。他靠得是大量的理论支撑,不断地实践,就算是凡人,只要拥有足够的灵材,知晓正确的使用方法,也可以坑杀仙人,乃是一种以弱胜强,背后阴人的上佳选择。”

惊听在耳中,心想萧风耀又在诱导我了,可这好处实在明显,他有些怦然心动,心想多学些东西总不是坏处。

萧风耀诱导成功了,源源不绝地废话冲刷着惊的脑海,相比起惊,他更明白坚持的重要性,更别说是洗脑这么需要时间的工作。

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惊第一次主动向萧风耀表达自己对阵道的好奇心,萧风耀心想这一天的唾沫星子可算没白扔。

萧风耀转过身拿起茶碗小酌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阵道多种多样,但大致可以分为困阵,杀阵,幻阵,以及辅助用的阵法,又分为三个等阶,分别是灵阵,法阵,仙阵。”

惊眼睛也没睁,随意地问道:“那你这是布什么阵?你身上也没有灵气,怎么布?”

萧风耀从茶几上拿起毛笔,走到雷木前。

“我手中的毛笔名为灵笔,可用于布阵,凡人想要布阵,灵笔必不可少。”

惊问道:“灵笔有什么用?”

“灵笔可以承载灵气,并将灵气勾画成灵纹,而灵纹可化阵纹。”

“那笔中的灵气又从哪儿来的?”

“问的好,这就需要所有修仙者通往炼气的一门的术法,《引气决》,这也是你将要学习的东西。”

萧风耀拿起茶几上的书晃了晃,惊又皱起了眉头。

“我还要学?”

萧风耀摇头失笑:“不,《引气决》浪费不了你多长时间,此法重在引导,而不是苦练。”

“引导?”

“《引气决》是技与术的结合,说它是一本术法有些不合适,更多的是一门技巧,学了他你就可以引导灵气于灵笔,再用灵笔勾勒灵纹。”

惊紧皱的眉头放松,暗暗长出一口气。

萧风耀滔滔不绝:“阵,分为阵眼,阵门,阵纹,阵源。”

“其中阵眼便是大阵的各个关节,没有阵眼你就无法掌握阵,大阵也无法随你心意运转自如。”

萧风耀拍了拍雷木,又指了指那些散乱的灵材:“这就是我的阵眼,而其中阵门则是容人进出之所在,可御敌于门外,亦可放人入阵,来一手关门打狗。阵源则是大阵之源,有了阵源大阵才能发动。”

萧风耀举起灵笔,这灵笔乃是雷木与妖虎毛发所制成。

“惊!看着!现在我便要布阵纹了,这阵纹就是就是将各个阵眼连接在一起,使其成型。”

惊睁开眼睛,看着萧风耀拿着笔在院子不断挥洒,灵笔在半空,地面勾勒出一道道莹白色的纹路,随即又消失不见。

萧风耀不断游走,最后于院门前顿足,一声高喝:“开!”

天空浮现一道半圆的青蓝屏障,将院子堪堪围住。

……

一个月后,萧风耀将《杀法》摔在惊的面前,扭头就走。

惊正在练刀,萧风耀履行了他的诺言,给了他一本杀人的刀法。

刀法名为《叠浪十三斩》,说是十三斩,实际上则只有一式。

《叠浪十三斩》是在一瞬间劈出十三刀,一刀更比更比一刀猛,一刀更比一刀强,故名叠浪。

若是练至大成,一瞬间劈出十三刀,呵呵,就再也不会出现连萧风耀的脖子都砍不动的情况了。

这一个月来,萧风耀依旧给惊换血,体质也越发弱了下来。

而惊总觉得这《滴血转身决》有些怪异,萧风耀苦心积虑的给自己换血也要让自己练这《滴血转身决》,一定有其目的,索性也就偷偷停下不练了。

《体经》则是见效甚微,原因则是萧风耀要他自己去找那些补品,惊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

《叠浪十三斩》被惊练到了一息八斩,境界也达到了练体四阶。

惊捡起《杀法》,走回屋中,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细细端摩起来。

“杀人之道,需干脆利落,不可拖泥带水,犹犹豫豫。需趁其不备,一招毙敌!”

惊翻开一页,看到这里,点点头,深以为然,满心欢喜。

他最想要做的杀死萧风耀,这本书真是太和惊的胃口了,他继续向下看去。

“杀人有三戒,戒明,不要站在猎物的面前,那只会让猎物提高警惕。从背后出手,在猎物毫无防备之际将刀送入猎物的心脏。”

“戒软,下手要狠,万不可心慈手软,留下后患,事,要做就做绝,刀,出鞘就杀人。”

“戒情,七情六欲,甚是烦人,不要让感情和欲望影响杀人的本心,杀人就是杀人,无比纯粹,不需要多余的感情,那只会影响出手的水准。”

惊眼中神光奕奕,兴致高涨,不过几段话,全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杀人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仔细观察猎物的动态,习惯,爱好,背景,实力,并做出有效的针对方法。”

“杀人之前需准备后路,以防意外发生,自身难保,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犯不着拼个你死我活,能一刀杀人,绝不出两刀。”

“杀人之法多种多样,下毒,割喉,砍头,刺身,穿心皆是杀人,但终究只是下乘手段。”

“高深者以智杀人,要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神不知鬼不觉,既要达到目的,又不会暴露自身,陷自身于危境。”

惊大呼痛快,眼前的《杀法》好像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新世界的曙光在他眼前亮起。

放下《杀法》,惊却再次皱起了眉头,萧风耀创造《战法》的本意乃是改善《练法》,现在可好,改善是改善了,怎么“消化”呢?

《战法》变成了《杀法》也就算了,可这本《杀法》全本都没有讲怎么消化,只是不断地教自己如何杀人,惊有心想找萧风耀问个明白。

随即起身,踏出屋门。

萧风耀正在湖边钓鱼,此处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如此大好风光,不好好享受一番如何能行。

一条大鱼咬上鱼钩,萧风耀一提鱼竿,将鱼扯下,嘴中哼着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惊从院子里跑出来,萧风耀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何事啊?”

惊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冲着萧风耀问道:“你改善的消化呢?《战法》没了?消化也没了?”

萧风耀淡淡一笑:“你练了吗?练过之后你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惊眉头越皱越紧:“练?怎么练?《杀法》通篇都是各种各样的杀人技巧,你让我对着空气练?”

萧风耀哑然失笑,遥遥头,转过身看着惊,道:“你是练刀练傻了吧?大黑山没有人给你杀,但还有野兽,没有人,野兽也行,练过之后你就明白了,去吧。”

萧风耀转过身继续钓鱼,不再理会惊,惊却很是不解,听到大黑山,神情又变得不自然起来,提着刀又回到院中。

惊可从没一个人进去过大黑山,当然,一周前那次不算,那是惊被逼急了。

现在让他一个人进大黑山还真是有点难度的,黑山氏的人一直都对大黑山抱有敬意,时时叮嘱孩子大黑山的恐怖之处,严令他们不许进大黑山。

大黑山对于惊无异于是一道坎,想要跨过这道坎,对于惊来说,很难。

惊想鼓起勇气走出院门,不断告诉自己,进了大黑山实力就会提升更快,杀萧风耀的日子就越近,可他怎么也迈不出那道门,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却在惊的心中化成天壑,遥遥无际,那道门在惊的眼里越来越远。

第23章 魔障

也许惊从来都没想过,他有一天会一个人被逼着不得不向大黑山迈去,恐惧在心中诞生,再也 挥之不去,惊呆呆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刀,一直呆坐到天黑。

萧风耀钓了一下午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看重的棋子竟然被自己一句话打击成这番模样。

他更想不到,因为这一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恶劣,他的计划也会横生枝节。

萧风耀看着手臂上渐渐露出的老年斑,他真的等不起了啊。

……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不是去大黑山内练习《杀法》了吗?”

萧风耀回到院子里一看,惊正呆呆的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神游物外,就好像那天他亲眼见到萧风耀杀光他全族时的样子。

惊没有理他,依旧呆呆的坐着,萧风耀喊了好几遍才把他惊醒。

“啊?!你……你说什么?” 惊茫然的抬起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敢萧风耀看萧风耀的脸。

萧风耀眉头紧皱,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冲着惊冷喝起来:“我说!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练刀啊!杀我啊!你不是还要杀我吗?!我叫你去大黑山历练,你为什么没有去!”

“大黑山?哦……哦……大黑山,对,大黑山,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惊提起刀,没精打采的向着屋子走去。

“回来!大黑山在你后面!往哪走!”

萧风耀渐渐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不知道惊这是怎么了,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蹶不振。

惊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怕,我不想进大黑山,我能不能不进大黑山啊。”

“你怕?”

萧风耀气急反笑:“嘿嘿,你说你怕?你怕大黑山?我你都不怕,你怕进大黑山?那是吃人的魔窟吗?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可我就是怕,我不去大黑山了,不练《杀法》了。”

萧风耀越听怒火越盛,嘿嘿冷笑:“你也不恨我了?不想杀我了?不想报仇了?”

惊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捂着头,感觉天旋地转,一下子瘫软在地。

萧风耀眼神冰冷:“废物!”

萧风耀走过去提起惊,嘴中说道:“不敢去?呵呵,人都是被逼出来的,看来我逼你逼的还不够,需要我再帮一把,我这就送你去大黑山里面呆个几天。”

惊拼命挣扎,萧风耀一记掌刀劈在惊的脑后,将他击晕过去。

……

天色一片漆黑,惊第一次一个人真正意义上进入大黑山,这道他的心中逾越不过的魔障。

萧风耀提着惊从高空将惊扔下去,惊摔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哼,幽幽转醒。

萧风耀一眼都没看,发出一声冷哼,留下一句话,扭头离开。

“修仙,修仙,这仙途何等艰难,你岂能在这小小的大黑山面前止住脚步,回不来,就去死吧。”

山林中传来阵阵兽吼,这个秋天冰凉的寒风让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惊心中惧怕,咽了口唾沫,不断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好怕的,大黑山而已,野兽又怎么样,我可以的。”

也许在惊的心中,怕的不是大黑山的野兽与危险,而是山林中安静的气氛,一个人身处大黑山之中无法言喻的孤独感,惊其实很想要萧风耀陪陪自己,他太孤独了,没有萧风耀在耳边滔滔不绝,惊忽然感到失落。

在这一望无际的山林中,惊必须找到目标,就像是那个清晨惊向着黑山氏发足狂奔一般。

惊脑子此刻一团糟,他深深的明白夜晚大黑山的危险之处,这里危机四伏,自己又受黑暗阻挠视线,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度过这个恐怖的夜晚。

惊深吸一口气,捡起被萧风耀丢在地面上的刀,向黑暗中走去。

“杀法要诀之一,当自身处于危境,勿要焦急慌乱,纷乱的情绪会影响理智,要让思绪沉淀,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待机而动。”

惊蹿上树枝,将树油涂抹在身上,以防蚊虫叮咬,静静等待天明,缓解自己的情绪。

午夜已至,月亮悄悄露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惊掰下一块树皮塞进口中,缓解饥饿,《体法》石头都能消化,树皮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补充不了什么营养,只能做充饥用。

“吼!……吼!”

一只黑影在树林中上窜下跳,发着难听的吼叫。

惊紧紧的盯着黑影,手中的刀悄悄握紧,蓄势待发。

喃喃自语:“从背后下手,先发制人,一招毙敌,而后迅速脱离此地,以防牵扯自身。”

黑影已经离惊所处的位置很近了,惊终于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猴子?不,是狒狒。”

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神放缓。猴类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个别除外,眼前这只貌似并无多少威胁。

惊却没有想过,一只狒狒既然敢在夜晚的山林中乱窜,必然有其特殊之处,万不可放松警惕。

进入大黑山的第一个晚上,惊就吃了一个大亏。

狒狒不断发出难听的怪叫,向惊这边靠拢,惊不想为了一只狒狒暴露自己的位置。

猴子也好像并无察觉,从惊面前掠过。

一切都看起来平安无事,如果排除一道暗黄色的迅速身影,惊可能就会一直在树上躲到天亮。

豹子从地面跃起,抓住树干,向上猛窜,直冲惊面前的猴子而去。

狒狒还在大声吼叫,豹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死死咬住狒狒的颈椎,整个扑在狒狒的身上,向地面落下。

狒狒挣扎几下,不再动弹。

一场猎杀突如其来的发生,结束的也是异常迅速。

唯一的目击者是惊,豹子凶猛的身影如醍醐灌顶一般将惊心中那道新世界的大门撞出一道缝隙。

惊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绽放着亮光。

“对!就是这样,杀人一定要快,不能给猎物任何还手的机会。”

豹子叼着狒狒迅速离开,远处传来一阵阵猴子的叫声,惊起候鸟无数,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惊回头看了一眼,一群狒狒借助树林不断荡来,惊神情大变。

《杀法》中的话语都在一一验证,惊心中明悟。

再不迟疑,从树枝中钻出,跳下树干,向着豹子的方向狂奔。

此时此刻,惊又忽略了一件事,夜晚的山林中不只有明面的野兽,更有暗地里的杀手,而它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地面杂草丛生,每一个草丛都可能会有一条毒蛇在伺机而动。

惊犯了常识性的错误,见到猴群来袭,虽然离开极为迅速,跑的也是豹子狂奔的方向,但他毕竟不是豹子,没有豹子的跳跃那么高。

那豹子即使叼着一只狒狒,也能一跃半丈高,一步窜出七八丈遥。有大半时间是在半空,几乎完美规避了幽深的草丛。

而惊若是在地面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未必不能避开猴群,偏偏他想到第一个念头是跑。

惊又是贴地而行,一路狂奔,惊起草中各类蛇虫。

惊一脚踩在一条隐藏在杂草中的蝮蛇,蝮蛇吃痛,向着惊的脚脖咬去,而后迅速逃离。

惊感到脚部发痒,也没有细想,只当杂草划过。

时间过去很快,猴群在后面依旧穷追不舍,惊却看到方才的豹子在前方的树上进食,惊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向侧面跑去,隐于树后。

一群狒狒快速经过,最前方的猴子的异常强壮,酷似猿猴,豹子闻声望去,猎物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惊握刀的手慢慢放松,呼出一口浊气,瘫坐在地。

“呼……真该死!”

惊这一晚上真是担惊受怕,眼睛就没合过。

此刻跑了半天,心力憔悴,蛇毒发作,竟抱着刀靠在树旁缓缓昏睡过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惊的脚踝泛着异常的青色,向上渐渐蔓延。

惊的嘴中开始发出痛苦的*,小脸蛋也渐渐发红,在地面翻来覆去的不断翻滚,他此刻已是命悬一线。

如果不出意外,再出几刻钟,惊就要命绝在这大黑山之中。

异常的青色一直向心脏蔓延,已是近在咫尺。

惊也不再挣扎,脸色发青,沉沉的睡着,但如果细看,还是可以观察到他的肌肉在痛苦的抽搐。

蛇毒终于进入心脏,惊的呼吸渐渐消失。

就在这时,怀中的血祭石开始发出鲜红的微弱荧光,极有韵律的闪烁着。

惊的身体浮现一层薄薄的红膜,与血祭石遥光呼应。

血祭石一下子光芒大盛,红膜随即破碎,化成一道道血箭钻入惊的身体,不断游走,吞噬着毒素。

从外面看,惊身体的各个部位,时而鼓起,时而干瘪,端是诡异,好半晌才消停下去。

血祭石的血红光芒微弱下去。上面黑色的纹路渐渐扩大,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鲜血流在惊的身上,进入惊的身体消失不见。

“咳,咳咳。”

惊咳出一口黑血,幽幽清醒过来,揉了揉发疼的脑门。

“我睡了过去?”

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身中蛇毒,为自己大意深感自责。

第24章 黑蛋

血祭石静静的立在惊的胸膛,散发着微弱的红芒,透着妖异的美感。

惊自然是看到了血祭石,坐起身,将血祭石拿到手中观察,眉头皱紧。

血祭石从惊出生下来就陪着他,刚出生之时就经历过血祭,自然是对血祭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此刻血祭石的异状,惊却是闻所未闻,大感吃惊。

“啪。”

血祭石从裂纹处开始断裂,一点点的崩坏,露出里面的黑色物体。

黑色物体成椭圆状,上端尖锐,下端较粗,道道凹槽纹路赋予其上,呈直线直达顶端,惊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透着肉质感。

“这是什么东西?”

惊不由疑惑,使劲捏了捏,却怎么也捏不坏。

他倒是没有太多惊异,这世界超出常理的事儿太多,更何况是黑山氏传承下来的宝物,有所神异自然理所当然。

惊向四周望去,静悄悄的,什么野兽也没有,安静的吓人。

“不对啊,怎么会没有一只兽类也看不到?”

距离惊昏迷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此时天色微微放亮,在这段时间内,惊竟然没受到一点伤害,甚至一只野兽也没看到,简直不可思议。

唯一的解释只有惊手中的血祭石在从中作祟,惊看着手中的脱了一层衣服,变成一个黑蛋。散发着红芒的血祭石,露出思索。

惊沉吟着点点头,嘀咕起来:“应该就是这样了,不然怎么解释我在这儿睡了一晚上还没受到伤害呢?”

惊露出微笑,将黑蛋拿到眼前,脑中又浮现爹娘的脸庞:“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在保佑我,父亲,母亲,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血祭石被惊小心翼翼的放到怀中拍了拍,肚又传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昨晚萧风耀没让他吃饭就把惊丢了出来,他有一天半时间没有进食了,又是正值发育的时候,适才刚刚醒来没有察觉,现在肚子传来声响,惊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一阵饥饿感传来。

惊叹了口气,躬身捡起刀。

“咦?怎么这么轻?”

惊把刀握在手中向着空中挥舞了几下,感觉毫不吃力,不似从前那般沉重。

“我力气变大了?”

惊捏了捏拳头,转过身冲着身后树干猛的击了一拳。

“砰!轰!”

大树被击中处露出一个大洞,树皮伴随着树浆飞起,向后倒下,荡起一片尘土。

惊瞪大了眼睛,小嘴张开,一脸不可置信。

“这……这是我做的?”

惊看看拳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萧风耀!你等着吧,很快你就会死了,等着我!等着我来取你的狗头。”

……

“噗。”

长刀从一头猛虎脖颈向下狠狠贯穿,鲜血染红了惊的衣衫,惊却好不在意,一脸狞笑,将长刀狠狠一转,将那猛虎头颅直接掰掉。

鲜血顺着长刀进入惊的左手消失不见,惊许久不练的《滴血转身决》缓缓运转,一股股的热浪流窜到惊的心房,让惊一阵舒爽,腹中也好似没有那么饥饿,让惊打了个饱嗝。

惊大感惊异,拔出长刀,再看那猛虎已是干瘪的不成样子,一滴鲜血也无。

惊顾不得那许多,他牢牢记着《杀法》中的各种告诫,昨晚那只豹子就是前车之鉴,自己绝不能覆辙。

惊扭头就像跑,又看看身下的猛虎,这猛虎是惊找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的猎物,再用半个时辰偷偷潜伏过来,用的也是《杀法》。

《杀法》不止包括的关于杀人各种法门,还有在杀人前各个准备和预防。

惊身上涂着树油用以遮蔽气味,防止老虎发现异常,再匍匐前进,待到距离足够,再用《杀法》中的无影步冲至老虎身后,将长刀刺进老虎脖颈,完美做到了《杀法》关于如何杀人的各个要求,可怜那老虎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好歹也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杀人’,还是拿着吧。”

惊将长刀叼在嘴中,左手抓起老虎背在背上,身形几下闪烁,消失于山林之间。

经过昨晚,惊已经到达炼体六阶,可谓进步神速,需知不久前他还只是个炼体一阶的小屁孩,眼下却已经能够手刃猛虎,一拳击倒大树,说出去只怕那些仙家门派也会大吃一惊。

惊停下脚步,与一处山坡前停下,跃上树梢,踩着枝干遥遥望去。

山坡下是一处溪流,惊心中欢喜,他可是一夜没喝水了。

几下纵跃来到小溪旁,将虎尸随手丢下,长刀插到一旁,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溪水凑到眼前。

“咕噜……”

惊咽了咽口水,皱了皱眉,溪水就在眼前,可他竟泛起一阵恶心感,不想咽下。

惊心中烦躁,看着脚下的溪水,自言自语:“怎么回事?我怎么不渴啊?”

惊又捧起溪水,闭着眼睛喝了起来。

“呕……咳咳……”

一口腥臭的血液从嘴中喷出,呛的惊直咳嗽。

“血?我怎么会吐血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没受伤,哪来的血。”

惊想着刚才的猛虎鲜血窜入自己身体那一幕,而后摊开手,看了看手掌,竟是半点血迹也无,又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腹中的饱胀感。

惊眼睛眯起,流露着阴霾,透着刺骨的杀意。

喃喃自语:“萧风耀!这就是你的《杀法》吗?这就是你的消化,真是,真是厉害啊,我还是着了你的道,你应该在偷笑吧,别着急,你很快就会去见阎王了,我也让你尝尝这《杀法》的滋味。”

惊看了眼旁边的虎尸,发出一声冷哼,拿起刀大肆劈砍起来,卷起漫天肉末,不见一点儿鲜红。

……

萧风耀今天没有钓鱼,他甚至都没有回到竹屋,而是一直紧紧的跟在惊的身后。

他见证了惊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却毫不为所动,唯独在血祭石绽放出光芒时面露惊讶,想夺下仔细研究,却还是被他最终压下了念头,任由事态发展。

若是连这大黑山一关都闯不过去,如何能够替自己复仇,还不如早死早好,省的浪费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

此刻萧风耀就在山坡上,惊只需回头望上一眼就能看到。

萧风耀看着在河边拼命劈砍虎尸泄愤,痴痴笑了起来。

“想必你此刻已然恨我入骨吧,让你变成了一个嗜血的魔头,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更恨我啊,恨,恨啊,多强大的力量,只有这样你才会更快的变强,只有这样你才会无所畏惧,大黑山算的什么,仙途渺渺,你以后面对的还多着呢,魔障这种东西不亲自试试永远不知道他有多脆弱,人,都是逼出来的。小子,不要让我失望,我怕我等不到你来杀我了呀。”

萧风耀抬头看天,面露悲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真的不想死啊!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一次又一次摧毁我的希望,很好玩吗!”

萧风耀蹲下身子,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

“呼……呼 ……”

惊喘着粗气哈哈大笑;“萧风耀,等死吧,我马上就来找你。”

惊好半晌才恢复情绪,眼神逐渐冰冷,眯着眼睛细细思索,该怎么回到竹屋。

萧风耀带着他进大黑山的时候他在昏迷中,并不知道路线,但他相信,萧风耀一定会留下让自己回去的线索,等着自己去发现,这是萧风耀的又一道考验。

溪水清脆的流淌声在惊耳边流动,惊转头看着溪水,恍然大悟。

“对,河水,竹屋前就有湖泊,下流就是河水,顺着上流走一定能回去。”

惊迈开脚步,提刀向上流走去。

但凡在野外,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危险,惊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此刻他信心膨胀,虽然厌恶萧风耀所创的《杀法》,但不得不说这功法确实逆天,只要不断宰杀活物,吸收鲜血,就可以让惊的体魄越来越强。

水边的活物自然是许多,这也是惊所需要的,既然踩中了萧风耀的陷阱,惊自己又无解决的方法,那就索性一条路走到黑,而且惊也迫切的需要力量,正好一拍即合。

转眼太阳就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肆意的灼烧着大地。

惊的衣衫沾满了鲜血,黏糊糊的,让惊极不痛快,索性就被惊扯了下来。

拔出长刀,惊看都不看,扭头继续向前走去,在身后留下一道干尸组成的路径。

这一上午惊已经麻木了,那些野兽实力与他察觉太大,开始惊还兴致勃勃,后来只是出刀,收刀,继续向前。

没有血花漫天,没有垂死挣扎,也没有热血澎湃,大自然的森林法则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不是人杀我,就是我吃人,如此而已。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惊算是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些干尸彻底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变强的信念更加坚定。

惊却没有注意到,怀中化成黑蛋的血祭石已经长出一条条细小的根须扎在他的体内,黑蛋从上端开始微微张开,露出暗红色的像是花骨朵一样的东西。

第25章 巨蟒

天色将暗,惊终于停下脚步,在河边升起了火堆,抱着刀闭目养神。

一天时间,死在惊刀下的野兽已至几百余,惊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在不断地强大。

路上惊遇到过一只大象,仅仅一刀,大象就被惊从头劈到尾,一分两段。

惊开始为这种力量深深着迷,纵然明知是萧风耀的陷阱,纵然他明知道继续杀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可惊还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血祭石,现在已经不能叫血祭石了,它变得怪模怪样,上半身像一朵未盛开的鲜花,含苞待放,下半身化成一条条根须扎入惊的身体,向着心脏缠绕而去。

惊感到胸口瘙痒,伸手挠了挠,却正好摸到了胸口的血祭石,惊抓起血祭石想将它放到一旁。

“嗯?”

血祭石纹丝不动,惊又使了使劲儿,那血祭石竟然往惊的胸口缩去,惊感到有些不对劲。

掀起衣衫,一个暗红色的小花向惊的体内疯狂钻去。

惊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再次向花抓去,谁知竟抓了个空,暗红小花已经全部缩进惊的身体。

“这……这是血祭石?”

惊瞪大了眼睛,茫然无措,摸着没有一丝伤痕的胸口。

“血祭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还钻进了我身体里面。”

惊从没遇到过这种过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亲从没告诉过惊血祭石的功效,惊关于血祭石的消息都是偷听来的,并不全面。

摸了摸胸膛,惊束手无策,只好悻悻的放下。

瘫坐在地,惊回想着适才那一幕,无比的确定,那就是变成黑蛋的血祭石。

“石头里面长出花了?”

惊有些无奈,他再次遇到了自己掌控的事情,深感无力,向后躺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此处的河流呈三岔口,上流的大河化成两条溪流向下流去。

大河两岸是为两道悬崖绝壁,岔口之处有一河中岛,惊就在河边的角落生火。

惊不知道这是哪里,进了这大黑山,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所以惊更不知道他此时已然深入大黑山的外围中心,这里的野兽要比白天面临多的多,妖兽也会出现在他面前。

“嘶~嘶~”

一条五丈左右,浑身黄黑交接的巨蟒从水中游出。

秋季的夜晚发凉,冬季将近,这个时间蛇类即将冬眠,需要进食大量食物。

但此刻巨蟒要到巢穴中,它身体冰凉,在水中潜伏了一天,急需回温。

“嘶~”

巨蟒探出舌头,感受着不远处家门口前的人影,一双竖瞳闪烁着人性的光泽。

随即又重新钻入水中,深深潜下去,向着惊迅速的游来。

惊此刻心神不定,一连串的事故接连发生在他身上,对不远处的异动毫无察觉。

感受着火堆升起的温暖,惊舔了舔嘴唇,有些想念萧风耀做的烤肉。

他方才也试过,从河里随手抓了条鱼,掏出内脏,烤熟,再递到嘴边,随后又是一阵恶心欲呕,只好失望的扔进水中。

没人能想象惊心中的复杂情绪,萧风耀拼命的催促自己变强,不断地灌输给自己各种知识,让自己踏上仙途。

萧风耀与他保持着难以言喻的默契,在萧风耀说话时,惊大部分时间都会保持沉默,默默地思考话中的含义,吸收着养分,有些类似亦师亦友的关系。

但同时,萧风耀也是害得惊家破人亡的仇人,午夜梦回,一幕幕的黑山氏的惨状又会在脑中徘徊。

帮助自己的人害死了自己的家人,自己就要杀死仇人,仇人又在努力帮助自己杀他。

惊忍不住想到:“这世界真复杂。”

萧风耀暗中观察着惊,皱起了眉头:“他在想什么,警惕性这么低,妖兽到了眼前还没发现。”

“唰!”

巨蟒迅猛的身形从水中扑出,溅起大片水花,打断了惊纷飞的思绪。

惊猛的睁眼,巨蟒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眼前,来不及起身,本能的握紧刀,两腿发力,使劲蹬在地面,将身体向后推去,躲过了巨蟒的致命一击。

巨蟒一击扑空,却不依不饶,快速向惊游去,一妖一人相距不过三尺,惊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葬身巨蟒之口。

惊心中暗叫晦气,痛恨自己的大意,将手中长刀猛的一甩,这一刀惊想瞄准的是巨蟒眼睛,奈何准头不足,向右偏了一寸。

巨蟒的眼神不太好,但智商挺高,感受面前红影的动作指着自己的头颅,本能的避开。

这一避,就给了惊一丝喘息之机,刀锋向着巨蟒眼睛扎去,随后又被巨蟒冲撞在一旁的地面。

“嗷!”

巨蟒直起前身,吃痛大吼。

惊已是滑至崖壁旁,仅剩的一只右手抓住崖壁,翻身而起。

“机会!”

“杀法第二十七条,当机会来临,一定要死死把握住,因为可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到来,该出手时就出手。”

惊双腿一蹬,翻滚至刀旁,顺手抓起刀柄,高高跃起,直取巨蟒七寸。

“锵!”

长刀劈在巨蟒的身体,发出一道金铁之声,震的惊的手不断颤抖。

“砍不动?!”

惊瞪大了眼睛,大感吃惊,这一路走来,就没有他砍不动的东西。

“开智期!”

惊一击未果,心生退意,收刀沿着河边向上流狂奔。

巨蟒眼睛发红,打从有了智慧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血盆大口张开发出一声暴怒的嗷叫,向着惊飞快的游去。

无影步不适合赶路,这步法善闪避,善于在狭小的空间闪转腾挪,灵活无比,专精爆发力,一瞬间的速度,而且游走之时悄然无声,乃是用于暗杀的上佳步法,重在技巧,极为费力。

用来赶路,实为不智之选。

所以惊只是在脱离巨蟒的瞬间用了一次,与其拉开距离,再大步狂奔。

巨蟒穷追不舍,逐渐靠近,惊无影步使出,再次拉开。

巨蟒却是腾空而起,五丈长,水桶粗的身子,从惊头上跃过。

惊一时不察,巨蟒竟从天上落到面前,蛇尾带出呼啸的恶风向着惊的腰测猛地砸去。

惊架刀格挡,一股巨力透过刀背传来,将惊扇飞出去。

“噗!”

惊飞在空中,嘴中喷出大口鲜血,狠狠摔在了地面。

巨蟒转过头,再次向惊扑去。

惊挣扎着爬起,这一记蛇尾都快要把他骨头打散了。

萧风耀站在沿途的崖壁上一脸漠然,心中却有些不满意,有心喊一嗓子,给他提个醒。

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真是个不成材的蠢货,难不成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

“砰!”

惊被萧风耀一拳打飞,这只是这一个月中无数胖揍中的一次。

萧风耀厉声大喝:“进攻!进攻!人生只需要进攻,明白吗?你的刀是盾牌吗?!架在胸口干什么!劈过来!往这儿劈!你练了那么久的叠浪斩是用来好看的吗?!“

萧风耀锤了锤胸口,向着惊不断怒吼。

惊趴在地上,双眼里满是血丝,一脸狰狞,看着萧风耀。

“惊,人生总有你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你不可能总是算计的面面俱全,那时候你该怎么办呢?逃?还是面对他?我比你强那么多,你是靠什么站在我面前的?凭那几本功法?那就是你的底气?不,只能是你自己,你的勇气,你的智慧,你的拳头,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谁都不可以相信,亲人,功法,手中的刀,都会欺骗你,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是你的勇气让你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拔刀相向,是你的智慧让你和我讨价还价,是你的拳头告诉你你可以宰了我,这才是你的底气,他们会支撑着你踏上仙路,走完一生,那些功法规矩,条条框框都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来吧,拔刀,正面击败我,纵横无敌就从现在开始!”

萧风耀俯身扑出……

“嘭!”

惊再次被抽飞,口中的鲜血不要钱一般的洒了出来,染红了漆黑的夜空,狠狠撞在崖壁上,向下跌落。

惊一声不吭,脸庞尽是坚毅,右手的刀紧紧握着,从崖壁下爬起,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飞快游来的黄黑大蟒。

“杀法第三十三条,当出手之时,盯紧猎物的弱点,利用猎物的弱点,弥补自身的缺陷。”

惊发出一声渗人的残笑,恶狠狠的话语传出:“你挡不住我!谁也不行!挡道的都得死!”

黄黑大蟒已是扑至近前,惊不退反进,持刀而上。

一人一蟒同时出手,蛇尾甩出半圆,向惊的胸膛砸去。

惊反手握刀,腾空而起,直冲巨蟒头颅,身体旋转一周,正好避开迎面的蛇尾,刀锋顺着蟒蛇的右眼割开,交错而过。

“嗷!”

巨蟒发出大吼,硕大的身体不断翻滚,将河边的草地糟蹋个一干二净。

惊不依不饶,叠浪斩使出,带着森森的杀意,劈向黄黑大蟒的七寸。

这叠浪斩经过昨晚之事,惊已是可以达到一息十一刀,这一刻使出刀锋化成幻影,气势蓬勃,十一刀一刀不落全都劈在了巨蟒的七寸之上。

第26章 破阵

刀锋之上的劲气,一层重似一层,层层叠加,劈开了蛇鳞,划破了血肉,留下一道硕大的口子。

蛇血顺着刀锋蔓延至惊,惊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手中长刀再轻一分,不由的豪气顿升,咧嘴大笑。

“哈哈哈!给我死来!”

惊眸中暴虐之意尽显无疑,叠浪斩再次使出。

巨蟒却已是不欲纠缠,飞快地向河中游去。

它也是有智商的,知道自己速度不如对方,很可能被这人类活活耗死,所以逃的是无比坚决,肯本不顾惊在身后穷追猛赶。

惊在巨蟒身后,舞动长刀,不断挥去,发出一阵铿锵之声,砍出了一道道伤口,可最终还是被巨蟒逃脱。

……

夜色深沉,惊站在河边,看着巨蟒钻入水中,再也不见踪影。

一阵清风吹过,荡起一圈波澜,惊恨恨的收刀,长长叹了口气。

“哎……终究是开智期,我还是嫩了点啊。”

摇摇头,惊已是没有半点睡意,只好扑灭火堆,顺着河流再次向前方走去,同时不断思考今天这一战的收获。

这是惊第一次与开智期的妖*手,受益匪浅,同时又对自己的表现深感不满。

“在野外分心,不够谨慎,出手之时不够坚决,被开智期的名头吓得胡乱奔走,又将后背露给对方。”

惊喃喃自语,心中默默记下这次教训,同时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真正的评估。

“今天是运气好,遇上的是不善速度,移动缓慢的妖兽,若是遇到善于速度的,死的就是我了,而且那蟒蛇后期进攻杂乱无章,全凭本能,才使我钻了空子,不然也不至于被我如此追赶,所以开智期自己还是尚不可敌,但练体九阶已是可以勉强一战,而若是我背后出手,嘿嘿,那则是必死无疑!”

惊的声音逐渐低沉,透着股阴狠劲儿,凛冽的杀气化成萧风,让崖

上的萧风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风耀紧了紧衣衫,皱了皱眉,随即又勾起嘴角:“不过两天而已,就有这么重的杀气,大事可期啊,哈哈。”

看着惊坚毅向前的身影,萧风耀已是彻底放下了心,转身离开。

“惊,我在忘川湖等着你,不要让我失望……”

崖下的惊猛然转头,看向萧风耀的方向。那里却已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感觉错了?”

惊挠挠头,感觉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不再多想。

……

两天时间匆匆即过,惊有意放缓了速度,专心杀戮,此刻已是练体八阶,惊有预感,再过半天就是练体九阶,到那时再去找萧风耀不迟。

这两天惊也遇到过几只开智期的妖物,不出惊所料,以他现在的本事,还不能力敌开智,且妖兽体魄强壮,纵然背后出手,也只能伤,而不能杀。

此刻惊依旧在河边,这河流是往上走越宽,越往上走越急。

惊的面前斜躺着一块硕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忘川。

惊又向一旁看去,又是一块石碑,其上是一个宗字。

“忘川宗,仙家门派?”

惊略感诧异,这世上凡人的组织是不敢称宗的,只有仙家才会用宗这种称谓。

可这地儿虽说山清水秀,可灵气并不充足,惊左看右看也不觉的这是仙家之所在。

再说那石碑断裂,裂痕遍布,分明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按理说,这石碑就相当于宗门的脸面,定是要好好护着,可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惊用手指摸了把石碑上的灰,露出思索:“应该是仙家遗址吧,萧风耀引我来这儿要做什么?”

惊百思不得其解,盘坐在石碑上静静等待,不断扫视四周,寻找猎物,心里暗暗揣摩萧风耀的用意。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石碑旁,惊静静伫立,漠然与阴狠两种情绪完美融入了他那幼小的面孔,阴森森的目光凝望着山林的美丽,无视着周围横七竖八,尸横遍野的野兽。

惊就那么痴痴的看着远方,伸手捏了捏嗓子,嘴巴蠕动几下,又看看手中的长刀,感受着身体中涌动的力量:“炼体九阶了,真快啊,萧风耀,我来了。”

惊抿了抿嘴,提起长刀,头也不回向着上方的忘川湖走去。

……

夜深了,今天的月亮格外的亮,惊不觉得这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只有黑暗才能给他安全感。

萧风耀老谋深算,又经过自己几次偷袭,无比谨慎,自己一定要等待一个能够一击必杀的时机,不再与其牵扯,重蹈覆辙。

想到这儿,惊缓缓平复心中的杀意,悄悄隐藏在树梢的阴影处,静静等待。

萧风耀没有睡,他坐在院子里,手捏着茶杯小酌着,看着惊一路隐匿,又窜上树梢,隐藏起来,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笑。

“呵呵,阵道者,晓天地至理,识万物之灵,诡异多变,妙不可言,这一关,就是阵,惊,你又要怎么做呢?”

……

这一夜的月亮似乎和惊特别不对付,一亮到天明。

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死死盯着眼前的竹屋,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冲进去将萧风耀千刀万剐。

太阳下山,月亮再次升起,同样的亮,同样的大。

一天时间,整整一天时间萧风耀没有踏出房门了,惊开始觉得不对劲。

扭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猛然惊醒,嘴中吐出两个字:“幻阵!”

幻阵花样繁多,种类不计其数,但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总有相似之处。

而惊这段时间学到的阵道知识也不是白学的,虽没有破阵的经验,但给些时间也是可以试试的。

但惊却是脸色布满阴霾,因为他知道,阵法一旦被触发,一定会惊动阵的主人,自己竟是还没有踏进门,就已经失败了?

“考验我吗?好,我今天就破了这幻阵。”

惊手握长刀,眼神坚定。纵身跳下树梢,再躲藏下去已无用处,自己恐怕早就暴露在萧风耀的眼皮子底下了。

惊不断反复横走,寻找阵中破招。

破阵之法亦是多种多样,最简单的要属以力破阵,惊离那境界却是远的很。

一拳击出,法则尽起,浩浩荡荡的碾压而去,管他是什么幻阵还是杀阵,灵阶还是仙阶,通通挡不住,这就是纯粹的以力压人。

又或者借助工具,例如,有一种名叫破阵锥的器物,专用破阵。

但惊什么也没有,他只有关于阵道的一些知识,以及杀人复仇的欲望。

惊选择的方法同样简单,但耗时颇长,惊将其分为观察,分析,破坏三个步骤。

观察,布阵必有其规律,各个阵眼既要隐匿其中,又要恰到好处,而幻阵又为木,木善于迷惑。

古人讲天圆地方,四象八卦,必有其道理,其中震,巽为木,而此处右边为湖,其后又是悬崖,左边与前边又是竹林,院门向阳,所以震位必有蹊跷。

惊走到震位剁了剁脚,脚下是一片草坪,惊揉起了脑袋,眉头紧皱。

想了想,蹲下来开始胡乱拔起了草。

“阵眼一定在这儿!”

草屑飞溅,天空露出亮光,惊抬头望去,头顶天空的一角开始破碎,阳光顺着缝隙撒漏。

惊又向一旁看去,月亮依旧在那挂着,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惊再回头看向院中,萧风耀正坐在竹椅上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与羞愤,长刀一指,就要向着萧风耀冲去。

萧风耀眯着眼,懒洋洋的样子让人看的直想揍他。

捏起茶杯,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道:“你用了两天时间才这破这第一阵,嘿,着实慢了些。”

惊不欲多言,和萧风耀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你死我活而已。

也不等他说完,提着长刀就向萧风耀冲去。

“唰唰唰……”

半空中一只只虚幻的箭矢浮现,向惊迎面射来。

萧风耀淡淡道:“这是第二个阵,此阵是为杀阵,又名暗箭,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乃是考验你的观察力,反应力与身法,你看此阵如何?”

惊自顾不暇,没空理他,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将惊逼的手忙脚乱。

萧风耀在一旁指指点点,道:“你又慌了,一遇见你没遇见过的场面你就会手足无措,你要将你的一身所学完美融入你的本能,不过区区杀阵,能奈你何?以你对抗妖兽的本事完全可以破去此阵,仔细观察,此阵的弱点在哪?”

惊在阵中不断闪避,不断挥刀抵挡避不开的箭矢,听闻萧风耀这话,怒从心中起,不由的反问:“你跟踪我?那天晚上是你?”

萧淡淡一笑:“对,是我,我怕你半道死在路上,不过不错,总算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早该想到的,他怎么会放心我一个人出去的,该死!”

惊在萧风耀面前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中的刀一下子用力过猛,没有架开身侧的箭矢,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向着自己的心脏穿去。

第27章 方向

箭矢穿入心脏,又斜斜的穿出,惊感到一股揪心的痛,一下子瘫软在地。

萧风耀随手拈了几个古怪的手印,空中虚幻的箭矢便凭空消失了几只。

惊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的心脏跳的砰砰快,刚才那一幕真的是吓到他了。

萧风耀饮着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死亡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惊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胸膛,大口喘着粗气。

好半晌过去,惊才咧嘴痴痴笑了起来:“厉害,真是厉害,幻阵和杀阵融合,真是……真是……”

“杀人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将凶器刺进猎物的身体就是胜利,同样的道理,你眼前看似漫天箭矢,可事实上只有寥寥几只是真的,而我也布置不出那漫天箭矢的阵法。”

萧风耀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起身子,正视着惊,道:“惊,你有踏上仙路的理想,杀人复仇的欲望,那你有没有为此赴死的准备呢?”

惊抬头看着萧风耀,不知道他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只好沉默不语。

“没有什么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过程颇多曲折,仙途更是难觅,你要做好准备。”

萧风耀拍了拍手,虚幻的箭矢再次浮现,道:“破了这阵,闯过来,杀了我,我会告诉你新的方向。”

惊岑然不动,合阵的难点在于融合,虚幻,真实,迷惑,眼前的阵是幻阵与杀阵的融合,利用视觉迷惑本心,再将真实隐匿其中,而虚幻却只有其形而无其意。

萧风耀的声音再次传来:“要在虚幻中把握真实,你的境界远远未到,想破真实,把握本心即可,这阵之一道,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也简单。”

“本心?”

惊暗暗揣摩萧风耀话中含义,看着虚幻的箭矢袭来,似有所悟,再不闪避,大步向前,走向萧风耀。

“咻!”

风声掠过耳畔,在惊的脸颊划出细小的口子,惊再不犹豫,拖起长刀,划出弧线,将箭矢一分两段。

漫天箭雨笼罩在惊的眼中,惊却不为所动,横移三步,挥刀再劈。

“滋~”

一根箭矢之上泛着淡淡雷芒,惊的长刀堪堪劈中,漫天箭矢轰然破碎。

惊深吸一口气,握紧长刀,向着萧风耀走去。

适才那一幕暗箭,根本不是考验什么观察与反应,而是无惧死亡的勇气,迎难而上的毅力。

萧风耀笑了笑,比了个请的手势,道:“坐下吧,说完再动手不迟。”

惊的脸色又恢复了漠然,他也有许多疑问需要萧风耀解答。

“好。”

萧风耀看着惊坐下依旧手握长刀,身体挺直,不由的调笑起来:“你啊,不够圆滑,你的杀意也太重了,你要将它们隐藏起来。”

惊眯着眼睛,危险在其中绽放,冷声道:“还不是你那本《杀法》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萧风耀摆了摆手,将惊的茶杯满上,道:“此言差矣,你若是不想如此,你便不会如此,你扪心自问,相比起一月前,你更满意现在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

惊静下心来,细细思索,没错,自己变的弑杀,变得冷漠,都是自己想要的,一副阴狠的面孔会让惊觉得自己更有威慑力,而不是人人可欺的软蛋,杀戮也是自己所追求的,变强就是自己的归宿。

惊心中有了答案,但想要让他迎合萧风耀那是根本不可能。

“哼!如果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萧风耀知道他在嘴硬,也不计较:“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现在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惊转头看着萧风耀,一脸郑重,一字一句的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恢复。”

萧风耀没有回答,反而另起了个话茬:“见到外面的石碑了吗?”

惊点点头,萧风耀继续道:“往川宗,萧家千年前就是往川宗。”

惊愕然:“仙家门派?”

萧风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仙家门派,邪道一流,一直苦苦经营,委曲求全,可惜,最终还是被那些正道仙门所覆灭,你那本《滴血转身决》就是我门的不传之密,萧家老族是忘川宗掌门之子,趁乱出逃,才有了今日的萧家。”

惊眯了眯眼:“那本功法就是你的后手。”

萧风耀道:“没错,习此功法,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全身血脉倒流,如烈火焚烧,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爆裂而死,为期一甲子。”

“六十年,你一定有救我的办法,并且和萧家有关,对不对?”

萧风耀笑了起来:“对,没错。”

惊皱起了眉头,再问:“可我早就偷偷停下,不练那什么《滴血转身决》了,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萧风耀呵呵一笑:“我知道,但你性子强硬,我也没有强逼你,所以……”

惊打断他:“所以你就给了我《杀法》,让我心甘情愿的踏上你的贼船。”

“对,你分析的很对,想让一个人上钩,最好的方法不是逼迫,而且诱导,你看你,是不是甘之如饴,甚至心里还有点开心?”

萧风耀一脸讥讽,满是不屑:“同样的目的,只需换个手段,就能轻松达到,世人就是无知,看见心动的事物,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忍不住跳上一跳,试试深浅。”

惊不动声色,小脸满是沉稳:“你要我做什么?我又要怎么恢复。”

萧风耀看着天边的霞光,长出一口气,道:“《杀法》是集《滴血转身决》《体经》外加诸般法门融汇而成,乃是一门彻彻底底的魔功,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有了它,只要不断地杀戮,就可以变强。”

“这么强的功法,应该会有限制吧?”

惊了解萧风耀,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好事,强大的功法相应的也会有他的弊端。

果不其然,萧风耀接口道:“《杀法》以《滴血转身决》为基,《体经》为辅,杀人嗜血,源源不息,温养体魄,进境迅速,并且杀伤力极强。”

萧风耀转过头,直直的盯着惊,口中的话语让惊不寒而栗:“但是,杀戮一旦开始,你就再也无法停下,每月你都要至少杀一个人,以血液弥补营养,水,素食,肉类,寻常食物你只会感到恶心欲呕,唯有血,才会填补你那颗空洞的心。”

惊缓缓抬起头,与萧风耀对视着,难看的脸色,嘴角勾动:“你也会有办法解决。”

萧风耀这次摇了摇头,道:“不,我没有,要靠你自己。”

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没有?靠我自己?”

萧风耀好似没有看到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辟谷,到了辟谷,你就什么都可以吃了。”

惊微微昂头,暗中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有希望就好。”惊对自己这样安慰着。

“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什么意思?”

萧风耀拿起茶杯小酌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杀法》归根究底也只是炼体与炼血而已,没有灵气相辅,终究无法突破凡人的极限,炼体九阶已是到头了。”

惊又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我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了?”

“非也,你需要去一趟萧家的转身台。”

“那又是什么地方?”

“萧家的祖祠,萧家历代先祖葬身之地,取一枚唤灵舍利,服下,以唤醒你体内的萧家血脉,使其蜕变成灵血,便可更进一步,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你没有得到幻灵舍利,那么你只能在这炼体九阶呆一辈子了,就算你入得仙门,求得仙法,亦是无用。”

“难度很大吧。”

萧风耀一脸玩味的看着惊:“非常大,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想要得到舍利,不将萧家上下杀个精光,难比登天。”

惊眼神幽幽:“你早就想好了,我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萧风耀摇头:“不,这是一次特别的合作,我们是双赢。”

惊站起身,手提长刀,冷声道:“可这样的胜利让我觉得屈辱。”

萧风耀摊了摊手,满不在乎,循循善诱:“没有什么是不能用利益衡量的,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了,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惊漠然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长刀一指:“那么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萧风耀放下茶杯,终于从竹椅上站起身,道:“没有,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每五年天刀宗便会招收弟子,那是距离你最近的顶尖仙门,今年已经收过了,弟子标准是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而萧城共有三个举荐名额,它们把握在萧城内天刀宗辖下辖事府内,府主燕寒青,其人极为好色,在萧城内位高权重。”

惊点点头,一脸平静,收回长刀,他又想了舍利的事,问道:“舍利呢?你应该有着什么计划吧。”

萧风耀苦笑:“我还真没有,舍利的消息很严,若非我是萧家大少,若非我炼了《滴血转身决》,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第28章 异变

惊挑了挑眉头,道:“那你总有些关于舍利的消息吧,不然你又凭什么觉得因为一枚舍利,萧家会与我为敌。”

萧风耀冷哼一声:“哼!忘川宗是魔门,萧家虽然表面冠冕堂皇,但修的也是魔道,自然而然的,萧家之人也有一颗魔心。”

“关于舍利的消息,也是我《滴血转身决》修至瓶颈之后,特意打探来的,我能告诉你的是,幻灵舍利只有一枚,把握在萧家太上长老的手上,每一个练体期的萧家嫡系修士想要达到练气必须需要舍利辅助。”

萧风耀向房中走去,边走边说:“消息把握的很严,我也只知道这么多,那舍利是萧家的命根子,没了那舍利,萧家再也不是什么修仙世家了,届时根本不需要你动手,这些年萧家的仇人就会像闻见鱼腥的猫儿,一个个扑来,将萧家撕个粉碎。”

惊点点头,眼神阴冷,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萧风耀从竹屋走出,将一本厚重的书籍随手扔在茶几上,语气带着感叹,道:“我想过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萧风耀指着茶几上的书籍:“这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是我关于阵法,练丹,练器,等等等等,各种各样事物的心得体会。”

惊默默地将手中长刀攥紧,杀气在周身浮现,眼神古井无波。

萧风耀继续说道:“原本我还要教给你许多东西,可惜,你成长的太快了。”

萧风耀看着惊,嘴角勾起:“看起来你貌似等不及了,也好,来吧!让我看看你这《杀法》的厉害!”

惊双眼微微眯起,语气淡漠,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萧风耀,杀你是为了报仇,我对你没有偏见,如果你没有害死我父母,让我家破人亡,黑山氏也没有灭绝,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我也真的很愿意认你这个大哥。”

肃杀的气氛徘徊在院子挥之不去,萧风耀嘿嘿冷笑:“嘿嘿,多说无益,你有你的阳关道,我也有我的独木桥,道不同不相为谋,事情已经发生,再无转圜的余地,我不会留手的,出刀吧!”

惊深吸一口气,下盘发力,围着萧风耀转起圈来,观察着萧风耀的弱点,寻找出手的时机。

对于萧风耀的实力,惊有一个大致的估算,应该在炼体九阶以上,练气以下,体魄强壮,身法灵动,而且观其战斗之时不骄不躁,游刃有余,一副经验颇足的样子,惊便知今天怕是一场苦战。

萧风耀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体魄已然不如一月前那般强壮,心脏也不复从前跳动的有力,日渐枯瘦的身躯,憔悴的神情,遍布身体的老年斑纹,无不在暴露着他此刻的脆弱。

萧风耀高估了自己,若再像现在这般发展下去,再过几个月,他恐怕连惊一刀都扛不住。

此时此刻,已是全凭一口气吊着。

萧风耀紧紧盯着惊的肩膀,一脸严肃,等着他持刀来攻。

非是萧风耀不想主动出击,而是真的没有自信。萧风耀怕了,他心中明白,一个月的磨砺,接连几天不间断的杀戮,与开智期妖兽的几次交手,已经将面前原本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折磨成了弑杀的屠夫,而现在,自己成了他的猎物。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惊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对萧风耀的实力更有信心,萧风耀在等,惊也在等,都在等对方露出破招。

在一片肃杀之中,惊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无影步使出,紧贴地面,这一窜竟是跃出十余丈,可谓动如脱兔,直扑萧风耀,长刀挥动,舞出劲风,横扫萧风耀下盘。

惊的心中还是估不准萧风耀的实力,以及他还有何手段,实在是这些日子,萧风耀表现的太过博学,让惊有些没底,所以这一击还是试探居多。

至于为何目标是下盘,则是因为惊实在找不到萧风耀的破绽,只好来个先下手为强,先打断他的节奏,逼得萧风耀手忙脚乱,再趁机取他项上人头。

生活往往不尽人意,惊的想法很好,但现实却很骨感。

见惊袭来,萧风耀虽赤手空拳,但却不慌不忙,八字步踏开,摆了一记横板桥,稳住下盘。

而后右手翻开,对着惊摇摇抓去,发出诡异的吸力,左手竖掌为刀,对着惊的刀背劈去。

惊这一刀极为迅猛,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要逼的萧风耀不得不退,不得不乱。

肉掌劈在刀背,惊手中长刀微微一斜,偏了些许,但惊不管不顾,狠狠砍去。

吸力传来,惊忽然觉得体内血液翻涌,一阵不舒服,像是冲破身体,憋的惊的脸通红一片。

惊心中发狠,知道这又是萧风耀的手段,刀锋未曾停留,从萧风耀的右小腿划过,一瞬间,萧风耀的右小腿便如干枯的草木,飞快枯萎。

“嘭!”

萧风耀见势不好,大惊失色,以残废的右腿为支点,左腿甩了半圆,狠狠踢中惊的腰侧,而后向后飞退。

“咔!”

骨裂声传来,只见萧风耀一掌劈在膝盖,将右小腿整个卸下,疼的萧风耀脸色发青。

再看地面,血迹汇成一团,向着惊徐徐流去。

惊摔在地面,适才萧风耀那一腿乃是大惊之下全力施为,可不比前几日那黄黑大蟒差上多少,惊却是一声不吭,从嘴中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星子,嘿嘿冷笑:“嘿嘿,怎么样,《杀法》的滋味如何,这就是你创的魔功。”

萧风耀单腿支地,竟无半分摇摇欲坠之感,听闻惊说话,不怒反笑,一脸兴奋,看着手中自己的腿,哈哈大笑:“哈哈哈!霸道,果真霸道!血体合道!不枉我费劲心思也要创此功法。”

萧风耀满脸狰狞:“惊,看我这招如何!血涛掌!”

萧风耀将手中血肉随手向惊一扔,右手化掌,对着惊摇摇一拍,手掌爆出大片血雾,翻涌不止,传出“滋……滋……”的声音。

惊翻身而起,怡然不惧,冷哼一声:“花里胡哨的东西!”

随意劈开扔过来的右腿,向着萧风耀冲去,直直的砍向萧风耀的脖颈。

萧风耀右手随手一挡,血雾顺着刀锋冲着的惊铺面而来,惊感觉刀锋进入血雾,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挡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惊想收刀再劈,用力抽动长刀,血雾却死死咬住,并且蔓延到身上,传来一阵阴冷,不断向着惊的身体钻去。

“该死!”

惊心中暗骂,萧风耀的手段诡异,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吃了大亏。

萧风耀却不会错过眼前的好机会,看着惊僵持住,左手一下子捏住惊的脖子,将踏拎了起来。

萧风耀嘿嘿冷笑:“你还是太嫩了点。”

体内血液翻涌,快要冲体而出,血雾侵蚀着惊的全身,蔓延到心脏。

一朵暗红色的妖异花朵就缠绕在惊的心脏上,血雾汹涌来袭。

妖异花朵却好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暴怒无比,花瓣盛开,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透体而出,将萧风耀吓了一跳。

花朵径直的钻入惊的心脏,涌出无数藤蔓,顺着惊的骨骼缠绕而去。

惊感到身体一阵酥麻,随后阴冷的感觉便消失殆尽,趁着萧风耀愣神之际,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顺手将刀抽出。

惊一反抗,萧风耀便回过神来,惊却是动作迅速,萧风耀不假思索的向惊抓去,长长的指甲却只勾中惊的衣物,将惊的上衣扯了下来。

萧风耀抬眼望去,一脸惊愕:“那是……”

只见惊绽放着妖异的红芒,身上布满暗红色的斑纹,胸膛一朵妖异似血的鲜红花朵悄然绽放,一条条黑线的向惊的全身蔓延,腿,胸膛,脸,手臂,一处都没漏下。

萧风耀惊讶的说道:“没听过血涛掌还有这种能力啊?”

惊在原地站着,不由得闭上双眼,他只感觉全身温暖无比,比以往血祭时还要舒服,让他忍不住*出声。

“嘶……”

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缝在惊的额头中央裂开,钻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珠,不断瞅来瞅去,扫视四周,最后定格在萧风耀的身上。

“咕噜……”

萧风耀被这一幕吓到了,咽了下口水,被这眼珠子一看,他只觉得身处血海冥域,无尽的杀伐之气迎面而来,动都不敢动一下。

冷汗打湿了衣衫,流遍全身,仅剩的一只腿忍不住打起了摆子,跌倒在地。

惊对这一切全然无知,他正沉浸在温暖的海洋里,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忘了家破人亡的仇恨,也忘了刚才正在和萧风耀殊死相搏。

惊的肉体依旧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抬起右手,放到嘴边。

“嘘……”

这一瞬间,不知怎么的,萧风耀竟觉得,那血红眼珠有些俏皮。

听到这“嘘”声,萧风耀下意识用力点起了头,那眼珠这才缓缓闭合,斑纹也逐渐消失,唯有胸膛的鲜红花朵,与额头处的细黑线条留了下来。

第29章 比天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狼族脱离妖群,就成了孤家寡人,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一位丰神俊朗,身着白袍的翩翩公子哥一脸义愤填膺,对着身旁的老翁如此说道。

崖顶的风吹的长袍呼呼作响,那老翁不疾不徐,缓缓说道:“少主,噤声,族长大人有此作为,必是自有一番考量,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那公子哥头也不回,道:“我父亲现在在哪?我要去问个明白!”

老翁想了想:“族长大人从龙王领,旋空山回来之后,便召集所有族人汇合,并吩咐勤加操练,随后便孤身离去,此时此刻,应该已是到了蛇窟吧。”

“蛇窟?!”

那公子哥不敢置信,猛的回头看向那老翁:“你刚才说蛇窟?那群被龙王抛弃的弃族贱人?”

老翁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是蛇窟,少主您没听错。”

……

这里的土地一片狼藉,沼泽四布,雾气蒙蒙,臭烘烘的味道挥之不去。

弃族的命运便如这阴暗的天空一般多舛,是的,要下雨了。

今天,她们迎来了万年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客人,他叫弑白,狼族的王,为妖族兢兢业业,数万年如一日,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功臣。

而现在,弑白要自立门户了,首先,狼族需要帮手,所有对龙王敖冰不满的族群都会成为他拉拢的对象。

敖冰活的太长了,那个位子也坐了许久,在妖族积威甚重,这第一步,一定要来一个开门红,所以他选择了蛇族,这个他最有把握的对象。

风声传的很快,狼族脱离妖族,自立门户的消息像风一样刮去,挡也挡不住。

蛇族收到了消息,满心欢喜,对于她们来说,弑白就是拯救她们于水深火热的救世主。

三目银狼踏空而行,一条参天巨蛟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拔地而起,口吐人言。

“恭迎狼王大驾!”

话语声清脆悦耳,不敢想象,面前眼露凶光的庞然大物会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弑白抽了抽鼻子,这里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看着巨蛟的玲珑大眼,开门见山的说道:“我需要帮手,而你水玲珑,我可以承诺,事成之日,你再不是弃族。”

巨蛟长长的脖颈向后扬起,满是倒刺獠牙的大口咧出人性化的狰狞笑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奴家真的很想答应狼王大人,可狼王您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哦不,是空手套白蛇吧。”

弑白早有预料,甩过去一枚漆黑的鳞片,转身离开。

“我需要贵族相助之时,希望你水玲珑不要推脱,你要明白你蛇族的处境!”

看着弑白远去,水玲珑的身旁出现一位身着宫装,挽着发髻的中年妇人,对着水玲珑躬身拜下。

“小姐,现在答应狼王,会不会风险大了些?”

水玲珑看着那漆黑鳞片,眼波流转,半晌,毅然抬起头,冲着那宫装妇人摇摇头。

感叹道:“秋姐,你要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蛇族如今也只剩你我两个大妖,敖冰座下的龙裔更是一再逼迫,我等已然退无可退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宫装妇人自然知道蛇族境况,可绕是如此也是满脸苦涩,越听脸色难看,最后只好长叹一声:“小姐你是对的,蛇族需要新的生机。”

暗潮在涌动,弑白的野心经过数万年的忍耐与磨砺,在短短几日之间发扬壮大。

一桩足以震惊整个修仙界的阴谋在他心中悄悄酝酿,誓要掀起这修仙界漫天的惊涛骇浪。

而惊,又会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呢?

……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萧风耀将手中的血碗放在桌子上,满是疲惫。

撑着桌子,将自己狠狠摔在椅子里,看着窗外日薄西下,让萧风耀不禁感叹时光流逝。

“真快啊,惊,一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咳咳……”

萧风耀嘴中喷血,惨笑着自言自语,沙哑的嗓音透着他此时的脆弱:“惊,你也该醒了吧,不过,我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惊趟在床上,嘴角有着丝丝血迹,那是他的食物,脸色一片安详。

惊再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景色黑白交织,混沌充斥着这片空间。

鲜红色的血液铺成一条长长的大道,惊就在这条鲜血之途不断向前走去。

残肢遍地,白骨筑桥,一个个人影用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互相搏斗,时不时便会有人影倒地,鲜血横流,汇聚到惊脚下的鲜血之途。

血红的血液变成暗红,暗红又变成完全的黑暗。

天空的黑色混沌之气逐渐占据上风,压倒纯白,黑暗彻底占据这片空间,将惊淹没。

……

惊的手指轻轻弹动,缓缓睁开眼睛,满是迷茫。

惊下意识的想撑起身,刀就在惊的身旁,被惊的一把摸了个正着。

“呵呵,你醒了?”

萧风耀的眼里无喜无悲,半年的时间让萧风耀想了许多,在这人生最后的日子里,他只是每天晒晒太阳,等待着死亡来临。

惊动作顿时僵住了,慢慢转过头看着萧风耀:“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惊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我们不是在殊死相搏吗?”

萧风耀摇头失笑:“早过去了,我……”

萧风耀还没说完,话语便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看到惊额头的缝隙悄悄裂开,血红眼睛狠狠瞪着他,但惊却全然不觉。

萧风耀只觉心里一阵冰凉,惊看着萧风耀愣住,却是皱了皱眉,接口道:“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萧风耀转过头不去看惊,惊却是下了床,走到萧风耀的面前。

“看你现在的样子,不会是走都走不动了吧?”

惊眉头紧皱:“发生了什么?”

萧风耀满脸憔悴,无奈的看着惊,无视了那只血色眼瞳,耸了耸肩,道:“咳咳……我只能告诉你,你遭遇了一些诡异的事物,然后昏迷了半年,即便是我,也闻所未闻,束手无策。”

惊眯了眯眼:“不能说?还是真的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可不是我对手。”

萧风耀温柔的笑了笑,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这个失败的男人此刻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摊在椅子上暮气沉沉,眼底泛起不正常的灰白。

“是,是啊 ,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萧风耀没有回答,转开了话头,长叹一声。

“哎……我老了,我才三十一岁,我怎么就老了呢?呵呵,无数夜半梦回,白昼转逝,如今青春蹉跎,繁华不在,嘿,都说人老了容易啰嗦,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人陪我说话了吧,惊,愿意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吗?很快,很快我就要走了。”

惊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竟是泛不起半点复仇的欲望,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憋得他一阵难受。

“好。”

惊嘴里吐出一个字,坐到萧风耀的对面,给萧风耀沏起了茶。

“说实话,这毛尖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喜欢喝这种东西。”

萧风耀转过身,趴在桌子上,看着惊忙活:“品茶,就好像是……品味人生,对,人生,闻起来清香怡人,入口却是苦涩,而后在嘴中慢慢咀嚼,再吞入腹中,留下一丝香甜。”

惊将茶杯放到萧风耀面前,萧风耀下巴顶在桌子上,将茶杯挪到嘴边,闭上眼睛,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感叹,继续说道:“老人们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茶啊,亦是如此,苦涩占了九分,香甜却只占了一分,而且还需细细品尝,才可感受的到,这便是要告诉我们,要珍惜那一分的美好啊。”

惊一脸讽刺,嘴角勾起:“后悔了?现在知道珍惜了?莫非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早干嘛去了?”

萧风耀睁开眼认真的看着惊:“我不后悔,这辈子我都不后悔,年少有傲骨,我便持才自傲,青年时落魄失意,我便苦心积累,壮年时放手一搏,敢打敢拼,为梦去追,有错吗?”

惊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错,可你还是失败了。”

萧风耀的呼吸越发粗重:“对,我用尽诸般手段,可还是达不到万无一失,天可怜见,若不是山的运气好,撞破了我的秘密,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惊撇撇嘴:“那也是你不够谨慎,不知晓隔墙有耳的厉害,被人握住了把柄。”

萧风耀痴痴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戏谑:“可他还是死了,没人能斗过我。”

“但你还是没有斗过天,命运并不站在你这边,所以你失败了,你败给了天,这么说……你不吃亏呀?”

惊说着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夕阳的光辉撒在萧风耀的脸上,萧风耀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吃力的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呵呵,斗不过天?惊,我今天非要与天斗上一斗。”

惊抬头望去,萧风耀的身姿在夕阳的光辉下站的笔直,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第30章 新生

萧风耀死了,却不是惊动的手,他死的时候站的笔直,灰白的眼瞳不带一丝烟火气,淡淡的望着残阳。

惊将头埋起,哭的撕心裂肺,也许对于惊而言,萧风耀早已不单单是仇人那么简单。

他们应该是老师与弟子的关系,兄弟或者朋友,这都有可能,所以惊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归根究底,就算是这半年过去,惊也已然七岁,也只是个孩子,他需要一个家。

萧风耀毁了它,随后又亲手创造了一个,过往的时时叮嘱,那一顿顿胖揍,殊死相博的热血,好像都化成了缥缈云烟,消散一空。

这感情一事,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惊哭够了,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萧风耀笔直的尸体,直到天明。

这一晚上,惊思绪纷飞,有杀人复仇的解脱,有前途为卜的迷茫,隐约间他明白了许多,也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

天亮了,萧风耀倒在地上,清晨的阳光挥发着淡淡的尸臭,让人闻之欲呕。

惊脑子里一片混沌,干涸的泪痕在他的脸颊上留下印记。

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着天边霞光璀璨,惊展颜一笑。

“我不会和你一样的,我不会输,没什么能让我屈服。”

惊伸了个懒腰,挺直了腰板儿,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萧风耀被惊葬的很深,没有棺材,惊便直接将他埋了起来。

没有坟头,惊懒得填土,以后也不会有人给他上香了,但惊想了想,最终还是劈了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往地上随手一插。

惊拿起长刀伫立片刻,随后便是一阵刀光闪烁,背上包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一道爽朗铿锵的话语在忘川湖旁不断回响。

“今日,我发誓,此生必要踏仙途,拓辟谷,驻金丹,修元婴,开分神,渡九劫,登仙台,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鬼魔共弃之,不惜一切,纵死无悔!”

春风复苏,大地回暖,冬雪融化,这又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

萧风耀坟前的破烂木板歪歪扭扭的立着,好像在注视着惊离去的身影,铺成了一道优美的画卷。

只见上面写道:“安和日,大夏庆阳庚酉年二月一十三日,天纵奇才萧风耀之墓,惊立。”

安和日,一万年前人族与妖族发生大战,而后达成协议,共同罢手,将这世界的地盘一分为二,各占一半,休战的这一万年便被人们称为安和,其意为安平太和。

至于大夏庆阳,大夏是凡人中的皇朝,专治凡人,仙家却是管不到的,庆阳为年号,当代大夏皇帝为阳帝,应该又是哪个拍马屁的想出来的破名字。

……

萧风耀留下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张他亲手绘制的兽皮地图。

地图不算大,但却是囊括了萧城到半个大黑山东南部,虽说细节略有毛糙,但大致方向正确。

惊正是依靠着这张地图,才能确认萧城的方向。

他走了一上午,心情大好,时时欣赏着这看了许多年的绿色景致,丝毫不觉厌倦。

多日笼罩在他头上的阴霾消散一空,这小小年纪越来越冰冷的脸色也逐渐露出笑颜,偶尔也会玩闹嬉戏,倒也确实像极了一个顽皮的熊孩子。

偶有野兽经过,惊也是视而不见,不去管他。

忘川湖处在大黑山东南部中心偏外的地带,萧城则是东南偏东,却又非正东,靠近东南,惊走的是直线,直插萧城,所以这路上还是会遇到开智期的妖兽。

惊自然知道这点,但他一点都不担心,除非遇到像是黑山氏遭遇的大批狼群,或是兽潮发动,不然他打不过,全身而退还是不难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苏醒之后,力气莫名其妙的再次大增,体魄也是更加强壮,一身的腱子肉,就是胸口上那朵大红花让惊直皱眉头。

他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萧风耀嘴中的诡异事物,惊心中猜测:“应该是和钻入我体内的血祭石有关。”

惊心中升起警惕,记在了心里,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他没有擅自妄动,连萧风耀都缄口不言,这东西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更何况是在自己的体内,要是闹出点什么乱子,那这乐子可就大了。

此刻正值午时,春天的凉风习习,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燥热,但惊却是找了个阴凉的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从萧风耀死后,压力没了,惊还真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但事实上,惊确实感觉到了瓶颈,《杀法》吸收血液的速度与威力依旧如从前那般霸道,惊却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打个比方,一个人在成长期的时候总是吃的会多些,长大之后,吃的食物就会相对减少,甚至有时候胃口不好,压根不想吃。

惊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现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拿到唤灵舍利,对于杀戮取血这种事,已经有些不放在心上了,宰个兔子,混个温饱就行。

老人们的话似乎总是特别多,他们说天不遂人愿,是的,惊不想找麻烦,但麻烦却偏偏找上了惊。

“唰!”

一道迅猛的黑影从枯黄的草丛窜出,这是一头牙尖利爪,黄色皮毛吊睛白额虎,看起来普普通通,再正常不过,如果排除他的目标是惊的话。

惊看起来全无防备,毫无半分警惕之心,但事实上他手中的长刀从未松开半分,在野外放松警惕这种事情,在惊身上已经基本杜绝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惊就会奋起反击。

那恶虎蓄势待发的一击注定无功而返,如果它看过《杀法》,就会明白,对于猎物,一定要从背后出手,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不知道为什么,貌似开智期的妖兽还比不上那些未开智的来的聪明,起码惊就知道,那些没开智的寻常老虎通常都会从背后发动袭击。

而眼前这只……貌似傻的有点可爱,它居然是从惊正面偷偷潜伏过来的。

惊忍不住想到:“可能是对自己的伪装功力有信心?现在的开智期妖虎都这么膨胀了?”

惊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妖虎能听到惊的心里话,一定呸他一脸,然后告诉他:“老子堂堂山大王,还用躲躲闪闪?就你这个小屁孩,我还不一爪子扇死你。”

可惜,没有如果,开智期的妖物不能口吐人言,惊也并没有妖虎想象的那么弱。

眼前的小屁孩见到本大王威猛的身姿并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仓皇逃跑。

相反,那张百无聊赖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兴奋,哦?!他还笑了,笑的真难看,阴森森的,像是死了妈一样。

等等,周围的空气怎么突然这么冷?不对呀!本大王好歹也是个开智,大冬天我脱光了衣服都不觉得冷,这是什么情况?

哦……本大王知道了!这叫杀气!卧槽,好重的杀气!

这小屁孩哪来的杀气?一定是本大王的错觉,可这儿也没有别人啊?难道昨晚没睡好?本大王在梦游?

等等,小屁孩要干什么?那把比他还大的刀是从哪儿淘来的?他拿的动吗?

卧槽,他真拿的动,他真拿的动!他劈过来了,他劈过来了!本大王要不要闪一下?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妖虎的内心独白没有人知道,惊咧开了嘴巴,还别说,这一笑确实阴森的很,一身的杀气蹭的一下化开,包裹了这片林地,挥起长刀就向妖虎劈去。

只见妖虎扑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然后……摔在了地上?

惊一脸不敢置信,眼睛里满是愕然,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再向妖虎看去,妖虎确实自己摔在了地上,痛的龇牙咧嘴,半天趴不起来。

惊摸了摸没毛的下巴,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我的刀法已经练到了这种境界?刀未出,劲已到?”

惊长刀一指地上的妖虎,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话,我问你,我这还没出刀,你怎么就倒下了?莫非是看我年纪小,故意让我?起来!我们重新走过!”

谁成想那老虎忽然口吐人言,让惊吃了一惊。

“走过就走过,你当本大王怕你这小屁孩?!”

……

“他妈的!大哥,你说咱们这都走了好几天,眼下这都快开春了,咱就捞了这么点玩意,今年这运头是不是不太正啊!”

一行人行走在丛林里,为首一人膀大腰圆,体格雄壮,一脸沉稳,年龄大概三十余岁,看起来是这队人的首领。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光头小和尚,指着身后干瘪的袋子,嚷嚷了起来。

身后则是两男一女,不断扫视四周,那女的身材高挑,面犯桃花,一双媚眼真真是夺人心魄,勾人无数,倒是好一个风骚的妖精。

两个男人则是一身落魄,一脸穷酸,时不时还偷偷瞅一眼前方的女子的婀娜身姿,倒是颇为让人倒胃口。

那首领发声,道:“法觉你说的不错,不单单是今年,自从去年秋天开始,大黑山外围的野兽就开始大规模减少,不然我也不至于领你们深入大黑山,实在这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呀。”

第31章 奇怪的通灵境妖虎

“哎……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去年冬天苍狼佣兵团接了个活,结果走了十多天也没看到一只野兽,那些灵材灵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止如此,獠牙,血手,黑虎,还有好多佣兵团也是这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咱们是快开春来的,这个季节正好是动物的发情期,所以才能捞些东西,不然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那两个猥琐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听到议论声,也跟着长叹一声,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行了行了,都给老娘少说两句,眼下这都晌午了,老娘可都一天没吃饭了,有这功夫长吁短叹还不如给老娘抓只猎物填填肚子,这丛林里的野兽找不到,那河里的鱼也都死光了?!”

婀娜女子嗓门儿大的可怕,掐着腰往那儿一站,一股母老虎的剽悍气势油然而生。

唯一没说话的男子嘴角抽搐,撇过头去,身体不断颤抖,辛苦的忍着笑意。

谁料那女子用手一指,又是骂了起来:“笑什么笑,想笑就痛快点,跟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眼睛往哪儿瞟呢!真当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熊三,一个熊四,真是兄弟俩,都熊到一家去了!”

那熊四,也就是先前没有说话的男子,是个读过书的人,看女子骂街也不生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道:“惜月姑娘此言差矣,我等兄弟两人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俗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惜月姑娘这般秒人儿,搁谁又能不瞅上两眼呢?”

这马屁拍的不声不响,颇有境界,看起来深谙此道。

熊四说完,转过头对着熊三偷偷眨了眨眼。

那熊三心领神会,一本正经,连连点头:“四弟说的对。”

惜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旋即又回过神来,语气却是柔和少许:“少给老娘说那些屁话,反正我是饿了一天了,现在水也喝光了,那些干粮我可啃不下去,团长你说怎么办。”

说来说去,惜月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搁谁饿了一天,脾气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恰逢熊三熊四刚刚好撞到了刀口上,惜月的怒气也就一下子窜了出来。

团长姓朱,家里老四,可惜父母死绝,兄弟也只剩他一个,娶了个媳妇,现在还有个正在襁褓里的孩子,原本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朱老四。为人沉稳,重义气,有胆识,后来组建了灰熊佣兵团,大家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朱老大。

朱老大沉吟了一会儿,想了想,道:“我记得前方就是忘川河,那里有水,距离这里不远,我们加快脚步,很快就会到了。”

那光头和尚法觉挥了挥手中的铁棍,他头顶届疤,十五六岁的年纪长了一脸凶悍样,却是少年老成:“但愿这次我们能有些收获吧。”

……

妖虎口吐人言着实将惊吓了一跳,妖兽没有炼体境,所以共有八个大阶段,分别是开智,通灵,辟谷,化形,分神,渡劫,仙台。

除了开智,通灵以及化形,其余的境界与人类一般无二。

而到了通灵一阶的妖兽,便能口吐人言,智商也相当于成年人。

这刻妖虎发出怒吼,惊想也不想,撒开脚丫子就回头跑去,那速度可当真是快如闪电,跑的比兔子还快。

妖虎留在原地,抬起头却是愣住了,看看空空如也的树下,人性化的用爪子挠了挠脸,自言自语:“人呢?”

妖虎四处张望了一番,正好看到了远处越来越小的黑点,一阵纳闷:“本大王吼上一嗓子,就把那小屁孩吓跑了?这小屁孩儿这么不经吓?”

妖虎沉吟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变得一脸严肃,摇了摇身子:“嗯,一定是本大王威武的身姿起了作用,我就说吗,一个小屁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杀气,一定是错觉。”

妖虎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自恋不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惊从视线里消失,妖虎才回过神来,精神一振,一拍脑袋:“糟了,玩过了,忘了大事了!”

惊一口气跑出好远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往后直望,心里暗叫倒霉,在这儿也能碰见通灵境的妖虎。

同时惊又有些纳闷,按理说,这里还是大黑山外围地带,野兽偏多,开智期虽不常见,但也偶尔能碰到,至于通灵,则再往大黑山里走上个几千里才能遇到,这里则是根本没有。

“真是出师不利啊。”

惊感叹起来,妖虎却是逐渐逼近,惊一时不察,便觉一道恶风从背后袭来。

便只见一只猛虎如同乘着风,凶猛的扑出,嘴里还不停的叫嚣着叫惊别跑。

惊不跑才是奇了怪了,他头也不会,横起长刀,便向身后扫出。

妖虎没想到眼前的小屁孩还有这一手,大意之下只好抬起爪子,试图挡下这一刀。

但惊的刀又岂是那么好挡的,凛冽的寒光呼啸而至,妖虎的反应也是奇怪,不想着杀惊,反倒冲着刀去。

虎爪和刀锋碰撞,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惊这一刀竟是直接砍下了妖虎的整个虎爪,巨大的力量震得妖虎僵在原地,身体不断颤抖。

惊挥刀借力,再次向前冲去,妖虎却好似根本不知疼痛,对断落的虎爪看也不看一眼,心中暗呼:“好大的力气,没错了,应该就是这小屁孩。”

惊的心脏跳的飞快,在生死一线穿梭的感觉,竟是如此过瘾,让惊大呼痛快,甚至还有时间回头望上一眼,看着老虎僵在原地,心想:“这通灵境的妖虎也不过如此。”

想归想,惊脚下的脚步却是未曾慢上半分,在山林间不断纵跃,再怎么说也是通灵境的妖兽,惊还是不会去主动作死的。

妖虎可不是萧风耀,不会惯着自己,那可真是会吃人的。

惊却没有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虎爪与妖虎身上的伤口,《杀法》只要伤人,便会嗜血。

可《杀法》这次并没有自行运转,甚至半点反应也没有,那掉落在地面的虎爪与妖虎身上的伤口也无鲜血流出,诡异的很。

妖虎缓了片刻,小心了许多,再次追上惊,不得不说,这妖虎的速度当真是飞快无比,跨越山林如履平地,那些树木草丛在妖虎面前好似不存在一般。

惊注定是跑不过这妖虎的,不单单是速度,更因为环境,再往前跑便是忘川河,忘川河是忘川湖的下游,这河宽约上百丈,达到了三十余丈之深,纵然惊是练体九阶,怕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跳不过去。

过不去,就意味着惊一定会被身后通灵境的妖虎,到时,一场殊死搏斗在所难免。

惊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如果他把萧风耀留下的地图全部记下,也不会犯迷路这种错误,只能说,还是经验太少。

妖虎在身后毫不费力的追上,惊全力狂奔的速度,对于妖虎来说就像是闲庭散步一般,让惊越发摸不准妖虎的虚实。

妖虎奔至离惊一丈远的身旁,这个距离刚刚好,不远不近,惊的刀刚好劈不到它,妖虎自以为很聪明的想到。

在惊的眼中,适才落在身后的妖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蹿至身旁,惊微微眯起了眼,眼底泛起了危险的光芒,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谁料妖虎却是并无杀心,语出惊人,在惊的身旁调侃 :“哎,小屁孩,别跑了,反正你也是跑不过我的,哦对了,你是不是叫惊啊?”

惊一直在提防身旁的妖虎,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通灵境的,但还是苦苦支撑,听闻这话,猛然回头,脚下却是未曾停歇:“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惊现在真的很纳闷,随便出个门,都能遇到一个通灵境的妖虎,而且还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名字。

他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旧时那张冰冷的面孔再次浮现,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着妖虎,生死关头,他心中却是冷静无比。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告诉本大王,你是不是叫惊。”

惊没有说话,沉默以对,他在想这是不是萧风耀的后手之一。

虽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月,但萧风耀确实在惊的心中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毕竟惊见过萧风耀统御百兽的手段,貌似支配一个通灵境的妖虎也不奇怪,而且这个妖虎看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

惊不知道萧风耀并没有统御妖兽的手段,引发兽潮的不过是一支引兽散,萧风耀不过是制作引兽散的人而已,至于支配一个通灵境的妖虎,萧风耀还远远不够。

念及至此,惊开口问道:“是不是萧风耀,他派你来做什么?”

妖虎不明所以:“萧风耀?萧风耀是谁?”

“你不知道?那你就不要跟着我!”

惊眉心刺痛,危机感越来越重,只想尽快逃离妖虎的魔爪。

那妖虎像小姑娘一样耍起了性子:“不,本大王就要跟着你,你不说自己是不是惊,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第32章 相逢

“那你就去死吧!”

惊眼中的杀意越发浓郁,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冰冷的怒喝,挥起长刀就向妖虎劈去。

妖虎这次有了防备,它速度奇快无比,一闪身便脱离了惊的攻击范围。

“呀呀呀!你这个小屁孩好凶!”

妖虎在一旁喋喋不休,发动着强大的语言攻势,却并不反击,玩弄居多。

惊速度自是比不过妖虎,见它闪开,也不去追,无影步使出,便向前猛蹿一段距离,这步法惊还没有完全学会。

据萧风耀所说,无影步练至大成,身形似鬼魅,游走之时悄然无声,可在一瞬间窜出上百丈,辗转闪移,灵活无比,若是到了炼气境,赋予灵气,距离增加更远。

惊没有上百丈那么恐怖,二十丈还是有的,他这是真正把看家的功夫拿出来了,可见惊心中的急迫。

二十丈对于妖虎来说不过是一息可达,惊还没来的及缓口气,便见妖虎再度追至身旁。

惊横刀再劈,妖虎继续闪躲,周而复始。

法觉正在拾柴火准备烤鱼,河边的灌木丛很多,眼下又是旱季,很容易找到干燥的树枝之类的可燃烧物。

法觉正捡着呢,便看到一人一虎飞快的向着这忘川河一路狂奔而来,偏偏都没有看向前方,那老虎嘴巴不停蠕动,好像在说些什么,那人类身材矮小,看起来像是个孩子,身上背着包裹,手里提着把比他人还大的长刀,向着妖虎不断劈去,动作看起来颇为滑稽,妖虎则是不断闪躲,并不还手。

法觉笑笑,心想自己真是饿疯了,一头老虎和一个小孩在说话?

法觉摇摇头,下意识的弯腰继续捡柴,动作到一半,却忽然顿住。

“会说话的老虎?”

法觉“噌”的一下站起来,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看再次向那一人一虎,嘴中不自觉的呢喃:“真是通灵啊?!”

“咕噜。”

法觉默默咽了口唾沫,“嗖”的一下钻进了草丛里,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忘川河横在惊的眼前,让惊彻底绝望,于河边停下脚步。

妖虎紧随其后,立在河岸的一块大石上与惊遥遥相对。

惊不由的勾起嘴角,眼底有着丝丝苦涩:“我这应该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妖虎的嘴巴一刻都没有闲着,看着惊对着大河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嘿嘿直笑,调侃道:“你这刀法练的也不到家啊,砍了这么半天,也没伤到本大王一根毛,再说你那身法,实在是差的很,这样吧!小子,以后你就跟本大王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前途无量啊!”

惊眼神半点波动也无,没有丝毫动心,脸色冷峻,偏过头看着妖虎,语气肯定,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

“你有目的,目的是什么?怎么找到我的?”

惊不欲与其虚与委蛇,因为他明白,在自身的实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自己所做所说的一切都会是纸老虎,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却是一碰就碎。

妖虎夸张的大叫了起来:“哎呀呀!你怎么知道的?!”

惊冷眼看着妖虎在那儿一个人表演,一言不发,此刻终于停了下来,他也终于能有功夫缓口气,看着眼前妖虎古怪的行为,心里略有狐疑,暗暗揣摩起来。

这妖虎从一出现就表现的笨拙不堪,无论是从正面潜伏的行径,还是被自己杀气吓得瘫软在地,看起来都有问题。只是自己听它口吐人言,就下意识的认为妖虎是通灵境,没有细想。

通灵境的妖兽也会害怕杀气?惊可不会这么觉得,这妖虎动作虽然奇快无比,但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攻击性,自己每每挥刀,妖虎也只是不断闪避,并不还击。

就在刚才,妖虎从背后扑出,自己临危之下将刀向后甩去,妖虎竟是一下子被自己劈的僵在原地,怎么也不像是有通灵境的实力。

惊回想起那时的手感,隐约间好像还割开了什么东西。

惊再向那妖虎全身扫去,右掌果然少了半截爪子,再看那妖虎的古怪行为,哪有半分老虎的样子。

那妖虎还在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殊不知在惊眼中已是破绽重重。

“眼前这只老虎一定有问题,我要试试它,但也要给自己留下条后路。”

念及至此,惊脸色忽然由阴转晴,开口说道:“我观虎大王英姿雄壮,威武霸气,必是这山林中的一方霸主,不可一世的存在,实在令小子心生敬仰,心潮澎湃啊。”

惊这一番马屁拍的没根没据,有些*了,远不如熊四那般无波无澜,恰到好处。

那妖虎是个没脑子的,偏偏就爱听这些,爪子一抬,也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枚妖丹,随手扔给了惊。

“说的好!有赏!”

惊信手一抓,捏了个正着,一脸愕然。

他还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再看那妖虎,满脸傲娇,头颅高高抬起。

那意思就是:“夸我啊!夸我啊!”

惊吃过妖丹,却没见过长啥样儿,所以并不认识,却也能感受到妖丹之中杂乱狂暴的灵气,知道这是好东西。

惊现在还真有点动心了,开口问道:“这珠子是什么东西?”

“珠子?你手里那是妖丹!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一点见识都没有。”

妖虎人性化的流露出不屑,惊看看手里的妖丹,心里却是暗暗嘀咕了起来:“我这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一枚妖丹,那我这买卖不亏啊。”

旋即惊又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不行,不行,我还要赶去萧城,取到幻灵舍利,修仙去呢,真跟这老虎混在一起,岂不是蹉跎光阴,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惊用仅剩的一只右手挠了挠头,小脸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小心说道:“是这样啊,虎大王,我呢,正好有些事,而且事关生死,实在不能陪你呼啸山林,您看就这么放我走如何?”

“事关生死?放你走?”

老虎跳下大石,踱了两步,忽然转过头冲着惊大叫:“你觉得可能吗!真当本大王傻?!”

惊呵呵一笑,全不在意:“虎大王你看,我要是跟你混,那您肯定不能当手下。”

“废话!”

“那虎大王您肯定是大哥,那您说,这当大哥的,是不是得比手下厉害呀?”

“那还用你说?”

“那我出个主意,虎大哥您听行不行。”

“你说!”

惊眼里一丝阴险的笑意一闪而过,妖虎毫不察觉,继续说道:“虎大哥您正面接我一刀,接住了,从此小子我就跟你混了,你要是没接住,那小子我可就走了,您也不许再为难我,您看怎么样。”

“接你一刀?”

妖虎想起不久前那一刀,那一刀震得它全身不断颤抖,半天没缓过来劲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惊暗暗观察,心中已是有了底。

“不行!小子你今天说什么也别想走!”

惊嘴角露出狞笑,他已经确认眼前这个“通灵境”的妖虎根本就是虚张声势,自己根本不需要怕他。

惊根本不接妖虎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既然虎大哥你不想接我这一刀,那我可就走了。”

说着,惊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妖虎,做势就要走。

妖虎急了,大吼起来:“不行,你不能走!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惊!”

妖虎话还没说完,虎躯就已经向着惊扑出,想要拦着惊。

谁料惊竟是早有准备,头转到一半就转了回来,打了妖虎一个措手不及。

“叠浪十三斩!”

这一记叠浪斩,惊叙势已久,为的,就是要打妖虎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先暗中叙势,再转身露出破绽,作势要走,引诱妖虎靠近,然后,就是惊出手之时!

妖虎见惊转头,心知不妙,有心想退,却已是避之不及。

“死!”

惊在这儿被妖虎纠缠,已是憋了一肚子气,没有丝毫留手。

十三道刀光化成幻影,一齐落下,将妖虎一下子砸个稀碎,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挥出劲风,让周围的树木咯吱作响。

“嘭!”

虎躯片片破碎,爆出大团灵气,泛出冲天荧光,冲击着周围的障碍物,清出一片空地。

……

“哎呦,好痛啊!这小屁孩真凶。”

一个有着漆黑鳞片,大肚滚滚,长相酷似小狗的幼小生物坐在法觉胸上嘟着嘴巴,揉起了脑袋。

法觉搓了搓眼睛,刚才那团光照的他眼前一片灿白。

“你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什么?”

“啪!啪!”

漆黑小狗照着法觉的脸上就是两个耳光,让法觉的头更晕了。

“本大王问你呢!快说,你是谁。”

法觉只看见前面有个黑色的影子在不断晃动,模糊不清,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

大声求饶:“抱歉!抱歉,小僧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打扰了两位高手,还请高抬贵手啊!”

“刚才那只妖虎就是你?”

惊拖着长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身杀气,让空气都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一个和尚,一位独臂少年,一条长着鳞片的狗,就在这里相遇。

第33章 傲雪的要求

佣兵公会,说起佣兵这个行业,那可真是有点意思,低至练体,上至渡劫,无论正邪,都可为佣兵,据说还有仙台境的大能坐镇,只是还没人见识过。

这个组织上上下下皆是为钱卖命,结构松散,什么人都收,便是如惊这样的小孩子,要去佣兵公会成立佣兵团,只要展示出了练体九阶的实力,亦是可以。

佣兵公会收人不看来历,除非是真正的内部人员,而所有的佣兵团都属于外部人员。

打个比方,我本身已经加入了一处仙家门派,但是我现在还要去佣兵公会成立一个佣兵团,会不会受到阻挠?

答案是不会,公会根本不会管你是何来历,有何目的,一概全收。

朱老大就是这样,他练气三阶,原本是天刀宗杂役弟子,但资质不足,手里也没有修炼所用的资源,便一直在这个阶段卡到了现在。直至如今,已经三四年过去了,天刀宗也早早就忘记了这个杂役弟子的存在。

此刻朱老大蹲在忘川河边,对着地面写写画画,时不时还抬头看向河对岸,眼神流露出思索。

他干这一行已经三年多了,成立佣兵团也有两年时间,这些年里大黑山东南部,临近萧城的地带从未出现过眼前这种情况。

他们一路走来,一只妖兽也没瞧见,只是偶尔遇到几珠灵材,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朱老大不是个没脑子的,他有见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大黑山里一定有大事发生,而且,很可能是妖族的大事。

“不能再往前走,该回去了。”

事出常必有妖,虽然这种感觉很没来由,可朱老大就是这么定下了,他心中分得清,钱和命哪个更重要。

“和尚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熊三的声音打断了朱老大的思路,他回头看了看熊三,又看了看天色。

“不好,法觉往哪个方向走了!”

朱老大站起身,问向熊三。

熊三用手点了个方向,朱老大一马当先。

“都带好家伙,跟我走!”

熊三冲着熊四和惜月摊了摊手,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跟了上去,熊四惜月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

小黑狗站在法觉的胸上,拍了拍屁股,昂起头,一脸傲然:“就是本大王!”

法觉在底下动也也不敢动,也看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小心的说道:“大王,您看您是不是先从小僧的身上下去,小僧只是偶然路过,绝无恶意,大王您高抬贵手啊!”

“叫唤什么!本大王踩你是看的起你!”

“砰!砰!”

小黑狗跳在法觉头上用力踩了一脚,法觉这下子可看清了,眼前是个黑咕隆咚的小东西,这可把和尚气坏了。

“去你娘的!”

法觉揪住小黑狗随手将它甩了出去,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嘴里骂道:“老子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条黑狗,亏老子还这么小心,真他娘的晦气!”

惊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小黑狗被丢开,惊终于勾起嘴角,露出冷笑:“呵呵,通灵?”

惊看也没看和尚,抬脚就向小黑狗走去。

“死!”

惊脸上满是狠厉,挥起长刀,照着黑狗狠狠劈去。

“等等!”

那小黑狗速度不减,一闪身便离开原地,窜到了法觉的肩膀上。

惊一刀劈空,转过头来,用布满杀气的眼神看向法觉。

法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眼前黑影一闪而过,随即肩膀便沉重了少许,然后就看到眼前一个只有一支胳膊的半大孩子手握长刀阴森森的盯着自己,看的法觉心里毛毛的。

惊声音冰冷,出声发问,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架势:“你又是什么人?”

法觉适才躲了半天,看着一人一虎在那僵持,最后手刃妖虎,自然对惊印象深刻,对这小孩形象也不在意,他可是知道有些老不死的就是这副孩童形象,心中立马一个哆嗦,态度恭敬无比。

法觉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回仙师的话,小僧法觉,是萧城之人,为谋生计,做了佣兵,这次特随佣兵团来这大黑山寻些机缘。”

“萧城?佣兵?”

惊挑挑眉头,有了些兴趣,再次发问:“那你和你肩膀上那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法觉这才发现肩膀上一个圆滚滚的小黑狗正在那坐着,伸手就像把它扇走。

“等等,本大王有话要说。”

那小黑狗一摆前爪,法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回头看向惊。

惊道:“看起来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对,小僧根本不认识这条狗啊。”

惊挥了挥刀:“那你站到一旁,不要误伤了你。”

小黑狗在法觉肩膀上,一听这话,跳了起来:“本大王不是狗!本大王有名字的,叫傲雪,傲雪!”

惊不动声色,悄悄靠近:“不管你是什么,很快就是条死狗了。”

谁料傲雪语出惊人:“本大王认识你父亲!那块血祭石你知道吧!那是本大王给你父亲的!”

“你说什么?!你认识我父亲!”

惊大吃一惊,不可置信,旋即又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法觉。

“哈哈……”

法觉被惊阴森的眼神看的浑身别扭,尴尬的笑了笑,把肩膀上的祖宗抱到了地面,向后退去。

“不要走的太远。”

惊的声音传来,他要去萧城,必然需要打听些消息,眼前就有个萧城的佣兵,实在再合适不过,惊可不会就这么放他跑了。

法觉应了一声,惊回头看向前面的黑狗。

既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么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与它谈上一谈,更别说还有血祭石,他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惊要彻底 弄个明白。

傲雪的声音奶声奶气,惊也分不清眼前这只狗是公是母。

“那么你是承认你是惊了?”

惊点了点头:“不错,我是惊,你叫傲雪?倒像是个女人的名字,还别说,这名字挺配你的。”

惊扫视着傲雪黝黑的鳞片,调侃道。

惊与萧风耀在一起的日子里,最让他提防的 ,不是萧风耀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而是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因为每一句都可能隐藏着陷阱,每一句都有目的。

惊也学到了一点皮毛,先激怒傲雪,让他露出马脚,知道了对手的目的,也就有了应对的手段,很简而已懂的道理。

谁知傲雪却并不吃这套,也不知它是没听懂,还是装着没听懂。

傲雪一脸得意:“真是笨蛋,本大王就是女的,怎么样。”

惊再次挑了挑眉,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这一路上妖虎都是本大王本大王的叫着,他下意识的就认为眼前这只狗是个带把的,谁知竟是个雌鸟。

心想萧风耀还真没说错,眼见不一定为真啊,他暗暗记在心中,引以为戒。

“好,不说这个 ,那么你找我做什么呢?”

傲雪露出狡黠的笑,抱着胸,撅起嘴,转过头:“说话前是不是该把刀放下啊,本大王可是女孩子,你这样会吓坏我的。哼!”

惊哭笑不得,眼前这黑狗还挺傲娇,但它是打错算盘了,惊是不可能放下手里的刀的。

“不可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若要刀分,割臂断掌。”

惊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果决,没有半分犹豫。

傲雪转过头一脸无奈:“好吧,本大王怕了你了,我要求你一件事,我要跟在你身边,直到你踏入仙门。”

惊这下子彻底看不明白了,眼前这只狗到底要干什么?

惊问道:“为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凭空添个累赘。”

“本大王可不是累赘,本大王用处大着呢?”

“哦?说来听听。”

“本大王的速度瞧见了吗?厉不厉害。”

傲雪一脸得意,惊却是嗤之以鼻:“呵呵,就这样?”

傲雪的脑袋耷拉了下去,灰心丧气:“就这样。”

“那还是算了吧。”

惊转过头就要走,傲雪一看可急了。

“别别,本大王可以告诉你血祭石的用处。”

惊脚步停顿了一下,心道可算来了,随即转过身。

“你该不会是说洗练体魄之类的东西了吧,那可不算。”

“不!”

傲雪一摆手,动作看起来可笑至极,一本正经:“血祭石是天道碎片之一,是远古时期的遗物,它有着转生的奥秘。”

惊眼巴巴的看着傲雪,它却停下不说了,惊皱了皱眉 。

“还有吗?”

傲雪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当然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傲雪从嘴中吐出一张泛着荧光的符纸,扔给惊。

“不过你要在上面滴一点你的鲜血。”

惊看向手中的符纸,这符纸色彩昏黄,但上面的字体却是泛着淡淡荧光。

只见上面写道:“天道协议,惊允许傲雪追随身边,并不得限制其自由。协议自惊加入仙门作废。”

惊问道:“这是什么?”

傲雪回道:“一份天道协议书,递上一滴鲜血就会得到天道认可,就此生效。”

第34章 协议

“天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如果你答不上来,那还是算了吧。”

惊斜眼看着傲雪,将手中符纸摇了摇。

惊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人格魅力,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让一个口吐人言的妖物跟随,它这样做,一定有什么原因,自己绝不能轻易答应它。

“那就关乎血祭石的另一个作用,刚刚本大王说了,它是天道碎片之一,不过却不是现在的天道,而是上一个天道。”

惊表现的兴致缺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离他太远,他没有兴趣,他只需要知道对方的目的,以及对方的身份,还有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行了,我留下来不是听你讲这些历史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就可以了。”

傲雪一脸严肃:“你不是要了解血祭石吗?那么你就必须知道这些。”

惊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好,你继续说。”

“上古大劫你应该知道吧,就算你没真正了解过,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字。”

惊淡淡道:“我知道。”

“天道三百万年一轮回,上一次轮回就在十万年前,那也是上古大劫所发生的时候,也就是说天道每一次轮回都会有一次劫难,血祭石就是上古天道所遗留的碎片。本大王此刻陷入危境,有人窥视天道盯上了我,我现在还远远不是对手,一旦被找到就是死路一条,而血祭石可以躲避天道的搜索。”

小黑狗声音越发低落,嘴里没长开的虎牙也呲了出来,说来最后,双眼中已经满是阴霾。

惊看着傲雪的眼睛,双眼微微眯起,这个眼神他很熟悉,黑山氏亡了之后,每天清晨惊洗漱之时,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就是这个眼神,那种感觉,叫仇恨。

“呵呵,不错。”

惊喜欢这个眼神,拥有仇恨的家伙注定不会太差劲,但惊注定不可能带着一个累赘的。

惊说道:“但这还不够说服我,你应该要跟在我身边很久,这张协议有些简单了,我要加上几条。”

傲雪抬起头看着惊:“你要怎么样?”

傲雪真正开始正视起面前的小屁孩,这不是一个任人忽悠的傻子。

惊一脸沉稳:“在我身边就一定要听我的,两个人只能有一个声音,你的自由我不会限制你,但关于我的一切你也不许泄露,而且必要时你要帮助我,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惊需要帮手,而且并不抗拒所谓的交易,只要清楚对方的目的,并且对自己是无害的,自己也能承受起对方所出的代价,惊就会完成交易,并善加利用。

傲雪付出的价码更像是一张卖身契,惊要让这张协议变的更纯粹一些,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这时间一长,便是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惊不想这样,感情就是羁绊,他会牵制住前进的步伐。

索性,惊就加上几条,让这张不明不白的协议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这样有朝一日,自己出刀之时,便不会影响自己下手的力度,总而言之,傲雪说了那么多,惊什么也没信。

惊只在意前进的目标,以及将会得到什么,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追逐最高的利益,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危害。

对方有多惨,如何花言巧语,付出了多少,惊通通不在意。

在惊的世界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为了变强,什么都好说,便是和萧风耀那种有着破家之恨的仇人也可以促膝长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萧风耀苦口婆心,夜以继日往惊脑子里疯狂灌输的世界观。

小黑狗的逗比属性完全消失,郑重无比:“你说吧,到底要加什么。”

惊想了想,缓缓说道:“你就写,傲雪跟随惊期间,傲雪不得泄露期间一切所看所说。”

傲雪问道:“期限呢?”

“期限?”

“天道协议是有期限的,过了期限就不在生效,像你手中那张就是五十年期,只不过我在后面写着你加入仙门就此作废,这才能算作废,但也只是在五十年以内有效。”

惊皱了皱眉,抓着符纸问道:“也就是说,过了五十年这就是张废纸了?你底下那句话还是把时间提前了?”

傲雪点点头,惊再次出声发问:“那这协议书如何制约协议双方?”

傲雪没有犹豫,开口便答:“神魂俱灭。”

惊眯着眼睛,心中默默盘算了起来,他心中现在连这协议书都开始怀疑是真是假,眼前这条怪模怪样的黑狗到现在都没有吐出它的来历,自己从它嘴中听到的也只有关于血祭石的一点秘闻,甚至直到现在它是如何找上自己的自己都不知道。

好半晌,惊才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允许你跟在我身边,你的来历身份,血祭石的秘闻,我暂且也不会过问,还有这协议书也先放一放,你看怎么样?”

傲雪深深看了惊一眼,点点头:“好。”

惊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萧风耀了,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愣着干嘛?我们找那和尚去,我要去萧城,哦,对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幼兽,明白了吗?”

傲雪冲惊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惊挑了挑眉毛,心道我没签那什么天道协议书果然是对的,倒也没有去找不自在,不去理会傲雪,转头向着法觉离开的方向走去。

……

法觉还真的没有走远,坐在一块石头上唉声叹气:“哎……洒家不过捡个柴,怎么就碰到这么个煞星,真是倒霉催的,莫非洒家今年真的时运不济?”

法觉没想着跑,他在萧城已经是混出头的人了,到佣兵公会随便打听一下就有一大堆人认识他法觉,谁让萧城的佣兵公会就他一个和尚呢,法觉摸着头上的戒疤,感慨起来。

“好歹也是个把通灵境的妖虎打爆的人,怎么样也不会为难洒家吧,说不好,还能给洒家点好处呢。”

惊带着傲雪还没走呢,又是一队人手持刀剑,呼啸而至,远远的就听到为首的那彪形大汉呼和传来。

“前方的小兄弟!前方的小兄弟!留步!留步!”

惊其实已经看到了这队人,但没想着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哼,看起来外面的世道是不太太平,我刚出来就有这么多事儿。”

惊发出一声冷哼,有些气恼,心道好好的兴致都让你们破坏了,惊有意无意扫了旁边的傲雪一眼。

谁料傲雪也是发出一声冷哼,抱着胸:“看什么看,再看本大王戳瞎你的眼!”

“不要说话。”

“是你先挑衅本大王的。”

惊眉头皱起,凌厉的眼神扫向傲雪。

傲雪小脑袋一转,不去理惊。

惊这才收回头,转身欲走,那队人手持利器,来者不善,还是先走为妙。

“休走!”

“铮!”

远远的一根箭矢射来,越过惊的眼前,穿透惊的发梢,插到了一旁的树干上,晃个不停。

只见三男一女在山林之间不断狂奔,遇到障碍时便高高跃起,身手矫捷,片刻就到了惊的面前。

惊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缓缓转过头,看向四人。

这四人自然就是朱老大一行人,射箭的便是熊三,那朱老大看着惊,暗暗诧异。

“这大黑山居然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不,这一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历练来了,要不就是一些老妖怪,还是客气一点。”

想到此处,朱老大便冲惊抱了抱拳,道:“实在对不住,我这兄弟出手实在没有分寸,要是误伤了小兄弟还望莫要见怪,我这有金疮药一瓶,还请小兄弟笑纳。”

朱老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随手抛给惊。

惊接过瓷瓶,眯了眯眼,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再看向朱老大时已是面露微笑。

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朱老大出手便是一瓶疗伤药,自己也不好再怪罪人家,更何苦……

惊看了看朱老大一行手中的兵器,心想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惊像模像样的还了一礼,笑道:“客气了,不知几位叫住小子有何贵干。”

朱老大面露焦急:“小兄弟可看到了一个和尚?”

“和尚?”

惊面露愕然:“你说的可是一个头顶戒疤,身着粗布,面露凶相的和尚?”

朱老大大喜,回道:“对!就是他,小兄弟可看到他向哪去了?”

惊想了想,问道:“你们又是何人?可是萧城的佣兵团?”

“正是,我们是灰熊佣兵团的,鄙人正是团长,名叫朱涛,大家都叫我朱老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去萧城,不知可否捎我一程,另外朱老大您说的那个和尚往那个方向去了,应该还没走远。”

惊用刀一指,示意朱老大。

朱老大点了点头,知道法觉没事儿他便放心了许多,对着惊再次抱拳:“谢过小兄弟,我们很快就会回萧城去了,到时你可以跟着我们,不过勿要添乱。”

朱老大已经确信这就是个出门历练的大家公子哥,看他说话有理有据,不骄不躁,没有半点熊孩子的脾性,就知道他有良好的家教。

朱老大哪知道这都是惊跟萧风耀学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公子少爷,就是个山里小子。

第35章 疑惑

“这是自然。”

惊微微点头,朱老大道:“那公子就跟着我们吧。”

“我们走。”

朱老大挥了挥手,带头向和尚的方向奔去,他速度并不算太快,有心想试试惊的实力。

一个半大孩子在独自一人在这大黑山存活,若说是没点本事那是不可能的。

熊三几人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在这个团队里只有一个声音,他就叫朱涛。

灰熊佣兵团就是朱老大的一言堂,打从创建之初,就是熊三几个人,后来法觉加入,三年来历经风风雨雨,朱老大的形象早就在几人心中留下浓厚的威信。

朱老大说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平日里虽然打打闹闹,但也只是玩笑而已,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也只会建议,而不会出头。

君不见,那些别的佣兵团隔一段时间便会招人,为什么,还不就是队伍指挥不当,或者团队不和谐,造成意外,有了死伤?

更有甚者,有的佣兵团居然让新人以身为饵,更是过分,简直就是不拿人当人。

朱老大则不同,他每次战斗之时总是冲在最前面,顶着最大的压力,站在最危险的地方,又如何不让熊三几人心悦诚服,正因此,这三年来灰熊佣兵团竟是无一人折损。

惊毫不费力的跟上,追至朱老大身旁,他有心打听一下萧城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萧家又在其中是个什么地位,以及还有何注意的地方。

当然,惊不会蠢到直接问,那样表现的就有些刻意了。

惊还没张嘴,朱老大已是开口说道:“不知小兄弟是何方人氏,我观小兄弟身手不凡,谈吐有据,想来应是大家子弟。”

惊有些诧异,他还真没料到朱老大会这么想,他心中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不过就是在萧风耀身边呆了几天,沾了些风气,若说自己是个大家子弟实在有些勉强。

而且这一路去萧城也要走上个几天,要是承认,定然会露出马脚,引人怀疑。

这朱老大出手大方,适才来时询问和尚去处也是焦急无比,倒不像是个阴险之人,将来也许能有用到的地方,万不可恶了关系,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若是否认,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说自己家破人亡,如何如何,引人同情?不,那岂不是平白让人小瞧,有那攀附之嫌吗?

惊心道:“一定要把自己摆在和他们同一个地位,不高不低,好拉进关系。”

想到这里,惊矢口否认:“不,朱老大实在高抬小子了,小子不过是这大黑山一猎户,只不过年前家父身亡,家里只剩下小子一个,这才出来闯荡一番。”

朱老大已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和尚,随即放松了下来,放慢了脚步,听闻惊说话,又问:“不知家父何人?恕我直言,这萧城方圆百里所有的猎户佣兵我虽不能都叫上名字,却也认识个七七八八。”

惊想了想,道:“家父萧风鹊,早年也是曾外出闯荡了一番,手下有几分功夫,小子不才,虽未能全部学会,却我深得真传,朱老大您怕是不认识的。”

朱老大露出思索,口中呢喃:“萧风鹊,倒却是未曾听过此人名字。”

朱老大状似无意的扫了惊的长刀一眼,这长刀惊每日都细细打磨,刀锋在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却是有几个缺口,刀背拇指粗细,上面覆着暗红色的铁锈,一直抵达刀把与刀刃的连接处,看起来好个沉重,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朱老大转过头去,忽略惊的笑脸,心道这又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惊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他几乎天天和新鲜的血液打交道,早就习惯了这股血液的腥臭味,自然也闻不到身上的血腥气,搁在朱老大眼中却是闻之欲呕,惊却还犹然不自知。

朱老大在背后暗暗冲熊三几人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小心此人。”

熊三几人眼神闪烁,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法觉坐这儿半天了,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朱老大身边的惊。

法觉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把惊想象成筑基期的修士,这刻看见朱老大等人和惊联袂而至,自然惊骇失色。

“大哥,这位……这位高手……”

法觉话还没说完,就被惊打断:“是这样的,朱老大,我呢,刚才与一头妖虎搏杀,恰逢这位……”

法觉接口道:“法觉,我叫法觉。”

“啊,法觉路过,小子心生警惕,便叫他离开,并许诺给他一枚妖丹,所以才在此等待。”

惊转过头看向法觉,从怀中掏出一枚妖丹递给法觉,道:“不知我所言属实?”

惊说这话时,眼中寒芒一闪,流露出刺骨的杀意,让法觉的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对。”

法觉面不改色,用手接过妖丹,却没人发现冷汗已打湿了他身后的衣衫。

朱老大这次倒是没有怀疑什么,他也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更何况人已经找到了,他便没有想许多。

朱老大点点头,用手中的刀在地上划拉了起来,对着熊三熊四道:“我们走了三天,跨过了大黑山的边缘地带,现在已经深入大黑山东南部外围中心,临近忘川河。”

朱老大在地面画出三道弧线,指着最左边的弧线道:“这就是忘川河,跨过往川河,就是外围深处,从那里开始,就再也见不到寻常野兽了,已经是开智期的妖类活动的领域,若是咱们运气不好,可能还会碰到通灵,所以,不能再往前走了。”

朱老大看向惜月与和尚,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还有一件事,咱们走了这么远,相信你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路走来,一只妖兽也没遇到,偶尔碰到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灵材也竟是些随处可见,繁殖力强的垃圾。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咱们可都是一个都没见到。”

熊三开口道:“大黑山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不可能是人做的,没人能在那么多佣兵眼皮子底下把东南部外围扫荡的干干净净。”

惜月声音清脆,开口接道:“说的没错,只有妖族才可以悄无声息的清空这里。”

“这里*静了,风雨欲来之兆啊。”熊四感慨一声。

“我们该回去了,这东南部在没有什么风声传来之前,还是不要来了。”朱老大慎重的说道。

熊三一听,皱起了眉头:“那任务呢?我们可是接了洛家的任务,萧城的洛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朱老大挥挥手,向来路走去,满不在意:“只是洛家的一个小姐而已,洛家有那么多的小姐少年,她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朱老大长叹一声,想起了襁褓里的孩子,其实他早有退隐之心,与外面的争斗相比,他更向往乡下朴实的生活。

“回去再告诉他们吧。”朱老大心想。

熊三跟在朱老大身后,他行走时姿势怪异,脚跟踮起,脚尖着地,总是弓着腰,双手握在腰间的两柄刀把上,看谁都是鬼鬼祟祟一副贼样。

熊三还是有些担心,道:“可我们收了洛家的订金,眼下事还没办好,以洛家在佣兵公会的眼线,只要我们回去,他们就会收到消息,协议上的违约金还好说,怕的就是洛家那位麻烦的小姐。”

惊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他又听到了两个词汇,洛家,协议。

看着没人注意自己,惊向前走去,经过法觉时碰了他一下,只看见嘴唇上下触碰,声音便传到了法觉耳朵里。

“管好你的嘴。”

法觉心想洒家今儿个算是栽这小子手里了,奈何他对惊砍爆妖虎那一刀实在心有余悸,只好悻悻的微微点头,装作若无其事。

惊心中满意,继续向前走去,装出一副热心的样子,道:“朱老大,敢问那洛家又是哪方势力,不知可有需要小子帮忙的地方。”

朱老大刚转过头,正要对熊三说话,听见惊发声,又顿在原地,嘴唇哆嗦了几下,旋即摆了摆手:“不,这是我们佣兵团的事,你帮不了的。”

惊眼底掠过一丝血色,嘴巴咧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狰狞:“朱老大您不说,怎么知道小子帮不了呢?”

惊是有想法的,他要融入这个团队,一个萧城的地头蛇虽然能给他的帮助很有限,但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他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朱老大有点累了,他现在有些想念妻子做的饭菜,孩子的睡容,他没有说话,表现的有些丧气,只是轻轻摇了摇手,转身向往川河走去。

“这……”

惊皱了皱眉,傲雪跳到了惊的肩上,贴在他耳边偷偷嘲笑起来:“吃瘪了吧,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惊瞪了她一眼,又冲熊三抱了抱拳:“不知这位大哥贵姓。”

熊三叹了口气,看也没看惊,跟着朱老大走了。

惊眉头越皱越深,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

第36章 戈瑞

惊努力挤出难看的微笑,又看向惜月与熊四。

“这位姐姐……”

“这位大哥……”

惊的脸色已是完全阴沉了下来,和尚有意避开惊。

惊却是冲着和尚走去:“法觉兄……”

法觉连忙摆手:“别,洒家实在担待不起,叫法觉就好。”

惊的眼神杀气腾腾,声音冰冷:“好,法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不理我。”

法觉尴尬的笑了笑:“哈哈,这个,这个吗,哈哈。”法觉搓了搓手。

惊眼睛微微眯起,怒火不可自抑,他已经气的快要杀人了。

回头看看朱老大等人,确认都已走远,对着傲雪道:“妖丹。”

傲雪哼了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惊气极反笑:“好,好的很,朱老大是吗,有点意思,呵呵。”

法觉还在搓着手等着呢,惊却是冰冷的说道:“妖丹没有了,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

惊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群贱骨头,不来点硬的还不好使了。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惊提着刀在胸前挥了挥,意思不言而喻。

“呼噜……”法觉咽了口唾沫,双手举起。

“别!别!我说,我说!”

惊将刀往地面狠狠一插,手扶在刀柄上:“那你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朱老大对这几个都有救命之恩,就说那个总是弯着腰的男人,那是朱老大从萧城大牢里拖出来的江洋大盗,身法极好,别看长的丑,心里傲气着呢,原来叫什么名字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听说都被他杀光了,现在叫熊三。”

惊眼睛眯起,嘴中呢喃:“熊三,大盗。”

“你继续说,另外两个呢?”

法觉长出一口气,道:“再说那女子,一张脸面泛桃花,长的是祸国殃民,那一双媚眼儿当年可是引得无数男人夜不能寐,知道她是谁吗?”

惊不耐烦起来:“别卖关子,快说。”

法觉笑了笑,摸着光头:“关于她洒家也只是听说,只是听说啊,她曾经是飘香楼的二号头牌,父母皆亡,哦,对了,飘香楼你知道吧?”

“少说废话。”

“咳咳。”

法觉清了清嗓子:“飘香楼是萧城最大的妓院,她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后来被萧家的一位公子哥高价买下,当时还被人津津乐道,但不过半月,她就被扔出了萧家,那叫一个惨字,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脸也毁了,整个一个废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还是朱老大,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拖了回来,整个人恢复如初,你说奇怪不奇怪。”

惊没接这话茬,问道:“萧家?你说的是哪个萧家?”

法觉看了看惊,心说这老妖怪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莫不是闭关闭傻了?

“萧城自然只有一个萧家,就是建立萧城的那一个。”

惊默默将惜月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法觉想了想:“最后吗,就是那个腰间跨剑的男子,名叫熊四,乃是萧城城主府的第一剑师,原名韩阳,洒家听说的消息是杀了城主的小儿子,而后放了把大火趁乱出逃,具体是什么个事儿,洒家就不知道了。”法觉耸耸肩。

惊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和尚:“那你呢?”

“我?”

和尚嘴角抽搐:“这个……哈哈……反正,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好。”

惊已经冷静了下来,明白了个中缘由,他也便有了解决的方法。

“你说的不错,但我不希望他们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惊用刀指了指朱老大等人离开的方向。

“另外……”

“锵!”

惊突然将刀架在和尚脖子上,眼神冰冷:“适才你躲在树后,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说!”

“嘭!”

刀锋压在法觉的肩膀上,砸的他脚步不稳,直接跪倒在地。

法觉脑袋本能向右侧着,昂起下巴,无意瞄了一眼傲雪,声音颤抖:“小僧,小僧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惊呵呵冷笑:“呵呵,最好是这样,但我还是不相信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法觉语气迅速:“明白,明白,小僧都明白。”

惊用刀面拍了拍法觉的脸:“明白就好。”

法觉的脸涨的通红,惊再次开口:“带路,跟上他们,不要让他们怀疑。”

法觉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羞辱的怒火在法觉心中燃烧,怨毒的眼神浮现。

惊不知道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已经让这个和尚恨上了自己,但即便知道,惊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

惊不知道这和尚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什么,甚至惊连他刚才有没有离去都抱有怀疑,惊不会允许一个手握自己把柄的人活下去,若不是看这和尚对自己心存忌惮,有所顾虑,而自己也不想引起朱老大等人的怀疑的话,他现在就应该是一具死尸了。

惊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在对付一个敌人之前,首先,需要了解他。

怎么了解萧家,惊看着法觉的背影陷入沉思。

“眼前的的佣兵团就是一个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而且这一队人听这和尚所说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尤其是那个惜月,居然和萧家有仇,一定要善加利用,不过还是先探听明白再说,一次成功的行动总是比许多失败的行动有效的多,我需要做好准备,还是到了萧城再说,至于飘香楼?萧风耀好像是说过天道宗辖事府府主燕寒青喜好女色,到了那里应该会有接近的机会。”

法觉不知道惊苦心积虑接近朱老大等人是要做什么,他不敢问,也不想问,法觉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这个“筑基”修士手里保住命。所以法觉很配合,告诉惊的消息也是真的。

两人不再交谈,闷头向前走着。

诚如法觉所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便天黑了,这期间他一点都没向朱老大等人透露出一点关于惊的消息。

惊看他老实,便放下心来,但警惕依旧不曾减少。

中午那顿烤鱼吃的也是开怀朵颐,好像大家都忘了那一码事,只是这期间还是只有朱老大与惊交谈,其他人对惊理也不理。

萧惊,这是惊的新名字,一个猎户的儿子 ,新的身份 。

“今晚不要留宿,连夜兼程,现在的大黑山不是久留之地。”

朱老大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脚步却是停也没停。

惊凑到朱老大身旁,问道:“朱大哥,我们到达萧城还有多长时间?”

朱老大变成了朱大哥,这就是惊这一上午的努力。

朱老大想也不想的回道:“以现在的脚程,若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话,还需一天半左右,最迟不过两天。”

忽然,朱老大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惊:“你的体力应该可以跟上吧。”

惊拍了拍胸脯,爽朗的笑道:“多谢朱大哥关心,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

朱老大点点头,不再言语。

……

“欢迎各位来到黑域!”

白袍男人从上首的宝座起身,他有着三只眼,面容俊美,银发披肩,眼神中透着一股刀锋一般的锐气,威严无比,给人一种绝对的枭雄之姿。

“呵呵,狼王大人的黑域果然不同凡响,奴家真没想到,这白月狼崖的崖底就是一处小世界,狼王大人藏的可够深啊。”

开口说话的就是蛇族的族长,水玲珑了,她今天可是模样大变,身着一袭绿色长纱,欲遮欲掩,身材也是曼妙无比,眼神中带着妩媚,说起话来意味深长。

除此之外还有着九人站在这大殿之上,男女皆有,拢共十人。

“哼!狼王怕是早有预谋了吧?不然怎么会动作如此迅速。”

水玲珑身旁一人开口说道,那人膀大腰圆,抱臂而立,高约九尺,虎目圆珠,眼神愤恨,此人乃是熊族的族长,名为戈瑞。

“好了,都坐吧,今天找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调侃我的。”

“早该如此!”

戈瑞冷哼一声,寻了个靠近上首的位置坐下,其余人等也是一一落座。

弑白徐徐开口:“各位,眼下半年光景已是过去了,尔等拿了我那么多的好处,也是时候该为我做些事儿的时候了。”

“狼王大人尽管吩咐,金九在所不辞!”

一个黑衣男人屁股还没坐热,听了弑白说话,又“噌”的起身,冲着弑白遥遥一拜。

“狗腿子。”戈瑞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全殿人听到。

“你说什么?!”金九目露凶光,猛地转头看向戈瑞,戈瑞却是嘿嘿冷笑。

“狗腿子,狗腿子,怎么样?听清了。”

“找死!”

金九对着虚空一抓,便见一只金色大手在大殿上方凭空浮现,对着戈瑞猛然拍下。

“呵呵,你金九也就会这些小把戏了。”

戈瑞看着金色大手拍下,嗤之以鼻,捏起拳头向着头顶金色大手挥去。

第37章 不怎么地

“够了!”

弑白拍案而起,冷哼一声,震得金色大手轰然崩碎,大殿之人只觉一阵头晕耳鸣,其中一位更是双耳渗血,一脸难看,戈瑞更是首当其冲,被这一声冷哼直接震飞了出去,喷出大口鲜血,唯有这大殿却是安然无损。

“戈瑞,不要太贪婪了,虽说你是被我威逼利诱来的,心中有所不满,我能理解,但也不要太过分了。”

弑白冰冷的声音传来,戈瑞从地面狼狈的爬起,舔了舔了嘴边的血迹,嘿嘿冷笑:“狼王不愧是狼王啊,这就是半步仙台?嘿嘿,怪不得,怪不得。”

众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耳朵却是悄悄竖起。

那金九却是面露愤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起来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弑白再次坐下,语气淡漠:“行了,戈瑞,纵然你心中有百般不甘,却也还是上了本王这条贼船,既然上了船,你便下不去了,坐下吧,金九你也坐下。”

金九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纠缠,能坐到一族族长的位置自然不是没脑子的货色,适可为止,向狼王表表忠心就够了,非闹得无法收场,不要说戈瑞,就说狼王也不能饶了他。

待得戈瑞坐下,弑白再次开口:“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天刀宗。”

“狼王大人,我有话说。”

一位美艳动人的男子起身冲狼王抱了抱拳,此人双眼似深谭,清澈而悠远,透着股淡淡的哀伤,面容柔和,温润如玉,黑发束起,身着一身白衣,带着股出尘的气质。

“人族与妖族已经休战万年,眼下狼王再启战端,人族怕会群起而攻,还望狼王细细思量。”

弑白见此人说话,笑了笑:“呵呵,多谢寻公子提点,不过本王已有决断,并且本王可以保证,赤霞七大派除天刀之外,皆不会动手。”

水玲珑大感诧异:“狼王大人竟有如此信心,莫不是……”

“对。”

弑白不待水玲珑说完,已是接口道:“你想的没错,人族安逸的太久了,忘了妖族的威胁,现在七大派内斗不休,索性,我便助他们一臂之力。”

水玲珑问道:“不知狼王大人想要怎么做?”

弑白站起身,声音铿锵有力,傲然道:“兽潮,即刻发动兽潮,主力直插天绝峰,化形以下妖兽佯攻大黑山周边都城,化形以上分神以下伪装成人类,绕到天刀宗身后。”

弑白伸出手掌,猛然攥紧,竟捏的手边虚空出现条条黑色裂隙,不断跳动,片刻又恢复如初。

“围天刀宗那群老家伙一个水泄不通,谁也跑不了!”

“即刻?”

不知谁说了一句,弑白回道:“对!即刻!”

寻公子皱着眉毛,问道:“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弑白看向寻公子,面露冰冷:“仓促?不!本王准备了上千年,就看今朝了!你们还有何异议!”

这次是金九说话,他从座位站出,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撞在地面,深深的磕了个响头,口中高呼:“愿为狼王肝脑涂地!”

金九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 ,什么时候又该表忠心,眼下又是个机会,当狼王需要得到支持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就像戈瑞所说的那样,他就是狼王弑白的狗腿子,而且最忠心的那个,并且一直都会是。

“呵呵。”

狼王看向其余人等,道:“你们呢?”

“你们呢?”

“你们呢?”

声音在大殿之中不断回旋,刺激着众人的耳膜,震慑着众人神魂欲裂。

“狼王饶命……”

“饶命啊,狼王。”

众人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东倒西歪,像喝醉酒的醉汉,那一句“你们呢”好像钻进了他们的脑子里,将整个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

弑白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我再问一句,你们呢?”

“愿为狼王肝脑涂地……”

随着第一个屈服,剩下的也开始熬不住了。

“愿为狼王肝脑涂地。”

“愿为狼王肝脑涂地。”

……

看着一众人尽皆跪倒,弑白哈哈大笑,几步踏出,便走到了宝座之前移到了大殿门口。

一挥手:“出发!”

惊这两天的日子当真是忍着过来的,他和萧风耀在一起也没这么憋屈过,整整两天,他只和朱老大偶尔说上两句,而且还得收起心中的烦躁,面露微笑,摆出一副纯真的小孩样,其余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随着佣兵团赶路。

这不,眼看快到萧城,惊可是高兴坏了。

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冷静,不然惊总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这群僵尸脸通通砍死。

“傲气什么呀。”

惊心中不忿,脸色越发阴沉。

朱老大忽然转过头看向惊,道:“小兄弟,眼下已是快到萧城了,不如就此分别吧。”

“啊?”

惊还没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只见一堵城墙已是伫立在不远处,这城墙高约五丈,青石所筑,一道道杂乱的细长花纹遍布其上。

城墙下有着一条护城河,护城河宽约五丈,河水幽蓝碧绿,一看便知不浅,其上还建有可升起的木桥,现在还正挂着呢。

那城门更是紧紧闭合,几个士兵站在城墙上昏昏欲睡。

惊问道:“朱大哥,这城门怎么是关着的?”

朱老大忍不住笑出声来,反问道:“哈哈,小兄弟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这次真是相信小兄弟是山里长大的了,这萧城啊 ,辰时城门才会打开,到了亥时就再关上,为的便是防止妖兽入侵,谁让这儿离大黑山这么近呢。”

朱老大挥了挥手,转身带着众人就想走。

惊却是叫住了朱老大等人:“慢,小子敢问朱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惊虽然心里有气,但却不会放过朱老大等人。

朱老大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子怎么不识好歹,自己都给他送到萧城门口了,还纠缠不清,这两天朱老大也发现了,眼前的就是不识世故的小孩子,虽说实力不错,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回家玩泥巴才是惊应该做的事儿。

不过朱老大又想起自己孩子了,打从他有了孩子之后,感悟莫名多了许多。

看了看惊逐渐黝黑的脸,朱老大按捺住自己的不耐,回道:“我们要去佣兵公公一趟,这次的任务失败了,我们得委托佣兵公会告知雇主一声。”

惊看了看天色,东方霞光普照,照在惊身上,他只觉的浑身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惊道:“眼下离辰时还有些时间,不知朱大哥能否领小子见识见识,小子出门闯荡,也无甚依靠,依仗朱大哥了。”

朱老大回头看了眼熊三等人,见他们都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叹了口气,又看着惊一脸倔强,只好道:“好吧,跟上我们。”

惊大喜:“谢谢朱大哥了。”

朱老大摆了摆手,带着众人向着一旁的山林走去。

佣兵公会不在萧城之内,而在萧城外一处普普通通的山坡上,这山坡也有些意思,顶部一片平坦,整个山坡呈梯形,一课树木也无。

惊终于看到了这所谓的佣兵公会,一所茶馆立在惊的眼前,茶馆是二层楼,佣兵们只许进一楼,而不许上二楼。

是的,这就是所谓的佣兵公会,惊有些失望,在他心中佣兵公会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得大气点,这茶馆……

惊忍不住摇了摇头,实在是寒酸了些。

惊从没进过萧城,但一次次经过萧城时,看着那青石筑成的高高的城墙,总是喜欢幻想。

在他心中,与萧城有关的一切都应该高高在上,美丽多姿,陌生而又精彩,里面的人应该也是和萧风耀一般厉害的人物,他们穿着锦缎丝绸,说话彬彬有礼,他们举止优雅 ,华丽无比,那里应该铺满着青砖,鲜花遍地。

可眼前一切所见所听,无不在告诉惊,其实萧城,其实佣兵公会,也不怎么地。

“呵呵……”

惊忍不住笑出了声,幼时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碎,惊却只觉得一阵轻松。

“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这就是惊对萧城与佣兵公会的评价,让他那颗紧张了许久的心脏彻底放缓。

看那边,佣兵们搂着一个个衣衫暴露的女子胡天侃地,嘴里不断吐出脏字,吹嘘着自己的过往,时不时还对女子上下其手,惹得女子们娇笑不已。

再听这边,一个个酒鬼说着梦话,抓着桌上的酒坛,不断呢喃:“兄弟……,来!我还能喝……我还能喝……呼……呼……”

看前方,人群中不时传出叹息,鱼贯进入茶馆,又很快出来,快步往山下跑去,有的则是小心翼翼避开人群,行为鬼祟,但惊还是听到了他怀中金铁的碰撞之声。

只听有人高呼:“我的钱丢了,谁偷了我的钱!狗杂种!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惊冷眼旁观,心中不屑。

“一辈子奔波劳碌,为钱操劳,过后又与酒过活,温柔乡里醉生梦死,能成何大事!”

第38章 惜月

朱老大对惊与熊三等人打了个招呼,就独自一人向茶馆内走去。

茶馆外边儿搭了一排棚子,左右都有,周边不远处还有三四座酒楼,供人休息,*们就站在门前,亦或倚靠在窗边,冲着过往的男人们不断抛手弄姿,更有那大胆的直接抱住男人硬往那酒楼拽去,甚至直接就靠在男人怀中撒泼一般怎么都不起来。

棚子中有桌椅,惊跟着熊三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一个小二便来到桌前。

小二一脸微笑,二话不说,拿着抹布就冲着桌子擦了起来,边擦边说。

“各位需要些什么?本店最近有新品,桃花酒,乃是本店密酿,各位要不要来上一坛,尝尝味道?不好喝不要钱呦。”

小二擦完了桌子,也不走,就在一旁站住,微笑的看着惊这一干人等。

“咯咯,我说小南呀,你这新品桃花酒打从三年前我来的时候就有了,还新着呢?”惜月掩嘴轻笑,对着那小二打趣道,两天的风霜看起来并没有给这个妩媚的女子带来多少困扰,看起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排除总是在路上叫唤着干粮难吃的话。

这一笑当真是百媚恒生,坐在一旁的熊四忍不住偷偷看去,熊三却只是撇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惜月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今天的桃花酒可不同昨天的桃花酒,昨天的桃花酒是一个味道,今天则又是另一个味道,所以,我这桃花酒每天都是新品。”

小南依旧是笑意盈盈,惊听到他如此说话,转头望向小南,不免高看他一眼。

“一个小二就有如此见地,萧城真是能人无数。”

骂娘声又传至惊的耳畔,惊又否定起来:“不,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这小二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惜月说道:“好,那就来上一坛,也让老娘见识见识今天的桃花酒与昨日的桃花酒又有何不同。”

“再来五斤牛肉,一桌小菜,兄弟几个都饿了一宿了,速度快点。”熊三抬起头,对着小南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小南踩着小碎步,向着离茶馆最近的一处酒楼跑去。

几人又一下子安静下来,惜月观望着周围的景色,熊四靠在椅背,痴痴的看着惜月,熊三再次低下头,摩擦着手中的短刀,唯有和尚正襟危坐。

惊看在眼里,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明悟。

几人之间气氛古怪,却不是因为惊的存在,惊自问这几天表演的也算周到,又是个孩童形象,并且从不添麻烦,没理由熊三几人对自己如此冷淡,理也不理自己,最有可能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酒菜上齐,小南站在一旁,道:“公会上层来人了,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看在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便告知你们一声。”

熊三脸色阴郁,抬头看着小南,问道:“有关大黑山?”

小南脸色慎重:“没错。”

熊三摆摆手,自顾自倒了杯酒:“那还是算了吧。”

小南楞了一下,他还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真不需要?这消息真的很重要。”

惊没等熊三回话,已是问道:“什么消息?不知这位小南大哥可否说来听听。”

熊三看惊说话,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拿起酒杯便是一口灌下。

小南面露惊讶,适才惊坐在角落,他还真没注意到这儿还有个半大孩子。

“这位……”

惊起身冲小南道:“小子萧惊,初来乍到,还请小南大哥多多指教。”

小南向惊扫去,说起来小南今年也不过年方十六,惊这一声大哥还真是叫对了。

小南对惊第一印象是眉间有黑线,独臂,面容坚毅,双眸冰冷,身材壮硕,谈吐得理。

“一个有故事的少年。”

小南如此想道,深深看了惊一眼,旋即笑了起来。

“萧惊,有意思,叫我小南就好,大哥就算了,我只是个跑堂的,今日本想收些黑心钱,奈何有人不识好人心,不过萧小兄弟这一声大哥叫的我舒坦极了,反正这消息再过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众人转过头看向小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南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着急说,拿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倒上了一碗,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真是一群吝啬鬼,一听到有不收钱的消息都有兴趣了?”

惜月笑了笑:“弟弟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娘是差钱的人吗?你看这桃花酒不就是老娘请的?”

小南无可奈何,论撒泼打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是惜月的对手。

不过小南也不在意:“好,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不过要说我这消息还得从去年秋天开始,你们可知,这大黑山东南部去年秋天爆发了一次小型兽潮?”

熊四点点头:“记得,当时我等就坐在这儿,还听到了东南部的那一声娇喝,真可谓声如惊雷啊,莫非与此事有关?”

小南端着酒碗,笑了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我不敢确定,但自那时起,东南部的妖兽就开始逐渐减少,不知去处,上层有疑,就派人前去探查,终于,在今天有了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惜月接口问道。

小南扬了扬手中的空碗,往桌上一放。

惜月好看的眉头挑了挑,道:“老娘可许久没干过这活了,你确定?”

小南比了个请的姿势,却没看到熊四的手不自觉摸上了剑柄。

惜月无奈,只好俯身将小南的酒碗满上。

小南端起酒碗,一口饮下。

“啪!”

小南将酒碗往桌上一摔,大呼痛快,站起身道:“弟弟可是想了姐姐倒酒想了好久了,今日可算梦寐以尝,也算不辜负我这条消息了。”

小南转身,挥手离去,:“白月狼崖涌现大批兽群,规模无边无际,目标暂且不确定,但萧城估计是逃不过了,姐姐可要小心呦。”

……

“兽潮?”

“他说的是兽潮吗?”

“洒家听错了?”

法觉看向众人,不可置信。

“你们倒是说话呀!散伙饭还没吃呢!你们就哑巴了?!还在等大哥说话?大哥都有孩子了!还能带着你们带一辈子?”法觉叫了起来。

“哼!放屁!”

熊三猛地站起,一脚把桌子踢翻,饭菜洒了一地,惊,惜月,熊四,法觉紧忙避开。

“是大哥看中了我,把我这个垃圾从牢里捞了出来,我的命是大哥的,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一定要跟着大哥。”

从朱老大娶妻之后,大家就明白了朱老大已经不再有什么进取之心了,矛盾从那时就开始产生,直到孩子出生,直到惜月某一天无意间说的一句“团长怕是要走了”,众人就有了心思。

法觉面露冷笑:“呵呵,你能跟大哥一辈子?他有了孩子,他想要安稳,没看出来吗?”

熊三撇过头去,他心里也矛盾的很,熊四冷眼看着,好像与自己全无干戈。

惜月开口道:“我不信他真那么绝情。”

法觉又是开口讥讽起来,他可是忍了好久了,在这个团队里,他一直都饱受冷漠:“不信?嘿嘿,大哥根本不喜欢你这个*,懂吗?你能安稳吗?你能在一个村庄呆到天荒地老?别说大哥了,洒家都不信,你要是真的想安稳,你还会对城主的小儿子投怀送抱?别开玩笑了,大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凭飘香楼的实力还保不住你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想当富家奶奶?”

熊四手扶长剑,脸色布满寒霜:“够了!不要说了!”

“不说?洒家偏要说,你熊四,不对,是韩阳,你韩阳直到今日还不知道你眼前的*是个什么人吗?在飘香楼时勾勾搭搭,先是和大哥上了床,又是引诱萧家的那个纨绔少爷,再通过你接触城主的小儿子,整个就一人尽可夫的*,*,也就你韩阳痴情,苦苦追求,可直到现在,你得到了什么?这*有过半句承诺给你吗?难不成你心里没点数?”

熊四被法觉说的额头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头却是低了下去,声音低沉:“惜月不是你想那种人!”

其实熊四心里早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此刻有心反驳,却发现早年读的那些书竟是派不上一点用场,被法觉驳的哑口无言。

法觉还要再出口嘲讽一番,朱老大却已这时从茶馆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几人争论,走到近前看着满地狼藉也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惜月先开口,她先前一直默不作声,她明白这种事一定是越辩越黑,反驳就等于承认,反正怎么都是错,冲着朱老大冷冷的说道:“朱涛,我问你,你是不是真要归隐。”

朱老大看了看惜月,又看了看熊三几人,叹了口气:“哎,惜月,是我对不住你,你当年就不该跟我走,苦了你那么多年,我知道你有追求,可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小心翼翼的活着,我真的有些累了,不如……”

朱老大撇过头去,不去看她,将手中的钱袋子扔在了地上,语气幽幽。

“散了吧。”

第39章 钱

惜月先是呆了呆,她没有料到朱老大会这么果决,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歇斯底里。

“散了?你说散了就散了?把我玩够了你现在说散了?”

朱老大捏了捏额头,感到一阵头疼:“惜月,不要这样,我们也认识好久了,好聚好散吧。”

朱老大指了指地上的布袋,一脸憔悴:“散伙钱,大家分了吧,我这就走了。”

“站住!我不许你走!”

朱老大刚要转身,惜月已是扑了上来,撞了朱老大个满怀。

“呦呦呦,这是干什么呀,大哥不要你,明白吗?还不快松手。”

和尚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真是恶心极了,这女的在一堆男人里面流连忘返,此刻却好似一个纯情少女一般玩这种戏码,实在是不要脸之极。

再看惜月,此刻已是哭的稀里哗啦,抱着朱老大苦苦哀求,看的人心都碎了。

“求求你不要走,你不爱我了吗,我不在意你娶妻,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朱老大渐渐不耐起来,脸色难看,语气僵硬:“松手。”

惜月却没看见,还在哭哭啼啼:“不,我不松手。”

只见朱老大扯住惜月的脖子将她从身上拉开,紧接着就是一嘴巴扇在了惜月那张妖媚的脸上,留下一张通红的掌印。

“啪!”

惜月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老大。

“你……你打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老大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惜月一眼,转身就走。

熊四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扶惜月一把,却把她一下甩开。

“起开,老娘不用你扶!”

惜月挣扎着爬起,头发披散开来,冲着朱老大的背影喊了起来,吸引了一大堆的眼球:“朱涛!你会后悔的!”

熊三脸色冰冷,看了熊四和惜月一眼,转过头冲法觉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向一间酒楼而去。

法觉抬脚就要跟着熊三走,却被惊给拦住了。

法觉冲熊三伸了伸手,又悻悻的放下,适才情绪激动,竟忘了还有惊这尊大神,只好僵在原地。

惊一直冷眼旁观,盯着惜月看个不停。惊自然不是对惜月有什么想法,他还小呢,对惜月另眼相待自然别有原因。

惊在惜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机会,这个女人和飘香楼,萧家都有关联,而这两个地方都对惊很重要。

惜月捂着脸,甩开熊四的手,快步向山下跑去,今天她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熊四叹了口气,看着惜月仓惶落逃,倒也没有追上去,心里却感到一阵冰冷,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形只影单的向一间酒楼走去,看样子是要痛饮一番。

惊想了想,对法觉道:“法觉,这下子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呵呵,你可是瞒了我好多啊。”

法觉刚才情绪没控制住,实在是对惜月不爽很久了,整个佣兵团都围着个*转,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

这刻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傻笑起来:“这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吗,再说老大对洒家也不错,我们又是第一次相识,哪能告诉这种事儿呢?”

“行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想问你,从哪儿能搞到钱。”

钱,惊已经发现了,来到萧城的第一关不是萧家,更不是即将到来的兽潮,而是万恶的钱。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惊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里,吃饭要钱,喝酒要钱,连打听些消息都要钱,可想而知钱的重要性。

就在刚才,惊看着熊四离开,有心借此接近他,谁料熊四去了酒楼。

惊心里又盘算了起来,去酒楼找人说话,总不能让对方掏钱吧,别看自己是个孩子,可又有哪个孩子得到过成年人的正眼相待呢?

越是如此,自己越要表现的越优秀。

怎么变得优秀?怎么样可以把优秀表现出来?首先,得有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惊不算英雄,可七岁的惊已经在为钱发愁了。

法觉还真没想到惊会问这种问题,在他眼里修士应该都是不缺钱的才对,他看过修士,手里拿着荧光熠熠的宝剑,身上穿的仙风道骨,也不知那是什么料子,经常一场大战下来,人都快死了,衣服还没怎么地呢。

手上待的那都是须弥戒,随手一挥,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应有尽有,要说这种人会缺钱?法觉怎么样都不会信的。

这刻听惊问起,法觉心里已是泛起狐疑,但他能在这鱼龙混杂的佣兵公会活这么久,靠得就是一个小心谨慎。

不要以为佣兵公会是什么良善之地,先不说公会内层,就光说佣兵,真以为他们一年就指着赚任务榜单上那点赏钱活着?

不,人家偶尔还会客串盗匪山贼之类的角色,有什么杀人放火的活计也是来者不拒,可谓是雁过拔毛,那钱都是一点点从指甲缝里扣出来的。

就好比今天,惊要是没有和朱老大他们一起走,而是一个人来这佣兵公会,路上保准会跳出一两个蟊贼劫道。

法觉将怀疑埋在心里,无意间却是看向了地面的钱袋子。

这是朱老大留下的散伙钱,熊三没有拿,惜月觉得丢脸,看都没看,熊四好像直接就忘了这码事儿,就想着喝酒去了。

“嘿,这钱这不就是有了吗?”

法觉一脸兴奋,弯腰捡了起来,用手颠了颠,下意识的就想往怀中塞去。

“嗯?”

惊眉头一皱,法觉立时顿住。

“额……洒家这不是称称斤两吗?”

惊没理他,一把夺了过来,走到一个桌子旁坐下,将布袋子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些暗淡无光的莹白色石子,惊拿起一个,眉头大皱。

对着法觉问道:“这就是钱?你耍我?”

这次轮到法觉诧异了:“没错啊,这是灵石,只不过是废品灵石,这个就是钱,你该不会连这个都没见过吧?”

“灵石?”

法觉这次是确定了,哪有修士不认识灵石的,这不开玩笑吗?

“小子,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啊?连灵石都不认识,从山沟里出来的吧,还以为你是什么筑基的大修士,呵,骗得洒家可是好苦啊,今日你若是不说出子丑寅卯,休怪佛爷不讲情面。”

法觉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大铁棒,“砰”的一下就砸到惊面前的桌子上面。

傲雪“噌”的一下从惊的怀里钻了出来,两天没说话,可是憋死她了,这刻有嘲笑惊的机会自然不会被她给错过。

和尚对她也是“熟人”,说话也不打紧,傲雪蹦到了桌子上,指着惊,一脸坏笑。

“哈哈,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

惊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见识不足,迟早会露出马脚,他倒是一点也不急,随手把傲雪拍飞,呵呵一笑,右手抓住铁棒,用力一捏,随即松手。

只见那铁棒上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五指分明的掌印。

法觉皱了皱眉,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惊“摸”了一下自己的铁棒,然后就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小子,说话呀,吓傻了?”

惊也不生气,对着铁棒扬了扬下巴。

法觉拿起铁棒,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兵器也是分等阶的,有凡品,灵器,法宝,仙兵,除去凡品,皆分为上,中,下三等,又有好坏之分,法觉这铁棒虽然只是凡品,却也不是什么破烂凡铁所铸,而是一种名为赤铁的矿物所炼制。

这赤铁相比起凡铁更坚韧,通体赤红,若是靠近了还会有灼烧之感,法觉为了这一根棒子可是快花光了积蓄才得到手的。

前时佣兵团接了任务,本想出去显摆显摆,谁知竟是一个妖兽也没碰到,这棍子自然也没了用处。

谁知今日一时大意,被一个臭小子用手捏了个坑出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更多的还是震惊。

法觉心中无奈,偷偷瞄了眼惊,心想:“好吧,筑基是假的,力气是真的,我这不还是惹不起吗?”

“行,小子,你是这个。”

法觉冲惊竖起了大拇指,一屁股坐到了惊的对面:“洒家今个儿算是服气了,你就说吧,怎么你才能放过我。”

惊笑了笑,摊开手掌,道:“就像法觉大哥所看到的这样,我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一只胳膊还断了,这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我想让法觉大哥帮帮我,给我指条明路。”

“别!”

法觉一摆手:“明路好说,但千万别叫洒家大哥,洒家就是个和尚,你是叫和尚也好,法觉也罢,哥这个字眼就不要提了。”

惊道:“好,法觉,我想知道我这来钱的明路到底在哪儿呢?”

法觉已是放开了,既然彼此都有需求,那就坐下来谈一谈,法觉需要惊放他一马,不再纠缠,惊则是需要这个人透露出更多关于萧城的信息,如果有可能,惊还希望能将法觉收为己用。

法觉没有理惊,而是高呼一声:“小二,给洒家上一壶好酒,来三斤牛肉,两个小菜,我要跟这位新来的小兄弟谈一谈心得!”

第40章 转折

法觉心里已经大致摸清了惊的来路,本事大,却又没见过世面,这就是个刚出门历练的穷小子。

法觉开口道:“知道这萧城是个什么地方吗?”

“我要是知道要你还有什么用?”

惊说话也硬气起来了,果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法觉被惊一句话噎住,讪讪的笑了笑:“说的倒也是,哈哈,这萧城啊,就是个巨大的销金窟,在这里想要挣钱,也很简单,前提是要有本事,萧惊你就可以,只是需要一个方向。”

惊点了点头:“接着说。”

“这里有赌场,妓院,黑市,佣兵,可谓是鱼龙混杂,想要来钱快,来钱多,你就得接点黑活。”

“黑活?”惊不解了。

“这黑活又是什么?”

“黑活是咱们这懂行的叫法,知道这途径的也是寥寥无几,但雇主大都出手阔绰,凭你的身手绝对是小菜一碟,这黑活包括盗窃,暗杀,走私,总之要看雇主怎么说。”

惊又高看了这和尚一眼,这和尚是个懂行的,看起来在萧城很混得开。

惊想了想,问道:“前几天你们说接了洛家的任务,这洛家又是哪个?”

和尚摸了摸下巴,眼中带着思索:“洛家啊,这萧城有三大家族,萧家,洛家,杨家,洛家自从来到这萧城就被萧家压的抬不起头来,不说也罢。”

惊状似无意的问道:“那萧家呢?”

和尚看了惊一眼:“你好像对三大家族的事儿很感兴趣。”

惊摆了摆手,道:“既然来到萧城,必是要了解一番,以免犯了什么忌讳。”

和尚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礼,那我就都和你说说。”

和尚坐直了身子,小二这时候已把酒菜上齐,和尚端起酒壶给惊倒了一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

“这萧家啊,可是厉害的很,这萧城上上下下就没有他们手摸不到的地方,你走在大街,十间商铺就有五家是萧家的。”

和尚伸出了五个指头冲惊比划着:“他们的势力遍布萧城,城南的酒楼,城东的商铺,城北的妓院,还有城西那片儿,都有萧家的人,他们的探子深入各处,洛家,杨家,城主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本身的实力,听说萧家的太上长老是个金丹修士,家主是个筑基,那些小辈也都不是吃醋的,也不知他们修的什么功法,那境界是“噌噌”往上升,总之这一家上下,只要是个成年人,最低都有个炼体九阶的修为。”

“金丹!”惊眉头一皱,他还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消息,金丹对于惊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

“唤灵舍利在一个金丹修士手中,看来强取是不行了,萧家势大,还是徐徐图之吧,还有十三年就是我要加入天道宗的时候,绝对不能在这儿耗着,得要想办法混入萧家,从内部下手。”

惊眼睛眯了眯,暗暗下定决心。

和尚闷了口酒,看惊不说话,再次开口:“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小心,至少萧家在这萧城还是有管不到的地方的。”

“哦?”

惊诧异了:“还有金丹修士都管不到的地方?”

“那是当然,不然你看洒家不就是在这儿说着萧家吗,也没有什么人来管呀。”

惊挑挑眉毛:“你是说佣兵公公萧家管不到。”

法觉笑了,拿着筷子冲惊摇了摇:“不,不是管不到,而是根本不敢管,甚至连在这儿安插人手都不行,萧家只在这萧城有些分量,佣兵公会则是在整个大陆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惊点点头,问道:“哪还有吗?我知道天道宗在这儿有个辖事府。”

法觉道:“那自然也是管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

惊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法觉笑笑,心想这些年没白混,倚在桌子上对惊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说道:“飘香楼。”

惊抽起了眉头:“妓院?”

法觉一脸嫌弃:“什么妓院,那么难听,洒家和你说,飘香楼可不是普通的妓院,那里的表子可个个都是这个。”

发觉露出奸笑,竖起了大拇指:“嘿嘿,洒家敢保证,只要你去过一次,你就还会去,那滋味……真是男人的天堂啊。”

法觉说到这里已是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浮想连篇。

惊却是没听懂法觉这话什么意思,问了个白痴问题:“什么叫表子?”

法觉陶醉的神情顿时僵住:“额……这个,表子,表子就是 ,就是,就是只要男人给钱就可以那个的一种行业。”

法觉在“那个”上加重了语气,说话时还靠椅子上,下身用力往上顶了下。

惊还是没听明白法觉在说什么,一脸迷茫,苦思冥想着法觉话中的含义。

法觉见惊愁眉苦脸,摆了摆手,道:“别想了,别想了,你还小呢,没发育好 ,再过个几年你就懂了。”

惊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为什么过几年就懂了?现在不能懂吗?”

法觉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惊:“你今年多大?”

惊不懂法觉这是闹哪样,和自己岁数又有什么关系,答道:“七岁。”

“七岁?!”

法觉又震惊了,打从认识惊后,他震惊的次数比一年加起来的都多。

“七岁就这么厉害吗,我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面了?还是那群老家伙没有好好教我?不对,不对,这小子就是个妖孽 ,对,就是个妖孽。”

法觉再看惊时眼神都不同了,满是惊叹。

“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知进退,善隐忍,发起狠来也是果决的很。”

这是法觉想到惊把刀架他脖子上的事儿了。

“大哥走了,我这以后也得想想自己该怎么混了,眼前这小子要是我来细细雕琢一番未必不是个人才,又是无依无靠孤家寡人一个,嗯,得想办法忽悠住他,不能让他这么跑了,这再过些时日 ,啊不,现在这就个大腿啊,洒家得抱紧了,这小子少的只是见识,脑子却是好用的很,嗯,就这么办!”

法觉摸着下巴,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惊不知道法觉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要是惊知道,估计会哈哈大笑,想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之类的话。

惊还在想着呢,法觉已是一脸傲然,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带着股大哥的气势道:“小子,想不想去见识见识,这事儿光想是没用的,得去看,去亲身体验一下,实在不行,和尚今个儿牺牲牺牲,给你来个亲身示范。”

法觉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和惊到现在为止,也只处在“交易”这个环节,交情并不好,怎么凑近关系?法觉自有他的一套。

俗话说,兄弟分四个等级,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这嫖娼就站在第一位,嫖过一次,虽然是不是兄弟还不好说,但这关系是一定会凑近的。

“啊?”

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真是被法觉搞糊涂了,不知这和尚抽的什么风。

“啊什么,走!小二,结账!”

法觉说着,往桌上拍下一块灵石,抓住惊的手就要往山下走。

惊在那坐着巍然不动,任凭法觉怎么拽,身子是挪也没挪,问道:“去哪啊?”

法觉痛心疾首:“妓院啊!洒家今个儿请客,走走走。”

惊皱着眉看着法觉在那儿拽自己的胳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拍大腿,提起长刀,招呼了一声吃的正香的傲雪。

“傲雪,走,换个地儿吃。”

……

辰时已过,萧城的门前已是围了不少的人正在窃窃私语,还有五六辆马车停在一旁,那马车上蒙着黑布,看起来像是货物之类的东西。

萧城的大门徐徐打开,几个身披藤甲,手持长枪的士兵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都别挤,都别挤,往后撤一撤,排好队,老子手里的长枪可是不长眼睛的!”

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喊了起来,其中另一个士兵拿着个牌子,往城门一旁插去,只见上面写道:“入城费,废品灵石一块。”

人群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嘶……进城就要一块废品灵石?”

“真黑啊。”

“该不会是这群兵痞中饱私囊吧?”

这是没来过萧城的。

……

“今年又涨了呀,去年还是半块,今年便涨了一倍,哎。”

“谁说不是呢。”

有人压低了声音:“听说城主去年迷上了个飘香楼的表子,今年刚买回家,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该不会是因为这儿事吧。”

“我怎么听说是城主那东西不行了,纳妾只是幌子,其实啊,就是要钱治病呢!”

那群士兵好像没听见一般,搬来了桌椅,备上笔墨纸砚,旁边放上了一个大筐。

又在城门向左的位置插上两个木棍,拉了个横条,留下一道单独的通道。

一个士兵坐在了椅子上,冲着人群呼和:“来来来,登记了!”

第41章 大阵

一位背着包裹身着粗布的青年排在了前面。

兵卒看了他一眼,说道:“姓名。”

青年答:“小人兰业。”

兵卒又问:“家住何方。”

“大黑山东南部萧城游蟒乡北阳村。”

兵卒点点头:“交钱,灵石一块。”

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丢到了桌边的筐中,向前走去。

这时,又有一个兵卒站出,对着那青年呼和:“站住!你身后背的是什么,打开看看。”

青年似乎早有预料,也不惊慌,依言将包裹放到地面。

士卒蹲下身子,打开包裹,包裹中是一些药草,士卒用手扒拉了两下,又站了起来。

“过!”

青年这才徐徐走过。

惊在人群后与和尚站在一起,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

萧城防卫森严,凡是进城的人都要登记信息,可对惊来说,光进城就是一道难关。

姓名这东西还好说,这来历可怎么编,惊的心里可是犯了愁。

和尚在一旁一直注意着惊,见他皱眉,心中明了,点了点前方的兵卒,劝解道:“这东西就是个摆设,不要在意。”

惊又不明白了,看着法觉道:“哦?此话怎讲?”

和尚冷笑:“嘿嘿,这规矩也是要分等级的,像你我这种人,直接过去就好了,无需登记,那些条条框框都是针对那些凡人的。”

法觉指了指城门左边留下的通道:“看到没,那就是为我等准备的。”

法觉说完已是先行走出,向着那左边的通道而去,惊跟在身后。

“第一次走这边你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不过不要紧,直接往前走就行。”

惊问道:“不适应?”

“你走过就明白了,这东西玄乎的很,我也不是很清楚。”

惊点了点头,随着法觉进入通道。

一步踏出,惊只觉一股推力袭来,想要将他挤出去。

“阵法?”

惊来了点兴趣,这股力量对他来讲实在不值一提,站住了脚,抬头看去,只见城门上方一条条阵纹散发着淡淡荧光。

“一个简单的重力阵,还是显形的,不过纹路精妙,我不及也。”

惊得出结论,这重力阵他也布过,有一段时间用来锤炼体魄,效果不俗,要说用来伤人,那除非是那人找死,不然压根不会有丝毫损伤。

继续向前走去,推力逐渐加强,走到中心处忽然一道光芒闪烁。

惊眯了眯眼,走到墙边摸起了墙壁的凹槽处,眼中露出思索。

法觉已是走了过去,回头一看,惊竟是一屁股坐在了通道中间的墙边,地上放着包裹,上面摆着本书,正在不断翻着。

法觉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随便看看。”

惊依旧翻着书,这书正是萧风耀留下的那本,惊翻至一页,上面如此写道。

“阵道者,凡异像现,无不过失明,失聪,失智,口哑,无味,断触。”

“有此类异像,皆为饰者,必有蹊跷。”

惊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学的还不通透啊,是要好好钻研一番,万不可浪费时间了。”

惊收拾好包裹,看向凹槽处中的一道红色凸出,那凸出如镜面般光滑,倒映着惊的脸庞。

“这是辟邪阵?还是阵中阵?”

辟邪阵,此阵以极阳之物为基,用以震慑鬼祟,拥有使妖物化身的功能。

“这阵基是什么东西?”

惊用手向那红色凸起摸去,一股灼热的触感传来,惊紧忙收手。

“这应该就是那极阳之物了。”

惊点点头,又想起了萧城城墙上的那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划痕纹路,陡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失色。

“该不会……那都是阵纹吧?”

如此想着,惊也不顾法觉等了老半天,“嗖”的一下就出了城。

傲雪蹲在地上看着惊一脸惊骇,撇了撇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神游物外。

嘴中似有呢喃:“快了吧,我的好叔叔,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法觉不知道惊在干嘛,见惊向城外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追了上去。

“我说小子,你这干嘛呢?”

法觉走到惊的背后,拍了下惊的肩膀。

惊没有察觉,他此刻看着面前的城墙,嘴巴微张,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被和尚拍了下也是恍然未觉。

“说话啊,怎么了?”

法觉有点看不懂了,哪有人对着墙发呆的,莫不是傻了吧。

法觉伸手向惊的额头摸去,却被惊随手拍掉。

惊转头问向法觉,一脸严肃:“别动,我问你,这城墙也是萧家建的?”

“那倒没有,据说这城墙在萧家来之前就有了,一直屹立在这儿,喏,现在还好好的呢。”

法觉对着城墙努了努嘴。

“你看出啥来了?这城墙有问题?”

惊摇了摇头,指着城墙上的纹路道对着法觉道:“你知道阵道吗?”

法觉点头:“当然知道,城东的兵器铺子就有阵法师,专门给兵器刻阵,其中还有一位阵法大师,每天去拜访他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哦?阵法大师?你在说笑?”

惊根本不相信这萧城还有阵法大师的存在,何为大师?必是在某一个领域达到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才可以称作大师。

这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尊称,必然是大家对其实力有着十足的信心才会称为大师,若是自吹自擂的,那就是个笑话。

惊想的更多的是这所谓的大师应该就是个骗子,必是花钱雇人造势,手里又有两招把戏,这把名声才传了出去。

“洒家也只是听说,没去拜访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惊这才满意,法觉不欲与惊在这种小事儿上争辩,平白恶了关系,索性也就直接就断了这个话题,转开话头。

“你杵在这儿半天看出啥来了?”

看着高耸的城墙,惊深吸一口气,道:“这城墙遍布阵纹,看似杂乱,实则有序。”

惊指着城墙上一道最大最长的划痕,对着法觉郑重道:“看见那道阵纹了吗?此人布阵之时毫不拖沓,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这才是大师之作,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我已经在这面城墙上看到了不下十余种阵法,并且无一重复,其中有大半还是我不认识的阵法,真是厉害啊。”

法觉这回听明白了,眼前这小子还是个会阵法的,不过说出的话却让法觉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在异想天开。

“小子,洒家记得你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是不是把脑子饿坏了?你说这是阵纹?那上面刻着的都是阵法?还不止一个?”

法觉斜眼看着惊,脸上的表情明摆着就是不相信。

听到法觉说话,惊心里有点生气,适才看着这布满阵纹的阵法,他已是心生敬仰,心潮彭拜,并且下定决心,在这自身修为陷入瓶颈的日子里一定刻苦钻研阵道,自是容不得他人质疑,遂反驳起来,声音也大了些许,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眼光。

“你懂什么,如果我没有看错,布阵之人一定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你看这城墙上有叠阵的运用,隐阵的手法,可谓阵中有阵,而后再用连阵将其组成一脉,再说这阵纹,往往一纹多用,阵法一旦开启,触发一个,所有的阵都会开启,使其陷入其中,严格的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阵的组成运用了,而就是一个完美的大阵,这些阵都是分不开的,懂吗?”

惊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教训学生一样对着法觉一顿狂喷,他今年七岁,这身高已是长到四尺,法觉十五六岁,也不知他发育不良还是怎么,才长了五尺。

惊的唾沫星子飞了法觉满脸,搞得法觉一脸惆怅,心里纳闷。

“我这是犯了忌讳了?”

惊喘了口气,还要再与法觉理论一番,身后却传来一道掌声。

“啪啪啪……”

惊皱着眉,不耐烦的转过头,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败了自己的兴致。

只见一个身着华服,鹰钩鼻,双眼深陷,脸颊消瘦,眼神无光,皮肤苍白的像从坟里刚爬出来的中年男人就站在身后。

法觉也是跟着转头,看见男人的面像,嘴唇微张,“萧二爷”三个字脱口而出,紧接着就弯下了腰,躬身抱拳,语气颤抖。

“不……不知萧二爷大驾,小僧……小僧有礼了。”

法觉弯着腰,没有起身,像是怕极了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

“萧二爷?萧家的人?”

惊转头看了看法觉的表现,心里确定下来。

“小兄弟好见识,不错,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大阵,可惜啊,再完美的东西也抵不过时间的冲刷,阵法也不例外。”

萧二爷语气先是赞了惊一声,随后便感叹起来。

惊不卑不亢,问道:“阁下又是哪位?”

萧二爷对法觉张了张手,示意着,笑道:“呵呵,小兄弟这位朋友不是说了吗?为何还要再问一遍呢?”

惊也笑了起来,直视萧二爷的眼睛:“呵呵,那自是不同的,小子这位朋友认识阁下,方才叫出了名字,小子却是不识得阁下,自是不能胡乱攀叫,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第42章 萧二爷的威势

惊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忽然出现了,他心中欣喜若狂,恨不得仰天长笑一番。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短短时间内,惊已是思绪百转。

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身着华贵,身后又有仆役相随,来往之人看见此人皆是毕恭毕敬,离得近的便对此人点头哈腰,也不管此人有没有看到,转身就走,那离得远的,低头走过,生怕惹人注意,可见此人身份不低。

惊心中有了计较,此人在萧家亦或萧城必是声名显赫之辈,他打定主意,必是要攀上这棵高枝。

“吸引他的注意,表现自己的不同,却又不能太过刻意,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对我有了兴趣,下回就能有交情,到时自己再上前搭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万万不能急躁,交情这事儿,急,是急不来的,我要让他明白我的价值,要让他看到自己的能耐,为他所用,为他鞍前马后,只要混入萧家,一切好说。”

“礼数?笑话,呵呵,小兄弟话里有刺啊,可是在说我不识礼数?”

萧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惊,嘴中吐出的话让法觉浑身一颤。

“你可知道已经有好几十年没人对萧擎苍这个名字谈礼数两个字了,知道为什么吗?”

萧二爷向前踏了两步,俯视着惊的双眼,眼中寒芒流露,语气冰冷。

“因为他们都说不了话了。”

和尚已是大汗淋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起来。

“二爷!我这位小兄弟刚从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说错了话,还请二爷放他一命!”

惊察觉到和尚在向下偷偷拽扯自己的衣衫,转头看去,只见和尚眉头直跳,冲惊不断眨眼,使着眼色,嘴巴还不停的摆着口型。

联想到现在的局面,嘴巴跟着和尚模仿了一下,惊顿时深深看了和尚一眼。

那分明是个“跪”字,惊的心中一道暖流涌过,可随即又警惕起来。

“我又没给过这和尚什么,他凭什么对我这么好,一定有目的。”

萧二爷扫了和尚一眼,轻声道:“闭嘴。”

身后两人走出,一人架起和尚,另一人举起手掌便扇起了和尚的嘴巴,打的是噼啪作响,一点都没留手。

惊双眼微眯,虽说他对和尚不怎么感冒,但再怎么样惊也不是个没人情味儿的,适才人家的好意惊也是能感受的到,又是因为才挨打,这要是不说话,岂不是太令人寒心了?

惊轻唤一声:“萧二爷。”

萧擎苍转过头,调侃起来:“哦?现在认识我了?你有话说?莫非是你朋友被打?心疼了?”

惊道:“小子虽年幼,却并不无知,适才的确不知二爷大名,有所冒犯,不敢恳求二爷体谅,俗话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小子这位朋友乃是因为小子才被二爷体罚,那小子也只求二爷也将小子痛揍一番。”

惊不知道萧擎苍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但重情重义总是没错的。

至于法觉,惊也不想寒了他的心,多认识一个人,便多了一条路。

萧擎苍微微昂头:“有点意思,这和尚对你很重要?”

惊面色漠然:“点头之交。”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萧擎苍点点头,冲着一辆马车招了招手:“我成全你的要求。”

马车旁走来两个大汉,架起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胖揍,打了好半天才停手。

两个大汉累的气喘吁吁,偷偷摸着自己的拳头,那拳头通红肿胀,不似人手。

萧擎苍被气笑了,道:“行了!都停手吧。”

惊拍拍屁股,没事儿人一样的站起来,他体魄强壮,那两个大汉再打个一天一夜也是屁事儿没有。

和尚则是捂着自己的脸痛不欲生,他那张脸被打的皮开肉绽,肿成了猪头,渗出血丝,真是惨不忍睹,此刻瘫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脸,控制不住的流出口水,嘴中还发出古怪的“哈哈”声音。

萧擎苍一脸戏谑:“原先小兄弟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君子所为,谁料竟是本领出众,早有预谋啊。”

惊笑了笑,捡起了自己掉在地上的刀,道:“呵呵,君子太难做,我不想做君子,可惜世道炎凉,人心不古,我不做愿做君子,可总有人逼我做君子,说不得,我也只好做做那伪君子了。”

“伪君子?好一个伪君子,有意思,真有意思。”

萧擎苍整了整衣衫,正视着惊,道:“你说礼数,我便做做那礼数,不为别的,为你,你很不错,我好久都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认识一下,某叫萧擎苍,萧城的萧,擎天的擎,苍天的苍。”

惊咧了咧嘴,躬身道:“礼数要做齐,刀也要锋利,小子也姓萧,单名一个惊字,萧二爷好,小子有礼了。”

萧擎苍嘿嘿笑了起来:“小子够心黑啊,嘿嘿,不过你也别骗我了,小子,你姓什么萧,就一个惊字,黑山氏最后的种子,我没说错吧。”

惊眯了眯眼,竟是一点也不吃惊,笑道:“没错,是我,不知二爷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萧擎苍哈哈大笑,引的城门前的众人抬头看去,不知是什么事儿惹得萧家二爷如此高兴,随即醒悟,又转回了头,可眼睛还是往那儿瞟去。

“哈哈哈……很好!我那好侄儿真是给我培养出了个好苗子,是个通透的人儿,此处不宜说话,请移步风血堂一叙,那是我的地盘,不会有闲杂人等。”

惊将刀插回腰间,昂首挺胸,手臂张开:“二爷先请。”

“好。”

萧擎苍招呼着身旁手下的下人:“左石,吩咐一下,我们这就回风血堂。”

萧擎苍身旁抱剑而立的青年男子毕恭毕敬,冲萧擎苍点了个头:“是,二爷。”随后向城门旁那几辆摆放着货物的马车而去。

惊出声提醒:“二爷,我那朋友……”

萧擎苍看了和尚一眼,问惊:“可靠吗?”

“有二爷在,在这萧城内那就一定可靠。”

萧擎苍点点头,冲身旁另一人说道:“左木,带走,用续玉膏给他疗伤。”

那人差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二爷,您是说,续玉膏?”

萧擎苍皱了皱眉,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对,续玉膏。”

左木满脸不情愿,砸了咂嘴:“可是……二爷,那续玉膏……”

萧擎苍一脚踢在左木的屁股上,不耐烦起来,道:“废话什么?叫你用你就用。”

左木避也没避,一脸无奈:“是,二爷。”

惊冲萧擎苍点了点头:“谢二爷成全,不过那续玉膏应是贵重之物吧,就不要浪费在我朋友身上了。”

萧擎苍摆了摆手:“不要谈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萧家有的是钱,区区续玉膏算的了什么,不谈这个了,上车。”

只见五辆马车缓缓驶过,最后一辆停在了萧擎苍与惊的面前,驾车的人正是左石,和尚已被左木带上了前面的车子。

傲雪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钻到了惊的怀里。

……

惊又见到了不同的风景,这景色不算优美,却让人愉悦,让人沉迷。

眼前的马车呈黑色,黑的像血,车体两面刻着一把有着缺口的刀的形状,左石跳下车子,趴伏在地,萧擎苍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踩在了木石的背上,坐进了马车里。

惊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萧擎苍扒开车窗,招呼着惊。

惊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终于踏在了这个名叫左石年轻男人的背上,这背很稳,稳的吓人,稳的像是和他的名字一样。

惊上车的回了下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面容冷峻像是石头一样的男人,他觉得他永远也忘了这一天,这是惊第一次第一面就对一个人心生震撼,一个人到底经历些什么,才可以做到把放弃尊严当成习惯,也许他也只能用冷峻的面孔掩饰内心的屈辱,但他用他的背告诉了惊,人,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

马车向城门驶去,那里聚集着大堆的人,惊扒开了车窗看着前方的人群。

他以为车子至少要停顿一会儿,等待人群被驱赶后,才能再往前走。

惊又失望了,马车没有停顿,人群自行让出一条通道,对着这五辆马车行注目礼。

惊听到他们在说“二爷好”,惊看到有人像是朝拜一样向着马车跪下。

惊也看到有人隐匿在人群中,眼神闪烁,转身跑开。

惊就这么趴在窗子上看着,马车驶过城门,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一个不长眼的士兵过来询问,他可能是新来的,也许他的心中还有责任感,也许……呵呵……

但他最终还是被马夫一脚踢开,血洒了一地,没人看他的惨状,另几个士兵还对马夫点头哈腰,一副奴才样子。

车驶了过去,进入萧城,这里就像惊想的那样,铺满青砖,但没有鲜花,街边甚至还坐着几个乞丐。

惊看到其中一个晕倒在地,也许再也不会醒来。

一个小女孩看见了马车,哇哇叫着跑开,惊醒了不知所措的游荡的人们。

他们在街边站住,往两旁靠去,露出了一条宽阔无比的大道,一片坦途。

惊终于收回身子,直勾勾的看着萧擎苍,萧擎苍从桌子上拿起茶杯,笑了笑:“你要学着适应这样的生活。”

第43章 风厄

马车毫不颠簸,其内古色古香,两边各有蒲团,中间是一个焊在车体上的铁桌,一个玉质茶盘摆在上面。

萧擎苍放下茶杯,那茶水芬香四溢,透着让人饥渴的甘甜,让人止不住的想要一饮而尽。

惊眼中露出痴迷,俯下身子想要将茶杯拿起,却又猛的收手,坐直了身子。

“这茶……”

萧擎苍笑道:“灵茶仙糜,制幻,可锤炼心神,不试试效果如何?”

惊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小子实在无福消受,与之相比,我更想知道二爷是如何知道小子就是惊的。”

萧家的人来找他,惊有些意外,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以萧风耀做人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孩子几本功法,然后就觉得他能将萧家上下一干屠净?

不可能的,这计划听起来异想天开,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

萧风耀是一个务实的家伙,他一定有着另外的计划,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惊心中忍不住想道:“乖乖听话就好,在不知这萧家二爷的目的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当务之急乃是先摸清萧城的底子,做事也有个分寸,万不得已之时,也可有条后路。”

萧擎苍笑了笑,指了指惊的嘴,道:“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腥臭,因为你早已习以为常,搁在别人眼中却再显眼不过,你现在张开自己的嘴,手张开放在嘴前面,挡住鼻子和嘴,哈口气。”

惊眯起了眼睛,看了看萧擎苍,手伸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哈了口气。

一股浓郁的血液恶臭味钻进鼻子,惊忍不住憋住了呼吸,抽了抽,脸色难看起来。

他想起了和尚的态度,朱老大等人的警惕,小南的眼神,他终于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

萧擎苍道:“魔功总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它的强大也是显而易见,世人容不下我们,叫我们怪胎,把我们划为异类,贬低我们,打压我们,真是愚昧之极,那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心安理得,却没想过,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们称呼我们为魔,把我们立在这世界的对立面,好像全修仙界都是我们的敌人,呵呵,可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凭什么他们觉得我们的道就是错的。”

萧擎苍语气幽幽,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人愤恨的往事,流露出刺骨的杀意:“忘川,忘川,多好的名字,那只是个三流小派,弟子也不多,虽然并不富裕,却也没什么勾心斗角,派里上下其乐融融。”

“魔土出世了,他们以为那是上古遗迹,他们认为这是宗门大兴之兆,他们肆意搜刮着魔土的每一寸土地,他们练魔功,修魔法,养魔心。”

萧擎苍拿起茶杯把玩着,在手中慢慢碾压,捏成粉尘,缓缓飘落:“天刀来客,发现了异样,生出了贪念,他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修仙无岁月,转眼就是几十年过去,天刀终于发现了异样,全派出动,可惜,已经为时已晚,忘川已经不是那个三流宗门,天刀宗也高估了自己。”

“一场大战,不,不能说大战。”

萧擎苍摇摇头:“一场碾压,彻彻底底的碾压,天刀上下,死的死,逃的逃,忘川之人欢呼雀跃,一场战斗,让他们明白了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他们浮躁了,变得更贪婪,想要得到更多,一场如火如荼的侵略浩浩荡荡的展开,从湘南到北域,从大黑山再到星辰海,他们征服的脚步踏遍了大陆,攻无不克,战无不利。”

萧擎苍说到这儿时,情绪已是有些激动起来:“一个盛极一时的巅峰王朝如太阳般冉冉升起,整个大陆都要在他们脚下颤抖。”

萧擎苍抬头看着惊毫无波澜的面孔,眼中泛着莫名的光泽:“他们……就叫魔宗!”

惊低着头想着萧擎苍这番话有什么目的,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抬头看看萧擎苍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不由挑了挑眉头。

笑道:“二爷所说的……貌似和我没什么关系吧?似乎……我也并不该知道这些。”

萧擎苍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惊,眼中逐渐露出失望。

“你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萧擎苍笑着打趣道:“不过你确实该洗个澡了,身上的血腥味让人闻着都想吐,将来要是娶个媳妇还这样,那还了得?”

惊不失礼貌的笑笑:“二爷说笑了,我才七岁,还小呢。”

萧擎苍坐直了身子,略有深意的又重复了一遍:“是啊,才七岁,还小呢,呵呵。”

马车终于停下,车外传来木石的声音:“二爷,到了。”

“知道了。”

萧擎苍回过头对惊道:“来,随我看看这风血堂如何。”说完,就下了马车。

这是一处阴暗的宅子,大门敞开着,门口两个侍卫腰间配刀,站的笔直。

进了门,步入眼前的是一道暗红的地毯,百来丈长,一直铺到一个四角楼前,楼高四层,乌石瓦,红砖墙,赤砂木,黑与红就是这里的主色调,让人看得心生压抑。

惊踏步向前,跟在萧擎苍的身后,这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两人轮流替换,凡萧擎苍所过之处皆是躬身问好,惊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信息,心里想到最好有朝一日不要用到。

萧擎苍一直在往前走,边走边说:“我这风血堂如何?”

惊左右看了看,道:“这名字杀气重了些,而且这院子的氛围实在不适合长住,容易心生压抑。”

“你说的不错,那你可知这里是谁建的?”

惊想了想,道:“二爷既然如此问我,那就必然是和我有所关联,而且是我认识的人,想来应该是萧风耀了。”

萧擎苍大赞,鼓掌笑道:“不错,是我那侄儿,他的故事应该也与你说过。”

“是。”

萧擎苍指着那四角楼,感叹道:“那就是他的作品,黑与红,可见他心里压抑的很啊,可怜我那侄儿空有一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萧家真是瞎了眼!”

惊默默不说话,萧擎苍接着道:“这名字也是风耀起的,你可知道为什么叫风血堂吗?”

萧擎苍转过头看着惊,惊道:“我记得萧风耀是萧家风字辈的。”

风字辈,风血堂,萧风耀这是想要萧家风字辈的死光殆尽啊。

萧擎苍笑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好小子,果真是一点就透啊。”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四角楼。

……

第一层,这里是练武的场地,各种各样的器具兵器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只是布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打扫。

第二层摆满了图书,惊随手拿起一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翻了起来,他现在对书这东西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炼气心得:冲击炼气,需引气如体,此过程万万不可急躁,需循序渐进,流遍经脉,使其适应这个过程,将其逐步转化为灵脉,如此,便可为炼气一层。”

下面是一大堆的口诀,惊见猎心喜,遂将书收起。

萧擎苍见了,笑道:“这也是风耀收集的,你尽管拿,若是想看了便随时过来,不过有人拦你。”

萧擎苍从手中摘下一枚戒指抛给惊:“接好,这是纳戒,以后也会是你的身份象征,滴上一滴血你就能用了。”

惊接过纳戒放到眼前瞅了瞅,心想这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

“不了,二爷,这东西实在贵重,小子受之有愧啊。”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还有,等会你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我萧擎苍的人,以后要是出去办点什么事儿,还是这副破落模样那丢的可是我的脸。”

萧擎苍佯装着一脸不满意,惊只好收下,向戒指上滴了一滴鲜血。

萧擎苍在一旁指点道:“用你的精神试着感应你手中的纳戒,使用它靠的不是灵气,而是识海。”

惊点点头,盯着纳戒心中默默感应。

果然,脑中出现了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角落还有着一把刀和几瓶丹药。

惊试着取出,宝刀便凭空出现惊的手中。

“这是……”

此刀刀身二尺七,刀柄八寸,直刃,两面刻有血槽,刀锋呈利齿状,刀背有弯钩,通体乌黑,整个刀显得狰狞无比。

萧擎苍道:“此刀名为风厄,重七百余斤,墨金所铸,刻有阵法“水陷”,与人交战之时可使敌方如入深潭,脱离不得,还有那几瓶丹药,是加快你左臂的恢复速度的,要日日服用,配合你那《杀法》半年即可痊愈。”

惊点点头,萧擎苍又说话了:“这你也得收下,切勿推脱,用你身后那破铜烂铁像什么样子。”

惊满脸无奈,躬身谢过:“谢二爷看重。”

“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起来吧。”

萧擎苍挥挥手:“把那些书也收了吧,你见识不足,多看看书也好。”

惊这次却是不客气,从一排排书架旁依次走过,直到戒指转不下了,才终于罢手。

第44章 卖身

第三层依旧是书,只是不再有心得记载或是百科之类的书,而是通通变成了功法武技。

惊驻足拿起一本,本想瞧上两眼,却被萧擎苍所阻止。

“你那《杀法》和《叠浪斩》已经够用了,没有唤灵舍利,实力若再想提升可谓难比登天,凭这些功法是帮不了你的。”

惊拿着书一下子僵住,眼神黯然,叹了口气,悻悻放下。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气馁,我这儿有一本《七星引流》,可在半个时辰内大幅提升你的体质。”

萧擎苍走到一个书架旁,拿起一本书。

“我可以感受的到我已经进入瓶颈了,以我现在的状况,还能提升实力的,应该要求很大吧?”

惊不相信会有平白得来的力量,一定会有某种限制,搞不好就是和萧风耀那种结果一样。

“你猜的不错,这是本消耗生命的功法,用一次,少活一年,敢接吗?”

萧擎苍将书递到惊的面前,斜着眼调侃着。

惊想都没想,就一把接过。

“希望它的威力和它的代价一样大。”

“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四层,这里空荡荡的,清晨冷冽的寒风越过门窗肆意的刮在惊的脸上,绯红纱帐胡乱飘扬,幽香扑鼻,一阵阵靡靡之音远远的传至耳畔。

惊闻声望去,那靠南的一方门户大开,外面是一圈围栏,正中央摆放着桌椅,桌上酒菜齐全,惊问道:“这声音是何人所传?”

萧擎苍笑笑:“移步,看一眼便知。”

惊徐徐走近,靠在围栏上,围栏白玉所制,手感圆滑,即便是在这春季的寒风下也不会有冰冷之感,反倒是温暖无比。

抬头望去,步入眼中的是一片房屋,一座高耸的琼楼突破城墙的庇护,显眼无比,纵然是清晨,大大小小的房屋商铺亦是人流来往不断。

惊缩起瞳孔,一寸一寸仔细看去,一条大道通向南门,那琼楼就立在一旁,下方的男女推诿不断,像蛆虫一样黏在一起,莺莺燕语不绝于耳。

再往上看,此琼楼共八层,每层高低不一,八方八角,铺满着琉璃瓦,整个琼楼檀木所制,挂满了红灯笼。

琼楼顶部有一红衣女子正在抚弄琴筝,奏出乐章。

萧擎苍看着琼楼,面露冷笑:“都说萧城的表子闻名遐迩,男人来这萧城,若是不去嫖上一嫖,那便是白来了一回。”

“其中又以飘香楼为最,看见那女子了吗?”萧擎苍指着那红衣女子。

“此女名为秦幽兰,表面上是飘香楼的第一红牌,但据我了解到的信息她就是这飘香楼的掌舵人,从她八年前来到这里,飘香楼的势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控制了城南,我的手伸都伸不进去。”

萧擎苍目露寒芒:“还有那飘香楼的老鸨,香姨,一个表面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从我五岁记事开始,她就是这个年纪,知道我现在已经什么年纪了吗?”

惊看了看萧擎苍的面像,估摸着说道:“三十?”

萧擎苍哑然失笑,对着摇了摇指头:“不,我已经活了四百年了。”

惊瞳孔微缩,显然吃惊不小,小心问道:“容小子多嘴,敢问您现在是哪个阶段?”

萧擎苍做到了椅子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幽幽:“金丹九阶,我己经卡在这儿五十余年了。”

“可我……我听说萧家只有太上长老是金丹啊。”惊不敢相信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个四百岁的老怪物,而且有着金丹九阶的修为,自己竟然还和他说说笑笑,惊有些后怕。

萧擎苍看出了惊的紧张,劝解起来:“不要怕,金丹而已,你迟早也会到达这个境界的,现在若是怕了,就会在你心中留下心魔,对你修行不利,对待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只要警惕就可以。”

惊呼出一口浊气,慢慢放松心中的紧张情绪。

“你听的消息不准确,在你听到诸如此类的消息之后一定要反复验证,你还是经验不够,需知这世界上,人的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萧擎苍先是教训了惊一番,随后接着道。

“至于你说的那太上长老是我的大哥,与我同是金丹九阶,而我常年在外,常人不知道我这个金丹也不奇怪。”

惊眯了眯眼,遮住眼中的寒意,心中沉重起来。

“这萧擎苍倒现在还是没有和我坦白,他有什么目的,需要我做什么,萧风耀又告诉了他多少关于我的信息?此人不可不警惕啊。”

惊想了想道,试探着问道:“二爷您刚才说飘香楼占据了城南,但据我所知萧家好像不差城南那点收入吧?如果说您是对那飘香楼的老鸨心有忌惮,有心除之,小子也插不上手啊,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萧擎苍倚靠在椅子上,定定的望着城南的飘香楼道:“那里表面上是萧城最大的妓院,每天出入各色的人物,看上去与大多妓院并无太多不同。”

“可谁又知道,那其实是天底下最大的情报组织的分舵,只要睡上一觉,那群女人就能将你的族谱都翻出来,除此之外,她们还拥有很多的帮手,那些家伙大多是修仙界有名的修士,甚至她们还专门豢养了一大批的死士相随,谁也不知道这群表子到底是怎么做到把那些修士牢牢控制在手上的。”

惊皱了皱眉,口中喃喃:“情报?”

旋即看向萧擎苍道:“二爷领我来这儿的意思是……”

萧擎苍笑了笑:“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对她们动手,平白多一个敌人,可是不智之举,更何况我也得罪不起她们,我曾试过那香姨的实力,结果却被她一招击败,这还只是一个天眼的一个分舵而已,就有如此实力。”

“天眼?”

“对,这就是她们的名字,她们号称监视世间万物,没有事物能逃过她们的眼睛,自诩天道之眼,在那儿你能买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情报,一切,当然,前提是,你要有钱。”

惊越来越看不懂了,这家伙絮絮叨叨的,迟迟不肯露出自己的目标,但却字字不离飘香楼三字。

他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不知二爷到底想要小子做什么,小子又能得到什么?”

萧擎苍放下酒杯,看着惊道:“秦幽兰,她手中掌握着天眼总舵的信息,你底子干净,我需要你混入飘香楼,接近她的身边,套出一切关于天眼总舵的消息。”

惊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呢?”

萧擎苍笑笑:“我知道你需要得到萧家的支持,也知道你需要唤灵舍利,我答应你,只要你完成这件事,你会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进入萧家的身份,唤灵舍利也会双手奉上,如果你完成的好,我还会赐给你一番机缘,怎么样?”

惊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一阵狂喜,人生大起大落来的太快,幸福也来的太过突然,心中的阴霾消散一空,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停下。

惊向萧擎苍躬身道:“愿为二爷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萧擎苍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我皆是魔道之人,便是要同舟共济才是。”

萧擎苍这番话说的那是大义凛然,不过随后又话音一转:“不过口说无凭,我虽然相信你,但还是签了这协议为好。”

萧擎苍手一挥,一张天道契约便摆在了桌子上。

惊挑挑眉毛:“这是天道协议?”

“没错,你既然听过这个名字,想来对它也有些了解,这张契约为期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你会是我最忠心的属下。”

惊没有接话,走过去拿起契约看去。

“惊从即刻起是为萧擎苍属下,需完成期间萧擎苍任何吩咐,不得有误,萧擎苍在此期间之内需要帮助惊进入萧家,并给予萧家支持,以及借惊唤灵舍利一用。”

萧擎苍道:“违反这契约的后果是要遭受天劫的,轻者深受重伤,重者神魂俱灭,你……你想好了?”

再看惊已是割开手指,往那契约上滴上鲜血,整个过程惊表现的异常沉默,毫不犹豫。

惊知道这等于就是把命卖给萧擎苍了,这个只在今天见过的陌生人,从此刻起,他们的命就绑在了一起。

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自己要还想修仙,就一定要得到唤灵舍利,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还不好好珍惜要等到什么时候。

惊不会想着什么还会有别的机会,那概率太小,有机会就要牢牢把握住,与其苦苦纠缠,不如就顺势应下,还能让萧擎苍对自己放松警惕,亲近许多。

萧擎苍看着这一幕,眼神充满欣赏,心中暗赞:“好小子,有魄力,不亏是能让我那眼高于顶的侄子也大加赞赏的人物。”

契约化成飞灰消散在虚空,惊冥冥中好像有了忌惮,他看向萧擎苍,萧擎苍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先等你的左臂长出,我就送你进入飘香楼 。”

第45章 关照

惊问道:“半年?那我这段时间要做什么?”

萧擎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开口笑道:“我需要你在半年内在佣兵公会建立一个佣兵团,并且尽可能的收集人手,让你的名声响彻萧城,引起飘香楼的注意,届时,如果你做的事足够轰动,你本人足够优秀,不需要我出手,那些女人自然就会找上你。”

惊皱了皱眉,他现在已经潜意识的在为萧擎苍想事了。

“可我才七岁,按二爷所说,天眼实力深不可测,真的会看重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吗?”

萧擎苍不置可否:“当然,你可能不知道有很多仙家门派就喜欢收养弃婴,须知这忠心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长大以后如无意外都会成为中坚力量,那些有修仙资质的更是会得到门派的大力支持。”

惊想了想,道:“有实力的很多,忠心的奴才却很少,所以我的年龄反倒是我的优势。”

萧擎苍赞道:“不错,就是这个理儿”

惊目露神光,侃侃而谈:“我可以伪装成一个乡下少年,无根浮萍,身有奇遇,本领超群,却不得看重,只好奋发图强,力求在佣兵之中闯出一番天地。”

萧擎苍目露赞许,鼓励起惊:“很好,继续说。”

“名声对我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我有了名声,并且本身也不负这名头,飘香楼就会像闻见腥味的猫儿自己寻来,只要我稍稍露出那么点意思,飘香楼的资源就会向我倾斜,并且得到他们的支持,我要是表现的感恩戴德,飘香楼的大门就会为我开放,时间一长,他们的戒心就会放下,我也会真正融入进他们。”

惊越说越快,眼神明亮,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计谋的魅力,萧擎苍寥寥几句话就帮他点开了新的道路。

“孺子可教也!”

萧擎苍猛的站起,哈哈大笑,不可抑制的拍着惊的肩膀。

惊这时又想起一件事,看着萧擎苍道:“二爷,适才我们在城门外谈了那么久,那里人流不断,我又上了你的马车,会不会……”

萧擎苍勾起嘴角,嘿嘿冷笑:“你真的以为他们有嘴巴乱说吗?”

惊眯了眯眼,问道:“都死光了?一个不漏?”

“嘿嘿,早在见你之前我就叫人把控住了城门,除了那个和尚和你怀里那个东西,所有见过你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死光了。”

惊微微昂头,目露了然,心中不由高看了萧擎苍一眼。

说来也怪,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惊第一反应不是为了那些死的人自责或是觉得血腥,反而觉得萧擎苍做的对,或是惊已经适应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对萧擎苍此举大为赞赏。

“二爷做事果真滴水不漏,不过这样会不会对二爷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无需担心,我萧擎苍杀的人还少了不成,若是被流言蜚语击败了,还修什么仙。”

惊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今日清晨去了佣兵公会一次,得到了一个消息。”

萧擎苍问道:“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佣兵公会有一个叫做小南的小二,看起来和佣兵公会关系不浅,他透露出消息,白月狼崖涌现大批兽潮,正在向着萧城冲击,估计今晚就到。”

萧擎苍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说的那小南我知道,乃是佣兵公会的王牌杀手,也是个妖孽级别的人物,他有说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吗?”

惊回道:“他说上层,说是很早就注意到大黑山的异状,一直派人探查,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萧擎苍抬起头看着惊,语气肯定:“那这个消息就可靠,没人会拿兽潮开玩笑,妖族与人族一向敌对,不会有人在这事儿上做手脚,人族有一个贯穿古今的传统,当大敌临近,必要放下一切仇怨,一致排外,这个规矩直到现在也一直被所有人遵守。”

惊眯着眼道:“二爷,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机会?”

萧擎苍复又坐下来,敲了敲桌子,半晌才抬起头来:“你说的对,你现在就去佣兵公会成立一个佣兵团,兽潮来时你才能回来,最好顺路救下几个人,打造一下你的班底,那个和尚就不要去了,他实力不行,去了也只是给你添乱。”

惊语气迅速:“我会在这场兽潮中趁势而起,把我的名字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个少年英豪,最好再来个仗剑行侠,临危不惧的戏码,让他们感恩戴德,自动拥护我,只要抗住这次兽潮,我就会彻底在萧城站稳脚跟。”

萧擎苍拍案叫绝:“不错!我会暗中帮你推波助澜,你尽管放手去干!”

萧擎苍冲着阴影处喊了一声:“左石,立即准备一百万废品灵石,速度要快!”

阴影处一道鬼魅人影闪过,不闻一丝风声,惊看见这一幕 ,心中凛然。

萧擎苍转过头道:“你要拉拢人心,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需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有好处的事情很少有人会干,这一百万就是你的本钱,不要让我失望。”

“这澡你也不要洗了,衣服也不用换,就带着这一身血腥味儿,想出名,就一定要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佣兵公会是个尊重强者的地方,这一身的恶臭只会让你我的计划更加顺利。”

惊点头应下,萧擎苍又道:“还有把你那戒指收一收,做派也改一改,既然计划已经实施,你就要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有着奇遇的外出闯荡的乡下小子,你我之间从没见过面。”

“我明白。”

萧擎苍突然起身,向楼下走去:“事不宜迟,现在就走,风血堂后面有一个通向萧城的暗道,出了暗道向东十里就是佣兵公会,以你的脚程一刻钟即可到达,此刻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左右,你的时间不太多了。”

……

惊站在一道暗门前,左石手中戴着纳戒,一挥手,大堆的灵石就堆满了这片空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惊却是叫住了左石,分出了一堆灵石:“这位左大哥,这些还请收下,万万不要推脱,这乃是小子的一片心意,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都是为二爷做事的,还是要互相关照。”

惊面带微笑,胸有成竹一般看着左石,就算签订那什么天道契约,惊还是对萧擎苍心存戒心,他压根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姓萧的,从萧风耀再到萧擎苍都是心机深沉之辈,若是不防着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契约上可没有说萧擎苍不许杀惊,既然没有写,那就是允许,惊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一出,无奈只好找人帮着点自己看着萧擎苍,再不济,有什么风声,自己也好跑路。

左石转过身,眼神闪烁,他是真的动心了,有了这些钱他的修为将会提升的更快,益处不言而喻。

“惊小兄弟说笑了,关照自是应该的。”左石不动声色,挥手将灵石收入纳戒。

不是什么人都有魄力能把这么一大批灵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别人,而只为换一个关照。

左石看了惊一眼,对方脸色平静,笑意盈盈,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半大孩子而已。

“我记住你了。”

左石说完,转身就走。

惊还是不放心,跳起脚冲着左石喊道:“二爷那边若是有什么关于我的坏消息,还望左石大哥提前知会一声!”

左石挥挥手,消失在黑暗中。

惊收起剩下的灵石,转过身看着漆黑的暗道,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带子将头发扎在脑后,又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将其摘了下来,取出风厄,将戒指塞到了发髻中,目露寒光,口中喃喃:“呵呵,二十年,兽潮?意外太多了呀。”

傲雪从惊怀里钻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她拳头大小,如果不看她的正面只看背面旁人只会以为是一条小蜥蜴,而不是个模样怪异的黑狗,傲雪对惊调侃道:“你这可就是给人家卖命了,滋味怎么样啊?”

惊瞥了傲雪一眼,:“迫不得已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为了修仙,再来个二十年又怎么样?世上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倒是你这契约还签不签了。”

“不签了,我就跟在你身边就行。”

惊面露冷笑:“你以为我会同意?”

“行了,行了。”

傲雪摆了摆爪子:“不就是钱吗?本大王有的是。”

傲雪吐出一堆妖丹,在这幽暗的空间熠熠发光。

惊眯了眯眼,这家伙来历不明,行为古怪,又自称本王,那肚子也不知有多少东西,应该是妖族中的大人物。

而自己只需要同意她跟在身旁就会有灵石供应,而且不用承担多大风险,这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啊。

惊想了想,道:“好,每月一百枚妖丹,我就答应你,并且保证你过的舒舒服服的。”

傲雪头一扬:“成交。”

随后小爪子将妖丹向惊面前一推:“这是一年的量。”

第46章 搞事

傲雪的药丹被惊坦然收下,随后便钻进了暗道之中,再出来时已是身处城外的一个坟地之中。

“砰!”

棺材板被惊一手掀飞,惊从一个棺材里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

“棺材,哈哈哈,还真别说,你那主子挺有想法的。”

傲雪坐在惊的肩膀上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咳咳!”

惊掩住鼻子咳嗽了几声,这暗道也不知多少年没人走过,满是灰尘。

“行了,出了城就不要说话了,免得被人看见,让人还以为我带了个通灵境的妖兽。”

傲雪毫不在意:“你就是太小心了些,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这世上没到通灵就能说话的妖兽还少了?”

惊微感诧异:“你是说有些妖兽未到通灵便能口吐人言?”

“当然,妖兽之所以不到通灵不能说话是因为颌中有横骨,有些妖兽天生就有,那自然就能说话,还有的妖兽吞食灵材也可以,总之,不到通灵就能说话的妖兽很多啦。”

惊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确认了方向,便向佣兵公会出发。

“行,那你要说就说吧,不过不要给我添乱。”

傲雪拍了拍胸脯:“你就放心吧。”

这里荒郊野外,行人很少,惊马不停蹄,很快到达佣兵公会。

山坡上下来几个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对即将到来的兽潮毫不知情。

惊心中一喜,同时心中疑惑。

按理说,像是兽潮爆发这么重要的消息,佣兵公会肯定不会藏着掖着,偏偏,佣兵公会还真就这么做了。

“有猫腻。”

惊不知道佣兵公会为什么这么做,但这事儿对他有好处,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

茶馆与周围的酒楼依旧好好的立着,佣兵们醉生梦死,茶馆中已没有几人,惊眼神闪烁,在门外伫立片刻,走了进去。

一踏进门,惊便感受到空间一阵扭曲,忍不住望了望四周。

这茶馆外面小,里边大,称的上是内有乾坤。

“这是空间阵法?”

惊忍不住惊叹起来。

茶馆内的人屈指可数,正前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纸张,分为红,白,金,三色,有几人就在站在前方认真查看,时不时对着指着上面的纸张认真商讨

左面摆着一行桌子,一个女子在其中一张桌子后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打着瞌睡。

惊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

“啪!”

风厄被惊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声响,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惊醒了桌后昏昏欲睡的女子。

“我要建一个佣兵团,就现在!”

惊微微昂头,露出狂傲,大声说道。

几人转过身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看见是个半大孩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更是对惊摇摇喊道:“小屁孩,断奶了没?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

几人哈哈大笑。

惊没有理会,那女子“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嘴边有着水迹。

她先是慌乱的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随后四处张望起来。

“我在这,你往哪看呢?”

女子闻声看去,这才看见桌子前的小脑袋。

平心而论,惊现在长得还算可爱,有着婴儿肥,皮肤微黑,额上的黑纹更是给惊增添了一丝邪意。

女子明显的露出迟疑,她声音娇柔,颇为讨喜:“是你说要建佣兵团的?”

“对!”

身后几人一直绕有兴趣的看着,闻言又是一顿哈哈大笑,出言嘲讽起来。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这么早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小屁孩,练体一阶没?拿的动刀吗?”

“可能这小屁孩是专门来讨我等开心的,来寻几个赏钱,来来来,都不要辜负这小孩儿的一番心意,我先来,这是半块废品灵石,小屁孩!接好了啊!”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向惊抛去。

惊眯了眯眼,陡然转身,一把接住灵石,看向几人。

“小屁孩,这是我的,接好了!”

又是一人掏出灵石向惊扔来,灵石划出呼啸的疾风,迅速的向惊砸去。

惊的眼中寒芒爆闪,这一击分明就是来者不善,若自己真是个普通的练体修为,猝不及防之下,少不得要吃些暗亏,对面之人摆明了就是想看自己出丑。

惊面露冷笑,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一把将手中灵石捏成粉末,随后拿过风厄,将那飞来的灵石一刀劈碎,随后长刀一指,嘴中喝道:“你们在找死?莫不是以为我年幼可期,便暗下杀手!”

女子却是拍了拍惊的肩膀,悄悄说道:“你惹不起他们的,快走吧。”

惊理也不理,打定了主意要让这几人当自己成名的踏脚石。

对面一男子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对着身旁调笑道:“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我暗下杀手,那证据呢?我看你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好心给你赏钱,非但不领情,还要倒打一耙,哎……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

那男子越说越像,声情并茂,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样,逗的身旁几人哈哈大笑。

说到最后已是唉声叹气,感叹起来,真是把惊气笑了,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惊甩了甩肩膀,将女子的手抖开,掂了掂手中的风厄,冲着对面几人大放厥词。

“呵呵,宵小行径,酒肉之徒,也只能嘴上花花,可敢接某家一刀。”

那男子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夸张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小屁孩说什么?!他说接他一刀?我没听错吧?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哈哈哈。”

男子笑的前仰后合,压根没把惊放在眼里。

惊身后女子还在劝阻,声音透着焦急:“哎呀,你不要闹了,真会出人命的,你还是走吧,他们是血手佣兵团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惹不起的。”

惊挥挥刀,对女子道:“多谢劝告,你还是等着给我建个佣兵团吧,准备好就行。”

惊又看向对面男子:“此处不是动手的地方,可敢出去一战,今日若是不取下你的狗头,我便从此不叫萧惊。”

男子嘿嘿冷笑,面露不屑,从腰间的空间袋取出一把长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行啊,大爷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取我的狗头。”

男子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招呼着身旁之人:“走,陪爷们去和这小屁孩玩一玩。”

言罢,一马当先走出了茶馆,身后之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有真正看惊一眼。

惊还在烦恼怎么出名呢,男子便自己送上门来,惊勾起嘴角:“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山坡很大,此时还有很多人在外面的棚子里饮酒,惊徐徐走出,站住了脚,四处看了看:“人还很多,正好。”

惊叫住了前方的男子:“别走了,就这儿吧,反正也是一刀的事儿。”

男子回过头,眼露凶光:“嘿嘿,小子,大爷可不会手下留情,你现在要是跪下给爷们磕几个响头,唱个曲儿什么的,说不定爷心情一好,也就放你一马,现在后悔可来的及。”

惊没接话茬,反而大声冲着四周的人嚷嚷起来:“各位大哥!都往这里看!”

一个个佣兵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见是个孩子皆是不以为意,紧接着又瞧见了惊对面的血手佣兵团,这回才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有人窃窃私语。

“老薛这是惹事儿了?”

“薛凯不至于欺负个孩子吧。”

“嗨!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血手是个什么德行?杀人放火,打架劫掠,什么没干过?”

一个疤脸大汉把怀中的表子随手往边上一推,站起来冲着薛凯喊道:“老薛啊,咋了?现在都沦落到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了?最近日子是不是紧巴的很啊,不行就说个话,跟我混得了!”

男子冷哼一声,也未理他,惊看了看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深感满意,旋即又嚷嚷了起来:“今日我要诸位做个见证,此人适才在佣兵公会里欺我年幼,侮辱于我,暗下杀手,小子深感不忿,今日势必要讨个说法,如若我未能砍下此人狗头,那小子就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然后倒着走出去。”

疤脸大汉抓起桌上的长刀,一脚踢开桌子,走了过去。

“老薛啊,你是越混越回去了,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屁孩也能教育你了,我看你啊,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旋即又冲惊道:“小子,今个儿我给你掠阵,你尽管放手打,看你也是个新来的,不知道这血手的阴险,他们一向都是以多打少,卑鄙的很。”

疤脸大汉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看来吃过血手的亏。

薛凯看向疤脸大汉:“疤脸儿,你我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别给我添乱,我知道你厉害,但我薛某人也不是吃醋的!”

疤脸摊了摊手,讥讽道:“我疤脸能和你们血手是一丘之貉吗?呵呵,放心,我们要的是公平,公平。”

“对不对啊?!”

疤脸儿冲着人群大喊一声。

“对!”

……

一众人等齐声呼应。

第47章 赤鹏

惊见此情形,忍不住看了看疤脸儿。

“此人在佣兵中应当威望很高。”

再看薛凯,此刻脸色已是阴沉无比,对惊喊道:“小子,今个儿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也不想被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想我薛凯在这萧城的佣兵公会里大小也算是个人物,来!我先让你一刀!”

薛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一脸狞笑:“往这砍,砍准点,我要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疤脸儿又是从旁喊了起来:“小子,别上他当!他肩膀里有暗器!”

惊微微昂头,双眼微眯,打从修为陷入瓶颈以后,他一个像样的对手也没遇到,自然也无从判断自己的真正实力。

眼下正是个机会,惊心中隐约还有些兴奋。

他添了添嘴唇,一身的杀意随着呼吸缓缓散开,握紧了长刀,发出一声爆喝:“死!”

惊出刀了,此刀只为立威,此刀只为扬名,他要踏着薛凯的尸体告诉佣兵们,佣兵公会来了个七岁的孩子,他不玩过家家,但他会玩刀,他不会礼让,他只会争抢,他叫萧惊,他,会杀人!

薛凯只闻耳边一声炸响,心中立知不妙,在背后偷偷做了个手势,随后便见惊一步跃出,横跨丈余,带着汹涌的恶风转眼就到了眼前,那把模样怪异的黑刀当头劈下!

薛凯怒目圆睁,持刀架起,试图挡住这一击,两刀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之音。

巨力传来,薛凯惊骇欲绝。

双臂瞬间爆成血雾,长刀应声而断,薛凯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些什么,惊手中的风厄却是更快一步,势如破竹一般从薛凯的头颅划至胯下,将薛凯,一刀两断!

四周的佣兵们静悄悄的,随后便是一阵哗然,惊爆发的太过迅猛,佣兵们只看到一条身影冲了上去,紧接着薛凯就死了。,连他赖以成名的暗器都没来得及用。

血手的几人悄然将惊围住,刚要出手,哪里料得到惊竟是如此迅猛,见到这一幕皆是向人群缩去。

地上的鲜血悄然汇成一团,向惊流去,惊皱了皱眉,他不想暴露自己的魔功,而且他的身体对于血液的需要已经趋于饱和。

就好像是人吃饭一样,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撑,惊试图阻止,盯着地上的血液目不转睛,不受控制的功法只会是阻碍而不是帮助。

血液停在原地,惊这才松了口气。

没人注意惊的异状与地面的血液,人群议还在议论纷纷,讨论着薛凯的死亡。

薛凯,那是谁啊?

血手佣兵团的团长,杀人如麻的屠夫,打家劫掠的匪患,纵横大黑山东南部数十载,凶名赫赫。

可在今天,他死了,连一个七岁孩子一刀都接不住,这个名字变成了笑话,甚至过了今天都不会再有人提起“薛凯”二字。

人们只会记得那个孩子,他身如鬼魅,刀法狂放,力大无穷,佣兵们再也不会讥讽他只会过家家,因为他们知道,那是要死人的。

“薛凯死了?”

“额……好像是死了。”

“一刀都没接住?”

“你没看见他的身法吗?就那一刀你能接住?”

“谁为以为薛凯真会死啊?”

“大意了吧?”

疤脸儿楞了半晌,用手搓了搓眼睛,认真看向地面的尸体。

薛凯的尸体分成两半,躺在血泊中,两眼睁着,满是惊疑,似乎不敢置信惊的实力会如此强劲。

疤脸儿这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死的好!小,不,这位兄弟姓甚名谁,今日我坐东,可能赏脸与我共饮一杯,以便感激之意。”疤脸儿看向惊。

惊手提风厄,刀上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薛凯的肉末卡在刀齿上,更显狰狞。

昂头大声道:“我姓萧,萧城的萧,单名一个惊,惊艳的惊,喝酒便不用了,我今日还有事,下次吧。”

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欲久留,他也不喜欢热闹的环境,说完转身就走。

疤脸儿不再相邀,他本身也不是个热情的人,适才只是一时兴奋,既然人家拒绝,自己也不会拿热脸硬往那屁股上贴。

他深深看着惊的背影,感叹一声:“萧惊,萧惊,这萧城的佣兵分会又来了个不好惹的人啊。”

旁边一个小弟做派的人摸到了疤脸儿旁边道:“老大,这人不识抬举,要不兄弟……”

“你要怎样?”

疤脸儿斜了他一眼:“看看你那个熊样儿,还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那人尴尬的摸了摸头,嘿嘿直笑。

惊这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了头冲着还没散开的人群大喊:“我要建一个佣兵团,有意向的都来报名啊!”说完也没理会人群的反应,一个人向茶馆走去。

人群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这次却是没人出言不逊,反而默默逐渐散开,唯独血手的几人依旧站在原地。

血手成立十年了,他们行事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却依旧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理由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还是萧城杨家的家奴,借着盗匪的名头,佣兵团的称号四处打探消息,为杨家收敛钱财,惹出了什么事儿,背后的人都会为他们解决。

“薛凯死了,我们怎么向少奶奶交代,薛凯可是那个泼妇的老相好,她不会轻饶了我们的。”

说话的男子脸色铁青,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另一个男子想了想道:“带回这个叫萧惊的人头,或许还能弥补一下。”

其余五人皆是点了点头。

“好,我们等着他下山,此人实力强悍,我去准备点料。”

七人转身离去,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回,惊是故意留下他们的,斩草要

除根的道理惊又如何不懂,可惊就等着他们来报仇呢,若是不来报仇,自己如何惹事儿?不来报仇,自己如何扬名?

佣兵公会中的那个女子就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惊:“你这么厉害?!那可是血手的薛凯啊。”

惊嗤笑一声:“土鸡瓦狗罢了,不足道尔。”

惊还真是高估了薛凯的实力,那一刀连他七成力道都没完全使出,薛凯就被分尸而死,实在让惊大失所望,他还以为起码要僵持许久才可以斩下薛凯,谁料竟是个面子货。

“不说这个,我要建一个佣兵团,该怎么做。”

“和我来。”

女子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走进茶馆,惊紧随其后。

“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以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

“邱巧蝶,叫我小蝶就行了。”

桌子上摞着厚厚的书本,小蝶从中翻找起来。

“找到了,喏,你就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还有,这个佣兵团的名字也要填。”

小蝶指着一处空白处,示意着惊道。

惊点点头,放下长刀,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挥手写上萧惊二字,又在佣兵团名字的填写处停顿片刻。

小蝶道:“这个不能乱写的,重名了就不好了,给我一块灵石。”

惊挑挑眉,从怀中掏出一枚灵石递给小蝶。

心中暗道:“多亏我之前有所准备,取出了一些。”

小蝶拿着灵石塞进了桌上的水晶球里面,道:“好了,现在你说一个名字。”

惊想了想道:“赤鹏。”

水晶球没有动静,小蝶道 :“可以, 就这个名字吧,可以写了。”

惊似懂非懂,隐约明白了这水晶球的作用,低下头在空白处填下“赤鹏”二字。

小蝶低头看去,惊这字写的歪七扭八,如鬼爬一把,着实不堪入目。

惊难得有些脸红,挠了挠头:“嘿嘿,这个,字写的不好,不要介意。”

小蝶皱了皱可爱的眉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咯咯,想不到手刃薛凯的小英雄也会脸红啊?”

惊一脸尴尬:“着实没读过几天书,见笑了。”

“没事,姐姐给你写。”

小蝶将那页纸一把撕下,在新的一页重新填写。

“好了,没问题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惊挑了挑眉毛,略显惊讶:“这就建成了?难道不需测试一下实力,或是找几个人吗?既然是佣兵团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吧。”

小蝶道:“原本是需要的,不过你杀了薛凯,我又是亲眼看见的,这个步骤就可以省略了,至于找人吗,你看着弄就行,我们这边是不记录的。”

“为什么?”

“每天都有佣兵死去,这去去剪剪,光凭我们大厅这点人可忙不过来,上层也从不管这些事儿,索性就不计了,再说了,有那独行侠就喜欢独来独往,这还正和他们心意呢?”

惊点点头,又问道:“那任务呢?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规定。”

小蝶摇头:“也是没有的,任务想做就做,没人逼你的。”

惊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干这行,来钱快,还没人逼迫,穷的时候就干一票,多潇洒啊,搞得惊都有些心动了。

看外面那群醉鬼就知道了,花钱大手大脚,天天醉生梦死,人家就是靠着这活计过活呢。

第48章 前兆

“任务怎么接?”

小蝶用手一指,惊抬眼看去,正是那贴满三色纸张的墙壁。

“那就是了,看你是第一次来,我就给你说说。”

惊从怀中掏出一袋灵石,递给小蝶,口中道:“有劳了。”

小蝶却是皱起眉头,眼中露出厌恶,哼了一声:“我不拿,收回去。”

惊微微愕然,打从来到这萧城之后,他所见所闻几乎事事要钱,眼前的情形倒是第一次见,心中惊奇,但却并没说什么,而是默默的收回了钱袋子。

人家不要钱,自己还偏往人家手里送,实在是不要脸了些。

小蝶见他收回,这才把眉头松了下来,重新展露笑颜。

“我告诉你啊,本姑娘最讨厌那些趋炎附势,投机取巧的家伙了,烦死了,今儿看你新来的,又是个孩子才劝告你一声,可不要学那些人五人六的家伙。”

惊听闻此话,微感诧异,心中暗道:“看来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姐,不识人间冷暖,而且似乎还有些傻。”

这世道,底层的人要想翻身,可谓难比登天,不趋炎附势,不投机取巧,奋斗个几十年都一定得到什么好结果。

像个莽汉一样任劳任怨?以为主子迟早有一天会看重你?大错特错!

也许他们能够看到属下的努力,可他们只会以为那是应该的,他们心安理得。

而那些营私苟苛的小人呢?他们靠着投机取巧,靠着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满嘴的马屁,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寻常人奋斗几十年都不一定可以得到的东西。

他们打压着竞争对手,在自家主子身边嘘寒问暖,再从中捞取好处,这才是正确的成功之路。

所以,人,一定要有野心,一定要坏,一定要贪婪,他们会给人无穷的力量。

惊心中不屑,却并不反驳,面上不动声色:“小蝶姑娘所言极是,不过还是麻烦说一下这任务吧。”

小蝶说了一句话,惊的称呼便从小蝶变成了小蝶姑娘,距离就在无形之中如此拉开。

小蝶并没有注意其中细节,咳了咳嗓子:“好,这任务吗,被我们分为八级,从一到八,以下到上,难度不断提升,接任务时务必要量力而行。”

“这面金色的,就是一些炼丹,炼器,画符,刻阵的任务,是专门给炼丹师,练器师,符咒师,阵法师准备的,如果这些你都不会,那么就可以跳过了。”

惊走到金色的墙前看了起来,这墙壁淡黄,边框泛金,墙上白纸黑字,贴的密密麻麻,铺满了整面墙壁。

惊有自知之名,遂从底下看起。

“大量收取纯阳丹,数量不限,价格面议,萧城辖事府燕寒青。”

“金甲刻阵一次,材料已备。”

惊问道:“这怎么还有没留名字的?”

小蝶无所谓道:“那个呀,人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也就不留了呗,万一被仇家什么的找上门,还成佣兵公会的错了。”

惊又问:“那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做任务。”

“不需要知道的,有我呀,你接完任务,由我告诉你怎么做。”

惊点点头:“哦,你继续说,那另外两边呢?”

“那白色的就是一些杂项了,像是找寻失物啊,收集灵材啊,妖丹啊,什么的。”

“红色又是什么?”

小蝶耸耸肩,一脸嫌弃:“那个就是佣兵们最喜欢接的任务了,都是一些杀杀杀的事情,应该挺合你胃口的。”

惊点头谢过,小蝶又说道:“另外,每次任务,公会要抽取一成的佣金,也就是说,你每次完成任务得到的赏钱只有这上面的九成。”小蝶指了指那面红色的墙壁。

“明白。”

……

未时,惊终于走出了这个外表破落的佣兵大厅,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是春天,天黑的比较早,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一个时辰,兽潮应该已经很近了,应该会有人发现的吧。”

惊张望了一圈,佣兵们依旧吃吃喝喝,毫不知情,佣兵公会也没有搬走的意思。

“不应该会是这副情形啊,难道有人封锁了消息?可佣兵公会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是说,消息有误?”

惊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向着茶馆一旁的酒楼而去。

……

今天的萧城的城门,人格外的多,他们排着队,拥挤成一条长龙。

带头的男人拿出一张兽皮地图,点了点其中一个位置,上面赫然写着萧城。

男子一脸阴森:“就是这里了。”

旁边的士兵没有听清,冲男子喊了起来:“想什么呢?一块废品灵石也磨蹭这么长时间。”

男子瞥了他一眼,无形的波动冲击着四面八方,城门的士兵与周围不相干的人群一个个倒地不起,双眼大睁。

“快速通过,我们的目标不是萧城,凌晨之前赶到天刀,与狼王大人汇合。”

男子踏步向前,看似平常无比,事实却是一步百丈,如幽灵一般。

身后的长龙也是如此走过,速度丝毫不慢。

……

燕寒青活了六百多年,在萧城也住了百来年,他金丹九阶,这是一个瓶颈,到了这个境界,可身化方圆,不食五谷,诸恶不侵,金丹韵神。

俗话说修行,修行,先修再行,不管哪个境界,金丹还是练体,急是没用的,燕寒青就不急,

一点都不急,他现在活得特别滋润,飘香楼就是他的家,表子是他最喜欢的东西,酒就是他的情人。

他喜欢驰骋的快感,喜欢醉的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大街,被人冷眼相待,没有几个人真正认识他,这个府主从不露面管事。

表子们只知道这个人很有钱,而且脾气怪异,听说还能夜御十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燕寒青醉眼朦胧的躺在飘香楼的门口,他衣衫不整,红唇在他的胸膛,脸庞,脖子留下不同的印记,一身的酒气,驱赶着路过的人。

没有人赶他走,飘香楼的常客都知道有这么个怪胎喝醉了就喜欢睡大街,表子们更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摇钱树。

燕寒青猛然睁眼。

“神念!如此磅礴的神念,萧城来了分神?!”

神念,这个东西听起来虚无缥缈,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有,人类拥有触觉,味觉,视觉,听觉,嗅觉,除此之外还有感觉。

这感觉虽然比较虚幻,但却真实存在。

修仙界有说法,人有魂魄,而魂魄才是真正的自身,感觉便是魂魄的感知。

有仙家门派专修魂魄,被称为魂修,他们认为肉体皆是浮云,钟会腐烂,唯有灵魂不朽。

他们有着千奇百怪的修魂之法,而修士的灵魂便被他们称为神魂,这是一种质变,神魂关乎着一个人对于大道的领悟力,武技的参透速度,智商高低。

而从神魂中延伸的手段便叫神念,神念作用广泛,感知仅仅是其中一项,还有诸多妙不可言的好处,当然,这又关乎着魂力深厚的程度。

分神对于神魂又是一次质变,似那城门前的男子便是直接用神念摧毁士兵的灵魂,这种手段简单粗暴,远谈不上上乘,若是遇到同境界的对手还用这种手段,八成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这刻燕寒青“噌”的站起,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

“有个金丹追上来了。”

男子头也不回,速度再次加快:“应该是燕寒青,不要管他 ,加快速度,很快他就会被兽潮折磨的焦头烂额了。”

燕寒青目露寒光,狂追着远方的一群黑衣人:“不知哪位前辈驾到,来到我天刀宗的地盘,不打声招呼就走,不太好吧!”

黑衣人群无比安静,埋头赶路。

燕寒青再次高喊,声音远远传去:“前辈若不说个明白,那就休怪燕某无礼了!”

人群依旧安静,眼看着就要脱离燕寒青的视野。

他取出宝刀,拖地而行,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怒喝一声:“七星斩龙刀,给我去!”

宝刀遥遥劈去,萧城的人们抬头望去,只见到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随即就是一声炸响。

黑衣男子踏空而立,阴森的面孔不曾化开,伸出一个手指对着金光轻轻一点,金光便化成虚无。

“你们先走。”男子冲身后人群说道。

黑衣人群再次踏上路途。

燕寒青遥遥一拜:“前辈得罪了,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来我天刀有何贵干 。”

“嘿嘿。”

黑衣男子嘿嘿冷笑:“天刀?以后就不会有天刀了。”

男子指了指天:“明天天亮之前,天刀就会化成尘埃,在修仙界不复存在,而你,你若是不追上来,还能多活一会儿,何必又来找不自在呢?”

“前辈此话何意!”

黑衣男子轻笑:“区区金丹,蝼蚁而已,呵呵。”

男子伸出手指再次向燕寒青点去,那手指在燕寒青眼中不断放大,盖住了天地,遮住了太阳。

“神通!”

燕寒青惊呼一声,随即手掐法决,身上爆出血雾,向地下钻去,消失不见。

“燃烧精血?土遁?呵,苟且之人才学的法术。”

男子面露不屑,也不去追,转身飞走。

第49章 大义与自私

申时,日头偏西,天色将暗。

惊就在小南的酒楼坐了一个时辰,他对这个人很有兴趣。

小南依旧笑意盈盈,即使自家酒楼早已人满为患,也不曾见他如何匆忙。

此刻他正倚坐在酒楼门口,不断冲着路过的佣兵挥手相迎。

旁边有人走到身边,俯下身子,嘀咕了什么。

小南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酒楼二层。

惊坐在二层的窗户旁边,他点了一桌子菜,早已凉透,惊却半口没碰。

这桌位是他抢来的,它原本的主人是三个壮年男人,惊捏碎了他们的胳膊,丢出了窗外。

旁边的人见怪不怪,这样的事每天都有发生,区别只是这次的主人公是个小个子。

佣兵们没有瞧不起的意思,他们已经听说了薛凯的死亡。

甚至有好事者还给惊取了个“狂刀”的名号,意寓为刀法狂放,其性如刚,虽然还不被大多数人认可,但“萧惊”这个名字已经渐渐在佣兵间流传开来。

这是灵石的魅力,只需要几百块废品灵石,再找几个混子佣兵,让他们肆意宣扬一番。

佣兵公会的山坡本就不大,出了点什么事儿大家都会知道,更何况是有人刻意为之,很快就达到了惊想要的效果。

“财帛动人心啊。”

惊望着窗外,感叹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灵石的重要性。

因为这些灵石,他的计划非常顺利,因为这些灵石,他可以做许多做不了的事情,就比如现在。

“嗒,嗒,嗒……”

小南的脚步声在佣兵的喧嚣中如此刺耳,如黑夜中的烛火一般明亮。

《杀法》对于身体的提升可谓是方方面面,听觉亦在其中,惊现在真想刨开身体,看看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还是红的。

小南站住脚,立在桌前,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微微愁眉。

试探着说道:“这位客官,可是对本店的菜品不满意?”

“不,很满意。”

惊转过头笑道:“只是少了桃花酒,缺了些味道。”

小南挑挑眉,微感诧异:“是你?”

“难得小南大哥还识的我,萧惊倍感荣幸。”

惊话说的漂亮,身子却是动也未动,就那么瘫在椅子上,哪有半分荣幸的样子。

小南并不介意惊的无礼,斜眼笑着:“呵呵,客气了,本来我都要忘了你这路人,谁料晌午时分,小兄弟一出刀斩薛凯,不得不让我印象深刻。”

惊假装诧异,问道:“哦?小南大哥也看见了?不知我那刀法如何。”

小南笑了笑,却不答话,下巴扬起,点了点邻桌的几人,惊回头看去。

一个男子神神秘秘的冲着同桌的几人胡侃大山,声音大的恨不得全楼的人都听得见。

“咱这萧城的佣兵公会来了个狠人啊,今天中午,就在楼下,你是没看到啊,一个孩子模样的家伙,手里提着把比他人还大的黑刀。”

那人用手比划着,语气夸张,表情丰富至极。

“只见那孩童身法如电,一瞬间就冲出十多丈,薛凯还没反应过来呢,那把大刀就把薛凯一下砍成两节,那血啊,喷出好几丈高呢,哎呀,撒的满地都是,死的那叫一个惨呦~~”

有人质疑,“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那人皱起眉头,一脸不满。

“薛凯的尸体还在楼下躺着呢,不信自己看去!”

“尸体在那呢,我看过了,确实是一刀分尸,手段干净利索,做不了假。”旁边一人点点头,慎重道。

先前的男人再次开口:“我和你们说啊,这人我打听了,名为萧惊,原为猎户之子,家住逢源,后来突遭大难,就剩他一个了。也亏得是这家伙运气好,居然寻到了一处遗迹。”

“遗迹?!”有人惊呼起来。

“谁说遗迹了?”旁边的一个大汉站起,走到男人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服。

“你说遗迹?哪有遗迹?”

“别别别!”

男人双手高举:“我们这儿说杀薛凯的那小子呢。”

“哦,是这样。”

大汉点点头,放下男人,回头要走,却又猛的转身,一把将刀砸在桌上。

“你他妈骗老子!以为老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是傻帽?”

“真没有,真没有,虎大哥,你坐,你坐!”

*起来,拍了拍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把椅子让给大汉。

大汉这才满意:“算你小子懂事儿,你继续说吧,老子听的正起劲儿呢。”

大汉点了点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人,那人咽了咽唾沫,想了想道:“遗迹,说是那萧惊找到了一处遗迹,这遗迹啊,据说是一个天刀宗的修士陵墓,这萧惊呢,就在这儿学到了那修士的刀法,然后便来到了这萧城,想要历练一番,立志要做一番大事。”

惊听的忍俊不禁,转过身看向小南。

“小南大哥又是如何猜出来的?”

小南对惊摇了摇手指,道:“不是猜,在这个小山坡上,没有事儿能逃过我的眼睛。”

惊不以为意,笑道:“小手段,倒是让小南大哥见笑了。”

“呵呵,出名要趁早,想做事儿,名是一定要有的,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才是出乎我预料。”

“客气了,请坐。”

小南看了看惊,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从你做事儿的手段看,不像是专门来我找聊天的。”

惊看着小南,正色道:“贵公会为什么不把兽潮的消息公开呢?”

小南笑笑,摊开手:“佣兵公会又不是善庄,兽潮来不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可那是兽潮啊,人族的大敌,当他们袭来,我想这片土地没有人可以苟活,但是为什么贵公会一点都不急呢?”

“哈哈哈……”

小南听到惊这番说词,笑的乐不可支:“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你不一般,你是个有脑子的。”

“知道对于佣兵公会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吗?”

惊想了想,道:“我想世人一生所追求的,无非就是权,势,财这三样,到了修仙之人那边,便是力量了,贵公会也离不开吧。”

小南笑道:“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惊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长出一口气:“我以为不是这样的结果,至少在敌人来临之际,起码应该团结一致才对,人与人之间的黑暗只发生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小南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从前也像你这么天真,可事实告诉我,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大义,什么都可以交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

小二将灯烛点着放在了桌子。

小南转头看向窗外,眼中星辰点点:“天黑了,你的机会又来了,可你能活着回来吗?很多人不知道生命的珍贵,嘴上喊着纵死无悔,然后奋不顾身的跳进火海,只为求一个机会,你说可笑不可笑?”

兽潮奔涌而至,漫山遍野,黑乎乎的一片。

惊跟着转头看向窗外:“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鄙人不才,闲时会卜上一卦。”

酒楼的人簇拥着向外跑去,山坡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惊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笑了起来:“卜卦?那你给我卜上一卦,看看我今天气运如何。”

小南深吸一口气:“大兴之兆。”

惊咧开嘴角,露出狰狞,提起长刀纵身跳下酒楼:“借你吉言,回头请你喝酒。”

小南摇头失笑:“不吐就好。”

人群尽数奔走,山上已是空无一人,一所大阵从山脚浮现,将山坡尽数围住,消失不见。

……

惊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夜晚,身后兽潮奔涌,兽吼之声不绝于耳,它们的步伐踏的大地轰轰作响,荡起漫天尘土。

惊明白,这是一次玩命的任务,他惜命,但不怕死,但兽潮,惊还真没放在眼里。

人群胡乱奔走,佣兵们一股脑的向萧城亡命逃窜。

惊在等,他要等一个机会,他要登兽潮追上来,只要这样他才能在这群人心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人们总喜欢怪别人做的不够好,佣兵公会没有散布消息,惊心中欣喜,又有些失望。

就像小南说的那样,大义在个人利益面前总是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惊没有为人族奋斗的念头,他只有自私,他只想着自己,他不想做英雄,他杀人是有目的的,他花钱是为了和别人打好关系,他只想变强,他只想自己有朝一日,只需站在那,就能让这个世界鸦雀无声,当他亮出长刀,天地都要为之沉浮,兽潮再也不复存在,它们是手中的蝼蚁,可以肆意玩弄,没人能再掌控他的命运,因为他们都得死。

惊落在了最后方,这是他有意为之,身后的兽潮总是一贴近距离,便被惊拉开。

惊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曾几何时,自己还只能趴在老三的身后嚎啕大哭,而如今,兽潮也不能奈我何了。

身旁传来呼叫,惊心中一喜,转头看去,正是疤脸儿。

他身法较差,看见兽潮先是通知了自家兄弟,然后再走,自是比别人慢上不止一筹。

第50章 转身

“我曾听闻南海有大妖,其名应天翁,入水而游,脱水而走,震翅而飞,无往不利。”

萧擎苍踩在白云之上俯视着脚下的惊,对身后的左石说道。

左石不动声色的提醒道:“二爷,那是瑞兽。”

“瑞兽,呵呵,我知道,人族的瑞兽都是吉祥物,样子货而已,你说,这个惊也会是个瑞兽吗?”

左石闷声道:“虽然手段略显拙劣,但他的年纪摆在那,而且敢打敢拼,应该不是个样子货。”

萧擎苍道:“不,我是问你,这个惊也会是瑞兽吗?”

“二爷的意思……”

“他眼中的杀意是不会骗人的,但我依旧相信他会是条好狗,对吗,左石。”

……

“加快速度,萧城离这儿不远,再有一刻钟就到了!都坚持住!”

人群传来焦急的高呼,疤脸儿的速度却已经渐渐跟不上了。

他脸憋的通红,痛恨着爹娘为何不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身后的兽潮如海浪般扑来,势必要把这片大地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个词汇消失在人们心中太久,他们忘了妖族的可怕,在佣兵眼中,它们是刀下的亡魂,唾手可得的猎物,它们的皮毛,妖丹,利齿,指爪都是一堆堆的灵石。

而今天,佣兵们终于明白了为何妖族能与人族平分这片天下。

雄鹰在高空飞掠,如蝗虫过境一般遮蔽了天空,它们俯冲而下,迅捷无比,利爪刺开佣兵的皮肤,剜出他们的心脏,咬开他们的喉咙,再疾驰而去。

这场景如群魔乱舞,佣兵们叫苦连天,熊鹰拖住了佣兵的步伐,兽潮浩浩荡荡的尾随而至。

疤脸儿从未如此拼命的奔跑过,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口中干渴无比,嘴中呼呼喘着粗气。

他身后是一头巨象,巨象嘶鸣一声,长鼻甩动,前蹄扬起。

疤脸儿明显的感觉到一道黑影将自己覆盖,心中暗叫不妙。

他已经没有继续前冲的余力,想要转身挥刀抵挡也根本是痴人说梦。

在这危机关头,惊已经握紧长刀,准备好要“舍身救人”了。

谁料疤脸儿却是当机立断,一下子扑倒在地,来了一式“驴打滚”,向前翻滚出去,躲过了象蹄的踩踏,而后猛的跺脚,翻身跃到前方一人的背后。

脚踩着那人的腰肢,手抓着肩膀,来了一招空中翻滚,将那人向身后巨象的脸上抛去。

这一套动作兔起跃落,说来复杂,却只在一瞬之间,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身处空中了,眼看着就要葬身兽口。

“不!”男子发出尖锐的呼叫。

惊则是被疤脸儿这一连串动作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疤脸儿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逃生。

疤脸却是没有多想,对他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我跑不过妖兽,跑的过别人就行了,总有人给我当替死鬼。”

人的劣根性在生死之间往往能够轻易看透。

惊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冲了过去,要救下那男子,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怎么能白白浪费。

他出手果决无比,那男子刚刚被抛飞,惊便腾空跃起,瞬间就抓住了男子的肩膀,一脚踏在象头上,将他向前方人群甩去。

男子在空中被抛来抛去,腹中一阵不适,只来得及在空中回头望一眼手持黑刀站在象鼻之上向下猛劈的幼小身姿,深深记住了这个身影。

惊第一次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象鼻向他卷来,雄鹰从胸膛掠过。

风厄一刀便切开了大半个象头,雄鹰掠过,惊挥刀再劈,鲜血洒在惊的脸庞。

象头歪掉,惊脚踏一步,纵身跃起,后翻了出去,持刀静静站立。

看着铺天盖地的妖兽向着自己冲来,惊豪气顿升,眼中露出不正常的兴奋红芒,狞笑起来,不退反进,向着兽潮狂笑着冲去。

没人看他一眼,亡命逃窜的人群与惊孤零零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眼中只有脚下的路,萧城的城门,身后的死神。

在这个不安静的夜晚,惊犹如厉鬼,风厄则是化成了地狱的丧魂钟。

每当刀鸣之时,便会带走一条生命。

惊在其中肆意舞动,翻起血肉滚滚,他豪气冲天,纵横无敌的滋味竟是如此畅快。

兽群悍不畏死的扑来,惊已是深陷重围,他眼中红芒大盛,心中却是明白不可再战,遂向萧城退走。

“应该够了。”

一只狼扑在了惊的身后,死死抓住,向着惊的脖颈一口咬去。

惊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不管不顾,狂奔着从兽群中劈开一条血路。

他离人群已经太远了,惊正处在兽潮中间,四面八方都是妖兽。

背后的狼死命的咬拽着惊的脖子,它的狼牙想刺入惊的咽喉,动脉,却根本刺不进去,像是咬在了石头上,咯的牙疼。

惊就这么背着头狼,向着前方一次次的挥刀,这头狼大大缓解了他身后的压力,惊暗暗长出一口气,他已经感觉到手中的刀越加沉重,而身旁两侧的妖兽,惊则是根本不管,任由它们一次次的冲击自己的身体。

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惊所学的身法根本不顶用,因为根本避不开,逃不过,而且还会白白消耗自己的体力。

“难道这就要暴露了?”

惊心中不想用杀法,一旦兽潮退走,从有人会在其中发现蛛丝马迹,更何况是在自己这么显眼的位置。

魔功一向为仙家所不容,若是被发现,若是被辖事府所知,那可就不妙了,可能他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自己想要修仙的大愿可就没戏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惊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魔功的。

“现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吗?”

惊在心中如此自问,他手中长刀为停,双眼却是迷离起来。

“没了《杀法》,我便是个废物了?没了《杀法》我便杀不动妖了?”

他心中怀疑,惊不知道这是一种心魔,是实力提升过快留下的后遗症,心智过于脆弱所造成的不自信。

从萧风耀给惊《杀法》那一天起,惊就彻底被力量迷失了双眼,杀戮不再是有目的的,而是成了一种乐趣。

惊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只要杀下去就能不断变强,只要杀下去,自己就可以报了破家之仇,修仙也再也不是梦。

他开始以血液为食,沦为了魔头,他想要制止这一切,可他无能为力,甚至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剩下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惊甚至开始觉得进食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当他饿了,杀!当他烦了,杀!当他有什么不顺心了,还要杀。

暴虐在惊的脑子活跃着,所以他会冲向兽潮。

惊陷入迷茫不可自拔,挥刀收刀成了本能。

他在心中不断拷问:“《杀法》真的重要吗?没有它自己还会有这么强吗?”

不需要人回答,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杀法》很重要,没有它自己可能此时还未到炼气七阶,自己强悍的身躯,无匹的力量都是来源于《杀法》,惊知道,他与《杀法》早就分不开了。

力量就是力量,它是死的,而路是惊自己选的,纵然一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可如今惊早就乐在其中。

惊眼中恢复清明,他不知道这是一次心魔。

从此以后,他的道路更加清晰,心智亦是不可动摇。

萧城已是近在咫尺,惊裂开嘴角:“不用《杀法》不也杀到了这儿吗?”

城门早已关闭,佣兵们哭嚎着脸,拼命的砸着城门,一个个嘴里不断冲着城墙的人哀求咒骂。

“快给老子把门开开,老子也是萧城的,让我进去!”

“啊~城主大人啊,我错了~我不该暗地里骂你,你行行好,把城门打开吧。”

“我有灵石,我给你一百块,一百块够不够!”

没有人回答他。

“一千!一万!十万我也有啊!”

“把门开开吧!求你们了!”

有人纵身跃起,想要攀上城墙,却被墙上士兵一把刺中。

“别做梦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化了形的妖兽!想进来!不可能!”

“你们是瞎吗?我们都是佣兵公会的!快让我们进去!”

惊眼神一亮,计上心来,这又是一个表演的好机会,这次他要扮演的,是一个为民请命的侠士。

惊劈开身前挡路的金狮,肉眼估摸了一下,眼下离萧城城门还有三十余丈。

他格开身后的灰狼,这狼也算有耐心,硬是咬了惊的脖子咬了一路,还硬是没咬动,也不知它哪来的毅力。

不得不说,也许上天眷恋人族,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城墙上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在兽潮中肆意劈砍的少年,他的身后留下一条血路,在黑夜的笼罩下状似疯魔,凡是挡在他身前的妖兽通通被他劈成两半。

他们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少年在兽潮中腾空跃起,带出漫天血线,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振翅而飞,华丽绚烂。

佣兵们也回头望去,忍不住为这一幕心生震撼。

第51章 做绝

有人惊呼,有人骇然。

他们从未正面面对过兽潮,当它们浩浩荡荡的迎面撞来,人们的心中只有恐惧。

往日的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好像都忘了一干二净,他们丢失了勇气。

他们把城门紧紧闭合,牢牢握住手中的刀枪,好像这样能给他们力量。

惊出现了,他从天边杀到近前,城墙上的人远远看去,一团血肉在其中翻滚,速度奇快无比,所有事物在他面前皆不是一合之敌。

他们看着惊高高跃起,凭空而踏,手持黑刀,几步窜上城墙,一个个呆若木鸡,视若神人。

身上暗红色的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在脚下留下一摊血迹。

惊快要累瘫了,他觉得手中的刀特别沉,身子有些摇晃,脑子晕晕的。

风厄被惊拄在地上,惊长出一口气,咧嘴笑了笑。

“嘿嘿。”

一旁的士兵后退了几步,他这是被吓的,这也不怪他,实在是惊现在的样子有些太渗人了。

他全身上下被血染的泛红,衣衫破烂,露出胸前的花朵,发丝还着有肉末,额头的黑纹更是增添了几分邪气,咧嘴一笑,真是如见了鬼一般。

惊转头看去,血红的眼珠紧紧盯着那士兵,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

咽了口唾沫,接连后退,一个脚步不稳便跌倒在地,随后快速转身,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挣扎着想要脱离惊的目光,拼命向前爬去。

“不!不!不要杀我!”

惊拄着刀在城墙上了环视一圈,一个个的兵卒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

“嘿!”

惊不由得嗤笑了起来,看守城门的就是这么一群胆小无能之辈?他高呼一声:“有管事的没有?!站出来放个屁!”

兵卒们雅雀无声,持着长枪战战兢兢的对着惊,只有那士兵的哀嚎声渐渐远去。

“找死!”

找人发出怒喝,只听“铮”的一声,一发箭矢便离弦而去,直直射向那哀嚎的士兵。

甲胄男人收回长弓,露出冷笑:“战时逃逸者,死!”

箭矢射穿了士兵的头颅,甲胄男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

惊冲那甲胄男人瞥了一眼,高声喊道:“不知阁下哪位?是否有决断之权?我那城门下的佣兵兄弟此刻已是危机万分,还望阁下仗义相助!”

“阁下谈不上,鄙人杨凌是也,乃是萧城城主,倒是道友本领超绝,鄙人佩服,但至于你那城门下的兄弟,却是要说声抱歉了,适才鄙人得到辖事府燕大人的传讯,有妖鬼混入城内,所以你那兄弟今个儿是进不来这萧城了。”洛凌也扯嗓子回道,语气恭敬中透着强硬。

那意思是说,你要找别找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咱身后站着天刀辖事府呢,你得找他们去。

惊皱了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辖事府这茬,这要因为此事恶了燕寒青,自己这仙路岂不就断了吗?

城墙下的一众人等听着头上的呼喊,欣喜若狂,紧接着又听到杨凌的喊话,心又凉了下来。

“大侠!今日你若是救了我,从此以后我为你做牛做马,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啊!”

“多谢高手仗义执言!谭某在这里拜下了!”

“我也是!我也是!若是救了我,从此以后我唯大侠马首是瞻,绝不逾越半步!”

“多谢大侠相助!小人在此谢过!”

……

惊听着脚下的声音,心中第一次犹豫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前面的杨凌已经在叫军卒严阵以待了,兽潮已经逼近城门,惊看着甲胄男人,心中反复。

“自己不能动他,他身后站着燕寒青,逆了燕寒青就等于逆了自己的仙途。”

“可若是不动他,自己又能怎么救城下的那群混蛋?不救下那群混蛋,哪有人和自己混,没有人和我混,自己哪来的名声,飘香楼还会对我动心思吗?萧擎苍还会看重我吗?那一纸契约又该如何是好?萧擎苍 就没想过自己完不成这任务吗?就那么放心的签下了?即使任务失败了,也会给我唤灵舍利?”

“上面好像是写着不得有误?也就是说,自己完不成任务就得死?”

惊眯着眼睛,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了决断,同时心中有了更多的疑惑。

“萧擎苍,我会弄明白的,没人能握住我的把柄,他们都得死!”

惊一身的杀意徐徐展露,周围的兵卒只觉得今天的夜晚格外的冷,即使身上裹着棉衣,披着藤甲,依旧冷的刺骨。

惊长呼一声,争取让城墙城下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燕仙师有命!小子不敢不从!可城下的几百条的人命小子也不能不管!今日情况特殊,如有意外,小子愿自断一臂双腿,以谢重罪!”

惊提刀跃起,纵到杨凌身旁,风厄横在他的肩上,威胁起来:“杨城主,请打开城门,初来时听闻你又纳了一房小妾,相必是舍不得死的吧?”

惊拿着风厄力气一点点增大,压着杨凌的肩膀。

“放开城主!”

“放开城主!”

……

围在周围的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惊已经将刀压在了杨凌的肩上。

惊血红的眼球扫视了一圈,惊的周围兵卒不敢上前。

他们是见识过这怪物的实力的,能从兽潮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能是普通人吗?就自家兄弟的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人家一刀劈的呢,哪怕此刻手持长枪对准了对方,也只是做做样子,看看大家,哪有一个向前冲的,都是向后退呢!

你瞧!你瞧!前面那兄弟腿肚子都打哆嗦了,咱这萧城都多少年没出现这等狠人了,怨不得咱啊!

兵卒们心中腹诽,还好知道这是个人类,这要是个妖怪,还不得拔腿就跑!

杨凌的肩膀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他的膝盖不自然的向前弯曲,脸憋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不怕辖事府找你麻烦?”

惊心中好笑,这真是天助我也,他没想到还有这等东风,遂再次大声道:“萧某做事但求一个心中无愧!今日乃是为了城下的几百条性命!不求原谅!还请城主速速开启城门!”

城下有人呼和。

“萧大侠仗义!出了事儿!小人与萧大侠一起担着!反正今日萧大侠不救小人!小人也活不了了!”

“对!出了事儿我也陪你一起担着!”

“一起担着!”

“一起担着!”

……

佣兵们齐声高喊,惊勾起嘴角,自己的计划到此时就已经是成了一半了。

惊转头向城下望去,兽群已经进了护城河,那河也不知有多深,一个个的妖兽向前狂奔,又被淹没,再也不见踪影,后面的兽群的不管不顾,以身填河。

惊收回目光,再次加重了手中的力气,沉声道:“城主请开城门!时间可不多了!”

杨凌被这一下直接摁的跪倒在地,隐隐的还能听到骨裂声。

“啊!”

杨凌发出喊叫,却还是嘴硬着不开口。

惊皱了皱眉,城下的佣兵现在已经被惊当成了自己人,这要是死一个,可是自己的损失。

惊收回长刀,还不待杨凌反应过来,风厄已是照着杨凌的脑袋猛地劈下!

“唰!”

杨凌的脑袋被惊干净利落的一刀斩下,切口整齐无比,喷出鲜血满地。

杨凌怎么也没想到,惊竟真的会杀自己,他原本想着惊起码会顾忌辖事府燕寒青的名头,顶多也就是逼迫一下,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还可以向辖事府表表忠心,多好的想法。

可惊不是他,在惊的想法里,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个透,若是因为顾忌辖事府的名头坏了自己的事儿,那才是不智之举。

做人反反复复,又如何能赢得萧擎苍的信任,要做!就要做绝!

惊还记得很小的时候,黑山氏总是有孩子欺负自己,只要自己说了什么坏话,干了什么坏事,对方就会告诉自家母亲,然后母亲就会狠狠收拾自己,告诉自己这不能做,那不能说。

对方乐此不疲,甚至以欺负自己为乐,那个时候惊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宁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的时间,惊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的揍了那孩子一顿,随后那孩子又去自家娘亲面前告状。

母亲又收拾了自己一顿,惊不服,他奈何不了自家娘亲,难不成连一个孩子也不奈何不得?

从此以后,惊便转了性子,你喜欢使阴招?那我就有拳头!惊见他一次揍他一次,母亲收拾自己,那自己便揍的更狠!

不过一个月,再也没有孩子欺负惊了,这也是惊对力量如此着迷的原因之一。

自那时起,惊便明白一个道理,做人一定要狠!要狠起来谁都不怕!

他们以为自己良善可欺便可以步步紧逼?

惊偏不顺他们心意,忍耐只是懦夫的象征,反抗,只有反抗才是正途。

弱并不可怕,可若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了,那就会一辈子弱下去。

第52章 反复

“还不去将城门打开?!”

惊收回风厄,呼出一口浊气,便看到一众兵卒一脸惊悚的盯着地上扬凌的头颅,遂大声呼和。

士卒们战战兢兢,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只是依旧手持长枪对着惊,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

惊有些不耐烦了。

“快去把城门打开,是不是你们也想死了?”

其中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回道:“不是我们不开门,实在是不敢开啊。”

另一个士兵将长枪扔在地上,目光涣散,语气哀求:“大侠你就饶了我们吧,你武艺超绝,杀了城主还能跑,我们呢?我们一家老小可都在萧城呢,这地方就是我们的根啊。”

惊听明白了:“好,你们告诉我怎么开,我自己去开,不强迫你们。”

站在前面的那几个士兵对视着看了一眼,点点头,其中一个收回长枪踏了出来:“好。”

惊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

……

萧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佣兵们疯狂的向里逃窜,将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惊站在墙头上冷眼看着,又转头问向一旁的士兵:“这地方只有杨凌一个指挥的?”

那士兵已经不是很怕了,闻言回道:“城主守得是东门,其余三面都是别人守得,而且萧城只有一个城主,平常管的也都是凡人间的事儿,收收税什么的,所以这萧城也用不到什么指挥的人,非要说的话,这边墙上原先是有个将军来着,不过后来贪污的多了,也就被城主杀了,从那以后,我们这帮子兄弟也就是在这儿混混,更何况平常也没什么人在这儿闹事儿,也就没再设将军了,兄弟们也都是收收灵石,再交给城主府,总之这指挥的是真没有。”

惊点点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回道:“小人姓陈,叫狗蛋。”

“陈狗蛋。”

惊喃喃了一句,道:“好,陈狗蛋,这名字有意思,从现在你就是这东门的指挥官了,你觉得你行吗?”

陈狗蛋一脸惊愕,诚惶诚恐:“不不不!当不得,当不得,小人只是小卒子,指挥实在是不行啊。”

“那你觉得谁行?告诉我,让他来当!”

惊斜眼看着陈狗蛋。

“这……”

陈狗蛋呐呐不言,嘴巴蠕动了几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我陈狗蛋今天也风光一把,做了又如何!”

旁边的人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惊指着护城河,道:“看见了吗,护城河要被填满了,你现在该怎么办?”

陈狗蛋抬眼望去,只见那护城河一片浑浊,妖兽一批批的往里填,好像它们的命不是命一样。

“我曾听老人讲过,护城河有五十余丈深,连通坠龙江,表面上平静,但里面却有暗流,兽潮是想要填满,至少需要些时间。”

陈狗蛋故作镇定的分析起来。

惊在旁边道:“这些我知道,我是在问你,现在该怎么办?护城河马上就要被填满了。”

“妖兽都怕火,我们用火!”

陈狗蛋斩钉截铁,叫了旁边的几个士兵,学着以前杨凌城主的模样故作威严:“吩咐下去,在城中多找些人,哪些商铺有油的,有酒的都给我弄来,他们要是不给就告诉他们,这是对付兽潮用的,不然就都去死吧!”

惊在一旁提醒:“大难当头,抢也是可以的,有事我来兜着。”

“是!”

几名士兵点了点头跑开,这修仙界强者为尊,放在哪里都适用,惊是这儿最强的,那自己听他的就好了,反正不论怎么样,这兽潮该守都是要守的。

“你不用顾忌我,守住萧城,你就是英雄,有我在,你尽管大施拳脚,不会有人不听的。”

惊说道,他不懂军阵,也不知道该怎么指挥,所以这儿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吧,哪怕是个一次战场也没上过的兵痞也比自己要强的多。

陈狗蛋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扬声道:“检查一下滚石,箭矢,刀枪,看看有无纰漏,我不下令前,所有人不许动手,等待兽潮上来,都不要怕!”

惊点点头,没想到自己随手点了个人居然还像模像样的。

雄鹰在高空盘旋,紧紧盯着萧城,他们在等待兽潮冲过护城河,这条护城河保住了佣兵们的命,也让惊有了表演的机会。

一个预料之中的麻烦来了。

“放开我!我要进城,谁给你权利拦住我的!”

“你们要干什么!把我们围起来什么意思?”

……

兵卒围住了佣兵们,将他们堵在城门前。

惊听见城下的吵闹,露出冷笑,旋即下了城,挤开兵卒走了进去。

“各位!在下萧惊,便是救下你们的那个人了!”

一个佣兵跳起脚喊了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

“快放老子进去,老子可都一天没吃饭了!”

……

“呵呵。”

惊早就料到了这群人的德行,心中不齿,但他依旧不会放弃的,这群佣兵既然能为钱卖命,那自己就能吃的他们透透的。

“鼓噪!”

惊爆喝一声,提起风厄冲进佣兵之中就是一通狂砍,血肉横飞。

有佣兵被逼急了。

“你萧惊厉害!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吃我一记惊涛斩!”

“大伙一起上,老子就不信他刚从兽潮里杀出来还能再战!”

“对!”

“去死!”

一群佣兵暴起出手,目标直指惊。

惊面露不屑,冷笑一声:“土鸡瓦狗,安敢犬吠!”

左边一人扑来,刀锋劈向惊的脖颈,惊看不都看,风厄随手一甩,将那佣兵连刀带人斩成两段。

前方一人已然扑至,长剑直指,扎向惊的心脏,惊也不挡,任由长剑向心脏捅去,不待收刀,而是一脚向那人下阴踹去。

那人立时瞪大了双眼,想要发出惨叫,惊已是收回长刀,从前到右狠狠一划,那人与右边一侧 之人又是被分尸而死。

后面的人已然照着惊的脖子砍了一刀,震得手不断颤抖。

“怪物!怪物!”

他不断后退,双眼满是恐惧。

惊转身冲他咧了咧嘴,露出泛黄的牙齿,随后风厄竖起,再次斩下!

“你们还走吗?”

惊冲着剩下的佣兵淡淡问道,一改适才弑杀。

“不!不走了!”

“石安在此起誓,从今日起便为萧大侠马首是瞻!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还萧大侠饶小人一命!”

一个佣兵反应奇快,直接跪倒在地,对天起誓,信誓旦旦。

惊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过来站着!”

石安战战兢兢的踱了过来。

“你们呢?”

惊冷眼看着一众佣兵:“可不要相信我是什么好人,救你们,你们就要听话,不听话的就得死,明白吗?”

剩下的人还在僵持着,刚才众人的确是起了感恩的心思,可一进了城,他们的想法就变了。

自己大可以一走了之啊,这佣兵这么多,走上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刚才的话?你萧大侠好人有好报,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又有哪个会当真呢。

惊早知人心险恶,可他觉得自己救了这些人的命,他们这至少也得有点感激之情吧?

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自己救他们是应该的?

惊现在怀疑,救这群渣子是不是多此一举,自己就应该杀的他们怕,然后在拿灵石狠狠砸在他们的脸上会不会更容易些。

惊对着一众人等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某救人就是有目的的。”

“你们要是想走,可以,脑袋留下,不走,跟着萧某混,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萧某可以保证,至少以后灵石是不会缺的,各位意下如何?”

一众人等窃窃私语,有人扬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某从不骗人,远的不说,现在兽潮就在城外,我需要大家一起抗衡兽潮,度过这次劫难,一旦兽潮攻破萧城,大家一个都跑不了。”

“好!萧兄弟大义!”疤脸儿走了出来,他刚才躲在人群后,此刻见到能有活命的机会立刻就出声了。

“我疤脸儿今天就跟萧兄弟混了。”

惊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叫主子!现在叫你还能多活一会儿,若是不叫,现在就可以死了,还有你们,也都得叫主子!”

“你……”

疤脸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拼命压抑下自己的杀意。

“主子,主子好!疤脸儿有礼了!”

疤脸躬身,抱拳行礼,那张刻着刀疤的脸不断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说的好!有赏!”

惊从腰间摘下一袋子灵石,随手抛在疤脸儿的面前。

疤脸儿捏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动手了,可还是被他忍住。

“谢主子!”

惊微微昂头,勾起嘴角:“你们呢?还要僵着不说话?我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们玩,兽潮很快就要攻城了。”

众人一看,已经有两个人都站过去了,想了想,还是活命要紧,毕竟只要活着就要机会吗,以后若是不想干了,那便寻个机会逃走不就是了。

如此想着,众人终于不再僵持。

“主子好!”

众人齐声喊道,声音远远传出,惊看着这一幕,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第53章 铺

第一步就算这么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度过这次兽潮,惊的名声就可以响彻萧城。

惊对旁边的一个兵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兵卒抱拳行礼:“回大人的话,小人元白,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惊指了指前面的佣兵,道:“这些家伙就交给你和石安了,领着他们上去守城,看紧了,若是有人想趁乱逃走,不用给我留面子。”

惊说话时眼露寒光,有意无意的扫着石安。

石安打了个寒战,急忙表态:“主子放心,石安一定鞠躬尽瘁,若是有人逃走,石安第一个不放过!”

“那就好。”

惊抬脚走上城墙,一干人等紧随其后。

“快点走!”

一个兵卒推搡着前方的佣兵,那佣兵暗骂晦气,却也没说什么。

疤脸儿看着前方身形笔直的惊,眼中浮现怨毒。

“老子这辈子还没叫过谁儿主子,一个小屁孩也敢如此逼迫某家,萧惊,好一个萧惊!等着吧。”

惊又想起了一件事,问向元白:“你们这面守城的人实力怎么样?有多少人?”

元白回道:“回大人,城东共有零零整整一万五左右,实力参差不齐,但最不济也有个炼体六阶,大人尽管放心,萧城就是我等的家,断不会做那临阵脱逃之事!”

元白这是误会了,惊笑了笑:“不,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我是想问你们,这城中难道就没有人自愿守城吗?这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城中的人都听不见?”

“大人有所不知,城东名义上是城主府管辖的地方,因为这里商铺最多,税金所收的也是最高,有什么偷税漏税都逃不过城主府的眼睛,而另外城西,城南,城北,分别是萧家,洛家,杨家驻守的地方,哦,对了,城主还是杨家家主的哥哥,大人你杀了杨凌,需得小心。”

惊道:“那这城主就没有什么散人吗?这群人呢?”

惊又动了心思,既然佣兵公会的人都收了,也不差城中的那两个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惊这一次,就要这萧城之人一网打尽,尽收囊中。

元白道:“散人都惜命的很,哪有人会管啊。”

惊笑了笑:“不,他们一定得管!”

“大人的意思……”

“去抓人,将这萧城中的所有散人,都给我抓来守城。”

元白这回可犯了难:“大人,先不说兽潮现在就在城下,也许下一刻就要攻城,单说这抓人也要时间啊,等到都抓回来估计这城门都破了。”

惊摆摆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派人去抓就好,我有办法,抓到一个是一个,这都是即战力,你也不想看到城破吧?”

元白沉着脸,犹豫了,他心中不止想的是这些,他还害怕这些人中有些拥有背景,万一得罪就不好了。

“你可要想快点,等会兽潮就上来了。”惊在一旁提醒道。

“好!”

元白答应了一声,转身吩咐去了,他在这儿也算是个领头的,不过他还要看着惊那帮佣兵,只好把这个得罪别人的任务交给别人了。

他也是有心计的,到时候真有找事儿的,自己就顺势把那人推出去,再不济自己就一推二五六,告诉他们这全是惊指示自己干的,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难为自己这个小卒子。

佣兵们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纵然心中有所不忿,可他们也明白,自己要是不配合,先不说萧惊,光是城下的兽潮就是一大难关,真是攻破了,这城中的人又有哪个能逃呢?

惊瘫坐在地,抱着长刀,倚着城墙,静静等待着。

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睡觉了,纵然有《杀法》撑着,可毕竟还是肉体凡躯,身上的肌肉不会劳累,可大脑已经有些困顿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挡住这次兽潮 ,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惊心中还是有底气的,不单单只是《杀法》而已,这魔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暴露的,他的底气是萧擎苍,自己都是有主子的人了,属下撑不住,主子不得帮帮忙吗?

再说,萧家会允许萧城破了吗?可能吗?惊心中是不信的,他可不会真的傻乎乎的在这儿和兽潮殊死相搏,只为当什么万人敬仰的英雄。

看看大夏历史上的那些英雄,有哪个是命长的?

他要做小人,他要当枭雄,他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都是要好处的。

他会成功的,惊想着想着,眼睛渐渐闭合。

……

“我感受到了金丹的气息。”

萧擎苍踩在云朵上,对着身旁几人说道。

“二弟,这是你看中的苗子?”

一个老者不接话,反而指着睡着的惊问道。

“没错 ,此人萧惊,他会是我最忠实的狗。”

燕寒青盘坐着,脸色苍白:“我深受重伤,恐怕不能帮你们多少。”

“府主在此疗伤就好,兽潮交给我们,哪方情形不济,府主再行支援。”

一个貌美女子说道,此人乃是洛家的祖奶奶,名唤洛霞,金丹三阶。

燕寒青点点头冲另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道:“杨傲,你也不要在这儿生气了,萧家的二位已经赔偿给你不菲的代价,你勿要再次此劫难中添乱。”

杨傲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点头,三大家中就属杨家最为弱势,就他一个辟谷九阶,未到金丹,一有事都是对方出点钱就给自己打发了。

那城主之位也是燕寒青看着自己可怜,给杨家讨来的,不然凡人中的王朝可不管你什么修仙家族,人家身后那是站着真正的修仙大派的,谁的面子都不给,特别是大夏皇室,那可是天刀的忠实鹰犬。

任谁也想不到,这小小萧城竟也有四个金丹,一个辟谷。

燕寒青则是被他们烦的脑子疼,心里越发想念天刀宗里自己的洞府,不然在这儿还得搞什么势力平衡,权谋之术。

这是修仙的人该干的事儿吗?

萧擎苍暗笑:“这小子这回得罪了不少人啊,一下子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这是给我演戏呢。”

他并不在意什么赔偿,正如萧擎苍所说的那样,萧家有的是钱,若不是有辖事府从中碍事,什么杨家,洛家,哪怕是天眼的飘香楼,他也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想在萧城插手?知道它姓什么吗?姓萧!那个萧?萧家的萧,想在这里管事,什么不得给姓萧的留几分面子,你看,就算是燕寒青不也得只能限制,而不能覆灭吗?

“妾身守东门,西,北,南,便交给三位哥哥了。”

落霞声音清脆,丰腴的身材恰到好处,该肥的肥,该瘦的瘦,羞答答的作了个揖。

萧擎苍一把搂了过去,哈哈大笑:“尽管放心,洛家的地盘一根毛都不会少你的。”

洛霞脸色羞红靠在萧擎苍的胸膛上:“那就多谢哥哥了。”

她深知如何吊住男人的胃口,既能让男人不觉得厌烦,又能让他们觉得新鲜。

今天她是娇羞的青涩女子,明天她就是风情万种的妖精,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在萧家与辖事府之间徘徊。

燕寒青视而不见,他好色而不动情,这也是修炼的一种。

看着自己床上的女人扑入别的男人怀中他也能坦然相对,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磨砺,他修的乃是无情之刀,既然是无情,那便是先有情,要入红尘,感受人间冷暖,他师傅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所以他来了萧城,也爱上了妓院,这么多年他的生活只有表子和酒,可没人知道在他的心中只有刀与道。

正因为没有爱,所以也没有恨,落霞只是一个玩物而已,这样的玩物还有不少,他们会在自己风光时义无反顾的扑到自己的床上,也会在自己落魄时狠狠踩上一脚。

萧擎苍有这个胆子,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弟,但他不会因为这个包庇萧家,反而诸多忌惮。

……

兽潮攻城了,护城河的水溢了出来,妖尸填满了这条五丈宽的河渠。

陈狗蛋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蹦出胸腔,它们凶猛的撞击着城墙与城门,不顾生死。

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惊,他站了起来,扶着城墙向下望去。

惊看见妖兽一头将自己的头颅撞了个稀烂,倒在城下,剩下的妖兽继续撞。

惊再向远方望去,兽潮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大地依旧轰轰作响。

他皱了皱眉对陈狗蛋道:“妖兽这是要在城下铺成一道斜坡,这样就可以为后面的兽潮打开形势,我们该怎么办?”

惊心中有些慌了,看这妖兽的架势,明显是有个明确的目标,这些领头的妖兽都是炮灰而已,惊怀疑这些野兽都是垃圾。

看那都是什么种类,象,犀牛,只要大的,不要好的,若说没有个发号施令的惊都不信。

陈狗蛋也愁的很,他现在在想放火是不是都没用了?

长出一口气道:“这些家伙根本不怕死,我现在也没办法了,不过看这架势,这其中定是有个指挥的,若是能够找到它,将其斩杀,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第54章 英雄

惊又动了心思,出名的机会又来了,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一来兽潮势大,自己光是杀出来就费了好大劲儿。

二来,能指挥兽潮的少说也得是个通灵,而自己顶天也就能和炼气比划两下子,要做那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之事实在有些不智。

三来,自己的目的其实已然达到了,既然如此索性就交给萧擎苍吧,不然自己干嘛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

惊露出冷笑,是鱼儿总会上钩的,此刻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不过惊还是有些担心萧擎苍的反应速度,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道白色的符纸。

此符用作传递消息,可在千里之内瞬间送到对方眼前,而且无需灵气催动,故称千里传讯符,也有那万里和无视距离的,不过这些惊却是没有,这千里也够用了。

“兽潮悍不畏死,所行所事环环相扣,属下怀疑其中必有大妖暗中指挥,望二爷明察。”

惊随手划着,用这传讯符无需笔墨,留下印记即可。

写罢,随手一撇,那符纸竟化成片片飞灰,凭空消失。

惊暗暗惊叹符道之神奇。

兽潮动作奇快,前赴后继,一层又一层的在城下叠尸,眨眼间便摞了三丈之高,铺成了一个小斜坡。

陈狗蛋正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他无视了周围兵卒迫切的眼神 ,只是抿着嘴,紧紧皱着眉,冷峻的看着城下的兽潮。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杀,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城下的尸体挪出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等着他拿出救命的方法,那些目光复杂无比,阻断了他后退的脚步,只能在僵在城头,默默无言。

他只是一个小卒子,他能怎么办?

今天早晨他还和自家老母上街摆摊,看着那些达官贵人乘着高头大马或是坐着华丽的轿子走来走去,而自己却还在为了那一两个灵石和一堆路人不断讲价。

到了晚上,有人告诉他,兽潮来了,你不能走,你是个士兵,你要保家卫国,萧城几百万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你不能后退。

真他妈放屁!老子参军就是为了捞点油水,谁想着保家卫国,真是鬼扯,若不是穷的揭不开锅,我会参军?

陈狗蛋深感着命运的不公,可他不能后退,因为这一退,就是退无可退!

他的家在萧城,他的根在萧城,他的妻子,孩子,母亲……

“打开城门!”

陈狗蛋青筋暴起,撕裂的声音在城东盘旋不去。

他要做一回盖世英雄,站在风浪的前头,迎接惊涛骇浪。

“谁让我脑子抽了答应这家伙指挥呢?”

惊猛地回头望向陈狗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陈狗蛋红着眼睛,一脸狠厉,冲着惊大吼。

“我说打开城门,打开城门!出击!出击!”

陈狗蛋嘴中的热气喷在惊不知所措的脸上,随后转身大踏步下了城墙。

“持长枪!放战车!点火!冲出去!撞开那些垃圾!不怕死的都跟我来!”

惊看着他远去,也许一辈子他都不会体会这种热血,他叫责任,无关金钱,无关利益,很纯粹,纯粹到能让一个买烧饼的披挂上阵,无惧生死,只是为了心中那个家。

兵卒们看着陈狗蛋,好像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人。

他们热血上头。

“狗蛋哥,带上我!”

“还有我!”

“咱也不是孬种!”

“兄弟们走着!”

惊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只是静静的看着。

兽潮上来了,它们将这个五丈高的城墙硬生生铺出了“兽尸道”。

“杀啊!”

“杀!”

城墙上的兵卒佣兵怒吼着,挥起手中的刀枪,向妖兽杀去。

惊飞起一脚踹飞一只爬上来的野狼,可身后的狮子,蛇,猴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继续前赴后继的扑来。

惊挥刀,挥刀,挥刀,不断的挥刀,血肉溅射的满脸都是,他明白这些只是炮灰而已,甚至他还有时间回头看一眼那些兵卒的情况。

妖兽一批批的奔上城墙,兵卒们拼命抵挡,在这场乱战中,他深深感到了无力。

没有人指挥,没有人帮助,城中的几百万人好像都死光了一样。

“轰!”

一辆燃烧着烈火的战车撞破了城门,冲开了门前堆积的兽潮,它模样狰狞,布满倒刺,浑身乌黑锃亮,配上那熊熊烈火好像是从地狱中驶出的恶灵。

那辆庞然大物肆无忌惮的冲向兽潮,城门又是一辆冲出,这回的是尖头车,它钻进左方的“尸山”,在里面不断搅动推铲,城下的是尸山一点点往下降,左边的兵卒明显感觉到压力的减少。

“唰!唰!唰!”

三辆战车驶出,这已经是城东的所有积累了,五个钢铁巨兽在兽潮中横冲直撞,视兽潮如无物,碾出一条又一条血肉之路。

……

“这个人不错,可以提点提点。”

云端上的洛霞如此说道。

燕寒青眼睛也不抬的回道。

“兽潮来的太快 ,这些不过都是些野兽而已,还有开智,通灵,搞不好还有化形在伺机而动,那小子给萧擎苍传来的消息你也看到了,一定有大妖在暗中指挥,等,继续等,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

“哎呦~人家只是替你心疼那几个宝贝吗,干嘛这么严肃。”

落霞声音婉转,很自然的躺到了燕寒青的膝上,露出胸前的沟壑。

燕寒青正在闭目打坐,自然是看不见这大好风景,落霞这可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起来,我还要疗伤。”

落霞委屈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人家和你那师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谁让人家势大,妾身也是不得已啊~”

燕寒青语气漠然:“起来,你打扰到我疗伤了。”

“哼!”

落霞哼了一声,甩甩了袖子,站到了一旁。

……

“这是什么东西?”

一头金色狮子转过头问旁边的灰熊。

“你见过吗?”

灰熊人性化的摇摇头,挠了挠自己那张毛茸茸的脸。

“人族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那什么阵法,符咒,还有该死的丹药,眼前这个估计又是人族捣鼓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金色狮子显得很焦躁。

“那有这铁盒子咱就攻不进去了呀,那萧城的城墙有多硬,妖族史上都是有记载的,就凭这些臭鱼烂虾撞一百年也撞不烂,要不,咱动手吧?”

灰熊沉着的摆摆手道:“不不,咱们是佯攻,佯攻,牵制一下这些天刀的外围干事就行了,主力在天刀那边儿,咱们只需拖着就好,这些野兽都是挑过剩下的垃圾,死就死了,还能省点口粮,真正有资质的都留在狼领了,依狼王的心思可舍不得那些好苗子去死,告诉它们放慢节奏,不然等会就死光了,拖到狼王传来消息,咱们就可以撤了,慌什么?”

金色狮子愤愤转身。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人族这么多年来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还得忍着,真是……真是……哎!”

“我知道,我知道,谁不是呢,快去,叫他们慢点死。”

灰熊挥挥手随意安慰着,金色狮子跺了跺爪子愤愤离去。

……

尸山垮了 ,可城门也开了,妖兽这次指挥了,一股脑的向城门钻去。

惊随手砍死一头灰狼,转头四顾,城墙上已经再没有野兽存活。

城中又传来兽吼,惊扑过去趴在城墙上向下望去,妖兽像开闸的水从城门冲了出来。

“该死!你们还有几个活的!下城墙给我挡住它们!”

说罢,惊便从城头一跃而下。

“叠浪十三斩!”

城门前被清出了一小片空地,惊稳稳的站住。

妖兽奔涌而出,惊终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直面兽潮的压力。

可惊已是杀红了眼,根本不管那许多,风厄狂舞,向着城门中冲去。

他要挡在城门前,让这些家伙一个都进不来!

兵卒下了城墙想要围住冲进来的野兽,奈何他们已是下去晚了,兽潮亦是势大,他们终究没有挡住,还是放走了一大批的野兽。

“你们不用管那些,城中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过来陪我挡住!”

惊在城门前狂吼着,他弃刀用枪,一人便挡住了这扇硕大的城门。

长枪一扫便是一面野兽翻飞出去,竖起一砸又是一堆肉泥,端的是神勇无比,想必今天之后,萧惊这两个字就应该在萧城人尽皆知了吧。

他舞出劲风,手中的长枪在腰间盘旋,似狂风一般吞噬着城门中的野兽。

称的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兵卒还不待上前帮忙,野兽便已经怕了,它们也是有本能的。

眼前的家伙像个怪物一样,体力无穷无尽,力气也大的可怕,那杆普普通通的长枪在他手中就是旷世凶器,杀得它们望风逃窜。

前面的野兽向后拥挤,后面的野兽拼命向前,将前面的野兽踩成肉泥。

惊一个人顶着无数妖兽向前杀去,见此情形,杀意暴涨。

第55章 多眼

天亮了,惊杀出了城门,挡在了城门前。

兵卒们围成了一圈,他们已经累得拿不动手中的武器了。

之所以他们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惊的缘故,如果说一开始惊从兽潮杀出,他们还仅仅是把他当成一个嗜血的疯子,现在则是不同了,兵卒们看着惊的目光都带着狂热与崇拜。

这也是正常的,任谁站在这儿仅凭一杆长枪就挡住了兽潮也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惊已经很累了,肌肉的酸痛感蔓延着,脑子无比困顿,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只是本能一般的持着长枪大开大合。

诚如那头灰熊所说,这次只是佯攻而已,在这次兽潮中没有一个开智期的妖兽,通通都是些没有智慧的野兽而已。

这也是惊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惊站在城门前看着兽潮退去,后期兽潮的颓势也是其中一点,惊总感觉那些妖兽好像不是像一开始那样狂猛了,站在最前面的他最是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人们没有欢呼,活下来的人都是瘫在地上,有的看着兽潮远去嘿嘿傻笑,有的直接晕倒在地。

惊撑着长枪直直的站着,眼神呆滞,随后“噗通”一声向前摔倒,昏昏睡去。

“喂!”

“萧大人晕倒了!”

“快来人!”

刚刚放躺的兵卒一见惊倒下皆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身上的疲倦伤势,挣扎着爬起。

……

燕寒青面前一条传讯符缓缓落下。

“痴儿,莫要怪罪为师先行一步,也莫要怪罪为师没有提早告诉你这条消息,今日凌晨,狼王弑白悍然发动袭击,来势迅猛,元婴分神无数,更有渡劫十位,不过半柱香时间,天刀,灭!掌门与祖师不知去向,为师怀疑早已遇害,天刀生我育我,更有赏识之恩,为师亦不是那等见风使舵之人,必是要死战一番,无奈修为尚浅,深感大憾,唯有以死相报,勿回,赵汉歌。”

燕寒青“噌”的起身,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无视了一旁的落霞,乘风而去。

他赶到天刀时,已是入了夜,深沉的很。

眼前所见皆是一片废墟残骸,乌鸦踩在树枝上“呱呱”叫着,徒增几分阴霾。

燕寒青脚步杂乱,捏紧了手中的传讯符,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满脸呆滞。

“师傅?师傅!”

他拼命向着山上跑去,飞过了破败的大殿,林立残肢的住所,直冲着一处菜园而去。

“嘭!”

房门被燕寒青一脚踹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在蒲团上端坐着。

“师傅,师傅……”

燕寒青泪眼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天刀吗?”

燕寒青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啊!!!”

……

天刀宗被灭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的极为迅速,早在燕寒青没有赶到天刀之前,消息就流传了出去,那惊天动地的大战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萧擎苍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可他毫不在意,好像局外人一般,还在悠闲的逛着街。

他是天刀内门弟子,深受宗门看重,饱受恩惠。

按理说,他怎么都不该是这副表现,起码应该适当的表达一下伤心,可他没有,甚至他还开心的很。

“左石,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左石在身后一板一眼的回答:“二爷说是好的,那自然就是好的。”

萧擎苍一直挑逗着街上游走的妇女,那些人见着恨不得都躲的远远地,萧擎苍却是兴致大发。

“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二爷,十年应是有了。”

左石心中纳闷,今天的萧擎苍奇怪的很,往日里他根本不会关心这样的问题,甚至对自己说句话都欠奉。

“十年,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呢?”

左石猛地抬头,却见萧擎苍不知何时已是转过了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左石紧忙又底下了头:“不!属下觉得在二爷身边服侍着就已经知足了,不敢奢求那许多。”

萧擎苍笑了笑:“我记得我当时带你出来,你还只有这么大点。”

萧擎苍用手比划着:“谁料一转眼就长了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左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萧擎苍转过身继续走着:“那群臭虫又要回来了,他们觉得天刀没了,自己就可以在这片地界分一杯羹,真是痴人所梦。”

左石这回听明白了:“二爷是不会欢迎那些魔……”

萧擎苍忽然转过身直直的盯着他,左石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紧忙改口。

“他们,二爷是不欢迎那些人回来?”

萧擎苍沉着眼帘:“不!只是时机未到,他们太心急了,迟早会坏事!南域七大派就算去了天刀也还有六个呢!那些人不会放过这块肥肉的。”

左石想了想道:“我明白二爷的意思,他们只会坏事,我想萧家也不会欢迎那群人的,不过二爷您是否有跟他们谈过呢?”

萧擎苍挑挑眉毛:“谈,谈什么?”

“既然明面上做不了主,那我们可以在暗地里动手脚,此时南域天刀地盘空虚,无人把守,乃是大好良机,我们可以在其中各处都插上我们的人,就像是……”

“萧家做的那样。”

萧擎苍微微昂头。

“不错,但是……那些人不好掌握啊。”

……

惊这一觉睡了两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土炕上,身上的被子满是补丁,转头四顾,家徒四壁。

门口一柄乌黑宝刀看起来被随手撇在地上,这地没有地板或是青砖之类的铺垫,而是结结实实的土地,被那宝刀砸了大坑,泥土溅在刀身,颇为不雅。

“风厄?这是哪儿?”

惊挣扎着想爬起,却感到肌肉一阵酸痛,忍不住申吟(和谐)一声。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粗布的农家妇人端着热汤走了进来,她相貌端正,称不得美貌,却极为耐看。

“哎呀,你醒了。”

妇人跑了放下热汤,跑了出去,惊听见她的喊声。

“狗蛋,狗蛋,小英雄醒了。”

“说了多少次,要叫萧大人!萧大人!”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满,惊捏了捏头,隐约觉着这声音熟悉的很,可就是想不起来。

陈狗蛋脱下藤甲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精明小贩,他弯着腰贱笑着走进来。

“萧大人觉得身体如何?”

陈狗蛋端起桌上的热汤凑到惊的床边。

“这两天我可是操碎了心,这汤药你是怎么也喝不进去,喝了就吐,喝了就吐,可把我愁坏了,眼下你也醒了,快把这汤药喝了吧。”

惊眯了眯眼,心中泛起一丝杀意,《杀法》是他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知道自己秘密的都得死。

但自己好像是被眼前的陈狗蛋捡回来的,看起来还照顾了自己许久,遂收敛起来。

拒绝道:“不了,我不需要这东西,我练的功法有自己恢复伤势的功效,这东西杂质太多,不利修行,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陈狗蛋还在喋喋不休。

“哎呀,是这样啊,哎,可惜了,这汤药我叫婆娘买了好几副,花了不少灵石呢。”

陈狗蛋咂咂嘴,一脸心疼。

“可惜,可惜,你真不喝了?”陈狗蛋不确定的问道。

惊摆摆手。

陈狗蛋拿起汤药慢慢喝了起来。

“不能浪费啊……”

惊忍不住提醒:“那是药,不能乱喝,会出人命的。”

“哎呀,没事,没事,我这身子骨壮实着呢。”

惊算是见识到这陈狗蛋吝啬到什么程度了,再看看这土屋,这得是有多穷,纵然是惊,也忍不住升起怜悯之心。

下意识的就像伸手向怀中掏去。

“我衣服呢?”

惊一下子皱紧了眉头,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迅速向后脑勺摸去。

陈狗蛋道:“你那衣服都不能穿了,我特地让我婆娘给你做了一套,喏,就在那儿呢。”

陈狗蛋冲着枕头旁边扬了扬下巴。

惊却没有看过去,而是直直盯着陈狗蛋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戒指,盘龙纹,金色,就在我的发梢后。”

惊心中已是有了打算,陈狗蛋要是说一句不字,惊就会让他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陈狗蛋还在喝着汤药,没有注意到惊的眼神 ,随口道:“也在枕头旁边呢,你找找吧,还有你那刀实在沉的很,我和几个兄弟特地雇了辆马车才运了回来,也不知弄坏了没。”

惊闻言立时一顿翻找,从枕头下取出戒指,这才松了口气。

谁料陈狗蛋又说了一句话:“我看你的戒指挺霸气的,和萧家那几位大少手上的那个差不多。”

惊身子一下子僵住,缓缓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谁见过?还有谁见过我有这枚戒指?”

“我那群兄弟,婆娘,哎呦,挺多人都见过呢。”

“嘿嘿……”

惊傻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命已经悬在半空了,天劫就在脑袋上等着自己呢。

“出去,出去,我要穿衣服!”

第56章 来客洛霞

陈狗蛋不知道惊这是抽的哪门子疯,见惊发飙,只好乖乖走出门。

惊冷眼看着,待他出门,迅速翻身穿戴起来。

这是一套黑衣,粗布所制,虽然质感不好但很结实,惊很快穿好,衣服很合身,合身的让惊想杀人。

撇了眼胸上刺目的鲜艳花瓣,惊心中杀气四溢。

他的身体很干净,没有一丝污垢,露出白皙的皮肤,惊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干净的时候了。

将戒指重新塞进发梢,转身下了土炕,地面有一双崭新的黑靴,惊试了试,刚刚好。

“嘿,真是体贴啊。”

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纯粹是个意外,如果陈狗蛋等人没有救他,他可能就会被抛尸荒野。

当然,他可能不会死,但身上的东西估计是没了,所以惊对陈狗蛋还是有那么点感激的。

但他多事了,他多眼了,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惊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多嘴。

惊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站在门前思索着陈狗蛋适才的表现。

“他看起来对我毫无防备之心,那句话应该也是无心之语……”

惊猛然抬头,一拳打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拳印。

“该死,我表现的太过激了!”

拉开房门,抓起风厄,惊快步走出,不断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陈狗蛋的身影。

同时心中不断逼问自己该怎么解决这次的意外。

“不得有误,不得有误,太笼统了呀!”

惊发誓以后再也不签条例这么模糊的契约了,做事束手束脚,他甚至连自己违反契约的界限都搞不清楚。

“绝对不能扯到萧擎苍和飘香楼的身上,这是底线,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惊暗暗想着,那一张契约就是他头上的夺命符,天劫二字就如同丧魂钟,敲的他的脑袋嗡嗡响。

出了门是院子,院子很干净,看起来有人经常打理。

陈狗蛋正和那个农家女子坐在一起,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惊看见了,迅速走过去。

“狗蛋,我问你,还有谁看过这面戒指,把那些人都说出来。”

惊放下刀,将手伸向脑后,随后向地面一挥,地面便出现了一小堆灵石。

“你这是……”

“实不相瞒,我就是萧家的人,只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不能暴露身份。”

惊知道就算是再迟钝的人看见这枚戒指,也会有所怀疑,索性,他便顺水推舟,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一口咬断。

这样更能骗取对方的信任,对于接下来的谈话更加有利,但如果他不配合,说不得,自己也只好做做那恩将仇报之事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惊心中没有一点愧疚感,顶多是有些不舒服罢了,但这在身家性命又不算什么了。

果然,陈狗蛋面露踹踹,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其实我也猜到了,不然还有什么人能这么拼命的护着萧城呢,咱也不是傻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透露消息,我那些兄弟也不会说的。”

惊略微松了口气,但面色依旧未变:“我不相信,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上了大街就有人谈论我的事,那个堵在城门前的萧惊就是萧家的人。”

陈狗蛋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他想来萧家的人隐藏起来的人无非就是探子之类的人物,这类人很好打交道,他们流窜在萧城的地下世界,门清的很,和咱这城头兵关系也挺好的。

萧家的探子深入萧城各处,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并且大多人都对这些人报以善意。

原因自然是萧家,人家为了掌控萧城可以说是绞尽脑汁,过年过节发善事,还给了无数人活计,可以这么说,萧城一大半的人都得萧家叫一声掌柜的。

再加上探子这些人本身就不是缺钱的人,自然上下打点,留下了不错的名头,所以陈狗蛋压根就没往惊那儿想,反而帮着隐瞒。

除此之外再加上惊的英勇奋战,如此种种,才让陈狗蛋现在还能一脸镇定的坐在这儿哄孩子。

“你别急,你别急,放心,咱这就领你去,翠儿,看好孩子啊。”

陈狗蛋的配合出乎惊的预料,他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在他想来,萧家既然是修魔之人,自然穷凶极恶。

事情发展的太顺利,让惊不得不防,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飘香楼这就找上门来了,可紧接着又摇起了头,若是真被飘香楼发现,天劫应该就来了呀。

惊总是以最坏的发展做打算,在他眼中,陈狗蛋一干人等已是死人了,没有人能握住他的把柄,没有!

惊心中暗道:“此次过后,定要找萧擎苍说个明白,这界限到底在哪儿,也免得自己提心吊胆。”

陈狗蛋也没有收拾什么,看着惊焦躁的样子,招呼了一声,带着惊快步走出了院子。

他炼体九阶,这速度也不慢,一个时辰左右就带着惊走了个过场,惊为了不引起怀疑,对着一个个人问东问西,最后临走还每人塞了一袋子灵石。

……

陈狗蛋走在前面,惊在身后,此刻正在去向陈狗蛋家中,眼瞅就要 临近了,陈狗蛋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惊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着前方的陈狗蛋,目露阴霾。

有些事不是说今天放心了,明天你就还可以放心。

今日陈狗蛋等人不说,明天呢?

放着把柄在这儿,总有一天会被人揪住的 ,依照萧擎苍所说,飘香楼就是个卖情报的,我要是想混进去,免不了要被调查一番,万一查到了这儿,自己可怎么办呢?

所以,这些人不能留,不能留!

陈狗蛋对着路过的人打着招呼,现在他出名了,萧城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个卖烧饼的小卒子,这是萧城的英雄。

“人!人!总是有人坏事!”

惊沉下眼帘,他在等待,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人的消失和自己有关,他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再下手。

陈狗蛋带着惊晃晃悠悠的到了家门前,那院门旁有两顶轿子放置在一旁,旁边有几个轿夫站的笔直。

“洛家?”

陈狗蛋嘟囔了一声,被惊听到了。

“洛家?你说这是洛家的轿子?”

“对啊,你不认识?洛家轿子都是四人抬,横竖一丈,花边纹,花花绿绿的,看着挺喜庆,透着一股子娘们气。”

陈狗蛋耸耸肩道。

惊皱起了眉头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你这也才刚回来啊,刚才走的时候也没有啊。”

惊脸色又沉了下来:“该死,难道又要横生枝节?”

“还是看看再说。”

陈狗蛋带着惊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个妩媚动人,身着青纱的丰腴女子正坐在一张板凳上逗弄着妇人怀里的孩子,正是洛霞。

惊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感到一种深深的危机感,眉心不断刺痛,好像在催促惊拼命逃走一般。

同样的感觉,惊只在幼年时见过的一条碧绿竹叶青时有过,此蛇剧毒,伤人便死。

惊心中凛然,暗中警惕,双眼微眯,压下不适。

“洛家还有如此高手!”

惊这是小看了其余两家的能耐,他们能在这儿萧家的倾轧下依旧存在,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落霞好像与惊心有灵犀一般察觉到了惊的目光,遂转头看去。

心中暗赞:“不愧是被萧擎苍看中的苗子,竟能挡住我的气机。”

气机乃是修为高深之人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道意,与所修功法紧紧相关,修为越高,流露出的气机便越强。

当然这对同境界的人毫无作用,甚至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弱点,可以让敌人借此气机寻找到自身。

有的人功法圆满,自然无气机流露,由此可见,落霞的功法修的还不到家。

除此之外,还有所谓的气势,这东西因人而生,有的人生性张狂,那拥有的气势便狂放无比,有的人小心谨慎,喜欢算计,那给人的感觉便是冰冷彻骨。

惊现在就有这种感觉,落霞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一种冰寒刺骨,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迎面压下。

“噗!”

一口鲜血飞出,带着惊从院子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还算不错。”

洛微微颔首,以示满意。

陈狗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温骤减,随后身后的惊就被那美貌女子用眼睛瞪飞了出去。

“瞪飞了出去,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陈狗蛋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随后反应过来,也没有顾上惊,紧忙跪下。

“不知,不知,不知仙师大驾,有失远迎,翠儿,还不跪下给仙师磕头。”

“啊?仙师?”

翠儿放下孩子,提着裙子慌张的跑过来,一下子跪倒,磕起头来。

“小女不知是仙师驾临,不识真君,还请仙师赎罪。”

惊摸了摸嘴巴上的血,站了起来,走进了院门,他已经好久没吐过血了,上一次还是在半年前和萧风耀在一起的时候。

惊要弄明白这洛家的表子到底要干什么,找的是自己还是陈狗蛋,而且在这种修士面前,他根本逃跑的余地,既然逃不过,那就撞过去吧。

第57章 落霞的算盘

洛霞到这来自然有目的的,她一个金丹三阶不可能没事儿干来这农家院溜达。

她不知道惊是萧擎苍的人,这一击也是试探居多,结果不出所料,此人气血雄浑,而且反应迅速。

萧惊,陈狗蛋,这两个名字已经萧城之间流传开来,他们是萧城的英雄。

落霞早在云端观看之时就动了心思,这就是两颗好苗子啊,只要稍加*就能成为手中的利刃。

简而言之,她看中了这两人的名气。

两天时间很快,南域天刀这么大块肥肉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无数的小门派趁此机会四处流窜,到处劫掠,他们做的是一锤子买卖,抢完就跑,压根没有掌握此地的心思。

这样做是对的,在即将到来的六大宗门权利倾轧下,他们在南域天刀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萧城占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此地处于东南部大外围,如果从地图上看,就会发现整个萧城的辖域呈月牙状,将大黑山东南部紧紧包围。

此地常年遭受野兽侵袭,普通的农民饱受其害,常常一年下来颗粒无收,因此这里除了妖兽对于六大派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天刀要往这里派人也是本着不漏过有什么好苗子的意愿来的,对于宗门来说,人,才是第一重要的。

一个足够优秀的天才,甚至可以保证一个宗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强盛。

落霞很看好惊,就像萧擎苍那样看好他。

而陈狗蛋,相比起惊,陈狗蛋对落霞的用处要更大。

原因则是陈狗蛋兵卒的身份,有了这重身份,他就可以混入大夏王朝的体制内。

在杨凌死的时候,落霞就对城主之位眼热了,只要坐了萧城的城主,每年收的税金就足够一个小修仙家族半年的用度。

洛家不大,真的不大,全家就落霞这么一个金丹撑着呢,辟谷筑基基本没有,也就几个炼气,基本处于断层的尴尬阶段。

造成这样后果的,自然是萧家,他们美其名曰“割草”,落霞自然试过反抗,结果不出所料,反抗没成功不说,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落霞心中越发痛恨,她苦苦忍耐,天刀没了,她看见了翻身的希望,那就是六大派。

天刀没了,这片土地隐藏起来的猫猫狗狗都钻了出来,落霞也是其中一个。

她一面应承着萧擎苍,一边借机观察六大派的动向。

六大派分为缥缈剑宗,圣皇天,融谷,七星宗,百炼门,以及黄泉池。

其中黄泉池,缥缈剑宗,圣皇天离天刀最近,落霞着重观察的也是这三宗。

缥缈剑宗女子居多,而且主修剑道,一个个都是武疯子,对权利与地盘貌似不太感兴趣,像他们辖下的土地就一直是由凡人王朝掌管,她们基本不过问,所以落霞首先排除向他们站队。

其次乃是黄泉池,这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全宗上下修的乃是黄泉道,讲究向死而生,破而后立,百般折磨自己,光是形象就不怎么好,所以也被落霞排除。

最后则是圣皇天,这是从上古残存下来的不多的大宗门,门内功法堂皇大气,而且门内弟子无太多拘束,给外人的形象就是做事坦坦荡荡,首屈一指的正道宗门,这么多年少有什么坏消息传出,而且圣皇天在六大派中实力也是最强的一个。

但落霞还没有选择,她还在观望,原因则是圣皇天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待在他们的地盘一动不动,搞得她很心急。

此次来这儿,主要就是找陈狗蛋做城主去的,凭现在他的名气,再加上落霞的支持,完全可以胜任。

这就是筹码,到时候不管是哪方找到自己,自己都可以借此与其转圜,只要有了资源,再攀上六大派的大腿,洛家就可以做更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萧家压着打。

落霞的心中小算盘打打“啪啪”响,可她不知道她无意中挡在了惊的路上了。

因为,陈狗蛋,必须死!

“起来吧。”

落霞抬了抬手,她是修仙之人,一犟一笑都带着仙气儿,陈狗蛋眼睛都直了,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

惊眼中则根本没有“女色”的概念,只是不卑不亢的躬身道:“谢前辈赐教。”

落霞没有介意,有本事的人都是有点心气儿的,不服也是正常。

转头又看见陈狗蛋那副痴呆样子,不由掩嘴轻笑。

陈狗蛋明显的感觉到下体有着不正常的膨胀,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紧忙弯腰遮掩。

落霞明白这就是有了,只要是男人在她面前露出这副神态,基本都被握她牢牢的。

“我是洛家的祖奶奶,今日找你们两人乃是为了你们为萧城的英勇表现予以赏赐。”

落霞这句话根本是冠冕堂皇,首先,她在萧城没有任何职位,非要说赏赐,也应该是城主府和辖事府往下放,和她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落霞却是没有管那些,辖事府早就没人了,城主府更是名存实亡,现在萧城的老大就是萧家,自己就是萧城的老二,老二想要当当城主,过过瘾,你老大那么大气,家财万贯,咱也管不了你,就收两个税金,怎么了?过分吗?你老大欺负我老二那么多年,我老二当了那么多年忠狗,想要点好处,你能不给?说不过去吧?

落霞这两天早已经打点完毕,为了这城主之位可是煞费苦心,在萧擎苍的床上纠缠了两天,才得到这么点好处。

这次,洛家一定要翻身把主做。

惊没有多想,他没见识,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陈狗蛋一听却是心中一惊:“眼前这位莫非就是辖事府的?这么看重我俩?”

可紧接着又否定起来:“她自称是洛家的祖奶奶,那就不是辖事府的啊,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呢?”

这也不怪他,现在的女子除了那些青楼妓院里的娼妓,都讲究个安分守己,最起码也得是个表面上的安分守己,这样才能树立更好的形象,留下好名声,没个好名声,谁还跟你啊。

若是真的人人都知道洛家的祖奶奶其实与萧家二爷还有天刀燕寒青那还得了,到时候跟着落霞的人就不是冲着她的钱去了,而是冲着人去了。

在属下面前,主子要有威严,落霞做这方面的事小心的很。

陈狗蛋想不出头绪,再说人家是给赏赐的,他本身也就是街角小贩,对他来说立了功就应该得到赏赐,因此心安理得,不过是个仙师给他赏赐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谢仙师。”陈狗蛋屈膝再拜。

惊只是躬躬身,示意了一下,便站直了身子。

落霞将两人表现看在眼里,对于惊,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世人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财色权势,看着惊的样子,就知道人家还没发育好呢,色这一项就直接给否了。

至于财,落霞已经算在其中了,但她心中也没多少信心。

一般像惊这么大就有这么好功夫的都是武痴,他们眼里只有变强,很多时候,功法武技对于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但这一点落霞也算在了里面。

至于权势,落霞想都没想,在她看来,那简直就是浪费这大好光阴,给人家,说不定人家还嫌弃呢。

不过看惊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身手,估计那身法武技也不过差到哪去,所以落霞对于收服惊是真的没有信心。

“陈狗蛋,我赏你城主一职,废品灵石十万。”

“至于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满足。”

陈狗蛋猛地抬头,直直的看向落霞,嘴巴微张,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

“我……我是城主?真……真的?有公文吗?”

公文乃是王朝内部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一般都是由上层向下传,用于发号施令 ,偶尔也充当通行证,有了公文,那就等于是得到大夏的承认,没有公文,陈狗蛋就算坐上这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落霞展颜一笑,挥手便出现了一纸公文。

公文是一张镀金边,沉木色的折子,透着股庄重的威严感。

陈狗蛋捧起地上的公文:“真的,真的,真的是公文,我当城主了,我当城主了,哈哈哈……”陈狗蛋傻笑起来,一步登天的感觉简直如梦似幻,刺激的陈狗蛋喜极而泣。

落霞对于这公文也是下了功夫的,用了那么点武力手段,才得到这公文。

现在的大夏动荡不堪,背后的支柱跨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六大派的庇护,每天的朝堂上都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君不见,自从天刀没了以后,匪患横生,而且都是些高来高去的修士,搅的大夏是焦头烂额,这种情况再持续个把月,大夏可能就要跟着天刀一起没了,在这种情况下,一纸公文对于一个金丹修士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惊没有表现的如何欣喜,反而眉头深深皱起,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偏偏还和自己的必杀之人扯上了关系。

“麻烦了。”

第58章 消息

意外接踵而至,惊觉得他的性命离他越来越远。

惊想了想道:“我不需要什么,只需要跟在陈狗蛋身边当个手下就好。”

惊改了想法,他不知道陈狗蛋在眼前的女人眼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可不可以杀,杀了会不会得罪此女,得罪了之后她会不会杀自己,这些都是他要考虑的事,而在此之前,惊要一直盯着陈狗蛋,避免他多嘴多舌,以防万一,若是他真的说了出去,自己也好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就算是跑路也能有一线生机。

至于手下吗,陈狗蛋若是真的以为能指挥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世界,地位虚无缥缈,唯有 拳头才是正道,惊会用行动告诉他道理的。

落霞有些诧异,她万万没想到惊会提这样的要求,不过这样正和她心意,只要把惊放在身边,总能收服的,孩子吗,这么早就出来闯荡肯定是家里有事,缺少关爱,自己正好可以担当那个角色,这可比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更让人放心,到时候认个义子,这辈子惊都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了。

陈狗蛋也是愕然回头,在他心中,凭着惊的本事,怎么也不至于轮到当自己的手下,更何况……那是萧家的探子啊。

想到这里,陈狗蛋又偷偷瞄了一眼落霞,心中顿时了然。

从始至终,陈狗蛋都没有怀疑惊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看住他,只能说陈狗蛋因为第一印象的原因还是把惊想的太正直了。

他是英雄啊,拯救萧城的英雄,自己算的了什么?

为了佣兵公会的那一帮子人惊连城主都可以杀,这样道义的人会想着杀自己?是自己照顾了他两天啊,他应该感激才对吗。

落霞带着陈狗蛋一家人走了,惊借口有事脱身,说是明天才能去城主府。

落霞没有强迫,她明白想要人归心,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所以自始至终她都表现的温文尔雅,非常重视两人的意见。

惊脱身自然是要杀人,不除了那些看到自己戒指的后患,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

“听说了吗?咱萧城边上的齐安城遭遇了匪了。”

“别说齐安了,这整个大夏自从天刀没了以后,哪有不遭匪的。”

“这年头乱的很,咱还在萧城呆着吧。”

“幸亏咱这儿有萧家震着,那些匪患才不至于蔓延到这儿。”

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边传来的信息。

他在这儿坐了一个时辰了,这是一间茶馆,惊初时只是见到这儿这有两个人在谈论他的事儿,便 坐了下来准备听听,谁料人越来越多,带来的各种消息也是让惊大开眼界。

他在城门前奋战之时血肉满面,所以萧城之人只听过萧惊的名字,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这刻便给惊带来了方便。

若是他们知道讨论的本人就坐在这儿估计会止住不说,甚至敬而远之,这也是有可能的。

“店家!”

惊喊了一声,一个尖嘴猴腮一脸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店家语气不善,惊却并没有在意,从怀中掏出一袋子灵石摔在了桌子上,吸引了一众目光。

“呦!大爷,有事您吩咐,您吩咐。”

店家立刻换了个态度,弯着腰,搓着手,一脸讨好,引的众人鄙夷。

惊揶揄道:“我问你,兽潮来时,外面来了队佣兵,那些人都去哪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看你这儿的消息如此灵通,你应该记得吧?”

惊不待店家说话,又冲着一众茶客道:“你们也是一样,谁能告诉我,告诉的全面,这灵石就归谁。”

“我来说!”一个大汉不待惊说完就越众而出。

“起开。”有人一脸嫌弃的推开大汉,凑到惊的眼前。

“这位小兄弟,鄙人人称萧城小灵通,这萧城的事儿,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你说的那队佣兵我知道,现在还没走呢,就分散在城西和城南那片儿,听说有个疤脸儿汉还在城西立了棍,正在招兵买马呢?”

男人说话迅速,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随后不待众人反应一把抓过灵石,转身就出了茶馆,留下了一道爽朗的话音。

“看小兄弟是新来的,给你提个醒儿,城西那片乱的很,记得把家伙带上!”

惊默默看着:“萧城小灵通,有点意思。”

惊给这么多钱自然不是大方,那店家出言不逊,惊这些钱就是用来害他的,谁料出了个拦路马,而且说完就走,明显是看出了惊的意图。

“店家,结账。”

惊往桌上摁下了一枚灵石,深深印在桌子里,提起风厄,离开茶馆。

那店家看着桌子里的灵石欲哭无泪,明白这次是遇到狠人了。

这也是惊有意为之,所谓财不外漏 ,自己如此大方,难保不会被有意人盯上,索性就展示下实力,警告他们一声,也免得麻烦。

惊出了茶馆,转身向城西走去,萧擎苍的风血堂就在城西,和尚也在那儿。

……

疤脸儿本是要回到佣兵公会的,不过有人说来萧城一次若是不去一次飘香楼那就算白来了,疤脸儿一想也是这个理儿。

索性疤脸儿带着一帮子兄弟都去飘香楼逛了逛,至于说跟着惊,疤脸儿想都没想。

原本他是想躲得惊远远地,奈何那一帮子兄弟用了激将法,一定要去飘香楼逛一逛,疤脸儿也就应下了。

疤脸儿在飘香楼住了一晚,其中滋味不足外人道也。

不过临走时那飘香楼的一个妓女拦住了他,说了许多话,随后疤脸儿就带着兄弟来到了这城西。

第二天,城西的黑狐帮消失了,人们只知道疤脸儿占了这块地,并且起名“血虎帮”。

此刻疤脸儿端坐在一间大堂之上,不断摩擦手中的符纸。

口中呐呐自语:“萧惊,你若是不来还好,若是来了,便休怪某家狠辣。”

去城西最短的路要经过萧城的“中央大街”,城主府就在那儿。

惊不想去城主府,便绕了个圈子,先是去了城南。

惊倚在街角,躲在阴影处,八角楼屹立在惊的眼前,惊第一次走到这里便定住了脚步,人们如果不是靠近了看,根本感受不到此楼的雄伟。

惊不由为之惊叹起来,一只黑色的小狗从八角楼中“哼哧哼哧”的跑来。

惊斜了傲雪一眼道:“看起来你混的不错?”

傲雪吐了吐舌头,做出呕吐状:“本大王可是女孩子,你把我放到妓院,这不是诚心恶心我吗?”

惊道:“行了,走吧。”

“我叫你在飘香楼买的消息买到了吗?”

原来自从前几日出了城之后,惊便问傲雪最远可以离她多远她才可以不被感知到,答案是百里之内。

这个范围基本就囊括了整个萧城,还要超出。

于是,惊便托傲雪去飘香楼给他买一份关于萧家的一份详细消息。

傲雪躺在惊的肩上道:“你那个什么唤灵舍利的消息钱不够。”

惊点点头,心里并没有多少意外,他只给了傲雪五十万废品灵石,若是能买到,惊才要怀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

“还有呢,关于萧家具体实力。”

傲雪道:“这个花了二十万,萧家共有二个金丹,八个辟谷,二十三个筑基,炼气上百,炼体无数。其中两个金丹是分别是你那个主子还有萧家太上长老萧若谷,都是金丹九阶。”

惊没有说话,心中微感沉重,只是点了点头。

傲雪继续道:“至于萧风耀,他是萧擎苍和萧家家主夫人的儿子,天生……”

惊一把将肩上傲雪抓在手里,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什么?萧风耀是萧擎苍的儿子?”

“咳咳……松开!松开!”

傲雪挣扎着,惊这才反应过来,紧忙放松了力气。

傲雪翻了翻白眼:“你再这样我不说了。”

“抱歉,你继续说。”

“这个消息我也花了二十万,你那个破家仇人十几年前一直被萧城的人称作鬼才,炼器,制符,布阵,总之就没有他不会的,可谓样样精通,不过在天刀试仙途上被检查出了废脉,从此就落魄了,天天以酒度日。”

惊目露精芒,问道:“还有吗?”

“有,萧风耀那个废脉是萧家家主搞得,他和萧擎苍还有太上长老是亲兄弟。”

惊微微颔首,心中了然,再问道:“那萧家家主叫什么,什么实力?”

“萧怀阴,辟谷九阶。”

惊心中一下子全明白了,不由暗暗感叹这一家子真是乱的可以。

叔嫂通奸,丈夫就要让萧风耀那个孽种修不成仙。

“萧家还有什么好事儿都说来听听。”

“剩下十万我就随意打听了一下萧家的境况,萧家分嫡系,旁系和支系,嫡系现在有萧家太上长老,萧家家主,以及萧怀阴的五个儿子,旁系就比较多了,但总体是以萧擎苍为首,哦,他还有个身份,萧家长老会大长老,这个长老会就是专门用来限制嫡系的,至于支系,那都是些远方亲戚,比如嫁出去的女儿之类的。”

第59章 帮派

五十万听起来挺多,但其实买不了什么好东西,惊心中有数,按照修仙界一比一万的汇率逐一递次也就是五十块下品灵石而已,能买到这么多消息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对于萧擎苍来说,五十块下品灵石更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惊太过引人注目,他可能给的就是下品灵石或是中品灵石了。

什么是废品灵石,就是修士用过的没有灵气的灵石,这种灵石用过之后不是说没有用处,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再次吸收灵气,然后循环往复,再次利用。

惊暗暗记下这些消息,他们关系到萧家的内部斗争,现在离自己还太远,现在最紧要的事还是弄死那些看见自己戒指的人。

城西,这片地界的确称得上是鱼龙混杂,这里有黑市,地下斗技场,每到夜晚这里就会活跃的像冲天的烟火一样。

帮派拼斗,地下竞技,黑市也会在这时候开启。

惊到这的时候还没有天黑,街上的人很少,那些见不得人的家伙都喜欢夜晚活动。

这里的气氛很怪异,街道两边的大门紧闭,只有几个壮汉在街上徘徊。

惊需要找人问个路,于是走了过去。

他问路的方式很特别,没待那壮汉反应过来,便是一刀砸在那壮汉的肩头,直接把那壮汉砸的跪倒在地。

“我问你,最近城西来了个叫疤脸儿的,他现在在哪儿?”

那壮汉背对着他,看不到身后人的样貌,刚想张嘴骂娘,就听惊问起疤脸儿,随即又收了回去。

对于原本存在的帮派来说,疤脸儿一伙无疑是不速之客,他们刚来就占据了城西的朝阳街,而且根本没有对他们打过招呼,这就是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的人总是不被人喜欢的,疤脸儿也不例外,于是他们动手了,也被打的落花流水,反而让疤脸儿又占据了几个街区。

这些帮派心中自然不服,但也默认疤脸儿一伙的实力,也就放任不管了。

此刻那壮汉听惊语气不善,心中叫好,在他看来,这就是来找事儿的,那自己自然就得帮他呀。

“我知道 ,那个疤脸儿现在在朝阳街,就在城西靠东那片,离中央大街还有些距离,你去了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立了旗子,血虎,显眼的很。”

惊点点头,收回了刀,扔了几颗灵石,转身离开。

身后的佣兵这才起身看去,街上的几个壮汉也聚了过来。

“他妈的,原来是个孩子,我还以为是谁呢?”

“那你不是也被人家一刀压的动都不动不了。”

“他找你干什么?”

“问疤脸儿,看起来是找事儿来的。”

“一个孩子,找事儿,黑刀。”

“难不成这是萧惊!”

“没错了。”

“嘿嘿,疤脸儿这回麻烦来了,想要自立门户,谁料主子找上门了。”

“那也说不一定,没准疤脸儿这么干就是人家吩咐的呢?”

……

惊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心中一喜,帮派这东西靠收保护费和接私活活着。

对象包含各个商铺,以及一些不入流的妓院。

不要小看这些收入,不提私活,光是保护费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萧城有五成的商铺是萧家的,两成是洛家,一成半是杨家的,还有一成半都是一些散户,三大家族的人帮派是惹不起的,但那些散户可不在其中。

要知道萧城可以养活几百万的人,那些能开得起店铺的一成半也都个个有钱的很,帮派就是主要对那些人下手。

至于妓院,飘香楼只占了城南的一小部分,其余的都是些买些日常用品的店铺,那些也是散户。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单干的妓女,她们大部分都迈入中年,无依无靠,只好收养几个养女继续干这一行,自己做老鸨。

值得一提的是妓院这块是最赚钱的,她们赚的是纯利润,卖的就是自己,睡一觉没准就是几千个灵石,再加上基数庞大,总会有那么些想找事儿的,这时候就体现出帮派的用处了。

只要交了保护费,再也不会出现例如“霸王嫖”嫖完还抢钱之类的事儿,帮派的人会像门神一样守着妓院。

而那些不交钱的,帮派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们要做的是长久的生意,这也是他们的“行内规矩 ”之一。

但是这部分妓院要么过两天就垮了,要么就是乖乖的交钱,原因则还是萧城太乱。

这也和萧城的位置有关,所谓天高皇帝远,再加上其中炼体炼气无数,凭着城主府那两个人是管不来的,至于辖事府更是想都不要想,更不要说现在天刀没了,辖事府早就名存实亡。

至于交的钱多少?帮派在这方面是很仁慈的,通通一九分,这个数字非常不错,既能让妓女过上富足的生活,又不能让妓女攒钱脱身,等她们习惯了这种生活,花钱大手大脚,想攒住钱就更不可能了。

妓女想要赚钱,就得接客,胭脂,水粉,每月为了消除疼痛以及生理问题,还得专门找大夫做个检查,衣服就更不用说了,那都是上等货,得让客人摸起来觉得舒坦,还得赏心悦目。

等她们花完了这些钱,就会发现,这个月,她们又白干了,于是这些妓女想要脱离苦海就得更努力的接客,赚更多的钱,形成一个死循环,一直为帮派干到死。

想要脱身?可以,狠狠心,给帮派扒层皮就可以走了,完事之后,这些妓女还是穷光蛋,什么都得不到,妓女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不可能,她们干这一行就是发财来的,不赚到钱她们是不会走的。

等她们好不容易终于攒到了钱,估计也年华老去,留下了也是累赘,然后帮派高高兴兴的收下她们的赎身钱,转头再去帮着老鸨招收妓女,帮派永远不赔。

惊正愁着钱不够呢,没想到就有这样的好事儿,可把他高兴坏了,于是脚步越加勤快。

傲雪发挥了她的新用处,传话,她又被惊叫去找法觉去了。

惊终于走到朝阳街,一杆三丈高的旗子就立在街道最里头,上面一头红色的老虎栩栩如生,下面是两个大字,血虎。

惊咧了咧嘴,继续向前走去。

“站住!你哪家的小孩?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血虎帮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庄园,门口一个汉子看见惊直直的走过来,驱赶道。

惊冲他咧嘴笑了笑并不答话,竖起一刀便砍掉了那人的肩膀,这才道:“告诉疤脸儿,他主子来了,让他滚出来。”

汉子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肩头,他是新来的,不是佣兵公会的人,没见过惊。

“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叫我们老大!你别跑啊!”

汉子捂着肩膀狼狈的跑进了庄园,惊跟在身后不急不缓。

庄园不大,入了门便是一个院子,直通着像是一个大堂一样的地方,一旁有着高台,旗子就在那儿插着。

除此之外佣兵公会的也有几人,看见是惊,皆是偷偷跑开。

惊歪头瞅了瞅,纵身跳到高台之上,一脚踹断。

“血虎这名字不好,还是叫赤鹏吧。”

汉子进了大堂,疤脸儿就在这儿,这也是他这几日管事的地方。

“老大,老大!外面来了个砸场子的!你快出去看看吧!我这胳膊都被他给砍断了!老大你可要给我报仇啊!”

疤脸儿从一堆账本里抬起头,这几日可给他忙坏了,先是带着兄弟砍人夺地盘,接着又是和一个个掌柜老鸨谈保护费那些事儿,完事还要统计。

疤脸儿以前可没做过这些,接连几日下来,白头发都露出来了。

“有人砸场子?找几个兄弟收拾了就行,以后这种小事儿不要来烦我!”

疤脸儿不耐烦的挥挥手,接着又低下了头。

那汉子顿在原地,半晌才“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只是听到惊说叫他找他们老大,下意识就来了疤脸儿这,也没想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找自家老大,深深感到做人的失败,捂着肩膀黯然离开。

此刻这堂中还有一位女子立在一旁,叫住了汉子:“等等,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一听这话,疤脸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次抬头看着那汉子道:“说!”

汉子肩膀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他忍着疼痛:“我也不知道,是个孩子,拿着把黑色的大刀,出手狠着呢,我这胳膊就是被他砍的。”

疤脸儿“噌”的站了起来,女子却是摁住了他的肩膀道:“先叫人耗一耗他,然后你再出手。”

疤脸儿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冲着门口喊道:“来人!”

门口走进一个汉子躬身抱拳:“帮主!”

“叫人,速度要快!能叫多少叫多少!”

汉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疤脸儿又道:“把这家伙也给带走,给他治治胳膊,然后让他滚蛋,瞧他这血把我的虎皮毛毯都弄脏了。”

汉子又转过身冲着疤脸儿点点头,拉着人走了。

“不!我不走!帮主!别让我走!”

第60章 七星引流

惊踹断了旗子环视了一圈就跟着进了大堂,正好碰见适才的那人被哭嚎着拖了出来。

拖人的家伙看见惊形色慌张的避开,惊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既然人家都被 拖了出来,就说明这儿有做主的。

疤脸儿依旧端坐在大堂之上,他不可能逃,也不敢逃,更不能逃,更不别说他手中还有着可以致惊于死地的符咒。

那女子就是飘香楼用来看着他的,明面上说的是出谋划策,其实疤脸儿心里明白着呢。

惊走进了大堂,便看见了端坐在首位上一脸沉思疤脸儿。

惊笑了笑道:“怎么样?这位置坐的舒坦吗?继续坐下去,还是跟我混?”

疤脸儿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女子就叫了起来,她一脸惊讶:“是你?”

惊斜了一眼:“惜月?”

“真的是你?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重名而已,萧惊,你就是最近那个声名鹊起的萧惊。”

惜月这下子确定了,眼前的小屁孩就是自己的目标。

她离开佣兵公会之后先是回了萧城,躲过了兽潮,然后又回到了飘香楼。

接着她就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神秘人甩了一袋子的下品灵石,让她跟着疤脸儿,并命令他看着此人,尽可能的帮助他,直到一个萧惊的找上门来。

惊有些意外,他还真不知道惜月就在这儿,不过惊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惜月可能是和佣兵们一起来儿的。

“你也要挡路?”

“不!姐姐看着就好。”

惊现在有些讨厌这些表子的娇柔做派了,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佣兵,非要莺莺燕语,心中暗暗下了评价,虚伪做作。

疤脸儿站起身,满脸冰寒,字如刀锋:“萧惊,萧惊?你以为你是谁?我疤脸儿还没叫过谁主子,倒让你夺了头筹,今日某家定要把你的头拧下来,挂在我血虎帮的门前晒个三天三夜,好叫你在下面知道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惊面色不变:“看来你是不配合了?”

惊话还没说完,疤脸儿已是暴起发难,长刀从桌下抽出,随后纵身跃起,一脚将桌案踢了出去,砸向惊的面门。

“杀!”

惊冷哼一声,右手持刀前挥,将桌案砸了个稀碎。

疤脸儿紧跟其后,桌案一开,疤脸儿便乘势而上,刀锋直直劈向惊的脖颈。

惊双眼爆出刺目的寒芒,凛冽如刀,一身杀气冲破了大堂。

此刻刀锋尚未收回,疤脸儿又是攻势如虎,一上来就打了惊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硬抗!”

惊心中叫糟,有心想退,疤脸儿却是动作奇快,一刀狠狠的劈中了惊的脖颈,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惊后退几步,感受着脖颈的滚烫,暗呼大意。

如果没有《杀法》带给他的强悍体质,这一刀惊就要命归西天。

疤脸儿收刀而立,衣衫翩翩,颇有一番宗师风范。

他抬眼看去,立时惊骇不已,他知道惊很强,但却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全力一刀居然也只是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印。

疤脸儿的心情就好像半年前惊面对萧风耀时的无力感,人家就站着让你砍,也得砍上半天,这还怎么打?

惊收起心中的浮躁,自己还是太嫩了点,战斗经验不足,疤脸儿不过是借了个遮挡,自己就吃了个大亏。

惊看着疤脸儿道:“疤脸儿,如果你现在还能跪下叫声主子,我就饶了你,这血虎帮还是你管着,怎么样?”

疤脸儿一只手背在身后,捏紧了手中的符纸,露出冷笑:“呵呵,然后呢?你在身后收钱,老子给你当狗?做梦呢吧!”

符纸被疤脸儿猛地向惊甩去,惊这次有了经验,一直紧紧盯着疤脸儿,看见疤脸儿拿着什么东西甩过来,想都不想就直接避开。

只听疤脸儿发出一声“爆”字,符纸便“轰”的爆开,凶猛的热浪肆意冲击,直接炸开了大堂的房顶,露出一片焦黑的废墟。

惊离符纸最近,虽然逃了一段距离,但依旧被震飞出去,热浪的冲击震颤着惊的脏器,肆意的 灼烧着他的身体,留下一片通红的痕迹 。

“哇!”

脏器的碎块伴随着鲜血被惊大口喷出,狠狠摔在了院子里。

“帮主神勇!”

“好!”

“哎,别这样,毕竟人家救了我们呢。”

“没想到帮主不用我们就杀了这个瘟星!”

“要不人家怎么是帮主呢?”

……

惊趴在地面,啃了一嘴的沙子,微微气喘,这一张符咒差点要了他的命,即使现在惊的脑子还是晕晕的,身上滚烫的痛感好像也没了知觉。

“死!”

疤脸儿从废墟中跃起,长刀高高竖起,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一刀势大力沉,借着下落之力,更是平添了几分威力。

惊闻见呼和,想都不想就地来了个驴打滚,虽然姿势不好看,但却很实用。

疤脸儿没想到都这样了,惊还能动弹,见他翻身不得不将竖劈改成斜扫,失了几分威力。

“锵!”

长刀与风厄相撞,震得疤脸儿的手微微颤抖,虎口撕裂。

疤脸儿算是见识到了惊的怪力,这哪是人的力气,人家还是重伤呢,就这么猛,得亏自己没有硬拼,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疤脸儿暗道。

惊的风厄一直被他紧紧握着,这就是他的命,哪怕是被符咒爆开冲击着也从未松开。

“给我上!乱刀砍死他!”

疤脸儿用手一指,对着一众人等呼和道,那符纸只有一张,还是自己讨要的,飘香楼原本只给了他一些神行符,巨力符之类的符咒,这些符咒主要加持力量或是速度的,却被疤脸儿通通无视了,他见过惊在兽潮中杀戮的身影,并不觉得自己有了这些符纸就可以与惊抗衡。

一众人等都以为惊已经死了,哪料到自家老大突然暴起,随后躺在地上的尸体居然也动了,反手一刀就把自家老大格开。

有人咽了咽唾沫,人群踌躇不前,他们这是怕了,萧惊这个名字早在那个夜晚就给他们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疤脸儿皱起眉头,十分不满,再次吼道:“怕什么!他动不了了,深受重伤!上去砍死他,砍死他,你们就还能过这种日子。”

帮众们终于下了决心,这几天他们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享受过的时光,再不用像是佣兵公会那样拼命做任务赚那两个辛苦钱,每天只需找个商铺或者妓院睡上一觉,钱就来了。

随着第一个人动手,剩下的人也不甘落后。

惊今天算是栽这儿了,他躺在地上看着人群的黑影将自己淹没,心中纳闷的很。

“这世道是怎么了?这群家伙一点都不感激?好歹我也救了他们呀?萧风耀是这样,这些人也是这样。”

一柄弯道直直的扎向惊的眼睛,惊双眼泛红,挥刀架住,可四面八方的武器还是在劈砍着惊的身体,劈的血肉淋淋。

惊胸腔疼得厉害,整个身体都麻木了,根本动弹不了,适才的翻身挥刀不过是生死存亡间的突破,这是那张符咒造成的伤害。

惊默默无言,身形开始涨大,这是萧擎苍给他的《七星引流》,此法用过之后有着很长一段的虚弱期,同时减少寿命,但威力也是不俗。

惊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自己就要用到这个法门,实在失败的很。

一股力量涌上惊的身体,让惊凭空生出一种暴戾之感,想把面前这些人通通撕碎。

他的左臂浮出肉芽,缓缓长了出来。

惊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感,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受。

疤脸儿一脸痴傻,他看着人群中的巨人缓缓站起,有三丈之高,左边的胳膊涌现肉芽,像藤蔓一样扭曲旋转着聚成了一个胳膊的形状。

磨盘大的拳头向下一砸便是一堆肉末,脚一踢数人便横飞出去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咕噜。”

疤脸儿这回是真的怕了,他再没有之前的勇气,拿起一张符纸贴在身上,转身就逃,速度奇快无比。

人群恐惧着逃开,惊没有去追,看着疤脸儿逐渐缩小的身影,心中犯狠。

他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自然对这始作俑者颇为痛恨。

更何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惊也是懂得,这疤脸儿,今天必须死。

惊脚一跺,震起一柄利剑,用脚勾到了手中,他块头太大,速度太慢,是追不上用了神行符的疤脸儿的,只能赌堵运气。

利剑放在眼前,比量了一下,遂被惊猛地甩出。

这一掷惊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用了《七星引流》力气更是增大了两倍不止,只要中了,疤脸儿就算不死,也得少个半条命。

利剑刺出破空之声,传出尖锐的音啸,直直的刺向疤脸儿的身后。

疤脸儿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柄飞剑直直扎向自己的胸口,立时亡魂大冒,拼命挪动自己的身体想避开这一击。

可惜,为时已晚,利剑穿透了他的心脏,飞了出去,去势不减。

疤脸儿嘴角溢出鲜血,眼神逐渐灰暗,看着远方的巨人,仰头倒下。

第61章 收服

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心中踏实了许多。

惜月立在远处,鼓起了掌。

“真是厉害!没想到几日前的那个山里小子竟然也有如此本事。”

惊斜了惜月一眼,身形缓缓缩小:“这块地盘现在是我的了,你既然不走,就是留下来了?”

惜月扭着腰缓缓走了过来:“哎呦,姐姐可就靠着血虎帮委身呢,弟弟既然杀了疤脸儿,姐姐自然是要跟着弟弟走了。”

惊对惜月这做派和语气是越来越恶心了,而且还肉麻的很,语气漠然:“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自称姐姐,叫我弟弟,我就把你的舌头剜下来喂狗。”

惜月扭捏的身子一下子僵住,她还是头一次遇见像惊这样不通风情的家伙,只好恨恨跺了跺脚,佯装着生气哼了一声。

惊继续逼迫,又道:“从现在开始要叫我大人,明白吗?从我杀了疤脸儿之后这地方就是我的,主次要分明,还站着干什么,过来给我问好。”

“你……”

惜月转过头,一脸愤恨,指着惊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惊眯了眯眼,虽然他用过《七星引流》之后,身体虚弱,却也不惧惜月。

见惜月似有不服,纵起一脚,横扫而去,甩在惜月的腰间,将她踢飞出去,随后不依不饶的跟着惜月飞起的身躯窜出,右脚抬起,向下狠狠一踏。

“砰!”

“噗!”

鲜血被惜月大口喷出,惊的脚底板肆意撵着惜月那张妖媚的脸蛋,俯视着她。

“叫大人,我就饶了你。”

惜月趴伏在满是尘土的地面,眼中浮现怨毒,她还从没享受过如此屈辱,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好屈服,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大人!”

惊收回了脚,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屈服多好,还省得费这些屈辱。”

惜月这回不说话了,惊的形象变得喜怒无形,这样的人少说话便少错一分。

“起来,给我把那群人都叫回来。”

惊摔下一袋子灵石:“干的好,钱是不会少的,你做佣兵当妓女不也是冲着钱去的么?跟着我,你挣更多的钱。”

惜月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那袋子灵石,她必须承认惊说的很对,作为一个在妓院长大的女子,她势利的很,眼前的这袋子灵石少说也有个几千,这是她做佣兵一次任务的数额。

就算是妓女,也要一周才能赚到,那些一掷千金的大主顾还是很少见的。

灵石被惜月抓住,吃力的爬起身子,她明白这钱不收也得收。

“不要想着跑,只要你还想在这儿萧城,最好乖乖听话。”

……

一众人等很快齐全,站在庄园的院子里,叽叽喳喳。

“大人,都都到齐了,一共一千零二十八人。”

惊点点头,听着惜月的汇报,心中着实有些吃惊,这才几天功夫,疤脸儿就集聚了这么多手下,若是当时对方先来耗着自己,然后再暗中出手,说不定自己真的就要身死道消了。

“实力如何?”

惊看着这一千人站在庭院中喧哗,问向一旁的惜月。

“多数都是凑数的,炼体三阶以下的占了很多,其次是炼体六阶到炼体三阶也占了一小半,炼体七阶以上的只有不到一百人,这里还多是佣兵。”

惊心中有数了,点了点头道:“叫那些炼体三阶以下的滚蛋吧,都是些混日子的废物。”

惜月愕然,紧忙阻止:“大人此举不可,这些人都是震场子的,虽然不是什么好手,但重在消息灵通,少了这些人,我们就等于少了眼睛,对帮派可是不利的很。”

惜月已经隐约明白了惊喜欢什么样的人,有用,实用,好用,其他的惊都看不上。

那些虚伪做作,花枝腰斩的花瓶是入不了惊的眼的。

惊顿了顿,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他想法里,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战力,拿着赏钱不干事儿,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结果被惜月这一提醒,惊这才明悟。

他也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状态,而是想了想,随即站到了高台之上。

底下的人群还在不断吵闹,惊已是大声道:“我叫萧惊!”

帮众知道这是新来的老大,那些逃走的人也在其中,听闻帮主讲话,人群渐渐安静。

惊微感满意,这些家伙倒也不是群朽木。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帮主,这血虎帮也不存在了,疤脸儿也被我杀死了,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叫赤鹏!”

惊的背后一杆黑红色,燃烧着火焰的鹏鸟旗子徐徐升起,他在高台不断踱步,鹰视狼顾,扫视脚下的人群。

“跟着我,你们就能发财,比现在还能赚更多的钱,跟着我,这萧城就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们,因为有我!因为你们身上有赤鹏的标志!因为都是我的人,我会顶在前头,但前提是,你们 要听话,明白吗?”

人群没有人回话,反而有人低声议论,惊皱了皱眉。

“你们不相信我,觉得我是孩子!我根本不懂世事,觉得我根本不配站在你们面前,可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吗?我性萧,我叫萧惊,整个萧城现在谁不知道我的名字。”惊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用手一指人群中的一个男子:“你出来,你刚才在说什么?告诉我,对我有意见?说。”

男子先是朝左右两边看了看,确认惊指的是自己,随后才越众而出。

男子说话时手不断活动,在胸前比划着,吞吞吐吐:“大人,您这个,不是兄弟们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您这个外表实在是……哎,敢问大人,您今年多大了?”

人群都是好奇的看着惊,他们也迫切的想知道惊的年龄,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群老大爷们跟着个孩子混,实在有些掉价。

惊暗暗捏紧了拳头,目露阴霾,年龄,这个东西他是没法改变的。

惊长出一口气,看着那男子:“你问的很好。”

惊又看向一众人等:“想必你们也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们,七岁,萧某今年七岁 !”

“哗!”

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这个年纪有些小的过分了。

那男子又问:“容小人多嘴,大人您现在是什么实力,也好让小人心里有个底。”

“炼体九阶 。”

人群热闹的不得了,七岁就炼体九阶,这简直就是天才啊,纵然是萧家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人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个实力。

惊冷眼看着,由衷感到一种挫败感,他觉得自己的拳头还不够大,不能让这些人闭嘴,他有些恼羞成怒,又想杀人了。

“轰!”

高台被惊一脚踏出一个大坑,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都不服我?”

人群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察觉到惊有些生气了,没人敢惹他,那脚下的高台就是下场。

“我萧惊今日便要告诉你们,我的拳头比你们大,你们就得听我的,要么就乖乖听话叫一声大人,要么就从这里滚蛋,自己选吧。”

一听这话,人群纷纷溃散,只留下佣兵公会的几十个人,他们是真正亲眼见过惊的实力的,并不觉得人家当这个老大有什么问题。

惊看了看这几十个人,微微点头,他还以为会走的一个不剩,沉声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走?”

一个壮汉走了出来抱拳道:“大人的实力我们是见过的,那疤脸儿算什么东西,哪能和大人比,更不要说大人救了我等一命,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兄弟们虽不是好人,却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那些人有眼无珠,不识真君,留下也是无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惊看着壮汉道:“你说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低头恭敬道:“小人毕令阳,今年二十有七,家中无人。”

惊又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

“跟着大人才有前途,疤脸儿算什么东西?”

……

这些人都是被疤脸儿胁迫的,走掉那部分就有疤脸儿的人,也是因为他们那一干人等才各种病不配合,走的也是如此痛快,就是成心想打击惊的。

惊算是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然以他的名声,怎么也不该落到这个地步。

“毕令阳,这些人就交给你指挥了,我不在的时候便由你来负责。”

毕令阳咧了咧嘴,他为什么第一个出头,还不就是图的这个吗?

这刻听闻惊对他如此信任,竟是将这些人都交给了自己,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自己这就是从龙之臣啊。

“谢大人看重,小人必不负大人所托,尽心尽力。”

剩下的那一些人痛心疾首,羡慕者有着,嫉恨者有之,这人不过是比他们早了一步,直接就成了老二,自己刚才若是抓住机会,岂不是也可以?

惜月在一旁看着,她刚才还以为惊这就要失败了,哪料还剩下几个人。

惊从高台跃下,站到了毕令阳的身前,微微抬手,毕令阳应势而起,这戏不宜做的太过,不然就会徒惹人厌。

第62章 狠辣

天黑了,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黑暗,这又是一个杀人的好时候。

自陈狗蛋被落霞带走的那刻起,惊就没想着自己动手,但那些知道自己和萧家有关的人又必须死,于是惊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佣兵身上,由他们来动手。

盗匪,这是毕令阳一干人等今晚的身份,一个很好的掩护,惊不知道陈狗蛋对落霞到底有多重要,又心急出手,只好出此下策,哪怕到时事发,自己也可以借此推脱,不至于太过牵连自己。

此刻他们他们蒙上了面纱,手持利器,严阵以待,一个个目露凶光,斗志昂扬,这都是灵石发挥的作用。

见到了钱,人家才有动力干活吗。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啊?打扮的神神秘秘的。”

毕令阳在一旁问道。

陈狗蛋的家不在萧城之内,他们也买不下萧城的宅子,似他一般的贫苦人家都是在萧城旁的村镇里买下住所。

惊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扫了眼毕令阳漠然道:“该告诉你的,你自然会知道。”

毕令阳碰了一鼻子灰,却也没有在意。

半晌,惊顿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寂静的村庄,语气漠然:“今晚你们要做的很简单,蒙面,杀人,从这里杀那儿。”

惊用手比划着,划了好大一个圈。

毕令阳有些懵了,道:“大人,这是小鱼村,里面上千人呢!都杀了?”

“对,一个不留,动作要快,最迟明天天亮,我们就得走,不能让人发现,你能做到吗?”

惊斜眼看着毕令阳的面庞,眼神充满质疑,毕令阳没有看惊,却也听的出惊话中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哆嗦。

“大人,这……,会不会太残忍了,里面还有孩子呢,什么仇连孩子都不放过啊。”

毕令阳都快哭了,他还从没做过这种事儿呢,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这 也太没下限了点。

惊冷笑道:“你们佣兵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杀人放火,打架劫掠,一年到头又做过几次任务,我就不信佣兵公会那点赏钱,能让你们老实下来。”

毕令阳抽了抽嘴角,他不得不承认惊说的没错,同时心中暗凛,面前的这小主子真是狠辣的很,上千人说杀就杀了。

惊语气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你到底干不干,不干你身后还有人等着呢?”

毕令阳狠了狠心,这次不过就是人数多了点,还有几十个孩子而已,与自己的钱途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就是杀一晚上人而已,他自我安慰起来。

“干!我干!”

惊嘴角咧出狰狞,他早就知道佣兵公会这些人都是人渣,见钱眼开的货色。

惊昂起下巴冲着小鱼村点了点:“那就去吧,还等什么呢?记得手脚干净点,完事儿之后装成是盗匪洗劫的场景,你们应该有经验。”

毕令阳蒙上了面巾,目露寒光:“大人您放心,兄弟们做这个可是手熟的很。”

“只是……”

惊歪头看了看毕令阳问道:“怎么了 ?”

毕令阳搓了搓手道:“只是大人,咱们兄弟这个杀完人之后,就喜欢找一些,额……,就是那个,您看……”

惊有些不懂,不过他夜视极好,能看出这个手势的意思:“放心,赏钱不会少的,做好了,以后还有。”

毕令阳这下子是真正放心了,大喜过望,遂躬身拜谢:“谢大人,兄弟们还不谢过。”

“谢大人赏赐。”

人群齐声高喊。

惊的心里却在滴血,他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萧擎苍给的一百万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

“该想办法赚点钱了。”惊心中暗道。

毕令阳起身又转头冲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大声道:“大人说的你们也听到了,想必不用我再重复,有什么意见现在都可以说。”

毕令阳今天才当了头,刚才那些好处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归心,告诉他们老子也是为你们着想的,现在这话则是试探了。

人群安静无比,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儿,谁让人家拔了头筹呢,此刻听闻又有好处,自然不会有何异议。

毕令阳见没人说话,放下了心,遂转过身挥了挥手:“上,动作要快!”

说完一马当先,持刀冲出,一众黑衣人紧随其后,寂静无声,杀意在这个无比寻常的夜晚悄悄绽放。

惊没想着出手,这些人足够了,他也不会露面,若是有什么漏网之鱼,还悄悄看见了他的样子就不好办了,遂转身离开,他要去城西的风血堂找萧擎苍问个明白。

……

翠儿还没有睡觉,她实在睡不着,躺在土炕上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的土屋棚子,她是陈狗蛋的婆娘,与陈狗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以后也就顺理成章的嫁给了陈狗蛋。

白天发生的事实在是一波三折,陈狗蛋做了城主,她心中欣喜,可又有些忐忑。

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是仙师,而且还是洛家的祖奶奶。

天哪!那得是什么年纪了?

那张脸就像是小姑娘似的,那身段,翠儿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一种名叫自卑的情绪蔓延在她心头。

落霞领着她们一家人走进了城主府,那里的地板是白玉做的,门窗都是楠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进出都有下人侍候,一切都显着贵气。

翠儿越发的紧张了,她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迫切的想逃回那个属于自己与陈狗蛋的土房子。

母亲虽然与她一样紧张,可翠儿却看到母亲的眼中明显有着欢喜,她喜欢那里。

落霞给陈狗蛋介绍了一个女子,无视了自己,女子真的长的好美。

陈狗蛋脸红了,他慌忙走开,女子却不依不饶,在一旁不断的嬉笑燕语,不断的勾引陈狗蛋。

对!就是勾引!

翠儿看着他们,心中冰凉,陈狗蛋找了个借口走开,翠儿却看到那女子也跟了过去。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住心中的不适,匆忙的离开城主府,一路上失魂落魄,不知不觉就走了这个“家”。

孩子躺在一旁安静的睡着,他还没到一岁,不知道母亲心中的故事,感受不到母亲的悲伤。

……

仅仅一天时间,陈狗蛋就迷上了这种权利的感觉,他仰躺在床上,看着身上不断起伏的女子故作委婉的低声嘤咛,一种成就感萦绕在他心间。

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上这种女人,以往自己都只能偷偷瞄上两眼。

一股暴戾之感浮现,他再也控制不住,翻身压住女子,露出淫笑,凶猛的撞击着。

门口一个鬼祟的人影拿着竹筒对着屋子内不断的轻声呼气,半晌才收手,听了听屋内的声音,嘿嘿笑了笑,转身离开。

……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落霞慵懒的卧在榻上,展露着优美的身姿,眯着眼看着下面的人轻声问道。

“夫人你就放心吧,我这药可是专门给那些阳痿的公子哥用的,城南第一灵药,用过的都说好,保管他第二天下不来床!”

男子嘿嘿笑着,不断挤眉弄眼,一脸的*。

落霞皱了皱眉,一道灵气扫出,直击男子的胸膛。

“砰!”

一道闷响发出,男子仰天飞出,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拖出去!别让这种垃圾脏了我的眼,看着就恶心。”

落霞挥了挥手,满脸厌恶。

……

这个夜晚太多的人辗转反侧,萧擎苍也是其中之一,那些魔道余孽的动作太大,大夏已经快要被他们搅毁了。

“啪!”

“一群混蛋!”

萧擎苍将手中的酒杯一把摔在地上,手下报告的人皆是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左石,我让你联系他们,他们怎么说的?”

左石躬身回道:“回二爷,那边说……”

“说什么?!说话吞吞吐吐。”

左石咽了咽唾沫,捏着嗓子道:“那边说,你萧家财大气粗,脱离魔宗都那吗些年了,估计安逸着呢,咱们这些粗人可不能和你们混到一起,穷的很,这笔买卖干完就走,你萧擎苍就不要管了,至于什么合作,萧家还不配!”

左石学的惟妙惟肖,可把萧擎苍气的不轻:“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原话如此。”

“好啊!真好!那他们毁了我辛苦布置的情报网怎么算!王八蛋!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小人!毫无长远之计!”

萧擎苍“砰”的一脚 踹翻了桌子,随后又拿起花瓶向地面砸去。

左石没有说话,这计策还是他出的,现在他只求萧擎苍不把火发他头上就好。

萧擎苍闹腾了一阵子,这才歇了下来。

“噔噔噔……”

一个男子弯着腰走进了屋子,也没看地面是否干净,直接跪倒在地。

“二爷,一个叫萧惊的带着你的戒指指名找您,就在风血堂,斩厄楼顶层。”

萧擎苍眼神布满阴霾,瞥了他一眼道:“都下去吧,谁也别跟来 。”

说着已是起身走出房间。

惊是走地道进来的,头上就是那风血堂的四角楼。

第63章 涅罗盘

惊此次来,只为得到萧擎苍的一句话,天道契约就像个一柄断头刀压在他的脖子上,他一刻钟也等不及。

上次与萧擎苍所谈太过笼统,所签契约也是模糊不清,惊这次就要问个明白,也要知道这个与飘香楼天眼有关的任务怎么才算失败,什么叫不得有误。

萧擎苍皱着眉,心情很不好。

惊安静的立在一旁,见到萧擎苍,低头问好。

“二爷!”

萧擎苍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直径走到窗前,扶着栏杆长长呼了口浊气,这才问道:“怎么了?找我做什么?”

惊面色不变,头颅不曾抬起,低声说道:“那个戒指,被人看到了。”

萧擎苍转头皱着眉看着他:“看到了?被谁看到了。”

惊低头道,声音低沉:“一些城头兵,不过都已经被我解决了,此来只为问二爷一些事情。”

“既然都处理干净了,你还要问什么?”

惊抬起头看着萧擎苍,故作回忆状,道:“犹记得上次见二爷时,二爷曾说,只要得到天眼总部的消息,就可以借我换灵舍利一用,不知小子说的可对。”

萧擎苍听着有些别扭,皱着眉头想了想,见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对。”

惊目露精光,道:“也就是说,不管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得到天眼总部的消息,那我这任务就算成了,对吗?”

萧擎苍有些感觉不对劲儿了,这家伙大半夜跑来风血堂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你到底想问什么?”

萧擎苍不耐烦了,他这一肚子火还没消停呢,就被惊大老远找过来问东问西的。

惊再次躬身:“请二爷赎罪,实在是小子这两天过的有些心惊胆颤的,自从兽潮过后,小子便昏迷了,被一群城头兵抬回了家中,让他们看到了戒指,小子记得那契约写着不得有误,小子不知什么是不得有误,唯恐坏了二爷的大事,也怕那天劫突然就出现了自己的头上,这不,刚刚才处理完那些人,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这风血堂,想向二爷问个清楚,也好让小子心中有个底,不然这做事总觉得束手束脚,难做的紧。”

萧擎苍这回听明白了,感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呵,我说你小子怎么会来我这儿,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儿,行 ,今儿我就给你个准话,接近秦幽兰,这就是你的第一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于身份,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我萧家和飘香楼也没什么仇怨,不打紧,顶多是利益上有些纠葛,若真是暴露出来了,估计人家也不会放在眼里,我就不信,凭你的天资,还打动不了他们。”

天眼是纵横大陆的强悍组织,一个小小的萧家对于他们当真是不值一提。

“隐藏你我之间的关系,只是为了让你更容易得到飘香楼的青睐,毕竟一个底子干净的更容易受到欢迎,不过现在看,你似乎遇到了麻烦,有了心结,于是下手便犹豫了起来,今日话说开了也好,日后你也可以放下心来。”

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问道:“但不知二爷到底要得到天眼什么消息。”

萧擎苍看了惊一眼,眸中古井无波,语气幽幽:“你听过天道碎片吗?”

惊挑了挑眉毛,他身体就有一块呢,还吸引了一条黑狗:“有所耳闻,萧风耀曾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惊不想告诉萧擎苍太多关于他的事情,于是便推到了萧风耀的身上,反正他博学多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

萧擎苍点点头:“天眼有涅罗盘,天道碎片所制成,能照前世今生,打听到这个东西的位置,告诉我!”

惊心中还有疑问,但他对萧擎苍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于是没有再问。

比如,萧风耀到底告诉了萧擎苍什么,萧擎苍知不知道萧风耀委托自己灭了萧家,萧擎苍又为什么能够准确的把握到自己到萧城的时间,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让自己去做这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唤灵舍利在他眼中也好像可以用来交易,这不是他们萧家的传家宝吗?

这些问题在惊看来都是他与萧擎苍之间的隔阂,忌讳,惊转瞬又与萧擎苍谈起了落霞这个人以及帮派的那码事儿,却独独隐去了陈狗蛋这个“余孽”,这是适当的在向萧擎苍表达忠心,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偷懒。

惊原本没这儿想法,这还是白天的时候法觉刻意叮嘱他的,忠心也需要经营。

白天法觉在惊杀疤脸儿的时候就到了,偏偏没有出来,实在那时候人有些多,又对惊的实力很有自信,于是就和傲雪躲在了外边儿,甚至还有时间偷偷逛个街。

法觉憋在风血堂四天,苦闷了四天,也高兴了四天。

苦闷自然是只能呆在这儿不能出去,高兴的则是自己攀上了萧擎苍这个大腿,闲暇之际自然是想方设法琢磨此道。

这不,这就派上用场了。

萧擎苍眯着眼听惊在耳边叨叨,神游物外,不知在琢磨什么,直到惊一声“小子告退”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和尚的出身不简单,他不是南域的,你要小心。”

惊回头看了眼萧擎苍,心中暗暗记下,遂躬身拜谢,转身离开。

……

翠儿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很安稳,眼角却有着泪痕,她恨陈狗蛋那个负心汉,梦中的她蜷缩起来瑟瑟发抖,不自觉握住了孩子的小手。

毕令阳是个人渣,他懂得见风使舵,投机取巧的重要性。

于是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当人渣也要有眼界,惊在毕令阳眼中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属下出手大方,对敌人心狠手辣,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实力超绝,别的不知道怎么样,但毕令阳相信有他一旁提醒总不至于长残了,再不济,自己也可以当老大呀,惊才多大,想弄死他还不是简单的很,非要和人家真刀真枪的干?下个毒不就完事儿了吗?

但现在毕令阳还不想这么做,赤鹏初建,以他的实力压不住人,很容易分崩离析。

天空下起了小雨,毕令燕暗骂晦气,步伐又匆忙了几分。

杀戮进行有条不紊,在夜色中无声绽放,这是毕令阳下达的命令,他们人数很少,声音过大容易惊醒村民,若是逃了就不好办了。

一众黑衣人从东杀到西,又从南杀到北,整个过程一片寂静,毕令阳在一间院子前停下脚步,看了看大门的高度,翻身跃了过去。

悄悄推开房门,而后轻轻掩上,轻声走到下一间屋子。

通常正堂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主家往往都是睡在偏房,毕令阳透着窗户扫了眼正堂,往偏房走去。

翠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梦乡中,毕令阳面色漠然,短剑划过脖颈,一下子便割掉了大半头颅,看了眼一旁的孩子,轻声走过,留下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毕大人,我这边完事儿了。”

“我这边也都杀光了。”

毕令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时间还够,现在你们去把那些贵重物品都拿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都给我弄的衣衫不整,下体给砍烂,然后再给我砸光这里,如果有时间,最后放火烧掉。”

旁边一人抽了抽嘴角道:“这也太麻烦了吧。直接烧了就完事了。”

毕令阳瞥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是我们第一次为萧大人做事,必然是要万无一失,博得个好印象,现在萧大人手底下就只有我们,那以后呢,以后有了人萧大人还会今日这般依赖我们?蠢货!”

那人被骂的狗血淋头,越听越不忿,遂骂了起来:“姓毕的,老子敬你你才是头,不敬你就屁都不是,不过就是抢了个头筹,在这儿横呢!”

“哦?”

毕令阳被气笑了:“你是不服?我这位置可是萧大人给的,你不服。”

“你……”

那人脸涨的通红,将脸上面巾狠狠一摔:“姓毕的,老子告诉你,在佣兵公会我就是这个,到了这儿,我还是这个!”那人竖着大拇指示意着。

“我身后这帮兄弟看到没有,啊?都是我佣兵团!老子叫你不服?上!给我搞他!”

那人一声爆吼,身后却无人动弹,毕令阳却是吓了个激灵,见此情形,又抖了抖衣衫,冷笑起来,一脚踹了过去。

“很失望?人家看得清形势,就你看不清,现在是谁掏钱,给谁卖命,心里没点数?捆住他,交给萧大人处置!”

毕令阳挥了挥手,几个人迅速过来将男子五花大绑,男子不敢置信,不断挣扎。

“你们!你们这些叛徒!枉我以前对你们那么好!良心都被狗吃了!”

一个人遥遥头劝慰道:“哎,老大,咱以前可没过过这种好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现在跟着萧大人,等着数钱就行了,何必自讨苦吃呢?你还是等见了萧大人问个错,现在没多少人,相信萧大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第64章 监视

惊的动作很快,离了风血堂之后便又回到了小鱼村,此刻天也才刚刚放亮,惊绕着小鱼村走了一圈,矜持的点了点头,微感满意。

毕令阳全程陪护,他这么用心自然是有原因的,不但但是想让惊满意这么简单,打从昨日和尚法觉来了之后,他心中就有了危机感。

那和尚一来就与惊表现的颇为熟络,而且惊还把惜月安排给了他,毕令阳这心里就不得劲儿了,咱才是老二啊。

惜月在帮里是干什么的,那就是管账的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都是人家管着呢。

这么一安排明显就是要让那和尚接手啊,那就是管家啊,咱这地位明显不保啊。

毕令阳今晚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所以这事儿做的事滴水不漏。

惊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他要回去补个觉,然后换件衣服就去城主府报道了。

从萧擎苍那出来后,惊只觉得浑身轻松,陈狗蛋也不再是他心里那根刺了,而且看起来萧擎苍对落霞也没什么表示,这试探还是很有用的。

惊点了点头,伸手想拍拍毕令阳的肩膀,抚慰几句,拜拜老大的架子,却在半空僵住,身高不够的缺点就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

毕令阳一直在偷偷注意着惊,见他伸手,立时弯下了腰,恭敬道:“属下这原本还想烧了来着,却唯恐大人觉得属下偷懒,特意留着给大人看一眼,不知大人可还满意。”

惊微微颔首,右手拍了下去:“做的不错,回去之后我叫法觉多给你们些赏钱。”

毕令阳的腰弯的更低了:“谢大人。”

……

弑白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刀细细端详,这就是他要从天刀宗拿走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柄破魔锥,这破魔锥号称可破世间一切封印,法阵。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垂着眼帘站在下首试探着道:“小姐应该等不及了,要不我这就去把破魔锥送去?”

狼王瞥了老者一眼,戏谑道:“你很着急?”

老者并无表现出什么慌张的情绪,反而振振有词:“小姐这事儿拖一天咱们的脚步就慢一天,早点帮小姐解开封印岂不是更好?”

狼王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需要的只是傲雪的身份,龙王之女怎么也会比咱们这些外人更容易得到妖族的承认,如果单单只是我们意图反抗龙王,就会受到妖族的反感,倒时我们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龙族,而是整个妖族。但是由傲雪带领就不一样了,那样就会变成龙族自己的斗争,其余的族群多半是不会管的,这一步就是要剪掉龙王的势。”

老者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那还有其二呢。”

“其二便是龙王了,他是黑山妖族第一个仙台境的大妖,法力无边,我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直,想杀他更是异想天开,所以……”

弑白举起手中锈迹斑斑的铁刀:“我们就需要它了。”

“这刀……恕老朽直言,怎么看也只是寻常的铁刀而已。”

弑白没有反驳,反而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喃喃起来:“没错,这就是我看不明白的地方,他要这刀有什么用呢?”

“他?”老者疑惑出声,王座上的白袍男人却沉寂了下去。

……

惊带着一众人等蹿上城头,偷偷进了萧城,回到了城西的朝阳街。

赤鹏帮所在的庄园并不算大,有义堂,正厅,还有偏殿,以及一些住所,路旁种着花草,正厅被疤脸儿一张符纸给毁了,正在修缮。

惊一进了义堂的大门就见到傲雪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法觉则是一脸兴奋盯着萧城的地图圈圈点点,连自己进门都没注意到,满面红光。

“这里,这里也可以,这里是萧家的,这妓院是最近新开的呀,明个儿得打听打听……”

法觉不断嘟囔着。

惊挑了挑眉,走了过去敲了敲桌子:“干嘛呢?”

法觉抬起头,见到是惊,立马顺着桌案绕了过来:“发了,我们发了!”

傲雪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了看又重新躺了回去。

惊皱了皱眉:“什么发了。”

“咱们发了呀,你看。”

法觉拉着惊指着地图:“今晚我都算好了,看到这些红圈没?”

惊眉头拧的更深了,看着自己肩上的手,一脚踹了过去,将法觉直接踹到了墙上:“谁让你坐这个位置了?”

惊指着桌案后的虎皮椅子冰冷道:“这个位置只有我能坐明白吗?是不是萧擎苍站在你身后,你就觉得你有恃无恐了?我让你去跟着惜月熟悉熟悉这里的规矩,你在这儿干嘛?惜月呢?”

法觉从墙壁滑落,瘫坐在地面,喷出一口鲜血,这才回过神来。

“你不能杀我,我得了萧大人的口令,是要协助你的,你不能这样。”

惊眯了眯眼,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毕令阳!”

“大人!”

毕令阳也在一旁,躬身抱拳。

“拖出去给我打,打到天亮,太炼体九阶,抗揍的很,不用留情。”

此刻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法觉挣扎着爬了过来:“别!你不能这样!”

惊冷哼一声:“不长眼色!拖出去!”

毕令阳挥了挥手,心中暗笑,身后走进几个人遂将其拖走。

惊甩了甩衣袍,走到桌案后坐下:“惜月呢?给我找来!”

毕令阳应了声,转身离开。

惊这才拿起面前的地图,观摩起来。

地图所示萧城,惊看向那些红圈,遍布整张地图,凌乱的很,还有修改过的痕迹。

惊没看懂这些是做什么的,眼神却是逐渐冰冷。

这和尚从风血堂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消极怠慢,见到自己陷入生死之地,也不加以援手,随后自己处置妥当,这和尚又溜溜达达的回来了,还对自己故意攀附,不断试探。

今晚自己若是不说,他以后还会在这个位置坐下去,那这赤鹏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了?

也许萧擎苍吩咐了他什么,才让他有恃无恐,但惊敢保证绝不包括指手画脚,法觉不知道自己与萧擎苍的协议,以萧擎苍的高度与城府也绝不会特意让人妨碍自己,若是说让法觉看着自己到也有可能,但今晚这事儿绝对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这就是要夺权,惊岂能轻饶。

“大人,惜月带到。”

毕令阳冲着惊躬身俯首,打断了惊的思绪。

“萧大人。”

惜月作了个揖。

惊抬头看去,对两人招了招手,他对法觉这个人已经不放心了。

“你们过来看看,这地图上画的是什么?”

惜月与毕令阳凑到了桌案前,毕令阳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大人,属下才来这儿不几天,对萧城也谈不上多熟悉,实在没看懂。”

惊昂着下巴点了点惜月:“你说。”

萧城是惜月长大的地方,特别是城南,她自然熟悉,遂指着城南的一处红圈道。

“萧大人请看,这里被嫖客们称为回魂巷,都是些不入流的娼妇偷着做的卖肉的买买,一般都是不用交税,她们也是做完就走,帮派也抓不住她们,还有这里,这是城东的一处商铺,隶属于一个小家族,不是很有钱,原本是疤脸儿是逼着交保护费的其中一家,现在咱这赤鹏人少,也就没管了,还有这城北的几家酒楼,也是如此,剩下的那些,我就看不太明白了。”

惊听懂了,合着法觉一晚上就在这儿对着那些的散户的保护费使劲儿呢,给帮派规划未来呢,自己还错怪他了。

不!惊摇摇头,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一个帮派绝不能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法觉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以为他身后有萧擎苍就可以安然无事,看着是为自己好,为帮派好,可他并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

这种事儿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若是自己放过了他,他就会以为下次还可以这么干,借着为帮派好的由头,对自己的属下颐指气使。

惊的掌控欲望很强烈,他不想有人在自己的地盘闹乱子,可现在法觉就成了那个闹乱子的人。

可他背后又站着萧擎苍,若说是来监视自己,也说不过去,自己都和他立了天道契约,不至于如此啊。

可若说不是监视自己的,那萧擎苍还能叫他干什么呢?给自己捣乱?

不可能,可萧擎苍又为什么要监视自己呢?

惊的心中又填上几分阴霾,他对萧擎苍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有心想将法觉杀了,一了百了,可他又知道,以萧擎苍的能耐说不定自己杀了明的,还有暗的,那天在风血堂左石一闪而过的身影,惊可不会忘记。

抬头看向惜月,道:“法觉白天都跟你在一起干嘛了?”

惜月心中有气,她和法觉的仇怨自那天分离之时就结下了,心里自然不舒服。尤其是今天白天法觉百般调侃,惜月便撒手而去,压根没管他。

这刻叫屈道:“哎呦~大人您可不知道,那和尚厉害着呢,白天您叫他随我学那管账,那嘴巴就没闲过,不断挑衅奴家,还竟说些往奴家伤疤上撒盐的话,大人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第65章 屈服

“然后你就被气走了?!”

惊皱着眉看着惜月。

惜月知道在这事儿上自己是站的住脚的,但她也不敢在惊面前太过放肆,那踩在她脸色的一脚她还记着呢,这个时候就应当适当的放一放,让惊心中有个底就行。

“奴家虽不是良家少妇,却也是要脸面的,那和尚百般侮辱,我又岂能默默忍受。”

惊点点头:“行了,和尚已经被我收拾了,你不用生气,下去吧。”惊挥挥手,“毕令阳你也下去吧,我要去睡个觉,晌午我还要出去一趟,像今天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两人躬身告退,惊低着头伏在桌案上闭目思索,惊的左臂自昨天起用了《七星引流》后,他就感受到了异状,不再是如以前那般毫无知觉,而是在断臂处有了丝丝温热。

但与之相应的,就是偶尔会如凡人一般困顿,同时身体中有着虚弱感。

萧擎苍给惊的丹药,惊也日日服用,如今终于见了好转。

惊用右手抚上自己的左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遂起身出了义堂,留下了傲雪一个。

对于傲雪,惊没什么表示,这个东西虽然一开始给惊 表现出莫大的威胁,但后来相处之后,发现这也只不过是个爱谁懒觉的小黑狗罢了,惊也便没放在心上。

和尚被倒吊在义堂门口的树上,两个人在一旁拿着棍棒不断敲打,打的和尚哀嚎不断,身上也没留下块好肉,青一块,紫一块的。

惊走了过去,对和尚的处置,他还真没想好,虽然心中已经肯定法觉必然与萧擎苍有某些秘密,但却没有亲眼所见,不是很肯定。

今晚之事八成是和尚他自己擅作主张,惊挥了挥手,赶走了两个壮汉,待两人走远,惊这才对和尚道:“萧擎苍叫你做什么?”

和尚悬在半空,喘着粗气:“放我,放我下来。”

惊一记手刀砍去,劈断了绳子,漠然道:“现在可以说了,不过你要想好,要是敢骗我,休怪我无情,萧擎苍都对你吩咐了什么,一个字都准落。”

法觉摔在地上,今晚之事的确是他有意为之,就像惊所想的那样,不过他可没有什么夺权的心思,惊的实力摆在那里,他只是试探而已,如果这次惊容忍了下来,下次他就会直接从所收保护费 上贪污,这才是他的目的,法觉只是想要钱而已。

法觉咧了咧嘴,感到一阵抽痛,看着惊道:“萧擎苍根本没见洒家,而是一个叫左木的叮嘱洒家从旁协助你,另外如果见到你有什么异动都要汇报给他们。”

惊揉了揉额头:“也就是说,今晚是你自己找死?”

法觉知道这小子不是傻子,只是没见过世面而已,也没有辩解,只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么一个帮派一年的收入有多少吗?”

法觉盯着惊,掰着手指算了起来:“洒家算了一笔账,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妓院,十个表子,每人每天接一次客,一次是两百,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六千,十个人就是六万,平均一年就有六十多万废品灵石的收入,现在帮派都是九一分账,那一年帮派就可以得到五十多万。”

“这么多?”

惊真的有些吃惊了,法觉嘿嘿冷笑,继续道:“这还只是一个妓院十个表子的收入而已,城南那么多的妓院呢!还有城东,城北,哪怕除去三大家族也还有一堆的散户,这些人若是全部掌握我们的手上,那财源岂不是源源不断,凭你的实力,相信就算是寻常的炼气境修士相信也能击败吧。”

惊点点头,有了些兴趣:“自然。”

“这萧城不过是个边陲小城,虽说有些人高来高去,但那终究只是一小部分,更何况你我身后更是站着萧擎苍,完全可以有恃无恐,你不心动?”

惊抿着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心动了,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多,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打动了我,那张地图上的红圈都是我们要下手的吧?”

法觉 点点头,还要说什么,惊又是一脚踹了过来,将他踢进了树中,随后猛蹿几步捏着法觉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做的很好,但这都不能你成为挑战我的理由,今晚之事我便放过了你,再有下次纵然你身后站着萧擎苍我也必杀你。”

“咳咳……”

法觉咳出鲜血,夜色中惊的血红瞳孔如恶鬼一般看的法觉不寒而栗,挣扎着道:“大人放心,洒家只是爱钱,从此以后,再不做这等愚蠢之事。”

惊这才松手后退,冷眼看着法觉道:“记住你说的话,只要好好做事,钱不会少你的,以后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毕竟你是第一个跟我的,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还有萧擎苍那边你如实说可以,记住了吗?”

法觉点点头,惊漠然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去了不远处的厢房。

法觉从树中撑起身子,苦笑一声,摸索着进了义堂。

他本想试探惊一番,谁料惊的反应如此激烈,掌控欲如此之强,一点点超出他底线的事情都会被他视为对自己的挑衅。

“但愿还能做个老二吧。”

声音从义堂幽幽传来,窗前的毕令阳收回目光,惜月就站在他的身边,戏谑道:“毕兄可是失算了呀。”

毕令阳漠然扫了惜月一眼,暗暗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哎,别走啊。”

惜月在身后招呼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偏远,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却能看到两人的动作。

毕令阳没有回头,惜月收回手冷哼一声:“碍事。”

……

东方紫霞初现,此刻辰时,小鱼村并不偏僻,毕令阳没有放火,村里寂静的很。

林老汉是个与陈狗蛋一般是个小贩,每天都会照例推着推车赶去萧城,辰时已经有些晚了,萧城大门一开,八成是抢不上路边的好位置,陈老汉已经有些不想去了。

小鱼村一片狼藉,打砸的痕迹无比明细,林老汉自然是注意到了,幸亏人死的时间还很短,没有尸臭味,不然林老汉根本不会有此时的好奇心。

“吱~”

房门被林老汉推开,他先是在院外喊了几声,却没人答应,索性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有人吗?”

往常的小鱼村这时候应该早早就有人起来,烟筒也冒出了青烟,林老汉不断喊着。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几具尸体,透着淡淡的寒意。

“哈……”

林老汉后退几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小心的上前试了试尸体的鼻息。

“死了?这……”

林老汉收回了手,想了想出了院门,向小鱼村里走去。

尸体胡乱的拜访在街边,门口,池塘中,鲜血染得遍地都是,可谓人间地狱,这自然是毕令阳的手笔。

林老汉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自然的咽了咽唾沫,向身后逃去,嘴中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

“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陈狗蛋揪着卫兵的衣衫,将他拽到眼前,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吼着。

卫兵的头颅使劲向后伸着,被一个大男人靠的这么近让他很不习惯。

“小鱼村全村皆被屠灭,目前凶手不知,不过极有可能是盗匪所为。”

“放屁!你们有亲眼看过吗!你们这群拿着钱不干事的混蛋!一出了事儿就全推给了盗匪,要你们有什么用!”

陈狗蛋吃力将卫兵推出去,红着眼睛喊了起来。

卫兵默默不言, 陈狗蛋的母亲刚好走到了门外,听闻此话,拄着拐杖快走了几步,哆嗦着嘴道:“二蛋呢,翠儿咋样了?”

陈狗蛋见到母亲转过了身,使劲揉了揉脑袋,心中烦躁,扶着自家娘亲劝慰起来:“娘,你先出去,翠儿和孩子都没事,他们都被接回来了,你先去歇着。”

老太太甩开了他的手,直勾勾的盯着那佣兵问:“你说,昨天陪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和孩子

咋样了?伤没伤着啊?”

陈狗蛋在一旁对着卫兵不断使着眼色,卫兵心领神会:“您 放心,咱都看过了,你儿媳妇和孙子啥事都没有,很快就会被接回来和您老享福了。”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事儿就好。”

陈狗蛋急忙上前:“娘,您就先去歇着吧,有儿子呢,放心。”

陈狗蛋对着一旁的侍女喝道:“还不扶老太太歇着。”

惊站在门外的阶梯上听着屋内的谈话,他没有等那些卫兵的通知,而是直直的闯了进来,城主府的卫兵战斗力实在差的很,都被赤鹏帮众给控制了起来,陪他一起来的还有毕令阳以及一干手下,最重要的是,今天他带了些礼物。

看见老太太走了出来,惊笑了笑,整了整衣衫迎了上去。

“哎呀,萧惊给大娘问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惊微微欠腰,嘴角隐着笑意。

“萧……”

老太太张嘴想说萧大人,却看见惊身后站着一群衣着整齐的黑袍人静静立着。

第66章 进击

惊今日是有备而来,这权势带来的好处他是体会到了,也越加迷恋,昨日和尚一席话提醒了他 ,咱身后站着萧擎苍,趁着自己对他还有用处,完全可以有恃无恐,这段时间就要尽可能多的捞些好处。

陈狗蛋在惊眼里始终是个障碍,今日来此,一为试探,试探落霞到底是多看重陈狗蛋,二来则是立威,惊要告诉陈狗蛋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城主就可以对他颐指气使。

老太太惊疑不定,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了萧大人三个字,她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儿子做了城主,咱这当娘怎么也沾了光啊,还像以前那般毕恭毕敬岂不是落了下乘,但又想起眼前这位是杀了城主还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人物,也就放下了脸面。

老太太语气有些生硬,惊这阵仗是把她吓住了:“萧大人你这……”

惊叹了口气,自责起来:“哎,都怪我晚去了一步,今个儿早上属下告诉我小鱼村遭难,我还不信,等到去了,就看见小鱼村全村上下届被屠尽,那血啊,全村都是,那些守城的壮士都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老太太表情僵硬,陈狗蛋也从门中走出,他昨晚奋战了一夜,腿有些哆嗦,刚出门就听到了惊在说小鱼村,心中暗叫不妙,急忙上前阻止。

“萧……萧小英雄来了,快请进屋。”陈狗蛋拼命的挤眉弄眼。

惊心中有些不满了,这还没怎么地呢,大人就换成小英雄了?佯装着看不见陈狗蛋的脸色,低下头唉声叹气,声音低沉起来。

“萧某深感愧疚,特别是……”

惊的话音戛然而止,骤然抬起头,只见两行清泪已然缓缓落下,声音哽咽。

“特别是狗蛋大哥的妻儿,都怪我,都怪我啊……”

身后的毕令阳忍不住为惊的演技暗暗惊叹,深感自身功力不足,偷偷在背后打了个手势,一干人等默默让开一条路,露出地毯上一打一小的两具棺材,几人将棺材盖挪开,走到一旁,作默哀状。

陈狗蛋瞳孔微缩,心脏跳的“砰砰”快,老太太已是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

惊低垂着头,没有理会陈狗蛋。

老太太逐渐靠近棺材,没有人拦她,棺材里的人她越看越像自己的儿媳。

“二狗,翠儿……”

老太太哆嗦着嘴,扶着棺材,身体颤抖。

“噗!”

鲜血从口中喷出,老太太应声而倒。

“娘!”

陈狗蛋快步扑了过去,惊这才抬起头,看着陈狗蛋的身形脸色阴沉。

“莫要怪我,实在是城主府有些碍事啊。”

今日中午惜月告诉惊疤脸儿这几日的收入,林林总总不到三十万,这个数额比起疤脸儿占得那些地方有些小了。

惜月如实相告,惊才明白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城主府的事儿呢,城主府也要收税,而且是从交易的金额里直接扣去,不经第二手,直接上交,连偷税漏税的余地都没有,到了帮派手里的,那就是二手了,被人剥削了一部分,惊岂能乐意。

往日天刀在的时候,城主府有人庇护,如今可没有了,城主府还敢这么收那就是自己找死。

惊要做这萧城的第二个城主,没有人能够挡他。

老太太死了,死的很干脆,大夫说是气急攻心,陈狗蛋瘫坐在榻上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任谁一天之间全家皆亡都会承受不住打击。

惊在一旁抚慰着,这做戏就要做全套。

“狗蛋,人死如灯灭,节哀吧。”

惊叹着气,遥遥头离开,陈狗蛋已经废了,不需要他多操心了,接下来就要看落霞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陈狗蛋直直的看着自家娘亲的容颜,心中冰凉,他恨死了盗匪,惊的演技精湛,他没有怀疑,陈狗蛋怎么也不会把那个为了萧城出生入死的英雄和盗匪联系在一起。

他心中的复仇之火愈演愈烈,暗暗捏紧了拳头。

惊走出了房门,不得不说城主府的确奢华的很。

毕令阳走到近前躬身道:“大人,已经布置妥当,我们人手不足,城主府又太大,只能安插一小部分。”

惊点点头道:“没关系,陈狗蛋已经废了,这些城主府里的兵卒实力怎么样?”

“都是一些架子货,大部分都是花钱进来享福的少爷。”

惊揉了揉额头,他最讨厌的就是吃干饭的废物。

“让他们都滚蛋。”

毕令阳躬身称是。

……

落霞已然得知小鱼村遇害的消息,她对于陈狗蛋还是很看重的,自然要去劝慰一番,以表其心,而且这个时候惊也应该已然到了城主府,总之无论如何,她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你们是谁啊!”

“凭什么赶我走!”

“我交了钱的!”

“我守过兽潮的,我有功!”

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卒拥挤在城主府门前,不断推搡呼和着,门口站着一众黑衣人持刀而立,那衣服印着红的像血的赤鹏,下面还映衬着片片云朵。

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着。

落霞乘着轿子,听见外面喧哗便起了好奇心,遂掀开窗帘看了过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啊?那身着黑衣的是什么人?小红,你去问问。”

落霞对着侍女吩咐道。

小红应了一声,她是没有资格上轿子的,小跑着去了城主府门口拉着一个兵卒问了起来,那兵卒见是个美人,倒也没有生气,而是义愤填膺的说了起来。

小红听明白了,道了声谢,塞了几个灵石便转身跑回了轿子边,对落霞道:“他们是被赶出来的,说是一个叫萧大人的吩咐他的手下将他们赶出来的,说他们是废物,没什么用,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落霞皱了皱柳叶似的弯眉,低声呢喃:“萧大人?萧惊?”想了想对着小红道:“去扣门。”

小红又小跑着挤进了人群里,冲着身着黑袍的人喊道:“告诉你家大人,洛夫人来了,让他出来迎接,速度快点,可不要让夫人等急了。”

为首的黑袍男人皱了皱眉:“洛夫人?洛家的?”

小红小脑袋一杨,傲然道:“那是当然!还不快去!”

男人知道这是来了大人物了,别管是不是骗子,那都不是自己能处理的,就算是骗,看见咱这阵仗还敢骗的,也不是普通人。

遂对着身旁之人吩咐几句,快步进了门。

“毕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洛夫人的要萧大人出去迎接,你看……”

毕令阳看着他问道:“是洛家的?”

“没错。”

毕令阳皱了皱眉:“洛家的人来做什么?”

毕令阳不知道惊的事情,惊的嘴巴严实的很,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惊离这儿不远,城主府除了那些兵卒还有侍女,而且长得都不错,惊在想要不要把这些侍女送去妓院,反正放在这儿也只是好看而已,物尽其用吗。

毕令阳过来了,躬身道:“大人,外面有个洛家的夫人声称要您出去迎接。”

惊转过身整了整衣衫,揉了揉脸蛋,挤出笑容:“终于来了,叫陈狗蛋出来,让他去宣和殿候着,就说落霞到了,让他收拾收拾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毕令阳转身离开,宣和殿是城主府议论事情的地方,进了城主府往里走就是宣和殿,是离大门最近的地方。

惊抬脚走了出去,他不怕落霞把他怎么样,实在不行就把戒指亮出来,洛霞不会动他的,惊不知道落霞已经知道他是萧擎苍的人,当初在兽潮来临之时惊刀斩杨凌的那一幕她可是亲眼看着呢,还是萧擎苍给压了下去。

城主府的门口依旧拥挤,惊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了,这群人在这儿纠缠可怎么让他这个当家的迎接客人。

惊拉开黑袍人,抬脚走出大门,神色阴沉。

“砰!”

兵卒横飞出去,撞开拥挤的人群,引起一众惊呼,惊收回右腿,冷哼一声:“通通砍死!”

身后的黑袍人皆是互相看了看,明显有些惊愕,这自家老大的行事作风实在大快人心。

“还愣着干什么?放走了一个就把你们的脑袋顶上。”惊厉声喝道。

身后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持着长刀一拥而上,在城主府的门口开启了一场屠杀。

惊扫视了一圈,踏着鲜血,无视众人,笑着走近了落霞的轿子,躬身给落霞问好:“小子萧惊拜见洛夫人。”

落霞伏在轿子的窗边,表情僵硬,抽了抽嘴角,她知道面前的这小子是个干脆之人,不然也不能在城头手刃杨凌,可万万没想到这群人仅仅是碍了路就被惊下令全部杀死,如此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类,遇见不顺心也会一掌拍死,凡人对于金丹说是蝼蚁也不为过。

惊笑了笑静静等待着人群全部死光,这才对落霞道:“夫人不如进府一叙,也省的这些人脏了夫人的眼。”

落霞深深看了眼惊,道了声好。

第67章 失败

“多事之秋啊。”

围观的一位老者感叹着。

“天刀辖事府早都没人了,大夏也自顾不暇,咱们这些凡人可怎么过啊。”

“这萧城的天啊,要变了。”

惊听在耳中,心中冷笑,杀人永远是立威的最好方式,从今天起,萧惊二字就会一点点印在萧城人民的脑子里。

洛霞霞合上帘子,惊躬着腰将其应了进去,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看到。

轿子在宣和殿前停下,惊弯着腰想上前拉开轿帘,却被一旁的轿夫阻止,那轿夫眼神布满不屑,挥手驱赶着惊。

惊眸中寒芒一闪而逝,随即躬身后退。

陈狗蛋被一众侍女纠缠着,终于穿戴整齐。

这城主的官服穿戴起来麻烦无比,他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衣服,只好依托侍女,陈狗蛋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大踏步朝宣和殿而去,暗暗下了一个能够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这些都是你的人?”

洛霞斜着眼扫视着宣和殿前的黑衣人,对身后的惊问道 。

惊跟在身后毕恭毕敬,弯着腰道:“小子不才,在城西立了棍,取名赤鹏,这些都是小子的属下。”

洛霞杨起嘴角,轻笑着转过头看着惊调侃道:“立棍?还是城西,你野心不小啊,一来就把城主府清空了,全换上了你的人。”

落霞的笑容消失,带着质问,喝道:“谁给你的胆子?”

惊不想将他与洛霞的关系搞的太僵,他需要落霞的支持,既然这城主的位置都可以给陈狗蛋,那么她就一定有能力帮助自己。

惊抬起头直视着落霞,眼中精芒闪烁,装作无意的摩擦着手中的戒指:“自然是小子自己给自己的胆子,这些人没本事还这要在这儿吃官粮,城主府一年光是养活这些人也要花费不少的钱财,有了这些钱做些别的事不是更好?夫人你说对吗?”

毕令阳带着人从身后抬着十个箱子走出,挥了挥手示意将箱子打开。

只见箱子中满是灵石,其中其中一箱还泛着淡淡荧光。

这是惊从城主府中找到的,一箱是一百万,其中一箱更是下品灵石。

惊笑了笑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状,洛霞漠然扫了眼他手上的戒指,心中暗凛,随即便看到了惊身后的灵石。

惊不知道这戒指的分量,落霞却是知道的,这戒指乃是萧家嫡系传人的戒指,人均一枚,萧擎苍把这戒指都给了惊,可见惊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惊此举是要告诉落霞,我身后有着萧擎苍,但这些灵石也会给你,萧擎苍是不会知道的,乃是我个人所为。

洛霞多精明个人儿,自然是一眼看穿,但心中已不是先前那般轻视,而是把惊当成了一个真正能与她平等说话的人物,萧家嫡系传人,这个身份可是让落霞重视了起来,她心中甚至开始怀疑惊是不是萧擎苍的私生子。

洛霞面露冷笑:“你以为凭你这枚戒指和你身后那几箱子灵石可以就和我平起平坐?”

惊笑了笑,道:“夫人误会了,小子并不是不知那天高地厚之人,这些只是小子的小小心意,算是借花献丑了,另外,小子敢保证,本帮收入夫人可尽五成,算是小子的投名状,只要夫人肯答应在身后支持我,小子就会为您鞍前马后,所有的坏事儿您都可以推在我身上,夫人觉得如何?”

“五成?”

洛霞眉头皱起,冷笑起来:“你拿五成就想将我打发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萧家那群人看有没有人愿意做。”

她堂堂金丹要不是看在那戒指的份上,怕是早就甩手而去,惊的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惊并不气馁,问道:“那夫人说几成?”

落霞不屑的冷笑一声:“非是我看不起你萧惊,你除了这一箱子城主府搜刮来的灵石和你身后的那几十个人,你还有什么?如果你手上不戴着你那枚戒指,你又凭什么以为你可以站在这儿和我这样讲话。”

声音落在惊的耳朵里,不亚于一道闷雷,惊直直的盯着落霞的眼睛认真道:“夫人可是要小子证明自己?”

落霞冷眼看着惊,实在有些不解,这小子哪来的勇气带着几十个人单干?难不成真是萧擎苍的私生子。

“证明,呵呵,那你就去吧,我看你离了萧家,离了萧擎苍能证明什么?”

落霞失望透顶,惊在她眼中已然变成了一个不识进退,有勇无谋,空有一腔热血的莽夫,转过身摆摆手走开。

惊直起身子,神色阴沉,眼中泛着凶光,定定的看着落霞的身影,没有再追上去。

一旁的毕令阳本着奴才的本分有心想安慰几句,又看见惊的脸色实在难看的紧,也就没有触这个霉头。

惊高看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有这个实力,可落霞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惊暗暗发狠,这是因为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响亮,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彻底的展露在人前。

“你会后悔的,没人能拒绝我。”

惊伫立半晌,这才呼出一口浊气,“走吧,人家不待见我们,看不起咱们这几十个人。”

惊扭头离开,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毕令阳却在原地踌躇起来:“大人,这灵石怎么办?”

惊扭头看去,道:“抬一箱回去给兄弟分了吧,其余的拿着也用不上。”

“啊?就一箱,其余的都不要了?”毕令阳有些心疼。

惊语气漠然:“你想要?那你就拿着。”

毕令阳紧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不要。”

惊冷哼一声,抬脚想大门走去,一干帮众紧随其后,毕令阳又道:“那大人,这儿还留不留人啊?”

惊挥了挥手,头也不回。

陈狗蛋急急忙忙的赶往宣和殿,他所在的地方离宣和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便见到落霞已然坐在宣和殿上首,权贵威势一览无余。

“小人拜见仙师。”

陈狗蛋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落霞眯着眼看着底下的陈狗蛋,心中满意,与惊相比,这陈狗蛋更让人满意,因为他弱,而弱的人总是更容易掌握。

“起来吧。”

落霞挥了挥手,陈狗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支支吾吾的道:“小人,小人又一事相求,还望仙师应允。”

“什么事?”

“小人想知道小鱼村到底是何人所为,还请仙师帮忙!”

落霞歪着头对身旁之人招了招手,一个侍女便走了过来。

“夫人,我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侍女俯着身子对着落霞轻声说道。

落霞皱起了眉头,道:“我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你先起来。”

“不,夫人不答应小人,小人便不起来,今日小人一家尽遭盗匪屠戮,小人便立志复仇,还请夫人成全。”

陈狗蛋头也不抬,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

落霞揉了揉额头,已是有些生气了,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陈狗蛋磕头再拜,语气迅速:“小人愿为夫人做牛做马,一生做夫人的奴才,只愿夫人能成全小人心愿。”

“哦?”

落霞坐直了身子,露出了点兴趣:“此言当真?”

陈狗蛋想都没想便答道:“比真金还真!”

“好!那我便应了你又如何?随我来!”

只闻香风闪过,陈狗蛋再睁眼之时,已是到了云巅之上,落霞一只手的提着他在云巅穿梭,丝毫不显费力。

迎面吹来的狂风逼的陈狗蛋不得不低下头来,无暇欣赏身边美色。

脚下的萧城人潮拥挤,在陈狗蛋此刻的眼中却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他心潮彭拜,修仙的欲望第一次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到了!”

陈狗蛋被落霞随手摔在地面,尘土沾染了陈狗蛋的官服,他却毫不在意,抬头看去,小鱼村的中央正燃烧着烈火,一阵阵肉香传来。

不远处还有几个身披甲胄的兵卒在说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陈狗蛋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一阵阵抽痛,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的家,那些人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一旁的土墙上还能看见鲜血留下的暗红色印记,落霞看向陈狗蛋,陈狗蛋点点头:“对!这就是小鱼村,虽然毁坏了但我不会忘记的。”

陈狗蛋不知道落霞将他带来这儿做什么,却也不敢肆意揣摩,见落霞看他,他下意识就强调了下。

落霞白了陈狗蛋一眼:“我当然知道。”

这一眼女儿态尽显无疑,可让陈狗蛋饱了眼福,竟是看呆了。

幸亏落霞已是转过身四处张望起来,不然若是看到陈狗蛋此时的丑态,非把他眼珠子挖下来不可。

“你家在哪?”

“我家在那边,再往前走就到了。”

陈狗蛋回过身来,用手一指。

落霞已是抬脚走了过去,她走的不紧不慢,速度却是奇快无比,三步两步就到了陈狗蛋的家门。

落霞回过头问向陈狗蛋:“可是这里?”

陈狗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腿软的很,这么短距离额头已然见汗水,可见他昨夜奋斗的到底有多么努力。

第68章 问鬼

洛霞缓缓走进院子,抬眼向四周扫去。

院墙是大石混合着泥土所筑,两边是种菜的园子,不过此刻乃是春季,并无蔬菜,而是一片冻土。

洛霞看了一眼便踏步进了正堂,屋内明显有着翻找的痕迹,并无太多异状。

陈狗蛋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我们平常所住的都是偏房。”

洛霞竖起一根手指,示意陈狗蛋不要说话,遂转身又去了偏房。

一进偏房,便是灶台,一墙之后便是土炕,陈狗蛋的妻儿便是在此遇害。

洛霞双手掐诀,闭目凝神,腕上的一双玲珑玉镯嗡嗡作响,跳动起来,随后比着剑指向双目抹去,口中娇喝:“开灵眼!”

两道惨白色的神光从洛霞双目猛地射出,一下子将偏房之内照得昏黄无比,有如冥府,一道柔弱女子的身形在土炕缓缓显现,一旁还睡着一个娇小的婴儿。

洛霞的声音在陈狗蛋此刻听来透着一种奇异的波动,昏黄的场景让他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忍不住昏昏欲睡,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洛霞在一旁眉头一皱,喝道:“醒来!”

陈狗蛋这才止住身子,一摸背后,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刚才我这是……”

“这是冥府对于灵魂的吸引,只要我这灵眼一开,就会吸引到冥府的注意,而只要是灵魂都会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如果不是我及时叫醒你,你就会跟着这道冥府之光走去冥府。”

陈狗蛋咽了咽口水:“夫人,您说的那冥府是……”

洛霞斜眼看着陈狗蛋,面露戏谑:“给死人投胎的地方,六道轮回之所,想去吗?”

“不不不!”

陈狗蛋紧忙摆手。

落霞收回目光,对着土炕上的女子扬了扬下巴:“那就是你婆娘,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说吧,时间不多了,她身上的怨气不重,抵抗不了冥府之光的吸引,过一会儿就会走了,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陈狗蛋向土炕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忍不住扭头对落霞问道:“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落霞解释道:“你没有开灵眼,自然看不见魂体,但魂体却能看到你,你走过去对她说话就可以了,她若是想回,自然会回你。”

落霞其实是可以让陈狗蛋开灵眼的,但用这一次颇为耗费精力,落霞也就没有了这等想法。

陈狗蛋踌躇着向土炕走了过去,嘴中不断的呼道:“翠儿,翠儿……”

土炕上的翠儿幽幽转醒,见是狗蛋,眼泪一下子就委屈的落了下来,向陈狗蛋扑去。

“狗蛋,你这个混蛋!你终于回来了!”

陈狗蛋感到一阵冰寒的冷风在身边徘徊,旋即便听见有人说话,“翠儿,是你吗?”

翠儿一下子扑了个空,转头又看见陈狗蛋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落霞立在门口漠然道:“你已经死了,昨夜你们遭了盗匪,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杀的你,好让你相公为你报仇。”

“我死了?”

翠儿面露愕然,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透着异样的惨白,明显异于人手,再看脚下,她竟是凭空悬在地面,而非立足,身后也无影子。

落霞又在一旁催促,“速度快点,别发呆,这是你们夫妻俩所见的最后一面了,好好珍惜。”

土炕上的婴儿已然缓缓漂浮起来,向昏黄的墙壁飞去,那墙壁裂出一道漆幽暗的隧道,一眼望不到头,落霞知道,当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冥府。

翠儿抬头看了眼落霞,她认识落霞,知道这是修炼的仙师,神通广大,人家说自己死了,那就应该是死了,而自己的异状她也亲眼看过了,做不得假。

“翠儿,你说话啊,翠儿。”

听见呼声的翠儿,眼瞳逐渐变得血红,一种无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她想哭,可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如果落霞知道,一定会告诉她,鬼是没有眼泪这种只有生灵才可以拥有的东西的。

翠儿漂浮在陈狗蛋身边,伸出手仿佛要摸着男人的脸庞,可抚到却只是一片虚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狗蛋,我在,我在呢。”

“翠儿,我听到了!你说到底是谁杀了你们,我为你们报仇。”

陈狗蛋坐在土炕上,看着土炕上的被铺。

翠儿是在睡梦中被毕令阳一刀剁下了头颅,所以她对仇人的恨意并不浓郁,甚至直到刚才,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翠儿摇了摇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我刚刚才醒的。”

落霞揉了揉额头,道:“你知道,没有鬼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你现在之所以说不知道,乃是因为你在逃避你已经死亡的事实,只要你想知道,就可以知道,这是冥府定下的规矩。”

“我……”

翠儿的眼瞳越来越红,整张面孔狰狞可怖,她细细想了起来,终于思索到一个提刀男人的身影。

“是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

“他蒙着面,手里拿着把白刃刀,身高六尺左右,有些瘦,头发是扎起来的,立着发冠。”

陈狗蛋紧忙问道:“还有吗?比如穿着什么?身旁有没有人,或者是叫什么?”

翠儿沉吟了一会儿道:“他穿着黑袍,上面有一头红色的老鹰踩着灰色云朵,就一个人,不过他没有说话,进了门就杀人,杀完就离开了。”

“红色的老鹰?踩着云朵?”

落霞想起中午惊所带的那群赤鹏帮众就是这副装扮,她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陈狗蛋。

陈狗蛋眉头深深皱起,他自然也看见惊带的那群人了,自然就会联想到一起。

“这……”

陈狗蛋低下头沉默了,他心中还是不相信这是惊所做的,中午惊的那番表现难不成都是演的?他不相信一个孩子能有这种毒辣的心肠,城府可以如此阴沉,杀完人不仅不逃,反而拿着尸体到自家门前哭诉起来,而且演的惟妙惟肖。

陈狗蛋的心里乱糟糟的,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试着为惊辩解,心中还抱有侥幸,他的脑海闪过惊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兽潮中趟出一条血路,城门前一夫当关,惊带着棺材前来城主府拜访,陈狗蛋的思绪最终定格惊在自家土屋中坐直身子一脸阴沉问向自己戒指所在的那一幕。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那我娘?”

“英雄还是盗匪?真有意思,原来我竟是还小看他了。”落霞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陈狗蛋低着头,攥紧了拳头,道:“翠儿,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全都得死!”

……

惊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泄露出去,如果他知道这个消息,他会第一时间就去城主府宰了陈狗蛋,哪怕他身后站着洛霞。

此刻惊的脸色布满阴霾,听着惜月站在义堂中哭哭啼啼,大为光火,双眼也是微微眯起。

毕令阳与其相处了几天,知道惊眯眼就是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扫了眼便底下了头,他明白这个主子是个主见的,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就是自己找死,这个时候等着就行了。

和尚躺在一旁的床上,心中暗暗兴奋,他知道惊一定会很快动手,从他认识惊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惜月抹着眼泪,站在堂中,偷偷的瞄着惊的脸色,语气越发愤恨迅速:“大人您不在家,人也都被您带走了,咱这家里的几个人可是倒了霉,那顺心坊的红叶帮可是厉害的很,一来就砸起了场子,外边的那些摆设都是被他们毁坏的,那领头的还叫嚣着,让您乖乖把朝阳街让给他,奴家气不过,自然要与其理论阻止一番,谁料那人见色起意,轻薄奴家,奴家……”

惊抿着嘴,冷冷的扫视着堂中的惜月,她衣衫褴褛,明显有着被人撕扯的痕迹,下体露出的腿还带着红印子,嘴边也沾染着白色的粘液,一直流到脖颈。

惊又看向一旁的和尚,他身上的旧伤还没好,眼下又添新伤,现在绑着绷带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

惊向后靠去,倚在虎皮椅子上,这义堂也是他们回来之后才打扫好的。

“呵呵呵,屋漏偏逢连阴雨,真有意思,还偏偏挑了个我不在家的时候来。”

“啪!”

只闻一张巨响,义堂的桌子便碎了一张,惊拍案而起,面露狰狞,双目泛起红芒,厉声喝道:“莫非人人都以为我萧惊是好欺负的不成!洛霞如此,现在一个小小的红叶帮也敢如此,找死!”

堂中之人鸦雀无声,只剩下惊的怒喝在义堂徘徊不去,震慑着他们的心头,他们可是知道,这位主子是真的会杀人的,绝不是什么雷声大雨点小的孬货。

惊的猩红双目扫向毕令阳,喝道:“毕令阳,我问你!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该怎么办!”

毕令阳心中暗道:“来了!”

遂抬起头来,大声回道:“自然是打回去!”

第69章 红叶

一伙几百人的队伍大大咧咧的走在萧城的街道上,周围的人皆是望风而避,生怕惹到了这群人。

“嘿!那什么赤鹏帮的娘们还真是爽!那身段,那脸蛋,跟小姑娘似的,可比咱这顺心坊的表子强多了。”

领头的一个男人扬着嘴角,邪笑着道。

“二哥,不可掉以轻心,我可是听说那赤鹏帮的头子是守城的萧惊,能在兽潮中肆虐的人物,不好惹啊。”

男人一脸不屑:“老三,你也太谨慎了,这话你也信?一个炼体的小子能在成千上万的兽潮中活着就不错了,说不得就是想出名想疯了,找人花钱传出去的。”

“可大哥叫我们来只是试试那小子的实力,咱们就这么回去是不是不好啊,而且这次做的有些过了吧?”

男人满不在乎:“不用管他,有我呢,你怕什么,我就不信那什么萧惊真能翻了天去。”

……

惊拿着地图放在法觉的面前,他是一定要动手的,不仅仅是为了给属下出气,更是要彻底在萧城打响赤鹏的名声,让人知道,他萧惊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惹到 他的头上,那是要死人的!

“和尚,你在这地图上下了不少功夫,那你知不知道这红叶帮的地盘都在哪儿?”

法觉趴在床上,前面摆着的是地图,他看着地图想了想道:“萧城有很多的帮派,红叶帮在只是其中一个实力偏弱的,但也有千余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南的顺心坊,那里的妓院很多,红叶帮就靠着这个活着呢,其他的洒家就不知道了。”

惊皱了皱眉,歪头看向惜月:“他们在城南称王称霸,怎么跑到城西来了,还专门找上了我们。”

惜月道:“顺义坊同乐街就是我们的地盘,原本是疤脸儿打下来的,后来大人您来了,那些人也都走了,但咱这保护费也收下了,理应咱们是应该是看着的,但咱们又没有多少人,所以也就放着没管,所以应该是同乐街的人搞的鬼。”

“咱们的地盘在城南,那你们怎么跑城西来了?”惊问道。

“疤脸儿带我们来的。”

和尚却道:“这个洒家倒是知道一些,城西这块地方乃是萧家的所在,那些公子少爷成年之后大部分都会在这儿选个住所,城西的这些帮派有一部分就和那些少爷关系不浅,疤脸儿想必抱着这个心思。”

惊点点头,心中了然,站起身来,四处扫视了一圈,最后在毕令阳的身上定住:“毕令阳,兄弟们都吃过饭了吧?叫人,咱们该走了。”

“是!”

傲雪从桌上跳起来,蹦到惊的肩上:“这就要开始你的称霸之路了?小子可以呀。”

惊将风厄从戒指中取出,径直往外走去,这东西存在感太弱,惊现在有些嫌弃她累赘了,有心想将其赶走。

“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用,还像现在这样天天混日子?我可没那多时间带着你,现在离我修仙还早着呢,真带着你十几年?”

傲雪叫屈:“哎呀,人家又不花你的钱,吃住你也用不着你,你瞧,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跟着你咋了。”

一旁之人皆是暗暗咧嘴,在赤鹏敢和惊这么说话的,也就这只小黑狗了。

惊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东西跑的快,他还不一定撵的走。

门外已然集结了一干赤鹏帮众,站的笔直,人人手持长刀,这也是惊的要求,刀利劈砍,简洁实用,在帮派之中,这可比什么剑道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好使多了。

赤鹏共有五十二人,皆是男子,算上毕令阳与惊是五十四,这就是惊的全部属下了。

黑红色的衣袍随风摇摆,毕令阳躬身走出,“大人,已经全部到齐,随时可以出发。”

惊扫视了一圈,挥了挥手,带头向门外走去。

城西与城南有些距离,朝阳街又临近城主府,惊走的是内道,这萧城道路错综复杂,不熟悉的很容易就会走失,惊也是走过一次,才渐渐熟悉。

城南二十三坊,顺心坊是其中一个,虽然地盘较小,但也有几个不错的地方,最出名的就是同乐街以及永乐街,两条街临近,一前一后,可以说顺心坊的招财之地。

在这两条街上有着几十家妓院,数百个表子,临近的街上还有酒楼,赌坊,专供那些人有钱人挥霍。

可以说,光靠收取这些人的保护费,帮派就能养活上千人,如果没有这两条街,根本不会有人多看这儿一眼,甚至多半也会沦落为回魂巷那些落魄娼妇的流连之所,城南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

红叶帮的帮主名为元宏业,他在萧城闯荡了十几年才有了今天的这番成就,同乐街原本就是红叶帮的地盘,不过是被疤脸儿给夺走了。

元宏业人已至中年,并无太多进取之心,过去的豪情壮志都被敲打干净了,莫要以为千来人就是什么大势力,在萧城三大家族的碾压下,屁都不是,吹吹风这一千人就都得死光光。

他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直到白头,谁料疤脸儿横空出世,一来就二话不说抢了同乐街。

元宏业炼体九阶,他是真正靠着“混”字诀上位的,原本他在萧城炼体九阶这群人里也是能排的上名号的,但多年的酒色犬马已然把这副身子掏空了,自然也就没了与其争斗的心思,遂便放了同乐街,给了疤脸儿。

手下之人自然诸多不满,但元宏业在红叶帮威势深重,手下之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惊搞死了疤脸儿,元宏业随后便听到了消息,可他还是有所犹豫,都说人越老越怕死,元宏业就是这种人,在他想来,放都放了,还打死打活干嘛,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

云宏业是这样想的,可他的儿子可不这样想,哦,值得一提的是,元宏业也不知是坏事儿做多了还是怎么地,膝下并无子嗣,他有个习惯,见到一些优秀的年轻人便会提携,随后认为义子,现在他的那些手下,一小半都是他儿子。

他的大干儿子正直壮年,名叫元兴,姓是跟着元宏业改的,他心中早就对元宏业这种态度有所不满,今天赤鹏帮的事儿就是他指使的,并未经过元宏业的同意。

惊带着一干赤鹏帮众有条不紊的走进永乐街,此刻天色昏黄,乃日落之时,永乐街却还是热闹非凡。

惊今天又长见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仗,上次的飘香楼不算,去哪儿的人都讲究个文雅,乃是公子纨绔的聚集之处,都是道貌岸然,衣着翩翩,这次的永乐街则是*裸的嫖了。

当街就干事儿,白花花的嫩肉就摆在惊的眼前,他眼睛都直了,下体不自觉的膨胀起来,却又好像少了什么,那股杀人的气势不自觉在无形中消弭 殆尽。

毕令阳何等精明的人物,见自家老大顿足,直愣愣的瞅着前头的男女,心中暗叫不妙,遂厉声高喊起来:“赤鹏办事儿,无关之人通通离开,不然休怪我等刀下无情。”

街道两旁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一群身着黑袍的家伙,听闻毕令阳喊叫,有人低声嘟囔起来。

“这帮派火拼不都在天黑吗?这还有点时间呢?懂不懂规矩?”

身旁有人拉着他。

“别说了,别说了,快走。”

一旁的酒楼窗户伸出一个女子的脑袋,不忿的冲着毕令阳喊了起来:“天黑再来!耽误老娘做生意呢!”

惊也被毕令阳一声喊叫惊的回过神来,用衣袖不自觉的擦了擦脸蛋,掩饰自己的尴尬。

惊也知道自己是失态了,尤其是在属下面前,暗生羞愤,听见女子的喊叫不耐烦的扭过头去。

“找死?”

惊用脚一跺,将脚下的青石地板直接踏碎震飞,而后横起右腿狠狠一踢,地板正中女子头颅,将女子的头颅砸个稀碎。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后便是一阵喧哗。

“杀人啦!”

“快走!快走!”

……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躲进了周遭的妓院酒楼之内,动作真是比兔子还快。

元宏业可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边来,永乐街很吵,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他自然是不会住那种地方。

一名红叶帮众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元宏业的面前,语气迅速:“帮主,有人来砸场子了,说是赤鹏的人,带头的是个孩子,应该就是萧惊了,现在正在永乐街呢!您快去看看吧。”

红叶帮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弱的对红叶帮没有想法,比红叶帮强的则是看不上这地方。

这就造成了顺心坊基本没有人搞事儿的结果,疤脸儿看中这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打下顺心坊,就可以让他有一笔稳定的收入。

元宏业皱了皱眉:“萧惊?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招惹他吗?”

那名帮众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的道:“这是元兴大哥做的,让我们不许说,我们也是没办法。”

第70章 永乐街屠杀

顺心坊的街道两旁门窗紧闭,独独留下了赤鹏帮的一众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红叶帮众从临近的街头涌出,乌泱泱一片,领头的男子一脸高傲,鼻子恨不得伸到天上去。

“你就是那萧惊?还真是个小屁孩,哈哈哈……”

男子与身旁一干人等大笑起来,惊冷眼看着这群人,他们从街头布满街角,乱七八糟的站着,人数很多 ,打眼一看也有个几百。

“大人,身后也有人。”

毕令阳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提醒。

惊扭头瞅了瞅,便转过了头来,眉头皱起。

对面的男子调侃道:“小屁孩怎么不说话了?吓傻了?现在跪下给爷爷磕个响头,爷爷说不定就放你一马。”

惊冷哼一声,也不答话,面前的这些人很快就要死了,多说无益,纵身跃起,抽刀就向那男子头颅劈去。

男子正是带头去赤鹏搞事儿的元宏业的二儿子,对惊满心不屑,他压根不相信一个小屁孩能有多大能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见惊跃起劈来,男子是避也不避,反而有时间对着身旁之人道:“都别动,看我怎么把小屁孩弄死。”

说完才横刀向惊挥去,根本没有阻挡的念头,惊心中冷笑,败在他这外表的注定不会少,眼前的又是一个。

结局在男子说话之时已然注定,风厄迎着长刀劈去,惊这一刀乃是全力施为,纵然是个炼气,也要避上一避。

长刀被风厄劈开,去势不减,迎着男子的面,当头斩下。

一道尸体向后仰去,男子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便已经命归西天。

“二哥!”

惊的速度实在太快,红叶的一干人等都以为自家二哥胜券在握,根本反应不及。

元宏业的三儿子悲呼一声,眼睛都红了,他与男子相交甚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看自家二哥惨死,满腔的怒火彻底遮蔽了他的脑子。

“还我哥哥命来!”

“杀!”

红叶帮上千人一涌而上,将顺心坊永乐街的帮派之争彻底引爆。

赤鹏帮身前身后都是人,惊厉声高呼:“毕令阳,守住身后!”

五十四对上千人,人数如此悬殊,惊却依旧豪气冲天,他持刀向先前说话的男子冲去,惊深知擒贼擒王的道理,这人出声放话,那就是头领了。

惊不知道,元宏业的儿子多得很,死了老二,还有老三,老三死了,还有老四,他这擒贼先擒王搁在红叶帮是不管用的。

元宏业的三儿子挥刀冲来,一脸凶恶,惊随手一劈,又是一条人命,鲜血洒在惊的脸上,让他心中久违的嗜血快感再度袭来,杀性大起,冲进人群中狂砍猛劈,所有人皆不是一合之敌,惨叫声在永乐街不断响起,鲜血味在永乐街盘旋不去。

毕令阳深感压力,作为赤鹏的老二,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显出自己的能耐,不能让惊看轻。

永乐街后方被红叶堵得水泄不通,毕令阳拼死抵挡,他没有惊的实力,却有亡命之徒的勇气,想在江湖漂,勇气不能少。

更不要说毕令阳也是从佣兵公会走出来的,身手自是不会差到哪去,带着四十几人硬是给生生挡住了红叶帮的进攻。

惊身旁的数十人则是清闲的很,看着自家老大在人群中肆意屠戮,暗暗咂舌,硬是一个人将红叶帮杀的不敢上前。

偶尔会有疏漏,这数十人便会团团围上,将其乱刀砍死。

“怪不得人家能当老大,这本事咱这一辈子也学不来。”

红叶帮的一群人真是被惊杀怕了,拥挤着向后退去,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怪物,孩童的身体,力气却大的吓人,身法也是如鬼似魅,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轻松无比,好不容易拿刀劈砍在惊的身上,也只留下一道白印,这还让人怎么打。

元宏业赶到之时见到就是这样的一幕,红叶帮上千人,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惊给杀了一小半。

剩下的红叶帮众哪扛得住惊这种威势,一个个吓得肝胆欲裂,若不是知道离了这儿就没了饭碗,加上身边还有许多人,说不定早就跑光了。

元宏业只是躲在红叶帮的后边,远远地望上一眼人群中的疯魔身影便胆气尽失,他活了半辈子最怕两种人,一种有权的,一种不要命还有实力的,有权的还好说,最怕就是那不要命还有实力的,光是不要命充其量只是个莽夫,若是还有实力,那就是屠夫了。

这种人最是得罪不得,他们眼中根本没有规矩二字,底线什么的也是不存在,逼急了就和你拼命,元宏业看惊这架势,很明显也是这种人。

红叶帮众的血洒满了永乐街,估计这血腥味有一段时间不会散了,元宏业不知道多久没闻过这儿味了,杀戮的生活离他太远,莺莺燕燕,酒色犬马才是他的归宿。

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这个吗?念及至此,元宏业做了个让身旁领路之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竟是想也不想的转身便逃!

那身法真称得上惊若游鸿,如电光一般,“嗖”的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这……”

那人看着元宏业远去的身影呆立半晌,随后又看了看前方如疯似魔的惊,咽了咽口水,也跟着逃了。

这一逃可坏了事儿,后面的人一看有人逃跑,转了转眼珠,突然大叫一声,转身飞速离开。

旁边与前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看身后的兄弟逃了,紧忙跟上。

惊劈倒最后一个人,抬眼看去,乌泱泱的一片红叶帮众在大街上撒着脚丫子亡命似的逃窜。

惊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的那数十个赤鹏帮众,挑了挑眉头,问道:“他们逃了?”

一干赤鹏帮众皆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你这么猛,搁谁不逃啊?”

元宏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直接加速了红叶的灭亡,帮了惊的大忙。

惊咧了咧嘴,他心中着实有些惊愕,按道理红叶还剩着不少人,是有一拼之力的,偏偏逃了。

惊耸了耸肩,哭笑不得,耳边又传来喊杀声,惊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人呢,遂转身向后奔去。

“住手!”

惊纵身跃起,跳到了一旁的妓院二楼之上,伸手一掰扯下一块窗板,向着两帮交汇处狠狠一砸。

“砰!”

一个人避之不及,被窗板当场砸死,两队人默契的停下动作,向惊看去。

“毕令阳!领兄弟们让开,让他们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毕令阳已经是杀红眼了,喘着粗气,对着身旁之人 挥了挥手,站到街道两旁,向身后看去。

红叶帮众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永乐街,断肢残骸比比皆是,鲜血汇成溪流向街边流去,浓郁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呕……”

一名红叶帮众突然弯下腰吐出了一口黄白之物,这群红叶帮众没有经历过兽潮,不像赤鹏的人承受能力强,见此情景,自然承受不得。

他们帮派之间虽然也有死人,却很少又一次死这么多的时候,更是比不得佣兵之间的尔虞我诈,和毕令阳一干人等相比,说是温室中的花儿也不为过,都是小打小闹,更不用说是似今天这般大规模的帮派血拼。

这也是他们久攻不下的原因,没有毕令阳等的狠劲儿,出招都是下死手。

惊今天让他们见识了,他站在高处俯视着红叶一干帮众,厉声喝道:“放下手中兵器的就能活!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不要让我等太多时间,我的耐心并不多!”

一名帮众看了看身旁之人,又底下头看了看自己布满鲜血伤痕的身体,只觉浑身疲惫,手中的长刀轻轻滑落……

“我投降。”

“我投降!”

“我也投降。”

……

“萧大人,您看这就是我们这个月的账本,请您过目。”

一名青楼的老鸨弯着腰立在一旁,习惯性的露出胸前白花花的肥肉,毕恭毕敬的道。

惊坐在桌案上首,打眼扫去,这是一家临时空出来的酒楼,战斗过后,自然是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

左边是数十个中年男人,一个个都是大腹便便,身上穿着质地柔软的丝绸,脸上刻意的挤着讨好的笑意。

惊扫过一眼,又看向右边,也是数十人,领头便是适才说话的老鸨,名为春红,惊咧了咧嘴,虽然他自己的名字也不好听,可他还是觉得这表子的名字俗气的很。

惊拿起账本随手翻了翻,不动声色的合上,他对这东西实在不熟悉,对身旁的一名赤鹏帮众招了招手。

那人附耳贴过,“找人叫惜月过来,速度快点!”

“是!”

那人拱了拱手退下。

左边一个脑满肠肥的对惊拱了拱手,一脸贱笑,道:“萧帮主,是这个样子的,鄙人是同乐街的开药店的,您看我们这个月已经交了两回例钱了,一回给了疤脸儿,一回给了红叶帮,现在萧帮主您武功盖世,灭了红叶,自然也就接收了红叶的财产,那您看我们这个月是不是就不用交了?”

第71章 黄掌柜

惊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那身着华服的肥胖中年男人:“同乐街,开药店?你是……”

“啊,小人姓王,蒙大家厚爱,认识的都叫小人王掌柜的。”

男人挤着一脸肥肉,和善的笑了笑。

惊微微颔首道:“哦,王掌柜的,嘶……”

“这个……”

惊顿了顿,身体向前靠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戏谑道:“但不知王掌柜的这话是代表自己说的,还是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呢?嗯?还是说只是单单是同乐街?”

惊眼神不经意的扫着王掌柜身后的一干人等,随后又看向永乐街的数十人。

在场众人不自觉的低下头,心中一凛。

王掌柜心中暗道:“小看他了,这小子不好对付啊!”

惊老神在在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小酌起来,心中却是思索开了,这姓王的借着红叶帮定下的老规矩来压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八成是个蠢货,适才那番话惊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告诉他教他说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哪有这么谈生意的,都不带卡字的,事先背好的吧?

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怂恿,惊此问便是在试探到底是谁在做自己发财路上的挡路石,顺便给他们个警告,至于他们能不能听懂,那就不是惊的事儿了。

正所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生意摆在那儿,想出人头地的不多了去了?还少他一个王掌柜不成,为了这个落了自己的面子,岂不是个蠢货。

永乐街的人却是偷着暗笑起来:“这群蠢货,没看见那小子刚才杀人的一幕,还以为是元宏业在,混吃等死的时候呢?”

他们是抱着坐山看虎斗的心态,所以才不言语,事成,他们能跟着不交钱,事不成就再交点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可不想成为惊的刀下亡魂。

王掌柜身后一人脸色一沉,惊猜的没错,王掌柜的确是有人指使,他便是同乐街唯一一家赌坊的主人,黄胜。

他们来的时候就与同乐街所有的掌柜就串通好了,过程很顺利,剩下的掌柜们也深感不忿,哪有一个月交三回例钱的,没这说法啊。

待见到惊时,黄掌柜更开心了,甚至特意拉住一个赤鹏帮众问了问惊的身份。

这是帮主?还没断奶呢吧?

王掌柜站起来之后,黄掌柜便觉得此事已然妥当了,谁料惊竟是一下子将王掌柜问住了,这下子他可坐不住了,借着阴影偷偷拽了拽身后之人的衣袖,转过头做了个口型,便迅速回身站起。

惊将脸庞掩在茶杯手背之后,将黄胜的动作尽收眼底。

黄掌柜起身,也不抱拳行礼,而是直视着惊,阴阳怪气的道:“萧帮主此话何意,我们这个月已然给红叶帮交了一万灵石,随后又给疤脸儿交了一万灵石,您萧帮主先灭疤脸儿,再灭红叶,拿的那么多钱不都是我们的,还不知足?还想要,您好大胃口啊,也不怕把自己给撑着。”

“说的对!这钱不能交!”

“不交!”

……

同乐街的掌柜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拍案而起,对惊怒目而视。

“呵呵。”

惊笑了起来,他现在真的有些好奇这些人的勇气都是哪里来的,又是凭什么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辖事府没了,城主府是个空壳子,谁还能护住他们这些散户,莫不是安逸久了,把脑袋安逸傻了?

渗人的笑声在堂中传开,惊扭头看向永乐街的一众掌柜,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

前头的老鸨紧忙摆手,她离惊最近,惊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和杀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感官,催促着她快点逃离。

剩下的人也是深知面前这位的威势,紧跟着摆手。

“那也就是说,这只是你们同乐街的意思?”

黄掌柜看见永乐街一干掌柜的表现,心中已是有些不妙,听惊话声响起,心中也是硬气了起来,他心中还是瞧不起面前的这个小屁孩。

想他黄掌柜的,在这顺义访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手底下上百人指着他吃饭呢,凭什么就要对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屁孩毕恭毕敬?

你萧惊也不是什么大户子弟,不过是草莽出身,凭什么一句话就要老子把灵石双手奉上。

“是又如何!”

这一刻的黄掌柜豪气冲霄,腰板挺得笔直,一双虎目圆瞪,直直看向惊,倒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惊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人的勇气是哪来的呢?莫不是身后还有人?

惊一脸无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我这个人呢,其实是比较好说话的,你看从我坐到这儿,再到你们来,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是吧?”

惊扭头看向身旁的老鸨春红,春红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惊一脸满意,旋即又看向王掌柜,摊开手掌道:“我没有一脸凶恶的威逼恐吓,夺你们钱财吧?”

王掌柜摇了摇头:“没有。”

惊跳下椅子,走到黄掌柜旁边,问道:“黄掌柜我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黄掌柜闹不懂他要干什么,语气生硬:“没有。”

“砰!”

惊一掌拍向青石桌面,将其直接从中间砸断。

惊眼神冰冷,扫视着众人,一干人等皆是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那你们为什么非要和萧某对着干呢!找死吗!”

惊的怒吼震得黄掌柜耳朵嗡嗡作响,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已然被惊扯住衣襟甩在脚下的青石桌面碎裂的石块之上。

“啊!”

身下的石块咯的黄掌柜的脊梁骨都快断了,他只是个凡人,又已到中年,哪堪如此折辱。

“萧惊小儿,欺人太甚!”

黄掌柜挣扎着想爬起反击,却被惊又是一脚给牢牢踩住,向下狠狠一跺!

“噗!”

鲜血从黄掌柜口中喷出,惊顺手一踢,挥了挥手。

“拖出去!”

两名赤鹏帮众从门口走进来,冲惊拱了拱手,随后将黄掌柜的尸体拖走。

惊转过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冰冷道:“不听话的就是这个下场,明白吗?”

“你……你就不怕城主府?”

同乐街又是一名掌柜站出,指着惊颤颤巍巍的道。

惊歪着头瞅了过去,目露寒光:“说话先报名,竖碑的时候也可以留个名号。”

那掌柜的咽了咽唾沫,又缩了回去。

他们往日可没见过这种凶人,一言不合便暴起杀人,像那元宏业,疤脸儿,那是讲规矩的,就算下手也是背后偷偷摸摸的,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惊还是第一个,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再加上他们的商人身份,像他们这种日进斗金的大商人,家里的资产合在一起,一个人便可以撑起一个坊市,每年交给城主府的税金更是不在少数,说城主府是他们的后台也不为过。

所以帮派很少杀这些商人,那就是自找麻烦,反正钱到手了,你态度差点就差点吧。

惊的想法可和他们不一样,城主府对他来说毫无管制力,想拿城主府压他,纯属是想多了。

在萧城,惊此刻需要忌惮的只是三大家族而已,其余的,惊通通不放在眼里。

“从今天起,萧城没有城主府了,只有萧惊,你们觉得城主府能护着你们,那你们是想多了,言尽于此。”

惊走到王掌柜身边拍了拍他那张肥腻的脸蛋,似笑非笑:“莫要忠言逆耳啊。”

“都散了吧,明天再叙,账本留下,我家管账的人还没到,今日便放你们一马。”

……

“他以为他是谁!连城主府都不放在眼里!”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咱去告他去!”

“对!走!去告他去!”

……

毕令阳在楼下大堂摆了一张桌子,桌上纸墨笔砚俱全,桌前则是排了一条长龙,这些都是红叶帮剩下想要归顺赤鹏的人,毕令阳就坐在桌后奋笔疾书。

这些人的名字都要记上,明天就会是赤鹏的兄弟,惊下了楼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剩下的赤鹏帮众都去了隔壁的妓院快活去了,这也是惊吩咐的,兄弟们一番血战,当老大的还不让人放松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

当然,钱也是惊掏的。

毕令阳本来也被惊吩咐去快活快活,可他却非要留下干活。

惊冲身后挥了挥手,身后两人大喜,飞奔着跑开了。

“行了,我来吧。”

惊明白,偶尔体谅一下下属更能得到他们的忠心,毕令阳回过头,见到是惊,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躬身行礼。

惊的手牢牢摁在毕令阳的肩膀上,冲着门口扬了扬下巴,松开了手:“走吧,你也累了,不用撑着。”

毕令阳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感恩吧,有点,厌恶,也有些。

凭他的经历自然不难猜到这是在收买人心,可在这个世道,礼贤下士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传说而已,从来没有哪个当老大的对属下的分内之事尽力尽责。

“谢大人!”

毕令阳最终还是躬下了身子,只是比以往更深些!

惊坐在了毕令阳的位子上,看着面前的一排长龙,抬起了毛笔。

第72章 告状

元兴捧着酒瓶子醉醺醺的扶着墙壁走向永乐街。

一群酒楼的伙计打着灯笼正在洗地,依稀还能看见地面遗留的血红色,红叶帮众的尸体在街边摞成一堆,一个伙计拿着油向上浇去。

“哪位爷可是真狠啊,几百人就这么被杀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掌柜今晚回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回来就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被吓成那样。”

“哎,别说了,那位爷还在里面坐着呢。”

一个伙计冲着一间灯火通明的酒楼斜了下眼睛。

元兴晃晃悠悠的走到近前,一阵阵肉香味传到他的鼻子里。

“好香的味道,哪来的?”

元兴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嗅了嗅,抬头看去。

永乐街火光冲天,元兴一眼便注意到了,神志顿时清醒许多。

“元……”

一个伙计认出了元兴,这元兴在永乐街可比元宏业的名气大多了。

元宏业充其量就是个混日子的吉祥物,元兴可不是,他正值壮年,平日里元宏业也会适当的放权,是真正把元兴当儿子看的。

这就造成了元兴在这两条街上什么事儿都喜欢插插手,可把这两条街可祸害的不轻,大家对其心里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怨气。

“怎么回事儿?你们烧的这是什么?”

元兴揪过一个伙计,一脸凶恶的问道。

嘴中的酒气喷在那伙计的脸上,让他下意识向后仰去,嘴中急忙说道:“红叶帮被赤鹏灭了!这烧的都是红叶帮的尸体!”

“被灭了?”

元兴眼神呆滞,喃喃自语,手中力道不由小了几分。

那伙计急忙脱身,迅速跑了一段距离,回头对元兴大笑起来:“没想到吧!哈哈,你元兴不是厉害吗?再厉害一个给老子看看啊!”

“你……”

元兴用手一指,脸涨的通红,一个小小的伙计也敢如此羞辱他。

那伙计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来人啊!元宏业的大儿子来了!来找赤鹏报仇了!”

元兴原本还想拔腿去追,听闻这话急忙转头向周围看了看,随后拔腿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长距离,元兴这才停下脚步,呼呼喘起了粗气,缓缓转过头看向顺义访的方向,眸中泛起愤恨,随后转身向城东而去。

……

惊已经记完了红叶帮众的名讳,听闻外头伙计喊叫抓起长刀迅速奔了出去。

红叶帮众的结构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自是知道元宏业与其大儿元兴未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有机会惊自然不会手软,能杀则杀,特别是在自身实力无法提升的情况下,更是要减少敌人的数量。

《杀法》让他牢牢站在同阶之人的头顶,却也限制了他实力的提升,而且惊也有些忌讳这魔功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风气。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敌人,一定做到赶尽杀绝,一个不留,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栽在自己哪个仇家的手里。

惊奔出来之后,元兴已是跑的没影了。

他是朝角落里钻的,而且对地形,远比惊更熟悉,惊拉过伙计问了问,伙计的 回答让他很失望。

惊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放开了伙计。

人和野兽可不一样,野兽也许会在情急之下慌不择路,人可不是,更不要说是如期漆黑的夜色中找人。

若是发动整个赤鹏的人倒还好说,可那些兄弟今晚已然累了个半死,这大半夜再将其从温柔乡里叫醒,难免心中不会留有怨气。

惊叹了口气,抬起头却看见傲雪正在对面的房顶上孤零零的看着天上的月牙。

今晚的夜色很暗,可越是如此越是显得那昏黄的月牙显眼。

傲雪在一片黑暗中并不起眼,惊玩心大起。

纵身跃到房顶,傲雪的身后,伸出手偷偷向傲雪的脑袋后面打了个弹指。

“哎呀,你干嘛呀!”

傲雪一下子蹦了起来,伸出小狗爪揉着她的小脑袋,眸子里满是气恼。

“哈哈哈……”

惊却是哈哈大笑,大感有趣,偷偷伸出手再次弹去。

傲雪一下子跳开,“够了啊!”

惊嬉笑着收回手,“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惊现在心情大好,从来到萧城之后,那根修仙的弦便一直紧紧的绷着他,就没给过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兽潮,紧接着自己的身份便泄露了。

直到今晚,惊终于体会那种肆意纵横的快感。

整个顺心访的人在他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战战兢兢,自己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得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权势与实力带来的快感侵蚀着惊,让他终于对自己的前程有了一丝自信,从来到这儿他便处处受阻,除了萧擎苍没人看好他,今天终于他证明了他自己。

逗弄傲雪也是他一时兴起,从黑山氏族死光之后,他就再也不晓得轻松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惊将自己放在了一群成年男人的位置去考虑事情,毕令阳等只看到了惊的实力,惊的威势,惊的野心,惊的冷硬,却渐渐忽略了他也只不过是七岁的孩子。

七岁的孩子该干什么?在私塾读书,睡觉,吃饭,和隔壁的孩子一起玩闹,有钱有势的大家子弟最多再多个打熬身体。

惊却要报仇,为了修仙去拼命,为了前程去卖身,也许惊都忘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孩子。

今晚的傲雪格外的伤感,在月色的光辉下显的可怜巴巴,让人止不住升起怜爱之心。

傲雪一屁股坐了下来,捧着小脑袋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牙:“你在大黑山一个人待过吗?”

惊斜着眼看了看小黑狗,耸了耸肩,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道:“当然,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萧风耀将他打晕扔到了大黑山里,惊记得自己就在一个树干上躲了半夜,又饿又困却又不敢睡觉,整个人崩的紧紧的,将他吓坏了。

惊将手放在胸膛,一朵鲜花在胸膛绽放,惊感到一阵温暖,这是血祭石,他的所有。

“一个人的感觉真不好受,孤独会不断侵蚀脑子,将你变得越来越沉默,特别是像今天这么黑暗的夜色,天上的月亮就是你的寄托,于是你开始对着它不断自言自语,逼迫自己不要疯掉。”

惊静静听着傲雪叙述,将右手枕在脑袋后面道:“听起来挺惨的。”

傲雪低下头看着火堆燃尽,人肉的香气充满了她那个灵敏的鼻子,让她不舒服的抽了抽鼻子。

“大黑山的夜晚很危险,我甚至不敢踏出那个我住了五十年的小地洞,外面全是追杀你的妖族,它们喊着我是魔物转世,可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将他们都宰光,不服的都要死。”

傲雪回头看了惊一眼:“我没有这个能力,说来可笑,一出生我就被认为是孽种,父亲将我封印抛弃,母亲生下我就死了,所有的妖族都认为我是不详之子,他们连给我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追杀我,我只能待在那个小地洞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

惊闭上眼睛,“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一个白袍男人,他长着三只眼睛。”

傲雪眼睛里浮现莫名的神色,语气幽幽:“他将我偷偷带走,藏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苟活到现在。”

“血祭石……”

“会有人和你说的……”

惊睁开双眼,掠过一丝精芒,看着傲雪沉默着点了点头。

……

城主府,宣和殿,陈狗蛋坐在堂中,这里的人手都被惊给赶了出去,不得已陈狗蛋只能从城中各处调人来填补城主府的空虚。

同乐街的一干掌柜弯着腰站在下首。

“城主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陈狗蛋披着官服,他适才被属下惊醒,此刻一脸困倦。

“行了,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刘掌柜年近五十,一脸和气,挺着大肚子,一副富家翁的样子。

“城主大人,今晚城南顺心坊发生了一起帮派血拼,不知城主大人可知晓。”

“帮派?”

陈狗蛋皱了皱眉,这帮派血拼的事儿,他们城主府一向是不管的,这萧城那么多的帮派,每天都要死个几十人,多的时候一天上千也是有的。

城主府巴不得他们全部死光,少给他们添乱子呢。

“堂下之人若是因为此事告状便可以回去了!”

陈狗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起身想离开。

“城主慢走,小人尚未说完。”

“哦?”

陈狗蛋回过头,眼中流露出冷芒:“你若是不说个明白,今天就别走了。”

“不敢,不敢!”

刘掌柜紧忙跪倒在地,“城主大人请听小人细细道来,这两帮分别是赤鹏和红叶,那赤鹏帮帮主萧惊……”

“你说什么?萧惊?萧惊怎么了?”

陈狗蛋眼中寒芒大放,打断了刘掌柜。

刘掌柜没有看见陈狗蛋的脸色,继续道:“那萧惊今晚霸占了顺心坊之后将我等一干人连夜召来,出言不逊,那顺心坊开赌坊的黄胜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便那萧惊辣手杀死,实在令人愤恨,还请城主大人做主啊!”

第73章 陈狗蛋的算计

萧惊两个字已经变成了陈狗蛋心中的一根刺,纵然他是一万个不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惊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特别是洛霞告诉了他惊有可能是萧家嫡系传人,让他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要招惹之后,陈狗蛋更相信了。

萧家那些是什么人陈狗蛋再清楚不过,都是些披着羊皮的饿狼,狼吃羊还需要理由吗?

一个小鱼村而已,和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如此想着,陈狗蛋眼神越加深沉。

但他不是个没有脑子的,既然洛霞都对惊如此忌惮,就他自己是不可能弄死惊的。

至于城主府那些大头兵?那是什么?炮灰吗?

刘掌柜在堂中义愤填膺,好像惊是什么无恶不做的魔头。

“城主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萧惊在永乐街放话,说从今天起就没有城主府了,那顺心坊就是他一个人的,这是摆明了不把城主大人您放在眼里啊。”

“他真是这么说的?”

“小人万不敢欺骗城主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去打听一下,还有我身后这些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陈狗蛋低下头思索起来,他从没算计过别人,但也知道紧凭这一句话并不能把惊怎么样,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陈狗蛋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大的依仗就是落霞,以陈狗蛋的能耐,想要对惊复仇,一定要找洛霞。

怎么让洛霞与惊敌对。

陈狗蛋心中可犯了愁,洛霞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与萧家交恶,惊又是萧家的人,而且身份不低,在这种情况下,想请洛霞为自己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城主可以换,惊却只有一个,陈狗蛋心中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斤两的。

半晌,陈狗蛋抬起头,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报仇的好机会,一定要让惊触碰到洛霞的底线,那时才是自己出手的好机会。

“刘掌柜是吧?”

“对!”

“你先回去,此人身份不浅,不是我等能够惹得起的。”

刘掌柜抬起头,“身份不浅,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忍着?万一那萧惊哪天不高兴了,我们……”

陈狗蛋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城主的位子是越做越稳了,城主的威势也是逐渐 养成,走到堂中将刘掌柜扶起,义正言辞:“不!本宫绝不可能放过如此罪大恶极之人,挑衅城主府,视法度于无物,哪一条都够那萧惊砍头的了,本宫既然位及城主,自然要为尔等伸张正义。”

“谢城主大人!”

刘掌柜躬身拜倒。

陈狗蛋却是话音一转,“不过……那萧惊势大,本宫却是暂且动他不得,需得抓到一些别的把柄。”

陈狗蛋眼神状似无意的瞥向刘掌柜:“你,可明白?”

刘掌柜想了想,在他眼里死了个掌柜这就已经是大事儿了,这都不能判,那还要怎么才能判,刘掌柜想不出来:“但请城主示下。”

陈狗蛋冷冷的笑了笑:“你说他目无城主府,那就让他做绝,我记得这个月萧城各个商铺的税金还没上交给城主府呢吧?”

“城主大人的意思?”

陈狗蛋皱了皱眉,这刘掌柜怎么如此之蠢。

“他不把城主府放在眼里,城主府的税金他会交吗?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紧他的步伐,把自己当成他的属下,跟着他不交,而且还要让他们保着你们,明白吗?”

“这……”

堂中的掌柜们互相看了看,皆是不懂此举的用意。

刘掌柜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此举何意?”

陈狗蛋不耐烦起来,他自认为已经说得够露骨了。

“你们照做就是!做好了,好处不会少你们的,起码我可以保证以后顺心坊再也不会有帮派打扰你们做生意。”

刘掌柜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可是真的?”

“还能有假不成?”

刘掌柜大喜过望,他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好事儿。

“谢城主大人!”

身后的面面相觑,亦是躬身拜倒。

“谢城主大人!”

……

陈狗蛋站在堂中看着一干人等离去,嘴角裂开了一抹快意的冷笑。

洛霞需要钱,大夏又已经名存实亡,辖事府也没有了。

那么谁掌握了这个名义上的城主府,谁就有了名正言顺收取税金的权利,落霞自然也是如此,不然这城主府还能带给她什么呢?

陈狗蛋想不出来,或许有别的原因,但他相信不可能有人不对钱动心。

惊建帮派不交税便不交税吧,可若是他手下的那些商铺和他一起不交,那可就变了味了。

这就相当于在萧城自立山头,也许萧家和杨家有这样的权利,但离开了萧家的惊绝不包含这里面,敢这么做,那就是在捋洛霞的虎须。

洛霞绝不会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了第一个,那就会有第二个,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谁都不交税,那她还要这城主府有什么用呢?

陈狗蛋印制不住的低声笑了起来。

……

惜月姗姗来迟,熬夜审查账本,她做的很用心,白天的不愉快也灌输进了她的斗志里,好像眼前的账本就是她莫大的敌人。

但惜月心里可和面上表现的不一样,她不知道惊叫她审查这账本做什么。

这管账的事儿帮派都是不管的,帮派一向都是给手下的铺子定一个具体的数额,然后每月上交就完事儿了。

例如疤脸儿和红叶,人家就是每月每间铺子一万,生意红火点的再多些,这账本是看都不看的。

管你这个月是赔了还是赚了,哪怕你就是穷的叮当响,这例子钱该交也得交,半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钱?卖铺子!卖完铺子你就不是这儿的人了,该死哪死哪去,帮派转身再卖给别人,继续收费,至于说让帮派经商?不可能的,帮派根本不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人家要的是一个稳定,就是要从你们的身上扒钱,不服?不服来打我呀!

可惊却貌似不是这么想的,他打下了顺心坊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两条街的掌柜们都给找来,然后上交账本,其中用意,惜月真是琢磨不透。

想了想,惜月从腰间取出一张传讯符,随手划了几笔,向一旁撇去。

城南顺心坊与飘香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抬头可见 ,整个城南就属飘香楼的八角楼最是令人瞩目。

秦幽兰乃旷世奇女子,她一岁便可傍地而走,二岁便可口吐人言,三岁已书读百卷,到四岁之时诗词歌赋已然样样精通,五岁便已炼体九阶,随后不顾长者反对,经脉尚未成熟之时便毅然踏上仙路,如今秦幽兰二八年华,已是到了辟谷!

如此速度,当真让人望尘莫及。

常人只知飘香楼的头牌是一个美女,却极少有人见到其庐山真颜,更不知道这位头牌乃是一个辟谷境的修士。

“小姐。”

一个侍女敲了敲门,走进了秦幽兰的闺房,取出一张传讯符道 :“那边来消息了,是个可塑之才,而且野心不小。”

秦幽兰盘坐在卧榻之上,双手微微曲合,半晌才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眼中泛出精芒。

“底子查清了吗?”

“这个……”

那侍女沉吟了一会儿,道:“只知道此子是从大黑山里出来的,具体出处却是没人知道,不过萧擎苍却是很看重他。”

秦幽兰柳眉微皱,看向那侍女:“你们也查不到?”

侍女躬身道:“赎属下无能,第一个见到此子的乃是一群佣兵,而且在忘川河附近,我们也只能查到这儿,再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忘川……”

秦幽兰嘴中喃喃,眼中浮现思索,抬起头对那侍女道:“忘川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去忘川宗旧址看看。”

“是!”

侍女躬身退下。

秦幽兰起身来到窗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罗盘,那罗盘熠熠发光,上面的指针直直的指向惊的方向。

“是那个叫萧惊的在吸引你?”

秦幽兰眼中浮现不解,她手中的正是涅罗盘。

“让我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红唇吐出字眼,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清风拂过,秦幽兰悠然而去。

惊在房顶上呼呼大睡,傲雪已经不知踪影,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惊的身边。

“谁!”

惊猛然睁眼,翻身跃起,风厄顺势出现在手中,刀锋直指着秦幽兰。

“警惕性不错。”

秦幽兰一袭红衫,嘴中轻轻吐出话语。

惊眯了眯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接近他的身边而又不被他察觉。

“阁下不请自来,可不识礼数吧,再不济也要报上名讳,也好让小子知晓是哪位神仙大驾光临。”

秦幽兰嘴角泛起笑意,指了指惊的风厄:“那你这刀又怎么说?”

惊不动神色,放低了刀锋:“阁下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来到小子的身后,小子有所防备也是理所当然,反应过激还请不要介意。”’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阁下未说,小子怎知阁下是谁?”

第74章 恨

“又趣,真是又趣,你便是萧惊?”

“阁下有备而来?”

惊眼中掠过一丝精芒,他已然隐隐猜到面前这位的身份,心中振奋。

“咯咯……”

秦幽兰掩嘴轻笑,惊一脸严肃的样子真是把她逗坏了,微微昂头,调侃道:“小子,警惕性很高吗。”

惊不甘示弱:“阁下的废话也不少。”

秦幽兰歪了歪头,显得有些俏皮:“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和本小姐说话,你不怕死?”

惊眯了眯眼,反唇相讥:“若是怕死,萧某便不来这萧城了,倒是阁下,您可知道从没人在半夜偷偷进入我的房间,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秦幽兰抱胸而立,笑着道:“可这儿不是你的房间,而是房顶,进你的房间你管,上你的房顶你也管?”

“在萧某眼中房间和房顶都是房子,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动,动了就得死!”

“路过也不行?”

“当然可以,却是要经过萧某的同意,外加一些过路费,萧某还是很好说话的。”

秦幽兰大叫着笑了起来,香肩微颤:“咯咯咯……周扒皮啊你是!”

惊矜持的笑了笑,手中的刀却是一直未曾收回:“客气,但不知阁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萧某与阁下貌似并不相识。”

“那又怎么样?”

秦幽兰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从戒指中取出两壶浊酒:“你们江湖人不都说,以酒会友吗?”

秦幽兰随手甩过了一壶,惊急忙将刀收回,接下酒壶。

秦幽兰仰起头,一脸傲然,尽显豪气,看着惊道:“敢不敢喝了这杯酒,交我这个朋友。”

惊拿着酒壶踌躇不已,他知道这可能是最接近涅罗盘,最接近唤灵舍利的一个机会。

酒壶打开,刺鼻的酒味冲击着惊那个脆弱的味蕾。

“呕……”

惊下意识的弯腰想吐出什么东西,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每天杀杀人,放放血就已经足够他日常所需。

秦幽兰一脸不满:“不是吧,叫你喝酒你就吐,不想喝就直说吗。”

惊深吸一口气,将酒壶拿到眼前,屏住呼吸,一口灌下,拼命压住腹中的翻腾,转过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意,冲秦幽兰摇了摇酒壶。

秦幽兰这才满意,贴过来蹲下身子伸出拳头锤了下惊的胸口:“这才像个男子汉吗。”

惊见秦幽兰贴了过来,心中立时有了警惕,伸出手想抓住秦幽兰,却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你……”

秦幽兰顺势将惊扶住,嬉笑着道:“抱歉啦,姐姐向你陪个不是。”

黑影从空中一闪而过。

飘香楼,秦幽兰的闺房。

“他身上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你,我倒要看个究竟。”

惊被放倒在茶桌之上,秦幽兰翻开惊的衣衫,伸手抚上胸膛。

“这还有朵花呢,倒是蛮漂亮的。”

秦幽兰喃喃自语。

冰凉的触感传来,惊心脏外的藤蔓缓缓盘缩进心脏之中,聚成一团。

“没有?在纳戒里?”

秦幽兰眉头紧皱,取出惊的纳戒放在一边,随后又取出涅罗盘,那涅罗盘上的指针依旧死死的指着惊。

“还在他身上!”

秦幽兰挑了挑眉头,紧接着双手掐诀,只见周身灵气汇聚,凝成一道道青色灵纹。

双掌向惊的身体一摁,那青色灵纹立时顺着惊的身体不断盘旋,随后一股脑的钻进了惊的身体之中,不见踪影。

半晌,秦幽兰才终于收手,涅罗盘在一旁依旧闪烁不定。

秦幽兰眉头大皱,惊的身体已经被她尽数搜查完毕,可她依旧 半点收获都没有。

“不是我的,终不是我的吗?”

……

天色微微泛白,惊揉了揉额头,从床上爬起。

门外响起敲门声,惊的神志顿时清醒许多,转头四顾。

偌大的厢房,窗外霞光熠熠,有几许盆栽,便是在这春季依旧盛开,看起来经常有人照料。

房中清香四溢,透着女儿家独有的幽香,摆设颇为高雅,且有条不紊,可见此间主人品味非凡。

惊看不出那么多,但那股胭脂混合着体液的狐骚味却让他不舒服的抽了抽鼻子。

“咚咚咚……”

“公子,公子?”

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抓起衣衫紧忙穿戴起来,他知道飘香楼总有接近他的一天,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来者的身份明显也不一般,惊脑中浮现昨晚红衣女子的脸庞。

“进来吧。”

惊穿戴整齐,侍女躬身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个脸上布满伤疤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此女一身男儿装扮,头发整齐的扎在脑后,伤疤从脸庞蔓延至脖颈,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全身都是这样的伤疤。

惊立在原地,只觉一股杀伐之意迎面冲来,眯了眯眼,杀气随即翻涌,将那股杀伐之意尽数瓦解。

侍女顺势关上了房门,女人眼神变幻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坐。”

惊眼中精芒闪烁,拉开了椅子道:“阁下先请。”

女人点点头,心中又高看了惊一眼。

惊走到对面坐下,女人开口说道:“我叫幽女,这里是飘香楼。”

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知道,但不知阁下请我来是做什么?”

幽女顿了顿道:“不是我请你来的,而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

惊勾起嘴角笑道:“虽然我来萧城的时间很短,但据我所知,飘香楼能担得起小姐这个称谓也只有一个吧。”

幽女漠然的看着惊:“不错,你说的很对,我家小姐很看重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看重我?我自认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不知你家小姐是看重了我何处。”

“这你便要去问我家小姐了,我来找你也是因为我家小姐的命令。”

“洗耳恭听。”

“你可愿,入飘香楼?”

惊心中一震,嘴角勾起嘲讽:“据我所知,飘香楼貌似是妓院吧?阁下莫非是在说笑,而且我在城南还有着帮派的一帮子兄弟,阁下拿什么招揽我?”

幽女坐直了身子,强调道:“飘香楼是妓院没错,但不代表妓院里的人都是娼妓。”

惊不欲反驳,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是在人家的房檐下,既然人家有意招揽,顺着人家的话走就好了。

惊牢记现在的身份,他是一个出门闯荡的穷小子,他求的是前途,仙门,还有好处。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寄人篱下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说着惊起身要走。

幽女在背后端起茶壶,自顾自的沏了杯茶,“你以为你来了这儿还走的了?”

惊的身体一下子僵住,暗暗捏紧了拳头:“不知阁下此话何意。”

幽女笑了笑:“你可听过蛊?”

“蛊?”

惊当然听过,他的思绪不由飘到了与萧风耀相处的一个夜晚。

萧风耀瘫在他的椅子上,“蛊术,分养蛊,练蛊,种蛊,是一种非常偏僻的知识,我并不打算让你学这个,因为我也不会,实在耗时耗力,而且收益不大,这种东西早就被修仙界抛弃了,你只需了解一下就可以。”

“在那群正道人士的口中蛊是邪物,光是养蛊这个过程就太过血腥,不比我这魔道差到哪儿去,我曾听闻有一个玩蛊的家伙,他养一天蛊就要杀一个孩童,取其心头血喂养,要养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成第一步,随后是练蛊,他又要收集一些灵材,将其蛊虫改造,随后才能种蛊,而且这种东西不提升本身实力,他又招惹了一堆仇家,最后那个家伙你猜怎么样?”

“不知道。”

“他逃过了仇家的追杀,却被自己的蛊虫给弄死了,被人找到的时候只剩骨头架子,一堆的蛊在他身边爬来爬去,你说可笑不可笑。”

惊回过神来,转过了身,脸色阴沉,问向幽女:“那蛊是做什么的?”

“鬼虫,以血肉为食,如果你不听话它就会爬进你的心脏。”

惊眯了眯眼,他没想到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自己又多了个主子,虽然这次是他自愿的,可绝不包含这个什么蛊虫。

“阁下最好将我这蛊虫取出来,不然萧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惊伸手想取出风厄,一把摸了个空。

幽女看的好笑,冲惊摇了摇手道:“在这儿呢!”

惊抬头看去,自己的戒指就在幽女手里呢。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了,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跳梁小丑,蹦跶的正欢,却还是个被人随手捏死的货色。

惊深吸一口气道:“怎么才可以把我身上的蛊拿走。”

幽女道:“这你可问错人了,只有小姐才有权利决定这件事。”

“我要见她。”

“当然没问题,小姐已经恭候你多时了,我只是来还个戒指而已,”

幽女站起身向外走去。

惊看着幽女的身影,眼中寒芒四溢,这一刻,他恨不得把全飘香楼的表子全都杀光!

“想当我主子,想好怎么死了吗?!”

飘香楼的装饰很华丽,惊跟在幽女的身后,却再也没心情欣赏这里的大好风光。

他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疯狂酝酿。

第75章 秦幽兰

秦幽兰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仁慈,将会为飘香楼招来无尽的麻烦。

惊跟着幽女走进了秦幽兰的闺房。

“你还是第一个让小姐在她的闺房接待的人呢。”

幽女在一旁调侃起来。

“以前都是在床上?”

惊斜着眼讽刺。

“你找死!”

幽女的脸被惊一句话噎的通红,惊也不理她,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秦幽兰正坐在屏风后的床榻上,真是应了惊的那句话,幽女想拦住惊,惊却更快一步,秦幽兰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好了,下去吧。”

幽女的身形顿时僵住,恨恨瞪了惊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惊站在屏风前,朗声道:“昨晚之人便是阁下吧?请我来这儿,好歹也打声招呼,如此待客,可不是什么朋友的作为。”

秦幽兰的声音从屏风后幽幽传来:“飘香楼在萧城屹立五百年,自是有其生存之道,似公子这般的英年才俊,对于飘香楼来说,更是求贤若渴。”

惊面露冷笑:“于是就用了这等下作手段?萧某一介草莽,乡下来的穷小子,可担不得如此殊荣。”

“且不谈手段之事,只说你这草莽,貌似有些不对吧?”

“哦?有何不对?”

秦幽兰一袭红裳,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昨夜天色太暗,惊没有注意,今日抬头看去,立时惊为天人,就算是他对什么美貌不感兴趣,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秦幽兰的确是个美人儿。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一袭红衫着身,更是增了几分妖艳之感。

秦幽兰将手中木板向地面一扔,惊低头看去,正是他给萧风耀立的碑。

“萧风耀,呵呵,都查到大黑山忘川湖去了,不愧是飘香楼。”

秦幽兰笑了笑:“不要那么严肃,飘香楼并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你这一身的功夫都是跟着萧风耀学的吧?”

惊沉下眼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没有被飘香楼挖出来的,沉声道:“没错,你到底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吧。”

“咯咯……”

“你总是绷着张脸不累吗?”

秦幽兰自顾自走到窗边,惊一脸冷冽,他有些等不及了,回过头道:“怎么才能把我身上的蛊拿掉,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喜欢被人控制?”

“没人喜欢。”

“可我偏要控制你。”

惊的脸色越加阴沉,沉默了下来,寻了个位置坐下,秦幽兰就是成心在戏弄他。

秦幽兰等了半晌,不见惊说话,回头看去,惊已经端起了茶壶,玩起了茶杯。

“你这人忒是没趣,好吧,那我就有话直说,你现在炼体九阶,可有想过更进一步?”

惊抬起头来问道:“你能让我炼气?”

秦幽兰不置可否:“当然可以,姐姐可是辟谷哦。”

惊不免嗤笑,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居然有人说能让他炼气,就算是天眼他不认为能把他这个怪物给变回原来的样子。

“阁下既然诚心招揽,又何苦在我身上动这许多手脚,有这样的好处,我会不干吗?”

惊有些看不懂了,打一顿给块糖也能这么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反让人生出间隙。

秦幽兰俯下身子,紧贴着惊的脸庞,两个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惊,像是要看个仔细,嘴角勾起,伸出手抚上惊的脸。

“这不是怕你跑了吗?”

惊一把将秦幽兰的手打掉,站起身来冷笑:“美人计对我可不实用,说吧,要我做什么?”

秦幽兰也不介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啊,就是把人想的太坏了,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让你做什么呢?我们可是朋友,忘了吗?”

惊越来越看不懂了,秦幽兰这一番作为将他的逻辑彻底打乱,让他一次认识到,女人都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非是萧某不信你,只是萧某始终认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阁下有能力让我修仙,自是要回报的吧?”

秦幽兰撇撇嘴:“回报?飘香楼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要不你现在下去光着屁股跑个几十圈?去啊。”

惊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我是在和你谈正事。”

“可我觉得看着你就是正事。”

秦幽兰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双眼弯成月牙,笑意盈盈的看着惊。

惊眉头跳了跳,一股惊悚感从脚底蹿上天灵盖。

“萧某只想问一句 ,这蛊,你解是不解?”

“不解。”

惊点点头,“那阁下若是没什么事儿,萧某便告辞了。”

说完,惊也不待秦幽兰回话,迅速转身向房门走去。

秦幽兰在身后“噌”的 一下站了起来,也不去拦,说道:“蛊虫每七天会发作一次,你若是不想承受那皮肉之苦,最好回来见见我。”

惊身形顿了顿,推开门,大步离开。

直到走出飘香楼,惊这才长出一口气。

实在秦幽兰给他的压力太大,惊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这女人压根就是个疯子。

顺心坊,永乐街,惜月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终于放下了笔,看着面前的一堆账本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惊推门而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赤鹏的一帮子兄弟还没醒,毕令阳却是已经早早的起来了,昨天惊将红叶的一干帮众尽数收入囊中,赤鹏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

此刻正在门外站着,毕令阳站在前头呼来喝去,见惊从外面 回来, 紧忙跟了上去,走进了酒楼内。

这酒楼的老板也是倒霉,昨天一言不慎就被惊当场砍死,酒楼的伙计也跑光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惊本着物尽其用的心思,就临时拿来当赤鹏的义堂。

“大人,您看这些人怎么处置?”

惊皱着眉向门外看了一眼,他现在心里正烦着呢。

想了想,惊看向毕令阳,道:“你这么积极,看来你是有主意了,说说吧。”

毕令阳大喜,他这么早起来,就是为的向惊出谋划策来的。

“大人,您看这红叶的一帮人都是群酒囊饭袋,这战斗力也和咱们原本赤鹏的老兄弟大相径庭,若是和咱们的兄弟拿着相同的赏钱,岂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

惊点点头,这点他还真没想到:“你继续说。”

毕令阳咽了咽唾沫道:“不如我们就成立一个赏功堂,谁对帮派做的贡献多,谁就能拿更多的钱,这样既不用担心老人们不出力,又可以激发新进来的兄弟们努力干活,大人以为此计如何。”

以往的赏赐都是惊亲自掏腰包,要不就是吩咐惜月直接从赤鹏的账上扣,然后再划上一笔,这具体的还真是没有。

惊想了想道:“你这主意不错,那你认为谁来当这个堂主比较好呢?”

惊斜眼看着毕令阳,毕令阳一下子顿住了,赏功堂这地方必然是掌管财政大权,一定要是惊信的过的人,毕令阳扪心自问,自己能让惊相信吗?

“这……”

毕令阳躬身道:“但凭大人吩咐。”

毕令阳明白,在这种事儿上,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出个主意就顶天了,索性便以退为进,自己出了主意,你不给点好处说不过去吧?

惜月在一旁听着无动于衷,她怎么也不觉的会是自己。

“你觉得惜月怎么样?”

惜月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愕然,“我?”

毕令阳也是没有料到,惊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惜月,他本以为会是法觉和尚或是惊自己。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属下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惊转头看向惜月,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整个赤鹏就惜月会算账,不选她选谁。

除此之外,惜月是赤鹏唯一一个女人,若是真发生了什么纰漏,属下也不会太过于责怪。

除此之外,惜月还是惊最不放心的一个人,以她的姿色与才智,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赤鹏,可她偏偏就留下来了,而且算是饱受屈辱,说是没有目的惊是不会相信的。

再联想到疤脸儿,惊自然而然就会将其与飘香楼想在一块。

疤脸儿的那些符咒,惜月的故事,忍辱求生,飘香楼行动的迅若雷霆。

惊已经怀疑惜月是飘香楼的人了,他要把惜月放在眼前,再搞不明白秦幽兰的目的之前,惜月就是一个示好的信号,让其放松警惕。

“惜月,你可愿意?”

惜月手足无措,她本想着就这样混下去,万万没想到惊会这样看重她。

“谢大人厚爱,惜月必然办好赏功堂。”

惊点点头,道:“你一个人必然忙不过来,去外面找几个兄弟,陪你一起,若是不满意,聘人来也不是不可以。”

“是。”

毕令阳依旧待在原地,惊笑了笑,道:“你另有任务,我给你三天时间,去将外面的那些人操练一遍,像样的都挑出来,并入你那些兄弟一起。”

“大人的意思是……”

“我给你成立个战堂,武力出众者可入内,每月的赏钱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一倍。”

毕令阳大喜,遂躬身拜谢。

惊摆摆手道:“先别谢,我要看到的,是一群有冲劲的野狼,他们要是还像这样懒懒散散,不要说什么战堂,小心你这个头子的位置,我也给你拿了。”

第76章 请给我一月时间

毕令阳高兴坏了,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赤鹏以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毕令阳一番话给惊提了个醒,赤鹏虽小,却也要有个大体的框架,叫毕令阳组建战堂也是此意。

惊转头看向惜月,他叫惜月查账也是有他的用意,惊可不是寻常帮派那群只会吃等死的货色。

靠着每月的那点固定的例钱活着?不,惊要更多的钱!

城南是个好地方,这地方靠近飘香楼,三大家族的人手并没有向这里伸的太长。

这就给了惊可乘之机,如果说以前惊还有所顾虑,但自从见过秦幽兰之后,惊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他原本是想着专门挑那些没有背景的家伙下手,也许城南,也许城北,哪个好欺负,惊就欺负谁。

现在,惊的想法是把整个城南一网打尽,以飘香楼为中心,组建一个真正意义上“销金窟”。

惊相信秦幽兰也会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毕竟哪个会嫌钱多呢?

再说现在的城南什么样子?

二十三个坊市,听起来很多,但事实上呢?

这二十三个坊市有几个是真正能赚到钱,真正能赚大钱的呢?

没有,大家都是自己过好自己的。

城北的人到城南,提起顺心坊,大家只会想到永乐,同乐两条街,其他的地方呢,顺心坊可不只有这两条街。

那些地方没有赚钱的生意?门面不好?都不是。

原因就在于,这两条街齐全,赌坊也有,妓院也有,若是嫌弃妓院太过嘈杂,也可以带着妓女去隔壁的酒楼自己玩自己的。

临近的街道还有卖首饰胭脂之类的东西,表子们再下下功夫,大可以让那些出手大方的客户大把掏钱。

其余的地方则不是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惊一大早从飘香楼顺着城南转了一圈,入眼所见,这样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多。

“那些账本看完了吗?”

惜月点点头,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账本翻了起来,嘴中说道:“这两条街的掌柜和老鸨上个月的收入,不算支出,总共赚了三百万,其中隔壁的春香苑就赚了五十万还要多。”

惜月絮絮叨叨的讲了起来,惊在一旁闭目沉思,三百万这个数额着实吓了惊一跳,按照原本红叶帮的例钱 ,一家一万也不过二十来万,比起三百万着实有些大巫见小巫了。

顺心坊的客人都是一群没有背景的但比较富裕的家伙,三大家族的子弟们是看不上这里的,原因则是这里靠近城主府,而且这里妓女的姿色,赌坊的玩法种类也是较别家少上一些,装潢也算不上如何华丽。

原本的城主府对于公子少爷们就是一道忌讳,城主府身后是什么,是大夏,大夏身后是什么,是天刀。

少爷们出来玩,图个什么?图个刺激,图个没有拘束,若是在城主府眼皮子地下犯了错,城主府可不会管你什么公子少爷,更不要说这里的条件比之飘香楼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现在天刀没了,可公子们的习惯却是留了下来。

所以,若是想赚钱,就离城主府远一些。

真正能掏出来钱的是什么人?

就是那些公子少爷,他们有着家族的支撑,根本不差钱,也许有个别例,但那只是少数。

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钱的概念,花钱能让我开心?花!花钱能涨威风?花!

特别是这个年龄段的人,最是受不得激,不似那些中年的富家翁,讲究个和气生财。

少爷们有时候为了出口气,在同伴面前不落下面子,一掷千金的事儿多了去了。

惜月终于讲完,惊心中的小算盘也盘算开了。

“惜月,把顺心坊的掌柜们都给我叫过来,一个不落。”

“是。”

……

顺心坊有多少个掌柜的,惊今天算是知道了。

酒楼的大堂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惊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俯视着脚下的人头。

惜月走过来道:“大人,全部到齐,有一些不愿意来,是被我给绑来的,一共三百二十三人。”

惊点点头,“行了,你去办你的事儿吧,另外告诉毕令阳一声,带着人门外看着。”

脚下的掌柜们有些相识的,互相供着手,相互攀附,乱糟糟的一片。

刘掌柜也在人群之中,他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事儿在等着他。

“闭嘴!”

喝声传来,人群渐渐安静。

惊手扶着栏杆,身体前倾,眸中炯炯有神,扫视着一众人等。

“你们很多人不认识我,但是不要紧,从今天起,萧惊两个字眼就会不断在你耳边徘徊,他会是你们的财神爷。”

“财神爷?扫把星才对吧!”

一个声音传来,惊看都不看,从旁边的桌子拿起一根筷子随手甩了过去。

那人的脑袋被筷子穿出一个细小的洞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引起一阵惊呼。

有人看见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弯着腰想偷偷跑出去,却又被毕令阳给拎了回来。

惊平淡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希望大家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今日我找你们来呢,主要是要告诉你们两件事。”

“第一件事,从今天起,你们的例钱改了,不再是一月一万,而是从你们的纯收入中直接抽取一成,妓院两成,赌坊三成。”

“三成!”

“我没听错吧?”

“他刚刚说三成,还是干股?”

惊皱了皱眉,又是拿起一把筷子,雨点般向下撇去。

“唰唰唰……”

数十人再次倒下,惊知道,在这种事儿上,自己绝不可能用嘴皮子劝服他们。

能让他们屈服的,只有武力,在自家性命面前,钱财也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了。

接连数十人的死亡,等于在掌柜的们的头上泼了一桶冷水,再也无人开口。

惊无动于衷,继续道:“第二件事,一个月以后,我要你们放弃现在的铺子,全都得向飘香楼靠进。”

人群默默无语,在他们听来,惊这几句话就是在异想天开,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哪跑出来的疯子。

刘掌柜站了出来,他实在想不通惊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这种胆子。

“萧大人。”

刘掌柜挤到前面显眼的地方,冲着惊拱了拱手,惊瞅了过去,他已经忘记了刘掌柜是什么人。

“有什么事儿?”

“额……萧大人,这例钱的事儿倒还好说,可……敢问大人我等为何要一月之后去飘香楼啊?这生意做得不是好好的吗?”

刘掌柜一脸苦笑,他实在想不通惊此举的用意。

惊微微颔首,却并不答,而是扫视着一众掌柜的道:“我知道你们也有这样的疑惑,在你们看来,萧某就是小屁孩子,弄不好还没断奶呢,一句话就能了却你们的生死,还要将你们的财路尽数摧毁,你们肯定不服。”

人群鸦雀无声,却并没有反驳的人,这就是默认了惊的意思。

惊笑了笑:“但萧某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不仅不会成为穷光蛋,反而会发大财,我们会成为萧城最有钱的人,只要跟着萧某,你们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你们有人现在可能还住着不到二十丈的宅子,跟着萧某,我能让你住上两百丈的。”

“有没有嫌弃过身边的妻子不够美貌?不够体贴?换!跟着萧某,我能让你们一天换一个,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只需要一个月时间萧某就能向你们证明,你们跟着我,是对的!”

惊拍着胸脯,声音大点吓人,引的一众人不自觉的看着惊。

“你们相信吗?萧某会在一个月内,将整个城南打下来,到时候,你们只会觉得这一成的例钱,花的值!”

底下有人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虽然惊讲的还是太过异想天开,可偏偏还是有些人的热血仍未冷却。

“你们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总是赚不了大钱吗?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胆子不够大,因为你们的野心不够大!你们这辈子也许都没有想过要拼上一回,因为可能一回,你们从前的积累便可能灰飞烟灭,但萧某会向你们证明,萧某有这个实力。”

惊深吸一口气,看着下面的掌柜们有一部分情绪已经不正常起来,心中暗笑。

“就在昨天傍晚,红叶帮惹了我的兄弟,我带着不到六十个人,将红叶帮上千人给砍翻了,你们觉得我行吗?够资格站在你们面前讲话吗?如果你们觉得这也不够让你们信任,那你们可听过守城的萧惊?”

惊摁着自己的心脏。

“没错,就是我。”

惊顺着楼梯走下楼,边走边说:“我们会建立萧城最大的销金国,每天都会有上百万甚至上千万进账,以飘香楼为中心,我已经想好了那里的名字,就叫极乐坊!而那里的掌柜就是你们!”

惊走到人群前,跳上桌子,环视众人,大声喊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

有呼声传来,人群互相看了看,呐喊声传出了酒楼。

“好!”

……

惊咧嘴笑了起来,跳下桌子,向门口走去,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

惊走出门外,毕令阳已是看呆了,惊仰望长天。

“一个月之后,城南只会有两个字,他叫萧惊。”

第77章 战前规划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毕令阳带着战堂一干人等站在了朝阳街的庄园里。

那些没加入战堂里的,都被惊留在了顺心坊看地盘呢。

和尚的伤也强了许多,此刻正随着惊审视着面前的一众黑衣人,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他自然是想掌权的,这三天之内,他偶有试探,但无奈惊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惊对于法觉的处置却是有别的想法,这个人有着不一般的战略宏图,别人在混日子的时候,法觉已然将整个萧城的商铺背景,哪些可以动,哪些不能动,都弄了个明白。

甚至已经将赤鹏的进攻路线都规划了个清楚,可见法觉的野心并不比惊小到哪去。

对于这种人,惊有两种方法对待,一是放权,给法觉人,让他自己干自己的,但钱还是会到惊的手上,但这个方法有个忌讳,那就是长此以往,他必然会生出不满,若是有了自立门户的心思,那可就不好办了。

第二个方法,惊直接做个甩手掌柜,将赤鹏的大权全交给法觉,只要惊一直比法觉强,一直带着赤鹏走向壮大,就不怕法觉反水,在某种意义上,惊的实力,就决定了赤鹏帮的上限,相信法觉是能看明白的,惊比较中意这种方法,因为惊总不可能一直呆在赤鹏帮,哪也不去。

惊是要修仙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和一群凡人打来打去是怎么回事?

自己戒指里的那一堆书籍,惊可没忘呢,可现在他哪有时间去看书?根本没有,以后若是走进仙门,光是这些书,惊相信就会带给他巨大的帮助。

把帮派搞好了?有什么?在凡人中也许很厉害,可在仙家眼中屁都不是。

唯一的受益也许就是每个月那几十上百个下品灵石?

对于惊来说,钱,永远是比不上自己的实力靠谱的,当他能用实力说话的时候,钱也就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了。

现在钱对惊很重要,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于是只能用权,势,钱 ,这种东西来弥补。

可以后,惊相信这些东西反而会成为自己仙路上的累赘。

萧风耀嘴里的那一条条大道理还在惊的脑子里牢牢谨记,就算惊嗤之以鼻,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都有那么几分道理。

“法觉,去试试。”

惊微微抬头,冲着战堂一众人扬起下巴。

惊要给手下的人造成法觉是赤鹏第二个首领的印象,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一个印象,但这印象却至关重要,大家都知道毕令阳是战堂堂主,惜月是赏功堂的堂主,那和尚呢?

毕令阳抬起头,看向惊身边的法觉,他总觉得这一幕有那么丝丝熟悉。

毕令阳想了半天,这才发现,站在惊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这种细微的变化只有少数人发现。

毕令阳得到了权,却和惊拉开距离,和尚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在无形之中处在了原本毕令阳所在的位置。

毕令阳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坦然接受。

和尚自然也发现了这种变化,不过是两人位置的改变,却是又一次形势的转移。

这对和尚来说是件好事,他原本就处于一个模糊的地位,如今惊明显是想提携自己,他如何不乐。

众人的心思不自觉的飘远,和尚踏步而出,走到战堂之中,观望起来,随后冲着一个人勾了勾手,走到人群前方的空地上。

那战堂之人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声,龙行虎步一般行至法觉 面前,眼中满是挑衅。

“架子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法觉点评起来,来到这赤鹏之后,他一直在挨欺负,搞得众人都以为他实力不怎么样,就连惊也是有着考验他的心思。

然而法觉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他十二岁就加入了佣兵团,跟着朱老大走南闯北,历经磨难重重,若真是废物,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请法觉大人赐教!”

那战堂之人拱了拱手,话语声如洪钟一般。

毕令阳身后的都是从红叶挑出来的好手,不多,共有三十人,被法觉挑出来的汉子也是其中一个。

法觉咧嘴笑了笑,顺着那汉子盘桓几步,突然发出一声怒喝:“接招!”

法觉竖起一双肉掌,快步向汉子奔去,双掌自上而下,直劈那汉子的天灵盖。

汉子也是不惧,呼和一声,双腿杵地,气沉丹田,双臂于头顶交叉,要挡住法觉这一击。

法觉 嘿嘿一笑,一掌收回,化掌为拳,冲着男子的心窝,来了一招黑虎掏心,另一掌则如丝带一般,顺着汉子的手臂轻轻滑过,就要抚上汉子的脖颈。

如此变化着实让那汉子大吃一惊,双管齐下之间竟有些乱了分寸,双手下意识收回想向法觉的双手推去,法觉的一拳被挡了下来,另一只手却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从汉子双手的缝隙之间穿插而出,一下子将汉子的脖颈抓了个正着。

那帮众咽了口唾沫,“法觉大人果然好身手。”

法觉这才将手收回,满意的点点头。

“架子不错,但经验还是不足,勤加磨练。”

那帮众称了声是,转身回了战堂的队伍里 。

惊看眼中,心中暗赞,如果说惊追求的是力量,那法觉的就是技巧,刚刚的一次交手,法觉先是先下手为强,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随后一鼓作气将其拿下,过程无比顺利,看起来法觉毫不费劲。

短短的一瞬,法觉已是使出了两种不同的武技,一种直来直往,大开大合,另一种则是诡异无比,看似柔弱,却是直取要害,最让惊心惊的是,法觉竟然能在同一时间娴熟的同时将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法门使出,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只是单单使出一种法门,那汉子还不会这么快就被拿下,毕令阳也是大感诧异,虽然他早知道跟在惊身边的家伙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却也不曾想过,还有如此本事。

法觉站回惊的身边,惊心里已经对战堂的成果很满意了, 毕竟只是三天时间,毕令阳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说明了他真的很用心。

“做的不错,一会我叫惜月给你送五千灵石。”

“谢大人。”

毕令阳躬身谢过,他拼死拼活,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为的两个赏钱。

“行了,毕令阳,将人都放回去,进来吧。”

惊转身进了义堂,和尚紧忙跟了上去,毕令阳在身后挥了挥手,战堂的一干人等默默拱手离开。

毕令阳的规定是,战堂每天都要训练,保持战斗力,吃的要好,顿顿有肉,住的也不能差了,毕竟战堂领的月钱比普通帮众翻了一番,自是不能混吃等死。

惊在上首坐下,拿着法觉画的那张地图敲了敲,郑重道:“已经过了三天了,三天前,我在顺心坊的一堆掌柜面前夸下豪言,要在一月之内拿下整个城南,现在还剩二十七天,时不我待,你们说,我们要先从哪里下手。”

毕令阳与和尚思索起来,其实在他们看来,打谁不是打啊,随便找个好欺负的不就完了吗?问咱们干什么?

惊说道:“现在中午,今天傍晚吃饭之前,我们必须要确定好目标,晚上就动手,如果可以,最好连以后的目标都确定下来。”

城南二十三坊,除掉顺心坊,还有二十二个。

就算一个坊市一个帮派,那也要二十二天,总之在这个月内,他们是别想睡好一个觉了。

如果帮派数量再多些,他们甚至得一晚上打下两个帮派。

打下帮派之后,新进来的帮众并不能形成即战力,起码得要他们适应这样的节奏才可以,虽然说财帛动人心,但总有想混日子的存在,于是众人的体力就成了重中之重,如何合理分配。

现在摆在惊面前的问题不是怎么打下城南,而是怎么在一个月内打下城南。

惊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各种利弊,毕令阳的心情从豪迈降为低沉 。

这几天他一直在搞战堂的事儿,还真没想过这方面,听惊一说,他只觉得头大了不止一圈。

和尚却是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惊瞥了和尚一眼,“有问题你就说。”

和尚抱了抱拳,徐徐道来:“顺心坊旁边是顺义坊,帮派一个,且无背景,同红叶帮一样,千余人左右,今晚便打那里,现在赤鹏有八百人,我等带上二百人手,与大人一起,一路平推过去就好。”

法觉走到惊的桌案前,冲毕令阳挥了挥手,指着地图上的城南道:“顺义之后是顺兴,有两个帮派,是一对亲兄弟,到时候我等兵分两路,洒家与毕大人带着原本留下看家的六百兄弟打这里,而大人您……”

“则可以带着战堂的百来人打顺平坊,这里只有一个帮派,且人数最少,但是洒家听说其帮主罗天赐身手高超,且一众手下也是忠心耿耿战力超绝,虽只有五百人,却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

第78章 税

顺心,顺义,顺平,顺兴,顺天,顺迎,顺香,顺兰,顺瑶,顺雨,顺真,顺为,顺正,顺然,顺阳,顺拓,顺烟,顺诚,顺文,顺昌,顺升,顺若。

城南是以官道为界线,呈四角状,占地方圆五十公里,听起来很大,但事实上对于习武之人也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便可以穿越 。

这里有大小帮派五十余,由于实力差不多,都是在炼体九阶那块转悠,这就造成了这么多年也没出来个一统江湖的。

三大家族的人手只能在外边逛,而插不进去,飘香楼基本就是把城南这块地盘尽数把持。

城主府有收税的权利,却无管事的权利,就算是管,那也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是飘香楼说了算,就算往日天刀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大多也是当个搅屎棍,图个息事宁人也就罢了。

但飘香楼本身对于地盘并不看重,这种态度就相当于两只狮子在野外碰到,必是要殊死相博一番,可对脚下路过的蚂蚁却是看也不看上一眼。

三大家族就是那只狮子,蚂蚁自然就是帮派,于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混的不好的人都来城南打来打去,打出来一块地盘,就跟这儿养老。

说句不好听的,城南就是一群废物的极乐世界。

但城南有两个地方不能动,顺若和顺升,顺若是萧家的,顺升是洛家的,一个紧靠城西,一个紧靠城东,杨家最惨,他们靠近城南都做不到。

法觉细细道来,惊听的不断点头,这些事情都是法觉在风血堂的几天弄明白的。

比如说,城南的顺若和顺升,就是飘香楼给萧,洛两家留的面子。

法觉正讲着呢,门外走进来一个帮众,进来先是冲着堂中之人拱了拱手,随后对惊道:“大人,城主府来人了,说是要收取这个月的税钱。”

惊皱了皱眉:“城主府?收税?”

法觉在一旁道:“大人, 城主府每个月都要向所有商铺收取两成的交易税,帮派所收的例钱再抽四成,妓院四成,赌坊四成。”

“他找死?四成!天刀没了城主府也敢这么收?”

惊现在有些明白顺心坊的那些掌柜的感受了,这简直就是抽血啊!

“不交,你去告诉他,不交!他要是敢说什么就把他的头砍下来丢去城主府!我倒要看看洛霞能拿我怎么样!”

惊并不觉得这是陈狗蛋的作为,在惊的眼中,陈狗蛋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和自己作对,只是觉得他是有洛霞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不一会又回来,手里拎着张字条。

“你怎么又回来了?”

惊皱着眉问道。

那名帮众将字条双手递上,嘴中说道:“这是城主府给的税条,让大人看一看具体的数额,说是不交便不交吧,只是这税条还请大人保管好。”

惊有些看不懂了,和尚在一旁却是思索开了,惊所做的事儿,他都知道个一二,这刻开口道。

“大人,按理说,落霞不是蠢货,既然已经知道大人是萧家的人,那就没理由和大人作对,更加不会因为几个税钱,就平白得罪萧家的人,徒增烦恼,您说……会不会……”

惊扭头看向法觉,眉头紧皱:“你是说,小鱼村一案被陈狗蛋知道了?这是他派来的人?”

法觉慎重的点点头:“极有可能。”

“我这就去把那陈狗蛋宰了!”

毕令阳已是嚷嚷了起来,法觉带给他强烈的危机感,他深感自己地位不保。

说着,毕令阳就佯装着要走出去。

“回来!”

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毕令阳一脸义愤填膺,他不能出谋划策,那就只能适当的表表忠心了。

法觉心中暗笑,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陈狗蛋不能动,他背后站着洛霞,杀了陈狗蛋,就等于得罪了洛霞,我还没没有资格和洛霞抗衡,我还不知道我在萧擎苍心中的重要性,说不定还比不过洛霞,一个洛家祖奶奶,一个穷小子,哪个重要,我还是能分得清的,而且就算是要动,现在也绝不是什么好机会。”

法觉想了想道:“如果,真是陈狗蛋要和大人您作对,其实我们完全不需要理会,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够对我们产生实质伤害的能力,无非也就是在税金这块恶心我们。”

惊脸色阴沉,他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陈狗蛋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块牛皮膏药。

“陈狗蛋市井出身,不说见多识广,城府深沉,小算计还是有的,他如果真的知道小鱼村之人都是我杀的,那就不应该做这种打草惊蛇的动作,如果我是陈狗蛋,一定一次性将仇人摁到死!”

和尚从腰间拿出一串佛珠,在手中把玩起来,缓缓说道:“陈狗蛋唯一能和大人对峙的东西就是洛霞,所以他一定会在洛霞身上打主意,让洛霞对付大人,自己隐居台后,坐山观虎斗,如此一来,不仅报了仇,而且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更显示他对洛霞的忠心,乃是一石三鸟之计!”

惊在一旁接着道:“所以现在动陈狗蛋,就是和洛霞直接站在了对立面,反倒会让陈狗蛋的奸计得逞,可如果不动,他就还会再进一步,他就是料定了我们不能杀他,所以才敢这么干,税金只是前兆,他一定……”

惊与和尚对视一眼,同声道:“还有后手!”

后手在哪里?惊看着手中的税条,恍然大悟。

“还是税金的问题。”

和尚在一旁幽幽道:“洛家在萧城千年老二,洛霞自是很不满意,想要超过萧家,每一份资源都无比珍贵,现在洛霞站在陈狗蛋这个城主的身后,就是因为,城主府能给她带来好处。”

“可我身后有萧擎苍撑腰,陈狗蛋难道不知道?他还以为我只是萧家一个普通的探子?”

“洛霞完全没有理由不告诉陈狗蛋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许是忘了呢?”

两人苦思起来,毕令阳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陈狗蛋是用什么方法查到的呢?那一夜我亲自下手,做的很干净,就凭那几个兵卒?”

惊猛然抬头,和尚却是道:“洛霞乃是修仙之人,仙家法门奥妙无穷,洒家就听说有一门返本归元的大法,可让事物重现原本的体态。”

惊眯了眯眼,道:“照你所说,那洛霞就更应该告诉陈狗蛋我的身份,陈狗蛋更应该明白,一份税金,并不能让洛霞把我怎么样。”

两人又陷入死循环,愁眉不解,毕令阳看着纳闷,道:“我们不是在讨论怎么打城南吗?那陈狗蛋又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惊抬头看了看毕令阳,哑然失笑:“说得对,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来来来,继续说。”

这边正说着呢,门外又是一人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

“大人,您快去顺心坊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惜月也是快步走了进来,身后一人紧随其后,抱着一大堆的账本。

洗浴先是看了看堂中之人,紧接着道:“大人,这个月我们所收的例钱与账上数额不符,少了起码一大半!”

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是看了和尚一眼,心中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和尚眼珠子转了转,“大人,先去顺心坊!”

惊点点头,大踏步走出,一众人等紧忙跟上。

永乐街,今天的永乐街看起来与往日一样平常。

惊脸色铁青,“这是谁干的!”

只见怡春苑的老鸨衣衫不整的躺在床榻之上,口中溢出黑血,面色铁青,已是咽了气。

一名赤鹏帮众战战兢兢的道:“回大人的话,属下,不知道,我等看见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惊厉声喝道,那属下默默不言。

毕令阳快步走了进来,声音沉重,抱拳道:“大人,昨夜一晚死了两百多个掌柜的,而且问其伙计,皆是不知是何人所为,而且都是在自家服毒自杀。”

惜月也是快步走过来,道:“大人,我问了隔壁的同乐街的掌柜,他们说,帮派的例钱,是在原本城主府抽取过交易税之后,再照一成给帮派分账,也就是说,我们拿的是城主府拿过之后的干股。”

惊深吸一口气,捂住额头,只感觉脑瓜子嗡嗡响,闭上双眼问道:“多少?”

“只有活着的掌柜交了例钱,那些死的还没有管,如果平均下来,每家每月能净赚十万,城主府先抽两成,那就是八万,而后我们再拿一成,那我们每家只能拿八千,就算那些死了的掌柜交了上来,也不过就是两百多万。”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大家皆是心中一震,两百万?

一名战堂的帮众一个月就一万的赏钱,这还不算衣食住行,再联想到人数,这一月下来,光是养赤鹏的这帮子兄弟都不一定养的活。

“呵呵呵……”

惊笑的乐不可支,拳头暗暗捏紧,眼中露出骇人的寒芒。

“陈狗蛋,真是好手笔,好算计!”

第79章 改名换姓

毕令阳躬身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去宰了那混蛋!大人若是怕牵连自身,大可以将我推出去!”

惊一摆手:“不!你既然都能想到这一层,陈狗蛋会想不到吗?现在去杀他,他一定有防备,你不能这么做,我要去见萧擎苍,等着我回来。”

陈狗蛋一夜之间就将惊逼到了风口浪尖,手下的人在翘首以盼,赤鹏所收例钱的缩水,直接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利益。

惊要么放弃赤鹏,离心离德,要么迎着风,踏着浪,斩破陈狗蛋给他布的重重罗网。

没有人阻止惊,所有人看着他下楼的背影,心中如铺上一层冰霜般寒冷。

和尚脸色深沉,在三大家族的面前,他深感自己的无力,他可以看见赤鹏未来的辉煌,在萧城创建历史,可如今,好像就要毁在陈狗蛋手里了。

和尚不觉得惊这一去,会发生什么改变,萧擎苍那是何等人物,和尚甚至怀疑,洛霞已经和萧家沟通过了,不然这城主府怎么会把握在洛霞手里呢。

下了楼,一众掌柜便聚了上来,领头的便是那刘掌柜,他们 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也过的很难受,两层的抽成,直接让他们入不敷出。

刘掌柜在前头叫嚷着:“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这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去 要饭了!”

“是啊!我们的收入连给伙计发赏钱都不够!”

惊在前头冷冷看着,两百个掌柜都死了,那这一百个活着的就一定有问题,惊怀疑那两百个掌柜就是他们动的手脚。

城主府的兵卒太过显眼,只有自己人才可以悄无声息杀死那么多掌柜。

而那些死的,惊觉得就是反对他们的人,挡在陈狗蛋路上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支持惊的人。

一众掌柜们还在叫嚣着。

刘掌柜哀嚎起来,痛哭不止,“大人啊,您是不知道,今个早上,我媳妇就跑了,老母也被活活气死了,这是要死人啊,我家的那些下人现在的月钱还没给呢,都等着我呢!”

“不如咱就反了!反正现在大夏都快亡了,天刀宗也被人灭了,一个城主府又怎么样!凭大人还需怕那什么狗屁陈狗蛋?!”

“说的对!咱们这税金就不交了!都不让咱们活了!还交他做什么!”

“走!去城主府讨钱去!”

刘掌柜听着身后的声音,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惊,声音哽咽:“大人,真的过不下去了呀。”

这就是陈狗蛋给惊订下的最后的死局。

他先是把惊逼入死胡同,随后又把一条阳关大道摆在惊的面前。

只要惊踏上这条路,他就是公然与洛霞做对。

惊冷冷一笑,他如何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伸手拍了拍刘掌柜的脸颊,戏谑道:“刘掌柜,萧某不知道陈狗蛋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萧某也不在意,毕竟整个顺心坊已经死了那么多了,剩下的掌柜们都是我赤鹏的财主,我希望等我一会回来之后,你能站好队,不要让我太难做,明白吗?”

刘掌柜不由打了个寒颤,惊也不理他,冲着人群怒喝一声:“让开!”

人群一下子雅雀无声,他们是心里有鬼,胆气自然而然就是少上许多。

惊冷冷的扫了一眼,一脚踹开面前的人,身后的人紧忙让开一条路。

……

城主府,洛霞端坐在上首。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人有一事相求,望夫人成全!”

陈狗蛋跪在地面。

“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是求我查小鱼村的凶手,这次是要干嘛?”

陈狗蛋的头颅深深向下扣去,在地面印出血迹。

“小人想修仙,求夫人教我!”

洛霞愕然。

“你?你今年多大了?”

“小人今年二十整。”

洛霞喃喃道:“这个年纪倒是刚好。”

“修仙一事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是修了我的道法,那就是我门下弟子,不可更改,你可想好了?”

陈狗蛋没有半点犹豫:“想好了!”

洛霞随手甩过一本书卷:“拿着它,你若是过了这一关,那就证明你有那资质,若是没有,你还是乖乖做个城主吧。”

“谢夫人成全!”

……

风血堂,每当惊站在这里,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萧风耀的影子,他就如同一个梦魇时时刻刻的在缠绕着惊,警醒着惊。

“请,二爷正在斩厄楼顶层。”

“斩厄楼?”

男子一指,正是那四角楼。

惊恍然,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他是从正门来的,没有避讳,飘香楼都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了。

惊见到萧擎苍的时候,他正在扶着围栏,看着远方的飘香楼。

惊不由的想起前两次见到萧擎苍的时候,他也有如此动作。

“我知道你的事儿了,放了吧,需要钱,我给你。”

惊还不待说话,萧擎苍已是头也不回的说道。

惊不敢置信,“二爷竟是如此决绝?”

“对,洛霞已经给了萧家不菲的代价。”

惊眯着眼睛,眸中流露出危险:“从没人欺负到我头上,我还不能还手。”

萧擎苍转过身,漠然的看着惊,语气中透着强硬:“可这次你真的不能还手。”

阴影遮住了惊的脸庞,让萧擎苍看不清惊的表情,惊的声音流露出癫狂:“我知道涅罗盘的消息了,我现在就要加入萧家,我要成为萧家大少!”

“你说什么!”

萧擎苍皱着眉头,向着惊快走几步:“你说你知道涅罗盘的消息了?”

“我要得到唤灵舍利,成为萧家大少之后才能告诉你。”

萧擎苍微微昂头,深深的看着阴影里的惊,良久,才道了声“好”。

……

萧府,这是萧城第一的豪宅,就算是城主府也不能与其比肩,此处与飘香楼一样,位于城西的正中心,乃是一处标志性的建筑。

萧府占地六亩,居住着上千个萧家子弟,嫡系,旁系,支系,还有一干下人,林林总总达到了五千余人。

其中又分外宅,内宅,后宅。

外宅是给下人以及那些没出息的旁系支系所居住的地方。

内宅则居住着萧家嫡系血脉,以及一些出色的旁支子弟,还有些对萧家有贡献的老人。

后宅则是萧家的那些婆娘老爷们所住的地方。

惊被萧擎苍带着,缓缓走进了萧府。

这里与惊所想大为不同,纵然是白天,也有着森森寒意,暗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尽头,如鲜血一般,围墙泛灰,带起阵阵压抑感。

花草皆无,取而代之的一个个岗哨。

往里走,内里错综复杂,道道围墙环绕,若是没有人引导,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你现在就是我的私生子,按你的辈分,入族谱的话,是风字辈,那什么萧惊就不要叫了,等会儿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你照着办就好,走个过场而已。”

萧擎苍一旁不动声色的提点惊。

惊扭头看了萧擎苍一眼,脸色布满阴霾,他明白这就等于是改名换姓了,虽然萧擎苍说的轻松,可惊不会以为真的就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了。

从今天起,他不仅和萧擎苍的命绑在了一起,还和萧家有了关联,更成为了萧擎苍的儿子。

惊在乎吗?当然在乎,谁又能不在乎自己的祖宗是谁呢?

更何况他还是黑山氏剩下的唯一一个种子,他没有姓,可黑山氏就是他的姓,他身上的血脉,他的一切,都是黑山氏的。

可惊又明白,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在萧家面前,在萧擎苍这个金丹境修士的面前,惊若是不被允许,根本连开口说话的余地都没有,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惊沉默的跟着萧擎苍走着,一个“好”字终于脱口而出。

一路上并没有人打扰,看见是萧擎苍皆是躲得远远的,见到多了个惊也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入了内宅。

“那就是二爷的儿子?”

“私生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早在萧擎苍回来之前,便已经派人在萧家宣告了惊的身份。

外宅的人不知道消息,内宅的人可是清楚了。

这说话的两个女人便是萧家二长老与三长老的媳妇。

萧擎苍远远的瞥了一眼,两个女人立时捂住了嘴巴。

惊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萧家祖祠,又被萧风耀称作转身台。

每一个萧家成年的男子都要在这里举办成人礼。

认祖归宗自然也要在这里,如此才显得正式。

转身台,说白了就是一个巨大的乌石台子,周围是一圈圈的坟包,越往后坟包越高。

这里的寒气更加重了,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擎苍的属下并没有进来,萧擎苍推了惊一把,扬起下巴点了点前方,转身走开,站到了一旁的人群上首。

萧家的长老们与嫡系子弟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个个站的笔直,脸上*肃穆,好像惊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是什么大事。

惊向周边扫了一圈,大概有二十人左右,深吸一口气,踏步向前。

第80章 风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玉简,立在正前。

“应天八千一百九十三年三月二十二日,萧惊,萧擎苍之子,归族谱制,风字辈排行第七,与谐音起字,入族谱,跪!”

老者放下玉简,看向惊,喝道:“还不跪!”

惊只觉得一股无形而磅礴如海般的气势迎面压下。

“砰!”

惊猛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老者让开身子,走到一旁,露出身后的森森人骨,高喊道:“萧风起,一拜,叩祖!”

惊的耳边传来萧擎苍的声音。

“人生一时屈辱,没什么大不了的,改名换姓而已,过了这一步,你就是萧家的嫡系子弟,有什么好处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身上的气势压的惊喘不过气来,惊眸中渗出刻骨的恨意,暗暗捏紧了拳头,缓缓放松了身体,头颅渐渐底下。

仪式并不长,不到一刻钟便完成所有的步骤,从此刻起,惊就是萧家风字辈的第七位嫡系传人。

人群渐渐散去,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对萧风起抱了抱拳,这男子面色阴柔,嘴角笑意盈盈,给惊一种毒蛇般的感觉。

“七弟,恭喜回到萧家。”

萧风起站起身子,看了男子一眼,此时仪式已经完毕,人也都快走光了。

“你是?”

男子笑了笑道:“我是你二哥,萧风然,七弟这次可谓是一飞冲天啊。”

萧风起面色漠然:“二哥?呵呵,但愿吧。”

萧擎苍走了过来,也不去看萧风然。

“走吧。”

“哦,那就不打扰七弟了,慢走。”

萧风然又是一拜,萧风起瞥了他一眼,也没去理会,心中却是暗暗下了个虚伪的评价。

……

“这是你的住处,我没安排下人,你若是想住便回来住,不想住也无所谓,没人强迫你。”

萧擎苍走到一处宅院道。

萧风起漠然的扫了四周一眼,道:“我的唤灵舍利呢?”

萧擎苍转过身拿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露出一颗琥珀般的润滑玉石。

“这就是了。”

“给我。”

萧风起一把夺过,仔细看了看。

萧擎苍在一旁笑道:“现在可以说了?”

萧风起将锦盒收入怀中,抬头道:“涅罗盘就在秦幽兰身上,被她随身携带。”

“你就这么肯定?”

“没错!我无比肯定!三天前的夜晚秦幽兰亲自找上门来,目的不明,我被下了药,带回了飘香楼,一晚上都神志不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秦幽兰,并且告诉我,我被下了蛊,名为鬼虫,并且我亲自见到秦幽兰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但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好说。”

萧风起抬着头,定定的看着萧擎苍的表情。

萧擎苍身子僵硬,眸中掠过一丝狂喜,可紧接着又恢复平静。

“那罗盘是什么样子的?”

萧风起的心不由寒了半截,这一问不问他身上的蛊,甚至连捎带一下都没有,就代表着在萧擎苍的心中已经不在乎他的死活了。

萧风起做思索状:“和普通的罗盘差不多,只是,很古朴,还给人一种玄奥的感觉。”

萧风起在赌,他根本就是在说谎,他从来没见过涅罗盘,也根本不知道涅罗盘的消息,他只见过秦幽兰,他不相信萧擎苍不知道他去过飘香楼,只要萧擎苍肯稍稍关注,就不难发现萧风起的踪迹。

萧擎苍认真的看着萧风起,他也不知道涅罗盘长什么样子,他这一问,意在试探。

不要以为天道契约什么都管,萧风起也说了,只是可能,可能而已,就算是错的,那也怨不得萧风起。

哪怕提前兑现萧擎苍所说的承诺,也无所谓,那也是萧擎苍自愿的,萧擎苍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萧风起当成过对手。

天道契约只是让萧风起不能违反契约上的规定,却不代表不能钻空子。

而萧擎苍所定下的规定太过笼统,萧风起有一段时间时时挂念着上面的规定,反复研究,而且还向傲雪不断的询问天道契约的底线,这才有了今日这一赌。

“很好,你做的不错,原本我还以为你起码要十年,或者二十年才能潜入飘香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带来了惊喜。”

萧擎苍没看出什么,萧风起暗暗松了口气。

萧擎苍接着道:“这唤灵舍利你只能用一次,用过一次也就没有用了,我来帮你护法,用完便还我吧。”

萧风起点点头,走进屋内,将锦盒拿出,萧风耀曾经说过,唤灵舍利整个萧家只有一个,事关重大,而他这次只是借用。

但想要去除《杀法》给萧风起带来不能修仙的缺陷,依照萧风耀的说法,就必须是吞服。

萧风起则有些不信邪,萧风耀那时初创《杀法》,就能如此断定?

萧风耀的话 真真假假,不可尽信,总归是要萧风起自己试一试才知道。

盘坐在卧榻之上,萧风起从锦盒中取出唤灵舍利。

这舍利润滑无比,清澈明亮。

萧擎苍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悠然道:“你所修是我那侄儿自创的《杀法》,以《滴血转身觉》为基础,此法有九转,你修了几转?”

萧风起抬头看了看萧擎苍,心中冷笑,那萧风耀明明就是他的儿子,他见儿子被人暗中下手不救不说,反而一口一个侄子,那萧家家主萧怀阴不过是个辟谷九阶,未到金丹,而你萧擎苍虽说不是家主,但好歹也是一个金丹九阶,就这么忍了?

萧风起真是不知道萧擎苍是怎么想的,听他问及《滴血转身决》,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杀法是以体法为基,滴血转身决是后来加上的,乃是辅助,以改良体法消化的门路,只是多了滴血转身决才不能修炼,乃是一法两修。

萧擎苍单单问起滴血转身决,就代表着他不知道杀法的本质,而仅仅是以萧家寻常修炼滴血转身决的子弟来看他。

若萧擎苍真是萧风耀的父亲,就应该了解萧风耀才对,既然自创功法,自然与原本的滴血转身决大相径庭,应该直接问及杀法才对。

萧风起心中起了怀疑,萧擎苍到底是不是萧风耀的父亲。

“三转。”

没有人能比萧风起更理解杀法了,就算是萧风耀也比不得他这个当事人感同身受,杀法固然给他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但更甚者,却也是弊端重重,如果现在有人刨开萧风起的胃部,就会发现,那里早已凝结成一团怪模怪样的血肉,血液驳杂不纯,灵脉也被血液填埋,可以说,萧风起现在就是一具行走的血尸,浑身上下,除了骨骼与肉体,皆是由血液来供给,弥补一切所需,萧擎苍根本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子,就是一个怪物。

萧擎苍不了解杀法,但他了解唤灵舍利。

萧家子弟皆修血脉,唤灵舍利就是开启他们萧家血脉大门的钥匙,对于萧家子弟来说,这是一次洗涤自身的过程,萧家子弟身体中的血脉会让他们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但相应的,也会带给他们巨大的麻烦。

这麻烦依旧来源于血脉,每名萧家子弟懂事之后都会选一门适合自己的血道功法,这功法各种各种,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掌握自己的血脉。

血脉会在身体之中,来返往复,用血脉本身来弥补身体的不足,从而使萧家子弟进境大增,但那些用过的废血,并不会消失,而是在身体之中,不断积累,最后将身体彻底废掉。

掌握血脉,便是使这个过程放缓,待到成年之时,血脉也弥补了身体的不足,便可以用唤灵舍利一股脑的将那些废血彻底清除出去。

那剩下的血脉怎么办呢?

有两种选择,一种留在身体里,定时清理,另一种,便是融进自己的道里,这也使得萧家的一小部分人战力超绝,并且带着他们萧家独有的方格。

值得一提的是,道,并不好找,修仙界修士无数,可找到自己的道的修士却只占了不到一半。

于是萧家大多数人只能让废血待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也是萧风耀不能修炼的原因,萧怀阴做的很干净,让人找不到毛病,是你自己修炼出了问题,与旁人无关,若说下毒,或是暗杀,倒还有可能,可偏偏是你自己本身。

那萧怀阴自然就有了理由将萧风耀顺手抛弃,顶多就挂上了一个冷漠的称号。

而从另一面看,萧怀阴看似无情,却又大大的增加了自己萧家家主的威望,我连亲生儿子都这么冷血,对你们,岂不是会更严厉。

如此一来,倒是好坏各一半,做不成一个“好父亲”,却能做成一个好家主,由此可见萧怀阴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怎么都不肯吃亏。

萧擎苍在一旁讲解着,惊的心思却是飘到了萧怀阴的头上,萧擎苍站起身来,走到惊的面前,拿过唤灵舍利,伸出右手抚上萧风起的胸膛。

“你既然不知道唤灵舍利的用法,那就试试萧家子弟的方式。”

萧风起当然知道怎么用,吞下去就行,可他并没有说,而是看着萧擎苍一副关心的样子,心中暗暗发冷。

第81章 萧风起的疑心

萧风起与萧擎苍之间的协议已经完成,差的只是萧擎苍的一个确认,在萧风起想来,既然自己已经没有了价值,那为何萧擎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

萧风起忍不住思索。

“萧擎苍还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又有什么东西是他这个金丹修士所需要的呢?”

萧擎苍想不到,只不过是一个细节,一句话, 就让萧风起起了如此重的疑心。

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惊被飘香楼下了蛊。

萧擎苍右手捏了个法决,拿起唤灵舍利就要往萧风起的胸膛摁去。

“等等。”

萧手中灵气消散,抬起头皱着眉看着萧风起:“怎么了?”

萧风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萧风耀好像说过,是要让唤灵舍利吞入腹中才可以。”

萧擎苍看了看手中的唤灵舍利,随手甩给了萧风起:“那你就试试。”

萧风起心中的疑心更重了,唤灵舍利是他们萧家的宝贝,不说吞入腹中,如此羞辱的做法,只说适才萧擎苍那随手一撇,就好像压根不在乎这唤灵舍利。

一个对萧家如此重要的东西,会轻易的交给他人吗?会让他人吞入腹中?会像个垃圾随手扔开?

是萧擎苍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还是真的不在乎?

萧风起眯了眯眼,仰头将唤灵舍利吞下,一入腹中,便是一阵翻腾。

这唤灵舍利他是要还回去的,萧擎苍只说借,没说给。

萧风起只觉得唤灵舍利一进入自己的身体,便如遇到天敌一般不断发热,将腹中的淤血尽数化开。

淤血奔涌,顺着条条脉络浮现出萧风起的周身。

“呕……”

萧风起大口吐出黑血,皮肤也出现了一层带着恶臭的粘稠之物。

但这并不能让萧风起修仙,仅仅只是开始。

萧风起的丹田已经彻底闭合,被杀法改变的不成样子。

萧风耀之所以一定要让萧风起得到唤灵舍利,便是想要以此来替代丹田。

要将唤灵舍利彻底融入进萧风起的身体,这个时间会相当长,长到萧风起成人,也不一定会有个丹田。

见到如此情形,萧风起心中确定下来,他要见到幻灵舍利,便是想要确认唤灵舍利到底长个什么样,以及为何非唤灵舍利不可与萧风耀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现在萧风起明白了,萧风耀什么都没有骗他,一切都和他说的一样。

除了幻灵舍利,他还能上哪儿找到能替代丹田的东西。

……

唤灵舍利被萧擎苍拿走,走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眼中有着丝丝兴奋,好像迎来了新生。

萧风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垢,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是逐渐急迫起来。

加入萧家这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提升自己在萧家的地位,并暗中削弱萧家。

萧风起走的时候,萧擎苍并没有离开萧府,左石守在内宅外边,萧风起的宅子是在内宅,刚好遇到。

萧风起走过去,抱了抱拳:“左石大哥近来可好?”

左石自然是看到了萧风起,只是此刻萧风起已是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小子。

左石不卑不亢,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七少爷客气了,如今七少爷贵为萧家第七位风字辈嫡系继承人,左石不过是二爷的一个属下,这大哥的称呼还是请七少爷收回去吧。”

萧风起笑了笑,左右张望了一圈,迅速靠近了左石,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

“左大哥,我有一事问你,你且放心,绝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忌讳之事。”

萧风起的力气很大,左石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惊拖走,听他如此说道,心中这才明悟。

“七公子请说。”

左石还是比较有人情味的,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拿了萧风起的钱那么久,却什么事儿都没做,如今萧风起有了问题,还找上了自己,那左石自当是能说则说。

“二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改变?我是说,性格,作风。”

左石挑了挑眉头,这个问题的确不是忌讳之事,只是让左石诧异的是,萧风起是怎么知道的。

“哦?七公子说的不错,二爷前一段时间,闭了一次关,为的便是冲击元婴,不过失败了,出来以后便性格大变,反复无常,有时为了一点小事,便大动干戈,却不知七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萧风起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悄悄问道:“左大哥可听过涅罗盘?二爷以前可有叫你们找过此物?”

左石摇摇头,道:“我从未听过涅罗盘的名字,二爷以前一心修炼,虽说浪荡不堪了点,但对权利却没多大兴趣,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停下了。”

萧风起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佯装诧异,再问道:“左大哥说二爷浪荡不堪?可依我所见,二爷风度非凡,不是如此之人啊。”

谁料左石却是发出一声嗤笑:“呵,七公子可能不知道洛霞就是他的女人,洛霞为什么稳居城主府,还不就是有二爷在背后罩着,那城主府的九成收入,都入了二爷的手,七公子可明白了?”

萧风起瞳孔微缩,他万万没想到,洛霞竟然和萧擎苍是一丘之貉。

萧风起为什么要加入萧家,还不就是因为陈狗蛋逼的他没办法 ,只好奋力一搏。

只要博赢了这一回,自己就掌握了主动权,再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穷小子,而自己帮派下的那些铺子,也再也不会被城主府收取税金。

君不见,天刀辖事府没了以后,萧家什么时候给城主府一块灵石了。

而只要自己入了萧家,那么自己手下的铺子也就相当于是萧家的铺子,陈狗蛋那码子事儿更是会迎刃而解。

陈狗蛋还拿什么和萧家嫡系继承人斗?

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萧风起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之中得罪萧擎苍。

今日他若是不问左石,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

萧风起脸死难看起来,左石在一旁安慰道:“不过七公子也别太丧气,如今你已入了萧家,更是经由二爷之手,那就代表二爷并不在乎七公子的所作所为,老实说,除了大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二爷对一个人这么好。”

“大公子,可是萧风耀?”

“没错。”左石幽幽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惋惜。

“二爷膝下无子,大公子便被二爷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后来的事儿想来你也知道了。”

萧风起问道:“萧风耀死的时候,二爷便知道了?他可曾有过表现出伤心?”

“那倒是不曾有过,不过一年前二爷有一段时间很奇怪,据二爷后来所说,他当时修炼的是一门六窍失灵的法门,以冲击元婴使用,无奈失败,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出来以后便告诉大家他此生已经无望元婴,于是渐渐减少修炼的时间,除此之外二爷都很正常。”

“没有伤心?”

萧风起皱了皱眉,“冲击元婴失败,六窍失灵?”

萧风起只觉得自己只差一点就可以抓到那一闪而逝的灵感,却偏偏少了些什么。

弄不清楚萧擎苍的目的,萧风起始终不能觉得放心。

左石还在一旁等着,萧擎苍若是不走,他就得在这儿一直站着。

萧风起对左石拱了拱手 :“谢左大哥相告,今日未带些礼物,实在有些冒失,下次必不会忘记,还请左大哥好像照顾着二爷。”

左石洒然一笑:“七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是左石分内之事,七公子尽管放心,若还有什么想问的,随时可以来找左石。”

萧风起点点头,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左大哥,近些日子还请多多关注二爷的踪迹,若是有向城南去的动作,万万还请相告,小子必有重谢。”

“七公子请放心,二爷但又向城南去的动作,左石可以保证,七公子一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萧风起点点头,抱了抱拳:“谢过左石大哥。”

“七公子客气。”

……

永乐街,掌柜们已经尽数散去,和尚一众人依旧沉默的在那春红老鸨的闺房中呆呆坐着。

在他们想来,这次之后,赤鹏怕是要人心尽散。

毕令阳心里很难受,当赤鹏真正面对困难,要分崩离析的时候,他这才体会到,原来,赤鹏在他心中,早已不是一个帮派那么简单。

毕令阳在这里得到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认同感,在这里,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之人,他有了目标,有了追求,惊虽说很严厉,但该给的赏赐也绝不会少。

和尚看着窗外,他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他不想让赤鹏就这么没了,他有自信可以让赤鹏变得更好。

可金丹……和尚遥遥头,巨大的实力差距,是智谋无法弥补的横沟。

萧风起迈着八字步,披着萧家继承人独有的紫金袍子,迅速向永乐街走来。

他婉拒了外宅下人的奉承,轿子或是萧家的下人,萧风起总觉得有些别扭

第82章 奸诈 许胜

“那是……”

紫金袍子和尚是认识的,萧擎苍就常年穿着这一身衣裳。

萧风起仰头,一眼便看见了和尚,冲着和尚招了招手,向着一旁的一间酒楼而去。

这酒楼正是几天前的那个,还没有卖出去。

和尚抹了把脸,回过头对一众人道:“走,大人回来了 。”

说完便下了楼,毕令阳和惜月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精打采。

萧风起寻了个位置坐下,扭头看向窗外,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的敌人已经不再是陈狗蛋,或是洛霞,而是萧擎苍,自己的主子。

从萧擎苍今天的行事来看,自己还有用处,最起码表面上对自己是和和气气的。

而他既然履行了他的承诺,就说明他并不在乎赤鹏帮的这点收入。

“大人。”

毕令阳一众人走了进来,躬身问好。

萧风起转过头,脸色漠然,“把咱们的兄弟都叫来,还有那些掌柜,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要是还没来,就都杀了吧。”

毕令阳不认识这紫金袍子,迟疑道:“大人,已经死了那么多掌柜了,还杀?那陈狗蛋会不会借机找事儿。”

“不会,你照做就好,去吧。”

萧风起语气淡然。

毕令阳踌躇了一瞬,紧接着叹了一声,甩手而去。

和尚在一旁看着毕令阳离开,上前抱拳问道:“大人,您这……袍子是哪来的。”

萧风起瞥了他一眼,揪起衣衫:“就和你想的一样。”

法觉立时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无比。

谁料萧风起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后我便不是什么萧惊了,而是萧擎苍的儿子,萧风起,明白了吗?”

惜月美眸闪烁,法觉的嘴角却是渐渐咧开,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

“那我们……”

萧风起漠然道:“对,没错,我们要去城主府讨账,没有辖事府庇护的城主府,没资格在萧家手里拿东西。”

法觉下意识就想说些马屁,抬头一看,萧风起的脸色却是并不好看,只好收回嘴角的笑意,悻悻的退了回去。

毕令阳的动作很快,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到便已召集了一干赤鹏帮众,走过来对萧风起抱了抱拳:“那些掌柜都通知到了。”

萧风起点点头, 估摸着时间,顺心坊的一众掌柜陆陆续续的赶来。

“毕令阳,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除了同乐街的刘掌柜都来了。”

萧风起微微颔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看来还是没有想好自己的路啊,呵呵。”

“好了,不用管他。”

萧风起走到一众掌柜的面前,大声喊了起来:“诸位可认识萧某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

“不认识。”

有人摇头,有人思索。

萧风起再道:“有人能回答上来,萧某就给他一间铺子。”

“一间铺子?”

“萧大人说话算话?”

萧风起看向那人:“那是当然,萧某可有过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我知道!”

萧风起话音刚落,一人便将手臂高高举起,向萧风起面前凑去。

“你说。”

“萧大人身上的可是萧家的紫金赤血袍?”

萧风起这回儿是真诧异了,知道这袍子不奇怪,连名字都说出来的就很少见了。

“不错,是紫金赤血袍,毕令阳,地契。”

毕令阳走过来,将手中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那掌柜。

“谢大人,谢大人。”

“萧某再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袍子有什么意义吗?这个问题与刚才一样,也是答对了就有一间铺子。”

适才答对的掌柜再次喊了起来:“我知道!”

萧风起瞥了他一眼:“你不算,答对一次 就不可以再答了。”

那人悻悻的放下手,紧接着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这是萧家嫡系男子所穿戴的衣裳,有御火御水御尘之功效。”

萧风起抬手一指,毕令阳又是递过一张地契。

“有人能猜出萧某现在的身份吗?答对两间!”

“这……”

前头一人小心翼翼的道:“既然是萧家嫡系男子所穿的衣裳,那萧大人定然就是萧家嫡系之人了。”

毕令阳再次递过两张地契,他已经了萧风起的身份,萧风起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懂事儿的,这多出的一间就是因为你懂事儿才给你的,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知道吗?”

萧风起走到那人的头前,漠然道。

那人咽了咽唾沫,额头溢出汗珠:“小人明白,萧公子放心,我们都很懂事儿。”

“嘭!”

男人被萧风起一脚踢飞,厉喝声传到他的耳中。

“要叫大人!萧某不喜欢被人叫公子!”

男人嘴中喷出鲜血,歪头瘫软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说错了一个称呼就被萧风起杀死。

一众人战战兢兢,萧风起站在掌柜们的前头,神情有着惋惜,喊道:“其实他很懂事,可他自作主张了,萧某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我手下的人只需要听话就行。”

“现在,你们谁将这个人的尸体拉出去,他的铺子就是谁的。”

话音刚落,一个人就顺势扑出,拉着男人的腿就向外边拖去,身旁的人一见到此景,皆是踌躇不前。

萧风起在前面幽幽道:“萧某一向信奉实力为尊,适当的争斗反而是好事。”

此言一出,离得近的掌柜都是互相看了看,神情诡异。

“铺子是我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掌柜呼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向着门口拥挤过去。

萧风起冷眼看着,从今天起,他们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掌柜们放下了身段,像个街边痞子般撕扯起来,半晌才安静。

毕令阳走了过去,门外一共有七人,毕令阳拿着地契,看向萧风起。

“两间铺子,算上他原本的,一共有三间,可你们有七个人该怎么办呢?这其中一定有四个是浑水摸鱼之人,是哪四个,萧某并不确定,那么就你们自己决定如何?”

萧风起喊道:“毕令阳,半刻钟内他们要是有三个人以上还站着,那就都砍死吧。”

“是!”

七人神情大变,有人对着萧风起叫屈,有人求饶,他们都是家财万贯的富家翁,哪里能做那打打杀杀之事。

萧风起置之不理,让七人的心彻底寒了下来,这个少年的心性狠辣无比,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七人之中,许胜,许掌柜是习过武的,他看明白了形势,前头的少年是萧家的大人物,城主府也注定不能把他怎么样,自己活在顺心坊一天,就注定要受人辖制。

不如就趁此机会,攀上萧风起这条大腿,如此想着,许胜再不迟疑,看向另外七人。

这七人除他之外,皆无武者,许胜计上心来,对着身旁的掌柜偷偷道:“我们今天不杀人就注定要死,不如你我联手,抱团取暖,你觉得如何?”

旁边的掌柜点点头。

“看见你身旁的那个人没有,我吸引他的注意,你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我从前面一刀插进他的心脏。”

“好!”

那掌柜眼中浮现狠辣,许胜听到回应,从靴子中拔出一柄匕首,合身扑出,直指身旁一人,那人大惊失色,慌忙躲避。

哪料身后有人突然将他抱住。

“噗呲!”

匕首顺利的插进那人的心脏,又猛地拔出。

另外四人见此情形,皆是互相防范起来。

一人道:“向掌柜的,不如咱们也联手怎样?”

向掌柜一口应下,许胜动作不停,再次扑向一人。

“噗呲!”

又是一人应声而倒,仅剩的那名没有抱团的掌柜心中叫糟,快速向向掌柜这边靠去。

“还有我,咱们三个打两个。”

向掌柜二人对视一眼,一口应下。

萧风起看的又趣,不忘提醒道:“时间可不多了,可要快点。”

许胜转了转眼珠,不再对峙,对着身旁的掌柜说道:“我体力不够,这匕首给你,你有刀他们必然会投鼠忌器,你佯装着冲过去,我在身旁与你策应,活不活就看天命了!”

那掌柜看着手中的匕首,大为感动,重重点了点头。

许胜见其应下,一马当先,那掌柜不甘人后,也是紧接着扑出。

向掌柜三人深吸口气,他们没有刀,这胆气便凭空丧了三分。

见那掌柜扑来,皆是抛下许胜,一起扑向那掌柜。

“给老子去死!”

那掌柜拿着匕首胡乱挥舞,拼命呼嚎,倒真是让三人受了些轻伤。

许胜看准一人,猛地一拳挥去,径直打在那人的脸上,将其击倒在地,而后跨足于那人身上,掐着对方的脖子,纠缠起来。

那掌柜还有时间看一眼许胜,见其如此拼命,一双眼睛登时红了起来,手中的匕首挥舞的越发快速。

许胜哪能没有注意到,见同伙拼起命来,手中的力气大大增加。

“呃……”

身下之人翻起了白眼,拼命挣扎,无奈许胜的手像是铁块,怎么也不肯放开。

向掌柜二人投鼠忌器,他们的羸弱身子可抵不住一柄匕首。

许胜冷冷一笑,走到自己同伙的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刀给我。”

那掌柜喘着粗气,弯下腰来,将刀随手递给许胜。

“噗!噗!噗!”

向掌柜被这一幕惊呆了,只见许胜一拿到匕首,便狠狠刺向他那同伙,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肚子里,甚至还怕对方死的不够彻底,一连捅了十多刀。

第83章 讨税

萧风起在一旁见到这一幕,不由高看了此人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许胜放下匕首,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道:“小人许胜。”

萧风起点点头,依他所想,此人在动手之初,说不定就算计到了自己的帮手身上,先是身先示敌,博得帮手的信任,随后见机不妙,再将刀给予自己的帮手。

表面上看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实际上则是祸水东引,随后再快速击杀一人,趁其不备,利用对方的信任,再将刀讨回,迅速了结对方,如此一来,便剩下了三人。

“很好,毕令阳,地契!”

许胜知道,自己已经在萧风起心中留下了印象,接下来对方一定会给自己一些机会,自己要做的,就是抓住对方给的机会。

萧风起立在众人的前方,呼和起来:“萧家不是一个陈狗蛋能够随意欺凌的,城主府也没资格对萧家子弟伸手要钱,他陈狗蛋今日做了,那就是找死!”

萧风起扫视众人,面露冷笑:“诸位今个儿早上不是还说,自家都揭不开锅了吗?呵呵,我萧风起今天就为大家出口气,诸位,可敢随我去城主府找那姓陈的要账?”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叫萧风起,不是萧惊,他的身后不再只是一个萧擎苍,而是整个萧家。

洛霞可能不会忌讳萧惊,但一定对萧风起束手无策,这就是萧风起的底气。

就算现在萧风起真正与洛霞站在了对立面,洛霞想要动手,也只能拜托萧擎苍,而不能正面来。

因为她杀了萧风起,就是与萧家为敌,公然打萧家的脸,但凡这个女人有点脑子,她就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掌柜们踌躇不已,城主府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一道震慑,而萧家,虽然名气很大,但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萧家是城主府的对手。

这是很多凡人的理解,没有到萧家的层面,纵然是萧城中人依旧有很多不了解萧城各个势力的能耐。

大家只知道萧家很厉害,却不知道萧家到底哪里厉害。

甚至有些孤陋寡闻的家伙还以为萧家不过就是有钱而已,知道萧家是修仙家族的人在萧城也只有杨家,洛家,城主府,飘香楼,还有一些与萧家有关联的佣兵匪徒而已。

许胜虽然不知道萧风起是哪来的底气,但他明白,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自己站了出来,支持对方,那么自己就会收到重用。

成功与否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许胜相信这个少年不是蠢货,他年近四十,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个年龄并不老,他愿意博一博。

“去城主府要账!”

许胜声音很大,传遍了小半个永乐街。

掌柜们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早晨喊的欢是因为刘掌柜在这里,他们心中有底气。

他们知道他们身后有城主府在保着他们,于是他们肆无忌惮。

可刘掌柜偏偏不在,萧风起来势汹汹的势头着实吓到他们了,他们不知道这么做对是不对。

萧风起冷眼看着众人,他已经失去耐心了。

毕令阳带着人团团围上,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掌柜们再不迟疑,跟着许胜喊了起来,他们心里没有底气,可不代表他们不怕死。

门口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萧风起扫了一眼,冲毕令阳挥了挥手,从桌上抱起傲雪走出了房门。

据傲雪所说,她因为身有封印,不得不减少活动时间减缓身上的压力。

于是这个小家伙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玩,玩完了继续吃,吃完了继续睡。

刘掌柜正在城主府,自从萧风起去找萧擎苍他便远远跟在身后,接着又亲眼看到萧风起进了萧府的大门。

刘掌柜这次真有些慌了,赶忙跑来通风报信。

陈狗蛋皱了皱眉:“你亲眼看见萧惊进了萧府?”

“对 ,他身旁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后面还有一堆属下。”

陈狗蛋敲了敲桌子,招呼来一名兵卒,吩咐了几句。

“行了,我知道了,那事儿先放一放,不要在有动作了。”

刘掌柜愕然,抬头看向陈狗蛋:“我们就这么放弃了,您不杀萧惊了?”

陈狗蛋揉了揉额头:“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走吧。”

说完,陈狗蛋就甩手而去,留下刘掌柜呆呆的立在堂中。

陈狗蛋可没有忘记萧惊的身份, 若是这儿事真和萧家有了关联……

“不行,这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

洛霞还没有走,陈狗蛋敲了敲门,踏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

陈狗蛋冲着屏风拜了拜,低头道:“夫人,萧惊的赤鹏帮在城南纠结了大批人手,仗着自己有萧家的身份不交税,在顺心坊横征暴敛,手下的掌柜哀嚎连天,已经快被逼得卖铺子了,小人一时不忿,便派人去向赤鹏帮收税,哪料他还不知悔改,竟是理也没理,说不定还要报复小人,还请夫人做主。”

洛霞的声音满不在乎:“萧惊?你管他做什么?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理他不就好了,你该不会是想报仇,想疯了吧?我可警告你,现在绝不是什么好时机,为了一个顺心坊得罪萧惊,不值得,萧城那么大,少他一个顺心坊不成。”

陈狗蛋急忙否认:“不不不,小人绝没有报仇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夫人着想啊。”

“为了我着想,就不要给我找麻烦,下去吧。”

陈狗蛋看着屏风暗暗捏紧了拳头,还想说些什么。

小红却推门走了进来:“夫人,萧惊带着人闯了进来,说是要讨回这个月他那顺心坊掌柜的税钱。”

陈狗蛋眼中明亮,心中大喜:“萧惊,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次神仙也保不住你。”

起身冲着屏风拱手,一脸义愤填膺,道:“夫人,这是明摆着没把您放在眼里,上次那萧惊就不识抬举,这次他还来,那些掌柜的税钱我收的都是名正言顺,他仗着萧家的身份肆无忌惮,这次更是无视夫人,公然向城主府讨钱,以后城主府威严何在,若真是让他把这钱要了回去,以后还有谁会向城主府交税!”

屏风内雅雀无声,陈狗蛋一脸愤愤。

“萧惊,他哪里来的胆子?”

洛霞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姣好的面容也变得阴沉似水,陈狗蛋偷偷撇了一眼,心中兴奋不已。

“随我出去见见那萧惊,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凭什么来城主府要钱!”

萧风起的速度很快,顺心坊也离城主府不远,不一会儿便赶来了。

掌柜们拥挤在城主府的门前没有进来,讨公道归讨公道,可若是闯城主府就是坏了规矩了。

自古士农工商,商人是万万不能与当官的争斗,这是铁律,就算是有萧风起撑着,也绝不能像是路边的泼妇撒泼一般。

莫说是洛霞,就算是萧风起也不可能让手下的掌柜做那掉价的事儿。

萧风起带着毕令阳一干人等闯了进去,他之所以带着顺心坊的掌柜,无非就是要个借口。

如今借口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没那些掌柜的什么事儿了,他们也绝不可能左右税金的去向。

毕令阳带着人在宣和殿前列成两队,是周边兵卒于无物,萧风起从夹道中徐徐走过,进了宣和殿。

“你,你就不怕我家大人杀了你,闯城主府,抢税金,哪一条都够你死的了!”

一个侍女站在殿中战战兢兢,可还是犟着嘴对萧风起威胁道。

萧风起斜眼向侍女撇去,咧了咧嘴,冲毕令阳挥了挥手。

毕令阳向侍女一指,身后立刻上前两人 ,一人抓住侍女,另一人拔出长刀,径直刺去,动作干净利索。

洛霞与陈狗蛋踏步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放肆!”

一声娇喝在萧风起耳边炸响,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便急忙转身,宣和殿内狂风大作,吹得一众人东倒西歪。

萧风起举臂遮住眼睛,身形被风沙鼓吹的不断向后移去,半晌,才悠悠转散。

萧风起收回手臂,整整衣衫,见洛霞来了也不慌乱。

“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洛霞一脸冷笑,讥讽道:“我倒是不知你萧惊有何资格在城主府迎我,看看这宣和殿,都是你赤鹏帮的人,八成是把城主府当你家了吧。”

萧风起看了看洛霞身边的陈狗蛋,微微一笑:“夫人不要生气,我今日来此也绝无喧宾夺主之意,实在有小人逼迫太过,无奈,这才来这城主府讨个公道。”

“公道?你要什么公道,萧惊,你莫要以为有萧擎苍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且不说你在顺心坊做什么,只说你今日带人来城主府讨要税金这事儿就有点过了吧?今日我若是从了你,大家还都以为城主府的税钱想不交就不交了呢,你不给个说法?”

陈狗蛋面色变了变,洛霞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在他想来,萧惊触碰到了洛霞的逆鳞,那就应该杀鸡儆猴才是,可如今这语气……

第84章 逼死陈狗蛋

萧风起不慌不忙,眸中带着讽刺:“说法?呵呵,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此刻已经贵为萧家的七公子,我不叫什么萧惊,我叫萧风起,我手下的铺子都是萧家的产业,城主府什么时候有资格向萧家要钱了?谁给你的人这么大的胆子!还是说,这是夫人你的意思,莫非夫人是要与萧家做对不成!”

萧风起面露峥嵘,厉声质问。

洛霞面色变了变,这才注意到萧风起的衣裳,心中已是确信萧风起所说。

毕竟这事儿只要自己稍微注意就能打听到,萧家多出个嫡系继承人,这在萧城就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陈狗蛋脸色更加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洛霞竟然会被萧风起三言两语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陈狗蛋心中有些急了,站了出来道:“萧公子,我记得今日上午萧公子还不是萧家的人吧?我的人是昨晚收的税,今日那些铺子才冠上萧家的名头,您讨的这税名不正言不顺啊。”

萧风起斜了陈狗蛋一眼,却是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冲着洛霞道:“夫人的狗会跳出来说话可不是件好事,看来夫人的家教还是不严,不如把这狗借我训上两天,定叫他老老实实。”

洛霞脸色铁青:“够了!萧风起是吗?很好,今日这笔账我洛霞记下了,陈狗蛋!把顺心坊收上来的税金给他!”

陈狗蛋一脸惊愕,忍不住问道:“就……就这么给他了?”

洛霞皱着眉头,转过头看着陈狗蛋:“听不懂话?”

陈狗蛋被洛霞的脸色吓了一跳,紧忙转身想要离开。

“慢着!”

洛霞扭头看向萧风起:“你还要干什么?”

“夫人有所不知,我顺心坊原本有三百个掌柜,一个个都是家财万贯,可……昨夜一晚的时间,竟是死了两百余,我心甚痛,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赚钱的好手,我赤鹏就指着这些人吃饭呢。”

陈狗蛋心里一哆嗦,可仔细想想,又放下心来,这事儿他做的很干净,都是刘掌柜指挥人干的,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就算是刘掌柜反咬一口,自己也可以矢口否定,洛霞一定不会因为这事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事后教训自己一顿。

若是洛霞真因为这件事把自己怎么样了,那她手底下的人会怎么看她,帮着外人,不帮自家人,没这理由啊,更何况萧风起只是个七公子而已,洛霞可是金丹,她就真的能怕萧家怕到连护着自家人的勇气都没有?那洛家早就没了。

洛霞一口打断:“掌柜死了和城主府有什么关系,横不是被你祸害够了想要向城主府泼脏水?”

萧风起微微一窒,紧接着又道:“夫人您也知道顺心坊的位置并不好,今年的收入比以往还要低上三分,这些掌柜只不过是因为有以往的积累才能撑到现在,就在昨夜,陈狗蛋收完税金之后,那些掌柜都撑不住了,居然有两百个掌柜服毒自杀了!”

萧风起唉声叹气,脸上满是悲痛:“我简直不能想象,我们萧城的税金何时变得如此重了?”

洛霞见萧风起在这儿演起戏来,心中厌恶,不耐烦道:“以后你顺心坊的税金都不用交了,可以走了吧。”

萧风起一脸诧异:“夫人这是哪里话?顺心坊本就是萧家的,何需向城主府交税?我只是在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夫人若不想听,大可以不听,晚辈绝无强迫的意思,只是晚辈说不得就要找几个人在天桥底下,茶肆酒馆宣传一番城主府重税之下逼死两百余个掌柜的事迹了,想来定是很受欢迎。”

洛霞被萧风起恶心坏了,小小少年说话拐弯抹角,一边说着不要,一边恶言相逼。

“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风起整整衣衫,一脸正气,昂然道:“晚辈认为,发生这种事情,必然是城主的过失,陈狗蛋纠察不当,该当重罚,两百多个掌柜,那是两百条人命啊!身为城主却草菅人命,税金如此重,居然也不加以减缓,这是摆明了就是要人去死,如此残暴之人,简直天理不容,又如何能当的城主之职!更甚者,就应该陪那两百多个掌柜下地狱!”

萧风起目光炯炯,紧紧盯着陈狗蛋,那眼神就好比饿狼猛虎,大有血口吞之的凶态。

“你放屁!那些掌柜死了,和税金有什么关系,税金一直都没有变,怎么不见别人说税金繁重,你就是诬陷,看我找你要税金,得罪你了,报复于我,夫人你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陈狗蛋一口否认,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再他掌控之中,税金能一晚上逼死两百个掌柜?三岁小孩也不信。

洛霞气极生笑,眸中寒光闪烁:“萧七公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逼迫城主府,逼迫于我,你真的想好了?”

萧风起微微一凛,站直了身子:“陈狗蛋可以不死,但城主这个位置绝对不能再坐了,没人能得罪萧某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咯咯咯……”

洛霞笑的乐不可支,半晌才停下来,认真的看着萧风起。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浪更比一浪强,想不到我洛霞今日竟被一个七岁少年逼至如此田地,真是好得很。”

“小红,备轿,走!”

洛霞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甩袖而去。

陈狗蛋这次真的傻了,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风起缓缓走过来,眸中古井无波,陈狗蛋跪倒在地,身体颤抖,向前攀爬几下,抱着萧风起的腿痛声求饶。

萧风起拍了拍陈狗蛋的脸,漠然道:“其实你家人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如果说错,也错不在你,只是机缘巧合,你们看到了我的戒指,对于当时的我而言真的是威胁很大,我向你道个歉,至于今天,如果你不报复我,也许你还是你的城主,我也不会再理你,可你阻碍到了我,成王败寇我便不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下次要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准备,一次就将对方摁死,不能给对方喘息之机。”

萧风起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悲哀:“其实我们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的。”

陈狗蛋被萧风起一脚踢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宣和殿的大门,毕令阳挥了挥手,几名赤鹏帮众已将陈狗蛋团团围住。

“不!!!”

陈狗蛋想不明白,萧风起如此拙劣的借口怎么就会让洛霞让步,如此轻易的抛弃自己。

让陈狗蛋死的,不是那两百个掌柜,而是萧风起,是萧家七公子,陈狗蛋得罪了萧风起就等于得罪了萧家,得罪了萧家的人那就必须死。

洛霞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的离开。

这个穷小子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不是任人拿捏的货色了,为了一个陈狗蛋得罪萧风起,不值。

……

萧风起孤身一人再次来到了飘香楼,毕令阳已被萧风起吩咐回去休息了,今晚还要进攻其他坊市。

他内心的野望如春天的杂草一般疯长,一刻都不会停下。

“小姐就在里面,请进。”

萧风起点点头,推开房门,一个面容娇媚的红衣女子孤零零的倚在窗口。

“我的戒指。”

“你就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萧风起顿了顿,道:“萧某已经成为了萧家的风字辈嫡系继承人。”

秦幽兰歪着头看着面前身着华袍的小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夕阳的光芒射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泛起红晕,端的是美不胜收:“这才多久,变化这么大?”

“萧某身上有萧风耀的血脉,所以才能是嫡系。”

秦幽兰颇感又趣,逗弄道:“你是萧风耀的儿子?”

萧风起抿了抿嘴:“不是,是萧家的秘法,把戒指给我,我还有事。”

“你这么急?连和姐姐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难道是姐姐长得不好看吗?”

秦幽兰玩弄着发梢,声音婉转。

萧风起眉头微皱,心中厌恶,他最是讨厌女人一副娇柔做作的样子,哪怕秦幽兰长得美若天仙,也不过是好看一些的表子。

纵然如此,可萧风起也知道,秦幽兰是个辟谷修士,绝不是什么花瓶。

“萧某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幽兰道:“有话你就说。”

萧风起顿了顿,这才道:“萧某自认为并不是天才,也身无长处,阁下如此厚爱,却不知为的哪般?若说是看中了萧某的资质,想收入门下,阁下的行为貌似也说不过去,萧某可不认为我一个穷小子有什么魅力。”

秦幽兰眼神闪烁,却并不答复,而是将一枚戒指随手一甩,冷漠道:“你不是要戒指吗?拿去吧,记得六天后再来,以后你每七天都要来一次,若是不来,我就要亲自去请了。”

萧风起接过戒指看了看,这才小心放好,又听闻秦幽兰如此说话,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拉开房门,踏步离开。

第85章 顺义坊

所有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人都有目的,萧风起总是抱着警惕揣摩他们的心思。

隐藏在虚伪面孔下的必是深深的恶意。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毕令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日落西山,夜空繁星点点,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际,称不上月黑风高,但这并不能阻挡赤鹏进攻顺义坊。

法觉攥着佛珠,闭目养神,身后站着赤鹏两百帮众。

听到毕令阳嘀咕起来,不由分析道:“飘香楼离这儿并不远,以大人的脚程若是想回来,半盏茶的功夫必然能够赶到,勿需急躁。”

毕令阳点了点,法觉又道:“毕兄,今晚可有兴致赌上一赌。”

“你一个和尚还好赌,赌什么?”

法觉站起身,纵身跳上一旁的房顶,他们此刻在顺义坊边上的一处不算隐蔽的街道。

“毕兄请看。”

毕令阳看向法觉,跟着跳上房顶,顺着法觉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顺意坊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法觉的手指比划着,道:“洒家到时会带着七十人从顺义坊左边突进,毕兄同样,也是七十人,你则从右边,我俩便比比谁先杀到顺义坊的中心,毕兄觉得如何?”

毕令阳摸着下巴看了看,顺义坊道路通达,与顺心坊相接,两侧狭窄,中间拢长。

“我们从左右两边,那大人便是从前方冲击?”

“不错。”

毕令阳点点头问道:“赌注是何物?”

“这个月的月钱。”

毕令阳二人这个月的月钱分别是一人两万,刚刚发下,对于毕令阳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见毕令阳犹豫,法觉调笑道:“毕兄可是不敢?”

毕令阳哼了一声:“哼!我毕令阳的字典里还没有不敢这个词儿,赌便赌了,你这个月的月钱注定要归我。”

法觉微微颔首,还待说些什么,萧风起已是踏着房顶纵跃而来。

他今晚并没有穿那紫金赤血袍,这衣裳太过拖沓,不利行动,所以便被萧风起换下,着了一身普通的黑袍。

“大人。”

“大人。”

两人拱手相迎,萧风起瞥了一眼,看向前方的顺义坊,口中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和尚想要和我打赌,比比谁先杀到顺义访的中心青红楼。”

“哦?”

萧风起看了和尚一眼,心中明了,若萧风起没有猜错,和尚此举是为拉近与毕令阳的关系。

输了对法觉来说并无所谓,赢了也可以大发仁慈,放其一马,以毕令阳守财奴的性子必定会对法觉微生好感。

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虽然表面和和气气,但私底下的小动作都没有少过。

当然,法觉也有可能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也说不定。

萧风起笑了笑:“那你们可要小心了,出发!”

……

顺义坊有千余帮众,同红叶帮一样,也是混吃等死的货色。

帮派名为傲天帮,帮主杨傲,名字很不错,其余的则是不值一提,人近中年,他活的越发谨小慎微,甚至有时候都会觉得傲天这个让他当年热血沸腾的名字会不会太狂傲了点。

秉承着不惹事,就算遇事也是礼让三分的性子让他在顺义坊苟活到现在。

青红楼是他的所在,此楼寓意红红火火,万紫千红,然而顺义坊的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顺义坊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他便活的越发窝囊。

元宏业还能酒色犬马一番,将大权放出,他则是愁眉苦脸的每天窝里横。

和尚与毕令阳各率领七十帮众从东西突进,与萧风起形成包夹。

此次做事,不求气势,不求名声,只求速度,只求效率。

故而,暗杀便成了最好的手段,七十人身着黑衣,化为阴影中的索命鬼,遇见傲天帮众,便从身后发动袭击,如遇意外,还有另一人与其策应。

萧风起亦是如此,他本领超绝,能在人群中来个七进七出,可这不代表他身后迟鹏帮众也有这个能耐,甚至有时候萧风起都会觉得身后这六十人都是累赘。

杀戮在夜晚悄悄展开,杨傲依然不知,这也不怪他,帮派血拼,向来都是有一个默认的流程。

先下战书,待得两方同意,寻个地方,来场血战,若是一方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咱已经告诉你了,你不回话,咱就当你默认,该打还是打。

但却从没有像萧风起这样一声不吭,按下杀手的人在。

若是以后大家都这么干了,那这晚上还睡不睡觉了,都盯着别人?你今晚捅我一刀,我明晚下上毒药。

萧风起如此作为就是坏了规矩,他不知道吗?萧风起当然知道,但知道又能如何呢?

在萧风起想来,反正城南迟早都是他的地盘,既然如此,自己卑鄙一些又能如何?

反正城南这些人都是些死人了,何况自己本就处于弱势,若是不再卑鄙一些,还怎么往上爬。

这个世界本就肮脏,城南的这些帮主一个个坐享齐人之福,怕是忘了持刀砍杀的日子,丢失了策马扬鞭的勇气,变成了待宰的猪猡,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啊。

赤鹏的行动无比顺利,他们杀到青红楼下之时,竟是无一名傲天帮众发现。

“和尚,你输了,这个月的月钱我便不客气了。”

毕令阳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对着法觉笑道。

“愿赌服输,尽管拿去便是。”

法觉豪无气愤之意,大方的很。

萧风起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青红楼,心中未免不曾有过警惕,这一路过来实在是轻松的很,搞得萧风起还以为杨傲给他来了个请君入瓮。

“你们遇到了多少人?”

萧风起扭头看向毕令阳二人,问道。

“一百多,记不太清。”

“洒家也是一百余人。”

萧风起不禁疑惑道:“怎么这么少?”

“大人遇到了多少?”

“两百。”

和尚微微颔首,道:“那就是正常的,还有一半在睡觉呢。”

“睡觉?”

萧风起愕然,仔细想想,确实可能很大。

“说的对,是我有些杞人忧天了,进去吧。”

青红楼有三层,杨傲便在第三层,这个位置可看到整个顺义访,甚至连周边的坊市也可收入眼中。

他眉心直跳,怎么也睡不着,推开身旁抱得紧紧的婆娘,翻身坐起,不由看向漆黑的窗外,空荡荡的黑暗让他一片心悸。

“相公……”

身旁的婆娘呢喃了一声,杨傲劝慰几句,下了床,点上烛灯,想要倒杯茶水,润一润干燥的喉咙,便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嗒嗒嗒……”

杨傲眉头微皱,这个时间青红楼已经没有多少帮众在了,他心生不妙,偷偷掀开一道门缝。

门外一众黑衣人顺着楼梯不断窜上来,迅速扑入一间间屋子,那衣裳黑底赤鹏,灰云朵朵。

杨傲一把将门关上插好,额头的汗水已然顺着脸颊滑落。

“相告,你怎么了?怎么不睡啊?”

杨傲猛然抬头,竖起食指放在嘴中间,神情慌张,匆忙走到了窗前,再次掀开一道缝隙向窗外扫去。

街上一片寂静,几具尸体凌乱的摆在道路旁边,周围还有着丝丝鲜红。

杨傲捏紧了拳头,牙缝中蹦出两个字:“赤鹏!”

“砰!轰!”

房门被萧风起一脚踹开,门板飞出,砸在对面的墙壁。

“就是赤鹏!杨傲,召集你的帮众,从今天起顺意坊这块地盘就是赤鹏的了。”

杨傲面色冷峻,看向萧风起:“阁下便是最近声名鹊起的萧惊?”

萧风起微微昂头:“不,我叫萧风起,你若是老实听话,我饶你不死。”

杨傲低下头,心中思索,萧风起也不急,就立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杨傲瞥了萧风起一眼,看向床上的妇人,叹了口气:“我知道阁下想要什么,不过我有条件,先让我夫人离开萧城。”

萧风起看了看床上的妇人,那妇人遮着被子,战战兢兢,虽然灯光暗淡,但却不难看出是个风韵犹存的婆娘。

萧风起嗤笑一声:“倒是个痴情种,我答应你,法觉,送人出城,毕令阳,把惜月叫来。”

“是!”

两人抱了抱拳。

杨傲冷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会做那言而无信之事。”

萧风起瞥了杨傲一眼:“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杨傲一窒,恨恨的甩了甩手。

“我的手下都在青红楼的旁边休息,我带你们过去。”

萧风起点点头,让开身子。

“什么?我们得叫这个小屁孩帮主?”

一名衣衫不整的傲天帮众不敢置信的看着前头与萧风起并列的杨傲。

一名赤鹏帮众大步向前,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厉声喝道:“要叫大人!”

杨傲转过头看向萧风起,摊了摊手。

萧风起向前走了两步,喊道:“不想加入赤鹏的都走吧,没人强迫你们。”

帮众们踌躇不已,他们的本事他们自己知道,离了这儿他们还能去哪儿。

难道要像外头的佣兵的一样整天打打杀杀?

被踹的男子一脸愤恨,扭头就走。

第86章 公孙宏盛

萧风起看着这一幕,一脸无动于衷,心里却是微感烦躁,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总是要他亲自来,他有些想放权了。

男人快步离开,剩下的人还在犹豫,萧风起这次真没动手。

帮众见到男人安全无恙的离开皆是长出一口气,剩下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仅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走掉三百人对于萧风起来说并无所谓,这些人的心不在这儿,当然他也可以使用金钱攻势,但这群混吃等死的家伙并不值得他这么做。

“你们不走,便是想要留下来了?”

一名帮众对萧风起抱了抱拳,道:“我们这群兄弟都是孤家寡人没什么忌讳的,走的那些在这儿都有些朋友兄弟,自是不同。”

萧风起扫了男子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这一说法,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一样,是按赤鹏原本帮众的待遇给各位,每月五千废品灵石,另外,我赤鹏有赏功堂,立功者另行赏赐,战力超绝者还有机会入战堂,月钱再增一倍,诸位可有异议?”

“五千废品灵石?!”

一干帮众发出一阵哗然之声,神情各异。

他们可从没领过这么高的月钱,以往两千便到头了,那还是多说的,有的人一千都领不上,五千废品灵石着实是惊到他们了。

萧风起不动声色的扫视着众人,眼中寒光熠熠,话音一转,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赤鹏帮可不会允许你们在傲天这样混吃等死的过日子,钱,一定会送到你们手里,但你们若是有什么偷奸耍滑的作为,可别怪萧某不给尔等留情面,届时,我不但钱不给,还要将你们逐出赤鹏,最后再将腿打断,以此给后来人引以为戒,都听明白了吗?”

两百傲天帮众想也不想,皆是躬身抱拳,异口同声。

“属下明白!”

“萧……萧大人,你看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一马啊?”

杨傲天跟在萧风起的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眼看着就要踏出大门,不由出言提醒。

萧风起摆摆手,继续向前走着,围在堂中的赤鹏帮众也转身跟着离开。

杨傲心中大喜,远远的冲着萧风起的身影道了声谢。

……

“夫人,你没事儿吧?”

夜深了,杨傲已是赶出城去,虽然萧风起答应了放过他,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连夜便偷着越出城墙,跑出了萧城。

“老爷……”

杨傲的夫人站在萧城的门口,哭哭啼啼的,手中紧着衣衫。

杨傲快步跑了过去,他答应萧风起答应的很痛快,因为他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的大部分财产都藏在城外,就是防着有这么这一天。

“老爷,我们……我们上哪儿啊。”

杨傲先是看了看夫人的衣衫,见其完好,不由松了口气,道:“夫人不用担心,为夫早有准备,以后咱寻个偏远的地方,做个富家翁,再不做那打打杀杀之事。”

法觉攥着佛珠,在城墙上俯视着二人,嘴角勾起冷笑:“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你跑了,真以为赤鹏帮是开善堂的?呵呵……”

“到了,就在这儿。”

杨傲带着夫人来到一处小山坡,四处张望了一番,寻了个位置跺了跺脚,道:“我在这儿藏了不少了的财产,够咱们下半辈子逍遥的了。”

“太好了,老爷。”

法觉从杨傲身后浮现,一柄短刀重重刺入杨傲的脏腑。

“多谢杨帮主提醒,洒家便不客气了。”

“啊!”

杨傲的夫人发出一声尖叫,原来身后已然有几名赤鹏帮众抓住她的肩膀,乱刀劈上。

杨傲虎目圆瞪,嘴中溢出鲜血。

“你……赤鹏?萧风起,言而无信,小人……”

和尚将短刀扭动几下,猛地拔出,“大人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说道的。”

……

毕令阳正在统计人数,按理说他如今已是战堂的堂主,这也不是他该干的活,无奈,萧风起身边无人,只好做做苦力。

惜月则对着一众掌柜算起账来,萧风起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自己能一直压着他们,适当的放权也未尝不可,又何必凡事亲力亲为。

一张传讯符落在萧风起的面前,萧风起信手接过。

“丑时一刻,二爷神情诡异,动作反常,丑时二刻,动身向城北而去。”

门外传来打更声,萧风起眯了眯眼,将传讯符放置烛火之上,燃烧殆尽。

“秦幽兰,萧擎苍,这两个人都有问题,涅罗盘又到底对萧擎苍又意味着什么?城北,这必然又是个障眼法,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飘香楼。”

“涅罗盘……涅罗盘……”

萧风起并不担心萧擎苍此去飘香楼会有何收获,飘香楼的老鸨香姨,萧风起曾远远见过一次,并于秦幽兰处得到其人信息。

再加上飘香楼的暗中布置,不可能有人接近秦幽兰而不被发现,所以萧风起并不担心萧擎苍会有什么收获,他注定无功而返。

“小子,不用想了,那什么萧擎苍留着你就是为了你体内的血祭石。”

一道声音传来,萧风起手中凭空现出风厄,在屋子四下张望起来。

“谁!”

“小子,不用找了,我是魂体,你看不见的。”

萧风起眯起眼睛,在屋内四处走动起来,终于确定屋中并无他人。

“魂体?鬼?”

声音幽幽响起,带着苍老:“说鬼也没错,小子,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帮我找一具能修炼的肉身。”

萧风起回到榻上坐下,平复着自己的思绪,任何人遇到鬼这种东西,都会有些害怕, 萧风起也不例外,哪怕这个鬼看起来并没有恶意,甚至还会说话。

房中一片寂静,半晌,萧风起才道:“你是鬼,你帮我?怎么帮?看起来你知道很多事。”

“老夫公孙宏盛,法号邪圣真君,岂能诓骗于你,至于怎么帮,老夫暂且不说,至于你的事,老夫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老夫都能告诉你,前提是,给老夫找一具能修炼的肉身。”

萧风起摩擦着手中的风厄,道:“哦?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鬼,你拿什么证明?”

公孙宏盛的声音响起:“你知道血祭石,那你可知道血祭石是一种什么东西吗?”

“天道碎片,有关转生。”

公孙宏盛嗤笑一声:“浅显,血祭石是残缺的天道碎片,他的另一半就是涅罗盘,想要转生,必须两者合一,如若缺失,便会使神魂困于其中,无法挣脱。”

萧风起眯了眯眼,问道:“你就是那困在里面的神魂?”

公孙宏盛哼了一声,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萧风起想了想道:“我也看过此类夺舍之类的书籍,既然无法挣脱,你又要肉身何用?”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小子,你要仔细听着,万不可错漏一句,这是有关你我身家性命之事。”

萧风起顺嘴微微愕然:“有关我身家性命,萧擎苍?”

公司宏盛一阵冷笑:“不止,还有那秦幽兰呢!”

萧风起微微点头,这个鬼说出秦幽兰的名字他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说。”

公孙宏盛徐徐道来:“血祭石原本困着三个神魂,一个魂体已然消散彻底融入血祭石之中,他就是你们上古黑山氏的第一任首领,另一个则是忘川宗的老祖,萧寒衣,另一个便是老夫了。”

萧风起眉头挑了挑,这事情他越听越玄幻了。

“黑山氏的首领?萧寒衣?”

“不错,你们黑山氏的首领为了救你,消散神魂,使血祭石认你为主,化为妖花钻进你的身体里。”

萧风起眉头微皱:“救我?”

“你进大黑山的第一晚就中了蛇毒,若是没人救你,你怕是早就命归西天。”

萧风起想起了那一晚的昏迷,脸色难看起来。

公孙宏盛继续道:“但这并不是重点,血祭石是活物,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也唯有你黑山氏的首领在这儿血祭石之中住了上万年才有这样的手段,血祭石化为妖花的瞬间很虚弱,萧寒衣感受到了,趁此出逃,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三魂丢了一魂,七魄丢了两魄,遗失了大半记忆,那一魂两魄现在还在血祭石里,若是不拿回来,此生都无法修炼。”

萧风起想起左石的话语,萧擎苍听到涅罗盘消息时的兴奋。

“萧寒衣便是萧擎苍?”

“当是如此。”

萧风起微微点头,公孙宏盛继续道。

“想要拿回血祭石里遗失的魂魄,他必须得到涅罗盘合二为一,将其中魂魄放出,但血祭石已然认你为主,萧寒衣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一边叫你寻找涅罗盘,一边放松你的警惕,好拖住你。”

萧风起问道:“那为什么偏要叫我找涅罗盘呢?”

“因为血祭石与涅罗盘本是一体,相互牵引,就算你不找,涅罗盘也会自己跑到你的面前。”

萧风起接口道:“所以萧擎苍听到我说出涅罗盘的消息并没有太多怀疑。”

第87章 夜访飘香楼

“没错。”

萧风起皱了皱眉,“那萧擎苍就没有想过你会告诉我?”

公孙宏盛笑了笑:“呵呵,说来倒也又趣,血祭石在认你为主之后,其中的神魂便可以与其主互通,所以你才能听见老夫说话,那萧寒衣却是不知道的。”

萧风起问道:“秦幽兰呢,秦幽兰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宏盛的语气一下子低沉起来:“这个女人不简单,那晚你被带回飘香楼之后,这个女人就拿出了涅罗盘。”

“涅罗盘真在她手里?”

萧风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愕然。

公孙宏盛不置可否:“我说过,就算你不找,涅罗盘也会自己跑到你眼前,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可这个女人的手段却是非比寻常,她居然可以用涅罗盘将你体内的血祭石牵引出来,虽然幅度很小,你感觉不到体内的异动,但血祭石里面的老夫却是大为震动,这也是老夫今晚出来与你交谈的原因,要是真被那女人将血祭石拿了出来,与涅罗盘合二为一,老夫可就要神魂俱灭了。”

萧风起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可这和我的性命貌似都关系不大吧?只要我将血祭石交出来,不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吗?秦幽兰与萧擎苍之间的争斗可不是我能参与的,还有萧擎苍,这可是我的靠山,没了他,我可怎么在萧家混,这一切好像 都只是对你有利吧?”

公孙宏盛微微冷笑:“不!天道碎片每一个都是旷世珍宝,但凡出世,必会引种各种修士前来争抢,那两人只要想安稳的拿到手里,必然会杀你灭口,免得你大肆宣扬。”

萧风起眼中泛起寒光:“所以,他们两个必须死了?”

公孙宏盛附和一声:“必须死!”

“怎么做,你说吧。”

“很简单,你只需找一具能修炼的活人肉身便可,其余不用管,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放松他们的警惕,你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交给老夫便可,按照秦幽兰牵引的速度,想要将血祭石完全的挪出你的体内,没个一年半载还真不行,起码在这段时间内,你我还是安全的,无论是萧寒衣还是那个女人都不会对你怎么样。”

萧风起有些不放心,“你就那么自信?只需一具肉身,你就能杀死萧擎苍和秦幽兰?还有,那秦幽兰的边上还有一个香姨,横不是找机会跑路吧?”

公孙宏盛的声音依旧没有波动:“老夫邪圣真君,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当得起真君这个名号的?不过……”

公孙宏盛话音一转:“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毕竟老夫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告诉老夫这些老夫也会心生警惕,再说了,老夫困在血祭石中哪儿都不能去,能往哪儿跑?”

萧风起可不信这些鬼话,这里面在他听来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那些真的就是有关于他性命的事,毕竟公孙宏盛这么一说,他就完全想明白了萧擎苍与秦幽兰的态度,并且顺理成章,其余的,在萧风起听来,都是糊弄他的。

公孙宏盛见萧风起不回话,知道这个小子并不好糊弄,沉默了半晌,道:“你说的那个秦幽兰,她牵引血祭石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她叫你七天去一次,八成这七天便是她休息的时间,还有那个鬼虫,老夫纵横修仙界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名字,甚至在老夫那个时代,天眼也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老夫也并没有见到她往你的身体里下蛊,不过她往你身体里拍了一道灵气,这灵气我所料不错,八成也是七天便会炸开,形成蛊虫发作的效果。”

萧风起的眼睛明亮起来,公孙宏盛继续道:“老夫之前说过,血祭石认主之时是它最虚弱的时候,而它脱离你身体,不再认你为主之时也是需要莫大代价的,也是一个极为虚弱的时刻,秦幽兰将血祭石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那一刻,便是老夫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备好一个肉身。”

萧风起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刀默然无语。

……

萧擎苍隐匿在飘香楼周边的阴影处,看着灯火通明的飘香楼眼中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涅罗盘,涅罗盘……”

萧擎苍伸出右手,将脸掩盖,骨骼传来“咯吱”的脆响,身型不断的延伸。

待得右手放下,萧擎苍已然化为了一个脸颊如刀削斧劈一般,眼中凶光闪烁,高约七尺的壮汉。

低下头,萧擎苍看了看自己的紫金袍子,皱了皱眉,转身走远,不一会儿,便见到南边一个身着黑袍的汉子幽幽踏进飘香楼。

这地方萧擎苍还是第一次进来,左右看了看,寻了个位置坐下。

此刻丑时,将近寅时,妓女这时候大多都已熟睡,街边的商铺已然关门,唯有飘香楼依旧开着,她们可不认为有什么人敢来这里搞事。

大堂中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青年,正在交谈,萧擎苍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冲着旁边困的摇摇欲坠的娼妓招了招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啊 ~”

娼妓打着瞌睡,慵懒坐到椅子上,对着萧擎苍轻柔的笑了笑,并没有像寻常妓院一般的娼妇直往嫖客的身边挤。

萧擎苍不客气的一把搂过,嘴角咧出一抹柔情,双眼直直盯着娼妓的眸子,右手掏出了一把金贴,从娼妓裸露的衣衫下塞了进去,轻轻靠在娼妓的耳边。

“寻个厢房如何?”

娼妓八成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有情调的人,脸颊微红,越显娇嫩,轻轻靠在萧擎苍怀中,却并没有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奴家听你的便是。”

两人拥着走向楼梯,一连上了六楼。

“不能再上去了,就这儿吧。”

娼妓靠在萧擎苍耳边提醒,萧擎苍微微颔首,心中明了,转身向一旁的厢房走去。

房门被萧擎苍反手插上,脸上的柔情不复存在,一掌拍向娼妓的背后,将其五脏六腑尽皆击碎。

娼妓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双眼失神,瘫软在地。

萧擎苍将其衣衫扒下,尸身收入纳戒,转身去了屏风之后,再出来之时,已然与那娼妓一模一样。

用手捏了捏嗓子,萧擎苍做了几个女儿化的情态,这才满意的推开房门,向七楼而去。

“站住,你上来做什么?”

幽女站在楼梯口,直直盯向萧擎苍。

“我是来找香姨的,楼下几个公子哥快打起来了。”

说着,萧擎苍的手指在背后轻轻一弹,射出一道暗淡的灵气,半空中化为几段,迅速钻进楼下几个公子哥的身体里。

随后便见一个公子哥突然站起,拿起屁股下的椅子就像一旁的人砸了过去。

“找死!”

楼下的公子哥战成一团,不可开交,幽女微微皱眉,“行了,我知道了,没你你的事儿了,我这就告诉香姨。”

说完,幽女转身便走进了一旁的厢房之外,敲了敲门,萧擎苍这时已然退回到六层的厢房之中,静静靠在门后。

不一会儿,香姨已然走出闺房,带着幽女向大堂而去。

“呦呦呦~几位公子这是干嘛呢,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萧擎苍听着外面的声音,再不迟疑,推开房门,一个翻身便跃上顶层。

抬眼张望了一番,一间厢房还有着细微烛火,萧擎苍轻轻走到房门外,一只手背到身后掐起法诀,另一只手轻轻扣起房门。

“什么事?”

“香姨找您呢,底下有几位公子花了大价钱非吵着要见您一面,都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秦幽毫无防备,拉开房门,一脸不满,嘴中还嘟囔着:“香姨真是的,将他们赶走不就好了。”

这种事情秦幽兰也不止遇到一次两次了,并不稀奇,萧家的那群小子就经常这么干,反正人家是花钱了,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来了便是客,更何况人家也没要怎么样,只是要见一面而已,只不过此时是深夜,比较少见罢了。

萧擎苍笑意盈盈,“小姐。”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幽兰关上房门向前走着,随意的挥了挥手驱赶起来。

萧擎苍眼中寒光大放,背在身后的右手周边显出虚幻的灵气纹路,一掌拍向秦幽兰的身后。

“镇!”

辟谷九阶的秦幽兰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瞬间她便觉得体内灵气尽数封锁,身体也是动弹不得,六感失聪。

萧擎苍一把抓住秦幽兰,纵身跃起,冲破八角楼的顶层,带起大片瓦砾尘土,迅速向天边飞去。

香姨在萧擎苍动手之时便感受到了灵气波动,这刻猛地抬头,便见到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抓着秦幽兰冲破房顶,消失不见。

“休走!”

香姨随手一扬,带起一阵香风,将一旁的公子哥扇晕,脚下一踏,已是冲天而起。

萧擎苍回头看了一眼,香姨短短时间便追了上来。

“嘿,这元婴就是比金丹跑的快,不过有什么用呢?”

萧擎苍对着身后的喊了起来:“你若是再追,某便将其四肢斩断,衣衫扒下,好叫天下人看看你这飘香楼第一红牌到底有多貌美如花,艳惊世人!”

第88章 莽撞的萧寒衣

天际罡风鼓动,给香姨带来巨大的阻力,她此刻已是全速飞行,却依旧不能追上萧擎苍,可她又能感受到前面的黄衣女子分明只是一个金丹而已。

“怎么会这么快!”

香姨银牙暗咬,心中恨恨,金丹与元婴是一道巨大横沟,一个金丹能在元婴的眼皮子下将人掳走,这就足够让人惊叹,更不要说金丹修士展现出了不亚于元婴境修士的飞行速度。

前头的萧擎苍呼和不断,言语中尽是威胁恐吓之词。

香姨心中焦躁,秦幽兰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这刻听到萧擎苍威胁,面露冷笑,速度不减反增,遥遥喊道:“在本座面前抢人,可有把本座放在眼里?今日便是不救人,也要杀你出口恶气,纳命来!”

香姨素手向云间一拍,云雾随即翻涌,化为道道灰白云龙,直冲萧擎苍而去,速度之快,瞬息便至!

萧擎苍眼角余光一扫,心中讶异不已。

“据虚化实?”

这据虚化实乃是元婴才能领悟的手段,可以将虚幻之物转化为真实的物体,便如这云龙一般,香姨以云化龙,云便是虚,真便是龙。

萧擎苍冷哼一声:“哼,徒有其形而已,又能奈某如何?!”

秦幽兰被萧擎苍随手抵住身后,继续向前疯狂冲去,看也不看身后的云龙一眼。

香姨眉头一跳,眼看着云龙就要撞上秦幽兰,香姨急忙收手,云龙向萧擎苍左右两侧扑去。

萧擎苍眉心刺痛,高声喊道:“老婆子,你还真是顽固!某叫你别追了,听不见吗!”

说着,萧擎苍已然将身后的秦幽兰重新抓至身前,一爪便撕开了秦幽兰的衣衫,露出大片白嫩的皮肤。

“住手!”

香姨在身后看见这一幕,脑子都嗡嗡响了起来,一挥手,将云龙尽数散去,急忙阻止。

萧擎苍眼中凶芒闪烁,一脸狰狞 :“速速退后!不然某真要将其四肢斩断了!”

香姨眉间布满阴霾,神色阴沉,迫不得已只好停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萧擎苍将人带走,屈指一弹,一道暗淡的青色光芒径直飞出,依附于萧擎苍的衣裳之上,这才松了口气。

萧擎苍恍然未觉,带着秦幽兰迅速飞远,于一处山坡处停下,随手将秦幽兰摔在地上,右手掐起法决,向秦幽兰 一拍。

“你是谁?我现在在哪儿?”

秦幽兰此刻外表很是狼狈,衣衫破碎,白嫩的皮肤也是青一块白一块,这是萧擎苍用力过大掐出来的印子。

纵然如此,秦幽兰依旧没有如何慌乱,先是张望了一番,随后便看向了萧擎苍。

萧擎苍却并不理会,而是对着秦幽兰的身体摸索起来。

“混蛋!你干什么?!”

秦幽兰俏脸微红,推搡起来,她身体里的灵气并没有被萧擎苍打开。

萧擎苍被秦幽兰搞得烦了,扬起巴掌便向秦幽兰的俏脸扇了过去。

“老实点!”

“啪!”

秦幽兰哪受过这种委屈,一下子便呆住了,眼眶通红,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你打我?”

“哼!大小姐?没受过人间疾苦吧?”

萧擎苍对她的眼泪嗤之以鼻,从秦幽兰的怀中掏出了一枚戒指,扔到了秦幽兰的面前。

“打开!”

“哼!”

秦幽兰哼了一声,擦了擦眼眶,将头转到一旁。

“找死!”

萧擎苍并不吃秦幽兰这一套,一脚踹了过去。扬起手刀便砍掉了秦幽兰的一只耳朵。

“啊!”

秦幽兰发出一声惨叫,从小到大她都是金枝玉叶,何曾受过如此的委屈。

萧擎苍的声音漠然无情,重复道。

“打开!”

秦幽兰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瞪着眼睛恨恨的看向萧擎苍,一声不吭。

萧擎苍皱了皱眉,道:“某会摸骨,你今年应该不大,却已是辟谷境的修士,想来就算你身后有资源支撑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这个境界的,又何必与某过不去呢?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某对天起誓,一定放你走,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某决不食言。”

秦幽兰依旧是瞪着大眼睛,愤恨的盯着萧擎苍,讽刺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发誓?三岁小孩子也不相信。”

萧擎苍面色冷峻:“那你想怎么样?”

“把我的灵气锁解开。”

“你跑了怎么办?”

秦幽兰一脸嘲讽:“一个金丹连辟谷的修士都抓不住,还修什么仙?”

萧擎苍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将秦幽兰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天色,萧擎苍沉默了半晌,这才盯着秦幽兰幽幽道:“某谨慎惯了,不想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将戒指打开,或者某将你砍成人棍,碎你丹田,最后送你上路,你看这两个选择哪个好?”

“你……”

秦幽兰银牙暗咬,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竟是如此强硬,而且观其神态,也绝对是个亡命的货色。

她心中有些怕了,可秦幽兰并不甘心,她还想争取一下,于是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两人都是安静无比。

“你时间不多了。”

萧擎苍不动声色的提醒道,秦幽兰依旧沉默。

萧擎苍深深吸了口气,从纳戒中抽出一柄三尺利剑,猛地向秦幽兰的右臂砍去!

“啊!”

惨叫还没完,秦幽兰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萧擎苍已是竖剑再劈!

秦幽兰又断一臂!

萧擎苍再次举剑!

“别!”

秦幽兰大口喘着粗气,短短时间额头已是布满汗水,双眼无神的瘫软在地面。

萧擎苍竖剑的手缓缓放下,将脚下的戒指踢到了秦幽兰的面前。

“打开!”

秦幽兰眼中满是怨毒,上半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再不复飘香楼第一红牌之名。

“好了。”

萧擎苍呼出一口浊气,弯腰想将戒指捡起,却没有看到隐藏在树梢上的香姨如猎鹰一般飞扑直下。

萧擎苍只觉一道恶风袭来,下意识的就像转身抵挡,香姨却是更快,一双素手勾出利爪,向着萧擎苍狠狠一抓,萧擎苍还没有转过身,身体便被狠狠击飞出去。

“刺啦!”

“噗!”

萧擎苍大口喷出鲜血,眼角的余光扫到香姨,只见她去势不减,一把拽过秦幽兰,在她身上“砰砰砰”迅速拍了三掌,而后掏出一枚丹药塞到了秦幽兰的口中。

萧擎苍明白今天这事儿,已经是不成了,香姨的一爪狠辣无比,差点就把萧擎苍一把抓死,要不是萧擎苍反应及时,临时用体内真气护住心脉,此刻怕已经五脏六腑皆成齑粉。

香姨喂完丹药,迅速转身,素手一扬,向萧擎苍遥遥摁去。

这一掌,香姨乃是全力施为,若是萧擎苍中了,再不会有刚才那般命大。

这一掌拍下,风云漫卷,带起紫霞片片,如梦似幻,瑰丽无比。

青色手印带着烈火罡风凭空浮现,直击萧擎苍。

“元木掌!”

萧擎苍很难受,这青色手印带着元婴独有的压迫感,尤其是现在他深受重伤,真的是喘气都困难。

烈火罡风笼罩着萧擎苍,迎面压下,萧擎苍若是硬抗,后面还有青色手印,若是躲,青色手印亦会尾随而至。

“老婆子!来日某必取你狗命!”

萧擎苍嘶吼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一团血雾凭空炸开,裂空罡风,青色手印狠狠砸进血雾之中。

“咳咳……”

秦幽兰被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冲香姨问道:“死了?”

香姨一脸阴霾,暗暗捏紧了拳头:“没有,她燃烧精血,用的是血遁,魔道秘术,追不上的,血遁一开,气机顿消,再出现时已是千里之遥。”

秦幽兰默默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没开口。

……

萧风起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是一次带着赌博性质的祸水东引,就让自己两个*烦两败俱伤。

公孙宏盛没有再出声,萧风起抱着刀,蜷缩在黑暗里,思绪万千。

萧擎苍与秦幽兰的目的他已经知道了,两人无论是谁都需要他身体里的血祭石,在这儿之前,他会很安全,甚至可以借着萧擎苍与秦幽兰的纵容做一些更有利于他的事。

公孙宏盛需要一具能修炼的肉身,有了肉身,他就能帮助自己杀死秦幽兰与萧擎苍,因为秦幽兰与萧擎苍为了天道碎片,一定会杀自己灭口,听起来顺利成章,公孙宏盛的要求也并不高,仅仅只是一具肉身,可萧风起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在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鬼,告诉自己,只要给他一具肉身,他就帮助自己扫清所有敌人,可能吗?

如果萧风起还是半年多以前的惊,他可能还会相信,可现在……

萧风起摇摇头,看向窗外,依公孙宏盛所说,血祭石和涅罗盘合成之时的确对于他是一个好机会,可同样的,他怎么能保证出来以后就一定能帮自己杀了萧擎苍和秦幽兰呢。

这种活了几千的老怪物,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嘴里的承诺更是如放屁一般,谁知道他出来以后会不会另有所求呢?

萧风起的敌人,又多了一个公孙宏盛,而且这个敌人更让他感到棘手。

第89章 拜访洛府

萧擎苍与秦幽兰萧风起好歹还能看得见摸得着,这个公孙宏盛可怎么办呢?

他蜗在血祭石里,萧风起一点办法都没有,公孙宏盛说血祭石已经认他为主,可他一点也不能操控。

“见识不足啊。”

萧风起跳下床榻,倚在窗口,眸中有着苦涩,不自觉的感叹一声:“见识不足啊。”

意外接踵而至,每每都打的萧风起措手不及,只能被动接受。

“呼……真是不甘心啊……”

……

“听说了吗?顺心坊的萧风起昨晚又拿下了顺义,两个晚上两个坊市,真是厉害啊。”

“我听说那萧风起今年还不到八岁,就有这种实力,真是可怕。”

“嘿!那一晚我出去防水,可是亲眼见到赤鹏帮动手的场面,赤鹏除了萧风起之外还有一个和尚和一个佣兵头子,那和尚手段诡异,一手柔功,一手硬功,让人防不胜防,那佣兵头子也是下手狠辣,身手超绝,没准那萧风起只是个少爷,那和尚和佣兵头子才是真正动手的人。”

“我怎么听说那赤鹏萧风起是那守兽潮的萧惊,和尚和你说的佣兵头子是后来才收入手下,你想啊,那萧风起若是没本事,那两人如何肯在一个小屁孩手下做事。”

“兄台此话有理。”

“依我看,这赤鹏几天不到就打下了两个坊市,来者不善,恐怕还要打。”

“不不不!我不赞同你的想法,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那萧风起若是还要打别的坊市怕是必败无疑,搞不好他自己那两个坊市都得丢了,若是个有脑子的,必是要歇息一段时间,让周边的坊市放松警惕,然后趁其不备,再一举拿下,这才是上上之策。”

此言一出,茶馆之中的茶客皆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法觉冷笑一声,心中嗤之以鼻,这群茶客怎么可能懂得赤鹏的能耐?

“咚咚咚……”

法觉敲了敲房门,惊醒了倚在窗口,发梢被霜水打湿的萧风起。

“进。”

萧风起整了整衣衫,法觉推门而入。

“大人,昨夜洒家尾随杨傲,将其手刃,并且还得到了杨傲藏在城外的财产,数额不小,足以弥补赤鹏的口袋了。”

萧风起看了法觉一眼,拉开椅子,将茶壶拿起,给法觉慢慢沏了一杯茶。

“坐!”

法觉有些受宠若惊,萧风起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

“不,属下站着就好。”

萧风起语气强硬:“我叫你坐,你就坐,废话什么?”

法觉悻悻笑了笑,弓着腰坐了下来,萧风起端起冰凉的茶水,默默走到了窗口,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幽幽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赤鹏的大管家,有信心吗?”

法觉猛然抬头,面露愕然,“大人,是在说笑?”

萧风起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法觉:“我什么时候在你们面前说笑了?我问你,你接是不接?不接,我就交给毕令阳了。”

“别,洒家接了。”

萧风起点点头,道:“从今天起,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你管,除了毕令阳的战堂,你只有建议权,没有指挥权,听懂了吗?”

法觉站起身深深躬下身子,“谢大人信任!洒家必不辜负大人期望!”

萧风起挥了挥手:“等下把毕令阳与惜月叫来,我来告诉他们,下去吧。”

“是!”

法觉压住心中的欣喜,快步走出房门,小心的将门 关上。

萧风起看着这一幕,漠然无语,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有所犹豫,但刚刚法觉能把杨傲的财产拿出来,萧风起是真的放下心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杨傲还有钱,法觉完全可以偷偷收下,可他选择 交给帮派,这让萧风起相信,法觉对赤鹏还是有那么点忠心的。

……

三月二十四日,入夜,赤鹏再次发起进攻,毕令阳与和尚法觉各率三百人,呈包夹之势,杀进顺兴坊,手刃顺兴两位帮主,赤鹏折损少余。

同时,萧风起率领战堂,潜伏进顺平坊,施展斩首,奈何帮主罗天赐武功不俗,侥幸逃的一命,萧风起无奈,再起屠戮,与战堂八十人共斩首两百余,其余尽降。

三月二十五日,夜,萧风起带领毕令阳同原傲天帮两百帮众与赤鹏两百帮众,进攻顺天坊,大胜,降帮众三百余。

三月二十六日,赤鹏已扩张至两千人,隐隐有城南第一大帮的威势,入夜,萧风起独自带领一千人攻下顺迎,同晚,落霞拜访风血堂萧擎苍无果,两人关系彻底恶化。

萧风起将手中的传讯符放至烛火之上,看着它慢慢燃烧,表情阴晴不定。

这是左石传来的消息,上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萧擎苍自三天前夜访飘香楼回到风血堂之后,一直闭关到现在,另外萧家的春会也会在一个月之后开始。

这个消息给了萧风起无限的遐想,闭关?萧擎苍神魂不全,无法修炼,也无法晋升,那他闭关还做什么呢?

他受伤了,或者,涅罗盘被他拿到了,所以要苦心研究一番。

“要不,再去一次飘香楼,见见秦幽兰?”

萧风起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血祭石就在自己身上,自己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撞上去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涅罗盘的事了?

可若是不见,自己又该怎么才能确认萧擎苍是不是拿到涅罗盘了呢?

这个消息对萧风起很重要,如果萧擎苍拿到了涅罗盘,那无疑对萧风起是一件很不好的消息,如公孙宏盛所说,萧擎苍便是萧寒衣,同样也是一个活着上千年的老怪物,同样也在血祭石呆了很长时间,若说对血祭石没半点了解萧风起是不信的。

等到萧擎苍伤好了,自己也危险了。

可若是萧擎苍这次是无功而返,反而受了重伤,那对萧风起则是一个好机会。

他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融入萧家,不再依靠萧擎苍,届时,萧擎苍就算想对自己怎么样,自己也可以有个转圜的余地。

如果萧风起的胆子再大那么一点,甚至可以使萧擎苍与萧家生出间隙,这无疑相当于斩了萧擎苍一臂。

如果再大那么一点点,弄死萧擎苍,也不是不可能啊。

萧风起如此想着,终于不再犹豫,眼中寒光大放,“噌”的站起。

“来人,给我备一份厚礼,越贵重越好,我要去见一位朋友。”

……

洛府处于城西,这里比不上萧府的阴霾,却显得格外大气。

萧风起伫立良久,整了整衣衫,踏步上了台阶。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是洛府,可不是小毛孩子能进的地方。”

守门的人腰跨长刀,一步便将萧风起的路挡住,厉声喝道。

萧风起咧嘴笑笑,道“告诉你家祖奶奶,就说萧风起,萧家七公子找她谈个生意,你可不要误了大事。”

说着,萧风起举起手上的戒指晃了晃。

守门人眉头一跳,在各大家族能守门的也不是简单的货色,武功谈不上多好,但重在见识,一见这戒指立刻便知道这的确是萧家之人。

他们辨认萧家身份,有一句内行话,素银为马,银黄则狗,金黄旁系,紫金是嫡,眼前的戒指,金黄中有一丝紫线,却又并不显眼,其意为内敛,这是萧家对于嫡系子弟的保护,但对于他们这种专门认人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确是嫡系子弟不假。

守门人一脸严肃,规矩的拱了拱手:“萧公子请稍等。”

说完守门人拔腿就跑,萧风起对着旁边的人扬了扬下巴,质问道:“就让我这萧家七公子在你洛府门口看门?”

那人诚惶诚恐,紧忙摆手:“不敢,不敢,您请,您请。”

萧风起被迎了进去,另一人紧忙推了下旁边的道:“去找大管家,这人不好惹,不是咱们这些小卒子能管的。”

那人也不犹豫,点点头便跑开了。

萧风起垂着眼帘,让身旁的人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暗暗感到棘手。

“萧公子,请进。”

萧风起被带到了一个像是会客厅的地方,抬头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

“您稍等,祖奶奶一会儿就来。”

萧风起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随意的挥了挥手。

“萧风起找我?”

洛霞面露愕然,她昨晚在风血堂的门口呆了一夜,为的就是萧风起的这一码事儿,眼看着萧风起在城南撅起,大有势不可挡之势,洛霞的心里可是急了,城南就那么大,萧风起扩张的地盘的那么快。

按照萧风起的理论,他拿到手里的地盘那都是萧家的,你城主府敢收?

城主府收的税金一天比一天少,若真让萧风起把城南霸占了,城主府说不定都得裁兵了。

谁料今天萧风起竟是找上门来了,上次陈狗蛋的事儿还没完呢,这次更是追到了洛府,想做什么?

洛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萧风起当她是什么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

“不见,让他滚蛋,就说我现在在闭关。”

第90章 拦路虎

萧风起在洛府会客停耐心的等着,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袍满脸堆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对着萧风起拱了拱手。

“萧七公子,实在抱歉,夫人现在正在闭关,脱不开身,请您见谅。”

“闭关?”

萧擎苍轻蔑的笑了笑,眸中戏谑之意再明显不过。

“告诉你家夫人,这是能让你洛府在萧城崛起的唯一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

中年人踌躇起来,萧风起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再道:“你家夫人不是一直想着能在萧家面前抬起头吗?现在正是个机会!”

中年人面色数变,最终咬了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门外一个少爷模样的人刚好路过,拦住了他:“秦管家,里面的是谁啊?”

“是萧家的七公子,来找祖奶奶的。”

说完,秦管家也没理会那少爷的反应,迅速的跑开。

“萧家七公子?什么时候萧家还有七公子了?”

那少爷有些纳闷,左右看了看,便进了会客厅。

“是你!”

声音传到萧风起的耳中,扭头看去,顿时皱起了眉毛。

“罗天赐?”

萧风起扫了眼罗天赐的装扮,真是一身华贵,哪还是几天前那个夜晚狼狈不堪,仓皇逃窜的帮派头子。

“罗天赐,洛天赐?原来洛家的手都伸的这么远了?”

洛天赐一脸冷笑:“你是萧家的七公子?一个赤鹏帮主好好的买卖不做,来这儿当骗子,当我洛家是糊弄的?”

萧风起笑了笑,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我也是没想到,在城南混的风生水起的罗天赐会是洛家的少爷,看你的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却能在城南混出头,洛家给了你不少帮助吧,一个少爷不当,非要去混江湖,跑场子,洛家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萧风起这话说的是居心叵测,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洛家少爷去城南混帮派,是洛府太小了留不住?

肯定不是,就算是洛天赐本人喜欢这样的生活,洛府也不会允许自家少爷做这种掉价的事儿。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打压,看看洛家现在是谁当家做主就知道了。

女子当家,很容易引起洛家男儿的不服,就算是洛霞现在把洛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可闲言碎语必然是免不了的。

如此情况下,一个洛家少爷,心中有所愤慨岂不是理所当然?

甚至萧风起还怀疑洛家就是怕洛天赐搞出来点什么事儿,才任他放任自如的。

果不其然,萧风起此言一出,洛天赐的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

“哼,本少爷做什么还用不着你一个骗子指指点点。”

萧风起遥遥头无奈的笑了笑,拿着戒指对洛天赐晃了晃,道:“看清楚了,我就是萧家七公子,萧风起,可能你以前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但这戒指却是骗不了人的,你说话最好客气点,萧家人可不是那么欺负的。”

洛天赐脸色铁青,两天前的夜晚萧风起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今天又被此人拿着萧家的身份压住,着实让他心中愤愤。

“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偷来的!”

洛天赐看明白了,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萧风起耸了耸肩,“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事实如此,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脾气自认为也算不错,上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吧,这次咱们和好如初,不如交给朋友,洛大哥你看如何?”

“算了?”

洛天赐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上次明明是他吃了亏,到了萧风起这儿就算了,一个占便宜的,背后下黑手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说算了。

“洛大哥不要生气,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吗,虽然我今年还小,但我也不是个不识礼数的,上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洛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萧某一定尽力而为。”

听到萧风起如此诚恳,洛天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罢了,丢了地盘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洛天赐刚才的确是有些下不来台,但萧风起既然给了台阶,他也不能给脸不要,纠缠不休,萧家七公子的名号还是有点作用的。

“贤弟此次来此是要找祖奶奶?不知要做些什么?”

萧风起这次却只是笑笑,并没有答他,只是道:“洛大哥,我刚才的承诺只要我在萧城一天那便一直有效,只要洛大哥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全力施为,不管是什么事情。”

萧风起的话意味深长,洛天赐皱了皱眉,他不清楚萧风起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秦管事快步走了进来,看了洛天赐一眼,却并为理会,而是对萧风起拱了拱手,道:“夫人已经答应与您见一面,请移步百花阁,夫人正在那里等候。”

萧风起抬脚就走,路过洛天赐之时,还不忘提醒道:“洛大哥,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秦管事摸不准头脑,只是在门口踌躇着,萧风起见洛天赐眉头紧皱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对秦管事挥了挥手。

“走吧。”

……

洛霞会见他,这有些出乎萧风起的预料,他本来以为这次或许会无功而返。

百花阁,说是阁,但其实更像一片花园,奇花绿草数不胜数,洛霞就坐在一处凉亭,周遭并无他人,秦管事将萧风起带到,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洛霞站起身子,伸出手,朗声道:“闲侄今日来此,真是稀奇,也算的上是贵客一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萧风起仔细盯着洛霞的表情,今天的洛霞依旧是一袭青色纱裙,脖颈微微昂起,露出精致的锁骨,说话之时,脸上也并无上次城主府时的气愤与阴霾,反而是爽朗的很。

萧风起知道这些老狐狸一个个演技都是拔尖的,不可能让他看出什么东西,也就放下了心思。

萧风起道了声客气,洛霞面露满意,招呼着萧风起坐下。

茶水缓缓流出,映出洛霞并不是很清晰的消瘦脸颊。

“这茶比不得你萧府的灵茶,却也是上好的凡茶,用处不大,但美味却不是寻常灵茶能比的。”

萧风起无意与洛霞兜圈子,她不先开口是忌讳着萧家,但是既然请了自己过来,就代表她这个万年老二有想和萧家并驾齐驱的心思。

萧风起打断了洛霞的话音,道:“三天前的晚上,萧擎苍去了飘香楼。”

洛霞身形顿住,沉默不言,等待着萧风起继续说下去。

萧风起知道,除非自己能够说服她,否则她就会一直沉默下去,当做没听见这些事儿。

“我不是萧家人,但我身上有着萧家的血脉,所以你大可以相信我,这并不是什么陷阱,萧家同样是我的敌人。”

萧风起 看着洛霞苍白消瘦的面孔,徐徐道来:“你可能不知道萧擎苍已经废了,他已经不能修炼,此生都无法前进一步,飘香楼有可以能让他打破瓶颈的东西,三天前,他一回来就闭了死关,谁也不见,但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左石却是告诉我,他深受重伤,并且得到了那件东西,这是一次杀了萧擎苍的好机会,可同样的,如果萧擎苍挺了过去,那他很有可能成就元婴,你洛家再想翻盘,说不得就要等上个几百年。”

“一个月之后就是萧家的春会,萧家所有人必须到场,萧擎苍我想也是如此,我不需要你动手,我只需要你做一个渔翁,到最后再来收拾残局,如果到时萧家没有打起来,那你大可以装作没听见我今日这番话,我也从没来过洛府,这是洛家翻盘的唯一机会,我希望夫人您好生斟酌。”

萧风起站起身子,深深看了一眼眼帘低垂的洛霞,抬脚便向外走。

“等等!”

萧风起顿住脚步,扭头看向洛霞,洛霞展颜一笑,道:“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能见我吗?”

萧风起并不答话,洛霞自顾自的道:“因为我觉得你能给我带来惊喜,就像你一天时间摇身一变成了萧擎苍的儿子一样,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是萧擎苍的某个私儿子,哪知道真的是个山野穷小子,从一个穷小子成为萧家七公子,而且还在城南搅风搅雨,无人可以奈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草莽,拳头,智谋,胆魄,你都有,一个七岁的小屁孩儿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让我另眼相待。”

萧风起依旧沉默,落霞笑了笑继续道:“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狠辣的心性真的是少数,我比较好奇萧擎苍到底哪里得罪你,你又是哪来的胆子算计的金丹,真的不怕死吗?”

萧风起一脸漠然,眼眸如深潭,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

“二爷挡了我的路,那么不管他是金丹还是元婴,他都得死,多一天萧某都睡不好觉,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变的更强,所以杀人不能隔夜,当杀则杀,绝不犹豫,人生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坐以待毙更不是萧某的风格,一些石头挡住了路,那么躲过去就好,那若是一头猛虎挡住了路,那么你死我活必然是免不了的,二爷就是挡在萧某身前的拦路虎,他必须死。”

第91章 决绝

洛霞站在亭中,伫立良久,萧风起的一番话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

萧风起走出洛府,紧接着就向城西而去,他要再去萧府一趟。

萧风起相信萧家人总有一些人对萧擎苍受了重伤这个消息感兴趣,比如,萧家家主,萧怀阴。

萧风起并没有见过萧怀阴,自然也无从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在此之前,萧风起要去见一个了解萧怀阴的人。

萧家有谁能和萧擎苍抗衡?萧家的太上长老算一个,萧家家主想来也算一个。

想要弄死萧擎苍,在这两人身上动手脚是免不了的,想要跳过更是不可能。

萧风起寻了个酒楼,左石随后赶到。

“左大哥,在这儿呢。”

萧风起对左石招了招手,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也是在萧家除了萧擎苍之外,他唯一熟悉的人。

左石抱了抱拳,笑道:“七公子近来在城南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四天之内连下五坊,我在城西都听说了七公子的威名。”

萧风起笑笑:“一群土鸡瓦狗,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让石大哥笑话了,请坐。”

待得两人坐下,一个小二走了过来。

“二位爷好,需要些什么,我们店今天刚好杀了头牛,这牛可不简单,乃是从大黑山运来的妖牛,据说还是开智期的呢,二位爷要不要尝一尝。”

萧风起看向左石。

“尽管上,今天我心情好,七公子,今天你我便痛饮一番,我可是许久都没这么自由过了。”

萧风起对着小二扬了扬下巴,小二道了“明白”,快步跑开。

“左大哥,你对萧怀阴可有什么了解。”

左石沉默半晌,道:“家主的掌控欲很强,是萧家上一辈的老三,按理说应该是萧家现在的太上长老做这个家主,但是太上长老一心修炼,所以这个家主便传给了萧怀阴,至于二爷,早年也是如此,六位公子中有两位是萧怀阴的儿子,剩下的四个都是太上长老的。”

“萧家的家主如何选不是取决于谁的修为高,而是看谁更有手段,或者是谁更有野心,萧家一直信奉,唯有野心能带来强大,萧家也不需要一个畏畏缩缩的守财奴,而是需要一个不断进取的枭雄,毫无疑问,家主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些年萧家的爪牙遍布萧城,家主功不可没,所以萧家支持他的人非常多,地位可谓稳如泰山。”

小二已然陆陆续续将酒菜上齐,萧风起笑笑道:“非常多,可总是有不服的吧?”

“没错,有人上位,必然会有人受到打压,物竞天择,正是此意,萧家一共有四个派系,太上长老一系,这些人一般都是坐山观虎斗,而且人数寥寥,府中有什么竞争,也不会牵连到他们,萧怀阴家主一系,这些人都是家主的忠狗,人数最多,萧怀阴叫他们向东,他们绝不会向西,还有的就是风血堂二爷一系,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系。”

左石顿了顿,继续道:“这些人便是属于被打压的人,是真正的“魔”,他们有着魔心,修着魔功,而且行事狠辣,一向无法无天,而且抱团取暖,谁也压不住他们,正因如此,萧家将其外放,你是见不到的,所以不必担心。”

萧风起想了想,道:“家主有几个夫人?”

左石有些纳闷,但是还是回道:“一个,而且从不离开内宅,整日都是对着花花草草修修剪剪,筑基修为,前几年据说因为萧风耀无法修炼,一夜白头,现在已经老的不像样子了。”

“从不离开内宅?”

萧风起眼神飘忽,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左石道:“左大哥,小子有事先走一步,这些你拿着,万万不要推辞。”

萧风起取出一个包裹,这包裹中是一百枚下品灵石,对于赤鹏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左石打开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收下,冲萧风起抱了抱拳:“七公子随意,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左石的地方,左石绝不推辞。”

……

“给我叫法觉过来。”

萧风起丢了一句话,转身进了义堂。

不一会儿,法觉走了进来。

“大人。”

萧风起眯着眼看着法觉,“法觉,赤鹏的大管家做的怎么样?”

法觉不清楚萧风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嫌弃他掌权了?变卦了?还是单纯只是问问他的感受。

这几天他一直帮着接受地盘,夜晚萧风起与毕令阳就疯狂的进攻别的坊市,凭他和惜月两个人真是有些忙不过来。

法觉沉默了半晌,道:“蒙大人厚爱,洒家这段日子尽心尽力,已经……”

萧风打断法觉,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问,你是觉得给萧擎苍当狗强,还是做我赤鹏的管家强。”

法觉一下子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萧风起会问这个,他和萧擎苍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不过就是在风雪堂住了几天,其他还真没有。

萧风起想这些还真是有些多余了,法觉面露苦笑,他实在想不到怎么回答,这事儿纯粹是他自己把自己坑了。

萧风起见法觉不答,再次逼问:“如果我和萧擎苍只能活一个,你又会选谁?”

法觉额头冒出冷汗,他明白这个问题是不能犹豫的,遂道:“自然是大人。”

萧风起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猛地站起:“我现在要杀了萧擎苍,你也能帮我?”

法觉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念珠丢地上。

“杀萧擎苍?大人,咱好好的,杀什么萧擎苍啊。”

萧风起一脸阴霾,杀气四溢:“他要我死!我就要先一步将他弄死,我知道你和萧擎苍有关系,但想来不值得你为他卖命吧?我又给了你多少,看看你身上这身衣服 ,再想想你做佣兵的时候,有上顿没下顿的,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我知道你有能力。”

萧风起离开桌案,站到法觉面前:“你愿意帮我吗?”

法觉被萧风起镇住了,萧风起已经很久没露出他这一身的杀气了,看着萧风起认真的眼神,法觉轻轻点了点头。

法觉知道,赤鹏没了谁,赤鹏都会是赤鹏,可唯独不能少了萧风起,少了萧风起赤鹏就散了。

法觉需要赤鹏,这是他唯一能看到自己希望的地方,而不是像个佣兵一样碌碌无为。

“怎么帮?”

“我需要你散布谣言,人越多越好,范围越广越好,最好是全萧城都知道。”

“什么谣言?”

萧擎苍眼中泛出寒光,倒映出萧风耀烈日下的影子。

“让全萧城的人都知道,萧风耀是萧擎苍的儿子。”

法觉一脸呆愣的看着萧风起。

……

夜晚,萧风起再次带领赤鹏五百帮众打下顺香,毕令阳领一千人进攻顺兰,伤亡惨重,最终以一比一的伤亡拿下顺兰。

这一仗过后,赤鹏的人数不多不少,算上新入的帮众,依旧是两千左右。

“我们需要休息,给兄弟们休息一天。”

萧风起回到义堂之后对着毕令阳下了论调。

毕令阳微微点头,这一次死了这么多人,真正暴露了赤鹏帮众的体力问题,而不单单是毕令阳指挥失误的问题。

赤鹏的兄弟算上今晚,已经有六个晚上没睡一个好觉了,就算是赤鹏的人是铁做的,也经不起这么连番征战。

毕令阳抬起头,看着萧风起向屋外走出的身影,暗暗钦佩,打到现在,就算是他也累的要死,要不是萧风起刚才在这儿,毕令阳眼皮子都要合上了。

萧风起则是不同,他好像有无限的体力,可以一直打下去,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真是比不得啊,比不得。”

毕令阳打了个哈切,揉起了额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嘴中感叹着。

“小子,你干嘛费那么大劲儿呢?给老夫找具肉身,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杀个萧擎苍而已,就算他是金丹又怎么样?别看老夫困在这儿这么多年了,老夫依旧能一掌劈死他。”

萧风起发现了,公孙宏盛一到晚上话就特别多,白天从不露头。

“我不相信你,在我看来,你和秦幽兰萧擎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我再见到秦幽兰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的身体里还有你这么个残魂,并且告诉了我血祭石的秘密和她身上有涅罗盘的消息,让她快点把你杀死,这样也好除了你这个大患。”

公孙宏盛顿时愣住了,才一天的时间,萧风起便态度大变,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甚至直言宁愿相信秦幽兰也不相信他。

“小子,你不能这么做,老夫可以帮你,告诉秦幽兰,你就完了,她不会让你踏出飘香楼半步,她会把你看的紧紧的,等到取出涅罗盘之后,不止老夫会死,你也会死!”

“不不不。”

萧风起一口否认,纠正道:“我是主动将血祭石献给她,因为我知道了你这个鬼在拿出血祭石的瞬间会夺舍我,我感到了危机,所以主动投诚,她反而会高兴,这对她来说,无疑就是一件送上门的好事,不仅将血祭石送给了她,而且还绝了你这个后患。

第92章 谣言起

有一个鬼在萧风起的身体内住着,萧风起总觉得不舒服,他所有的隐私公孙宏盛都能看到,这给了萧风起巨大的危机感。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把自己的希望把握在一个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神魂上,还不如自己动手。

“小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公孙宏盛声音冷了下来。

萧风起嘿嘿冷笑:“你说你想从血祭石里出来仅此而已,难道你就对血祭石和涅罗盘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相信,你既然知道血祭石的作用,你就更应该想要得到血祭石和涅罗盘,萧擎苍和秦幽兰不会放过我,难道你就会放过我?别做梦了,萧擎苍会死,你也会死,甚至秦幽兰,也会死,不想让我好过的人都会死!”

“哦?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让老夫去死!”

公孙宏盛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萧风起神色阴沉,眸中闪过一丝疯狂。

“嗯?”

萧风起的胸膛忽然发生异动,一道凸出在体表不断游弋,时而又钻进脏腑,带给萧风起巨大的疼痛。

“呃……”

萧风起痛苦的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胸膛后退几步,靠着厢房的门倒下。

此刻已是过了七天,甚至还多些许时日,萧风起都快忘了秦幽兰这“蛊虫”的事了,谁料竟是在今晚发作。

灵气不是活物,既然七天发作一次,那就必然会七天发作一次,可萧风起体内的灵气已是过了七天,随后才发作,萧风起不会觉得秦幽兰是在故意戏耍于他,现在才发作的可能只有可能是秦幽兰那边出了问题,她原本是想要这团灵气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才可以发作。

而之前没有发作的原因就是她无暇顾及于萧擎苍,甚至连她自己说不定都忘了这码事儿。

现在她有了喘息之机,所以才想起了萧风起。

那么这个时候发作,明显就是秦幽兰“想”他了。

想到这里,萧风起捂着胸膛吃力的站起,秦幽兰想见他,他又何尝不想见到秦幽兰。

秦幽兰现在才召唤他,就说明萧擎苍那晚并没有做无用功,至少,让秦幽兰受了伤,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有这种可能。

萧擎苍在秦幽兰那里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得到涅罗盘,这都是萧风起想要知道的。

所以,萧风起是非去不可了。

……

秦幽兰换了个闺房,双臂健在,依旧是那副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

萧风起对秦幽兰的闺房没什么兴趣,在他想来,大小姐随便换个房间住不是很正常?

今天想晒太阳,那便住南边儿的屋子,明天觉得皮肤被晒黑了,那便住北边儿的,女人的心思最是难懂,萧风起更不会在这儿事上多想什么。

引起萧风起注意的是秦幽兰旁边的屋子,它的主人是香姨。

萧风起收回目光,咬着牙推开秦幽兰的闺房,他体内的灵气乱窜,确实让他痛不欲生。

“来了?”

秦幽兰语气漠然,淡淡的看着萧风起。

今天的秦幽兰给了萧风起不一样的感受,不单单是态度,而是整个人深沉了许多,这种变化也许自己察觉不出来,但外人却很容易看出。

“快……快让它停下,我扛不住了。”

萧风起刚一进门便瘫坐在地,捂着自己的胸膛蜷缩起来,额头的冷汗也是不断滴落。

秦幽兰漠然的扫了一眼,向萧风起随手一点,萧风起立时便感到体内不再有异动,浑身舒服了少许。

萧风起长出一口气,也并未起身,而是看着倚在门背,看着秦幽兰嘿嘿笑了起来:“嘿嘿嘿,其实你何必这么麻烦呢,我又不能跑了,这蛊你下了也是白扔。”

秦幽兰嘴角勾起,道:“这蛊可不是管你逃跑的,以你这点本事,就算你跑了,我飘香楼也能把你抓回来。”

萧风起眼中掠过一丝精芒,他没想到随口一试,还有意外收获。

秦幽兰淡淡的看着他,并不言语,但眼中偶尔掠过的贪婪也并没有逃过萧风起的眼睛。

萧风起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好半晌,萧风起才打破尴尬,道:“秦大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我便走了。”

秦幽兰微微颔首,展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萧风起躬身退下。

这一次去飘香楼,萧风起唯一的收获便是知道了,秦幽兰在他身体中种的蛊就是取出血祭石的关键。

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就算他知道了,血祭石该被拿出来,还是得拿出来。

而且现在的血祭石对萧风起来讲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在他手里并没有给他带来好处,萧风起巴不得把它甩出去,让萧擎苍和秦幽兰争个你死我活。

至于萧擎苍有什么收获,萧风起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傻乎乎的问吧?

“萧擎苍前几天来飘香楼干嘛了?”

萧擎苍没来还好,若是来了,秦幽兰一定会反问,“你怎么知道萧擎苍来过?”

萧风起该怎么解释?这是萧风起的想法,再说在他心中,这也并不是一个暴露的好时机,就算要暴露,也决不能在这种事儿上。

萧风起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这一次牵连的,将会是整个萧城的势力。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佣兵公会传了出来。

内容并不复杂,无非就是萧家二爷萧擎苍给萧家家主萧怀阴戴了顶绿帽子,并且生了萧风耀这个孽种。

一开始这个消息只是在佣兵公会,萧城外边儿传那么一两句,并且大家都当做戏言,并没有当真。

但这个消息却不知为何越传越广,从佣兵公会传进萧城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可谓是讯若雷霆。

萧城的人和佣兵公会的可不一样,他们闲得很,而且最喜欢的就是议论大人物们的风流趣事,同样的,大家又开始也没有当真。

本来这件事就应该这么了了的,偏偏有人要推敲一番。

那人从中挑了几个把柄,细细解刨,这么说道:“大家都知道,萧风耀是个废脉,但是纵观萧家上下,废脉又有几个?更不要说萧家的大少爷,既然萧家嫡系,那就应该天资出众才是,萧风耀大家都知道,二十岁之前,那可是我们萧城的第一天才,这样的天才好死不死偏偏在即将修炼的时候被人告诉是个废脉,若是这其中没有问题,我不大相信。”

“其二,萧怀阴的夫人 ,可能大家不了解萧怀阴的夫人是怎么一个人,但我可告诉大家,这是一个丝毫不逊色于现在飘香楼第一红牌秦幽兰的女子,而且此女天资聪颖,极为好强,与萧擎苍萧二爷当年一起拜入天刀宗,可谓是成双入对,羡煞旁人,可偏偏,这女子嫁给了萧怀阴,萧二爷岂不能记恨在心,随后,萧二爷便绿了萧怀阴,萧怀阴又偏偏知道了,所以他便狠下心来,废掉孽种萧风耀,并且将自家夫人关在了内宅,一步也不许踏出,为的就是防着那萧二爷呢!”

底下有人道:“你说萧风耀孽种我信,但萧怀阴的夫人?大家谁也没见过啊,你怎么证明。”

那人笑道:“鄙人不才,刚好在萧家做过几天家奴,有幸见过家主夫人一面,其人那可真是两鬓斑白,面容枯槁,整一个垂垂老朽,若说不是萧怀阴记恨在心,故意冷落,哪能成这个样子。”

“还有,萧二爷现在还没娶妻呢,这就是在这儿等着呢,当年的挚爱被萧怀阴糟蹋成这个样子,他能忍?搁我我是忍不了,再看那风血堂,这就是明摆着自立门户啊,说不定就是在憋着夺那家主之位,干掉萧怀阴呢。”

那人讲的惟妙惟肖,言情并茂,好像确有此事一般,让人不得不信。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半个萧城都轰动了,大家都相信了这个消息。

自古以来,讨论上位者的丑事,就是人们的最爱,他们就喜欢凑这种热闹,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人们自发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萧擎苍夺权,抢回自己的女人,报那废子之仇。

另一派,则是为萧怀阴说好话,有说那萧怀阴如何如何奋发图强,带领萧家崛起的,他萧擎苍不配。

还有的则是根本不相信这子虚乌有的事儿,但不管如何,萧擎苍给萧怀阴戴绿帽子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是彻底传开了。

萧风起坐在茶馆,看着茶馆们肆意的讨论着萧家的丑事,面露冷笑,他的第一步达到了,法觉干的很漂亮。

消息从佣兵公会法觉的老朋友中传出,之后再杀人灭口,不漏一丝风声,整件事情做的完美无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一步,便是挑起萧家内部的猜忌,若是起了争端,更好不过,只要消息到了萧怀阴的耳中,不管他动不动萧擎苍,嫉恨的种子都会在他心里种下,倒时,只要春会一开,萧擎苍那副虚弱的身躯,必然会被人察觉,只要萧怀阴是个有脑子的,他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付萧擎苍。

第93章 萧怀阴

谣言迅速流传,两天时间不到,萧城大大小小的茶馆,酒肆,妓院,都流传开了这个消息。

萧家自然也收到这个消息,一开始,萧家的下人们也并没有当回事,他们安逸了许久,在他们心中,萧家就是萧城的唯一的霸主,萧怀阴就是萧城的王。

挑衅萧家,挑衅萧怀阴,那就是活的腻歪了。

故而,谣言四起之时,他们并没有理会,甚至认为这种风声过两天就会自然而然的散去。

以往也并不是没有这种事,从萧家流传出的风言风语,都被萧城的人当成茶后谈资,但这种事儿大家也并没有在意,过一段时间不用人管自然就会散去。

可这次却不行了,这次的谣言散布太广,并且“证据”十足,让人反驳不得, 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萧怀阴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也并没有在意,直到下人告诉他,这件事儿已经在整个萧城都传开的时候,他这才变了脸色。

萧怀阴有自己的书房,他往常也都是在这里休息,管理萧家的事儿也是从这里发出命令,数十年如一日。

今天,他踏出了书房,晌午的阳光并不灼热,但配上凛冽的冷风,却让萧怀阴感到一丝温暖。

作为萧家的话事人,他长得并不耐看,甚至有些丑陋,与什么英姿飒爽,谦谦君子更是沾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纵然是他二哥萧擎苍那个脸色白的吓人的“病秧子”都比他好上许多。

他的背有些弯曲,行走之时常弓着腰,眼神阴鹜,透着丝丝阴狠,脸颊大片坑洼,忍一忍胃口,倒是能看得过去。

但萧怀阴对自己的外貌并不在意,以他辟谷的实力,想要让自己变得好看一些还不是手到擒来,虽说不可能有返老还童那般神奇,但至少脸上的坑洼是不会出现的。

这则消息传到他的耳中,的确让他心中一震,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外头的谣言都是真的。

正因如此,他并没有去反驳什么,谣言不同于其他,若是他不去管,可能外头的那些人过两天自己就累了,烦了,不说了。

可若是他管了,说不定就会被外头的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又好说。

“若是真的没这档子事儿,萧怀阴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总之,谣言这东西是越辩越真,越辩外头的那些人越起劲。

萧怀阴的行走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花草茂盛的院子,院中正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持着水壶浇水。

旁边的丫头见了,迅速走过来想向自家老爷问个好,萧怀阴一摆手,丫头立时止住了步伐,躬身退下。

妇人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怀阴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妇人将水浇完,待她转身,这才收回眼中的冰寒,恢复了漠然。

“怀阴?你来了。”

萧怀阴嘴角抽了抽,道:“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不安稳,我给你带了两个侍女,照顾你日常起居,还望夫人不要推脱。”

说着,萧怀阴也不管妇人到底接不接受,便拍了拍手。

门口走进两个亭亭玉立的丫头,规规矩矩的走到妇人的面前问了个好。

“夫人好。”

妇人眸中掠过一丝悲哀,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诶 ……好……”

萧怀阴不动声色,道:“夫人满意便好,我这边事务繁忙,便不陪夫人了。”

妇人看着萧怀阴从拐角闪过的身影,伸了伸手,又无力的垂下,眼角不自觉洒落点点泪珠。

她当然明白这两个侍女是怎么一回事,若是真的可能,谁又能天天在院子里和花花草草相伴呢,连踏出大门一步,都先问过这些侍女,随后侍女告诉萧怀阴,经过同意她才能出去。

这萧家的内宅,对她来说,同监狱又有何区别。

……

“老爷……”

“嗯,我问你,二爷最近一段时间该做什么,还有这谣言的源头查没查到。”

萧怀阴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看着底下的人问道。

那人半跪在地,显然有些踌躇,嘴角蠕动,萧怀阴身子微微前倾,道:“说!”

“源头没查到,只知道谣言是从佣兵公会传出来的,我们本想着守株待兔,顺藤摸瓜,可是散布谣言的人好像突然都消失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本以为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谁知道我们的人去了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发现了一堆尸体……”

萧怀阴脸色沉了下来,却并没有发作,而是再问:“二爷最近在做什么?”

那人抬头小心的看了萧怀阴一眼,道:“前几天二爷动身向城北去了,也不知道什么回来的,只打听到二爷闭了死关,谁也不见。”

“闭关?”

萧怀阴闭上眼睛,手指敲着桌案,细细思索,好半晌才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我没记错的话,萧擎苍到了金丹九阶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吧?”

底下之人道:“老爷您没记错,准确说二爷是五十一年一月十一天前晋升的金丹,比太上长老还快呢!”

“你说……萧擎苍会不会要冲刺元婴了?”

萧怀阴眼神飘忽,状似无意的呢喃道

底下之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是萧怀阴身边的老人儿了,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萧怀阴会有自己的判断,自己是万万不能插嘴的,这是主子们之间的猜忌,属下就算再忠心,也绝不能在主子们的身上打主意。

万幸,萧怀阴也并不是真的要问他。

想了想,萧怀*:“我去一趟风血堂,你去转身台,先不要进去,等我发给你传讯符,你再去找我大哥,记住,只说我去了风血堂找闭关中的萧擎苍即可,速度一定要快,明白吗?”

萧怀阴目光炯炯的盯着底下之人,郑重道。

“明白!”

……

风血堂,萧怀阴真的很不想来这里,如萧风起所想,在萧怀阴眼中这就是萧擎苍自立门户的行为,如此做法,让萧怀阴的脸面往哪儿搁?

打从九年前,风血堂因为萧风耀而建起来的时候,萧怀阴就提出过反对,风血,风血,真的当萧家人都是白痴,若不是萧擎苍是个金丹九阶的修士,换一个人,早就不知道死哪条臭水沟里了。

这就是*裸的挑衅,风血堂存在一天,萧怀阴的恨意便更重一天。

作为风血堂的主人,萧擎苍,萧怀阴更是恨之入骨。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的事,起因是因为上一代的权利斗争,原本萧擎苍与萧怀阴的夫人洛虹是一对,偏偏,洛虹因为联姻嫁给了萧怀阴,萧怀阴知道这是自家二哥的女人自然极力反对。

奈何形势比人强,洛虹最终还是嫁给了萧怀阴,本来这事儿就应该完了的,但萧擎苍岂能甘心,于是,萧擎苍就在萧怀阴新婚之夜给萧怀阴戴了绿帽子,甚至后来的日子还不止一次,于是就生下了萧风耀这个孽种。

可怜萧怀阴当时还以为自己享了齐人之福,以为洛虹真的就甘心跟了自己,甚至萧风耀这个名字他都是提前想好的,为的就是对洛虹表示自己对这个孩子真的很重视。

无奈,孩子一生下来萧怀阴就觉得不对劲儿,萧家血脉传来的生疏感是不会骗他的,更遑论萧风耀根本就长的和他半点不像,萧怀阴这次可有了怀疑了。

终于,在一次洛虹与萧擎苍偷情的过程中被萧怀阴捉奸在床,萧怀阴是个能忍的,那时的萧擎苍已经是个金丹九阶的修士,他自然不能将自家二哥怎么样,他只不过是个辟谷而已,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还帮萧擎苍把门给带上了。

但自那以后,三人的关系可谓是降至冰点,洛虹被萧怀阴监禁,唯一的使命就是产子,和保持一下自己的脸面,萧擎苍则是和自己的大哥萧奇水对上了。

萧怀阴甚至怀疑,这么多年若不是自家的大哥护着,萧擎苍早就冲进萧家内宅将洛虹抢走了。

如此情况下,萧怀阴心中如何能不恨,早日的兄弟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两人已经反目成仇了。

风血堂建立之后,萧怀阴心中的危机感更重,九年过去,不出他所料,风血堂已经成长为不逊于半个萧家的势力,而这才仅仅过去九年,再过几年呢?是不是就要取代萧家,将自己这个萧家家主一脚踢走了?

萧擎苍闭关了,萧怀阴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要冲击元婴,这事是对萧家有利的好事,可对萧怀阴来说不是这样。

萧擎苍若真成了元婴,萧奇水就再也压不住他了,也再也没人能护着萧怀阴了,凭萧擎苍睚眦必报的性格,见到洛虹那满头白发的样子,能放过萧怀阴?

就算萧擎苍真的能放过萧怀阴,可难免会受到排挤,一个辟谷拿什么和元婴斗?到时候自己家主的位置还做不做?难道要给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家伙当牛做马?

很多事情忍一次就足够让人痛苦万分,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萧怀阴如今已经彻底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在萧擎苍还不是元婴之前,他是可以斗一斗的,为什么还要继续忍着呢?

萧怀阴,要还击了!

第94章 萧府之变

很多时候争端的由来,并不是因为一方挑衅了另一方,所以才会出现。

就好比被萧寒衣夺舍的萧擎苍,在他夺舍之后,根本就没有对萧怀阴怎么样。

可萧怀阴却还是要对付他,而这仅仅是因为萧擎苍表现出了对萧怀阴地位的威胁。

萧怀阴虽然并没有明说,但他心中无比承认这点,什么绿帽子,女人,都是狗屁,全是借口,只有力量,地位,财富,才可以让亲兄弟反目成仇。

当年萧擎苍被萧怀阴抓奸在床,萧怀阴都忍了,为什么这次不能忍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在萧怀阴心中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萧擎苍不值。

而这次,萧怀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却是一定要得罪萧擎苍了,而这,仅仅是一点威胁。

所有的事情只要牵连自身,大多数人都会疯狂的,萧怀阴也不例外。

“家主。”

“家主。”

风血堂迎来了一位稀客,这着实让风雪堂之人大感吃惊。

萧怀阴平时不要说出门,便是连自己的书房都很少踏出,更不要说是风血堂了。

而对于萧怀阴来说,他不来风血堂,便是不想承认这里,来了这儿,就等于是得到了他的允许,得到了他的允许,便是等于得到了萧家的允许。

风血,这么带有侮辱性的词汇,想让萧怀阴承认那是不可能的,故而,从风血堂建立以来,他是一次都没来过。

而这次,他则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怀阴点点头,迈开步子,便要走进风雪堂。

“家主,请容属下禀报一声。”

看门的倒是胆子大,他是属于风雪堂一系的,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却是强硬的很。

但萧怀阴这次就是要打萧擎苍一个出其不意,哪能让他禀报,冲身后之人扬了扬下巴,一刻也不停的快步向前走去。

萧怀阴这次可是带了不少人,这也是适才那人阻挠的原因之一,身后之人已然迅速窜出两个精状的汉子,这两个汉子一身赤色长袍,也不说话,各自对两旁看门的攻去。

萧怀阴没有理会,眨眼之间便已走到了斩厄楼,四处张望了番,冷冷哼道:“哼!给我搜,有什么像是可以闭关之类的地方,都要告诉我。”

萧怀阴又看向一个人道:“七长老,还拜托你抓两个人来,问问萧擎苍的所在。”

萧家有长老会,其中长老大部分都是从旁支和支系较为出色的存在选出来的,这七长老便是一个。

“是!”

七长老应了一声,作为萧家的长老,是一定要找一个靠山的,不然想在萧家生存下去,可能性太小。

不一会儿,七长老便抓了个人回来,将其随手丢在地上,正是左木。

萧怀阴看向左木,阴恻恻的问道:“萧擎苍在那里闭关?”

左木是个有想法的,他跟在萧擎苍身边许多年了,自然知道两人之间的那些破事儿。

见萧怀阴问起,也不说话,挺着脖子躺在地上,硬气的很。

萧怀阴一脸平静,他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只是问道:“我可是萧家家主,难道你风血堂不算是萧家的?你不算是我萧家人?家主问你话,你又为何不答?”

这可把左木问住了,这种问题他无论说是与不是都不讨好,反而惹得一身骚。

左木依旧不答话,萧怀阴的脸色却是又沉了几分。

“家主,我们在那楼中找到一个暗道,不知通向哪里。”

来人抱了抱拳,指着斩厄楼对萧怀*。

萧怀阴扫了一眼地面的左木,径直走向斩厄楼。

“走!”

……

“就是这儿!”

萧怀阴四处看了看,这暗道极为隐蔽,若不是仔细搜查根本找不到。

萧怀阴点点头,以示满意,“做的不错。”

那人大喜过望,躬身拜谢,“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守着这里,别让人进来。”

说着,萧怀阴已是踏步进了暗道,如果萧风起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这就是那条通向萧城外的暗道,外边就是一个坟圈子。

萧怀阴第一次走暗道,颇多不适,空气沉闷不说,而且没有一丝光亮,只能摸着墙壁前进,万幸,这暗道并无岔口,只要一直走就能出去。

暗道越发狭窄,挤得萧怀阴有些喘不过气来,黑暗不断侵蚀着他,让他不自觉的低声咒骂,状状自己的胆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怀阴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他加快脚步,猛地冲破棺材盖。

“砰!”

棺材盖被萧怀阴撞的 四分五裂,他实在憋的难受,这刻一出暗道,便长长的呼了一口浊气。

做完,萧怀阴才看向四周,棺材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散落的摆放着,有些坟头的草枯黄一片,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

“坟?”

一个个棺材与坟墓包围着萧怀阴,让他眼神阴晴不定,忽然,萧怀阴猛地转身看去。

只见萧城的城墙就在不远处!

见到如此情景,萧怀阴好像想起了什么,拔腿就跑!

“下来吧!”

一声厉喝传来,只见一处坟墓突然爆开,炸出漫天尘土,身着紫袍的萧擎苍纵身而起,一把抓住了萧怀阴的腿,向下狠狠一摔,紧接再一个翻身出现在萧怀阴的身后,将萧怀阴将棺材里踢去。

这一套动作兔起跃落,行云流水,说来复杂,却只在一息之间,已然完成。

再说萧怀阴,看到萧城之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果不其然,萧擎苍猛地扑出,着实让他一惊,他明白,这次,萧擎苍可能会杀他,奈何他境界不够,毫无还手之力。

萧擎苍看着萧怀阴的尸体冷冷一笑,他对外说是闭死关,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慢慢恢复自己的精血,对他来说,身上的伤是小事,唯有燃烧精血才让他元气大伤,而偏偏精血这东西却是最需要时间恢复的,故而他一直是慢慢来。

谁想,今日还钓了个大鱼。

……

萧风起正在萧府,虽说他已经是萧家的人了,但是萧家的人他却并不认识几个。

再说他的那番布置,打死他,他都不会想到自己竟会间接造成了萧怀阴的死亡。

萧府有练功场,萧风起此刻正在这里,萧风然亦是如此。

他是萧怀阴真正的儿子,这是经过萧怀阴血脉鉴定后的结果,绝不是萧擎苍的,这么些年萧怀阴在自家儿子身上花费的心血不在少数。

天资不足?那便买天材地宝扩张经脉,神魂弱小,补!从小到大,萧风然想要什么,可谓应有尽有,这是和萧风耀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

也不怪萧风耀如此恨自家老爹,同样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为什么萧风然待遇就比萧风耀好那么多,是个人心里就会不平衡。

萧风起来这里是专门找萧风然的,以他的身份没资格直接与萧怀阴对话,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他儿子了。

萧风起希望通过萧风然挑拨萧擎苍与萧怀阴之间的关系,当然,这话肯定不能明说,只能是敲敲边鼓。

萧风然是个有修养的家伙,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谈吐有礼,举止大方,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做派。

对于萧风起找上他,他表现的很高兴,自从萧风耀离开萧家之后,家主一系就剩下了他这么一个接班人,萧风然自然压力很大,对于萧风起,他虽然有些小瞧的意思,但却并未表现出来。

萧家太上长老有四个儿子,都是嫡系,以一敌四,萧风然真的很难抗,所以萧风起找上他,他很欢迎,萧风然迫切的想把萧风起拉倒自己的战船上,在萧风然看来,萧风起并不具备威胁他的实力,这也是当初他主动示好的原因。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起话来,气氛倒是很融洽,偶尔萧风起有不懂得,萧风然也会耐心解答,深深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哥哥应该有的爱护与责任。

萧风起自然不吃他一套,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心悦诚服,纳头便拜了,萧风起则不然。

现在的萧风起可是霸占了半个城南的赤鹏帮帮主,他萧风然一个尚未出金丝笼的小鹰仔有什么资格招降于他。

故而,萧风然言语之中偶有招揽之意皆被萧风起微微一笑回绝了回去。

两人正谈着话,萧怀阴身边的老人过来了。

“二少爷。”

“福伯?有什么事?”

福伯瞥了一眼萧风起,意思不言而喻。

萧风起笑了笑,向练武场走去,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自然要好生逛一逛。

“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风然看着萧风起走远,看向福伯道。

福伯一脸灰暗,好像人生没了希望一眼:“老爷……老爷可能没了。”

萧风然瞳孔微缩,显然是不相信福伯的话。

“福伯,你在说笑?”

福伯叹了一声,道:“去老爷的书房说吧。”

萧风然彻底呆了,两人谁也没说话,径直去了萧怀阴的书房,一直呆了一个晚上。

这一晚上萧怀阴的书房陆陆续续走进了很多人,又有很多人走出去,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萧府的天,变了!

第95章 明朗

萧风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萧府的人都变得匆忙起来,一个个神经兮兮的。

萧怀阴死亡的消息的就算是对萧风然等也只是猜测,萧风起自然不可能知道萧怀阴已经死了。

萧风然从书房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若不是萧家太上长老萧奇水召开家族会议,他可能还会在他老爹那个死气沉沉的书房里待下去。

萧风起没有回赤鹏,而是就在萧家住了一晚,作为萧家嫡系男儿,他自然也是有资格参加家族会议的。

家族会议所召开的地方是萧家演武场,凡是萧家之人皆可参加,但由于时间紧迫,有许多人并没有回到萧府,所以人数较少,但纵然如此,也有了一千余人。

而这些人还不算上家奴,仆从之类的,而单单只是姓萧之人。

萧奇水站在演武场正中央,他面容一丝不苟,身着一身道袍,虽然外表是个中年的汉子,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彭拜的杀意与激昂的锐气,好比一柄冲天的利剑就要趁风而起。

演武场周围是一圈包围着的看台,萧家之人七零八落的坐着。

家族会议已经许多年未曾召开了,这次又这么急迫,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故而,萧家之人到此之后,皆是找自己相熟之人讨论起来。

萧奇水不善于管理事物,但他有实力,他原本的身份就相当于一个吉祥物,作为萧家名扬在外的金丹,他的大名早就在萧家人心中神化了。

看见萧家的兔崽子们叽叽喳喳个没完,不由重重的冷哼一声。

“哼!”

这哼声如闷雷滚滚,在演武场不断盘旋,萧风起知道金丹的厉害,但萧擎苍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在萧风起面前, 萧擎苍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公子,而不是什么金丹老怪物。

这哼声一起,他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就算如此,声音依旧刺破他的耳膜,震的他一阵头晕。

萧奇水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伤人太重。

冷冷扫视了一圈,萧奇水扬声道:“今日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二公子萧风然外放经商,不经允许,不得回萧城。”

萧风起掠过一丝精芒,猛地回头看向坐在看台周边的萧风然,只见他一脸灰暗,听见这个消息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萧奇水并为停止,继续道:“第二件事,风血堂今日与萧家合为一体,不分你我,风血堂左木,左炎,左金,左石分别入主萧家商行,百亩庄,锻宝天,香炉院。”

如果说适才萧风然的消息并未大多人有什么反应的话,那这个真的是让萧家之人炸了锅了。

萧家商行,听名字便知道这是干嘛的,萧家手下所有的掌柜,商铺都掌握在这个商行手中,小到城北的酒楼,大到城西的地下竞技场,可以说这就是萧家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再说百亩庄,这是个钱庄,放贷借贷,存钱汇通,这里有萧家的固定资产,不是可靠之人绝对不会进去。

至于锻宝天,香炉院,一个是炼器的,一个炼丹的,萧家人手中的兵器,丹药大部分都是从这里来的。

而如今,萧奇水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大半个萧家送给风血堂了,若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萧家人是不会信的。

萧风起也是愕然,昨日萧风然将萧家大部分的事儿都讲的差不多了,他自然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

萧奇水无动于衷,语出惊人:“第三件事,我在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家主萧怀阴昨日病倒在书房,已经去了。”

萧奇水顿了顿,道:“但萧家不可一日无主,我与二弟擎苍决定力排众议,立萧家嫡系第七位继承人,萧风起为家主。”

萧风起还在细细思索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谁料萧奇水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萧风起彻底惊呆了,错愕,荒谬,种种情绪不一而足的表现在他那张娇嫩的脸蛋上。

在萧风起的耳中,人群的议论声好像大了许多。

他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萧风起?这是谁?”

“不知道……”

“让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当家主,脑子被门夹了吧?”

“嘘……许是那两位别有安排呢?都不要说了。”

萧风然亦是愕然的看向自己的七弟,他没想到昨日还可爱讨喜的弟弟转眼之间就成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而自己……

萧奇水凛冽如刀光的眸子直直刺向萧风起,让他一阵不舒服。

“家主,请上来说几句吧。”

人群顺着萧奇水的目光看向萧风起,喧哗声再次大作。

“这孩子哪来的?”

“我今天一定是在做梦,没睡醒,不行,我要回去补一觉。”

“这就是我们的家主?一个毛孩子?”

“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能当家主?”

……

想杀人,萧风起现在无比的想杀人,他能够感受到各种各样嘲讽,鄙夷,不屑的目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恨不得拔刀便劈,将这一切通通斩碎!

演武场并不大,却也不算小,方圆百丈,算上看台,也不过一百五十丈。

萧风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向演武场中央走去,他不由得想起萧风耀,在萧风起想来,任何一个人承受过这种指责,都会有一种将其毁灭的冲动。

而萧风耀,将这种冲动蔓延了十年,变成刻骨的恨!

萧奇水也在观察面前的这个小子,他也没有见过萧风起本人。

是萧擎苍极力向萧奇水推荐萧风起做这个家主之位的。

萧奇水看不懂这其中的道道,但他也并不想做这家主,对他这个金丹来说,唯有修炼才是一切。

家族,在萧奇水心中顶多是个牵绊,尤其是境界越高,他的感受便越深。

但纵然如此,萧风起幼小的身子,娇嫩的面像也让他一阵不舒坦,虽然他也明白,萧风起只是个幌子,严格来说,现在的萧家家主应该是萧擎苍才对。

只是让萧奇水想不通的是萧擎苍为什么非要把他儿子推出来,萧风起明明还没有长熟呢,这就是害他呀。

萧风起的步伐越发坚定,短短时间他已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做家主只有可能是萧擎苍的安排,别人不会有这种能耐。

萧擎苍如此做法,有两个可能,一是真的很看重他,二则是萧擎苍压根就没把萧家放在眼里,家主之位只是萧擎苍用来牵扯他的手段,想把他彻底沉在萧家的酒色犬马之中。

毕竟萧风起今年还小,接受事物的能力很强,真适应了这种生活,那他一辈子都要活在萧家的蚀骨窟里了。

对于萧家之人来说,权利更迭不奇怪,萧怀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会有人带领他们前进的。

但萧风起……

七岁孩子当家,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头一遭。

萧奇水适当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给新任家主一个正中的位置,以表自己的重视。

萧风起冲着萧奇水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萧家不同于赤鹏,他说什么都是废话,萧家的人根本不会记在心上。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明知道说了也是放屁,却还是要腼着脸说。

萧风起沉默了半晌,在萧奇水的目光下说道:“我今日继承家主之位,乃其父萧擎苍之关照,大家无需妒忌,我本人乃是废材一个,说不定还比不得各位,只是父亲萧擎苍强硬,我也很无奈,所以这家主之位我便当仁不让了。”

说完,萧风起规规矩矩的冲着四周看台鞠起躬来。

萧奇水看的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忘了阻止,他本以为萧风起会说什么奋发图强之类的话,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一时错愕,萧风起已是独自一人快步离开。

萧风起敢打赌,让他上来说话绝对不是萧擎苍的意思,而是萧奇水自作主张,他是想上位不假,想混进萧家的体系之中也不假,却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如此做法,便好比万丈城楼凭空而立,虚浮无基,被人一碰就碎,在萧风起看来,这萧家家主还不如自己的赤鹏帮主来的舒服。

萧擎苍以为一个家主之位就能迷惑住他,萧风起不得不说,真的是想多了,他可不是热血男儿,给点好处就感动的痛哭流涕。

但这家主之位有蔽亦有利,现在的情形对于萧风起已经很明朗了,如果忽略实力差距,萧风起甚至已经站在了最有利的位置上。

直到现在,萧风起终于可以确定,萧擎苍并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而萧擎苍的目的,萧风起已经确定了,同样的,秦幽兰也是如此。

那么接下来,只要逐个击破便可,萧风起深刻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那就是血祭石,只要血祭石在他体内一天,他便是安全的,秦幽兰在取出血祭石之前不会杀他,而他反而可以利用秦幽兰先杀了萧擎苍。

随后再利用洛霞杀死萧奇水,两人一死,萧家必乱,唤灵舍利还不手到擒来?

第96章 看重

左石正守在门口,正好与萧风起撞了个正着。

“左大哥?你也在?”

萧风起微微挑眉,略显诧异。

左石笑笑,道:“我可是专门来等你的,走吧,二爷要见你。”

说完,左石挥挥手,先行一步,向内宅而去。

萧擎苍在萧家自然是有自己的住处,只不过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萧风起来到的时候,一群下人正在打扫,边角处还可以看到脏乱的灰迹与蛛网。

“二爷便在里面,家主自己进去便可。”

在左石想来,萧风起便是以后自己在这儿萧家的第二条大腿了。

虽说以萧风起的年龄注定把握不到什么权利,但萧风起既然坐上家主,哪怕是个傀儡,历经磨砺,打磨段时日,也不可能还是个废物。

家主就是家主,哪怕是个名头,也比大多数萧家子弟引以为傲的资本强得多,早些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更何况还是萧擎苍所看重的人。

萧风起点点头,萧擎苍要见他这并不让他意外,给了自己一个家主的位置,还不说些什么岂不是说不过去。

萧风起推门而入,萧擎苍正坐在茶桌旁,看见萧风起,端起茶杯对他笑了笑。

“坐。”

萧风起点点头,走到茶桌另一面坐下。

萧风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萧擎苍见了,不由笑道:“我知道,你喜欢权利,你城南的赤鹏帮动静闹得挺大的,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现在已经拿下了小半个城南了,不错。”

“谢二爷夸奖。”

萧风起不动声色。

萧擎苍也不在意萧风起的拘谨,反而道:“不要叫二爷了,叫爹,你可是我萧擎苍的儿子,还二爷二爷的叫像什么样子。”

萧风起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寒芒,缓缓抬头看向萧擎苍,确认他不是在卡玩笑。

萧擎苍一脸认真,好像真是要认萧风起这个儿子。

“爹。”

萧风起不能发作,也发作不得,在萧擎苍面前他没有任何话语权,只是眼神不由增添了几分阴霾。

萧擎苍笑笑,道:“想来你已经想到是我让你当上的家主,只是你心中必然有很多疑问,我没说错吧?”

萧风起点点头:“没错。”

“萧怀阴被我杀了,这家主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萧奇水不想做这个位置,便交给了我,呵呵,他不想坐,难道我就想坐?”

萧擎苍冷哼一声:“哼,修仙之人最忌讳俗事缠身,要清心寡欲,萧奇水是做到了,可想过我?”

萧擎苍看向萧风起,道:“但你不同,你有野心,从赤鹏帮也可以看出你同样也有手段,我相信你可以很好的管理萧家,做错事不要怕,有我在背后撑着,没人会把你怎么样?谁年轻时没犯过错,你万万不可因此就束手束脚,至于你那赤鹏,早了解还是了解的好,这偌大一个萧家还不装不住了你不成。”

萧擎苍一番训斥来的很没道理,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把萧家丢给了萧风起,随便他怎么玩。

萧风起自然明白萧擎苍的意思 ,若他真是萧家人必然会被感动的痛哭流涕,可萧风起脑子清醒的很,他也不是萧家人。

萧风起没想当什么家主,这纯粹是歪打正着,但萧擎苍的态度就是让他心中一喜。

先是认爹,随后又是告诉自己整个萧家都是自己的了。

“该不会萧擎苍真是看重我了吧?”

萧风起不免有这样的猜测。

而对萧擎苍来说,他一直都看重萧风起,早在血祭石之中,他就发现了萧风起天赋异禀,如今又经过萧风耀的*,与这段时间的历练,可以说萧风起在这萧城之中不大不小真的已经是个人物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萧风起怎么样,在他眼里,萧风起就是个好苗子,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血祭石,他何必非让萧风起当家主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萧风起却是想不明白,他先入为主,对萧擎苍防心太重,在萧风起看来,萧擎苍做什么对他都是有害的,哪怕这件事对他是真的有好处。

在风血堂之中,能当家做主的人很少,将家主的位置交出去,萧擎苍又很不甘心,索性就扶持萧风起上位,萧擎苍认为,在这个位置上,萧风起能得到更好的锻炼,毕竟真正的天才就应该迎难而上。

一个美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萧风起苦心积虑的要杀萧擎苍,而萧擎苍又对萧风起百般看重。

萧风起不说,他打心里不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觊觎血祭石的家伙。

萧擎苍说了,表达的很明白,可萧风起不信,如果萧擎苍能听到萧风起的心里话一定会叫屈。

不过就算萧风起知道,萧擎苍也还是要死,因为唤灵舍利他一定要拿到手,萧擎苍依旧是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两人的谈话持续时间并不长,准确的说应该萧擎苍在说,萧风起在听。

左石很少见过萧擎苍对一个人这么看重,除了当年的萧风耀,就是现在的萧风起了。

故而,当萧风起走出屋门之后,左石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腰下的很弯,这是只有萧擎苍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以往,左石就算是见到萧风起,也并没有如此的注重细节。

“七公子慢走。”

萧风起在萧家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不止一个高度,但是依旧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当家主,没有人告诉他在哪里办公。

萧风起不知不觉走到了萧府的大门,这一路上,所有人见他便问好,但以萧风起的耳力却是听到角落里的奚落声。

他并没有理会,他明白,在萧家,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帮手,哪怕是风血堂。

就像上次当上萧家的七公子,没有人送他,没有仆人鞍前马后。

这一刻的萧风起无比的想回到赤鹏帮。

……

“大人回来了!”

赤鹏帮的门口传来一阵高呼,和尚等人快速出现在赤鹏帮的大门口,躬身相迎。

萧风起看着这一幕,微感欣慰,挥挥手,径直向义堂而去。

义堂的模样没有变,萧风起却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不由有些感慨的摸了摸虎皮扶手。

和尚看了萧风起一眼,从一旁的桌案 上拿起一张账本念了起来。

“大人,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将前些日子攻下的坊市商铺例钱通通收了上来,因为我们现在算是萧家的所属,所以格外顺利,一共有两千万余,另外前些日子兄弟们受伤的比较多,所以我们特意找了些大夫成立了个医药堂,还为向大人汇报。”

萧风起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法觉在那念叨,深感满意,法觉明显在管理帮派这块比他更出色。

法觉咽了咽唾沫,继续道:“这医药堂的大夫一个月两万,都是我派人找的好手,另外前些日子兄弟们受伤的犒劳费,医药费,还有一些赏赐都发了下去,凡是上手的兄弟都有五千的奖赏,立功多者一万,死亡的人我们也给家里发了抚恤费,两万,至于医药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五十万,那些重伤,残疾的,我们都赶走了 ,每人一万五。”

毕令阳站出来道:“新收的人我观察过了,有一些好手,另外有些立了功的,虽说本事不怎么样,但重在敢拼,我认为可入战堂,大人以为如何?”

萧风起轻笑起来,看着法觉与毕令阳道:“你们做的不错,我都感觉赤鹏不需要我了。”

毕令阳在拍马屁这方面明显比法觉更通达一些,一听这话,立马道:“大人何出此言,若是没有大人,哪来如今的赤鹏,赤鹏如今的威势,都是仰仗大人,还请大人收回此言。”

法觉不屑的撇撇嘴,暗暗鄙视。

萧风起本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硬是让这两个活宝给逗笑了,点点头,满意的站起来,道:“你们做的不错,战堂的事儿,你看着办,以后像是收人这样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

萧风起话音一转:“但是,我会不定期的去看看战堂的质量,若是我不满意……”

毕令阳接口道:“属下甘愿受罚。”

萧风起点点头,又看向法觉:“你这大管家的位置现在是稳如泰山了,你是个聪明人,好好干,只要你还是现在的态度,没有人能在赤鹏动摇你的地位。”

“是!”

萧风起的回答在法觉的意料之中,毕竟这段日子他可是忙坏了,那么些掌柜都要他来应付,虽说对方一听见萧家的名号恨不得五体投地,可一个个的过来,还有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可是让他愁白了头。

惜月在赤鹏,是和傲雪一样存在感几乎没有的人,此刻亦在堂中,站在毕令阳的身后,偷偷的捏了一下毕令阳腰间的肉。

“惜月,怎么回事?可是嫌你没有赏赐?法觉?”

萧风起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遂看向法觉。

法觉不慌不忙:“大人放心,洒家绝无偏颇,惜月这段时间劳苦功高,账本能摞到赏功堂的大门外,哪能不给赏赐呢?”

第97章 大婚

萧风起微微颔首,看向惜月,道:“那你这是何故,可是有事汇报?”

惜月脸色羞红,萧风起还从没见过惜月出现这种表情,不由皱了皱眉,看向毕令阳:“你俩怎么回事儿,有话快说。”

毕令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这样的,大人,惜月和我情投意合,我们的意思是呢,请大人做个煤。”

萧风起不由一阵诧异,眼神怪异的在毕令阳与惜月身上扫来扫去,最后不自觉的与法觉的眼神飘到了一起。

毕令阳与惜月被看的怪不好意思的,萧风起笑了笑:“行,怎么说也是件喜事,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可订下了日子?”

毕令阳道:“后天。”

“后天,倒是蛮快的 。”

萧风起看向法觉,道:“和尚,你等会儿去找个喜娘,我跟着学一学有什么仪式,毕竟毕令阳也跟了我很久了,如今就要大婚,咱这帮主怎么也得沾沾喜气。”

和尚点点头应下,毕令阳却是紧忙摆手:“大人能来就行,哪有那么多忌讳。”

萧风起笑笑:“这可不行,别的事还好说,这人生大事人一辈子可是就一遭,你既然要我做媒,那我怎么也得注意一下。”

惜月推了毕令阳一下,娇声道:“大人都答应了,你磨蹭什么?还不赶快谢谢大人。”

毕令阳摸了摸头,寻常无比精明的毕令阳在此刻却是傻傻憨笑。

时间匆匆即过,这两天晚上的时间萧风起再次带着毕令阳与和尚打下了顺瑶与顺雨,同时,萧擎苍也派了左石来此告诫了萧风起一番。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你萧风起现在已经是萧家家主了,不能再像个江湖草莽一般在城南打打杀杀,这样不仅你自己有失身份,还丢了萧家的脸面。

萧风起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便委托左石向二爷搪塞过去。

左石自然应下,毕竟他已经收下了萧风起那么多好处,更何况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七公子一时不适应家主的身份,等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到萧家。

毕令阳与惜月在今天成婚,日落西山,顺心坊的一间酒楼比以往更加热闹,他两人的婚礼正是在此举行。

“夫妻对拜!”

萧风起像模像样的站在堂中,高声喊道。

这间酒楼乃是许胜的,也不知他从哪听闻毕令阳与惜月的事儿,特地找上门来,要给两人使用,而且一块灵石都不收。

两人躬身对拜,相视一笑。

“送入洞房!”

堂中的众人都跟着起哄起来,他们都是赤鹏的帮众,得到了萧风起的允许,特意来捧场的。

毕令阳开始一桌桌的例行敬酒,惜月却是不可以的,她必须要等毕令阳将其盖头掀开,第二天才可见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毕令阳也朦胧着眼睛身子摇晃起来。

萧风起走到他的旁边,道:“去同房吧,这些兄弟都交给我了。”

毕令阳打了酒嗝,喷出一口酒气:“嗝……谢大人。”

萧风起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扇,催促起来。

待到毕令阳走后,萧风起抬脚走向屋外,准备找些人来,将里面醉酒的人给抬走。

“啊!”

惨叫从南边传来,萧风起猛地回头看去,冰凉的冷风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掉。

只见四面八方的街道拥挤着狂奔来一个个的凶汉,在黑夜的衬托下更显狰狞,一个个手持利器,前赴后继的向萧风起扑来。

“那就是萧风起!杀了他!赏金十万!还有里面的毕令阳,赏金五万!”

人群的后方传来呼喊,萧风起眯了眯眼,猩红的血丝蔓延上大半的眼白,将他的双眼变的通红。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这是一次突然的袭击,来势无比迅猛,萧风起的怒吼在夜空悠悠传开,先前那人却不再回话。

“藏头露尾?呵呵。”

萧风起冷笑一声,酒楼中醉醺醺的法觉与一干没醉死赤鹏帮众也是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见此情形,皆是浑身一震。

“大人,来者不善,我等先退一步不迟,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能一丝风声不漏的来到顺心坊,一定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而且人数不下千人,不可力敌啊。”

法觉身子虽然摇晃着,但脑子却很清醒,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猜到了大概。

顺心坊处于城主府周边,想要来到这里,必然是要穿过顺义,顺平等坊市。

萧风起不是婆妈之人,稍微一想便已明白,当机立断道:“我给你殿后,你带着人先走,能带多少人带多少人,带不走的……”

萧风起并未说完,法觉已是明白了,也不犹豫,对着身后之人道:“扛上兄弟们,从后门走!洒家去找毕令阳,咱们在顺义汇合,速度要快!”

赤鹏帮众动作迅速,各自扛起一位兄弟一个个快速奔向后门,这后门乃是平常送食材的地方,不算大,偏僻的很,不显眼。

萧风起立在酒楼门前,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将风厄取出,冷眼看着四周涌上的打手,对肩上的一脸严肃的傲雪道:“你速度快,去四周坊市召集人手,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

傲雪也明白这时候不是和萧风起讨价还价的时刻,点点头:“好,我尽力。”

说完,傲雪便化为一道黑影窜出,消失不见。

萧风起咧出一抹狞笑,浑身杀意暴涨,风厄横起,挥出劲风,漆黑的风厄完美的融入黑夜。

“死!”

长刀卷起,带起大片血肉,迎面的打手皆被拦腰斩断!

身后的打手被吓了一跳,冲势顿减。

适才喊话之人再次喊道:“不用怕!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谁杀了他,我给你二十万!”

众多打手眼神再次亮起,血腥更加激发了他们的狠厉,一个个呼嚎着再次涌上。

“土鸡瓦狗,来的再多也是找死的份儿!”

萧风起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冲进人群之中狂砍猛劈,在周身翻出血肉滚滚。

“死!死!死!”

没有人是萧风起一合之敌,挡在他面前的人皆被其碎尸了断,萧风起就在人群之中肆意穿梭,在身后留下一地碎尸。

“呃啊!”

惨叫声在顺心坊不断传出,萧风起顶着一众打手,迎风而上,杀的众人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

“这家伙!”

临近的一处酒楼灯火通明,最高的一层站着五个壮年汉子,看着萧风起在前方杀的兴起,一个个脸色铁青。

其中一位阴着脸,沉声道:“先前我还仅仅以为这萧风起不过只是个萧家少爷而已,那些坊市都是那群属下的功劳,为了讨好主子,故意往萧风起脸上贴金,那成想……”

“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死,按照赤鹏帮的势头,再过不久,整个城南都是他们的了,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他若是不死,我们都得滚出城南,老子那么长时间打下的地盘,岂能拱手送人?”

“曹兄说的对,今日我五人联手,一共派了三千人,现在已经将顺心坊团团围住,我就不信他萧风起还能都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们都是城南帮派的头头,今晚来此更是早有准备。

先是花钱买通赤鹏的人,摸清了赤鹏的人员分布,随后又打听到毕令阳今天这大婚之日,趁其毫无防备之时,按批将手下帮众送进顺心坊,就是等着今晚发难。

此刻顺心坊周边的赤鹏之人基本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下了萧风起这块。

毕令阳与和尚等人想逃,绝不是轻松的事儿。

一个坊市并不大,更不要说顺心坊乃是小坊,毕令阳等从酒楼出来后很快就到了顺心坊的边缘。

他们此刻正隐匿在角落,法觉看着前方上百个打手皱了皱眉。

这些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作为赤鹏的管家,虽然说他不可能面面俱到,但一百人里连一个眼熟的都没有,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法觉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赤鹏的人。

毕令阳在一旁拥着惜月皱着眉头冷冷道:“按你所说,那么很有可能不仅仅是这里,其他地方也可能被人堵住了。”

法觉攥着念珠,深吸一口气,再睁眼之时,已是杀意凛然:“唯今之计,只有硬闯了。”

毕令阳点点头,刚要起身,就被法觉按住:“你今天大婚,酒喝了不少,更何况你和新娘子还没洞房,让洒家来吧,你趁机出逃,尽快多找些人来,大人还在里面,拜托了。”

惜月满脸诧异的看向法觉,她与法觉的关系一向不太好,真没想到法觉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儿。

“你不用看洒家,洒家绝不是为了你俩,而是为了赤鹏!”

毕令阳身子一震,直直的盯着法觉,道:“你没有辜负大人,你当的起赤鹏帮的大管家的位置,今天你若是能活着回来,我们摒弃前嫌,我毕令阳认你做兄弟,绝不反悔!”

第98章 惜月之死

“赤鹏除了萧风起,还有个和尚与一个毕令阳的家伙,这两个人也不是善茬,从萧风起来到城南之后,这两人便一直跟着他,赤鹏打下的大片地盘这两人功不可没,也不可放走。”

“放心吧,今天顺心坊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酒楼上的男人一脸阴狠,转身便下了楼。

另外四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道:“咱们也去活动活动筋骨?”

“我可是许多年没有动手了,今天便你们看看城南鬼刀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哦?唐兄这么有自信?”

四人说说笑笑下了楼,目标正是萧风起的所在。

另一边,法觉则是遇上了困难,眼前这伙人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有些甚至不比以前那些刀口舔血的佣兵差到哪里去。

他原本想着趁着夜色,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为杀敌,只为突破,哪里料到,这里的打手不仅没有丝毫慌乱,而且死守不退,硬是凭着百来人硬生生挡下了法觉的突击。

逃出来的人不到五十,其中一半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如此情况下,法觉真是有苦说不出,更不要说给毕令阳打开缺口。

“把肩上的人都放下!全力冲出去!”

法觉杀红眼了,他感觉到眼前的人不仅没有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多。

他要孤注一掷,肩上的兄弟彻底变成了拖累,若是不丢下,所有人都得死。

金戈之声交响,肩上的人被放下后,法觉突破的更加迅速,虽然身后的人已是伤痕累累,但总算即将突出重围。

毕令阳拉着惜月从法觉身后迅速窜上来,看准时机,三步并作两步,视面前打手于无物,一拳击出,带出汹涌的呼啸声,猛地贯穿那打手的胸膛,向前狠狠一甩!

“哈!!”

毕令阳的怒吼声在惜月耳边回响,只见那打手的尸体被毕令阳猛地砸向身后之人,让其脚步一阵不稳,毕令阳眼中精光一闪。

“好机会!”

毕令阳脚步再次加快,拉着惜月撞出人群,一刻也不留恋,眼看着就要逃出顺心坊。

“毕令阳?”

打手外静静的站着一个拳头上裹着绷带的男人,看见毕令阳逃出重围,不由疑惑。

毕令阳脚步立时顿住,直直看向眼前之人。

“你就是这群人的头?”

毕令阳知道,自己想走不是那么轻松的了,轻轻推了惜月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惜月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紧了紧手上的绷带,道:“仅是之一,毕令阳,我早就听说过你,城南的人都说赤鹏有三煞,赤鹏帮主杀星萧风起,战堂堂主战狂毕令阳,阴狠和尚法觉,你位列第二,凭借高超的身手,惊人的胆魄,曾在一晚上将一个坊市所有的打手全部杀光,今日我便来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毕令阳冷笑一声:“怕是过了今晚就没你这个人了!”

说罢,毕令阳已是欺身而上。

男人咧出一抹狞笑:“哈哈!来的好!”

“砰!”

拳掌相交,发出沉闷的声响,毕令阳脸色变了变,男人的力量不在他之下。

“惜月,快走!我来拖住他!”

男人嘿嘿一笑,将身体为轴,将臂膀轮了个圆,狠狠向毕令阳砸了过去。

“毕兄,不要分心!”

毕令阳皱了皱眉,举臂挡下,这一击沉重无比,和前面的杂兵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哈!”

一击未完,男人缠着绷带的拳头已是再次挥来。

惜月快步跑开,又是一个男人出现,这男子手持金环大刀,一脸煞气,也不言语,刚刚好挡在了惜月的路上。

“你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惜月厉声发问,男子沉声道:“今天顺心坊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去。”

惜月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悄悄将手伸进衣衫,捏碎了一块玉佩,口中道:“哼,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东西!”

男子嗤笑,抚摸起自己的金环大刀,道:“强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你们全死了,又有谁知道我们藏头露尾了?更何况你赤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既然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们?”

“无耻!”

男子并未生气,悠悠道:“我的刀可没从斩过女人,这样吧,你若是能在我手下走上十招,我就放你过去如何?”

“此言当真?”

“当真!”

惜月从腰间取出一柄弯刀,娇喝一声:“那就是你自己找死,看招!”

毕令阳自然看见了惜月那边的情况,可他却也无太多的好办法,面前之人又穷追猛打,一套不知什么套路的拳法硬是把毕令阳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苦苦抵挡。

法觉越陷越深,身后的兄弟差不多都已倒下,仅剩寥寥几人在苦苦奋战,唯有他在坚持着,面前的打手越来越多,法觉有些绝望了。

如今的法觉深陷重围,突,突不出去,退,也退不回去,身前身后都是人,若不是他有着一手软骨功,还有一些兄弟挡在他的身后,怕是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法觉不想死,并不是他怕了,而是这样不值,毕令阳已经冲了出去,他已经可以退了。

法觉并没有看见毕令阳与惜月被人拦住,甚至在此情况下,就算是退,也没人 会说些什么,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法觉不是死脑筋,既然想退,那更是毫无犹豫,趁着一次空当,法觉快速向身后扫了一眼,原有的二十来个兄弟,只剩下两个在他身后。

眼珠子转了转,法觉已是计上心来。

“啊!”

毫无征兆的,法觉突然大叫一声,接连向后退了两步,刚好倚在其中一位赤鹏帮众的身上。

那帮众还未反应过来,法觉已是使劲向旁边一推。

周边的打手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见其身体失衡,一阵乱刀劈下。

法觉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揪住另外一个帮众的衣衫,一把拉了过来,当成盾牌,直直的向后顶住。

“大管家,你!”

那帮众话还没说完,前面的打手已是将其杀死。

法觉一脸狰狞,这两人横竖是活不了了,不如借他一用,此举更是消除了以后对自己名声不利的后患。

机会只有一次,法觉必须顶着肉盾,冲破包围,而且要极为迅速,稍微慢上一步,身后,身侧的人都会跟上法觉,攻其要害,到时,他必死无疑。

说来话长,事情却只在一念之间,法觉拼命的怒吼声震彻夜空,前方的人一时不察,竟被发觉顶的节节后退。

打手们围成的圈子被撕开一道裂缝,法觉脚步踉跄挣扎着向前顺心坊中奔去。

毕令阳自然听到了法觉的怒吼声,心中一沉,法觉给毕令阳的印象一向都是成竹在胸,遇事有条不紊,从未有什么怒吼之类的行为,可见法觉真的是被逼急了,甚至在毕令阳心中,法觉很可能已经没了。

他试着喊话招呼法觉,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毕令阳的心越来越冷,怒火越来越盛,一张脸彻底沉了下去,拳脚连绵不绝的击打着面前的绷带男子,力量更比以往胜上三分。

男子大感吃惊,毕令阳先前还只是被动还手,此刻不见法觉回话竟已是主动出击了?

“嘿!看起来你和你们赤鹏老三很要好啊,不过可惜,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你说你们,好好的萧家不待,非和我们这些粗汉抢什么地盘啊?”

毕令阳眼中精光一闪,拳脚却不曾停下,嘴中道:“你是城南的帮派,那一帮的?!哪个坊市!”

男子嘿嘿一笑,又是一拳猛地击了过去,道:“在你们进攻城南之前,你们就没打听过,城南有谁能有我这么好的拳法的吗?能把你战狂毕令阳摁在地上锤,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你赤鹏太小看城南了!”

男子这话说的不错,毕令阳与法觉虽然已经打听过城南的大体势力,但还真没在意,而这,都是萧风起给他们的自信。

毕令阳脸色铁青,都能阴的滴出水来,却是没有回话。

男子收手后退,狞笑一声,道:“罢了,今日就让你毕令阳死个明白,我叫白景,城南顺真白景拳馆馆主,今日之事当真怨不得我们,你赤鹏扩张的如此迅速,我们若是还不联手反抗,恐怕过上几天我等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被赤鹏任意宰割了,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吗?我等小半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你赤鹏来了,我等就要双手奉上?哪有那样的道理!”

另一边手持金环大刀的男人一脚踹开趴伏在地上的惜月,对白景道:“别磨蹭了,赶快杀了他,萧风起那边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言罢,持刀男人已是照着惜月的脖子猛地劈下!

“惜月!”

毕令阳瞪大了眼睛,想去阻止这一幕的发生,却被白景给拦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惜月尸首分离。

“不!”

惜月的死对毕令阳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感情一事绝不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第99章 无敌的萧风起

白景笑笑,道:“没看出毕兄还是个情种,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与你的 小情人在地上重逢吧。”

白景揉了揉拳头,双腿屈起,摆出架势,狞笑起来,道:“毕令阳,我师门拳法共有三式,第一式盘蛇你已然见识过了,现在便来瞧瞧我这第二式,刺剑!”

言罢,白景也不等毕令阳回话,已是再次欺上扑上毕令阳。

“死来!”

这一拳与先前白景的所施拳法大为不同,乃是一招直来直往的套路,追求的便是极致的杀伤 。

毕令阳冷哼一声,眼中怒火可以将白景点燃,两拳相撞,白景的拳头依然如此大力,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拳好像带着丝丝暗劲,给毕令阳的拳头带来刺痛,一直传到手臂。

白景看起来并未有多少压力,一拳接一拳的击出,好像永不疲惫一般,甚至嘴中的调侃也并未停下。

“毕令阳,我这刺剑专攻内,不攻外,十拳之内,你两臂皆废,现在跪下求饶,我心情好还可以饶你一命,你看看你的小情人,还有你那和尚兄弟,放弃吧,萧风起有什么好,跟谁吃饭不是吃饭,来我白景拳馆,我让你当副馆主!”

毕令阳两臂的刺痛越发强烈,如白景所说,再过不久,他两只胳膊恐怕抬都抬不起来了。

“砰!”

毕令阳被白景狠狠一拳击翻在地,白景勾出一抹冷笑,俯下身子看着伤痕累累的毕令阳。

“何必呢?你赤鹏若是收敛收敛哪会有今天?”

毕令阳喘着粗气,脸颊紫青一片,眼角还有着丝丝血迹留下,双眼无神的瘫在地上。

听见白景说话,只是无意识呢喃道:“大人会为我报仇的,大人为我报仇的……”

白景叹了口气,看见毕令阳这副形态, 他也没有兴致玩下去了,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毕令阳的脑袋上!

……

人和野兽都是一样的,当面对不可力敌的人时,都会有惧怕的情绪产生。

围在萧风起周边的人就是这样,没有人敢靠近萧风起一步,他浑身沾满了血渣与肉沫,猩红的双眸在黑夜中犹如厉鬼。

任他们早已听过萧风起的厉害,但也没亲眼见到来的真实,顺心坊的街道铺满了一地的尸体,从毕令阳大婚的那间酒楼开始,一直到街尾,粘稠的血液流在他们的脚下让他们一阵不适。

眼前的小毛孩子变成了一个怪物,再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任身后的人喊出五十上百万的高价,却也再没有人敢于向前一步。

酒楼上的三个人在人群后远远眺望,脸色难看的紧,萧风起必须死,为了这个晚上,他们准备了很长时间,虽然他们不愿意相信萧风起有多厉害,可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但哪怕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料到,世上真有一个炼体境可以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这完全打乱了他们所有的布置。

杀萧风起好像变成了一个空谈,但所有的布置又是建立在杀萧风起之上,萧风起不死,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萧家七少的名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没人知道还好,若是被萧家知道,他们还哪有活头,这也是顺心坊之人都得去死的缘故,只要都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干的。

他们还不知道眼前的萧风起此刻已经是萧家的家主,若是知道,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今晚之事,对于白景等人而言已是有进无退,萧风起,必须死!

白景两人匆匆赶到,看清这遍地的尸首也是神色大变。

持刀男人眼中掠过一丝阴霾,转头冲白景道:“白馆主,今日之事我等再无退路,萧风起不死,总有一天城南的帮派都会在他的脚下,现在观其真人,也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若是被他知道了是我等做的,恐怕明天我等的脑袋就要挂在赤鹏的大门上给萧风起杀鸡儆猴了。”

白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对另外三人道:“我等五人一起出手,一定要速战速决,绝不能拖沓,杀完萧风起,快速撤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干的,风声一旦泄露,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萧家的威势想必不用我提醒吧,杀萧家的七少爷有什么后果,也不用我多说吧,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各位有什么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吧。”

言罢,白景再也不去看其他人,推开身前打手,径直向萧风起走去。

对于萧风起而言,眼前的一众打手的确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一点压力。

从定下打下整个城南的目标开始,萧风起几乎每晚都要面对这样的场面,眼前的打手虽然要比以往的强上一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这点实力提升短时间内还不能对萧风起构成什么威胁。

自习练杀法以来,他一直都是空有力量,而不熟悉,就像一个孩子拿着把大刀,虽能伤人,但不致命。

但此刻又有不同,半个月的杀戮与锻炼,让萧风起对杀法更加熟悉,虽然并没有带来什么太大的提升,但已是能够很好的利用自己的力量,这就是一大进步,再不会出现像是守城之后晕倒之类的现象。

打个比方,杀法是刀,以前的萧风起只是个毛孩子不知怎么使用,只会胡乱挥砍,而现在的萧风起则是一位刀客,已是可以娴熟的使用这把刀,并且偶尔还会耍点花招,这就是区别。

打手们战战兢兢的看着萧风起,萧风起却并没有再动手,而是立在一众打手的面前等待起来。

身后之人也没有办法,他已经把嗓子都喊哑了,可这群打手已是被杀破了胆,说什么也不肯动手,只是不断后退。

白景隐匿在人群中,双眼掠过寒光,缠着绷带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个如烈火一般颜色的拳套,静静等待着。

持刀男人名为唐彻,使得一手好刀法,被人冠以城南鬼刀之名,而不是故步自封,单从这点,就可看出此人实力不弱。

这次夜袭是白景率先挑起,在几人之中,他的地盘离萧风起最近,故而他心中的危机感也是最强。

在四人之间,唐彻是白景最看好的一个,这个江湖草莽,仗着一手刀法曾在城南顺阳坊从街头劈到巷尾,刀法狠辣,刁钻无比,而且有的一手藏身的好功夫,据其人吹嘘以前曾做过杀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景是相信的,他也不得不信,早在赶来之时,他就远远见到了萧风起这边的情况。

唐彻与他一向交好,两人压根不相信这种人能杀的死,故而,两人联手下了个计,这计再一开始他找上唐彻之时便已经定下。

此计一成,不仅萧风起会死,而且赤鹏元气大伤,甚至另外三人也会死,只有他和唐彻得益。

但此计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死的人会很多,非常多。

“砰!”

一个打手摇了摇头,突然倒下,却并没有人在意。

白景却是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中不由掠过一丝精光。

“动手!”

这一声呼喊,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萧风起。

只见一个赤袍壮汉持双剑从侧面突出,直插萧风起腰间,另一人持大刀从右边窜出,径直向萧风起大腿横扫而去,又有一人在身后扑出,猛地跃起,手中刀锋狠狠斩向萧风起的头顶,白景一个闪身越过身前打手,火焰拳套直击萧风起的胸膛!

四人围剿,前后左右都是人,而且目的性极强,皆取要害,一击功成,萧风起非死即伤!

一人砍腿,一人斩头,一人插腰,一人击胸,看起来萧风起已经是必死无疑。

萧风起双眼微微眯起,右侧的赤袍壮汉最先扑出,离萧风起最近,他并无太多犹豫,危机关头,也由不得萧风起有太多犹豫。

他斜身向左后横移而去,这是杀法无影步的一种用法,用于稳住下盘的同时还可小范围腾移。

风厄屈起,向左狠狠一甩,猛地打在双剑之上,震得那赤袍汉子双手一阵乱颤,手中双剑更是被这一刀给震击飞了出去。

身后的刀锋紧跟而上,眼看着就要劈上萧风起的头颅。

萧风起却在甩完这一刀之后,看也不看,猛地转头,身子猛地升起!

“滚!”

刀锋在萧风起的大腿划出血迹,萧风起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右腿抬起,将刀带人向左边的男人狠狠一卷,将两人一同砸翻。

白景去势不减,看准机会,接连数拳狠狠击在萧风起的胸膛!

萧风起收刀稍慢,没有控制住平衡,被白景击倒在地,白景还要欺身而上,萧风起却已是翻身而起,风厄合身斩出,白景连忙向后闪避,却还是在胸膛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噗呲!”

唐彻不知何时站在了萧风起的身后,手中的一柄金环大刀猛地刺穿萧风起的胸膛!

“额……噗……”

萧风起双眼失神,不由低下头看向胸膛的刀锋,嘴角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

白景目露寒光,迅速扑出,又是数拳打在萧风起的胸膛,将萧风起向金环大刀刀柄处钉去!

第100章 假死

唐彻收刀而立,环顾四周,一缕缕清香飘散,迷人无比。

一个个打手接连倒下,另外三位出手之人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唐彻布满阴霾的脸露出笑颜,对白景道:“白馆主,萧风起已死,赤鹏再不是威胁,我的人此刻已经外边等候多时,白馆主可要麻利些。”

其中一位揉着额头对唐彻道:“唐兄,你此话何意,这些兄弟……”

白景面露冷笑,却并未理会说话之人,只是对唐彻道:“唐兄放心,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唐彻点点头,转身离开。

白景看着唐彻远去,摘下手套,从地上捡起一把白刃刀提在手中,慢慢走向还未倒下的三人。

“白馆主,你这是……”

白景嗤笑一声,颠了颠手里的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杀了萧风起,保我顺真无恙,杀了你们,我与唐兄岂不是又可以扩张三坊?届时,整个城南还有谁不知我白景的大名。”

“卑鄙!”

“任你们怎么说都好,赢家终归还是我白景,去死吧,下辈子可别轻易相信别人。”

白景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唰”的剁下,一颗大好头颅便滚落在了地面。

“白兄,放我走,我在城外还有一大比财产,放了我,那些都是你的。”

白景勾起邪笑,却无半点动摇:“我有了坊市,还会差你那点财产?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回来找白某报仇?还是去死吧!”

言罢,白景刀锋再起,又是一片血花飞溅。

仅剩的一人仰躺在血泊之中,双眼不住闭合,一脸困倦,看着白景苦笑起来,道:“失魂香,白兄,可真有你的,呵呵。”

“曹兄果真见多识广,可惜,你还是要死!”

“是,我知道。”

那人不断点头,长长的喘着粗气,道:“但是白兄,你真的不看看你的身后吗?”

白景扬起的长刀一颤,仔细的看了看面前之人的脸色,遂快速转头。

“噗呲!”

同样的一幕,金环大刀径直刺穿胸膛,不同的是,金环大刀这次的目标是白景。

唐彻一脸平静的站在白景身后,金环大刀猛地拔出。

“嚓!”

“咳……”

白景的脸色迅速衰败灰暗下来,嘴中不断喷出血沫。

“哈哈哈……”

仰躺在地面之人一阵狂笑,好像他才是这场争斗的胜利者。

“白兄,一路走好。”

唐彻轻轻一推,白景的身子便砸在了地面。

“我才是胜利者。”

唐彻微微颔首,在寂静的黑夜,满是尸体的顺心坊昂然挺立。

“刺啦!”

金环大刀划过地面之人的脖颈,唐彻缓缓走远。

……

“就在前面,快点,快点啊!”

傲雪在一名赤鹏帮众的肩上不住跳脚,小脸上满是焦急。

“兄弟们,速度加快!”

呼喊声远远传开,一众赤鹏帮众脚下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顺心坊周边的店铺着起大火,但顺心坊内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好似根本不在意这火势,火越来越大,越烧越旺,不断蔓延,渐渐覆盖了整个顺心坊。

此刻刚开春,夜晚远谈不上如何暖和,今晚却是个例外。

最先察觉火势的是离顺心坊最近的顺义,人们只是坐在家中便感觉有熊熊烈焰在烤灼着身体。

“着火了!救火啊!”

秦幽兰今晚依旧如以往一般修炼,可没过多久便接到了幽女的传讯,接近着便迅速往顺心坊赶去。

待到她来到之时,看到的便是一片火海。

傲雪等人正好与秦幽兰撞在了一起,傲雪自然是认识秦幽兰的,不由双眼一亮。

“那个谁,快救火啊!萧风起还在里面呢!”

秦幽兰疑惑的转头看向傲雪,听闻此话,神情一变,也没管真假,便对身旁的香姨道:“还请香姨施法降雨。”

香姨是与秦幽兰一起来的,自从萧擎苍那晚夜访飘香楼之后,不管去哪儿,香姨都会与秦幽兰待在一起,今晚也不例外。

香姨点点头,掐起法决,口中轻道:“聚!”

不知是不是傲雪的错觉,她只觉得天色更暗了几分,紧接着便是一阵电闪雷鸣,随后便下了瓢泼大雨。

这雨下的也非比寻常,只下在顺心坊那一块地方,周边的顺义,顺平与城主府皆无雨下。

大雨陆陆续续下了半个时辰,秦幽兰与傲雪等人便等了半个时辰。

秦幽兰心中自是很着急,血祭石就在萧风起身上,萧风起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公孙宏盛只告诉了萧风起血祭石可保他无事,也并未告诉萧风起是因何原因。

秦幽兰则是知道的,天道碎片皆为活物,现在血祭石在萧风起身体之中被禁锢,血祭石逃脱不了,可若是萧风起死了,那血祭石可是会跑路的,若是等再现天日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秦幽兰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故而,萧风起绝不能死!

火势一灭,秦幽兰便冲进了顺心坊中四处奔走起来,傲雪等人也是如此。

萧风起的尸体很快被人找到,他的心脏被人刺穿,留下了一道三寸长的大口子。

秦幽兰面色冰冷,以她的眼光来看,萧风起此刻已经是死了,偏偏血祭石还在他身上,秦幽兰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不由皱了皱眉。

和尚一脸黯然,火势开始之时,他便躲藏在一处角落,淋了个半个时辰的雨才逃回了这里。

但这都不是重点,毕令阳与惜月的尸体就在他的面前,萧风起他也去见过了,今晚之事,法觉真不知道赤鹏能不能挺过去。

失去了战堂堂主,赏功堂堂主,赤鹏的人也死了数百,现在连萧风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法觉扫了一眼同样瘫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傲雪,一时间,有些迷茫了。

“香姨,你见过他这种情况吗?”

秦幽兰苦思冥想也不出萧风起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只好转头看向香姨。

香姨不动声色,淡淡道:“依我的经验来看,这是一种假死,只有假死,才会出现这种看起来已经死亡,但实际上却并未死的情况,而这也能够说通为何血祭石还在他身上的原因。”

“假死?”

秦幽兰不由疑惑。

香姨继续道 :“假死也分很多种,有些人意志顽强,能够从鬼门关把自己给拉回来,但可能很小,另外的还有术法,也是可以造成这种假死,修仙界有一门龟息决,最基础的就是学习如何假死。”

秦幽兰点点头,问道:“那依香姨你来看,他是属于那种。”

“法门。”

香姨并未有太多犹豫,道:“这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法门。”

香姨将手伸向萧风起心脏的边缘,露出血肉的地方,捏了捏,冷冷道:“这个人的身体和我们大为不同,寻常人的心脏都是连接着无数的血脉与经络,而这个人,没有血脉,只有经络!”

秦幽兰一脸愕然。

“没有血脉?!”

“没错。”

香姨俯下身子,眼中泛起淡淡金光,掀起萧风起的皮肉向血肉中看去,道:“这个人的经络无比庞大,如果说寻常人的经络是小溪,那这个人就是江河,以这个趋势生长下去,到了二十岁,如果没长歪,那就是修仙界一等一的灵脉,就算是小姐你也要甘拜下风。”

“他竟有如此天资?”

秦幽兰小嘴微张,一脸惊叹,她自己的灵脉她自己知道,今年她二十八,已是辟谷九阶,这除了有大量的资源支撑,更多的还是自身灵脉的功劳。

香姨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萧风起的胸膛划去,留下一道白印。

“这个人的皮肉很结实,以他这个年龄,就算修的是凡人中顶级的外家功夫也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再联想到他与萧家之间的关系,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魔修?”

秦幽兰微微皱眉,露出厌恶。

香姨波澜不惊,接口道:“修魔功并不奇怪,很多所谓的正道人士背地里也修那么几手魔功,但这个人又有不同,魔修走极致,风险大,远不如正道术法来的堂皇大气,但修魔也有修魔的好处。”

“哦?有何不同?”

香姨的表情慎重,语气沉稳:“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所修的魔攻在改造身体而换取强大力量这一方面真正走到了极致,身体的血脉融进了血肉之中,所以才成全了这一身坚韧的皮肉,同时,血脉的消失又给经络腾出了地方,故而,他的经络才会如此粗大,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他身体里的血都消失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以什么为生,这就是如何救活他的关键,”

“寻常的食物不行吗?”

秦幽兰问道。

香姨并不回话,拿起匕首割开了萧风起的肚子,露出了一团怪模怪样的血肉。

香姨这才反问道:“胃和肠子都没有了,他怎么消化?”

秦幽兰已是目瞪口呆,她此刻都在怀疑萧风起还是不是个人。

香姨叹了口气,幽幽道:“为今之计,若是想救他,只有两个方法,送去总舵,别说他假死,就算真死,也有一堆的灵丹妙药能将其救活,另一种,现在立刻将他送回萧家,只有萧家人能知道怎么救他。”

第101章 苏醒

此刻已是深夜,萧府的大门不知被何人轻轻扣了扣。

半晌,一个身着粗布黑衣,但却略显凌乱的老朽推门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地面上的萧风起。

老朽在萧家地位不高,但却有得一双好眼力,萧风起的名字更是最近在萧府如雷贯耳,他岂能不识。

“家主受伤了!来人啊!”

老朽嘶哑的呼声远远传开,不一会儿便来了几个青壮汉子,二话不说便将萧风起抬进了府内。

这一晚上,整个萧府的人都没睡好,对于萧府的人来说,他们看不上萧风起这个所谓的家主,但也不是容许他人随意欺辱的,更何况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几百年了,从萧家在萧城扎根开始,就没有一个家主在自家地盘被打成这个样子,萧风起还是独一份。

如此行为,与骑在萧家的头上拉屎撒尿又有何异。

萧擎苍神情阴郁的看着泡在血盆之中浑身满是伤痕的萧风起。

对萧家的子子孙孙,萧擎苍已经没有太多感情了,不然他也不会将萧家家主的位置随手丢在了萧风起的头上。

可纵然如此,萧家也是忘川的一脉,说真不在乎那是假的,更不要说他真的很看重萧风起。

再者一说,萧风起在外边受气了,他这个当“爹”的不给儿子出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萧擎苍陷入缅怀,对于权力一事,他自认为已经看的很开了,可此刻他还是有一股冲动想要万众沉浮,重现旧日魔宗光辉的想法。

再也没有人或事物挡在萧擎苍的面前,那些东西通通都会像脚下的蚂蚁被他随手碾死。

不知不觉,萧擎苍好像忘了血祭石一事,只是单纯的在为萧风起愤恨着。

左石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躬身道:“二爷,顺心坊今晚走水,火势奇大,赤鹏的那个和尚说今晚他们被城南的帮派围攻,家主是被城南飘香楼的秦幽兰送来的,应该……”

萧擎苍点点头,站起身背对着左石,不知在想些什么,让左石看不见萧擎苍的神情。

左石想了想,小心道:“二爷,今晚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外边儿那群狼崽子现在都喊着要去杀人呢,您看……要不我现在带人去城南……”

萧擎苍一摆手,道:“不,不用,风起的事便让他自己来吧,若是我们帮他动手,他可能还会不乐意,让外边儿那些臭小子都滚回去睡觉,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左石面露诧异,随即心中一凛,萧擎苍还从没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就算是他的亲兄弟萧怀阴也是日此,如今却如此关心一个萧风起。

左石在心中又将萧风起的地位提升了一档次,拱了拱手,便想要退下。

萧擎苍又道:“对了,明天我要让萧风起坐上萧家家主的消息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明白吗?”

左石挑挑眉,上次萧风起坐上家主之时太过匆忙,并未搞什么排场,再加上萧家之人也觉得一个小孩坐上家主之位实在是件丢脸之事也从不对外宣扬,所以到现在,整个萧城也没几个人知道萧风起是家主。

左石暗暗又将萧风起的地位拔高了一个档次,若不是他知道萧风起的身份,现在他都怀疑萧风起是不是真的是萧擎苍的儿子了。

考虑完萧风起的感受,又给萧风起的安全考虑到了,以后只要萧风起一出门,所过之处还不四处纳服,顶着萧家家主的光环,萧城还有谁敢对萧风起不敬?

天色微微亮起,盆中的鲜血已经消失殆尽,仅留下了丝丝黑色血纹。

萧风起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他感觉自己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暖的水池里,整个人一阵舒坦。

萧擎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浮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看着萧风起醒来,不由轻笑着调侃:“你这一觉可是睡过了四十年,不短啊。”

萧风起猛地扭头看向萧擎苍,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屋内还有一个人。

“四十年?”萧风起面露疑惑,不由反问。

萧擎苍点点头:“准确的说是四十三年,昨晚你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我知道如何救你,你此刻已经化为干尸了。”

萧风起想起昨晚那一幕,面色不由阴了阴,随即又反应过来,面露焦急,快速说道:“赤鹏怎么样了,里面的人都逃出去了吗?”

萧擎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口咽下,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没有关注这个,只知道那顺心坊死了不少人,哦,那个和尚活着,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萧擎苍根本不在乎那什么赤鹏帮,在他看来那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过家家的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关注。

在萧擎苍想来,那什么赤鹏早晚完蛋,萧风起没了萧家,就是无根浮萍,等撞得满头包,自然就会回到萧家当家主,这可比强迫有用多了。

萧风起迫切的想回到赤鹏,看看顺心坊到底怎么样了,从盆中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萧擎苍不动声色,指了指萧风起的胯下。

萧风起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还没穿,不由一阵羞臊。

萧擎苍莞尔,指了指一旁的衣架,只见一套赤色紫金袍正挂在上面。

萧风起向下瞥了眼,衣架下还有一双崭新的黑靴,同样是紫金花纹边,赤色修饰。

萧风起面色恢复平静,看了看萧擎苍,意思不言而喻。

萧擎苍哈哈大笑,指着萧风起身后的屏风笑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怕看不成,你身后有屏风,自己换去。”

萧风起向身后瞥了眼,不由分说,一把将衣裤从衣架拽下躲到了屏风后面。

萧擎苍幽幽道:“你就发现你多了些什么东西吗?”

屏风后的萧风起顿了顿,他光着身子,多什么东西他还感觉不到吗?

紧接着,萧风起便看到了自己拿衣服的左手……

萧擎苍听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的一下子停止,不由笑道:“呵呵,四十三年的寿命,补回了你胸前的窟窿,还让你的左手长了出来,这买卖倒也不算亏。”

萧风起听着萧擎苍的话语声,双手不由颤了颤,竟感觉到眼角有些湿润。

萧擎苍继续道:“昨晚你胸前那一刀可不寻常,从你的心脏贯穿,而且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正是这股气息阻止了你杀法的自行运转,让你恢复不了伤势,不然也用不了四十三年这么长的寿命,依我推断,伤你之人要么已然入道,要么就是刀有问题,入道这个可能可以排除,我这个金丹到现在也只摸到了道的边缘,所以那把刀一定是个宝贝,我知道你回去之后一定会报仇,但是一定要小心那把刀,再有下次的话,我也不知道你的寿命还够不够用。”

一个凡人能活个上百年就顶天了,入了炼气也不过是两百年。

屏风后的萧风起可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能长命百岁,暗暗将萧擎苍的话记在耳中。

他此刻心切,并未察觉萧擎苍口中的关怀之意,穿上了衣服便向外奔去。

这衣服是萧擎苍特意叫人给萧风起做的,可谓是面面俱到了,同先前的紫金袍子一样,同样有着御水御火御尘之功效,不同只是不再像紫金袍子一样那般宽大,而是如紧身衣一般更具有弹性,让人活动起来更加方便。

萧擎苍看着萧风起飞掠的身影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将房门闭合。

萧府之人注意到了这道身影,眼中的厌恶比以往更增几分。

萧风起并未察觉,直到跑出了萧府,上了大街之时,他这才注意到了人们的细语声。

“那就是萧家家主,萧风起。”

“还真是个毛孩子。”

萧风起皱了皱眉,却并未理会,速度不减,飞驰而去。

顺心坊臭气熏天,唐彻一把大火将顺心坊烧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烧灼的痕迹。

上万人的尸体聚在一块,这些人中不止有赤鹏帮的帮众,还有顺心坊的居民,以及一些掌柜,总之,只要是昨晚在顺心坊的人,基本都在尸堆里了,可见昨晚唐彻五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腐臭与肉香四溢,上万人的尸体聚成一座小山在灼烧,这场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可让周围的居民饱了眼福。

萧风起的脚步顿住,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焰,目露杀意,不可抑制。

萧城第一次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首当其冲的,便是萧风起。

经此一役,萧风起的名声彻底坏了。

人们总喜欢给一些事找到罪魁祸首,他们不知道杀人的人是谁,那就全推在萧风起身上。

萧风起便听到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如此说道:“哎呦呦,真惨啊,你说这萧风起,还萧家家主呢,就这么点本事,自己的地盘都看不住,那萧家也是瞎了眼,让一个小屁孩子当家主,看看,看看,现在的赤鹏就是萧家的下场。”

第102章 内奸

萧风起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是什么样的,认贼作父,换祖宗的事儿他都干了,名声臭还不是理所当然?

但纵然如此,男人的话语依旧刺痛了他那颗敏感的心,不管他承不承认,被人瞧不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与他自己的名声相比,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实力,如果他是初到萧城的萧惊,可能对这些评价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自己早晚会证明自己。

可如今却不是这样,他已经证明了自己,但是却被人击败了,不管对方是偷袭也好,还是收买赤鹏帮众也好,他都败了。

而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在萧风起的世界里,输就是输了,他不会为此寻找借口,只会将这次的失利谨记于心。

同时,因为男人的话语,他心中的仇恨之火更加旺盛了。

和尚在顺义坊的一间酒楼等待着,这里已经被清空,被和尚布置了一个灵堂,祭奠的正是毕令阳与惜月。

现在的赤鹏很混乱,可和尚却并没有插手,只是召集了所有人聚集在顺义坊。

赤鹏帮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底下的人不知道法觉是什么态度,又要做什么,只是待在顺义坊苦苦按捺着。

对法觉来说,赤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赤鹏有没有萧风起。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在城南立足,建个帮派混日子,法觉自认为他也可以。

但如今,他入了赤鹏,他可以跟着萧风起带领赤鹏统治整个城南,又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小打小闹。

法觉有野心,如果他没有野心,他不会再一开始就对萧风起忍气吞声,更不会在后来全力以赴的帮助萧风起。

付出了这么多时间与精力,现在他终于坐稳了赤鹏帮二当家的位置,就在这时,法觉忽然发现赤鹏要散了。

法觉不甘心,所以并没有自作主张的要做什么,只是建了个灵堂等待着萧风起的消息。

萧风起死了,法觉另寻他处,萧风起没死,那对赤鹏来说更是一次飞跃,他依旧是赤鹏的二当家,而且毕令阳已经没了,他再没有竞争者,如此情况下,法觉愿意等。

萧风起被一名赤鹏帮众带着走进了顺义坊。

这里的气氛又与外边的大为不同,街边散乱的赤鹏帮众见到一身赤袍的萧风起皆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嘈杂的说话声也渐渐消失。

一个个人静静的看着萧风起孤零零的向街道的深处走去,气氛安静的可怕,眼底充斥着莫名的神色。

萧风起并无不适,一脸漠然,迅速向街尾的酒楼走去。

这酒楼两层,门上方的牌匾被摘了下来,换上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街道两旁飘扬着条条丝状白布。

酒楼内略有阴冷,两具棺材就摆在正中间,前方香案火盆蒲团齐全,法觉就在一具棺材的前方呆呆坐着,不时拨弄着火盆中未烧完的纸钱。

他此刻的形象也没好到哪去,胸口露出的皮肉带着未痊愈的刀锋划痕,翻出鲜红的血肉,还有着灼伤的痕迹,侧脸也有着一道疤痕从额头劈到嘴角,虽然只是很平常的坐着,也是一脸狰狞的凶样。

萧风起四处看了看,从法觉扫向棺材,又从棺材扫向法觉。

“毕令阳呢?惜月呢?”

萧风起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法觉抬起头来,灰暗的眸子见到萧风起的一刻终于露出精芒,可紧接着又暗淡下去。

轻轻叹了口气,法觉低着头,沉声道:“他们……在棺材里呢。”

萧风起瞪大了眼睛,缓缓转头,又看向一旁无精打采的傲雪。

傲雪轻轻点了点头,萧风起拳头慢慢攥紧,眼中射出寒光,几步上前,一把掀开了棺材盖,只见毕令阳的尸体就在里面静静躺着!

“啊!!!”

一声嘶吼响彻了顺义坊,萧风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拳狠狠的击在了地面!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萧风起发泄了一些情绪,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冰冷道。

法觉眼中掠过一丝阴寒,冷声道:“昨晚,我们的顺心坊被围住了,想要彻底围住顺心坊,没个三四千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多人,整个萧城能够一丝风声不漏钻进城南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城南原本的人,看昨晚那些打手的架势,就是城南的帮派,只是他们手脚太干净,帮众调遣也很隐蔽,我们查不到具体是哪个。”

萧风起眼帘低垂,想了想道:“你可知道城南有谁是使金环刀的吗?”

“金环刀?”

萧风起想起昨晚差点就要了他性命的那一刀,道:“没错,金环刀,而且此人有着不俗的隐匿功底,刀法犀利,绝不是无名之辈。”

法觉皱了皱眉,城南使刀的很多,但用金环刀的他还真不清楚。

“洒家这就去查。”

法觉说完,就要转身走开,酒楼外却是传来一声叫喊。

“我知道!那是顺为坊的聚乐庄庄主鬼刀唐彻,他就善使一柄金环大刀,而且此人武功不俗,早些年仗着一柄刀与不到百来十个兄弟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打下了顺为。”

萧风起向门外看去,只见赤鹏的兄弟全都站在酒楼门前,乌泱泱的一片,将酒楼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义愤填膺,满脸愤恨。

萧风起看了看法觉,又对说话之人招了招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子走进酒楼,躬身道:“属下曾经在顺然那片待过,那里的人都善使一套刀法,也有幸见过唐彻几次。”

法觉对萧风起点点头,转身向屋外走去,他这是要去查探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门外的赤鹏帮众却是喊了起来:“大管家,不用查了,就是他,兄弟们现在就去抄家伙杀了他,咱们赤鹏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还不相信兄弟们吗?”

法觉脚步顿住,猛地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却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喊着:“是兄弟的!咱们现在就去顺然杀了唐彻狗贼给毕大人报仇!咱们赤鹏一向都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今天被人欺负到头上居然还要查查查!哪有这种回事!等管家查完了,唐彻早就跑了,走!给毕大人报仇!”

那人边说边挥舞着手中长刀,向外拥挤着出去。

还别说,他这么一番叫喊,居然还真的鼓动了一些人回应。

法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可笑之极,扭头看向萧风起,看看他准备如何应对。

萧风起自是看懂了,眯了眯眼,从戒指中取出风厄就要向那人追去。

一旁的男人却已是等候多时,见到萧风起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这儿,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猛地向萧风起的后腰刺去。

“唰!”

法觉自是看到了这一幕,急忙叫喊。

“小心!”

话没说完,法觉就要向萧风起扑去,试图阻止。

“锵!”

匕首与风厄相撞,只见风厄的刀柄直直顶住了这身后的匕首。

萧风起的脖颈旋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竟将头猛地扭了过来,转到了背后,冲男人笑了笑。

刺杀的男子嘴角抽搐,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大白天见了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急忙抽身后退,同时再次挥舞着匕首向萧风起刺去。

法觉已是扑了过来,一脚将男子踹开,厉声喝道:“绑了!”

男子面色阴沉,狠狠咬了咬牙,随即便喷出一口黑血,径直向后倒下。

法觉蹲下身子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谁派你来的,你们在赤鹏还有多少内奸!说!”

男子面露咳出几口鲜血,眸子逐渐灰暗:“嘿嘿,萧家……萧家又怎么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赤鹏……确实厉害,但那又怎么样,注定……注定不长久的……”

法觉试了试鼻息,站起身一脚将尸体踹开,冷哼一声 :“服毒自杀。”

萧风起点点头,无影步使出,几息之间便窜出了人群追上了先前喊话的那人,一拳将下巴砸掉,狠狠的甩在了地面 。

萧风起又看向另外几个跟着此人一起离开的家伙,冷冷道:“捆上,把他带回去。”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谁也没看地面上的男人,迈开步子就要逃。

“抓回来!”

萧风起一脸冰冷,朝身后挥了挥手,喝道。

上百名赤鹏帮众瞬间脱离人群,猛地窜出,速度奇快。

他们都是战堂之人,自然要比寻常帮众出色许多,这也是法觉的布置,

法觉与萧风起一样,也是一个多疑之人,昨晚之事发生之后他就知道了现在的赤鹏不能相信任何一个短时间内加入的帮众,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毕令阳留在城西朝阳街的战堂。

从一开始,法觉就借着祭奠毕令阳与惜月之名,强制将所有赤鹏之人聚集在一块,将战堂留在街头,就是防着赤鹏里面的内奸在萧风起回来之后通风报信。

萧风起不认识寻常帮众,但是战堂的那几十个人他还是熟悉的,从一进顺义坊他便察觉到了异样,直到适才萧风起脚下之人喊话,萧风起便一下子明白了。

第103章 侠士唐彻

萧风起虽然不怎么理会赤鹏的事,但是他的大名在赤鹏上下却是人尽皆知,这些人在没加入赤鹏之前,基本都是一个个帮派的打手,是谁将他们招降,是谁将他们原本的帮派击垮的,他们岂能不知。

故而,虽然萧风起并没有在赤鹏内做出什么立威之事,但他的威势却是在赤鹏下上无人能比。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在萧风起的面前指指点点,还要发号施令带着人去杀了唐彻,如此行为,岂不是视萧风起于无物?

赤鹏的人哪个敢这么干,萧风起对于赤鹏帮众的性情再了解不过了,一个个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要么就是能不见则不见,要么就是毕恭毕敬。

在赤鹏里面,别说在萧风起面前发号施令,连在他面前说话声音大点的都没有。

男人趴在地面,捂着自己的下巴,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萧风起一脚踢过去,俯视着男人,冷冷说道:“给他纸笔,我问你写,这样你才能活,明白吗?”

男人心底发颤,紧忙点头。

身后已是有人送上纸笔,放到了男人的面前。

萧风起踱了几步,转头问道:“先前那人所说,昨晚之事乃是唐彻所为,可否正确?!”

男人慌忙点头,一脸急促,抓起笔就写。

一名赤鹏帮众走上前来,将纸张拿起递到萧风起面前。

“顺真白景才是这次的主谋,也是他先买通小人泄露赤鹏帮人员分布,其中除了白景 还有另外四坊与他联合,其中就有唐彻,只不过除了唐彻之外,其余四个都已死于大人刀下。”

男人是最早赶到顺心坊的其中一人,和他联系的只有白景,其余四个人他都不知道是谁,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卒子,之所以能够确认,是因为他提前到了顺心坊,正好见到了唐彻放火的那一幕,随后火灭之后,他也是见到了其余四个人的面貌。

像他这样在城南的老混子,别的不说,眼力价是有的。

萧风起面露阴霾,又是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男人的头颅踢了个稀碎。

法觉正在萧风起身旁,伸手拿过纸张,想了想道:“五个坊市的帮派,死了四个,还有个唐彻,大人……”

法觉看向萧风起,萧风起问道:“赤鹏现在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昨晚顺义与顺平的兄弟也都死了,现在一共还剩下一千多人。”

萧风起脸色又阴了阴,沉声道:“都在这儿吗?”

法觉点点头:“都在这儿。”

萧风起想了想道:“等战堂的人回来,让他们去顺为。”

法觉有些犹豫,还想说些什么,萧风起就已是转过身对着一干赤鹏帮众呼喊起来。

“昨晚之事!乃赤鹏之耻!我萧风起从来到萧城之后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杀我下属,火烧顺心坊,妄图绝我性命,一桩桩,一件件,他们是一定要还回来的!”

赤鹏之人群情激愤,各自高呼起来。

“还回来!”

“还回来!”

……

萧风起目露寒光,举起手中风厄,大声喊道:“此仇不报!赤鹏帮有何颜面在城南立足?!杀唐彻!收顺然!不招降!”

“杀唐彻!收顺然!不招降!”

……

法觉看着萧风起,微微叹了口气,萧风起继承萧家家主的事儿他也知道了。

他觉得城南的帮派未必能有这么大的勇气挑衅萧家的人,在法觉想来,这极有可能牵扯到萧家的内部争斗。

如果是法觉,他会在动手之前,调查出对方的底细,见机不妙,撤了便是了,地盘还能有性命重要?

可偏偏有愣头青硬生生撞了上来,而且还是五个,再加上这消息来得如此容易,让法觉不得不怀疑消息是有人故意送到萧风起眼前的。

可面前的萧风起却好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的就要带着人去杀唐彻。

看着群情激愤,法觉深感无力,只能等萧风起回来再与他说了,法觉暗暗思索。

……

顺为坊聚乐庄,这里原本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赌坊,四年前,唐彻来了这里,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赌坊的一个打杂的。

那时他尚未娶妻,偏偏,赌坊的掌柜正好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

唐彻仗着英俊的外表,出色的武艺,与一手死缠烂打的功夫不到半月就追到了手。

之后的事,更加顺利,掌柜看重唐彻的武功,唐彻看重了他家的财产,两人一拍即合,不到一月时间,唐彻就从一个打杂的变成了聚乐坊掌柜的女婿。

唐彻并不知足,那时的他有了钱,却并没有权,于是在一次意外中,唐彻招惹到了顺为最大的帮派。

为了不拖累聚乐坊,他自愿束手就擒,但掌柜的却很感动,硬是花钱保下了唐彻的小命。

但自此之后,唐彻在聚乐庄的名声便变了,游手好闲,招惹是非。

唐彻很气愤,为了证明自己,他向自家老丈人借了五万灵石,摆了个茶馆,铺子不大,却内有乾坤。

表面上是茶馆,实际做的上做的是卖肉的活计,里面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娼妇,有的徐娘半老,有的甚至还未长熟。

唐彻其中的手段不便多说,但这群娼妇的确给他带来了回报,几个月过去,唐彻的身家由当初的五万翻了五六倍。

老丈人深感欣慰,越发看重唐彻,另一方面,唐彻的老丈人唯一的儿子,居然也得罪了帮派,并且死的很利索,而老丈人看见尸体之后,居然一闭眼没了。

唐彻应势而起,开茶馆的这段日子他也收了不少人,而且都有那么几手本事,经过他检验的,绝不是什么花花蹄子,他赚得钱有一半都是在养着这群人。

当晚,那个杀了他小舅子的帮派便被唐彻彻底掀翻。

唐彻更是在这个晚上打响了自己在顺为的名声,外边的人称他对亲家公一家忠肝义胆,有情有义,乃是一条真汉子,也有的赞他刀法惊人,武艺超绝,乃是不世出的天才,更有的看重了他在做生意方面的头脑,清一色的赞誉。

但不管怎么说,唐彻用了半年终于拿下了聚乐庄,并且顺利转成了第一个由赌坊起家的帮派,聚贤庄。

名字起得有模有样,打着仗义为人,替天行道的旗号四处惩恶扬善。

顺为坊的百姓看聚贤庄越发顺眼,有的过年过节还送个礼什么的。

聚贤庄越发壮大,冲着聚贤庄的名声投奔的人数不胜数,有的在原本帮派混的不如意的居然也去了聚贤庄,而且还振振有词。

“老子可不当一辈子酒囊饭袋,天天混日子,老子要做侠士,当英雄,做好汉!”

顺为其他帮派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仅仅是名声二字,就要无声之中拖垮他们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于是便联合起来准备打垮聚贤庄。

可他们到了聚乐庄的门口,才发现,旧日被他们看不上眼的聚贤庄已然不是能够力敌的了。

可这些人还想拼一拼,唐彻却是一脸真诚的邀请几位帮派的帮主进入聚贤庄,并且地位给的还不低,甚至比他们原本所在的帮派所得还要多。

这还打什么打,于是唐彻便不费一刀一剑彻底占据了顺为。

不过就算如此,唐彻也并没有膨胀,并没有说成功了之后便作风大变,鱼肉乡里,反而是依旧雷打不动的做好事。

与别的帮派相比,顺为更难缠,萧风起想要打下别的帮派,只需面对那些帮派的打手就可以。

而面对顺为聚贤庄的唐彻,萧风起却要应付整个顺为的人,下到百姓,上至官兵,可以说是全民皆敌了。

当萧风起杀气腾腾的带着一干赤鹏帮众来到顺为坊之后,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整个顺为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站在大街上一脸敌视的看着他们,并且扔一些臭鸡蛋,小石子之类的东西,嘴中还不断的臭骂着萧风起是屠夫,恶匪,各种辱骂之词应有尽有,真是一言难尽。

人越聚越多,快要将赤鹏的人都给围住了。

萧风起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更显阴沉,随手拍开前方丢来的石头,冷哼一声:“哼!挡在我前面,那就得死!杀!”

战争没有无辜,当这群人站在萧风起的面前,就证明了他们要与萧风起为敌,并且也想好了这样做的代价。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赤鹏的人早就红了眼,不管男女老幼都变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他们像恶鬼般扑去,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惨叫声哀嚎连天,求饶声不绝于耳。

也许他们此刻才清醒过来,知道那个面貌良善却脸色阴沉的男孩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货色,他真敢杀,也真能杀!

唐彻的确就如同一个侠士一般,他高呼着“住手”,身着白衣,腰跨长刀,翩翩而来,速度又奇快无比,像是刚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英俊的面孔悲愤无比,符合了人们对于侠士二字的一切幻想。

第104章 叠浪斩

萧风起眯了眯眼,风厄一指,扬声喝道:“前方可是唐彻?!”

唐彻并不否认,一脸正气:“快让你的人住手!我就是唐彻,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顺为的百姓大为感动,萧风起却是嗤之以鼻,杀意涌动,也不屑与其废话,持刀而上,口中叫道:“是唐彻便好!今日定要拿你头颅于我赤鹏上千人的坟前忌酒!”

唐彻一脸悲愤,矢口否认:“黄口小儿,血口喷人!我何时杀你赤鹏之人!”

“铮!”

风厄挟着恶风呼啸而至,唐彻拔刀硬抗,两刀相撞,发出震耳的金铁之声。

唐彻,竟然挡下了这一击!

萧风起大为吃惊,打从来到萧城之后,就没有一个炼体境能在自己全力施为的一刀下正面硬抗,又能全身而退。

这一刀势大力沉,萧风起没有丝毫留手,他也没有想过要有玩弄之类的心思,有什么威力,萧风起本人再清楚不过,可纵然如此,唐彻也依然挡了下来!

唐彻也不好受,他小看了萧风起,昨晚他乃是背后偷袭,感受不到白景等人面对的巨大压力,今天却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

这一刀下来,他双臂颤动不止,虎口撕裂开来,连手中的金环刀都握不稳,仅仅只是一击,唐彻,就想逃了!

唐彻很清醒,脑子也很好使,不然他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城南二十三坊,唯有顺为固若金汤。

若说这些坊市哪方最强,真不好说,可若说哪个坊市最不好打,非顺为不可。

唐彻的名声帮了他,因为他的名声,白景最先找到唐彻,因为他的名声,周边的坊市一直都是对唐彻礼遇有加,因为他的名声,所以白景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唐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名声。

可今天,唐彻发现,自己的名声不好使了,萧风起坐上了萧家家主的位置,他自然听闻,虽然他不想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与萧家家主做对,便是与萧家做对,他不过是城南的一个混混,拿什么与萧家斗?

现如今,他更是发现,失去了白景等人,他连打都打不过萧风起了,这可如实是好。

如此情况下,唐彻想逃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逃也不能逃的如此狼狈,唐彻额头青筋暴起,发出一声怒吼,金环刀猛然向着萧风起的头颅劈去。

同时,随着这声怒吼,街道四面八方已然涌过来一群打手,将赤鹏的人团团围住。

萧风起一击未有建功,却并没有丝毫气馁,见唐彻不退反进,面露冷笑。

“叠浪斩!”

这一式刀法萧风起已然许久没有用过,不是他不想用,而是真的没有一对一能抗下他一刀的对手。

纵观这些日子萧风起遇到的货色,连他普普通通的一刀都抗不下来,更不用说叠浪斩了。

在唐彻的眼中,萧风起猛然跃起,迎着辰时的朝阳像是要飞天一般,手中那柄乌黑的狰狞铁刀“唰唰唰”分裂出了十三个幻影迎面压下!

唐彻是个有见识的,在他想法之中,这些幻影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实体。

“锵!锵!……”

唐彻横刀斩去,可事实却是与他所想大相径庭,这些根本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切切的刀。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的刀如此快。

叠浪斩被萧风起萧风起练到了一种更深的境界,这境界还在原有的叠浪十三斩理论上更进一层。

十三刀全在一息之全部劈出,不分先后,而且力道越劈越猛,看起来像是分裂成了幻影也没错。

原本的叠浪斩只讲叠,速度反倒是其次,落在萧风起手中,叠,则变成次要,速度反倒更上一层。

故而,此时叠浪斩虽然威力略减,但杀伤极强,变成了与萧风耀手中完全不一样的刀法,完全是剑走偏锋。

而对萧风起来说,他本身就不缺力道,叠之一字对他反而并那么重要,所以,他下意识就加快了速度,如果他想,他还可以在一息之间再劈上几刀,只不过却不会有什么幻影显现了。

这一式叠浪斩的效果,萧风起大感意外,他本是兴之所起,随手劈去,并未料到有此等效果。

只见唐彻慌忙抵挡迎面而来的刀影,可他却并没有发觉他身上已然落下一丝丝的刀痕将他的白衣切碎,这是萧风起挥刀超越了唐彻的反应速度才能造成的结果。

巨大的压力充斥着唐彻的思绪,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挡下这些刀,他面目狰狞,英俊的外表扭曲不堪,眼眸通红。

萧风起轻轻落地,就那么看着唐彻像疯了一样不断挥刀,像是要赶走什么。

一块破碎,但切口整齐的白布从唐彻身上缓缓落下,一缕血线划过,正印在白衣断落的切口,紧接着鲜血猛地射出!

“呲!!”

这还未完,唐彻并没察觉,依然是不断的挥刀,身上各处的白衣布料分分破碎,唐彻整个上半身像裂出缝隙的水缸,鲜血不要钱的喷出!

随后,一块块血肉从唐彻身上滑落,先是半个头颅,随后是脖颈,其后是挥刀的左肩,再然后是左肩到心脏,最后,只剩下了一条腿在孤零零的站着。

周围喊杀声连天,萧风起视若无睹,就那么静静看着唐彻化为碎尸,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从地面捡起金环刀,双刀在手,只身冲入人群……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赤鹏再次折损了两百余人,这还是战堂即时赶到才能有如此战果。

这群人没有了唐彻,不但没有人心溃散,反而越加顽强,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不得不说唐彻在顺为的名声的确是恐怖的很,竟能只靠名声就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唐彻的碎尸被萧风起打包带回了顺义坊,当晚就给毕令阳与惜月下了葬。

当然,这并不合规矩,但并没有人敢说萧风起的不是。

萧风起脚步未停,又急匆匆的来到了飘香楼。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萧家家主的身份被泄露了出去,仅仅一天时间,整个城南剩下的 坊市居然都降了。

这种事情让萧风起猝不及防,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萧家,不就应该有这种威势吗?

这几天的时间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从他顶了个萧家家主的名号开始,就没遇见过一件好事。

毕令阳惜月大婚,当晚受到袭击,两人皆亡,和尚法觉重伤,赤鹏帮众大失锐气,整个赤鹏一夜之间从蒸蒸日上,变成了百废待兴,现在的赤鹏真正切切的只能依靠萧风起了,若不是他知道还有一堆的地盘和麻烦事,萧风起现在真想甩手不干。

在这种情况下,忽然一堆人找上门来,告诉萧风起,整个城南都是你的,你不要打来打去了,萧风起心情能好吗?

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与时间,却顶不上一个萧家家主的名号,说萧风起没受到打击那是假的。

在那个时候,萧风起真有一种冲动想叫他们都滚蛋,告诉他们老子一刀一剑凭本事也能打下城南,不用你们让。

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一定有人在暗中帮他,就算他拒绝,这些人八成也会在未来演戏,打上两下,摆摆架势,便投降了,有什么劲儿?

再加上萧风起真的需要时间,也便接受了“好意”,可他心里还是不舒坦,这群人的投降总给他一种空中阁楼的感觉,没有以前的赤鹏那么好把握了。

整个城南方圆五十里,管理这么大的地方,他需要人,仅凭赤鹏仅剩的八百人根本不够。

一堆的事儿在等着他决定,现在他真正为权利二字感受到了烦躁。

站在飘香楼的门前,萧风起思绪万千,忍不住搓了搓脸颊,旋即大踏步走了进去。

并没有人迎接,也并没有人阻挡萧风起,飘香楼也和往常一样平静,各色的公子少爷,萧城的达官贵人饮酒作赋,侃侃而谈,若是有人第一次踏入这里,绝不会认为这里是妓院。

萧风起并未理会,一连上了七楼,幽女和往常一样静静的站着,看见萧风起,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

萧风起冲幽女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秦幽兰正靠在窗旁,像是早就知道萧风起会来一样,轻轻笑道:“你还真是命大,被人刺穿心脏都没死,手臂还长了出来,按理说只有元婴才能保证心脏受损而无恙,你一个炼体境的小子,连修士都算不上,居然也能做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萧风起并未答话,只是轻轻关上门,寻了个位置坐下。

好在秦幽兰也知道此事乃是忌讳,并没有多问,而是掐起法决,向萧风起随手一点,道:“我今天可没有找你,来我这儿有何事啊?”

萧风起脸色一阵变化,沉声道:“城南的那些家伙都是你叫他们向赤鹏投降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说是萧家动的手脚,萧家的手根本伸不进城南。”

第105章 坦白

秦幽兰脸色一沉,讥讽道:“你还不高兴了?看看你被外边那群废物打击成什么样子了,我要是不帮你,下次说不定就是不止五个坊市了,而是整个城南了,你还有几条命可活?”

萧风起脸色逐渐扭曲,一股戾气不受控制的冲出脑海,将他的脸憋的通红,大声冲秦幽兰吼了起来。

“那我也不需要人帮!我萧风起要的东西可以是抢来的!偷来的!挣来的!但绝不能是别人给来的!”

秦幽兰脸色一窒,旋即便沉了下去,盯着一脸涨红的萧风起幽幽道:“坐上了萧家家主的位置,这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啊,你不想要?你不想要还在我这城南混什么?去做你的萧家家主啊!”

秦幽兰有些生气了,她金枝玉叶,打从生下来就没被人吼过,今个儿还是头一遭。

萧风起深深呼了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转头将自己摁在了椅子上。

“抱歉,我情绪有些激动。”

秦幽兰斜了萧风起一眼,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我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萧风起垂下眼帘,双手交叉,显得犹豫不决。

“说吧。”

秦幽兰冷冷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秦幽兰微微愕然,旋即眼中精芒一闪。

“你说什么,我是看重你的天资,得到?你能给我什么?”

萧风起抬头看了秦幽兰一眼,又低下头沉声道:“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想得到血祭石,我也知道你手中有涅罗盘,而且我也从不觉得我能留住它,你想拿,尽管拿走,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是,我要告诉你几个不好的消息。”

秦幽兰一脸冰冷,问道:“什么消息?”

萧风起一口道出血祭石与涅罗盘着实让秦幽兰大为震惊,她本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哪能料到消息就这么泄露了,秦幽兰不知道是自己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只好以冰冷的脸色掩饰自己的震惊。

萧风起反问:“你了解血祭石吗?”

秦幽兰并未答话,只是直直的盯着低着头,声音逐渐低沉的萧风起。

“血祭石可载魂体,你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血祭石魂体眼中,那晚你在我身上做的事我全都知道,虽然我很生气,可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反抗。”

萧风起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秦幽兰道:“血祭石原本有两个魂体,一个是萧家老祖萧寒衣,一个是邪圣真君公孙宏盛,我想他们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秦幽兰眼中掠过一丝寒光,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反而她对这两个名字太熟悉了。

萧寒衣,忘川宗主,后来的魔宗宗主,邪圣真君,那更是比萧寒衣历史还要久远的老怪物,不谈的别的,单单是真君这两个字就不是一般的修士能随便称谓的。

秦幽兰第一次感受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有些感到棘手了。

但她并没有轻易相信,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萧风起勾起一丝冷笑:“萧寒衣,这个人已经从血祭石里逃了出来,夺舍了萧擎苍的身体,他留我在身边,也是因为他和你一样想要得到我体内的血祭石,而且不仅如此,他逃出来的时候在血祭石里留下了残缺的神魂,神魂不全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血祭石他是势在必得。”

秦幽兰没有回话,萧风起这番话在她看来属于子虚乌有,没有切实的证据。

萧风起也知道这并不足以打动秦幽兰,继续道:“想要拿回他的神魂,就必须要涅罗盘与血祭石两者合一才行,前些日子,我已经将你手中有涅罗盘的消息告诉了他,那几晚我叫人日夜观察,果不其然,他向城北而去,但以我猜测,他就是来了这儿,你应该有遇到过他吧?”

萧风起看向秦幽兰,眼底充满探究,只要萧擎苍来过,那萧擎苍就必死无疑!

秦幽兰的手不自觉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身形颤抖起来,眼底浮现怨毒。

她想起那天的黄衣女子一脸漠然的劈开自己的肩膀,还不断叫她打开戒指。

秦幽兰已经相信了,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她已经变的小心了许多,道:“没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相信你,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也必须死!”

秦幽兰说这话时咬牙切齿,脸上的恨意清晰可见。

萧风起有些诧异,他现在真有些好奇萧擎苍对她做了什么。

“公孙宏盛呢?那个邪神真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秦幽兰声音冰冷,她感觉面前这个小子又一堆的事儿在瞒着她,如果不是他告诉了萧擎苍涅罗盘的消息,自己又何苦受如此大的折辱。

此刻,秦幽兰已经把萧风起也一起恨上了!

萧风起知道,自己只要说出这番话,那他和秦幽兰的关系恶化是免不了的,可他还是要说,没人能阻挡他灭了萧家,眼前这个面目扭曲的美貌女人就是他最锋利的刀。

“公孙宏盛还在血祭石里,现在你我所说的话他全都能听见,看见,也是因为他 ,我才知道萧擎苍便是萧寒衣,因为他,我知道了涅罗盘在你手里,只要涅罗盘与血祭石和二为一,他便会趁机出逃。”

秦幽兰一阵冷笑:“邪圣真君啊,他那么帮你,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相信他,因为我不了解他,虽然我没听过他的事迹,但邪圣两个字怎么都不像个好人,他蛊惑我给他找具能修炼的肉身,这样就可以帮我杀了你和萧擎苍,我不质疑公孙宏盛的能力,但正因如此,我反而更担心,这样的老怪物和萧寒衣都拥有着我无法预知的能力,在我看来,只要放了他出来,你,我,萧擎苍都会受到迫害,到头来,涅罗盘和血祭石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与其相比,天眼飘香楼的名声更值得相信,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求助于你,而不是萧擎苍,或是照着公孙宏盛所说的去做。”

萧风起一脸真诚的看着秦幽兰,眼底充满期望,像极了一个受了伤急欲得到帮助的孩子。

秦幽兰被萧风起看的有些不自在,别扭的转过头不去看萧风起,她还是第一次成为一个人全部的希望。

萧风起满脸无奈,他能说的都说了,怎么做都得看秦幽兰。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秦幽兰看向窗外,从这里,她能看到风血堂斩厄楼,虽然只是一个黑点,但秦幽兰知道,每天早晨与傍晚都会有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在那里静静看着飘香楼。

萧风起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杀了萧擎苍,血祭石就是你的,再没有人能夺走,公孙宏盛在血祭石里也做不了什么手脚,你大可以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每七天都会来飘香楼,直到血祭石被你取出来为止,到时我就会离开萧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秦幽兰转过头看向萧风起,皱起眉头,道:“谁要你走了?”

萧风起心底一寒,张嘴就想说些什么,秦幽兰却是更快一步,感慨起来。

“我今年二十八了,已经是个辟谷境的修士,马上就要金丹,可香姨总说我没长大,不懂事儿,我一直很不服,直到见到你,我才有一种挫败感。”

萧风起挑了挑眉头,不知道秦幽兰这话什么意思,没有接话。

秦幽兰也没注意萧风起表情,幽幽道:“昨晚你昏厥了,是我亲手把你送回萧府,香姨看过你的资质,不比我差,但你是魔修,当时我就在想,一个人有这么好的天资,绝不能让他蒙尘。”

秦幽兰笑了笑,俏脸映出明媚:“呵呵,今天你来飘香楼,挺让我意外的,特别是你说你宁可偷抢也不要别人给,更让我气愤,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修炼资源也好,身份地位也好,都是别人给的,没有一件是我亲手拿回来的,我真是有些不服,凭什么你就能说出这么骨气的话,如果是我,我大概没有一点勇气会说我离开飘香楼依然会得到现在的一切。”

萧风起不知该说些什么,秦幽兰一直让他很看不懂,心情就好像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你能对我坦白,孤注一掷,说明你真是被逼到绝路了,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可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不是血祭石,而是遇见你,是你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我,什么是勇气,什么是努力,如果把我放在你这个位置,我可能已经被逼疯了,上古大能,各种迫害,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

萧风起抬头看了看秦幽兰,这个问题他回答的很认真。

“因为没有退路,所以只能前进。”

秦幽兰咀嚼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轻笑道:“香姨一直告诉我,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没有关系,你,可愿入我天眼?”

第106章 顺利

秦幽兰认真的看着萧风起,她觉得自己从没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过一个人,很慎重,很真诚。

萧风起能读懂秦幽兰眼神中的含义,虽然他和秦幽兰远谈不上如何熟悉,但那眼神中*却是显而易见。

气氛再一次沉默下来。

萧风起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他心中,仗剑天涯,孤身一人创出一番天地才是他的向往,他被压抑的太久了,迫切的想要得到自由。

萧风起原本的想法是得到唤灵舍利,让秦幽兰取出血祭石,在他到二十岁之前,赤鹏会是他的敛财机器。

如果秦幽兰大度放过了他,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他也会想方法将秦幽兰杀死。

虽然这有点异想天开,但如果不用这个方法,光是萧家他就奈何不得,所以秦幽兰与公孙宏盛他只能二选一,公孙宏盛他不了解,不放心,但天眼则是不同,一块天道碎片而已,天眼家大业大说不定就放过自己了呢?

萧风起心中未尝没有这样的侥幸,因为他没有退路,所以只能赌一赌运气,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归根究底他还是只是个孩子,计谋什么的,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秦幽兰并不急,就那么定定看着萧风起,她也是第一次收服别人,并不知道在她这样的眼神压力下效果往往会适得其反。

萧风起低着头思索良久,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问道:“天眼,能教我修仙吗?”

秦幽兰不假思索,语速奇快:“能!当然能,有我在,你会有最好的资源,凭你现在的资质,只要不长歪,去任何一个宗门都会得到看重,你想好了?”

萧风起缓缓点头,轻声道:“我愿意加入天眼。”

香姨推门而入,除了在楼下的那群嫖客面前,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表情,此刻却是略有一丝欣慰。

“天眼不会亏待你的。”

话语简洁无比,对于萧风起这个好苗子,她也很是看重。

秦幽兰见香姨进来,也不觉得意外,反而道:“现在就去萧府?”

香姨点点头,萧风起却是道:“今日要是杀了萧擎苍定会引起萧家的仇恨。”

秦幽兰眉头一皱:“我飘香楼还怕萧家?”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杀人,就要有一个万全的布置,绝不能让萧家任何一个人逃脱,想想飘香楼为何屹立于今天,不就是秉着不惹是非,万事公道的宗旨一直存在吗,现在我们虽然有理在身,可外人却不知道,若是我们大摇大摆的动手,就会遭到所有人的联手抵抗,虽然飘香楼不惧,但对飘香楼名声却是不好。”

香姨暗暗点头,萧风起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而且已经站在了飘香楼的角度考虑问题,这就是一个好兆头。

“那何时动手合适?”

萧风起佯装着思索道:“再过几天就是萧家的春会,那时所有萧家人能到齐的基本都到齐了,没回来的基本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便在那时动手,在萧家周围布上一个障眼法,让外人无从察觉,到时,我在萧府内策应,你们再趁势出手,来一个翁中捉鳖,如此方未良策。”

香姨微微颔首,深深看了萧风起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不会是早就想好了吧?”

秦幽兰也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萧风起挠挠头,憨笑两声,却并未答话。

好在香姨并未纠缠,而是淡淡道:“就依你所说的办吧。”

“我还有一事,可否求香姨告知。”

“说。”

“以我现在的能力,有什么办法可以对金丹造成威胁?”

……

萧风起尽了人事,剩下的只有听天命了。

为了得到唤灵舍利,他愿意赌一赌,一切的仇恨和不满在唤灵舍利面前都可以放下,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城西朝阳街的宅子被萧风起卖了,这么长时间,他住在那里的时间并不多,留着也是无用,现在城南又全落在了他的手上,以后更不会有时间回去。

飘香楼在顺烟坊,这里的风气与城南别的坊市都不一样,平静的很,没有帮派打打杀杀,更没有人收保护费,但同样的,这里也是寸土寸金,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

萧风起的新家便安在了这里,打开卧室的窗户就可以看见飘香楼。

一进大门,走上两步便是会客厅,穿过会客厅便是义堂,再向后则是善堂,善堂后的宅院才是萧风起居住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在后宅之后还有刑堂,战堂则是被萧风起另外安排到别处去了。

善堂管钱,刑堂管罚,一群人投诚,这些家伙虽然有飘香楼的告诫,但心底可不一定服萧风起,这就是萧风起不舒服的地方。

若是他真刀真枪打下来,绝不会出现阳奉阴违,背后调笑之事。

偏偏,这群人表面看着无比忠心,但背地里是什么想法谁又知道呢。

萧风起深感棘手,于是就有了刑堂的诞生。

由于萧风起并不信任这群刚加入进来的家伙,所以刑善堂,战堂,都被他交给了法觉,刑堂则是在他自己手上。

底下人也并没有说什么,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是一定的,但谁也没有出言反驳。

原本赤鹏的老兄弟都被萧风起分进了战堂,新加入进来的萧风起还并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义堂换了个地方,萧风起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并无不适,法觉面前摞了一叠的账本,正对着抓耳挠腮。

许胜就坐在法觉的旁边,那晚他刚好离开了顺心坊逃过一劫。

毕令阳与惜月一走,萧风起实在找不到人用了,只好将这个许胜拿了过来,他有心想将善堂交于他,但因为时间太短,他并不信任,所以只好先让他陪法觉分担一些压力,日后再说。

许胜自然满口答应,他一直祈求的机会终于来了,哪有不答应之理。

日头渐渐落下,许胜躬身告退,他已入中年,早年又习过武,只不过后头放下,反而落得一身伤病,经不得熬夜折腾。

法觉看在眼中,待得许胜一走,开口道:“大人是想将善堂交给他?”

不怪法觉这么说,让这么一个掌柜大老远跑过来与法觉算账,怎么都有问题。

萧风起并未否认,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对那些人很忌讳,不想他们染指赤鹏,毕令阳与惜月又走了,我又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每天又这么忙,我当然要找个人帮你,许胜很不错,他做了很多年的掌柜,虽说坐善堂堂主的位置不容易服众,但有我压着,也并无大碍。”

法觉想了想道:“我们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牢牢抓着手中的权柄不放,但善堂掌钱,绝不能交给外人,还是洒家来坐这个位置。”

萧风起瞥了眼法觉,笑道:“你这是毛遂自荐,还是怕被许胜夺权?”

法觉一脸认真,并没有在意萧风起的调侃,反而道:“有了善堂,我们等于有了掌控力,有战堂,我们便有威慑力,有刑堂,更是可以让人惧怕,大人你万不可以感情用事,从毕令阳在的时候,洒家就发现了,大人您一直不喜欢启用新人,毕令阳一走,现在赤鹏无人可用,这样绝对不行,没有一个长久的势力是靠感情或是义气存在的。”

萧风起认真起来:“你是说……”

法觉侃侃而谈,慎重道:“许胜有能力,洒家承认,但他绝对不适合做善堂堂主,命根子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可靠的多,大人您觉得洒家忙,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洒家想,大可以找一些会算账的让他们来,洒家等他们算完账扫一眼就行了,所以大人您的担心完全必要,找许胜来更是多此一举。”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但萧风起从来就不是一个不能听进去话的人,故而,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道:“你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萧风起相信法觉不是临时起意,他既然开口了,那就有一套完美的应对章程。

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萧风起相信,也是这样。

果不其然,法觉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道:“洒家到是觉得,以赤鹏现在的威势,完全可以在城南成立一个商会,以许胜为首,凡是在城南的掌柜都要加入到商会之中,只要进了商会,就会大大提高这些人的凝聚力,甚至可以从而形成竞争,让他们赚更多的钱,而我们只要把握住了这个商会,那外边那些帮主,就再不是威胁。”

萧风起眼睛一亮,茅塞顿开:“也就是说,让他们通过这个商会知道在他们头上不止有坊市里的帮主,还有帮主他们头上的萧风起,这样一来,就等于掌柜们有了两层保障,我等也不会再存在什么鞭长莫及之事。”

“正是此理,商会会保障他们不会受到那些帮主的迫害,想要在自己的地盘搅风搅雨再不可能,另外,帮主这个名字也不能再叫了,不然外人还会以为,城南四分五裂的情况依旧存在,而不是赤鹏一家独大。”

第107章 收获

萧风起下意识问道:“不叫帮主叫什么?”

法觉奇怪的看了萧风起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萧风起这次意识到自己才是自己才是赤鹏的老大,哪能大事小事都能问法觉呢?

想了想,萧风起道:“这第一步,是为了砍掉帮派对于所在坊市商铺的掌控力,去名,乃是为了减少其帮主威信,既然现在赤鹏一家独大,那么帮派的名字自然也不能再存在下去,也要改。”

法觉点点头,看向萧风起。

萧风起顿了顿,继续道:“城有城主,村有村长,坊市,那么便叫坊主,原本的帮派名字都要改成坊市的称号,直属顺烟。”

法觉道:“说的不错,但洒家以为单单只是如此,还不够。”

萧风起也知道不够,可他并没有确切的经验,只好再次看向法觉。

“那些老油条子不是那么好打击的,想要瓦解他们的凝聚力,就得换新血。”

萧风起皱了皱眉,疑惑道:“招人?”

“没错,就是招人,以新人打击老人,我们要在每一个坊市之中安插一个刑堂下属,职责侦查,专门看着那些坊主,但实则,则是暗中给予新人帮助,如此一来,新老交替,必然会产生摩擦,时日一长,新人渐多,那么权利必然会从坊主手里分走一部分,这时,大人您再宣告一个消息,名为坊主轮换,顾名思义,就是将那些功成名就的坊主赶走,而那些原本的坊主定然慌乱,而一旦乱了,犯错就成了无法避免的事情,那时大人您再将其趁机拿下,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动声色真正将整个城南的权利全把握在自己手上。”

萧风起靠在椅背,法觉的这计划时间有些长,但萧风起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没犯错的呢?”

法觉接口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在原本的位置呆了,届时,大人您就可以真正实行坊主轮换,没有人能一直掌权,所有的一切都得为大人您服务,给那些原本的坊主一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位置,但实际上,却不会再有权利傍身,那时,他们就是粘板上的鱼肉,再也不会翻起一丁点的浪花。”

萧风起问道:“那坊主轮换又是怎么一个制度?”

法觉道 :“制定一条时间,三年过长,两年为期,坊主两年一替换,新人上任,正如洒家先前所说,没有人能一直把握权利,帮派不同于家族,家族可讲情面,帮派却是利字当头,每个帮主在位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彻底把握地方权利,威胁到大人不太可能,但若是有心,给赤鹏添些麻烦却是再简单不过。”

萧风起点点头,法觉依旧是那个法觉,他所苦恼之事,在法觉眼中,三言两语即可搞定。

投诚来的帮派就是为的求一条性命,萧风起若是将其帮主杀了,很容易引起其手下帮众的愤慨,虽然萧风起有把握将其解决,可总是一番麻烦事,再者说,萧风起若是将人杀了,谁又给他看坊市呢?

那些坊市商铺的钱,最后到谁 手里了?还不就是到萧风起的手里,仅仅因为他的杞人忧天就让商铺赚不好钱,不仅仅是商铺会仇恨他,底下人也会瞧不起他,说他没有大局观之类的言论。

萧风起深感头疼,今时不同往日,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身居高位还要注重方方面面,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说杀就杀了。

次日,晌午,义堂。

萧风起带着六个刑堂帮众踏步走进,义堂里已然坐了六个壮硕男子。

“大人!”

一个男子的轻声唤醒了在坐的人 ,一个个皆是起身问好。

萧风起挥了挥手,走到上首走下,六名帮众自觉的站到两侧。

“我今日召你们来此,有四件事,第一件,你们回去之后立即开始收人,你们也知道,现在赤鹏的人不够用,急需新血,这是大事,不能耽搁。”

“第二件,你们现在的手下都分出一部分派到别的坊市,他们都是老人了,看场子的经验多,除去你们六个与顺烟顺心,其余都要派,每个坊市三十人,不多。”

底下之人脸色一变,萧风起这就是在挖他们的根,每个坊市三十人,城南二十三坊,去除顺烟和已经被毁坏的顺心,还有萧家与洛家的顺升与顺若,再刨除他们本身的六个坊市,那就是十三个坊市,每个坊市三十人,那就是四百多人,他们的手下最多也不过就是一千余人,一下子拿走一半,再联想到招收新人,这就是改朝换代了呀。

“你们有异议?”

萧风起皱起眉头,佯装怒道。

“不敢,不敢。”

一众人或摇头,或摆手,他们身处城南,就要受飘香楼辖制,虽然那些女人平时不管事儿,可一管事儿他们这群混子还真扛不住。

萧风起脸色缓和下来,点点头,继续道:“你们自己招收来的新人都填补进你们的坊市,我可没亏待你们吧,另外,招收少了也不行,免得外人说我赤鹏小肚鸡肠,不够大气,看到我这六名刑堂弟子了吗?”

萧风起用手一指,众人皆是抬眼看去。

“这就是第三件事,从今天起,你们每个坊市都会有一名刑堂侦查,若是做了什么有损赤鹏威严之事,被他们发现,报告于我,后果你们懂得,另外,招收新人一事,他们也会从旁协助,本事不分大小,有用就行,只要不是白吃食的酒囊饭袋,我都能接受,他们便是检验其人合格与否的,你们可不要给我偷懒。”

萧风起眸中掠过一丝寒芒,让底下之人越发痛恨,却也并不敢说些什么,只好恭恭敬敬的应下。

“第四件事,关系到你们的名号,我赤鹏现在也算是萧城的一大势力,可你们却还在以帮主自称,可有把我这个赤鹏帮主放在眼里?”

萧风起声音凌厉,不大的脸上露出威严。

底下之人面面相觑,随即反应过来,一个个起身恭敬道:“万不敢与大人齐名!”

“所以你们这称号就要改一改了,不然还让外人以为我赤鹏拿不住你们了。”

萧风起淡淡道,底下之人越发惊恐,生怕萧风起找个借口将他们宰了,他们可是特意打听过萧风起的性格,好与这位新上司相处。

好在萧风起并未暴起发难,而是缓缓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从今天起,有谁再在外边称自己为帮主,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一个人躬身抱拳 ,问道:“那不叫帮主,叫什么呢,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坊市的头子,没个位置,说不过去啊。”

萧风起扫了男人一眼,漠然道:“我已经为你们想好了,既然各自都在自家坊市称雄,那便称坊主,底下势力以坊市为名,军为冠。”

萧风起抬起下巴点了点底下一个男人,问道:“你哪个坊市?”

“顺文坊。”

“那你底下的势力就叫顺文军,你就是顺文坊主,还有异议吗?”

“属下没有了。”

男人声音低沉,又鞠了一躬。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们六个帮主手中的权利将会一点点流逝,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风起冲六名刑堂帮众挥了挥手,冲底下道:“那便带着我的人回去招兵买马吧。”

另一边,顺烟的一间酒楼被包了下来,许胜与一众掌柜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谈甚欢。

法觉站在一旁,暗暗点头,这许胜别的不说,拉拢人心倒是蛮有一套。

赤鹏商会的组建,进展的很顺利,这群掌柜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是知道这样的好处的,这是大势所趋,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避免不了的,若是哪个拒绝了商会的邀请,才会被众人排挤。

萧风起赶来之时,便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赤鹏商会一成,那些人再也不会翻起一点浪花了。”

萧风起走到法觉轻声道。

法觉点点头,不置可否。

萧风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顺烟的大街,对法觉道:“你看这顺烟,明明住着那么多的公子少爷,但这里捞钱的能力却是差的很。”

法觉走进,看了看不远处的飘香楼,道 :“飘香楼要的是清净儒雅,对钱却并不在意,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敢在顺烟动手动脚。”

萧风起看着冷清的街道,眼中露出炙热,背对着法觉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要以飘香楼为中心建一个萧城最大的销金窟的事吗?”

法觉点点头:“洒家记得。”

萧风起脸上露出自信,轻轻笑了笑,道:“不远了,这日子不远了,飘香楼已经同意了,工匠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再过几天,顺烟与周边的几个坊市就会尘土飞扬,几个月过后,这里就会焕然一新,城西的地下竞技场,城东的兵器杂行,赌坊,拍卖行,你走遍萧城也未必能找到的铺子,这里都会有,再不会有什么城南城北之别,大家少了东西,只会想到来这里。”

第108章 论魔

和尚不想打击萧风起的自信,只能是微微点头。

在法觉看来,想要一个小小的顺烟包罗万象,必然是要时间的积累,几个月实在是太短了些。

萧城的人已经形成习惯,想要买些实用的铁具粮食之流,便去城东,想放松放松,便来城南,喜欢格调幽静,优雅舒适便去城北,那里酒楼无数,总有你喜欢的美食,若是觉得生活太过无趣,想要寻求刺激,那就去城西,那里每天夜晚都人声鼎沸,只要付出二十废品灵石,就可以观摩到人兽大战,若是有兴趣,你还可以下注赌上一赌,说不定一晚过后,就成为了富家翁。

这几乎是萧城之人默认的事情了,一个人进了萧城,只要看他向哪个方向走,大致就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萧风起异军突起,想要打破垄断,法觉并不看好。

但他并没有说,赤鹏发展到现在,已经算的上圆满了,想要再进一步,必然是要向外扩张,可外边又被三大家族把持,凭赤鹏的实力,真要付诸实践,可谓寸步难行,而若是萧风起嘴中这种改变真的成功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再者一说,身为属下,哪能事事都与当老大的唱反调,许胜一事被法觉给否了,现在老大想在自己的地盘玩点花活,他哪能不赞成,若是一味的忠言逆耳,就算萧风起知道是为他好,可难免生出间隙。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萧家的春会就要开了,这不是什么秘密,作为萧城当之无愧的霸主,萧家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除非是萧家故意隐瞒消息不放,不然总会有人想办法打听到萧家的内部活动。

而春会不再萧家隐瞒之列,反而希望外人知道。

对于萧家来说,春会是展现萧家实力的一部分,若是哪年办春会还有藏着掖着,那会让外人认为萧家内部出了问题。

萧府的大门人来人往,左木心急火燎的找到了萧风起。

他现在在萧家可以说是大权在握,萧家商行尽归手中,若说权柄,掌握萧家商行就等于掌握了半个萧家,其地位可想而知。

“哎呦,家主啊,您可回来了,明儿个春会就要开了,您还优哉游哉的逛啥呢,就算您不想管事儿,好歹也得走个场子啊,不然让外人怎么看萧家。”

左木与左石不同,他不会承认他有些势力眼,特别是他地位水涨船高之后,在萧府内部越发放肆了。

萧风起在左木看来,不过就是个好运的小子,若是没遇到萧擎苍,指不定在哪儿干嘛呢。

就算成了萧家家主,左木也是嫉妒居多,因此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言语中不免有些挤兑之意。

萧风起皱着眉冷冷扫了一眼左木,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径直向内宅走去。

左木倒是乐了,萧风起不反击,就说明他怕了,起码左木是这么认为的。

旋即又挤了过来,笑道:“家主,明天春会就要开始了,您身为家主肯定是要讲上两句的,不知您准备好了没?”

这话颇具关切之意,看起来没多大问题,但左木是萧家商行的掌控人,又不是萧风起的内侍,没资格问这种问题。

萧风起脚步顿住,嘴角抽搐,斜着眼看向左木,漠然道:“你很闲?”

左木摆了摆手,轻笑道:“家主说的哪里话,您不在,这萧府的春会自然是被二爷交给属下了,关切家主是否有所准备也是分内之事。”

萧风起笑了笑,道:“倒是我错怪你了,那你的意思是,你给我准备了?”

“呃……”

左木顿时僵住,这话可不好乱说,若说准备了,那就是越矩,若说没准备,那就是无事生非,擅自打扰家主,这罪名不大不小,但也是越权的行为,挨罚没事儿,可若是在二爷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糟了。

左木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碰钉子了。

萧风起淡淡看了左木一眼,并未理他,转身离开,明天以后,整个萧家都会化为历史的尘埃,更何况一个左木。

萧风起自顾自进了自己在萧府的院子,这院子干净的很,时长有人打扫,虽然萧风起很久都不一定回来住上一回。

前脚刚进房门,后脚一个女人便跟了上来,像幽灵一样飘进了房子。

萧风起并没有感到意外,对女人道:“今天晚上所有能回来的萧家人基本都到了,明日辰时春会开始,取日照高升,节节向上之意,地点在萧家演武场,那里能容纳上千人,金丹两名,萧奇水与萧擎苍都会出面,辟谷三十二,皆是萧家长老会的长老,筑基两百余,其余炼气又有五百,剩下的皆是凡人炼体。”

女人点点头,如幽灵一般转身飘走。

萧风起身为家主,自是有权查看具体人数,与萧家谁回来了,谁没回来。

“家主,二爷找您,正在情别院。”

门外传来左石的声音,萧风起应了一声,抬脚向门外走去。

“左大哥。”

萧风起拱了拱手。

左石紧忙制止,道:“家主万不可开玩笑,属下可担不得如此称谓。”

左石说完,小心的凑了过来,细声道:“现在萧府人多,私下叫叫就行,可万万不能在明面上来。”

“哦……”

萧风起微微颔首,示意明白,道:“二爷找我又有何事?”

左石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属下也不知道,二爷并没说,但依属下猜测无非是些关心之言,毕竟家主第一次经历春会,可能是怕家主有所不适,特地告诫一番。”

情别院就是萧擎苍住的地方,左石将萧风起带到了门口就下去了。

“咚咚咚……”

“进来。”

萧擎苍收功而立,见到萧风起来,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萧风起没有行礼,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到了萧擎苍对面。

“你啊……”

萧擎苍哑然失笑,面露无奈。

“你现在已经是萧家家主了,这以前该放开的时候,你不放开,此刻你已是家主,就需要摆架子,偏偏你又放开了。”

萧擎苍遥遥头,道:“在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样的变化,现在萧家人都回来了,明天又是春会,你可不能像今天这样随意。”

萧风起淡淡道:“我萧家修魔,萧风耀说过,既是修魔,就当有一颗魔心,何为魔,自然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万般阻挠,在我辈面前,也是一刀劈之,作为家主,我自然要给那些家中之人一个好的表率,若是因为当上了家主,就压抑了自己的性情,反倒不美。”

萧擎苍挑了挑眉,面露惊讶,他还真没想到萧风起会说出这么一番言论。

不由道:“歪理!不过……难道魔不应该作恶多端,为非作歹吗,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成了自由自在无惧一切的侠士?”

萧风起不以为然,摇头道:“作恶多端和为非作歹不过是片面之词,外边的匪患也为非作歹作恶多端,那难道也能叫魔吗,你看又有几个人将他们当回事儿。”

萧擎苍微感诧异,又道:“那你认为什么是魔?”

萧风起看了萧擎苍一眼,想了想,道:“魔,思想包容,所以可以修诸般不被修仙界人所接受的法门,作恶多端不过是证明一个魔最基本的勇气与手段,但魔的存在却绝对不是为了作恶而存在,而是应该为了更远大的志向而奋斗,只不过过程可能比常人的底线低了那么一些。”

萧擎苍哑然失笑,对萧风起下了个评价。

“虚伪!”

萧风起并不反驳,反而一脸认真的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萧擎苍一下子被萧风起问住了,仔细想想自己前世萧寒衣的过往,发现还真是这样。

苦笑道:“还真是如此,只不过就是底线低了一些,手段激烈了一些。”

“我们是魔,就要为自己而活,萧家不属于我,它是你的,我也掌握不了这里,所以我更倾向于赤鹏。”

萧擎苍深深看了萧风起一眼,长长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大多数人都迷失在力量里,默守陈规的一步步向前,深怕犯了一点错,就万劫不复,等有朝一日,获得了力量,就看不清自己了,你如此年纪就有此觉悟,在权利面前分得清自我,注定走的更远,反倒是我落了下乘。”

萧擎苍这是在说自己萧寒衣的过往。

萧风起哪能听不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看自己戒指里的那些书,对千年前的魔宗已是有了些了解。

简单说,就是一群人得到了逆天法门,然后精心苦修,最后被人欺压,又趁势而起,在短短就统治了大陆,又在短短时间轰然坍塌。

作为当初的领头人萧寒衣,他的内心必然是极其复杂的,空有力量,而无一个正确对待力量的心态,必然会自取灭亡。

萧擎苍收拾好心情,越发看好萧风起,旋即又说了些关心慰问之词,以及明天春会的准备,便让萧风起退下了。

第109章 冷风

第二天,天还未亮,萧府就嘈杂起来,演武场更是挤满了人,而且净都是些萧家的小辈。

要说萧家的春会,有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便是宣布萧家今年的收成,是多了还是 减了,整体是否退步,有点类似于检讨大会,身为家主的萧风起倒时一定也是要上台说几句敞亮话的。

第二个环节,便是萧家的小辈之间的争斗了。

萧家的年轻子弟到时皆要上台比武,一胜一负之间,决定就是各个年轻子弟未来一年的

修炼资源分配,所以萧家小辈早早的就来了,特意来打听一下各个对手的实力如何,胜算几成,故而,大家的都聚在演武场默契的交谈起来。

当然,一个家族总有一个几个异类是没有来的,这类人往往实力高强,对自己极为自信,看不上自己的同辈之人,另一种便是自暴自弃了。

大家心中也暗暗明白,第一名九成九不是自己的了,那几个最强的家族小辈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辰时很快到来,天边紫霞照耀,清晨的寒风带着丝丝凉意,但萧家众人却并不在乎,他们已经习练体魄,有的甚至已然到了炼气,区区寒风并不能让他们像常人一般感到不适。

萧风起跟着萧擎苍缓缓踏进了演武场,随后又自顾自的走向了演武场中央的擂台,一跺脚,便跳了上去。

擂台周边有不认识萧风起的,忍不住站了起来,向萧风起吼道:“哪来的小孩,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下去!”

萧风起所站的位置,往年都是萧家家主第一个站上去的,要先说几句场面话,然后让其他人报上今年的收成,最后萧风起再上来收尾,接着才是萧家的小辈打擂。

那人一声喊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萧风起微微皱眉,可他在萧家,除了有个萧擎苍做靠山外,说人微言轻都是抬举他了,他这个家主简直一点分量都没有。

萧风起微微一顿,想佯装着没听见,就要自顾自的喊话。

哪料又是一声喊声传来:“台上那小子!快给老子滚下去!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一声喊比刚才的声音更大,大家又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 都汇聚在了萧风起的身上。

萧风起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他今天本想低调做人,走个流程就好,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微微颔首,萧风起挺直了腰板,目露傲然,扬声道:“我是萧家家主,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可是对我有所不满?”

萧风起只想将其逼退,不想招惹是非,今天他算是出奇的好脾气了,在他看来,何必与一群死人较劲呢。

一人越众而出,此人粗布黑衫,双手满是老茧,眼中偶尔泛出凶光,可谓煞气腾腾。

只见其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向擂台,手中还提着把大砍刀,一副要宰了萧风起的模样。

翻身跃向擂台,手中砍刀一指萧风起,口中嗤笑起来:“小儿,这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现在若是下去,黑爷还能饶你一名,再在这里站上一时半刻,你恐怕小命不保。”

萧风起眉头深皱,向擂台周围扫去,只见一众人皆是嘴角抿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这些人里当然有认识萧风起的,不仅有,而且一大半都认识,但却无一人提醒这黑汉子。

对他们来说,萧风起怎么样不关他们的事儿,黑汉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最好狗咬狗一嘴毛,如此再好不过。

若是家主萧风起赢了,那就等于为他们减少了一个对手,若是萧风起输了,他们也乐见其成。

萧风起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事儿,他这个家主占着位置不干人事儿,恐怕早就有人对他不满了,今天不过是爆发的前兆,这黑汉子无非就是其人手里的一把刀 。

今天,萧风起他要是退缩了,他在萧家的威信必会大大的减少,若是他赢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甚至有人还会觉得一个家主与一个小辈切磋有失身份,而若是靠着萧擎苍解决这档子事儿,那这个家主不当也罢。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萧风起仗着自己家主的身份将其吓退,可这明显不可能。

思绪辗转,萧风起缓过神来,那汉子还在叫嚷着,萧风起不经意扫了擂台附近的几个嫡系少爷,微微笑了笑,冲汉子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旋即,转身便跳下了擂台。

萧擎苍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端着茶水小酌着,就算萧风起跳下擂台,放弃了家主的威严,他也表现的毫不在乎。

萧风起真有点感动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能无条件的支持他,不管是爹娘,还是萧风耀之流,在这一方面都比不上萧擎苍,不管他做的多么任性,萧擎苍都能容忍,试问,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无条件的相信与容忍一个人。

一个家主,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弃了自己的威严,被底下人逼得下不来台,那这个家主就已经废了一半了。

当这个家主就算面临如此情景,也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之时,那就证明,这个家主已经废透了。

擂台边上的嫡系少爷坐成一排,萧风然不在此列,他并没有回到萧府,在他爹死后,他就彻底从萧城消失了,家中给他的安排是去经商,可萧风起却知道,萧风然走到一半就把手下人全杀了,其人不知所踪。

在三位嫡系少爷中,其中一位,脸色难看的紧,他是萧家风字辈的老三,萧风影,按理说,在萧风然没有继位希望后,他是最有希望上位的,可偏偏中途出来了一个萧风起,硬是抢走了他的家主之位,而且还是经过他的父亲,萧奇水,与萧家二爷萧擎苍同意的,这两人一同意,只要萧风起有这个心思,那可以说萧风起的家主的位置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萧老三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就发现,萧风起是个甩手掌柜,他还有机会!

这可把萧老三乐坏了,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就惦记着怎么登上这家主的宝座。

他从没想过找萧奇水帮忙,萧奇水是个什么样的人,萧老三作为儿子再了解不过,整一个武痴,若是他说了,指不定就嫌他碍事,将他放逐了。

所以从头到尾,萧老三都是想着自己单干。

单干也有单干的方法,可让萧老三感到棘手的是,萧风起是个甩手掌柜!

萧家的事,萧风起一概不碰,就好像他压根不是这个家主,这让萧老三感到很难办,萧风起若是不插手萧家的事,他就没办法动手脚,那一刻,他迫切的希望萧风起幡然醒悟,不要捣鼓他那个赤鹏帮了,赶快回萧家办点实事吧。

时间越拖越久,赤鹏都已经把城南打下来了,萧老三心想,这回你萧风起该回来了吧?

没有,萧风起依旧没有回来,天天躲在他那个宅子里看书,就和他那个夭寿的大哥一模一样。

萧老三越发痛恨,于是就让手下在萧家内部宣扬了一些对萧风起很不友好的言论,而且都是实话实说,让人找不到把柄,从今天擂台周围的萧家子弟对萧风起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转眼,就到了春会,萧风起提前一天回到萧家,萧老三心想,你萧风起见到这么大的场面总会忍不住管上一管的,只要管,你就错,在萧家的名声,就会更差,到时,就算有萧擎苍与萧奇水护着,你也不能再当这个家主了,这就叫众望所归。

让萧老三感到失望的是,萧家进了萧家就去了内宅再也没出来过,依旧捧着他那堆破书,在那看看看!

春会开始,萧老三决定主动出击,黑汉子就是他派上去的,为了让这个家伙找萧风起麻烦,他付出的筹码是给黑汉子未来十年的修炼资源。

过程很精彩,结果更是出人意料,但这都不是让萧老三脸色难看的原因,真正让他心情糟糕的是,萧奇水与萧擎苍并未说话。

不说话有很多种原因,其中最可能的几种是失望透顶,或者全面支持,可无论怎么样都好,不表态,是最让人尴尬的。

哪怕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那也是一种态度,代表了萧老三这种行为得到了允许。

而不表态,就代表在他们心中,萧风起的行为可以接受,但不赞成,于是不训斥也不赞赏,只是静静坐着。

萧老三有些崩溃了,他之所以要搞坏萧风起在萧家的名声,就是希望让萧奇水与萧擎苍听到萧家子弟的声音,进而打动他们,从而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光辉与才华,在他们心中创造一个与萧风起攀比的平台,而很多事情一对比,那便会立分高下,萧老三有这个自信。

演武场的氛围从一开始的喧哗,变的安静,接着沉闷,再到最后的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辰时过去,晌午,夜晚,萧擎苍最先起身离开,接着是萧奇水,最后只剩下萧老三孤零零的坐在看台,饱受冷风的摧残。

第110 深夜突袭

事情发展到现在,着实出乎萧风起的预料,他没想到只是因为他受辱,萧擎苍就联合了萧奇水硬是晒了萧家数千子弟一天,啥事没做!

看着身前默默向前方走去的萧擎苍,萧风起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歉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音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春会照常举行。”

萧擎苍走在前方淡淡道,身旁的萧奇水点点头,一丝异议都没有。

身后的左木左石等人更是如同大赦一般暗暗呼了口气,连声称是。

又走了不远,萧奇水冲萧擎苍点点头,转身离开。

萧风起也想拱手告辞,萧擎苍却是道:“你们都做你们自己的事儿去吧,萧风起跟我来。”

一众手下人低着头快步离开,谁也没有多言语一句。

萧擎苍带着萧风起又回到了他的院子里,这次确实是没有进房,而是就在院子中一张石桌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萧擎苍静静看着天边的夜空,也没有搭理萧风起的意思。

气氛很是沉闷,萧风起更是感到一丝尴尬,于是先行开口。

“抱歉,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家主,您也知道的,萧家不是我的萧家,我不属于这里,这家主之位,您还是收回去吧,风起……风起这就告辞了。”

萧风起心情并不好受,萧擎苍做的如此明显,他哪能看不出来萧擎苍是真的想要培养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心软,偏偏,萧擎苍又打动了他。

细想过往,从萧风起来到萧城,萧擎苍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如今更是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有几个人又能做到如此田地,萧风起有些受之有愧了。

“呵……”

萧擎苍发出一阵轻笑,低头埋首,随意的挥了挥手,并未答话,让萧风起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离开的路上,萧风起的步伐越来越快,他这才意识到,违背良心的滋味真的透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越发阴霾,像是一团黑火在其中肆意燃烧。

他开始狂奔起来,仰头长哞,待奔到自己的住处之时,已是气喘吁吁。

看着自己的院子,萧风起只觉一片冰冷与陌生。

这里,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羁绊!

一束火光冲天而起,放出肆意的瑰丽,照亮了萧风起稚嫩的脸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

萧府外,香姨收功而立,目露精光。

一旁围着面纱的秦幽兰更是等候多时,一把抓起桌上的长剑,随意的向身后挥了挥手,而后一马当先,如一道幽灵一般向萧府掠去。

身后一众身着黑色紧身衣,手持双匕之人尾随其后,如蝗虫过境一般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波浪一股脑的钻进了萧府之中。

香姨一脸冷峻,并没有仗着自己元婴的修为就小瞧了萧家的两个金丹,萧风起的担心同样也是她的担心,像萧寒衣这种千年前就能统治大陆的老怪物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双脚一跺,香姨冲天而起,看准了萧府的内宅,右手凭空出现了一柄盘风红缨枪,于云端之上向下俯冲而去,直直扎向位于宅院之中的萧擎苍!

火光一现,萧擎苍便看到了,可他并没有多想。

直到香姨气势一起,萧擎苍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如他这般的金丹修士,若是想要对自己不利,必然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刻,萧擎苍不假思索的便拔出了一柄赤墨宝刀,扭头向天边看去。

只见一束银芒从天边闪现,如针扎一般直直刺向自己。

银芒越聚越大,带起呼啸的恶风与强烈的灵气波动,眨眼之间便到了眼前。

萧擎苍眉心直跳,如此一击已经远远超过了金丹的能力,远不是他金丹九阶能够抵挡的。

元婴的气势压得萧风起动弹不得,紧紧只是一瞬,萧擎苍就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轰!”

银芒砸向大地,带起遮天的浪尘。

如此大的动静,同为金丹九阶的萧奇水如何能没有耳闻。

厉喝声如闷雷一般滚滚传来:“哪来的贵客!来我萧府也不打声招呼!”

声音到,人也到,萧奇水凭空而立,一掌摁向了尘土之中。

这一掌拍下,带出百道丈余的绿色风刀,又于半空中汇成一道绿色浪潮,只听“唰唰唰”无数呼啸的切割声响,绿色浪潮不分先后的完全覆盖住了尘土之中。

“铮铮铮……”

金铁之声碰撞,香姨手中的盘风红缨枪,已化为了一道不断旋转的银色圆轮,将迎面而来的绿色风刀尽数挡下。

尘土遮蔽了萧奇水的视线,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银色光辉将风刀击碎。

萧奇水微微颔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三尺君子剑,向着银芒遥遥一挥,只见一道剑气飞速掠过,落在了银轮之上,被其击碎。

萧奇水并不信邪,又是接连挥舞,数道剑气再次发出。

“哼!”

一声冷哼于尘土之中传出,香姨枪尖轻点,毫不费力的便将剑气瓦解,随后速度突然加快,只见银芒一闪,如闪电一般划破长空,从萧奇水的身旁带起一缕清晰的血线。

“你……”

萧奇水瞪大了眼睛,身上的道袍不知何时已被片片瓦解,随后脖颈裂出一道缝隙,萧奇水的头……掉了……

“噗呲!”

紧随其后的是萧擎苍,他的脸色更白了,在这黑夜中就像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还沾染着淡淡黑气,在其周围不断升腾,如同夜魇。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香姨的身后,赤墨宝刀径直刺穿香姨的胸膛。

萧擎苍知道这一击并不能弄死香姨,只能将其带来重创,于是一击功成,收身而退,再度消失在了夜空,让香姨一点办法都没有。

“噗!”

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刀萧擎苍刺穿了香姨的心脏,虽说她是元婴,这样的伤势并不足以致命,但依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香姨眉头微皱,这并非是疼痛所致,而是萧擎苍太过诡异,滑不留手,让她无可奈何,若是僵持下去,她可能被萧擎苍活活耗死。

虽然她知道,萧擎苍的这种法门必然不可能持久,可谁又能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呢?

短短片刻,一刻钟的时间都没到,两位金丹,一位元婴,已经一死两重伤,可谓战果喜人。

空气一片寂静,萧家上下已经陷入了杀戮之中,飘香楼虽然不过是天眼的一个小分舵,但也是底蕴惊人,并不惧与萧家数千子弟一战,更何况还是先手偷袭,早有计划,无论怎么,都是飘香楼占据上风。

香姨知道,自己一定要守住,坚持到秦幽兰等赶来支援,于是全神戒备,准备与萧擎苍打持久战了。

萧擎苍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身体在上次拜访飘香楼之后便遭受重创,亏损精血,出手之时力道已然少了一分,香姨又是先手全力出击,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再次使用血遁,两次叠加,旧伤未愈,新伤又增,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血遁一开,萧擎苍就想逃命了,可他又发现了,萧府周围不知何时已被布下阵法,他的血遁根本逃不出去。

紧接着萧奇水又去送死,萧擎苍见其出手,自然与其相助,可没想到萧奇水死的那么快,萧擎苍无奈,只好趁机在背后捅了香姨一刀,再施展出那种看起来神鬼莫测的身法,唬住香姨,然后趁机破坏阵法,逃窜出去。

“快跟我走!”

萧擎苍闯进萧风起的宅院,推开房门,拉起熟睡中的萧风起,呼和一声,就将其拖了出去。

萧擎苍何等境界,就算受了重伤,也不是萧风起可以反抗的。

不由分说的,萧擎苍就把萧风起拽出了房门,抱起萧风起就化为一道黑影蹿了出去,在天上飞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注意。

萧擎苍速度很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的萧风起嘴都闭不上,只能紧紧合住眼睛,短短片刻就来到萧府一面院墙。

放下萧风起,萧擎苍四处走了走,他受了伤,不能强行破阵,他也没有能力强行破阵,只能祈求找到阵法的破阵,打出了一个漏洞再逃走。

萧风起被萧擎苍放下之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萧擎苍杂乱的脚步,不断张望慌张的神色,再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金铁交戈与喊杀之声,萧风起的神色再度复杂了起来。

“阵法由阵纹,阵眼,阵门,阵源组合而成,此处背阴朝北,断不是一个阵门的上好选择,阵源亦不在其中,欲从此处破阵,必寻阵眼,此乃困阵,又有幻阵的影子,而能困住您的必然是法阵,此刻乃是深夜,欲以眼破阵,必然大废周章,若想找寻阵眼,投石问路即可,您慌了。”

萧擎苍身子猛然顿住,面露愕然,不由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后一掌拍出,碰到一道青色的光幕,消散不见,那光幕泛起一道波纹扩散而出,随后再度消失。

第111章 魔焰

萧擎苍见此情景,眉头大皱,再度踌躇起来。

萧风起微微叹了口气,这阵法乃是香姨所布的九天锁龙阵,阵源如今就在他的房间床榻之上,乃是他亲手所致。

这阵名字听起来威武霸气,但实用性却是很低。

首先,光是布阵所用的材料先不说,只单单说布阵这一项便大废周章,这也是萧风起提前一天回到萧家的原因,实在费事废力的很。

这阵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困阵,而是用以保护阵中之人的阵法,一般用于宗门危难之际,若有强敌来犯,便可将阵法开启,真正是,外边儿的人进不来,里边儿的人出不去。

若想强行攻打,便会将力量扩散到整个阵法一起承受,就像萧擎苍此刻所见到的情况一样,这也是萧擎苍感到棘手的地方。

萧风起静静立着,看着背对着他萧擎苍,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擎苍越发急躁,眉头紧锁,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何阵法,可正是如此,他才犹豫不决,此类阵法最是稳妥,与幻阵杀阵不同,求的就是一个稳字,想找寻其中破绽,并不比强行破阵来的容易。

时间由不得萧擎苍多做考虑,他准备强行破阵了。

一缕缕灵气向萧擎苍的手中的赤墨宝刀汇去,衣衫无风自动。

“噗!”

鲜血从萧擎苍嘴中喷出,吐在了手中的赤墨宝刀之上,使那赤墨宝刀越发邪异。

“引魔劫!”

萧擎苍嘴中轻喝,竖起一指,在自己的胸膛接连点击,随即,肉眼可见的,一屡屡黑色魔气升腾,逐渐将萧擎苍彻底包裹,发出一丝丝咀嚼腐蚀之音,以萧擎苍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火焰,熊熊燃烧。

“破!”

一声厉喝从黑色火焰之中传出,如滚滚闷雷,震得萧风起一阵头晕。

只见那黑色火焰猛然收缩,尽皆聚于赤墨宝刀之上,萧擎苍举起长刀,一双黑眸不知何时已然布满血丝,面目狰狞无比。

赤墨宝刀向后一甩,带出灼热的黑色火浪,猛地劈在那青色光幕之上。

“砰!”

光幕轰然破碎,震得萧府如地龙反身般一阵摇晃,逼得喊杀的众人脚步一阵不稳。

秦幽兰猛然抬头,正与半空中的香姨目光汇聚。

“我去追!”

香姨喊了一声,飞身掠过,径直向萧擎苍的方向直直扎去。

“您受伤了。”

萧擎苍的脸色由白转黑,嘴中不断咳出鲜血,黑色经络线条在其面部蔓延,显得萧擎苍越发邪异,抱着萧风起迅速飞走。

萧擎苍一脸阴沉,被冷风不断冲刷的面孔越发坚韧,他知道这远不是他的极限,他心中犯狠,向着前方呐喊:“老子比这更危险的境遇都遭受过,不过一个元婴!又能奈我如何!有朝一日,定叫天眼上下全部死光!”

萧风起漠然无言,任由萧擎苍将他抱着,逐渐远离萧城。

香姨最终没有追上,萧风起收回目光,天边一个素色宫装,手持银枪的妇人飞速掠过。

这里是已经是大黑山的地界,萧擎苍从萧城出来之后,就一直向这里赶路,他知道,只有进了大黑山,才能让他有一丝喘息之机。

萧擎苍布了个阵法,用于隔绝气息,可免野兽侵扰,这也是香姨并未察觉二人的原因。

火堆噼啪作响,萧擎苍仰躺在一块大石之上,看着萧风起时不时添柴加火,一脸苦涩。

经此一战,就算他把神魂找了回来,这具身体没个几百年的修养,也别想做别的事儿了,故而,他并没有一停下来就打坐修炼,而是默默的盯着萧风起。

此刻,有更重要的事等他解决。

两人气氛一片沉闷,萧擎苍先行开口:“风起,你来萧城有两个月左右吧?”

“嗯。”

萧风起点点头。

“时间倒是不长,呵……你觉得……我……对你如何?可有做对不起你之事?”

萧擎苍满怀希翼的看向萧风起,等待着他的答复。

萧风起看着火堆,随手扔进了一根柴火,一脸漠然,缓缓道 :“二爷对我自是极好的,更无任何对不起之说。”

萧擎苍微微一窒,随即苦涩的笑了起来,反问道:“你叫我二爷?”

“请原谅小子实在是下不去这个口,虽然二爷对我极好,可您知道的,爹,有一个就够了,并不需要第二个。”

萧风起站起身来,看着萧擎苍漠然道。

一边从戒指中将金环刀与风厄取出,他知道,此话一出,就等于和萧擎苍撕破了脸皮,他已经准备好与萧擎苍刀兵相见了。

萧擎苍痴痴笑了起来:“我不懂,飘香楼能给你什么?能让你为他们放弃萧家家主的位置,就凭城南那两块地?比的上我能给你的?我不信。”

萧擎苍遥遥头。

“二爷可记得我向您讨要唤灵舍利一事吗?”

“因为它?可我已经不是给你了吗?”

萧擎苍面露疑惑。

萧风起笑了笑,露出刺骨的冰寒,杀意在空气中盘旋。

“二爷您要感谢您这具身体的好儿子,您的好后辈,萧风耀。”

萧擎苍从大石上爬了起来,正视着萧风起:“怎么说?”

“呵呵,我的丹田被《杀法》搞没了,我必须要寻找一个能替代我丹田的物品,萧风耀给我指了条明路。”

“唤灵舍利。”

萧擎苍不假思索道。

萧风起点点头:“没错,唤灵舍利关乎萧家存亡,想比您是一定不会给我的吧,迫于无奈,风起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你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它,唤灵舍利,呵……”

萧擎苍喃喃起来,旋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说,我这具身体?”

萧风起矜持的笑了笑:“没错,血祭石在我身体里,并且认我为主,其中神魂,公孙宏盛能与我交流。”

“是那个老家伙。”

萧擎苍微微颔首,面露恍然,随即又看向萧风起,笑了起来:“你可知道你若是刚才想要动手,其实有很多机会,可是现在……”

萧擎苍挣扎着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与萧风起对视着,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不复存在,仿佛只是萧风起的一个幻觉,冰冷道:“我已经缓过了一口气,就算是一个受伤的金丹,也不是你一个凡人炼体能杀死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我,我依旧会培养你,唤灵舍利也是你的,只要跟着我,你将会见到你从没见过,做梦也想不到的风光。“

萧风起不置可否,笑道:“你还是怕了,如果你真的有把握,你就不会说这些话,这说明你的的底气并不足,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一个凡人也足以伤到你,你想要稳住我,因为你觉得你对我还算不错,我们之间,既无怨,也无恨,在你想来,只要利益足够,就足够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倒时,只要你伤一好,就是我必死之日,哦,不对,我身体里有血祭石,你应该会囚禁我,等待拿到涅罗盘之后你才会杀我,我说的可对?”

萧擎苍嘴角抽搐,并不否认,只是冷冷道:“可人生往往总需要别的选择。”

萧风起接口道:“所以你我今天非死一个不可!”

“死!”

赤墨宝刀横空而立,一把劈下,萧擎苍先行出手!

萧风起哈哈大笑,挥刀架起,另一刀随手劈向萧擎苍的头颅:“哈哈哈!你怕了!你怕了!你抢先出手!你就是怕了!人要服老!千年前的老妖怪就乖乖死在血祭石里就好!为何要出来搅风搅雨!”

萧擎苍眼中黑气迸射,掠过一丝寒光,手掌燃烧着一道黑火,一把攥住了挥来的风厄,竟将其腐蚀破碎,而后随手丢开!

“你很不错!厚颜无耻!胆大心细!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但这都不能成为你击败我的理由!萧寒衣可能不是那个萧寒衣了!但他绝对不会束手待毙!更不会以言语扰乱心神!你还是太嫩了!”

萧风起冷哼一声,随手丢开风厄的刀把,双手紧握金环刀:“叠浪斩!”

“唰唰唰!”

十三道刀影迎面劈下,萧擎苍怡然不惧,手中宝刀狂舞,化为一道赤色的狂风将其尽数挡下。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如果仅是如此,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萧风起皱了皱眉,他虽然预料到萧擎苍实力强劲,可没想到,就算受了重伤,竟然也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而且看起来无比轻松。

萧风起不信邪,金环刀接连劈出。

“叠浪斩!叠浪斩!叠浪斩!”

三十九道刀影化为一道刀网将萧擎苍全身尽数覆盖,让他避无可避,这还未完,萧风起纵身跃起,于半空中再次发出一道叠浪斩,落在萧擎苍的身后,持刀迅速向萧擎苍逼近,金环刀挥起,直直劈向萧擎苍的脖颈。

“死!”

怒吼在萧擎苍身后炸起,萧擎苍冷哼一声,一脸严峻,双手交叠,摆了个奇怪的姿势,赤墨宝刀在胸前凭空而立。

“魔刀出!尽服诛!”

“铮!”

一声嘹亮的金戈之音响彻夜空,赤墨宝刀燃烧着熊熊黑色火焰卷起凶猛的热浪,将刀影尽数覆盖!

第11 2章 好阵

刀影在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赤墨宝刀面前如虚幻一般,尽数破碎,简直不堪一击。

那赤墨宝刀一击攻成,又迅速回到萧擎苍的周身飞舞,上下跃动,待头顶落下,再随意的一扫,直接将其挡下。

萧擎苍这时已然转过身来,以双手直直抓向萧风起的金环刀。

“刺啦!”

金环刀被萧擎苍双手夹住,萧风起用力抽动,哪料到那萧擎苍又是一放。

“砰!”

萧风起巨大的抽力直接带着他撞到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将那大树猛然撞倒。

“轰!”

大树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萧风起翻身跃起,一脸不敢置信,直直盯着自己的双手。

萧擎苍见此情形,暗自发笑,脸色却还是一片冷峻,开口道:“莫要挣扎了,随我走吧!”

萧风起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萧擎苍,随即……转身跑了!

跑了……

萧擎苍眉头立时皱起,下意识的就想追过去,哪料身体竟是一阵虚弱,让萧擎苍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冷气,顿足在地。

“嘶!”

再看萧风起,一眨眼的功夫人家竟已是快跑出了视野之外,若不是萧擎苍是个金丹,视力要比常人好上许多,说不定在这深夜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见。

“休走!”

萧擎苍呼和一声,想也不想的便追了上去。

萧风起听见身后冷喝,冷冷一笑,随手丢开一只燃烧的短香,速度再次加快。

两人飞速向大黑山中心冲去,萧擎苍虽是重伤,但金丹境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速度奇快,萧风起甩不开他,他也不觉的自己能甩开萧擎苍。

值得庆幸的是,大黑山地形复杂,萧风起又是山里的娃子,熟门熟路,专往那草木林深之处钻,萧擎苍一时半会也追不上。

萧擎苍越发恨恨,看着前方的萧风起咬牙切齿,抬手一指,赤墨宝刀带着黑焰迅速穿梭到了萧风起的身前,正好将他的去路挡住。

萧风起看也不看,萧擎苍此刻精血亏损,十成功力能用出来一成就是好的,这一击出了那黑色火焰有些唬人,其他都不足为怪。

想也不想,金环刀举起,“锵锵锵,”猛然劈了三下,果然将那赤墨宝刀劈的歪斜开来,在半空一阵不稳。

萧风起没想借此立功,待得宝刀歪斜之际,再次冲了过去,逃窜起来。

萧擎苍也不觉得这一击能将其怎么样,他只想稍微阻止一下萧风起的速度。

两人你追我赶,从深夜追到天明,一直奔到了忘川河边。

萧风起停下步伐,将手中最后一只短香远远扔开,回过头,静静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萧擎苍飞掠而来。

“呼……”

太阳升起,照在萧擎苍苍白的脸上,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停下之后,更是一直撑着身体,不断呼出灼热的气体。

萧擎苍可是好久没体会这滋味了,跑到跑到喘粗气,从他进入筑基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更多的时刻,是为了灵气不足,资源不够,进境缓慢,功法掣肘而烦恼,今个儿这情况还真是他进入筑基以后的头一遭。

萧风起站在河边,一脸漠然,这忘川河有上百丈宽,若想渡河,必然会被萧擎苍追上,他已无退路,此刻看着萧擎苍,冷冷道:“二爷,追了我一宿,这滋味不好受吧,您现在的身体想必很虚弱,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可好,从此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今日之事就此罢手如何,反正以你现在的模样也不一定打的过我,时间拖得越久,您身上的伤势就越重,面色苍白,大汗如雨,这是身体虚弱的症状,您又无外伤,想必耗得是本源吧?我记得对修士而言,本源亏损可比外部受到重创还要严重的多,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萧擎苍依旧在喘着粗气,待得萧风起说完,这才回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废话什么?你能放过我?放了我,你就不怕哪天夜深人静正在熟睡之时,我将你项上那个头颅一刀劈下来?”

萧擎苍发出一阵冷笑:“呵呵,我很虚弱,精血亏损,可以说现在来一个筑基的废物都能轻松杀死我,但是,你敢吗?我现在就站在就里,你能杀我?”

萧擎苍脸色布满鄙夷与不屑,头颅高高昂起。

“激将法。”

萧风起面不改色,淡淡道,丝毫没有动手的欲望。

“二爷,您已经无计可施了,打,打不死,追,追不上,此刻竟连如此拙劣的激将法都用上了,二爷,您已经完了。”

“小子,你不想知道唤灵舍利在哪吗?就在我身上,只要……”

“二爷。”

萧风起一口打断萧擎苍,做倾听状:“你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大地发出轻微的颤动,萧擎苍被萧风起一提醒,这才察觉,他脸色微变,猛然扭头。

萧风起眼中寒芒大放,纵身跃出,金环刀狂舞,又是三道叠浪斩接连使出。

哪料萧擎苍扭头一半的头忽然转了过来,一脸狞笑,狂声道:“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赤墨宝刀已经没有什么黑色火焰,萧擎苍就那么朴实无华的将刀直直击出,萧风起又见识到萧擎苍的一项能耐,那便是他的刀法。

萧擎苍挥刀速度看起来并不快,却显得格外精准与优雅,自有一股稳如泰山的气势凭空生成。

赤墨宝刀并未收回,就在半空中与叠浪斩的刀影接连碰撞,却总能击在其弱点处,将其瓦解破碎,颇有刀法大师的风范。

就算萧风起身为对手,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赞几句。

萧寒衣毕竟是萧寒衣,就算虎落平阳,也不是被犬欺负的货色。

两人又僵持片刻,互相见招拆招,大地的震动却是越发强烈,一只黑豹从林中窜出,一口咬在了萧擎苍的脖颈。

萧擎苍有些不适,却没有多余的动作阻止黑豹,因为萧风起正对着他发动了一番疯狂的进攻。

真正是刀光于电,挥刀如雨,一层层的刀网覆盖着萧擎苍逼得他只能疲于招架,而顾不得身后的黑豹。

而如果说萧风起的刀以快,恨,凶猛称道,那萧擎苍的刀便是以精准,稳重,缓慢而称道。

使出如此刀法,萧擎苍也是迫于无奈,他有苦自知,身体虚弱影响了他很多方面,力度不佳,功法运行缓慢,灵气在昨晚破阵之时消耗殆尽,能飞进大黑山,全是他凭着一口气吊着,这口气一松,他基本就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萧风起正是看准了这点,这才出手,算是找了个上佳的时机,若是早一点或是晚一点,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因为身体虚弱,萧擎苍在追赶萧风起之时更是用上了灵气,真是恢复一点便用一点,直到现在,萧风起一直没给他喘口气的功夫,这灵气恢复更是无从谈起,此刻身体里是半点灵气也没有。

而这刀法全在守,不在攻,只要僵持下去,萧风起就会发现,萧擎苍的刀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具有威力。

萧风起自然知道,僵持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唯今之计只有猛攻,让萧擎苍无限分心他顾,只是效果却不太好,可纵然如此,萧风起依旧如此做了,因为……兽潮来了!

大树被扑到,四面八方的野兽向着萧风起与萧擎苍冲来,可萧风起却好像没有看到,依旧在不断的挥刀。

萧擎苍却是面色大变:“兽潮!”

好半天积累的灵气凝成一道歪歪斜斜的刀气猛然发出,一下子将萧风起逼退,萧擎苍看也不看萧风起,一把拽下肩膀上啃了半天脖子也啃不动的黑豹,拔腿就想跑,他灵气尽失,飞不起来,想要与兽潮对抗更是与等死无异。

兽潮从萧风起身体旁边穿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萧风起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见萧风起从戒指中拿出一个罗盘,向萧擎苍的方向猛然掷去!

罗盘从萧擎苍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的身前,紧接着周遭景色大变,大黑山的郁郁丛林竟化为了一个鸟语花香的池塘,萧擎苍,就在这池塘上立着。

“阵盘!幻阵!”

萧风起缓缓从一面山壁中走了进来,与他一起的还有的数只野兽,直直向萧擎苍扑去。

萧擎苍几刀挥去,便将其砍死。

萧风起淡淡道:“不止如此,此阵还用于辟邪,最忌血腥之物,而且只许进,不许出,你我之间注定正能活一个。”

萧擎苍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丝丝黑气不由自主的升腾开来,紧接着又发出腐蚀之音,好像被什么蚕食一般消散无踪。

“真是好阵!”

萧擎苍咬牙切齿,他做梦也没想到萧风起真能将他逼上绝路,此阵一布,就算他用血遁也逃不出去,想要出去,必然要破阵。

以萧擎苍的本事,破阵没什么难的,可关键是萧风起一定会从旁阻止,他破阵,萧风起杀人,萧擎苍岂能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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